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小楼一夜听春雨

愿无岁月可回头(二十二)
那夜墨渊还说了许多,说年少时东华与折颜的糗事,说狐帝与狐后的过往,他的声音低沉又悠长,他的神色淡然且闲适,白浅依靠着他的肩膀,眼睛眨也不眨,专注看着她的师父,看她师父薄唇开开合合,看他师父目光情意绵长,这是她的爱慕,她的心许,帐外远远近近不时传来兵士的口号声,打更声,在广袤的夜幕下,越发显得宁静又喧闹,而这些,于她而言,似乎是另一个天地,她现在的天地,就在这小小一室营帐内,这里有他,有她,也只有他和她。
又过了不知多久,帐外隐约传来阵阵雷声,这才打断了白浅专注的凝视,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师父已停了许久,亦是眼里藏着三分笑意回望着她。
白浅像是七万年前在课上睡熟被师父抓包似的,很是羞惭地红了脸,片刻后想起眼前的师父当是不记得自己之前的顽皮样,心中又存几分侥幸,墨渊捉着她的手到唇边落下一吻:“坐在我身边听我说话还能走神,想必七万年前也没有认真听几回课吧。”
被看穿的小狐狸又急又羞,低头不去看师父,师父总是这样聪慧英明,真是太讨厌了。

雷声渐近渐强,草原上的雨向来是来得又急又猛,雷声阵阵,想必不多时就是一场暴雨,白浅为师父理好衣襟,便预备回到自己的营帐去,虽之前在昆仑虚,在众师兄面前已豁出了她的一张狐狸脸,但这几乎算是在天下人面前了,她多少还记得避忌一些,故而前两日也都是在自己营帐就寝。
白浅正欲起身,却被师父捉着手,一把揽回怀中,墨渊皱了皱眉,正色道:“外边在打雷,声音可大了。”
白浅不由轻笑,师父是把她当作小孩子了么,她伸出另一只手去打开师父的手,却被师父大掌一包,这下全被捉住了,白浅抵着师父的额,柔声说:“师父把十七当长不大的女娃娃么,十七可不怕雷声。”
墨渊正经严肃地回答她:“十七既不怕,那我怕。”
什么?白浅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从她还是个怕打雷的女娃娃时起,就听闻战神墨渊的威名,师父这番话是在哄鬼呢!墨渊不在意小狐狸一脸被雷翻了神情,他将十七扣在自己怀里不放,轻轻靠在她的肩头,淡淡的桃花香萦绕在他周身,他贪婪地汲取着来自她的温暖与芬芳,声音暗哑:“十七,留在这里,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白浅看不到师父的神情,师父自然不怕雷声,可是她的的确确能感受到他藏深了的疲惫与彷徨,她不懂,但又隐约有些明白,白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站在高台上,无所畏惧,孤高决绝,他是四海八荒最坚实的脊梁,是天下神民最强固的后盾,十五万岁的少年,站在那里,没有人质疑,没有人不服,好似他生来就该站在那里,该支撑起所有的一切,而他们,愿为他的刀,为他冲锋陷阵,愿为他的矛,为他披荆斩棘,愿为他的盾,抵御一切危险与侵犯,可是,他自己呢?在高台之上,他形容肃穆,目光炯炯,端正庄严,他在想些什么?期望与责任的压力,天下的重担,他扛得累么?他而今方才十五万岁,与子阑师兄一般大,白浅的手覆到墨渊的背上,像之前一次次师父安抚她一样,轻轻拍抚师父的后背,断断续续哼着一首她都不大记得全的曲子,那时她年纪还幼时,阿娘哄她入睡的曲子,只是阿娘也没哄多久,就把她扔给了折颜和四哥照顾,因此这首曲子她也记不大清楚了。
这熟悉又不熟悉的曲调听得墨渊都不禁淡淡笑起来,这是幼年时母亲哄他睡觉的曲子,便是记忆成灰他也不会忘记,可这曲子,未免也太不在调上了,罢了,反正他也不嫌弃。他埋在十七肩上,像个耍赖的孩童,他知道自己有些失常了,今日在高台上处置玄女,训诫四方,这不是他第一次处置叛徒,想必也不是最后一次,只是今日诸事毕,他本能向左侧望了一眼,平日父神就站在那里,看他的儿子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平日里,他看到父亲眼中全是欣慰与自豪,父亲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但墨渊就是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成长为让父亲骄傲的儿子。可是今天,他一如往常望过去,再没有父亲,那里什么都没有。
晚间的宴饮,东华、折颜、鹿鸣、虎威等人说着往日军中趣事,他看似听得津津有味,实则不愿扫了诸君兴致,那些事情,他一件都没有经历过,除了东华与折颜之外的旁人,他更是一个都不认得,他认得的人,与他一起披肝沥胆,浴血沙场的兄弟,已全都不在了,即使是东华与折颜,也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少年。
他们有他们的热闹,现在的他不曾参与,更无法感同身受。
这段日子发生了许多事,到了今天,那些过去才算是真正告一段落,可就是今天,就是现在,他感觉格外疲惫,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彷徨,更不肯承认自己的脆弱,我只是有些累了,墨渊将他的十七抱得紧了又紧,仿佛只有这样,他方能获取更多的力量与坚韧,他听到这世上最悦耳的声音,他的十七在他的耳边说:“我就在师父身边,哪里都不去。”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3 17:33:00 +0800 CST  
为了以防万一,保住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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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事情重复三遍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4 11:22:00 +0800 CST  
愿无岁月可回头(二十三)
请至本层留言,谢谢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4 11:2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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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4 22:16:00 +0800 CST  
愿无岁月可回头(二十四)
请到这一层留言,谢谢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4 22:19:00 +0800 CST  
我认真的问你们一个问题,小师父会不会太欺负十七了?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4 22:21:00 +0800 CST  
愿无岁月可回头(二十五)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昆仑虚露往霜来,尘世间白云苍狗,白浅和她师父一道,甜蜜缠绵间,忘了时光,忘了韶华,或守着昆仑虚看日出日落,或游遍名山大川去寻最美味的枇杷,又或是在红尘里听一出新上的话本子,不知不觉,已过去五个年头,于墨渊而言,又快足足长了五万岁。
这是墨渊从炎华洞里醒来整整六年的前一个晚上,折颜特地带了私藏的极品桃花酿来找墨渊喝酒,兄弟两个喝酒谈天,看着很是快活,白浅体贴地由着他们兄弟说些悄悄话,二人半坐半卧在榻上,一壶酒,一盆果子,一些说不完的话,白浅在同她四哥在另一头喝酒,她抬起头就能望到她的师父,也不知那老凤凰说了些什么逗乐了他。

白浅想起初醒不久的师父,才十四万岁的少年郎,常在昆仑虚的莲花池里钓鱼捉王八,也常领着她去凡间看花灯游夜市投壶射箭,去戏台子听才子佳人,偶尔也去赌场玩个开怀,有回师父运气十分的好,一连赢了十几把,教出老千的庄家红了眼,十几个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到僻静处围着他们,非有大事,师父在凡间一向是不用神力的,以免伤了气运,那时师父随手捡起鞋边一根树杈子,不用半点神力,只凭武功巧劲,把十几个壮汉打得鼻青脸肿,嗷嗷直叫,见着又有几十个人围上来,师父拉着她一路狂奔,左扭右拐,把人远远甩在后边,直到不见半个人影子,两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浅靠树勉强站着,气喘得厉害,话都说不出来,望着她师父十分无奈,分明勾勾小指头就能解决的麻烦,何必如此累人。
墨渊也跑得有些累,大喇喇敞着腿手掌撑地坐在泥巴路上,笑得像个占了许多便宜的小孩子,他安慰累极的小徒弟说:“入乡随俗,既然到了人间,且真正做一回凡人。”
那般的师父,而今也只是在她记忆中了,这些年来,墨渊的性子越发沉静寡言,每一年,他要用这三百个日夜去承受一万年的悲欢离合,以及永不可追的失去、背叛与死亡。

那一头说的开心,这边还有一个看他人开心看傻了的妹妹,深感自己被忽略的白真清清嗓子咳了几声,总算唤回了妹妹的半分注意,也罢,他家妹妹这有了师父忘了哥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真略有些酸但总归已经习惯了这些,他这次来,是有正事要告诉小五的:“小五,明天墨渊就二十万岁了。”
白浅有些疑惑地点点头,她日日掰着指头数日子,这些事情她再清楚不过,四哥为何此时忽然提醒她。
白真一口饮尽杯中酒,好酒,当真是好酒,老凤凰今天是把血本都掏出来了:“这事我本也忘了,是折颜一直记着不忘,墨渊上神二十万岁那一年,父神身归混沌了。”
白浅举杯的狐狸爪子停在了半空中,她经着四哥提到才想起这事,这酒再美,她也没有分毫酌饮的兴致了,师父的确早就知晓他的父亲已经归天,可从旁人口里知道与自己亲身经历,实在是两回事,白浅父母双全,哥哥们也安康和乐,所遇最痛之事莫过于七万年师父倒在她眼前,这么多年过去,即使师父现在已经好端端站在她面前,只要想起那时的画面,只觉万箭穿心之痛,失去至亲至爱的痛苦,想必师父也要不能释怀。
不出他所料,小五又沉浸在与她师父相关的万千思绪里,白真拍拍妹妹的肩膀,又看看另一头的折颜,明明心中担忧,却又按捺不发,只显出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唉,该来的终要来,还是先喝酒吧。

第二日,白浅醒来时师父已不在身旁,她想起昨夜四哥的话,神思还不大清明,随手捡起昨夜师父落在地上的外袍披着,光脚赤足,只想快快找到师父。
很快她就找着了,屋后不远处有片竹林,墨渊坐在一块大方石边上,手撑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到了师父,白浅惴惴不安的心落了地,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师父跟前,墨渊见她光脚赤足,只披了件他的外袍,皱了皱眉,在方石上化出一方绒毯摊铺,牵着小狐狸的手引她睡在绒毯上,又将外袍严实为她盖好。
白浅乖乖地任由师父摆弄,捉着他的手指不放,头枕上师父的大腿,眼睛眨也不眨望着她师父,她不需说什么,墨渊都懂。
墨渊点点她的额头与鼻尖,清晨的竹林,衬得他的声音有几分空灵与渺远:“不必为我担心,有些事,我早就知道,也早就明白。”是啊,他早就知道,也依然有些不明白,父母对子女,究竟是怎样一种情感,父亲临去前拉着他手说对不起他,说他没能保护他的妻子,让墨渊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也没能早早平定乱世,让墨渊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长大,更不能放下天下的重担,最后不得不把一切压在自己儿子身上,墨渊长得十分好,比天下其他任何一个神仙都要好,他有几多骄傲自豪,就有几多愧疚。
可在墨渊看来,父亲为他做的已经够多的了,保护他平安长大,教他文武双全,多少次他陷入危难,父亲不顾自己生命安危救下他,父亲教他大义道理,却从来不在小节上约束他,任他自由自在成长,不顾属下反对,将天下共主的位置让给东华,让他在昆仑虚的净土里自在生活,甚至到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依然放不下他的孩子们。
没错,是孩子们,墨渊也是到今天早上才想起,他还有个弟弟。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5 23:25:00 +0800 CST  
愿无岁月可回头(二十六)
清晨微曦,竹林静谧,偶尔有几丝微风穿梭过丛丛竹叶,嗦嗦作响,白浅枕在师父的腿上,背后是温暖手掌轻抚安慰,终敌不过沉沉睡意,捉着师父的手指头,又陷入睡梦中。
墨渊撑头望着十七,他的十七,躺在他的膝头,不知梦见些什么,笑意清甜,只要望着她,即使有成山成海的烦恼忧愁,也杳远不见。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夜华的身份,相似的容貌,熟悉的仙泽,折颜曾打趣过莫不是他偷生的私生子,大家说个玩笑,笑几笑便罢了,没人当真。东华必是知道的,之前就听弟子们说起过,他在昆仑虚养了一株十几万年的小金莲,他沉睡后,东华暗示乐胥到昆仑虚来找金莲,而后乐胥怀孕生下夜华,而金莲消失不见,他也曾去那莲池看过,七万年过去,仅残留有自己些许神力,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他那时既不好奇,也不曾深究,反正过些年总会想起来,有什么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生生多了弟弟,到了现在,又或到以后,他愿不愿任自己这个兄长,还不好说。想想那时他与折颜、东华闲聊,说起如果自己生了个如同夜华一般的儿子,还不如生下就掐死来得爽快,可清晨,当真想起夜华是兄弟时,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有无法子修补他的情根,直到看到十七沉静的睡颜,他才恍然想起,夜华究竟是为什么丢了他的情根。
这一回,他着实被东华算计了。自父神将弟弟的元神交给墨渊起,墨渊已养了那弱小的元神十几万年,数不尽的日日夜夜,初时元神并不养在莲池中,父神以自身神力养护他二十万年,因身归混沌,不得不从自己元神中剥下,因而元神格外脆弱,墨渊既怜爱弟弟命途多舛,又唯恐辜负了父亲的嘱托,舍红尘俗事,在昆仑虚深处仙气最重的山洞里,不眠不休,为这元神滋养了整整一万年的仙力,他托着弟弟,能感受到弟弟破碎丁零的元神慢慢聚合,渐渐稳固,这才放心置于莲池中,莲池中的清水日日从瑶池引来,俱是活水,未曾有一日懈怠,直到七万年与擎苍大战前,墨渊终于感觉到,弟弟可能快真正来到这世上了。
后来的这些事,此时二十万岁的墨渊或许还不甚了解,但他大概也能想到,失去父亲母亲的自己会如何珍视自己的手足兄弟,也因此,东华帝君才会釜底抽薪,在他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毅然决然抽去夜华的情根,他多少也能料到,倘若墨渊想起这个弟弟,可能心软自责,或许会坚持用更温和的法子让夜华认错改过,东华用了七万年养出了一个大体满意的储君,唯一的疑虑,就是夜华对情之一字的执着,而情根一除,这点子忧虑也不复存在。
东华,果然不愧是东华,从认识他起到现在,何时见过他吃亏,他算得的确准,墨渊对夜华,的确有自责愧疚,七万年前生祭东皇钟固然是无奈不得不行,但也因此,错过了弟弟降生,也怪他未有完全准备,没有早将金莲托付给折颜,在十里桃林的泥地里撒欢长大,未必不如现在幸福。
可东华做错了什么?他助夜华平安出生,又赐他尊贵身份,兼之父母疼爱,祖父爱护,又请慈航道人悉心栽培,事情走到这一步,难道能怪罪东华么?天宫规矩多,课业繁重,天君要求苛刻,与母亲分离痛苦,不如在昆仑虚里成长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弟弟是他墨渊的弟弟,若他那时在,定然会给弟弟所有关心爱护,就像父亲当年对待他,他也会教导弟弟大义道理,也会让他无拘无束成长,可东华不是墨渊,不是夜华的哥哥,他没有责任,更没有义务去料理夜华的一切,何况夜华已经有了关心疼爱他的父母叔祖。
何必说东华呢,就连自己,在不知道夜华真实身份的时候,听闻东华除他情根,不也听就听过,不放在心上,可想起父亲殷切的嘱托,想起相连的血脉,一时竟乱了方寸,十七在睡梦中无意间握住他的手,才让他渐渐冷静。
夜华在度他的情劫,也在受他该受的惩罚,这劫,十七虽遭逢坎坷磨难,总归安然度过,而夜华,也在遭这他的艰难与磨砺,情根相连元神,可断亦可补,只是契机难得,夜华而今无爱无恨,无悲无喜,无欢无苦,可总有一日,会遇到他的机缘,重塑合整元神,度化飞升。而那些,都是他自己的命途,自己的机缘了,墨渊干涉不了,也无法相助。也只有到那时,才是墨渊告诉他所有过往的时机,十几万年朝夕相伴是真的,他在天宫里对夜华说的那些话,也是他的真心,对兄弟的爱是真的,对夜华的恨与怨也是真的,需要时间的,不仅仅是夜华,恐怕还有他墨渊自己。

墨渊思索了许久,许久,久到他的十七已经醒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她拉着师父的手掌心贴到自己侧脸颊上,小心翼翼问他:“师父在想些什么,想得出神?”
墨渊捏捏狐狸脸,淡然答道:“我只是在想,我也不过是个存着私心的平凡神仙罢了。”
闻言,白浅不免笑意盈盈,她捉着师父的手掌到身前,手指头胡乱在手掌里乱画:“师父有私心才好,若是没有私心,岂不是和东华帝君一样是个挂在墙上只能远观的神仙,硬得像石头,冷的得像冰块,还是师父好。”
墨渊由她捉着他的手耍弄,垂首到她耳边,轻轻问她:“十七不喜远观,想必是喜欢亵玩了。”
“师父!”这昆仑虚里狐狸炸毛的回合,近来是越发的多了。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6 22:36:00 +0800 CST  
今天大概写不完了,明天见吧,争取明天完结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7 21:53:00 +0800 CST  
愿无岁月可回头(二十七)
这夜小狐狸难得的失眠了,又恐惊醒师父,不敢在榻上翻来覆去烙烧饼,只托腮望着师父沉静的睡颜发呆,自炎华洞醒来那一日算起,到明日,已是足足十三年,师父也即将恢复二十七万岁年的记忆,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这一万年里擎苍还只是蠢蠢欲动,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这一万里,折颜领着一只一团孩气的小狐狸上去昆仑虚,这一万年里,墨渊多了两个弟子,其中一个就是她白浅,也就是司音。
明明从师父醒来时就盼着这一天了,可真正到来时,白浅又觉得莫名的忐忑与紧张。明日师父想起的说不得是一只顽皮爱惹麻烦的野狐狸,可如今,她这只野狐狸已趁着师父不记得她闯的一堆祸事的功夫,光明正大给师父打上了她独有的烙印。
已经二十年了,她与师父一起也有十九年的时光,于享有漫长生命的神仙来说,十九年时光不过弹指一挥间,可这短短时光里,她已拥有了许许多多与师父一起的甜蜜的经历与回忆,这些吉光片羽,究竟是将来圆满的开始,还是自己做的一场美梦?到了明天,一切都知晓了,傻狐狸止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要给她师父知道了,又得让小狐狸没精力没心思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墨渊醒来时第一见到的,就是小徒弟盈盈秋水的眼眸子,灿如繁星,洁如白玉,清如湖泉,七万年过去,她的眼神一如他们初见时,那样清澈见底,那样自然随心,他揉揉小徒弟的头,十分宠溺:“看为师看得入神了么?”
这话要是搁平日,小狐狸保准炸着尾巴羞红了脸蹦起来,可眼下,她只是羞羞怯怯拉着师父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你想起来了么?”
墨渊坐起,将小狐狸托起到自己腿上枕好,握住狐狸爪子,十指相扣,很是正经地回答她:“我以为折颜送个徒弟,却不防他送来的是个小贼。”
“师父?”这,说的莫非是她?白浅可谓是一头雾水外加一腔委屈,她那时的确闯了不少祸事,师父怎能说她是小贼呢?“师父你又唬十七,十七虽闯了些货,却从来没损伤过昆仑虚的珍宝,唔,母仙鹤不算。”
“怎么不是,”墨渊挑一挑剑眉,“你偷走了昆仑虚主人的心,难道不比任何珍宝都来得珍贵么?”
于是羞红了脸的小狐狸又在师父怀里翻滚闹腾,二人玩闹一阵,墨渊把笑得花枝乱颤的狐狸搂紧在怀里,一面玩弄她如瀑的青丝,一面问她:“十七,你可知当年我为何收你作弟子?”
白浅思索片刻,也收起浮闹的神情,认真回答道:“初时,我以为师父是看在我阿爹阿娘与那老凤凰面上,才收了我作徒弟,可后来,我便不这么想了,依着师父的脾气,若是你不想做的,谁的面子都不会在意,所以我想,应当是玉清昆仑扇碰巧认了我作主人,师父才收十七作徒弟的。”
“傻子,”墨渊轻吻十七光洁的额头,“玉清昆仑扇是我炼制的法器,与其说是扇子选了你,不如说相中你的人其实是我。”
墨渊这话着实贴心,君不见,小狐狸脸上的心悦与惊喜的红晕,她又凝视着她的师父,她的爱人许久,最后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有失落,亦有其他:“我遇见师父时,师父那时还蓄着胡须,”狐狸爪子摩挲几许墨渊光光的下巴,狐狸的神色显出几分纠结,“总觉着少了些什么。”
她的玉指都凑到墨渊的嘴边,送上门的狐狸爪子,墨渊自然不会错过,捧着吻了几吻,亲了几亲,才悠悠道:“不是你嫌弃***着你疼,扎着你痒么?”
墨渊之前在军中生活,日日睁眼就是兵荒马乱,逢着间隙闭会儿眼休息已是难得,哪有什么心思日日剃胡子,这才养成了留胡子的习惯,而今温香软玉在怀,悠闲安适,连剃须都无需自己动手,日日有只贴心的小狐狸服侍周全,若这便是温柔乡,无怪乎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仁人志士落进去再也脱不出身来。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好的尽头走,可世事又岂能全如人意,道阻且长,总会有些波折,墨渊于炎华洞第十五年那天,墨渊陷入沉睡,没醒过来。
而这一次的安眠,折颜与墨渊自己都已预料到,折颜细细查看墨渊的脉象与神息,微笑着点点头,同白家小五解释说,墨渊睡了七万年来修补元神,而今,他也需得再睡个七年,如此,才回来一个完完整整的墨渊。
白浅听得十分平静,过去七万年的沉睡时光如何恢复,师父心里也有过几个推测,并且甚至将最坏情况告诉与她,而今这种状况,的确还不算太糟。
将墨渊的仙身送至昆仑虚仙气最盛的福洞,折颜等人相继离开,独留下安详睡着的墨渊,与留在墨渊身边不肯离开的白浅,纵然只是七年,比起过往的七万年似乎不值一提,但白浅已然本能恐惧等待,纵使她心知不该恐惧,却忍不住害怕等待这件事的本身。因此在福洞外部下欲盖弥彰的仙障,在师父身旁合衣躺下,七年里,白浅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总是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逢着醒来的时候,为师父梳洗清洁,同样也是在这七年里,墨渊总算是蓄着胡子了,如白浅记忆里一样的短髭。白浅轻柔抚摸着师父的胡茬子,那时自己想见师父留胡子,却又受不住胡茬茬,虽日日辛勤为师父剃须,心中不免依然有些遗憾,而今,她倒盼着师父还用得他的青青的刚长出的胡茬茬刺她,有无胡子又何妨,只要是师父就好。

这一回,是墨渊先醒了,他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躺在他身侧的狐狸,他的手竟激动得微微有几分颤抖,狠掐自己大腿肉几下,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于是将狐狸牢牢抱在怀里,天知道,他有多害怕,他有多恐惧,同时也有多庆幸。在那七万年里,他的元神,无论是残缺还是日益完整,都几乎寸步不离十七身旁,也因此,他亲眼目睹了十七七万年不断的心血相互,目睹十七毅然决然祭东皇钟封印擎苍,也目睹了她的那一场情劫,身心俱灭,历经艰险,依恋信赖夜华,却遭深重背叛,唯一的希冀腹中胎儿,当成野种被生生打下,最后对尘世再无丝毫眷念不舍,一心求死,绝望跳下诛仙台。
元神也会心痛么?元神也会心死么?墨渊不知道,但墨渊知道的是,他视若珍宝,放在心尖尖上的小狐狸在遭逢悲恸时,他恨不得以身代之,恨不得把所有欺侮过她的人撕成碎片,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素素绝望,他又何尝不绝望。
也因此,他冒死扭转命格,在元神尚未完全整合的情况下,强行归位,凡有意外,就是形神俱灭,墨渊知道他可能会遭遇什么,但他等不了了,也幸好,他没再继续等,十四万岁失却二十二万年记忆的墨渊,纵使忘记了他与十七的一切,但,只要是墨渊,重来多少次,都会再次爱上他的十七。

小狐狸是被师父紧紧的怀抱勒醒的,她揉揉惺忪的睡眼,见到的是她的师父,她记忆里的师父,好生生坐在她身前的师父,她几乎看呆了,曾几何时,她以为见到了师父,她会有一肚子说不完的思念告诉他,而今见到师父,她却只记得一句话:“师父,你回来十七身边,就莫再离开了。”
墨渊贴着她的额,说,十七,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
过往不必再多说,最重要的是他与她的未来。
墨渊所有为何,不过短短二十八字:
愿无岁月可回头,且以深情共余生。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愿无岁月可回头(完)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09-29 01:20:00 +0800 CST  
大家中秋节快乐

楼主 小儿郭伯益  发布于 2017-10-04 10:44:00 +0800 CST  

楼主:小儿郭伯益

字数:88241

发表时间:2017-07-21 05: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3-03-19 23:16:35 +0800 CST

评论数:604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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