【九周年快乐】吧刊文·若有归出
若有归处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水墨山水般的所在，流转翻滚的云海，云间叠嶂的峰峦，有淡烟轻风在林木花朵间飘摇，又冉冉飞去，有各种各样的自然之声萦绕在天地间，处处透着出了凡尘般的宁静与悠然。
山风拂面，吹起少司命耳边几缕鬓发，指尖抚过脸颊，触到的肌肤滑腻冰凉，那从未离身的面纱却是没了。她自盘山石阶一路往上，偶有几片绿叶飘过她的衣袂裙脚，楼阁的幻影在远处的云雾中若隐若现，青色的山门转眼便已遥遥在望。
当少司命踩上最后一层台阶，印刻在石门上的玄色八卦阵似是有所感应般突然开始转动，发出一阵闷响，紧闭的大门自两侧缓缓开启，门内站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
少年一步跨出门外，脸上舒展开笑容，他伸出手来抚平少司命被风吹散的鬓角，声音中满是惊喜，“小衣，你提前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我，我好下山接你去……”
身边的少年还在絮絮地说着，少司命却恍若未闻，石门洞开，现出一派陌生的景象—青石铺路，流水潺潺，漆门雕窗，古韵悠然。置身其间，一股清忠之气扑面而来，卷着淡淡的水雾花香，那种味道少司命觉得有点似曾相识，记忆的帷幔依然沉重，心底里升腾的思绪，却在瞬间排山倒海。
少司命的面容沉静如水，眼眸凝滞在前方，无声地行走在少年身侧。二人依次穿过的门廊曲曲折折，依山势而建，一眼望不到尽头，此地之偌大与繁杂比起蜃楼倒也是不遑多让。少司命跟着少年行走许久，最后停在门廊尽头处一间暗色的古阁外。
透过阁外的雕窗，少司命见得一人盘腿端坐于蒲团之上，周身真气运转。少年旋即躬身行礼，见少司命仍默然站立，略有疑惑地仰头向她看去，正待开口，便闻一苍劲有力的男声从内传出，“是小灵和小衣吧，进来。”
少年恭敬起身，点点头示意少司命跟在他身后，两手轻推开木门。
屋内坐着的是一位身着道袍的蓝衣老者，面容清瘦，浓眉长髯，一把长剑横于两膝之上，剑身处清光流转，宛如缀上了点点繁星。老者并未睁目，一阵绵长的吐息吶气后，开口问道：“小衣，此番下山历练，一切可还顺利？”
少司命只是点点头并没有答话，却让身旁的小灵眉头微蹙，忍不住向她打起了眼色，见少司命依旧默然不应，正觉为难之时，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所遇之事，山下的道门弟子已传书告知于我，你身中之禁术，为师目前尚不得解法，须待与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商议过后，再行定夺。”
小灵听得震惊，满面焦急地拉过少司命的手，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检视着，“小衣，你，你受伤了？伤哪儿了？快告诉哥哥……”
老者淡然规劝道，“小灵稍安勿躁，三日后掌门即会出关，以他之修为，定能寻得解决之道。”他抚须轻叹一声，对两人复又点头道，“若无他事，便回住处歇息去吧。”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水墨山水般的所在，流转翻滚的云海，云间叠嶂的峰峦，有淡烟轻风在林木花朵间飘摇，又冉冉飞去，有各种各样的自然之声萦绕在天地间，处处透着出了凡尘般的宁静与悠然。
山风拂面，吹起少司命耳边几缕鬓发，指尖抚过脸颊，触到的肌肤滑腻冰凉，那从未离身的面纱却是没了。她自盘山石阶一路往上，偶有几片绿叶飘过她的衣袂裙脚，楼阁的幻影在远处的云雾中若隐若现，青色的山门转眼便已遥遥在望。
当少司命踩上最后一层台阶，印刻在石门上的玄色八卦阵似是有所感应般突然开始转动，发出一阵闷响，紧闭的大门自两侧缓缓开启，门内站着个眉清目秀的白衣少年。
少年一步跨出门外，脸上舒展开笑容，他伸出手来抚平少司命被风吹散的鬓角，声音中满是惊喜，“小衣，你提前回来怎么不事先通知我，我好下山接你去……”
身边的少年还在絮絮地说着，少司命却恍若未闻，石门洞开，现出一派陌生的景象—青石铺路，流水潺潺，漆门雕窗，古韵悠然。置身其间，一股清忠之气扑面而来，卷着淡淡的水雾花香，那种味道少司命觉得有点似曾相识，记忆的帷幔依然沉重，心底里升腾的思绪，却在瞬间排山倒海。
少司命的面容沉静如水，眼眸凝滞在前方，无声地行走在少年身侧。二人依次穿过的门廊曲曲折折，依山势而建，一眼望不到尽头，此地之偌大与繁杂比起蜃楼倒也是不遑多让。少司命跟着少年行走许久，最后停在门廊尽头处一间暗色的古阁外。
透过阁外的雕窗，少司命见得一人盘腿端坐于蒲团之上，周身真气运转。少年旋即躬身行礼，见少司命仍默然站立，略有疑惑地仰头向她看去，正待开口，便闻一苍劲有力的男声从内传出，“是小灵和小衣吧，进来。”
少年恭敬起身，点点头示意少司命跟在他身后，两手轻推开木门。
屋内坐着的是一位身着道袍的蓝衣老者，面容清瘦，浓眉长髯，一把长剑横于两膝之上，剑身处清光流转，宛如缀上了点点繁星。老者并未睁目，一阵绵长的吐息吶气后，开口问道：“小衣，此番下山历练，一切可还顺利？”
少司命只是点点头并没有答话，却让身旁的小灵眉头微蹙，忍不住向她打起了眼色，见少司命依旧默然不应，正觉为难之时，老者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所遇之事，山下的道门弟子已传书告知于我，你身中之禁术，为师目前尚不得解法，须待与掌门和其他几位长老商议过后，再行定夺。”
小灵听得震惊，满面焦急地拉过少司命的手，眼睛在她身上来回检视着，“小衣，你，你受伤了？伤哪儿了？快告诉哥哥……”
老者淡然规劝道，“小灵稍安勿躁，三日后掌门即会出关，以他之修为，定能寻得解决之道。”他抚须轻叹一声，对两人复又点头道，“若无他事，便回住处歇息去吧。”
日暮时分，晚课的钟声响起，纵使内心万般不愿，小灵却也不得不严格遵循道家规训，前往学室，临走前，仍不忘对少司命的身体状况细细叮嘱。
待身遭彻底清静下来时，少司命才从床上和衣起身，她低头端起桌边一杯放凉的茶水，淡淡的烛光下水中映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只是比记忆里要来的青涩许多。
她开始在屋里慢慢走动，细细看过房内每一处陈设，布被子，粗陶用具，白色道服在角落里叠放得整整齐齐，关着的木门被擦洗得见了原色，还能闻到点皂荚和花香的混合气息，这里和她在阴阳家的住处一般的整洁简单。
靠近窗户的桌子边上，一摞竹简高高堆起，少司命取下一捆翻卷开来，简上工整地刻着道门经典，一笔一划间无不与她惯常的落字习惯一一吻合。
少司命落在竹简上的眼神有几分闪烁，她忍不住从头开始回想今日所遇之事。
少司命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深山密林中，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仍隐隐蔓延在四肢百骸。
昏迷前的记忆迅速涌入脑海，蜃楼，阴阳家，大司命，墨家叛逆，还有战斗中响起的奇怪乐音……
见到小灵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难得地快了几拍，可心中却感觉不到有什么愧疚的情绪，当那个名字熟稔自然地从他嘴里叫出，她虽然有点恍惚心底却没什么抗拒。
从小灵和老者的话里，少司命隐约能猜到，这里的自己此前该是奉师命下山修炼遭到意外，被人施以禁术暂时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安排，她尚且无法定论。
门突兀地吱呀一响，少司命瞬间警惕地抬起手掌，内力流转于指尖处。
却是风动。
屋内的蜡烛并没有被吹熄，空气里也感觉不到任何诡谲之气，少司命收势走出屋外，只见月色苍凉，半隐山间，银河却如泼天的水，横贯长空，一望无际。
石刻山门上的道符，老者房内悬垂帷幔上的花纹，还有小灵额上的印记，少司命已经可以肯定，此地正是道门天宗圣地，太乙山城。
行至一处宽阔高台下，但见石阶边的青色巨石上划满了深深浅浅的剑痕，高台中央有巨剑凭空悬浮，剑身锋利耀眼，环绕着层层结界秘术，在夜幕下熠熠生辉。
那光芒不时地扫过高台四周，在光滑石壁的反射下，显得更为明亮，胜过了清透的月光。意识中某个深藏已久的漏洞在这光下突然变得无所遁形，背后无底的漆黑被蓦然刺痛，一股寒意从中汩汩冒出，很快淌遍了少司命的全身。
心中一动，少司命提步走上了高台，剑光带来的阴影让她的脸上有些明暗不均，越向前靠近，那光芒愈盛，少司命凝神不语，最后停在了巨剑之前。
少司命屏住呼吸，望着快速游走在剑身上的符文缓缓抬起了左手，掌心触上冰凉的剑身，忽然剑光大盛，像是有所回应。
少司命的眼神霎时变得复杂起来，惊讶和迷茫交织在眼底，巨剑她的眼中盘旋舞动，却在脑海里牵出了很多破碎的画面，一时间竟让她难以分辨。
剑身中心突然现出一个黝黑的斑点，那斑点旋转着从中心向四周开始不断地扩散，直至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在黑洞的中心，少司命感觉了一种奇特的力量在召唤着她，宛如强大的呼唤，勾起她心底里破开迷雾一探究竟的深切渴望。
手下冰凉的金属开始迅速升温，灼烧得少司命眉宇微锁，强大的引力自掌心处传来，终化为一束耀眼白光将她彻底包裹。白光挟着少司命闪进了黑洞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待身遭彻底清静下来时，少司命才从床上和衣起身，她低头端起桌边一杯放凉的茶水，淡淡的烛光下水中映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容，只是比记忆里要来的青涩许多。
她开始在屋里慢慢走动，细细看过房内每一处陈设，布被子，粗陶用具，白色道服在角落里叠放得整整齐齐，关着的木门被擦洗得见了原色，还能闻到点皂荚和花香的混合气息，这里和她在阴阳家的住处一般的整洁简单。
靠近窗户的桌子边上，一摞竹简高高堆起，少司命取下一捆翻卷开来，简上工整地刻着道门经典，一笔一划间无不与她惯常的落字习惯一一吻合。
少司命落在竹简上的眼神有几分闪烁，她忍不住从头开始回想今日所遇之事。
少司命醒来时，突然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深山密林中，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仍隐隐蔓延在四肢百骸。
昏迷前的记忆迅速涌入脑海，蜃楼，阴阳家，大司命，墨家叛逆，还有战斗中响起的奇怪乐音……
见到小灵的那一刻，她的心跳难得地快了几拍，可心中却感觉不到有什么愧疚的情绪，当那个名字熟稔自然地从他嘴里叫出，她虽然有点恍惚心底却没什么抗拒。
从小灵和老者的话里，少司命隐约能猜到，这里的自己此前该是奉师命下山修炼遭到意外，被人施以禁术暂时丧失了言语的能力。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蓄意安排，她尚且无法定论。
门突兀地吱呀一响，少司命瞬间警惕地抬起手掌，内力流转于指尖处。
却是风动。
屋内的蜡烛并没有被吹熄，空气里也感觉不到任何诡谲之气，少司命收势走出屋外，只见月色苍凉，半隐山间，银河却如泼天的水，横贯长空，一望无际。
石刻山门上的道符，老者房内悬垂帷幔上的花纹，还有小灵额上的印记，少司命已经可以肯定，此地正是道门天宗圣地，太乙山城。
行至一处宽阔高台下，但见石阶边的青色巨石上划满了深深浅浅的剑痕，高台中央有巨剑凭空悬浮，剑身锋利耀眼，环绕着层层结界秘术，在夜幕下熠熠生辉。
那光芒不时地扫过高台四周，在光滑石壁的反射下，显得更为明亮，胜过了清透的月光。意识中某个深藏已久的漏洞在这光下突然变得无所遁形，背后无底的漆黑被蓦然刺痛，一股寒意从中汩汩冒出，很快淌遍了少司命的全身。
心中一动，少司命提步走上了高台，剑光带来的阴影让她的脸上有些明暗不均，越向前靠近，那光芒愈盛，少司命凝神不语，最后停在了巨剑之前。
少司命屏住呼吸，望着快速游走在剑身上的符文缓缓抬起了左手，掌心触上冰凉的剑身，忽然剑光大盛，像是有所回应。
少司命的眼神霎时变得复杂起来，惊讶和迷茫交织在眼底，巨剑她的眼中盘旋舞动，却在脑海里牵出了很多破碎的画面，一时间竟让她难以分辨。
剑身中心突然现出一个黝黑的斑点，那斑点旋转着从中心向四周开始不断地扩散，直至形成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在黑洞的中心，少司命感觉了一种奇特的力量在召唤着她，宛如强大的呼唤，勾起她心底里破开迷雾一探究竟的深切渴望。
手下冰凉的金属开始迅速升温，灼烧得少司命眉宇微锁，强大的引力自掌心处传来，终化为一束耀眼白光将她彻底包裹。白光挟着少司命闪进了黑洞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令人目眩的强光渐渐消隐，眼前所见之景已然是面目全非。剑中的世界比外面的夜更为漆黑幽深，时而有幻彩的光从四周略过，变幻莫测，诡异莫名。
少司命双手起势，凝神捏诀，一环绿光自她掌心处浮起，将周围沉重的黑暗蓦然点亮。
她这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一座巨大的石洞中央，洞内极为空旷宽敞，四周的石壁平滑光亮，还有水滴从顶部的钟乳石上滴答落下。
前方的洞口深不见底，且似乎只有一条直路向前延伸，这地方很怪，少司命如此判断着，但她并不觉得恐惧，下探着一路往石洞深处走，只见身遭处处是深陷的石穴和剑突的钟乳石，在莹莹绿光的照耀下仿若幻彩的琉璃。
越往里去，水汽越是浓重，直到望见某处暗色在远方渲染开来，竟是一个无尽深潭，潭内蜿蜒生长出一棵倒伏腐烂的古树，枝条扭曲虬结，像是数条狰狞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浓郁难当。
周遭晦暗与明媚交杂，少司命不动声色地隐去掌心环聚的内力，逐渐接近那棵潭中巨树。越靠近中心处，腐臭之气越盛，少司命定睛凝看，只见伴生卷曲的树枝中间，竟现出一张人脸来，那人垂首不动，脖颈以下的血肉似乎已经与树同化，融为了一体。
又一道邪光从旁略过，照亮了那人的五官面容，眉清目朗，蓝发如墨，少司命不禁面露惊愕之色，猛然停止了继续向前。
竟然是小灵。
少司命的双手已经按捺不住地聚合到一处，她屏气运功，手掌轻翻，一股内力随意念而发，刺向巨树的根系。
潭水突然暴涨，激起数条水柱向少司命袭去，而沉寂许久的巨树此时也若有所感，从四面八方蹿出许多触手般的枝干气势汹汹地发动起了攻击。
少司命的身法灵动飘忽，在腾挪往复的枝干间穿插交错，而那些神出鬼没的枝条和水柱像是有生命般如影随形，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摆脱。眼见着一条粗壮的乌色枝干啪地扬起直冲面门而来，少司命再不犹豫，双手飞快地交叠变化，两簇真气凝为光柱阻住了巨树的进攻。旋即她单足一蹬，踩着枝干高高跃起，借着惯性进一步向前逼近。
中心附近的枝条变得更为凶猛暴躁，疯狂无章地对着少司命扫，刺，抽，缠，宛若无数凶猛灵活的毒蛇。少司命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回击，手上动作越发凌厉，她双臂一挥，凝聚着万叶的光柱应运而生，片片绿叶锋芒逼人，随着她的手势，俱都刺入深潭中的巨树，正是极具威力的阴阳家秘术，万叶飞花流。
巨树攻势被阻，少司命身前再无阻挡，她飞身一跳，几乎就要抢到了巨树的中心。
“小……衣……”
一声叹息不轻不重恰好递到耳边，伴着妖异的风声，直钻少司命心肺而去。
少司命心中猜想这呼唤该是那妖物所发，意在破她心防，她竭力屏气凝神，却仍不免被那刺耳的声音引得杂念繁生，心绪如颤抖的琴弦，难以克制地拨出一串串泛音。
这一念未防只是一瞬，但却足以致命。
巨树的枝蔓再次苏醒，两只比少司命腰肢还要粗壮的枝条从下方迅疾袭来，少司命立时翻身应对，凝力堪堪架在攻来的枝条上，可这一波攻击力道之大远超于前，止不住的上冲之势，竟一下子挑翻了她，露出一个空当，一道锋芒紧随其后，少司命竭力想要调整身形却已是躲闪不及。
就在细长枝条正要刺中少司命的一瞬间，一道刺目的蓝光突然从旁略过，在空气中凝为冰箭，射入巨树的枝条，将其斩断。
一袭白衣从少司命身后闪过，飘然跃入巨树切近之地，灵活的身影几个翻腾跳跃，便靠近了那潭中巨树。他足尖在枝蔓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浮在了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冰蓝的法阵从他身前扩散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宛若水中之灵。圆月状的冰环自他身前形成，扑向巨树，将深埋在枝干间隙中的少年牢牢锁住，趁巨树疯狂挣扎之际，他应力飞扑而上，整个人宛如一把蓝色的宝剑，深深刺入巨树的心脏。
冰蓝的法力挟着雷霆之势，轻松破入已被冰封的中心。巨树突地发出一阵状似痛苦的刺耳嘶吼，树干和枝条迅速地坍塌下去。可来人并未就此收手，他的身形依然停于半空，手心再次凝气成刃，片刻不停向前用力一挥，刹那间便将整株巨树齐齐斩断。
轰然一声巨响，巨树与树上的人形皆瓦解四散，刺目的白光再次穿透眼前的视线，宛如一双有力的手掌撕开了幻境的迷障。
少司命再睁眼时，已回到了方才的高台之上，月色澄澈如水，萤火似的光点正绕着巨剑飞舞。小灵静静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眉头微蹙，一脸不悦。
这样生动的表情与方才那张奄奄一息的面孔对比未免过于强烈，少司命的意识还有点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过在须臾之间，小灵急忙快步走上前来扶住了少司命摇晃的肩膀，见她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虚弱，并无什么外伤，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他双臂一用力，将少司命打横抱起，向着住处的方向行去。
少司命双手起势，凝神捏诀，一环绿光自她掌心处浮起，将周围沉重的黑暗蓦然点亮。
她这才看清自己正身处一座巨大的石洞中央，洞内极为空旷宽敞，四周的石壁平滑光亮，还有水滴从顶部的钟乳石上滴答落下。
前方的洞口深不见底，且似乎只有一条直路向前延伸，这地方很怪，少司命如此判断着，但她并不觉得恐惧，下探着一路往石洞深处走，只见身遭处处是深陷的石穴和剑突的钟乳石，在莹莹绿光的照耀下仿若幻彩的琉璃。
越往里去，水汽越是浓重，直到望见某处暗色在远方渲染开来，竟是一个无尽深潭，潭内蜿蜒生长出一棵倒伏腐烂的古树，枝条扭曲虬结，像是数条狰狞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一股腐烂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浓郁难当。
周遭晦暗与明媚交杂，少司命不动声色地隐去掌心环聚的内力，逐渐接近那棵潭中巨树。越靠近中心处，腐臭之气越盛，少司命定睛凝看，只见伴生卷曲的树枝中间，竟现出一张人脸来，那人垂首不动，脖颈以下的血肉似乎已经与树同化，融为了一体。
又一道邪光从旁略过，照亮了那人的五官面容，眉清目朗，蓝发如墨，少司命不禁面露惊愕之色，猛然停止了继续向前。
竟然是小灵。
少司命的双手已经按捺不住地聚合到一处，她屏气运功，手掌轻翻，一股内力随意念而发，刺向巨树的根系。
潭水突然暴涨，激起数条水柱向少司命袭去，而沉寂许久的巨树此时也若有所感，从四面八方蹿出许多触手般的枝干气势汹汹地发动起了攻击。
少司命的身法灵动飘忽，在腾挪往复的枝干间穿插交错，而那些神出鬼没的枝条和水柱像是有生命般如影随形，让她一时之间难以摆脱。眼见着一条粗壮的乌色枝干啪地扬起直冲面门而来，少司命再不犹豫，双手飞快地交叠变化，两簇真气凝为光柱阻住了巨树的进攻。旋即她单足一蹬，踩着枝干高高跃起，借着惯性进一步向前逼近。
中心附近的枝条变得更为凶猛暴躁，疯狂无章地对着少司命扫，刺，抽，缠，宛若无数凶猛灵活的毒蛇。少司命一刻不停地进行着回击，手上动作越发凌厉，她双臂一挥，凝聚着万叶的光柱应运而生，片片绿叶锋芒逼人，随着她的手势，俱都刺入深潭中的巨树，正是极具威力的阴阳家秘术，万叶飞花流。
巨树攻势被阻，少司命身前再无阻挡，她飞身一跳，几乎就要抢到了巨树的中心。
“小……衣……”
一声叹息不轻不重恰好递到耳边，伴着妖异的风声，直钻少司命心肺而去。
少司命心中猜想这呼唤该是那妖物所发，意在破她心防，她竭力屏气凝神，却仍不免被那刺耳的声音引得杂念繁生，心绪如颤抖的琴弦，难以克制地拨出一串串泛音。
这一念未防只是一瞬，但却足以致命。
巨树的枝蔓再次苏醒，两只比少司命腰肢还要粗壮的枝条从下方迅疾袭来，少司命立时翻身应对，凝力堪堪架在攻来的枝条上，可这一波攻击力道之大远超于前，止不住的上冲之势，竟一下子挑翻了她，露出一个空当，一道锋芒紧随其后，少司命竭力想要调整身形却已是躲闪不及。
就在细长枝条正要刺中少司命的一瞬间，一道刺目的蓝光突然从旁略过，在空气中凝为冰箭，射入巨树的枝条，将其斩断。
一袭白衣从少司命身后闪过，飘然跃入巨树切近之地，灵活的身影几个翻腾跳跃，便靠近了那潭中巨树。他足尖在枝蔓上轻轻一点，整个人浮在了空中，口中念念有词，冰蓝的法阵从他身前扩散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宛若水中之灵。圆月状的冰环自他身前形成，扑向巨树，将深埋在枝干间隙中的少年牢牢锁住，趁巨树疯狂挣扎之际，他应力飞扑而上，整个人宛如一把蓝色的宝剑，深深刺入巨树的心脏。
冰蓝的法力挟着雷霆之势，轻松破入已被冰封的中心。巨树突地发出一阵状似痛苦的刺耳嘶吼，树干和枝条迅速地坍塌下去。可来人并未就此收手，他的身形依然停于半空，手心再次凝气成刃，片刻不停向前用力一挥，刹那间便将整株巨树齐齐斩断。
轰然一声巨响，巨树与树上的人形皆瓦解四散，刺目的白光再次穿透眼前的视线，宛如一双有力的手掌撕开了幻境的迷障。
少司命再睁眼时，已回到了方才的高台之上，月色澄澈如水，萤火似的光点正绕着巨剑飞舞。小灵静静站在她身前不远处，眉头微蹙，一脸不悦。
这样生动的表情与方才那张奄奄一息的面孔对比未免过于强烈，少司命的意识还有点模糊，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
脸上表情的变化不过在须臾之间，小灵急忙快步走上前来扶住了少司命摇晃的肩膀，见她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虚弱，并无什么外伤，这才稍微放下了心。他双臂一用力，将少司命打横抱起，向着住处的方向行去。
“现在能告诉哥哥了吗，到底出了什么事？”小灵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抿唇看着坐在床头的少司命。
少司命静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
一丝酸楚爬上了少年的嘴角，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轻声道：“对不起，小衣，我忘记了，你现在不能说话。”顿了顿，他又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我就行，好吗？”
少司命直视着他眼中的不安，点了点头。
“方才可是你第一次进入展剑台秘境？”
小灵看到的是妹妹缓慢又确定无疑的颔首。
“你可知道，那秘境中的一切皆为进入者心中难成之愿的魔障？”
少司命摇头给予他否定的回复。
“那你在秘境中，最后关头，为求自保，使出的可是阴阳家的咒术？”
小灵在少司命又一次的肯定中无力地闭了闭眼。
“那么……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少年终是黯然地开了口：“你其实并不是我的妹妹小衣，对吗？”
少司命避开了小灵的目光，有点迟疑地望向了窗外。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无法回答，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见到本已逝去之人，为什么会以如此错落的身份活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
半晌，她伸出右手向外探出去，食指在空中划过几道弧形的轨迹，一阵风过，将窗外榕树的叶片吹进来些许，那些树叶在少司命指尖的指引下，在空中慢慢汇聚交叠，最终形成了一行工整的文字：我想，我并不属于这里。
小灵仔细地读着榕树叶子写成的每一个字，短短时间里，眉眼间的表情不知起了多少番参差复杂的变化，沉默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房内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烛火在风中跳跃的声音，最后小灵还是嘴一咧，挂上一脸微笑，打破了这过于沉重的宁静。
他握住少司命的手，在她身前蹲下，柔声道“其实，我有感觉，你和下山前那个笑着跟我告别的小衣很不一样。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失语的禁术影响了你的心情，可今天在师尊房内，在展剑台，还有在这里，我却觉得，你的心好像不在这里，而是在更遥远的地方。”
少司命的手在小灵的掌心中微微一动，他安抚似地收拢了下手指，继续说道：“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很肯定，你就是我的妹妹小衣，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下意识的小习惯都和我记忆中的妹妹别无二致，可能就像你说的，你并不是属于我这个世界里的小衣，而是另有境遇。”
小灵看着姑娘脸上堆起来的迷茫，突然就有些哀伤，不过他还是努力的牵起嘴角，“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回到原来属于你的那个世界，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我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是，不管你在哪里，在经历着什么样的事情，哥哥都会一直爱着你的，每一个世界里的小灵都会爱着小衣，所以我的小衣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少司命静静地看着面前笑得有些难看的少年，心中诸多复杂的情绪翻涌交织，眼瞳仿佛被灼伤般地收缩了一下。
小灵最后用力握了握少司命的双手，便说要起身离开，临出门前，仍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碎碎地将杂事对妹妹又嘱咐了一遍，才终于合上门离去。
不大的房间里，惟余明灭烛光还在跳跃，少司命突然感到了一阵难得的困意袭来，促使她不得不闭上双眼，陷入未知的黑暗中。
“醒了？”是成年女子爽朗有力的询问声，仿若隔世一般，在黑暗褪去，光明入眼的一刹那，响在了耳边。
少司命的视线慢慢地汇聚起来，忽而意识苏醒，径直坐起了身，她转头看向身侧立着的红衣女子。
大司命一手支在腰侧，仔细地打量着少司命的脸色，见似无大碍，便直而言道，“若是无事，便同我一起去见星魂大人吧。”
少司命轻巧地起了身，微一颔首，随在大司命身后向外走出。
衣摆上一片榕树叶随着少司命的动作缓缓飘落，一阵风拂过，卷起了叶子轻薄的身躯向着偌大的天地间飞扬而去，直至转入一片明光中，渐渐地远逝了……
少司命静默半晌，缓缓摇了摇头。
一丝酸楚爬上了少年的嘴角，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般，轻声道：“对不起，小衣，我忘记了，你现在不能说话。”顿了顿，他又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我就行，好吗？”
少司命直视着他眼中的不安，点了点头。
“方才可是你第一次进入展剑台秘境？”
小灵看到的是妹妹缓慢又确定无疑的颔首。
“你可知道，那秘境中的一切皆为进入者心中难成之愿的魔障？”
少司命摇头给予他否定的回复。
“那你在秘境中，最后关头，为求自保，使出的可是阴阳家的咒术？”
小灵在少司命又一次的肯定中无力地闭了闭眼。
“那么……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少年终是黯然地开了口：“你其实并不是我的妹妹小衣，对吗？”
少司命避开了小灵的目光，有点迟疑地望向了窗外。这个问题的答案，她无法回答，就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见到本已逝去之人，为什么会以如此错落的身份活在如此陌生的环境中。
半晌，她伸出右手向外探出去，食指在空中划过几道弧形的轨迹，一阵风过，将窗外榕树的叶片吹进来些许，那些树叶在少司命指尖的指引下，在空中慢慢汇聚交叠，最终形成了一行工整的文字：我想，我并不属于这里。
小灵仔细地读着榕树叶子写成的每一个字，短短时间里，眉眼间的表情不知起了多少番参差复杂的变化，沉默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房内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烛火在风中跳跃的声音，最后小灵还是嘴一咧，挂上一脸微笑，打破了这过于沉重的宁静。
他握住少司命的手，在她身前蹲下，柔声道“其实，我有感觉，你和下山前那个笑着跟我告别的小衣很不一样。我本来以为，是因为失语的禁术影响了你的心情，可今天在师尊房内，在展剑台，还有在这里，我却觉得，你的心好像不在这里，而是在更遥远的地方。”
少司命的手在小灵的掌心中微微一动，他安抚似地收拢了下手指，继续说道：“刚刚是我说错话了，我很肯定，你就是我的妹妹小衣，你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下意识的小习惯都和我记忆中的妹妹别无二致，可能就像你说的，你并不是属于我这个世界里的小衣，而是另有境遇。”
小灵看着姑娘脸上堆起来的迷茫，突然就有些哀伤，不过他还是努力的牵起嘴角，“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就回到原来属于你的那个世界，也不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是不是还有一个我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是，不管你在哪里，在经历着什么样的事情，哥哥都会一直爱着你的，每一个世界里的小灵都会爱着小衣，所以我的小衣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少司命静静地看着面前笑得有些难看的少年，心中诸多复杂的情绪翻涌交织，眼瞳仿佛被灼伤般地收缩了一下。
小灵最后用力握了握少司命的双手，便说要起身离开，临出门前，仍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碎碎地将杂事对妹妹又嘱咐了一遍，才终于合上门离去。
不大的房间里，惟余明灭烛光还在跳跃，少司命突然感到了一阵难得的困意袭来，促使她不得不闭上双眼，陷入未知的黑暗中。
“醒了？”是成年女子爽朗有力的询问声，仿若隔世一般，在黑暗褪去，光明入眼的一刹那，响在了耳边。
少司命的视线慢慢地汇聚起来，忽而意识苏醒，径直坐起了身，她转头看向身侧立着的红衣女子。
大司命一手支在腰侧，仔细地打量着少司命的脸色，见似无大碍，便直而言道，“若是无事，便同我一起去见星魂大人吧。”
少司命轻巧地起了身，微一颔首，随在大司命身后向外走出。
衣摆上一片榕树叶随着少司命的动作缓缓飘落，一阵风拂过，卷起了叶子轻薄的身躯向着偌大的天地间飞扬而去，直至转入一片明光中，渐渐地远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