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白头吟(新)

之前写过一部分,断更了很久,重新梳理之后很多地方没有处理好,索性重新修改,然后再继续写完。
话不多说,开始吧!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10:00 +0800 CST  
楔子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
琴尚在御,新声代故。
朱弦断,明镜缺,
朝露晞,芳时歇,
白头吟,伤离别,
若水汤汤,与君长诀
史书记载,皓德君十三万三千四百十二年秋,擎苍破钟而出,墨渊上神诛擎苍,毁东皇,后闭关于昆仑虚,东华帝君下令众仙神不得扰之。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11:00 +0800 CST  
第一章<当年若水>
天族太子妃的锦绣凤銮大轿由八位上仙开路,八只神兽孰湖驼着銮缓缓经过十里桃林的上方,丝竹礼乐声声响彻云霄,一派祥瑞之气,却惊扰了在十里桃林一位上神垂钓的美梦。折颜抬头向云端望去,就听见有人唤他,转身望去是一身天青色长衫的白真。
折颜仰头看着天:“太子妃出行的阵仗真是大啊!”
白真吐出叼着的狗尾巴草,语气透着不屑:“在青丘都听见了,深怕不知道她尊贵的身份,风九气得把天族的祖宗十八辈都骂了个遍。”凤九骂得正是当今的太子妃,东海二公主缪清,两个月前违反了夜华的禁令,踏入庆云殿给小天孙沂乾带去自己亲手熬的粥,一番关怀之情没有得到期望的嘉许,被连人带粥轰了出去,乐胥心疼她受了委屈,念其思家,便着礼官务必要把省亲的排场操办得风光且隆重,途径四海,纵横八荒。
折颜指着自己:“这不是把我也骂了?”
“你啊,该骂!”白真觑了他一眼,便坐在他对面,拿起鱼竿,甩了甩鱼线,抛入湖水中。
咚——,咚——
远方传来恢弘的钟声,两人不约而同站起来,朝着钟声方向望去,然后相视一眼,心领神会。
“这一日还是来了。”折颜意味深长的话被滚滚的钟声掩盖下去。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17:00 +0800 CST  
昆仑虚烟波浩渺,云雾缭绕,墨渊座下十七名弟子,只有长衫一人留守,此时他正一手抱着竹篓,一手抛些食饵,三五只仙鹤休闲地觅食,羽毛润泽,养得十分精神。偶尔朝着三清洞眺望几下,低头叹上几声,师尊已经闭关九百年之久,还没有出关,万分担心。
昆仑虚的钟声忽然响起,震耳欲聋,一只只仙鹤展翅高飞,声声齐鸣。长衫愣了一瞬,扔下竹篓,匆匆奔向闭关石门处。三清洞内,墨渊慢慢睁开眼睛,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毁东皇时耗损的内力也都一一恢复,此次闭关想来用时颇多,换做以前,调理三百年即可出关。可是这次他每每静心静气调理神识时,白浅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她笑颜如花,说的尽是与夜华的情愫。
她眉眼如画,入的尽是夜华的身影。
如此往复,这场闭关生生拖了九百年,错过她的大婚,错过她的奉茶,往后的余生也都是错过的。
十七,很想看看你粉黛红裘,凤霞披冠的样子,应是很美吧。
墨渊堪堪从洞口走出,长衫早已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等候,微微地颤抖,掩不住内心的激动和欣喜:“师父,您终于出关了!伤都好了吗?”
墨渊“嗯”了一句,又问道:“昆仑虚一切可好?”
“师父放心,弟子每日悉心打理昆仑虚,不敢有半分地懈怠。”
“辛苦你了,去大殿叙话。”
“是,师父。”
墨渊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首座,眼神空洞地遥遥望着九重天方向,长衫在旁边煮水烹茶,大殿静得只听得到茶水“咕咚咕咚”沸腾的声音,更添几分落寞。
“十七的大婚如何?” 墨渊突然开口道
“咣当——”长衫打翻了刚添好的茶:“弟子真是手笨脚笨,师父见谅。”匆匆添上一盏新茶,双手奉上。
“你还没回为师的话。”墨渊接过茶盏,看了他一眼,如是道。
长衫唇齿颤了一下,低头不辩神情:“弟子当日家中有急事,未、未能前去,想必、想必十分的好。”
“那便好。” 墨渊勉强抿出一丝笑意,之后又是许久的寂静,直到手中的茶凉透了,方道:“她的婚事为师没有亲临,总归是亏欠。”
长衫擦着水泽,声音晦暗不清:“师父,言重了。十七她一切以您为重,如果知道师父重伤痊愈,会很高兴的。”
墨渊轻啜一口茶,果然还是小十七煮的最好。
“明日替为师去趟天宫,补些贺礼于十七。”长衫许久不应,墨渊抬眼看向有些微微颤抖的他:“长衫?”
“扑通——”长衫倏得跪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墨渊心头一紧,隐隐有不祥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长衫再抬头时早已泪眼婆娑:“师父,十七再也收不到贺礼了,九百年前十七就已经仙逝了。”
“啪——”
墨渊的心大力一抽,手一抖,茶盏应声摔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清澈的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一片青砖,完全不敢相信,低吼道:“怎么回事!”
长衫哭道:“折颜上神嘱咐众师兄弟在师父闭关期间不可将此事禀告师父。九百年前,师父诛灭擎苍,损毁东皇钟,身受重伤,情形危急之时十七赶到若水河畔,为了救师父……为了救师父,十七动用了青丘禁术,师父是救回来了,可是、可是折颜上神说、说十七油尽灯枯,救不了了,再后来、后来青丘昭告四海君主白浅崩。”
原来那不是错觉!
九百年前,墨渊昏迷之时隐隐约约听到白浅的声音,为此嘲笑自己一番,以为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那是十七,怎么会是她?
怎么会这样?
思及此,混乱的气息在他五脏六腑横冲直撞,巨大的悲痛之下怄出一口血,鲜血沿着嘴角流淌了下来染在他湛蓝的衣袍。
长衫急忙安慰墨渊:“师父刚出关,不要过度伤心,十七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见师父如此伤心。”墨渊紧紧地抓住椅臂,站起来,疾步出了大殿。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19:00 +0800 CST  
墨渊落到十里桃林的时候,折颜正倚在茂盛的桃树下,垂影婆娑,搭了案几,独自饮酒,神情哀哀,晓得他来了,也不看他,替他斟上一杯酒。
“折颜……“墨渊小心翼翼的声音,像是在祈求折颜给一个否定的答案,怀揣着微薄希望,他的小十七只是重病一场,在青丘养伤,等伤好了,还能唤他一句:“师父。“
折颜抬眼看着他眸间的一点光辉,轻轻摇了摇头:“知道此事瞒不住你,也知道你要问什么。酒已备好,有些话不就着酒说,我说不下去,你也听不下去。”
墨渊在他对面坐下,弃杯执壶,酒水清亮入喉。
“说之前先问一句,你感应到擎苍破钟而出,为了诛擎苍,毁东皇,元神刚归位就耗尽神力,应知是条不归路,你是怎么样想的?”
“虽然诛杀了擎苍,已无余力收回东皇钟,恐落他人之手,东皇钟既因我而生,我便有责毁之。”
折颜补充道:“而且你心心念念的十七就要大婚,想为她创太平盛世,对不?”
“是。”
折颜叹道:“墨渊啊墨渊,怎么如此糊涂,你死了,她会独活吗?她为了你可是剜心取血七万年,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墨渊饮罢壶中酒,涩然道:“她心中只有夜华。”
夜华吗?
折颜惘然一笑,他想问问这个榆木脑袋的白浅,你心中的人真的是夜华吗?
“我便说九百年前的事吧,那时……”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21:00 +0800 CST  
九百年前,墨渊诛灭擎苍后,拼尽修为毁掉东皇后,再无余力腾云驭风,飞速地向下坠落,冲破漫天的黑云,却冲不破萦绕在脑海中最后的回响。
“翼君曾说大哥一旦归位,东皇钟上镇住擎苍的元神就会消失,到时擎苍就能破钟而出,可是真的?”
“大婚当日,我要与大哥多喝几杯,感谢大哥对浅浅七万年的照顾之恩。”
“夜华待我很好,虽然和师父的不大一样,但也是十足十的好。”
“十月初十,桃林竞开,是个好日子。”
“到时十七要向师父磕头奉茶敬孝呢!”

十七,对不起。
你的茶,喝不上了。
我这一生看来是止步于此。
也好……

东华见此命令天兵务必接住墨渊。与此同时,随司命正赶到若水河畔的白浅就看到墨渊从万丈高空中陨落,一颗心几乎就要停滞,飞身稳稳地接住他,抱着奄奄一息的墨渊,泪水滚滚滑落,颤抖的手探到他脖颈似有似无的脉搏,深深地埋在他怀中。
“师父,师父……”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一声声荒凉悲怆的哭喊,这一幕似曾相识,亦如七万年前的若水河一战般的惨烈。
仿佛谁也未渡过谁的劫难,命中注定一般。
凤九扶着东华走过来,东华俯身探了探墨渊的气息,悲伤道:“你师父击杀擎苍后,为毁掉东皇钟,散尽修为,他现在形神俱散,没有神芝草,就算本帝君法力俱在,也渡不来。抱歉,这次真的救不了的。”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要救师父。”白浅满眼的泪光看着东华,语意坚定,眼中充满了悲痛却又似下了什么决心被东华看在眼里,不由得渐渐蹙起眉头,她要做什么?
白浅在她和墨渊的周围筑起一道密密实实的仙障,当时在场者的法力皆是破不了的。
东华心道不妙:“白浅,不要冲动!”
她化扇为剑,划破了她与墨渊的手掌,用带血的手掌与墨渊的掌心紧紧相贴,周身泛起层层叠叠的仙气。凤九大惊失色,就要往仙障上撞,被东华一把拉回来,挣扎间喊道:“姑姑,住手啊,快住手!”拉住东华的袖口,焦急地哀求:“东华,姑姑要用青丘禁术嗜血回魂,我在卷轴里看到过,这会要了姑姑的命,帮帮姑姑啊!“
东华知晓此术法极其凶险,震惊之下赶紧阻止白浅:“你和墨渊没有血系关系,这样做无济于事,自己也会没命的,住手!听到没!”
白浅用掌心渗出的血一点点地输送自己的修为,丝毫不为所动:“我剜心取血七万年保着师父的仙身,自是可以这么做。”
“什么,剜心取血?!”
东华惊愕,这才明白墨渊的仙身为什么可以保存七万年还毫无损伤,即使是无妄海的水晶棺木也没办法保存如此之久,起初以为是白浅偷了翼族圣物玉魂,经她这么一说真是太过惊骇,她凭着怎样的信念和毅力,才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剜心取血,只是为了保存墨渊没有元神的仙身。
凤九急地眼中涌出泪:“怎么办?姑姑会没命的!”
情势凶险,东华果断命令一位天兵去十里桃林找折颜,同时让司命速去天宫把夜华带过来。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26:00 +0800 CST  
司命急忙飞到紫宸殿,看到天枢,一口气没喘上了,差点跪在天枢面前,天枢一把扶住,问他:“何事如此惊慌?“
司命气喘吁吁地问:“太子殿下在吗?”
“殿下刚服了药,眼下休息了。”
“姑姑为救墨渊上神,在若水河以血渡修为,情形十分危机,帝君派小仙速来请太子前去相助。”
“好,我这就去。”天枢转身就要入殿,此时乐胥从夜华的寝殿出来,抹着眼泪,听见司命与天枢的对话,怒道:“她白浅晾着我儿夜华在狐狸洞外七八日淋雨,新伤旧疾,病重昏倒,怎的,她一有事就来招惹夜华。本宫的命令,不许通报。”
天枢左右为难。
司命急得不得了,语气难免生硬起来:“乐胥娘娘,事有轻重缓急,姑姑危在旦夕,以血救墨渊上神,性命攸关,就让我……”
乐胥愤然打断:“仗着在帝君跟前当值,就敢对本宫面前大呼小叫,太放肆了,退下!”
司命拂袖带着一股愤懑和无奈,怏怏离去。
天枢看着气急败坏的乐胥,跪下低声道:“娘娘,属下见司命所言非虚,性命攸关,不如……”
“天枢,你想以下犯上吗?”
“属下不敢。”
“不敢就好,传本宫命令,任何人不得通报夜华。”
“是。”
乐胥面目狰狞起来:“本宫要让她尝尝冷落夜华的恶果!”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46:00 +0800 CST  
乌风潇潇,若水寒寒。
白浅咬着牙用带血的手掌顶着墨渊的手,一阵挨过一阵的眩晕感令她渐渐看不清他的容颜,痛楚从掌心蔓延至胸口,不可阻挡地流向全身,心里乞求着,再给的时间,再给的时间。
师父,十七不怕死。
只怕。
一身的血还不够多。
一世的修为还不够深。
师父。
师父。
十七以后不能再这么唤你了……
折颜和白真收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白浅一头青丝已经变灰,变淡,变白,若水河畔的朔风飒飒,一时间漫天银丝飞舞交缠,戚戚哀哀,鲜血染红的手紧紧与墨渊十指紧扣,一同倒在若水河畔,鲜血大片大片的向四周蔓延开去,不多时大片大片的河水都被染红了。
白真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凤九泣不成声:“姑姑用了嗜血回魂。”
折颜大惊失色,赶紧用追魂术查探墨渊和白浅的元神,叹了又叹。
白真愈发得急:“怎么样?”
“墨渊是救回来了,小五就……唉!没办法了”
“怎么会这样!”白真怆然地跪在白浅身旁。
“姑姑,姑姑……不要丢下小九!”凤九大声哭倒在白浅身上。
白真想抱起白浅,发现她的手与墨渊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不肯松开,只能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掰开她紧紧抓着墨渊的手,掌心已是血肉模糊,伤口深可见骨。在场者无不动容落泪,纵是石头心肠的东华也不禁戚戚然,蹲下来将凤九揽在怀中,让她尽情地哭。
事已至此,折颜也无能为力,只得让白真将白浅先安置在青丘的炎华洞,自己则趁墨渊还没醒来带他回昆仑虚。
折颜对东华说道:“墨渊重伤,我要带他回昆仑虚。这残局,你看着收拾吧。”
“你去吧。“东华想了下,道:“白浅的事暂时不要跟墨渊说为好。”
“我明白。”
凤九稍稍离开东华的怀抱:“帝君,我要跟四叔回青丘,收拾下炎华洞。”
东华叹一句:“去吧。”
折颜、白真和凤九走后没多久,司命垂头丧气地回来,向东华如实禀报。东华深吸一口气,面容深沉,目光直刺九重天。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19:49:00 +0800 CST  
墨渊走后,长衫守着他的命令不敢出山半步,又万分担心师尊再次生祭东皇钟,一筹莫展之际,折颜来访,顿时喜出望外:“折颜上神,东皇钟有破钟之象,师父去了若水河,现在还没回来,恳请上神相助。”
“别担心了,你师父我带回来了。”折颜挥袖,冰凉的青石台上出现了墨渊的仙身,鲜血浸浸湿了大半的衣袍。长衫脸色惨白,大步跑过去,跪下来大声哭道:“师父,是徒儿不孝,这东皇钟应是长衫替您祭了。”
“哎呀,别哭了,你师父只是受了重伤,救回来了,救回来了。”
长衫一愣,眼角噙着泪:“真的?”
“是啊!我骗你做什么,赶紧把他扶回去休息。”
长衫向着折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感谢折颜上神救助之恩,昆仑虚上下没齿难忘。”
折颜无奈转头,轻声道:“莫谢我,不是我救的,受不起。”
长衫暗自思量,这天下还有谁的医术比折颜上神的更高,算了,眼下师父最是要紧,遂说:“折颜上神,长衫先扶师父进房间休息,再来招待上神。”
折颜四周环顾了一番,问:“你的其他师兄弟呢?”
“前几日师父遣散了其他师兄弟,只有我一人守山。”
“我有要事吩咐,你叫几位师兄弟回来,对了,叠风处事稳重,把他叫回来。还有,记住,你叫回来的师兄弟没有见到我之前,万不可与你师父接触,这点很重要。”
长衫谨记折颜的嘱咐,将墨渊扶回了寝殿,换上干净的衣裳,就赶紧书信于叠风和离昆仑虚较近的十师弟涵风。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29 23:33:00 +0800 CST  
凌霄殿上皓德正在与各部族首领商议对付近日蠢蠢欲动的翼族,东华气势汹汹地大步入殿,冷眸扫了一眼大殿的众仙,众仙皆是噤若寒蝉。皓德感受到东华不寻常的怒气,小心翼翼地问:“何事惹得帝君如此动怒?”
东华看司命一眼,司命心领神会,高声道:“把素锦押上来!”
素锦眯着眼,瑟瑟发抖地跪在大殿中央。素锦族的一个首领素沐心生不忍,问道:“素锦所犯何罪?”
司命正色道:“素锦本应看守东皇钟,若水河有异,不及时上报天庭,致使墨渊上神孤立无援,诛灭擎苍后,不得不散尽修为毁掉东皇钟,你可知罪!”
素锦结结巴巴道:“我、我眼神不好,看不清回宫的路,所以、所以才慢了。”
起初听见“若水有异”,皓德顿时慌了,难不成是擎苍破钟而出,待听到墨渊已经诛灭擎苍心下大安,然而东皇钟如此神兵利器就这么毁了颇为可惜,要是能收为己用就可震慑四方。
素沐指出素锦所言非虚,毕竟比目鱼的眼睛比不上她原来的眼睛好用,延误也是情有可原,向天君求情。皓德知晓素锦此次罪责深重,但考虑素锦族的两位首领素沐,素仁均在大殿,翼族有东山再起的势头,这个时候更应该笼络各族,以图增势,不能判得太重,也不能太轻,总要给昆仑虚那边一个交代,详怒道:“素锦,一而再再而三地铸成大错,贬你为阴山山神,望你积功累德,倘若日后立下大功,便可再回天宫。”
东华盯着皓德半晌,凤眸微眯,快要盛不住他满眼的怒意,就要满溢出来:“司命,你来判!”皓德神情陡变,生杀赏罚大权东华一句话便夺了,只听司命肃然道:“素锦,几番陷害白浅上神,此次又贻误战机,令墨渊上神身处险境,罪大恶极,数罪并罚,除你仙籍,贬至**道,永堕轮回。”
这便是重罪中的重罪,素锦失声哭道:“帝君,饶命!天君,天君,救我!我是功臣之后啊!你们不能这样对我!天君,素锦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是你命素锦迫害白浅的啊!”皓德背后冒着冷汗,顾不得气度,咆哮起来:“还不给本君把她带下去!“
殿内陷入沉寂,东华寒着脸色盯着皓德,皓德一个哆嗦,觑着他的神情怯生生地说道:“本君这就派十八上仙去迎接墨渊上神的仙身,不过司音可能会再次阻拦。”
东华暗叹一声:“墨渊救回来了,还是想办法安抚青丘吧。”
皓德疑惑道:“这和青丘有什么关系?”
“白浅为救墨渊,魂断若水河。”
“什么?!”皓德转念一想,忙问:“那和青丘的联姻?”
“说到联姻,本君派司命去请太子殿下去若水相助,乐胥娘娘拦得不让通报,架子真够大的啊!”
皓德知道东华今日是动了雷霆之怒,不追究清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随即换上一副要大义灭亲的架势,速速传召了夜华和乐胥。夜华和乐胥甫一进殿,皓德怒道:“乐胥,为何阻挠司命向夜华通报?你可知罪!”
乐胥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竟然惊动了帝君和天君,这个白浅还未嫁入天宫便这么挑拨是非,嫁进来还得了,态度不免生硬几分,微仰着头,不紧不慢道:“帝君,天君,白浅上神因为一点小事便与夜华起了争执,夜华费心费神病倒了,好不容易服了药歇息下,司命就来请人,是否太不近人情了?”
“糊涂东西!”皓德怒吼道:“捆仙绳绑了!”
乐胥吓得脸色苍白,跪倒在地,夜华忙求情:“母妃是为了孙儿才失了分寸,恳请天君不要责罚母妃。孙儿和浅浅的事自会去青丘请罪,求得浅浅的原谅。”
“请罪?“东华冷笑一声:“去幽冥司请罪吗?”
夜华猛地抬头:“浅浅怎么了?”
“司命,你当时是怎么和乐胥说的?让太子殿下一字一句听清楚。”
“小仙的原话是姑姑为救墨渊上神,在若水河以血渡修为,情形危机,帝君派小仙速来找太子殿下,可是乐胥娘娘坚持不让小仙进殿通报。”
夜华心头一震,声音有些颤抖:“浅浅到底怎么了!”
东华漠然地看着夜华微微发红的双眼:“死了。”
夜华漆黑的眸子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东华,想从他沉淡如水的表情中看出任何的破绽,哪怕一点点也好,东华的下一句话打破了他全部的念想:“她的遗体安置在炎华洞了。”
闻得此言夜华顾不上礼节,冲出凌霄殿,乐胥叫住他替自己求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他离去。皓德咳了一声,冷声道:“乐胥,受满一个月雷火之刑,禁足寝殿千年,每日抄写经文,思过后方可出殿。”
最后,东华颁布条令众仙不得上昆仑虚扰墨渊精修,皓德笑着应下,东华心中厌烦,领着司命回了太辰宫。东华落座后,司命接过宫娥的清茶,亲自递上,立于一侧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
“有什么就说。”东华指尖转动着一只茶杯,远不及墨渊送的那对素胚,被一只火狐狸打碎了,那只狐狸现在应该很悲伤。
“小仙跟着帝君这么久,很久没见帝君像今日这般动怒了。”
“白浅如何救墨渊的你也见到了,作何感想?”
司命感慨道:“姑姑真乃大义之人,动用青丘禁术,也要全力救治墨渊上神,小仙钦佩。”
“大义吗?”帝君低头瞧着清澈碧绿的茶水,手轻轻晃之,语气幽深:“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司命愕然。
东华看了眼司命,缓缓喝了一口,便将茶盏放置一边:“你莫不是以为师徒情深。”
师徒?
司命疑惑,讷讷道:“小仙以为……以为……”
“还记得七万年前四海八荒是如何传墨渊与司音的吗?白浅就是当年的司音。”
司命更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却又恍然大悟。
“七万年剜心取血只为保墨渊仙身,今日又不惜以命抵命,你那命簿上可有这样的师徒?”
司命摇摇头,欲言又止道:“那墨渊上神……”
“本君与墨渊既有同窗之谊,又有同袍之情,十分了解他,大抵早已动情,只不过碍于白浅和夜华的婚约,没有表露罢了。”东华长叹后,轻声道:“你去趟青丘看看凤九。”
司命想了片刻,方问:“帝君,有什么话需要带吗?”


“如果天命石上有帝君的名字,那帝君是不是就会喜欢小九?”
“没有如果。”


东华神色微微一滞,默了默,道:“就说,本君的回覆是,会的。”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0 21:40:00 +0800 CST  
折颜匆匆赶到炎华洞,白浅一身素衣静静地躺在寒冷的冰窖上,凤九边哭边用玉梳一遍遍地梳顺她雪白的发丝,泪落在冰窖上,瞬间凝为冰晶。
白真揪住折颜的领口:“我妹妹真的救不回来了?”
凤九不甘心地哭道:“折颜,想想办法啊!”
折颜无奈长吁道:“噬血回魂是青丘禁术之一,后果如何你我都知,她耗损太重,已是油尽灯枯,她现在仙身之所以不散,是我用术法锁了她的一魂一魄。”
白真涌出泪来,折颜安慰道:“先保住小五的仙身再说。凤九,小五身上带着玉魂没?”
“没有。”
折颜想到玉魂可能在夜华那里,天宫想必也是一团混乱,但又不得不去,拉上白真陪他一道。
这时迷谷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毕方和太子殿下打起来了,我拦不住。”
凤九抹着眼泪出来,站起来:“他还敢来,他可把姑姑害惨了!”唤出一把利剑,冲出了炎华洞。迷谷更是蒙了,本来是找人劝架的,怎的又惹恼了凤九。
折颜气得跺脚:“哎呀,都安分点吧,我还想多活几年啊。”带着白真和迷谷出了洞口,没走几步,就看见毕方身前的凤九执剑冷冷道:“交出玉魂!”
“请让我见浅浅。”
凤九啐一口:“你要见的哪里是我姑姑,不如说是素素!”
夜华心急如焚,不愿再做口舌之争,往炎华洞的方向走了十几几步,被凤九用剑抵住胸口:“当真以为不敢要你性命!素素被关在天宫,受尽冷眼三年,你在何处?素素遭人暗算,你不为她洗刷冤屈,还剜了她双眼赠于素锦?夜华,我要挖出的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毕方越听越气,怒不可遏:“还跟他废什么话,夜华,我取你性命!”
折颜平日不着调了些,一声凤鸣镇住了在场所有的人,简单几句让白真带凤九回了狐狸洞,迷谷强拽着毕方去庐边喝茶,毕方不忿化作飞鸟,直接飞走了,折颜头疼着白真又要出去寻他几个月了。
夜华拿出玉魂,放在折颜手中:“折颜上神,浅浅怎么样了?”
折颜审视地看着他和墨渊相同的一张脸,处事行径却截然不同,他拿白浅可是当女儿般养,虽说一场飞身上神的情劫,不是他也会是别人,意难平也是正常的,淡淡道:“随我来吧“
夜华脚步有些虚浮跟在折颜身后,这是他第二次进炎华洞,第一次是从大紫明宫救回白浅安顿墨渊仙身,惊觉自己与墨渊长得太像,也是那时他知道她剜过七万次的心中一直住着墨渊。
炎华洞冷雾缭绕,如纱如烟,夜华一步步靠近冰塌,呆呆地看着白发苍苍的白浅,不知是冷雾浓浓,还是泪眼婆娑,怎么都看不清她苍白的面容。
折颜将玉魂放在白浅的手边,便听夜华暗哑的声音:“浅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东皇钟异变,擎苍提前破钟而出,墨渊诛杀后,又耗尽最后的修为毁了东皇钟,危在旦夕,小五为了救他,动用了青丘禁术,墨渊是救回来了,但她却是回天乏术了。”
夜华不动声色地攥紧双拳,眼中是滔天的愤恨和嫉妒。
墨渊,又是墨渊!
浅浅,墨渊比你的性命还要重要吗?
你可曾想到我和阿离?
夜华颤抖的手抚摸着她毫无生息的面颊,两行清泪滑过面颊:“我想和浅浅单独呆一会。”
折颜走了几步,停下说道:“不要去昆仑虚扰你大哥。”
“替夜华向他带句话,浅浅欠他的师徒之情,彻底还清了,从今以后与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0 21:43:00 +0800 CST  
叠风收到长衫书信,不到两日便赶至昆仑虚,随后涵风也到了。
涵风问:“长衫,师父怎么样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师父被折颜上神带回来的时候衣袍过半浸着血,我着实吓得不行,上神说师父虽身受重伤,但总算救回来了,一直在房中休息,还没醒来。”
叠风和涵风长舒了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欣慰地说道:“那就好。”两人不约而同要进殿看墨渊,长衫阻止,告诉他们折颜的吩咐,他们认为既然是折颜的吩咐,定是要做,于是叠风和涵风守山,长衫则前前后后打扫起来。
又过了一日,折颜来到昆仑虚,站在大殿正中,不禁回想起昔日带白浅上山学艺的情景,往事茫茫,且悲且叹。
父神,折颜真的做错了吗?
叠风、长衫和涵风并排而立,见他神色肃然,面面相觑,不由得纷纷加重了几分担忧。
叠风率先行礼:“昆仑虚上下感谢上神救助师尊之恩,他日若有需要叠风之处,尽管吩咐一声,义不容辞。”
折颜推辞:“你们师父不是我救的,是你们的十七师妹。”
涵风惊呼道:“十七太有本事了,不愧是上神的阶品。”
折颜严肃道:“但是,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为了救墨渊,动用了青丘禁术,油尽灯枯,此乃以命换命之法。“
三人皆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五是青丘女君,君主星驾,这消息瞒不了多久,不出几日四海皆知,所以接下来的事,你们要听好,不得有丝毫错漏。墨渊醒来后,我会劝他早点闭关养伤,你们几个不善说谎,很容易漏出马脚,这事由我来做,你们务必要在他闭关前守住山门,不得任何人入山,若是让他知晓了风声,新伤旧疾,就真的再也救不了了。还有,墨渊闭关后昆仑虚立刻封山,他的伤少说需闭关百年才能痊愈,一日未痊愈一日不可让他知晓,能拖一日便拖一日,务必拖到痊愈为止。”见他们三人沉浸在伤痛中,急得折颜嚷道:“哎,说了这么多,你们回个话啊,听清楚没。”
三个铁骨铮铮的男儿哭红了眼眶,点头道:“记住了,我们一定会照做的。”
“上神。”叠风忍不住叫住向后堂走去的折颜:“十七,真的救不了了?”
折颜摇头“嗯”了一声。

昏迷中的墨渊在寝殿中慢慢醒来,堪堪睁开眼,原以为自己会身归混沌,却躺在自己的床榻上,撑起身来时突如其来的疼痛,低头一看,右手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醒了?”
墨渊抬头看去,折颜正神色凝重地坐在他的对面。
“折颜……”
折颜垂下眼睑,问:“感觉怎么样?”
“无妨。”
折颜重重地拍案而起:“差点就死了,还无妨!父神总说我不省心,我看最不省心的就是你!”
墨渊抬起右手,询问掌伤,他记得昏迷前手掌应该没有这么剑痕。
折颜转过身背对着他,负手而立:“古籍记载的密术,配合特殊的药物,还有真真的修为,才勉强把你拉回来的。”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
折颜转身递给他一瓶丹药,低声说:“你一身的新伤旧伤,少说要闭关好三百年,明日闭关去吧。”
墨渊接过丹药,扯出一丝笑:“十七的婚事在十月初十,我答应过她。”
折颜复又坐下,喝起杯中茶,润了润嗓子:“你都伤成这样了,那婚事我看不去也罢。这婚事是青丘和天族的大事,定会准备妥当,放心就是。我会跟小五说,你元神刚归位不久,需要闭关休养,东皇钟那边有东华收拾残局。”
墨渊勉力靠在床榻,闭眼静思片刻,又慢慢睁开眼:“昏迷前,好像听见十七的声音。”
折颜端茶的手停了停,兀自添了些茶水:“自夜华从凡间归位后,小俩口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她现在日日都宿在夜华的紫宸殿,真真拽都拽不走,哪还有心思放在你这个师父身上,想多了。”
墨渊的唇边拉出一丝自嘲的笑容,落在折颜眼中,百般不是滋味:“墨渊啊墨渊,若我能未卜先知,绝对不会把小五送到昆仑虚学艺。”
“你说这些做什么,我从没后悔收她为徒。”
“你是没后悔,我是肠子都悔青了。我这个做兄长的,没为你做过什么,明日卯时送你闭关,昆仑虚上下我会照料清楚,你放心好了。”
墨渊微微颔首,缓缓阖上双眼,盘膝调理。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0 21:49:00 +0800 CST  
第一章<当年若水>全部更完了,大家晚安!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0 23:09:00 +0800 CST  
第二章<今夕何夕>
九百年前的往事如烟,历历在目,折颜微仰头,树上的桃花又谢了几朵,随风而去,喝了口酒,道:“别怨我那时话说得残忍,不然如何瞒过你,好安心养伤。噬血回魂,青丘禁术之一,渡修为者渡万年修为,受渡者受不及过半,我想她是在养护你仙身时偷学了此法,随时准备为你以命抵命。”
墨渊的整颗心仿佛被利刃穿透,片片凌迟着身上的血肉,浑身痉挛痛着,这疼一阵挨过一阵,声音哽咽得近乎破碎:“我只授业她两万年,并不值得她为我做这么多。”
“我一直都说你与她错过太多。”折颜唏嘘不已,湖面跃起几条肥鱼,白浅小时候常与白真来此湖边抓鱼,如今鱼肥水暖,佳人何在。
“有什么办法救她?”
“打仗我不如你,医术你不如我。要救她,必补其精血,复其修为,聚其元神,三者缺一不可。精血不难,这些年靠着炼制的丹药陆陆续续已经补养齐全,她的仙身现在不用玉魂也能保持。但是,修为与元神,却不可复。”
“我可以渡她修为……”
折颜打断道:“渡得了修为又如何,她不是你,不可能用虚无缥缈的灵力凝结元神,九百年了,剩余的魂魄早就烟消云散了。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都办到了,她能不能醒来都不得而知。我费尽心思保着她的仙身,不过是给她娘一个念想,能做的都做了。命数如此,墨渊,看淡些。”
墨渊握酒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仰头饮尽壶中酒,化作一道金光去了青丘,折颜轻扫了一下身上落下的桃花,也跟着去了。
炎华洞寂静无声,乌云散去,洞口一片光影斑驳,阳光透过树叶洒如洞口,依旧化不开洞中万年化不开的严寒。一银发女子,面容苍苍,素衣清寒,双眼闭着静静地躺在冰榻上,头边的石桌旁摆放着她生前最爱的桃花。墨渊一向沉稳的步伐虚浮,不知脚下曲直,一点点靠近冰榻。幽幽的光亮从洞口碎碎漏进,温柔地抚摩上她的脸颊,愈加照得她的面孔白皙而淡泊,茫茫地寒雾浸透她整个肌肤,她的嘴唇亦毫无血色。他深深呼吸,眼神渐渐涣散,将她抱在怀中,眼中的泪无可止歇地滚落下来,手指微微发颤,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她的一头银发。
“从今日起,你就是昆仑虚墨渊战神座下十七弟子司音神君。”
“师父对我真好,比老凤凰对我都好。”
“师父,不要走……那个女上神根本配不上我师父。”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师父,你一点都没变。”
“师父待十七恩重如山,就算让十七用命去换,十七都不会说什么。”
“十七本就想长长久久留在昆仑虚。”
怀中的她身躯早已彻底冰凉,却不及他此刻魂魄的彻骨寒凉,他哽咽的声音,回荡在炎华洞,久久不散。
“十七,对不起。”
“我以为可以一直照顾你,我应该照顾好你。”
“十七,我一直都想问,你可愿嫁我为妻……”
谁应了谁的劫
谁成了谁的执念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1 17:00:00 +0800 CST  
折颜倚坐在炎华洞外的石凳上,抬眼见凤九捧着几束桃花,缓步而来,招手让她过来,告诉她墨渊在洞中,在洞外等一会。凤九惊喜得有些雀跃,自家姑姑知道墨渊出关并且痊愈了,也许就醒过来也说不定,折颜苦笑不语,远远望着一袭玄衣,心道麻烦了,面上还是装着风轻云淡的样子。来者正是夜华,每百年的十月初十便来炎华洞看望白浅,瑶池宴上太乙真人看中沂乾仙骨奇特,想收他为徒,沂乾早就不想住在天宫,便拜他为师,夜华因着拜师的事忙活了一阵,所以看白浅的日子便晚了,好巧不巧与墨渊出关的日子撞上了。
夜华礼数周全地抬手行礼,折颜只淡淡地将目光投向他,凤九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挨着折颜坐着,正眼也不看夜华,摆弄着手里的桃花。
“浅浅的仙身近来如何?”
折颜正要答,凤九截下折颜的话,语气微愠:“缪清才是殿下的妻子,太子殿下每百年来我青丘,有损姑姑的清誉,以后不许再来。”九百年前夜华为求得白家人原谅,让他能进洞看望白浅,任雨打风吹站在青丘洞口五天五夜,没有任何作用,还是连宋领着沂乾去十里桃林拜访折颜和白真,沂乾小小年纪哭的稀里哗啦,白真看得动容,折颜念着夜华好歹是墨渊的胞弟,遂亲自去北荒向白止说情,这才允了夜华每百年来探望。此时凤九突然反悔,夜华疑惑不已,看向折颜。
折颜向来不管闲事,但此番天族做得的确过了底线,一贯闲散的他难得严肃起来:“夜华,吏之不治,君道卑也;法之不明,君长乱也,你是天族太子,当行权责,乱邪不可不察。”
夜华反应过来:“是否天族有人做了不利于浅浅的事?”
凤九拍案而起,案台上盛着桃花的玉壶震得晃了两晃:“糊涂装得真像,当年你也是这般骗素素的,莫说什么迫不得已的鬼话,怎么不把自己的眼睛剜出来!你和我姑姑两不相干,看在阿离的份上准你看望,可你们天族咄咄逼人,污言晦语的,该杀!”
沂乾这名字是夜华思念白浅起的,沂乾,忆浅,追忆白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凤九坚持唤他作阿离,在她看来,白浅与他早已分离,互不相干。
夜华语气骤冷:“是谁?”
凤九冷眼一眺:“太子殿下,从今日起不许你踏入青丘半步,否则兵戎相见!”
折颜瞧了眼炎华洞口的方向,干笑两声:“姑奶奶,小点声,小点声,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老凤凰,你到底是哪边的!不记得素仁,素沐说姑姑说得有多难听。”
夜华攥紧拳头,正色道:“此事我定会查个明白,还浅浅一个公道。”
凤九依旧冷言冷语:“九百年前素素的公道是姑姑自己讨回来的,九百年后姑姑的清誉本君自会处理,不送!”
夜华知道今日是进不了洞行,礼毕后匆匆离去。
凤九越想越气,鼻头酸酸的:“奶奶说,白家的情劫都让姑姑一个人担了,还摊上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凤九,天族诋毁十七什么?”一个沉肃的声音从洞口传来,带着杀意。
折颜脑袋一缩,心道不好,转头讪笑着:“墨渊,小五的仙身养的不错吧,可是下了很大的功夫,草药遍及四海八荒各处,亏得毕方到处寻找,有苁蓉……。”
凤九不耐烦地打断折颜漫无边际的草药说:“墨渊上神,素锦族的素仁和素沐派人四处说姑姑的坏话,还累了墨渊上神的名声,小九说不出口,总之十足十的难听。”
折颜拉着凤九:“别动气,别动气,嚼舌根的话不必太过在意,我不是用幻术狠狠地教训他们了嘛。”
墨渊带着肃杀之气,步步逼近折颜:“素素又是怎么回事?”
“墨渊上神竟不知?”
折颜连忙转了话题:“小九,为墨渊出关洗尘,做几道好菜,我还带了桃花醉。”
墨渊紧紧盯着折颜:“清蒸凤爪是道好菜。”
折颜面色一窘,虚心不已,凤九瞄了眼他,心道老凤凰,自求多福吧,略一行礼,去安排晚膳。
墨渊坐在折颜的对面:“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考虑到墨渊刚出关,折颜本想素素的事让墨渊慢慢知道,眼下这情景不说是不行了,委婉地讲述白浅须臾数年的情劫,尽可能将那些苦难,那些委屈说得温和些,不痛不痒些,然而仍然激起墨渊的内心巨涛翻腾,从来有过如此难以抑制的情绪,心中的愤怒和心痛如同潮水在胸中汹涌起伏,紧绷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折颜料到墨渊的反应,只能安慰他:“小五的眼睛已经取回来了,素锦被东华贬入畜~生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墨渊不为所动,起身向洞口大步走去,折颜双手展开挡住他的去路:“你不爱惜自己,也要爱惜小五的血,你身上大半的血都是她用命换来的。当年她既然悄悄地取回眼睛,就说明不想让天族和狐族关系破裂,给那昏君一个台阶,她都能通晓大义,你糊涂了不成。”
“我自有分寸。”墨渊撂下这句话,化作烟去了九重天,折颜忙跟了去。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1 17:03:00 +0800 CST  
今天就更到这,祝各位跨年开心!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1 17:59:00 +0800 CST  
凝香这些日子很不好过,做事极其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自家的主子乐胥。乐胥时常坐立难安,稍有不顺就会严厉斥责宫娥,殿内充斥着诡异的安静和沉闷,直到夜华的到来。乐胥放下手中的汤羹,笑着屏退了众人,夜华冷冷道:“凝香留下。”
乐胥脸色微变,但克制得极快,很快就看不出异色,柔声道:“来的正好,娘亲为沂乾做了件锦服,看看合适不?亏得你舍得他去学艺,娘亲好些日子没有看到了,怪想他的,你有去看他吗?”
夜华不接她的话:“是母妃授意凝香,密令素仁、素沐诋毁浅浅?” 目光久久停在生他养他的乐胥,一次又一次伤害白浅,一次又一次地让他失望。
乐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拿着锦服的手微微有些发抖,抚着领口的花纹:“不要听了旁人的挑拨。”
“儿臣只问是还是不是。”
乐胥微微皱了皱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要把娘亲交到墨渊上神手中吗?也想娘亲堕入畜~生道?那些话绝非无中生有,本宫断然不信,白浅对自己的师父没有私情,不然哪个会用性命相抵。与自己的师父不清不楚,还妄想嫁你,痴人做梦,死了正好。”
夜华提起青冥剑,一剑刺穿凝香的胸口,乐胥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戾的样子,止不住得哆嗦:“你……你要做什么?连娘也要杀吗?”
夜华收剑入鞘,语气尽是萧索和失望:“母妃的养育之恩不敢忘怀,这件事夜华会隐瞒下来,不过这是替母妃做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以后,要是再做出有伤浅浅之事,夜华定当秉公处理,绝不姑息。”低声喝来天枢,把凝香悄悄处理掉。
乐胥身子一软,跌落在地:“夜华,你当真如此绝情?白浅在你心中比娘亲还要重要吗?”
“是。”
“夜华,夜华……”乐胥低泣着,眼看着他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门。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1 21:10:00 +0800 CST  
问个问题,被折叠的文看的到吗?还有为什么会被折叠?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8-12-31 21:12:00 +0800 CST  
第三章<拜师学艺>
昆仑山脚的西南方坐落一个庄子,庄内纷繁的桃花,密密层层,远远望去就像连绵不断的胭脂云,名叫桃花庄。桃花庄庄主桃夭,温善敦厚,今日却有些不寻常,往日温和的笑意全然没有,神情凝重,正在规劝多年的好友天驷上仙。
“天驷兄,飞身上神,需经年累月潜心修炼,积满功德,历尽劫时,非一朝一夕可成,不可听信善学堂片面之词。”
“桃夭老弟啊,你太因循守旧了,百年来已经有很多的上仙去参学上神之道,何来冒进一说。而且,文远上仙在短短百年就飞升上神,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
“不必可是了,这是一个难得可贵的机会,才邀你一并前去,既然你顾虑这么多,就算了。”
桃夭见他心意已决,几番劝说无用,只道:“一切多加小心。”
天驷笑他太过谨慎,起身辞别:“时候不早了,我先告辞了。下次再见,要称我一句上神了。”
桃夭也只好说:“如此,望遂天驷兄所愿。”
天驷走后,桃夭心神不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不言不语,偶尔叹息几声,直到护卫鉴书进屋掌灯,才叫住他:“鉴书,小姐呢?”
“禀庄主,小姐带乙雀去落霞谷了。”

满树桃花簌簌而落,彷若一阵红雨而下,漫天飞舞的绯红花瓣下,落在碧绿的潭水,一银发女子似睡未睡依在潭池边一株桃树下,月白群衫上点点嫣红,搭上雪羽肩,一头银发轻挽银玉桃花簪,慢慢睁开眼睛,如星如辰,璀璨夺目。
“乙雀,什么时辰了?”
一只停在枝桠上的喜鹊展翅一飞,停在她面前,烟雾散去,变成一身碧青的罗裙,手持竹柄团扇,眉目秀丽,透着机灵。
“小姐,快酉时了。”
“我们回去吧,免得阿爹担心。”
“嗯。” 乙雀扶起她,慢慢往回走时,碰到了桃夭。
“阿爹。”
“马上入秋了,需多穿些。”说着,为她披了件皮裘。
瑶依挽上他:“爹,天驷世伯回去了?”
桃夭拍掉她发髻上的花瓣,道:“嗯,回去了。依依,爹有件事跟你商量。”
“什么事?”
“你不是曾提到过想去昆仑虚拜师学艺吗?前几日,鹤童来报,墨渊上神出关了,明日爹带你去拜师。”
“真的?”她眉眼欢喜起来。
桃夭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看你这高兴的样子。爹想过了,如果能跟着墨渊上神学上一招半式,是你的福气。这些年你的病一直都治不好,折颜上神与墨渊上神交情甚好,也许有机会能得到上神的医治。”
“还是爹考虑深远。”
“不过,不是爹打击你的积极性,昆仑虚有规定是不收女弟子的,这趟很可能无功而返。”
“就像爹说的,碰碰运气,能见墨渊上神一面,也不亏嘛。“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9-01-01 14:33:00 +0800 CST  
一直盼着师尊能带回好消息的长衫,每日巴巴地仰望天际,终于在今日望见墨渊的云驾。墨渊入殿后落座,长衫上前,毕恭毕敬地递上盏茶,声音透着期待:“师父,十七能救回来吗?”
墨渊接过茶盏的手一颤,低首不语,然而那神情,已经是昭然若揭,长衫不由得难过起来。
“师父,师父!”两日前上山的涵风气喘吁吁地跑进大殿
长衫皱眉,大呼小叫得有失殿仪,生气地问:“何事如此惊慌?”
涵风递上一帖子:“师父,这是昆仑山桃花庄庄主桃夭为其女儿瑶依提的拜师贴。”
墨渊冷眉一扫:“退了。”起身,回后殿。
“师父!” 涵风小跑几步,绕到墨渊面前,双手呈着帖子举过头顶,跪在墨渊面前。
长衫斥道:“涵风在做什么!糊涂了不成!”
涵风坚定地举着帖子:“师父,请听涵风一言,这个瑶依可能是十七的转世。”
墨渊心底一震,问:“为什么这么说?”
“桃夭带着女儿瑶依来到山门,前来拜师学艺,弟子当时一听便拒绝了,说明昆仑虚不收女弟子的规矩。但是待弟子看到他女儿的容貌,当时就惊住了,和十七长得太像了。”
长衫诧异:“一模一样吗?”
涵风仔细地边想边说:“也不尽相同,还是有些差别的,她的头发是银色的,神态娇弱,有些病恹恹的。弟子留意到,她腰间系着把玉扇,看着样子像玉清昆仑扇。弟子觉得事有蹊跷,所以赶紧来禀告师父。”
银发……
墨渊接过帖子,翻阅后,并无特别,命道:“引他们来大殿。”
“弟子遵命!”
桃夭和瑶依随着涵风登上昆仑虚的石阶,涵风好几次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又看,桃夭正在细细嘱咐瑶依,所以两人并未察觉。
“等会见了墨渊上神,一定要恭敬有礼,婉婉有仪。”
“爹啊,这话说了八百多遍,依依记得,都记得。”
墨渊坐在首座,从殿门远眺,涵风领进两人,一人鹤发朗颜,精神矍铄,拄着桃木杖缓步走来,他身旁跟着一女子,面凝鹅脂,眉若墨画,散落肩旁的银丝用桃花簪挽起,说不出的柔媚细腻,又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不可方物。
桃夭屈身行礼,姿态极其恭敬:“小仙是昆仑山山脚下桃花庄的桃夭,久闻墨渊上神的威名,今日特来带小女瑶依拜师,还望墨渊上神收小女为徒。”
瑶依见到墨渊的一刹那,目光微微一凝,心中不知为何掀起万丈巨浪,浑身震颤,几乎僵硬在了原地,不自觉地轻声开口:“我……可曾见过你?”
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的重逢。
墨渊眉心颤颤,绻紧了十指。
桃夭斥道:“怎么如此无礼,还不跪下认错。”
墨渊抬手道:“无妨。”
瑶依一惊,明白刚才的话定是冲撞了墨渊,连忙敛了衣裙,屈膝跪下:“瑶依鲁莽,不懂规矩,刚才……刚才说话不敬尊卑,望上神见谅。”
“刚才你说见过我?”
“瑶依见上神面善亲和,莫名得熟悉,故有此一问。”她顿了顿,道:“瑶依因仰慕墨渊上神的威名,特意前来拜师,望上神收我为徒。”
这一幕就像昨日,相似的人,相似的话。
墨渊竟有片刻的恍惚,微微笑道:“山中学艺清苦,你可受的住?”
“瑶依既前来拜师学艺,不畏艰辛,愿学有所成,不负师恩。”
墨渊略一颔首:“既是如此,我便收你为徒。”
瑶依闻言欣喜若狂,雀跃而起,拉着桃夭:“爹,爹,上神收我为徒了。”
桃夭轻咳了一声,笑骂着:“上神在此,还这般胡闹,还不好生跪着!”
瑶依慌慌张张地跪了回去,小声说道:“上神,上神,瑶依知道错了,刚才上神说了收我为徒,可不能反悔。”
墨渊认真地看着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灿若天河:“收你为徒这件事,我从未悔过。”。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座下十八弟子瑶依神君。”
长衫还记得白浅来昆仑虚拜师学艺的情景,学着叠风,有些哭腔,念一字:“拜!”
“起!”
“再拜!”
“起!”
“三拜!”
“起!”
瑶依跪的笔直,眸光似是溢出了水的清泉,满满都是温软的欢喜。
见她跪了许久,只笑着看着自己,墨渊温言道:“怎么不起身?”
“师父不说,弟子不敢。”
“地上凉,起来吧。”
瑶依点点头,随即起身,听到墨渊又问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瑶依一怔,复而淡淡笑道:“九月初三。”本是平常的应答,墨渊注意到桃夭情绪微微的波动。桃夭心愿已了,不便在昆仑虚久留,对瑶依说:“既然上神收你为徒,日后要听上神的教导,为父回去了。”
瑶依有些不舍:“阿爹,依依送您下山。”
墨渊开口道:“桃夭上仙吃杯香茶再走也不迟,长衫,你带十八先去熟悉下昆仑虚的各个地方。”
“是,师父。”
瑶依高兴地跟着长衫出了殿门,桃夭接过涵风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馨弥漫在唇齿间,余香满口,好茶。
“九月初三应该不是她的生辰。”墨渊直直地看着桃夭,他眼中笑意戛然而止,放下茶盏,杵着拐杖,蹒跚至大殿中央,垂首道:“望上神恕罪,小女并非有意欺骗上神。”
“她真正的生辰是何时?”
“确实不知。不瞒上神,瑶依并非小仙亲生女儿,是九百年前小仙在落霞谷采药时捡来的。那时她受了伤,正在被一帮小妖扯着头发欺负,要抢她的扇子,小仙驱散了那些小妖,本想送她回家,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没有家人,只有一把扇子。”
“就是她腰间系着的?”
“是的,那扇子扇面素白,平平无常,寻不到线索。小仙见她一个人孤苦无依,就带她回了庄上,认做义女。”
墨渊心下了然,沉吟道:“所以九月初三就是你带她回庄上的日子。”
“是的。”桃夭微微一叹:“这孩子重情重义,素有孝心,视小仙如亲生父亲,的确是个好孩子,还望上神不要怪罪。”
“不知者无罪。”墨渊起身离座,走至他面前,扶起他:“况且九月初三是个好日子。”
桃夭因紧张而皱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慢慢溢出一个笑容:“是啊,小仙还记得,带依依回庄上的那日,万千桃树竞开。”
转眼一盏茶的时间,长衫领着瑶依重回了大殿,桃夭辞别墨渊,瑶依依言送他下山,墨渊命涵风一并护送。瑶依搀着桃夭,听着他的叮咛:“以后要专心和上神学艺,比不得在家中肆意胡闹。入秋了,天气转凉,要好好照顾自己。”一言一语尽是关怀,惹得她红了眼眶:“爹,您也要好生保养,记着茶水中加些蜂蜜,对嗓子好。”
桃夭眼中满是慈爱之色:“知道你孝顺,就送到这儿吧。”
“再送送。”
“再送就回家了,回去吧。”
瑶依泪眼涟涟挥手告别,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云雾中,然后与涵风回了大殿。
此时在大殿内长衫正在问墨渊瑶依的来历。
“师父,瑶依真的是十七的转世吗?”
墨渊从殿门凝望着远方,宫檐上滴落的雨滴少了许多,天气变得柔和起来,一扫前几日那般乌云沉沉的模样,仿佛再过不了多久,便会雨过天晴,又或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是,她是十七残余的魂魄附在万年的桃枝而成。”
长衫愕然:“那十七能回来吗?”
墨渊静思不语,良久方道:“去十里桃林请折颜来一趟。”
“是,师父。”长衫走后没多久,涵风与瑶依双双归来,墨渊命涵风去藏书阁整理出上古的医籍放到书房,涵风领命而去。
“十八。”墨渊将她唤至跟前:“长衫带你转了些什么地方?”
“师兄带我去了学堂,指着南面的山峦,说是师兄们平时玩耍的后山桃林,还有很多地方,师兄担心耽误了时辰,我们就原路返回了。”
“觉得昆仑虚如何?”
“沉静如山,灵动似水,十八很喜欢。”
墨渊淡淡一笑:“你喜欢就好,其他地方以后师父带你一一去看。”顿了顿,说:“能否借你腰间的扇子一看。”她取下折扇,递给他。
墨渊展开昆仑扇,抚着扇面,只探得微弱的气息,更加坐实他的猜测,收了扇子还给她:“为师带你去住处。”说着,拎起她的包袱。
“这点小事怎敢劳烦师父,十八来做就好。”
墨渊笑而不语,坚持地提上包袱,带她去了白浅的院子。
白浅的院子与其他弟子的并无不同,只是院中间种着两棵婆罗双,是西方梵境几位佛陀过来吃茶时带来的,四海八荒甚是罕见,那时她见着好奇,墨渊便移了两株,如今已经根深叶茂,苍翠挺拔。推开房门,窗明几净,一尘不染,日光透过花窗将屋子照的满满当当,衬得玉壶的桃花愈发娇艳欲滴。她抚着书桌,拿起一卷竹简,展开后看见一行经文旁还有批注:“师父,这是哪位勤学的师兄住过的房间?经文上还有批注呢。”
他眼中几番明灭,声音暗哑:“这是十七的房间,也是你的房间。”
她讶然抬起头,他的神情清晰地倒映在她瞳孔中,而她只读懂了他眼中的悲伤。
初到桃花庄时,她常常去落霞谷一坐便是一天,盼着家人来寻她,每每失望而归,渐渐地就放弃了,只会偶尔去坐上一日,欣赏落霞谷的风景。为了寻回记忆,养成了读史籍的习惯,得到的只有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史实,却不知为何对昆仑虚格外感兴趣,曾为墨渊的丰功伟绩而折服,也为若水河一役而流泪。她幻想着披甲上阵,率兵攻敌,为此桃夭笑她不似女儿家温柔似水,却肖男儿雄心壮志。后来她提出想去昆仑虚学艺,桃夭反对,一来她身子向来羸弱,二来昆仑虚素有不收女弟子的规矩。
而司音却是个例外。
史书记载,墨渊上神座下共有十七名弟子,第十七名弟子司音神君,亦是青丘女君白浅上神,于皓德君十三万三千四百十二年秋崩,葬于青丘。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拘谨地低着头。
墨渊抿出一丝笑意:“不必拘束,以后这就是你的院子,房间的书卷尽可翻阅来看,拿这当家便好。”
“多谢师父。”
“你先好好休息,明日再安排习课。”
她“嗯”了一声,礼数如仪:“恭送师父。”
墨渊微微颔首,走了数步,再回头时,她的房门已经悄然关上。她不知为何心底沉沉的,怅然若失地凭榻而坐,头伏在膝上,盯着面前的桃花,发起呆来。

楼主 蓝色沸点52  发布于 2019-01-01 14:43:00 +0800 CST  

楼主:蓝色沸点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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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12-30 03:1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1 15:17: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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