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长相忆,无穷极 (续写HE)

灵霄殿上,天君正屏退了左右,与大皇子央措单独叙话。央措拱手道:“恭喜父君,墨渊上神若是陨落,昆仑墟群龙无首,当可解了父君的心头大患。”
天君手中持着昆吾镜细细端详,呵呵笑道:“我这三子一孙中,唯有你知本君的心……昆仑墟太过强横,墨渊又素与我不睦,他若不死,本君实在是日日夜夜寝食不安。此番他元神被困在这昆吾镜中已三日有余,想必再难脱出,只能是被其中幻境慢慢吞噬了。真是天助我也!”他拈须长笑,甚是畅意,忽地面容一正,喝道:“央措听旨!”
“儿臣在!”
“你这便替本君去昆仑墟,将墨渊座下的弟子好好安抚一番,让他们明白本君的求贤若渴之心。尤其是那叠风,更须着意结纳,千万不可耍皇子威风,务必要让他们都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
“儿臣遵旨!”

央措正欲告退,忽见殿门处光线一暗,款款走进一个轻纱罗裙的身影,正是白浅。虽然她面上带笑,但不知为何,全身上下却隐然透出一股煞气。
他身子一僵,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缓缓爬上背脊。丹陛玉阶之上天君的声音响起:“白浅上神为何不待传召,擅自入殿?”虽是义正辞严,声音却略带颤抖,不免透出一股心虚的意味。
央措回过头来,见白浅漫不经心地将手中折扇摊开,扇面在鼻尖轻拂,掩映出一双妙目光彩流离。他双瞳微缩,那扇子……并非是普通的折扇,而是玉清昆仑扇……

只听白浅轻声笑道:“是啊,我实在不该此时入殿,实在不该听到你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子背后商议着害死我师尊、利用我师兄……没的污了我的耳朵!”
她将玉清昆仑扇一合,在手中化成一柄电光缠绕的长剑,周身暴戾之气猛然大盛,断喝一声:“昏君,你多行不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飞身至半空,剑光伴着霹雳之声凛然向天君奔袭而去。

天君大惊,连忙向旁一闪,堪堪避过了白浅这携风带雷的一击,随即亦幻出武器,两下里交起手来。可他毕竟只是个上仙阶品,又如何抵得住白浅的攻势。方才过得三招,兔起鹘落间长剑已架上他的脖颈,白浅冷然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肝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左手并掌如刀斜劈而下,那纤纤素手竟生生撕裂了天君的胸膛,将五脏六腑一并血淋淋地扯了出来。她拎在面前歪着头看了看,面露嫌恶之色,轻声叹道:“明明这颜色也是红的,怎地做出的事却那般黑?”
天君身体僵直,双目暴睁,面容扭曲,口中荷荷做响。白浅再不瞧他,将那一团血淋淋的物什随手甩到地上,反手一剑割下头颅。他的身躯栽倒在地,元神顿时离体而出,如烟般破碎消散。

太晨宫中,原本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东皇帝君忽地双目一张,眼中精光乍现,喃喃道:“皓德已陨……?白浅,你竟如此不知轻重!”
紫衣起处,他已飘然而至殿外,疾向灵霄殿赶去。

白浅将玉清昆仑扇收回袖内,抬头望向殿外天边,冷冷笑道:“好歹也算是个上古神族,死时应当有天地同悲的异像,此时却半点动静都无,连个天谴都不曾落下。可见果然是个无道昏君,苍天也不能容!”
她弯腰在天君的尸身上就着衣襟仔仔细细地擦净了手,拾起掉在地上的昆吾镜细细看了一回,目光这才移向缩在殿角瑟瑟发抖的央措,寒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昆吾镜,可是此物?我师父的元神便是在这镜内?”
央措已是心胆俱裂,再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拼命点头。

殿门处忽然响起折颜的呼声:“小五!”他快步走进殿中,看着地上的尸身双眉紧蹙,摇头叹道:“我还以为你做事已懂得瞻前顾后,怎地竟还是这般冲动?就算报仇也不该在此时……”
白浅回眸看去,只见夜华亦不知于何时已赶到,此刻正立在殿门外,定定地看着她和周围这一片血腥。面色虽是苍白,所幸倒还站得颇稳。她低声截断折颜:“老凤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储君继位的大业么,我这十四万年修为也不是白饶,大约还能担上一担。实在不行,我将这条命抵上便是!。”

话音刚落,天边忽地乌云密布,劫雷之声滚滚而来。夜华猛然回头看向天边,转身踉跄着往外便走,直到殿外百官朝拜的玉阶上才站住脚步,闭目待承。
白浅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昆吾镜塞进折颜手里,也向殿外走去。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5-31 09:11:00 +0800 CST  
放个大招,果然人气多了好多,偷偷开心一下~

我想说,我这篇文里的夜华,对很多事是【无奈】的。但这种无奈不止是他,很多人都有。
面对一个丧心病狂却执掌四海八荒的天君,和为了救墨渊刚刚散尽修为重新修炼不过三千年的太子,
强悍如狐帝白止也只能选择暂且姑息忍耐。

否则如果不是青丘和九重天开战天下大乱,就是天君死+夜华陪葬+身后再无储君=另一种形式的天下大乱。
夜华一个人,真的没有青丘白家NB。
白家都只能忍的事情,他真的开不了挂。
所以他真的不是没用或是懦弱……


这吧里的好文多,可能别的楼主笔下的夜华或没用或懦弱,但绝不是我这篇。
我知道一旦追的文多会有看乱了记串了的情况,但是我还是希望能被人认真看的……毕竟是我认真写的……


谢谢你们。


一更完毕,明天见。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5-31 10:29:00 +0800 CST  
十一

眼看白浅召出玉清昆仑扇,头也不回地冲出狐狸洞,夜华心知不好,与折颜双双追了出去。却不想白浅竟那般迅疾,二人刚到洞外,便已失了她的踪影。
身畔折颜急声问道:“天君此时大约在何处?”
“……灵霄殿!”

从南天门进去竟然一路平静,他设想的那个最惨烈的结果,似是并未发生。夜华心中不由悄悄燃起了一点希望,但愿……来得及……
然而赶到灵霄殿时,映入眼帘的那片血红终是将他卑微的妄想狠狠扯碎。名为绝望的无边黑暗席卷而至,痛苦和寒冷瞬间弥漫到全身,他浑身无力,只觉得胸口也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般的疼痛。心中虽不愿意承认,却清清楚楚地明白,她已经做出了抉择。
她恨天君,恨到想要他也一并陪葬。

从三年前西荒之乱后,他便比以往更加倍刻苦修炼,一时一刻也不敢松懈。他晓得她一贯重情重义,而天君背后玩弄阴险手段竟伤了她的大哥,她即便愿意暂且忍耐,也断然不会忘怀。
他不想她难过。天君做得实在太过,他也盼望能替她报仇。可那毕竟是天地共主,除了取而代之外再无任何稳妥的法子。他能做的,只有日夜勤修苦练盼自己的修为能快些恢复,能早日承受大业继任君位,如此,天下就再也不会有人能让她受半分委屈。
她不愿回天宫,他便尽量在青丘陪她,哪怕天君几番责难,也依旧不变地往来于两地之间。
他知道她大约是连自己也一并厌恶了,却无力辩解,只能以温柔陪伴代替愧疚。他相信只要他够努力够耐心,总归他和她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相伴,她即便一时恼怒,终是能慢慢回转的。
他只盼她能愿意再等一等他,等他的力量更强大,等他终有一天能替她一雪前恨……

不想修炼得太过急于求成竟遭了反噬,他受了不轻的内伤,修为不进反退。心中虽如油煎,却半点不敢在面上露出来,只得依然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直到前几日见到墨渊时被他一眼看穿。
委婉的劝告,不着痕迹的安抚,只不过简单几句,却叫他焦灼的心渐渐变得平静。
墨渊……他的大哥……
那丧心病狂的天君,居然,会对他下了手……!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恍惚像是听见了命运的无情嘲笑。
无论有多么爱、有多么努力,这一次,都再也无法挽回。
他一贯知道墨渊在她心中的份量,也一贯知道她恩怨分明的性格。三千年前是他救了墨渊,她感激之下以终身相许。而这一次却是他的祖父杀了墨渊……恩仇相抵,爱恨互泯,他再也不会有半分机会。

她定然是连他也一并恨惨了。其实他也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出生在九重天上,为什么会是天宫的太子。
可若不是因为这身份,他也不会有机会识得她,更不能有幸娶她为妻……
天边雷声轰然响起,那是储君继位的天雷荒火到了。他恍恍惚惚地抬步走了出去,脚下踉踉跄跄,心中空空荡荡。这继位大业是定然承不起的,倒正好直接被劈个魂飞魄散,也免得再次面对失去她的痛楚。

割不裂的身份、搅不清的情仇,正好就都如此一笔勾销。
他缓缓阖上双眼,等待着苍天的裁决。

却没料到变故陡生。他全身忽地一震,顿时手脚僵硬动弹不得。回过神来运力挣了挣,那缚灵术纹风不动,连想要扭头看是谁缚了他竟也办不到。
第一道天雷已经落下,想象中元神破碎的剧痛却没有发生。他清清楚楚看到,那个扑在他面前以身相护的,竟然是她。
突然间明白了她的想法,他心中大惊,奋力挣扎,目眦欲裂:“白浅!!放开我!!”却只看到她微微一笑,抬手捏诀给他做了个仙障,然后竟将缚灵术又加了一重。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1 07:25:00 +0800 CST  
第一下劈得有些猝不及防,痛入骨髓。白浅咬着牙,丝丝抽气。九道荒火焚身时已有了准备,便运力抗了过去。两厢一比,感觉这荒火倒还了了,只是烧在身上灼痛难忍而已,远不如天雷那般厉害。

第二道天雷更是重了一倍,从发稍到脚尖都被剧痛碾过,似乎是整个儿被瞬间撕裂成两半再合上,唇间被咬出了血。抬头看到折颜身旁多了一个紫衣白发的身影,正负手冷冷看着她,面上神色颇为莫测。

又是九道荒火,然后第三道天雷。这一次的剧痛深入脏腑,她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身边夜华挣扎得更剧烈,他额头青筋暴起,厉声大喝:“白浅!!你放开我!!这雷该由我领!!”声音既怒且痛,撕心裂肺,端得是凄厉万般。
她听得难受,干脆又施术封了他的声音,耳边顿时安静了许多。

再九道荒火烧过,她背上肌肤已被灼得焦黑。第四道天雷落下时她祭起了全身功力相抗,依然没能站得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承君位时的天雷荒火虽然可以由储君夫妻共受,但也需轮流相承。若是由一人从头硬承到尾,砸上身的便会一道重过一道。但是夜华如今身上只有区区三千年的修为,比个小仙尚且不如,按着她方才的掂量,怕是只需一道就能将他劈得神魂俱灭。
始终是她欠了他的。他散修为是为了她,他断臂是为了她。这提前到来的天雷荒火也是由她而起,自然该她一力承担。

荒火、天雷、再荒火。皮肉焦烂的灼热感在元神撕裂的剧痛面前几乎可以被忽视,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她双膝颤抖,竟然又勉力站了起来。
这大业承完之前,她绝不能死。天下不可无君,哪怕是为了四海八荒,她也一定要保住夜华。
更何况,他还是师父用元神养护、盼了十几万年的胞弟……他若死了,师父会心痛吧……

第六道天雷落下时她已学得乖了些,用全部修为勉力护住心脉,只当身子不是自己的。这方法倒有些用,元神的剧痛略减,但荒火灼过的疼痛更加猛烈。她痛得浑身抽搐,意识便有些模糊。眼角余光瞟到夜华已挣得鬓发散乱,双目赤红,虽是发不出声音,却依然无声地嘶喊着。她勉力笑了笑,捏诀将他身上的仙障又加一层,免得自己等下站立不稳时护不住他。

然而待第七、第八道天雷并着荒火落下后,饶是她全力护着心脉,也依然承受不住。她再一次摔倒在地,口中鲜血汩汩流出,再也站不起身来。眼前阵阵发黑,只在心头模模糊糊地想着,最后一道天雷和最后九道荒火将会比此前的更猛烈,大约她便会就此魂飞魄散渣渣也不剩……不过总算是撑到了最后,只要能保得夜华平安,她也就再不欠谁什么了。以她的一命抵了皓德的一命,甚是划算。虽说师父的仙身没有她的心头血滋养,但四哥大约不会坐视不理。更何况,昆吾镜已寻得,折颜定然是会有办法救回师父的……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2 07:59:00 +0800 CST  
眼见白浅挡在自己身前,一下又一下地承受那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雷劫,夜华几乎疯了一般使出全身功力,却仍挣不开她的束缚,就连想要强行将元神提出以命相博竟也不可得。
眼睁睁地看着天雷数度落下,白浅已跪倒在地,一身衣衫半是焦黑、半是被鲜血染透。他拼命想要嘶吼,却喊不出声音;想去替她遮挡,却半分动弹不得。胸中大恸,只觉得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无能为力,如此痛入心扉的时刻,恍惚间竟像是又看到了曾经诛仙台上素白的身影决然离去,他飞扑过去却只抓住一片衣角。他心头滴血,目眦欲裂,只恨不能以身相代。悲怒之下眼前突地一黑,周身仙气失了控制,在体内乱窜起来,他却全然管不得这些,仍旧奋力挣扎。忽然间一道剧痛自天灵贯穿全身,不知怎地,身上束缚竟然一松。

手脚甫得自由,他便扑了过去,堪堪挡住了将要落到她身上的第九道天雷。
天雷携着蚀骨之痛丝丝穿肠透髓而过,整个人似是被凌迟过一番又再度拼起,果然是远比他当年接任储君时的雷劫还要厉害得多。紧跟着最后九道荒火焚过,虽是灼痛难当,他面上反倒露出笑来。因为怀中白浅睫毛微颤,显是神智依然清醒,并未在适才的劫难中魂飞魄散。

折颜看着夜华身上泛起隐隐带着金色的熟悉神泽,不由得踏上一步,惊道:“这是……?!”
东华在一旁微微点头,面上也有些惊叹的意思:“……是父神的神力,竟在这机缘巧合下被唤醒了……”
他抬头看着天边乌云散去,不动声色地向折颜道:“白浅虽鲁莽,这一番倒也歪打正着,本帝君便不与她计较。你且叫墨渊日后将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管束好,莫再闯出祸事来……”

白浅遍体鳞伤,几欲昏厥。她稍稍缓了缓气息,将口中鲜血生生咽下,强撑着从夜华怀中挣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体内气血数度翻腾,她勉力维持着清醒,寒声一字字向他道:“夜华,昏君暗害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虽说是与你无关,但今日之后,你我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天雷荒火就当我还你情分,我大哥的仇也就此一笔勾销,今日之后,你我两不相欠。望你好自为之,善待四海八荒,莫要再重蹈昏君覆辙。白浅此生此世,再不会踏入九重天一步。”
她抬手撕下一片被鲜血浸染的衣襟,又拔下鬓上步摇,一并丢弃在他面前,回身便走。
眼前阵阵发黑,恍惚间看到折颜疾步迎面而来,她心头终得一松,身子微晃,一头栽倒在他怀里。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2 08:00:00 +0800 CST  
十二

醒来时她人已在昆仑墟,身边不远处,折颜正细细地将她的那瓶心头血喂入榻上墨渊口中。白浅不顾遍体剧痛,硬撑着坐起身来,颤声问道:“折颜,师父他……如何了?”


折颜不答,待到玉瓶滴净,才敛容道:“他身上依然探不到元神的气息,想必是难以挣脱镜中幻象。好在如今有了你的心头血,当可保他仙身无忧,且等一等再看。这里有我照应,你先好好休养。”


她摇了摇头,踉跄起身跪在墨渊榻前,目中含泪:“我不休息,我就在此处陪着师父……师父他,都是为了我……”


折颜蹙眉看她,叹口气:“我知你心里难过,但天雷荒火的伤并非等闲,七日之后你还需取血护他仙身,也莫太折磨自己。”


她低头垂泪,哽咽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有数。你便让我看着师父罢,否则我心中终是难安……”



折颜拦阻不住,只得任凭白浅在榻前值守。她也不用仙术,每日里亲手仔仔细细地将墨渊身上的伤清洗包扎,从后山折了新的桃花来插在榻前瓶中,再将他的长发细心一缕缕打理妥帖,好叫他睡得安稳舒适。她恍惚回想起那七万年间的等候,当时自己便是这般,每日里必给案上换一束新剪的花枝,再同师父说说话,告诉他自己又学了些什么新的术法,青丘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情,告诉他自己是有多么盼望他归来……


她等过七万年,终于把师父等回来了。所以这一次她心中亦是十分笃定,总之不论多久,她都在此处,依然像上次那样等候着他罢了。


师父他,定然还会回来的……

折颜却似乎没有她这般淡然自若,而是随着时日推移愈见焦躁。他先是把自己关在昆仑墟的藏经阁中翻阅了几日古籍,又去天宫与东华商讨了几日,终于在她再度给墨渊喂过心头血之后,皱着眉站到了她面前。


他说,昆吾镜得元神之力滋养,其中的幻境只会愈来愈强大。此消彼长之下,即便是强如墨渊,再耽搁下去恐怕也会有被吞噬的危险。
他说,以墨渊的能耐,断然不应被这小小一个昆吾镜困上十日之久。他如今还不回来,唯一的理由只能是他沉溺于镜中幻象,无意离开。
他说,现今已不能再安然坐等,须得以另一个元神进去,将墨渊唤醒带回。
他说,他和东华分别以元神入镜试过,可墨渊并不剩几分清明,对他们全然视若无睹。依着他们在镜中见到的景象推测,能将墨渊带出的,大约只有她了……



“小五,你可愿一试?”


她毫不犹豫地应了。


“你进去后无论见到什么,莫论其他,只管以法术驱散便可。驱得散的都是你自己的幻象,若遇到驱之不散的,便是墨渊和他的幻象了。寻到他虽容易,但至于该如何将他带出,只能靠你随机应变。他已被心猿意马缠绕得无法自拔,再没什么理智可言,此事,委实甚难……”
“你自己受伤也是不轻,元神绝不能离体太长时日,否则仙身便会崩坏。在镜中当速战速决,最多不可耽过三日。若到那时还劝不转墨渊,小五,你便自己出来罢,我们另想他法……”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折颜:“若师父迟迟不愿出镜,他会如何?”


折颜不答。


她垂下眼帘,抿紧了唇,也不再问。抬手刚待将自己的元神拍出,却又被折颜阻住。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地叹气:“……小五,你看到墨渊的心魔后,莫要怪他。”


她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全然不明白他的意思。她又怎会责怪师父?


眼看着白浅的元神缓缓没入昆吾镜内,折颜回头看向榻上墨渊双目紧闭的仙身,低声叹息:“我晓得你是绝不会愿意让她去的,但现在实在是再没别的法子……你醒来后,可莫要怪我……”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3 07:48:00 +0800 CST  
答应过的墨渊部分上线,就是……身体上线,元神还没有……
不过从明天起就男主角全面在线啦,有糖撒!
感觉现在才正式出场,好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3 08:10:00 +0800 CST  
十三

穿过一片又一片的迷雾,眼前景象逐渐清晰时,白浅见到自己赫然处身于九重天雕栏玉砌的宫室中。
一身玄衣的夜华急急走进殿来,将她一把揽入怀内,她听见他擂鼓般的心跳。他又将她上下细细端详许久,方才长长地松出一口气,眼中爱怜横溢。
“素素,日后切莫再和素锦亲近。她心怀叵测,今日居然自己跳下诛仙台,妄想以此陷害于你,天幸奸计并未得逞……不过她双目已坏,想必日后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天君大约还会来寻你麻烦,但无论他说什么,你只管将一切都推在我身上便是。素素,别怕,不论有什么事情发生,都有我在……”
“素锦虽说是与我一同长大,但我心中从未有过她。给你取名叫素素是因为初见时你虽一身素色,却极衬你,比天宫里仙娥的云霞彩缎还好看。”
“我只爱你一个,再不会爱上其他人了……”
白浅愣愣看着他,这曾经是化身凡人的她在天宫孤寂无依的三年中多么期望听到的话,但沧海桑田的几千几百年过去,现今入耳竟已不能再在她心中勾起一丝波澜。她摸了摸心口,微微叹息一声,只觉得一颗心满是苍凉和无奈。
如果只是这般的幻境,怎可能困住师父?她心中疑惑,手中捏诀,使出一个驱散术法来。

眼前十里桃花如同软烟轻霞,落英缤纷中,只有她与夜华肩挨着肩,头靠着头,静静相依而坐。手中一坛桃花醉已半空,如此良辰美景,她竟微微有些醺意。身边夜华轻声笑道:“你若喜欢这桃林,日后我也为你种上一片。”
她恍然惊醒,回头愣愣地看向他情意绵绵的眉眼,心头柔情翻涌,逐渐转为酸涩,最终一点一滴归于冰冷。她艰难地摇了摇头,涩声道:“你已在一揽芳华为我种过了……我十分欢喜,也感念你的情意。可是夜华,时过境迁,我们,回不去……”
她看着夜华由错愕变为悲痛的神情,心下不忍,但终于还是闭上眼,决绝地将法决一挥。

面前几案上有书有笔,一个纸团忽然弹到桌上,她伸手拾起展开,上面一排歪歪扭扭的墨字,写着“晚课后去凡间听戏”。三步开外,十五师兄正向她大打眼色。
一个清朗又威严的声音陡然响起:“十七,方才为师讲的那一段,你来解上一解。”只见墨渊身着银纹玄色道袍,负着手踱到她面前。面上神色虽是严厉,眼底却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呆呆地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这是,当年师父授业时的情形……
见她不语,墨渊微微摇头,转向一旁:“十六,你来解为师方才讲的那段经。”
子阑脆声应了,站起身便旁征博引地长篇大论起来,间或向她抛过来一个得意的眼神。众弟子凝神倾听,俱都满面赞叹之色,只有十五冲他扮了个大大的鬼脸。
有师父和师兄们的昆仑墟,她曾经的年少轻狂。此情此景,只堪追忆,再不复见。
她想笑,又有些想哭。虽然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些都是幻象,却仍是万分怀念。手中法决捏了又放,几番犹豫,终是心中一横,咬牙施出。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4 08:06:00 +0800 CST  
脚下大地震荡,耳边涛声震天。白浅举目四顾,只见东皇钟悬在半空,红莲业火漫天接地,一个身穿玄晶战甲的身影扑进那一团刺目的灼灼赤焰。愈来愈盛的红光刺穿他的身体,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双唇轻启。
“等我。”
她听见自己撕心裂肺的恸哭,七万年前弱水之滨的噩梦再度袭来,她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只觉得再一次被悲痛和懊悔吞噬。
红光逐渐散去,东皇钟恢复了平静,重重地落在弱水河中。翼族大皇子率领残兵余部跪地呈上降书时,她在四哥的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听闻此事却猛然收起了眼泪,玉清昆仑扇一张,咬牙道:“要降书有何用……我要你们全都陪葬!”

正待动手,身旁却有人捏住了她的手腕。她猛然回头,只见那头戴玄冥冠、手执轩辕剑,正蹙起了一双修眉看着她的,不是墨渊又是哪个。他轻抚她的鬓发,柔声道:“十七别哭,师父没事……那擎苍如今已被我封印在东皇钟下,便接了降书罢,不必再多添杀孽。”
她心头剧震,悲喜交集之下心神激荡,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师父他竟降服了东皇钟,他竟平安无事地回来了,这是她梦了多少次的情景,如今,竟成了真的……她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哽咽难言,只觉得心中满满都被喜悦和安慰填满。
回过神来时墨渊已传令收军,他携着她的手,轻轻一笑,眉目安然:“十七,大战已了,明日便随为师回昆仑墟。”她呆呆地看着他,脸上泪水未及抹去便已露出笑来,用力点了点头。
岁月静好,师父没有魂飞魄散,她依然是昆仑墟的司音,这是一个多好的梦,她再不愿细想,亦不愿醒来。

可是胸前突然一痛,她低头看去,只见心口刚刚剖开取过血的伤疤此时正隔着衣裙洇出血来,似是在胸前开出一朵艳红的花。刺目的红色猛然将她惊醒,这不是真的,是幻境……师父他元神被困在镜中,仙身濒于崩坏,她没有时间再沉溺于此了……
抬头看着面前墨渊挺拔的身形,不舍的泪大颗从面上滑落。她勉力收敛心神,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颤抖着施出了驱散术。


昆仑墟后山的莲池边,一轮明月正当天中,风中莲香暗动,墨渊背对着她盘膝而坐,正自抚琴。
她不敢再细看面前景象,手中结印断然挥出。谁想这一回,那墨渊却并未应声消失。她微微一愣,再度捏诀施法,眼前的墨渊却依然在莲池畔悠然抚琴。
心头猛然涌上一阵喜意。既然驱不散,那便不是幻象!这是真的师父,她找到师父的元神了……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4 08:08:00 +0800 CST  
白浅既惊且喜地踏上一步,唤了声师父。

墨渊没有回头,只柔声道:“十七来啦。”手下琴音一转,变成了曾经常常弹给她听的的那个调子。
她脆声应道:“是,师父,十七来找您了,您这就随我离开此处罢。”
墨渊却似乎充耳不闻,只抬头看向另一侧。白浅随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五万岁的自己身着白色道袍连蹦带跳地跑来,大大咧咧地坐到墨渊身边,倚着他撒娇道:“师父弹的琴真好听。”
她眉头微颦,心中疑惑,当下便念动驱散法决,却是毫无用处。略略回想了一番折颜的话,不禁暗暗一惊:眼前想必就是师父的幻象了,除却旁观外,她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仿佛窥得了什么秘密,心底微微泛起一丝甜意。原来师父他在幻境中,也会如她一般想起当年时光……
她走上几步,跪在墨渊身前,凝望着他清声道:“师父,请您随弟子回去,此处是幻境,不宜久留。”
墨渊蹙起双眉看向她,手中琴声一滞,却并未答话,似乎没听懂她的意思。一旁的司音对她视若无睹,伸手拽拽墨渊的袖子:“师父莫停,继续弹嘛……”
墨渊回头看向司音,柔和了眉目,低声道:“好。”便继续抚琴,再不理她。

白浅还待再劝,身周景色却忽然一变。清风明月莲池不再,而是在青丘狐狸洞中,身前几步的石几旁团团围坐着墨渊、折颜、白真和另一个自己。
只见墨渊品了口茶,向折颜问道:“我睡的这些年,你可有见过一个同我长得差不多的孩子?”
折颜点点头:“确实有,正是九重天的太子,夜华。”
墨渊微微颔首,若有所思。他将茶杯放回桌上,侧头看向身旁那个低头斟茶的白浅,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十七,可曾说了婆家?”
那个白浅抬头笑答:“不曾。十七只盼着师父醒来,好能回昆仑墟赖着师父做千千万万年的淘气小十七,为何要说婆家?”
墨渊低低一笑,伸手抚一抚她的发,低声道:“那倒好。终是遂了心愿……”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5 07:35:00 +0800 CST  
白浅心中不解,还未及想明白自己当时明明已与夜华有了婚约,为何会说没有,身周景色已经再次变换,变成了一个仙雾缭绕的清冷石洞。
墨渊从炎华洞冰榻上缓缓坐起,侧头看向插在案上花瓶中的鲜花,微微一笑,眼中柔情闪动。
脚步声忽响,另一个白浅面上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神情出现在洞口。他抬头看着那个白浅一步步地走近前来,面上神色温柔,亦悲亦喜,轻声道:“十七,过来让师父看看,这些年你长进得如何了。”
那个白浅颤声喊着“师父”,泪流满面地投入他怀中,被他紧紧搂住。
他眼中亦有泪光,轻抚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我的小十七,穿成这般也是好看的……”
良久良久,两个拥在一起的身影才分开,却见墨渊抬手抚过那个白浅的鬓边,缓缓将唇印上了她的。

白浅惊噫出声,面上瞬间烧得滚烫。她赶快闭上眼睛,胡乱地连着施了几个驱散术,再看时那两个身影却依然如故。她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折颜说过的话此时如同炸雷般在耳边响起,脑中灵光闪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怕墨渊是沉溺于镜中幻象,不愿离开……”
“……我和东华推测,能将他带出的,只有你了……”
“……小五,你看到墨渊的心魔后,莫要怪他……”
她呆愣愣地盯着面前情景,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头惊涛骇浪直欲将她的狐狸脑袋搅成一锅浆糊,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
难道,师父他,竟对自己……

她心头正自纷乱,周遭景象突地又是一变。
昆仑墟酒窖中,墨渊背向她而立,柔声问道:“十七,你可知为师这七万年来日夜不停修补自己的元神,从未停歇过一刻,为的是什么?”
他身前正对酒窖的矮榻,那里果然还有一个白浅抱膝而坐。只见她目光明亮,点头脆声道:“十七明白,师父既是说过让十七等,便一定会回来,十七一直都相信的。”她面上忽地染上一抹羞涩,眼帘低垂,变得有些呐呐:“折颜说,师父从不会让自己着紧的人失望……此话果然不错……”
矮榻上的她又抬眼看向墨渊,面颊飞红,似是有些犹豫。但终于还是站起身来,轻轻向前一步将头靠在墨渊肩上,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声音中带着些痛楚的颤抖:“师父,这七万年间,徒儿好想你……”

白浅面上滚烫,不知所措。她咬了咬牙,不去看那个投身在墨渊怀中的自己,迈上一步,向墨渊颤声唤道:“师父,这里都是假的……我才是十七,您随我回去罢……”
墨渊茫然地回头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迷惑。他怀中的白浅此时却蹭乱了发丝,抬头凝望着他,笑道:“师父,你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墨渊便低了头笑着应了,携着她的手转身便走。
白浅心中大急,不及细想,伸手拉住他的袖子,急声道:“师父!您再在这里停留,元神便会消散……”
墨渊蹙起眉头停步看向她,第一次开了口,声音却是漠然:“元神消散又如何?”
另一个白浅面色晕红,忸怩着向他道:“师父,十七其实知道的,你常给我弹的那首曲子,是《凤求凰》……十七喜欢听你弹……”
她呆住了。一恍神间,墨渊已经和那假的白浅离开了酒窖。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5 07:36:00 +0800 CST  

身周情景不断变换,每一次出现的都是墨渊和她。上课时调皮捣蛋的她,昏睡中紧紧抓着他的手的她,大紫明宫里扑进他怀里的她,飞升上仙后昏倒被他抱回屋中的她,弱水河畔忧心明日大战尸横遍野的她,在他怀中哭泣的她,心中没有夜华,只愿做昆仑墟上小十七的她……
他陪她在后山桃林中赏花饮酒,在凡间携手同游,在俊疾山顶赏日出。风起雪扬,她有些瑟缩,他解开大氅将她紧紧裹在怀里。雪花落在她发梢眉尖,他脸上的神色是毫不遮掩的温柔和宠爱。

原来这是墨渊暗藏的渴望,而她便是缠绕他的心魔。他心中对她,不止是师徒之情,所以他眷恋着不愿离去,哪怕停留在这里的最终结果,只能是灰飞烟灭。
那首曲子,是《凤求凰》……原来他心中一直盼望她懂……

心头阵阵痛楚并着酸涩蔓延,白浅不忍打扰,只是隐在角落含着泪,静静看着一幕幕变幻。这些是师父的梦,何尝又不是她隐匿在心底不敢触碰的期盼。他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男子,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存在。她对他是那样的崇拜和仰慕,认定普天下再没哪个女神仙能配得上站在他身边,更别提她这只好吃懒做又游手好闲的狐狸。
而此时方知,她的师父,这么好的师父,原来竟曾经这般深深地、隐忍地爱过她……
她若是能早一些知道,该多么好。

她心心念念七万年才盼回来的师父,她尊重他敬爱他,听不得任何人诋毁他半句,比任何人都想要维护他。可原来伤他最深的,却正是自己。他宁可沉浸在幻境中面对一个虚假的她,宁可元神被吞噬殆尽,也不愿醒来面对她已嫁入天宫的事实。
出现在幻境中的每一个她,都不曾嫁入天宫、不曾挽发。代表少女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甜美而张扬,灼伤了白浅的眼。
眼中珠泪滚滚而下,她终于懂了,却懂得太晚。
师父,师父……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5 21:07:00 +0800 CST  
不知过了多久,情景又变,司音跪坐在墨渊身边,拉着他的袖子求饶:“师父,刚才罚十七抄的冲虚真经,可不可以稍减?十七已经抄了三千遍,再抄下去狐狸爪都要废了。”
墨渊坐得端正,不为所动,只在嘴角隐了一丝笑意:“真废了?为师看着怎么倒还长得好好的。”
司音见这招不行,干脆扑到了他怀里,拖了长腔:“师——父——”
墨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将手缓缓抚着她的额发:“好好……改成一万遍罢。但这段时间你切记不可离开昆仑墟,你飞升上仙的天劫,马上就要到了。这个月师父得去闭关,想个法子怎生护着你好好渡了天劫才是……”
原来这才是师父命她抄经的真意,原来师父早已算好一切,可恨她太过贪玩不听话,依然私自溜下山被抓进翼界,害师父生生为她承天劫受重伤……
心中的酸痛叫她猛地回了神,师父他此时仙身上的伤亦重,已不能再耽搁下去了,需得想办法劝他离开才是。

她鼓足勇气现身出来,站到墨渊身边,轻声道:“师父,我们离开这里吧。”
墨渊抚着怀中司音的发,对她听若不闻。
她心中已隐隐有些明了,便又向他靠近一些,蹲下身来,语气轻柔:“师父,这个是假的,我才是你的十七……你随我走罢,这里只是幻境,真的十七在昆仑墟等你。”
墨渊果然迷茫地转头看向她,复尔又低头看看司音,似是拿不定主意。
那个司音仰头看着墨渊,眼中亮晶晶的都是亲近之意,忽然将脸埋在他怀里磨蹭,低声道:“师父,你待十七真好……”
墨渊柔柔一笑,手指掠过她的眉眼,哑声道:“那便乖乖留在山上。”

白浅面如火烧,却也顾不得太多,伸手也挽住他的手,低声道:“师父,外面还有很多很多人,师兄们,还有折颜,他们都在等你。十七也盼你回去,你随我走,好不好?”
墨渊身子一颤,抬头看着她,眼中似是闪过一丝清明,旋即隐没。他木然摇了摇头,道:“我在这里很好,为何要回去?”
他怀中的司音抬起头来甜甜地向着他笑。
白浅双手扳过墨渊的脸,凝望着他道:“师父,你看着我,我才是你的十七。你再不离开,元神会被吞噬的,那时你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十七了……”
墨渊皱起眉头,冷笑道:“明明这个才是司音,你又是哪里来的幻象傀儡?”

白浅见他始终不信,心下大急。忽地想到,便咬牙将衣襟扯开,露出心口伤疤,凄声道:“师父,十七喂了你七万年心头血,你应当还记得。你看这伤疤,便知我不是幻象……求你了师父,随我回去罢,你再不走真的会死在此处的,十七……不能没有你……”
她心口的疤不久前刚剖开过,伤口尚新。雪白的肌肤上皮肉绽开,还有血在微微渗出,甚是狰狞。墨渊的目光凝在其上,显是大为震惊。他面上痛楚悲哀的神情变幻良久,忽地抬眼看向她,眼中清明闪现,颤声道:“你……真的是十七……”
身周昆仑墟的景象忽然消失,他怀中的司音也如烟般散去。四下里一片漆黑,只余下他和她。
白浅扑进他怀中,泪流满面:“师父,随我回去……”
墨渊却扣住她的下颌,低头将冰凉干燥的唇贴了上来。

她颤抖着闭上双眼,旋即被一片黑暗吞没。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5 21:07:00 +0800 CST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6 02:54:00 +0800 CST  
度娘终于允许我发图了……


上次在油管上刷到个吐槽视频笑死我了,这里截图分享下
up主叫QuippeQuest,Eternal Love Character Interview Part 1&2,能翻墙的亲可以去搜着看~
心疼师父一分钟


上拙劣翻译:


夜华,如果你爱的人不懂你的心,你要怎么能让她明白?
-- (对白浅)我爱你。
唔,好直接唷~ ~(~ ̄▽ ̄)~


离镜,你会怎么说?
-- (对司音)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
也挺不错哒 O(∩_∩)O


桑籍,你呢?
-- (对少辛)我会娶你。
很好,居家实用流 ヾ(๑╹◡╹)ノ"


子阑,同样问题。
-- (对胭脂)我喜欢你。
嗯嗯,简单诚实我喜欢╰( ̄▽ ̄)~


墨渊,你爱的女人就在你面前,现在镜头灯光转向你。你要对她说什么?
-- (对白浅)夜华对你可好?
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诶…换个说法?(˘•ω•˘)
-- (对白浅)你和夜华的大婚,定在何时?
嗯...再试试?(。ŏ_ŏ)
做点啥,潇洒点,勇敢点,把你的感受表达出来!别忍了!
-- ……(墨渊伸手摸白浅脸颊)
额,确实是勇敢了……_(:зゝ∠)_


折颜你怎么看,他这方法好吗?
-- 好什么好啊!(╯‵□′)╯︵┻━┻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6 02:56:00 +0800 CST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6 04:07:00 +0800 CST  
十四

迷蒙地醒来时,已是在昆仑墟墨渊的厢房内。白浅摇摇晃晃地坐起身来,脑中朦朦胧胧,似是大梦一场。梦中似乎有……师父……她不自觉地伸手抚上嘴唇,上面似乎还停留着冰凉干燥的触感。
正自发呆,门忽地一响,折颜端着一碗汤药进来,见她已坐起,便将碗递到她手中:“想着你也该醒了,将药喝了吧。”
她接过碗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在此处。猛然扭头望去,却见数步外的榻上,墨渊依然在沉睡。她慌乱地回眼看向折颜:“师父他……怎样了?我在昆吾镜里明明已寻到了他,他怎地还没醒?”
折颜点头安抚道:“莫怕,你做得很好,墨渊的元神已经回归……这是我对他施的昏睡术,他元神不稳,尚需静养,过一段时日我自会让他醒来。”
他犹豫了一下,细细看向她:“小五,你可还记得你在镜中都见到了什么?”

……见到了什么?
她捧着碗,凝望着黑漆漆的药中映出的自己,散碎的片段互相联结,脑中记忆慢慢变得清晰。那些竟不是梦……缠绕师父的心魔,是她,是未嫁时的她,是昆仑墟上的司音……师父给她弹的那首琴曲,是《凤求凰》……师父他,吻了她……
心底既惊且痛,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乎端不住那药碗。她将碗捧起一饮而尽,丝毫没在意是苦是涩,伸手搁回几上,站起身来:“模模糊糊,记不太清……折颜,我、我先回青丘去了。”

折颜一愕:“我要在此处照应墨渊,你也待在这里岂不妥当。回了青丘,谁看护你?”
她脑中混乱,随口支吾了一句,披上大氅便要走。
折颜微微蹙起眉头,忽然迈上一步拦在她身前,沉声道:“小五,你是想躲着墨渊?”
心事猛然被戳中,她一惊,抬头看向他。
折颜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墨渊对你的这片心由来已久,此前你不知也就罢了,现在既是晓得了他的心意,怎么还要回青丘?”
她愣愣看着折颜半晌,胸中千头万绪的纷乱潮涌渐渐化成一片苦涩,点点蔓延开来。眼中氤氲,只觉心头酸楚难当,她黯然低下头去,哑声道:“折颜,你不懂……他始终是我师父。”
折颜凝目看着她,眉心深皱:“你心中难道……”却欲言又止,良久又叹了口气,摇头低低道:“孽缘。”
他缓缓让开,沉沉地道:“缘分之事,我也不好多说。夜华自我们回来的次日便在山门外相候,你若有话想向他说,这便去罢。只是小五,你可要自己想清楚……”
她身子僵了一僵,无言地快步离去。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6 08:14:00 +0800 CST  
踏出昆仑墟的山门,便看到夜华一身玄色衣袍,在石阶尽头相候。他眼下青痕宛然,面色憔悴,显是已经许久未曾安睡。见到她出来,他面上猛然漾起惊喜的笑,大步走到她身前,却又猛地顿住脚,缓缓向她伸出手来,带着几分试探低声唤道:“浅浅……”
她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拱手作礼:“见过天君。”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许久,无力地落回身畔。脸上的笑意转变成了苍白的苦涩,他凝望着她,低声道:“浅浅,你恨我,是吗?”
她不做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修长的眉、漆黑的眼。和师父相似的这张俊颜上依然写满深情,但那些怦然心动已经在岁月中一点一滴被消磨殆尽。当初的浓情蜜意似乎是隔了千山万水,如今再难回忆得起半分。她心中曾经为他敞开的那片柔软被仇恨磨砺了无数个来回,一再的鲜血淋漓过后,已变得坚如铁石。
见她不答,夜华的面色越发苍白,他颤声道:“浅浅,我已将三叔立为了储君,只待他能承得起继位的天雷荒火,就可将君位传给他。那时我会陪你长住在青丘,你不愿进天宫我也不进,不论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她摇了摇头:“夜华,你我缘分已尽,这些话不必再说。”
他愈加慌乱,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此时竟显出几分哀求的神情:“不,还没有,远没有……浅浅,你再等一等我,再许我一次机会,我绝不会再负你……”

心下虽有怜悯,奈何却再也提不起一丝一毫情意,她悠悠叹了口气,只觉得无比疲累。将声音放柔了些许:“夜华,那日我手刃昏君的情形是你亲眼目睹,难道你真的能心中毫无芥蒂么?”
夜华眼神黯了黯,却坚定地摇头。
“你即便能自欺欺人,我也做不到。诚然昏君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但我看到你便会想起你父亲、你祖父……他们曾经逼迫于我,陷我大哥于险地,逼得胭脂和子阑师兄流浪北荒,又险些害死我师尊……幸好师父如今已被救了回来,你父亲合该感激苍天有眼,否则我定要他也偿命。
说到此处,想起师父的遍体鳞伤,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又变得冷硬:“俊疾山的素素爱过你,被素锦骗得跳了诛仙台。青丘的白浅也爱过你,被兄仇师仇逼得离了心。夜华,你知我向来眼里容不得沙子,前尘往事纠葛太多,我实在无法再硬逼着自己粉饰太平……我不恨你,却也不再爱你了。余生我只愿做回昆仑墟的司音,不愿再和你有任何牵连。山高水远,你我一别两宽,莫再相见。”

他定定地看着她,声音颤抖:“一别两宽……浅浅,你教我,没有你我如何宽得了心?又如何能……各生欢喜?!”
白浅垂下眼帘,不为所动:“这情分既然是伤痛负累,忘了它,于你于我,都是幸事。若实在难以自遣,我听闻药君有一味忘情丹,其效甚速。”
夜华目中一片震惊,似是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静了半晌,他忽然苦笑一声,涩声问道:“这情,对你而言只是伤痛负累吗……白浅,如今你的心中,可还有我半分位置?”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声线清冷:“半分也无。你我已是路人,望天君以四海八荒为念,莫沉湎于儿女私情。”
夜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眼中神情悲哀挣扎,许久之后,渐渐归于一片黯然。他垂下眼帘,踉跄倒退了一步,低声道:“我知道了……”声音飘忽,神情木然,似是已经没有了灵魂。他转过身,腾云不别而去。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6 08:15:00 +0800 CST  
十五

这一个月里接连发生的几件大事,着实将九重天都震得抖了三抖。四海八荒那些日常无事闲得发慌的神仙这一回总算是有了八卦的资本,互相间走动探讨得无比热烈。

先是九重天之主的位子无声无息地在一夕之间换了人,原先的太子夜华变成了新任天君。在位十三万年的皓德君悄然陨落,而死时并无天地同悲的异像,此事着实是诡异至极。小仙们虽不晓事,但略有些年岁的老仙都心中清楚,只有无道昏君遭了天谴方会如此。但皓德究竟是做了什么才招致报应,不仅无人知晓个中端倪,更是涉及到了天宫秘辛。众仙不敢将此事堂而皇之地宣诸于口,只得暗自揣测、以目传情,日日里挤眉弄眼得着实辛苦。

次是新任的天君夜华方继位不满一月,竟然与君后白浅闹了和离。一纸和离书由天君手书,东华帝君亲自带去青丘,交到了狐帝白止手中,板上钉钉得再无转圜余地。众仙不免议论纷纷:都说继位时的天雷荒火是天君与君后共承,这二位将将才一同受过劫难,怎地天君转身就翻脸不认人将君后扫地出了门?这……实在是有可共患难不可共安乐之嫌。话题到此便需打住,只能各在心中暗暗嗟叹:传闻中都说君后白浅乃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如此美人居然也会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扼腕。

第三件事虽是比起前面两件无趣了许多,但却不全是捕风捉影之说,亦不涉宫中密闻,是以众仙八卦的热情反而更见高涨。言是天君夜华甫一上任便开始清查旧时卷宗,给翼族之叛平了反,并赦免了翼君离应。但翼族此时已不剩几个活口,翼君离应更是早已身死魂消,虽说是翻了案,却也并没有谁上九重天来向天君叩头谢恩。但夜华君似乎并不在意这个,而是按图索骥、顺藤摸瓜地继续清查。最后被他发现西荒重明鸟之乱亦与此案有所关联,背后主谋者不是别人,竟是他的生父央措神君。
怎奈此时的央措神君身患谵妄之症已有月余,病因不明而又来势汹汹,竟连药君都束手无策。听闻他病发时口不择言、目不识人,一时将自己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哭诉有人要加害于他;一时又狂躁无比,提着把破剑扬言要屠尽九重天。夜华君只得将他禁闭在宫中加派重重亲兵看守,严令任何人不得接近一步,亦不得与之交谈,就连他的妻子乐胥也不例外。
央措既已疯癫,夜华君便代父领责,以罪己诏另加天宫瑶池中的翼族圣物寒月芙蕖向西荒帝君白玄赔罪,终于换得两家尽弃前嫌。听闻那寒月芙蕖此前便是白浅在天宫中最心爱之物,此时被送予了她的大哥,个中含义,着实是意味深长。难道竟是不是郎心似铁、负心薄幸,而是襄王有梦、神女无情?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而此后的几百年间,以天君夜华和青丘白浅能否破镜重圆而铺开的赌局大大小小竟有无数,这些都是后话了。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7 08:28:00 +0800 CST  
四海八荒间的流言蜚语虽多,却并无人知道昆仑墟之主墨渊在昆吾族之乱后已经沉睡了一月有余。折颜屏退昆仑墟众弟子,布下仙障,在墨渊身周加持了一个固魂阵法,祭天作法足足一月,终得将他自三千年前归位以来便破损不稳的元神扶正固元。
这一日,阵法功行圆满,折颜才放心地收了施在他身上的昏睡术。

榻上面色苍白却依然难掩绝世英姿的战神缓缓醒来,猛然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只有折颜在旁,急声问道:“十七呢?”
折颜大是不满:“我为你稳固元神劳心劳力已有一月未曾合眼,你好歹给我道声劳,怎么一醒来就先问那小狐狸?”
他眼中闪过一阵焦急,也不与折颜多说,扶着榻就要下地。
折颜赶快抢上拦住:“哎哎哎,你别急啊……小五如今好端端的在青丘,你不必急着寻她。”
墨渊这才顿住动作,伸手掐了掐隐隐作痛的额头,凝视着折颜沉声道:“我在昆吾镜中仿佛看到了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把我带出来的?”
折颜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记的不错,确实是小五以元神入镜将你带出。”
墨渊一惊,修长的手指紧紧握起,捏得指尖都有些泛白。心头涌起一阵陌生的慌乱,他涩声道:“竟真的是她……可是,她为何会入镜……?”
折颜有些无奈地摊开手:“那时我和东华都进去试过了,你已经半分清明不存,并不认得我们,亦不愿离开……我想着大概小五能唤醒你,便叫她试了一试。”
他默默无言,捏紧的手指又缓缓松开,双目毫无焦点地落在身前,眼中伤痛之色满溢。
折颜一叹:“我晓得你不会愿意让她窥得你心底的秘密,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让她知道也未尝不好,左右现在你已再无隐忍的必要。你大概还不知,小五她,已经与夜华和离了。”
此话犹如平地响起惊雷,他震惊地转头望住折颜:“和……离?!我睡着的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些什么?”

听完转述,墨渊呆愣在原处,半晌不得言语,心中一时甜蜜,一时酸苦。他的小十七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干脆利落地替他报了仇,又以身代受继位大业,将爱恨情仇俱都一刀两断。
她心中到底是经受过什么样的折磨,才变得如此杀伐果决?成长始终是要以痛苦为代价的,如果可能,他宁愿她永远天真烂漫,宁愿她永远不要背负伤痛。然而他最终还是没能护住她……全都是他的错,他自私地选择了解脱,反而把她推上了荆棘丛生的成长之路……
昆吾镜中的情景历历在目,他还记得自己的幻象都是些什么,更清清楚楚地记得最后一切情境都化为虚无时,那无法自控的动情一吻。心中隐藏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摊开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心中有无地自容的羞愧,却也有一些隐隐的期盼:十七她与夜华和离,莫非,就是因为知晓了他的心意?也许,他是有一线机会的……

俊逸的双目微微合拢,他哑声道:“我这便去一趟青丘。”
折颜挑了眉:“你想去见小五?那你不妨将她带回昆仑墟养伤,青丘只有一个迷谷在,我始终担心会照拂不力。”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既然她已是自由之身,自己是她的师父,大约是有权留她在昆仑墟的。他已经不想再忍耐,想要时时刻刻都将她放在眼皮下,想要时时刻刻都看到她的笑……

楼主 芥末冰旋风  发布于 2017-06-07 08:29:00 +0800 CST  

楼主:芥末冰旋风

字数:95270

发表时间:2017-05-26 17:2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26 04:13:21 +0800 CST

评论数:588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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