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离

某荣镇楼。大概是玄幻的，还有点悬疑？！因为从这学期开始会比较忙，所以不定时更，慎入。本文所讲一切与现实无关，完全无关

暮已沉，城市的一角，逼仄的巷子里，两旁散出刚下雨过后的霉味，湿乎乎的，黏糊糊的。
看不清脸，只听得几人在打斗，巷子里靠着的一排架子“轰轰”地全倒在地上。
不时有人发出惨呼，但仔细听竟是来自同一个人。
荣刚来就听到一人尖叫着的“救命”声。
他定了定神，却仍是没看清楚任何一人的样貌，只看到那挥舞着的乱糟糟的拳头。
那人被按在地上，头发在水坑中沾湿，连带着上衣也一同浸在了水坑里，算得上是可怜。
荣看准之后，一个箭步上前擒住了那人手腕，左臂一挥，刚刚扑上来打的众人一个个被撂在了地上。
虽然看不清脸，但隐约可见荣的身子纤瘦，怎么也不像有大力气的人。
几人再次扑上去，想着也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只见那一刹间，荣一个抬腿扫过面前几个大汉，力气之大，如一阵急旋风，再次将那几人甩出去更远。
趴在地上的几人，或是捂着腰，或是攥着手腕脚腕，只匆匆地瞥了荣一眼便不敢上前，互相搀着跑走了。
被打的那人显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直捂着脑袋，但大抵知道是荣救了他，有气无力地道：“兄弟多谢啊。”
荣没有答话，蹲下来试图看那人的伤势。
离得很近，远处有一束车灯的光芒打了过来，正好照在荣的脸上。
只见那人平淡的脸上逐渐现出惊恐的表情，愣了一愣后忽然尖叫道：“鬼！”
而后起身拔腿就想跑。
荣及时拽住了他的胳膊。
那人手挡在眼前，根本不敢看荣，手掌一直胡乱地比划：“Leslie啊，我与你非亲非故的，你，你找我做什么……”
荣使力将那人的身子扳过来，强迫他望着自己。
没了闪烁灯光加持的“恐怖”氛围，只有城市里一丝丝幽微但又温柔的光芒。
荣的脸在那人面前放大，精致的面孔使那人呼吸一窒，一双眼睛倒映着星光，半明半暗的脸颊还是看上去很光滑，使人忍不住想摸上去。
这下便顾着看美人了，刚才的恐惧转眼间就忘记了。
荣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
那人愣了一愣，皱起眉头，很是疑惑。
荣再次指了指自己的嘴，即使是黑暗中，也能发现他的双眼泛着动人的光芒。
“你……你不能说话？”
这次，荣点了点头。
“哦，那你不是Leslie……”那人摸了摸下巴，思忖着。
“可怎么会这么像呢？”那人嘴中喃喃道。
荣又拽住了那人衣角，嘴唇微微一动，手中不知在比划些什么。
人是真的美，尤其是这种暗夜中，优美的脸部轮廓像是一个神秘的梦境，不知不觉地勾着心魄，那人整个都柔软了起来。
“你能写字吗，给你一张纸，想说什么，可以写到上面。”说着那人掏出一张纸和一支笔，递到荣面前。
一边看着荣写，一边道：“我叫谢枫。”
荣写完后把纸笔递给谢枫，只见那纸上清晰地写下了几个字：我没地方可去。
谢枫上下打量了一番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你不是骗子吧？穿得这么好 却说没地方可去。”
荣没有理会谢枫的疑问，将纸夺过来继续写道：“可以收留一下我吗？只是一段时间就可以，我可以帮忙做事。”
荣的身子看上去很清瘦，谢枫不由自主地朝他几近完美的下颌线盯去，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人总是对好看的人怀有宽容与同情，当然，也可能是这张脸总能给人一种亲切感。
谢枫小时候也是喜欢看Leslie电影的人，看着那无辜得迷人的双眼，也就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谢枫单身住在一间不算很小的公寓里，这几年拍电影也算是小有成绩。不过再怎样也和一些前辈相距甚远，近些天拍戏时又惹到了一些有势力的人，整日战战兢兢的，但还是被打了一顿。
他领着荣到了家里，灯一打开，荣清晰的面孔才映到了他的瞳孔中。
刚才虽然见了模样，但到底是在黑暗处。
此刻真真切切地见到了，谢枫整个身子禁不住僵了一下。虽然他从未见过Leslie真人，但他隐约感觉，见到真人或许就是这种感觉吧。
“你先坐。”谢枫的喉结动了动，声音甚至有些发抖。
荣望了望茶几上摊开的一张报纸，好奇地坐下身，眼睛在报纸的首页上逡巡。
谢枫偷偷侧过身从兜里掏出手机，想要偷拍几张照片。
先藏起来，说不定某天他能凭这些照片火起来。
结果，照片一出来，就全泄气了。
仿佛带着某种“特异功能”般，相片上没有一丝本人风采，甚至也没有Leslie的照片一丝风采，所有的光芒在入了相机的那一刻，便立即黯淡下来。
此时，荣似乎注意到了谢枫的举动，他侧过身，投来一个怀疑而冰冷的目光。
那样的眼神，居高临下的，仿佛睥睨一切，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的样子。
谢枫整个人似乎都战栗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将手机放进兜里。
荣一步一步走过来，方才那叫人生畏的目光还没有消失，直直地盯着谢枫兜里那露出一角的手机。
谢枫的背绷了绷，露出一个笑容，试图化解尴尬。
荣的眼神没变，仍盯着他兜里的东西。
谢枫咬了咬唇，把手机从兜里拿出来，心虚地挤出个笑容道：“呃……我刚才想拿出来玩两把手游。”
荣这时皱了皱眉，仿佛听不太懂的样子。
谢枫抓住了他神情的变化，连忙试图转移话题：“手游，你没玩过？”
荣的神情更疑惑了，微蹙着眉摇摇头。
谢枫便解锁手机，找了一个刚下载过的游戏，玩了一局给荣看。
哪知他好像完全不感兴趣，全程嘴角没掀起一丝波澜。
谢枫看着荣百无聊赖的嘴角，自己也失了一大半兴致。
和哑巴交流无疑是困难的，但荣的样貌又实在太讨喜，就只是看着那张脸，谢枫也忍不住去找各种机会同他交流深入一些。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谢枫望着荣的双眼问道。
荣眨眨眼，摇摇头。
“你不知道自己叫什么？！”谢枫瞪大了眼睛。
荣垂眸，点点头。
“看你也挺可怜的，但是刚才你打架那么厉害，力气肯定也不小，要不你明天给我剧组工作吧。”谢枫交叉双臂，仿佛已经忘记刚刚被荣的眼神支配的恐惧。
荣这次狠狠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让荣在剧组太惹眼，谢枫专门找来一个有名的化妆师在荣的脸上捯饬了一番。
特意将皮肤化得坑坑洼洼，并涂得黑了不少。眉毛修了修，简直弄成了狗啃一般。贴上了一片不甚整齐的假胡子，再将头发搞成一块“鸡窝”。
即使这样，五官的优越还是不能挡住的，细看仍是好看的
不过又有多少人会细看呢？满脸的坑坑洼洼已足够将人“劝退”了。
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有些不悦。
“我这是为了不让你太引人注意，你真的和一个人很像，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混过来的，居然没人发现你。”谢枫只好劝解他。
荣狐疑地望了他一眼，而后在纸上写下一字：“谁？”
“你不知道？”谢枫的表情简直和见鬼没两样，“你居然不知道，天皇巨星啊，你长这么大都没照过镜子，也没看过电视吗？”
谢枫的语气有点冲，他其实也算是个“颜控”，见着好看的人忍不住舔着脸上去，而如今面对化完妆的哑巴荣，也就有些不耐烦。
但荣似乎并没在意这一点，只是继续在纸上写道：“是谁？我要找他。”
谢枫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回答，联系荣之前的一些反应，只当他是个脑子坏掉的哑巴。
荣并没有得到回应，但也听得出谢枫爱答不理的语气，于是也就懒得再看他脸色。
在剧组的日子都是做些杂活，搬这个搬那个。虽然荣时常会招来一些异样的目光，但由于他是个哑巴，除了五官之外的皮肤又实在太差劲，平日里也是不修边幅的，所以人们实在难以将他同光芒万丈的Leslie联系在一起。
可能也只是五官像了些而已。
谢枫亲眼见到剧组里其他人看荣的眼神，不禁开始暗暗打起了算盘。
化妆化成这个鬼样都有人注意，要是卸了妆……
谢枫疾速在脑子里思考如何来捞点钱。
他不止一次靠近荣，问他想不想红，然而荣貌似一点都不像他所了解到的Leslie那样热情，不仅不热情，还很会甩脸色。
第一次问时被拒绝，第二次问仍然被拒绝，第三次问就被甩了脸色，此后次次问，次次被甩脸色。
这事搞得谢枫很是不愉快，内心不由得升起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不就是个哑巴吗，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摆谱倒是一套一套的。
荣并没有管谢枫脑子里想些什么，他自从学会了上网之后，空闲时间就一直在搜罗信息，还是很多年前的信息。
荣一直很沉默，走在街上也是戴着帽子。
天空闷闷的，好像藏着一场蓄势待发的大雨一般，路上行人的脚步不禁更快了些。
荣抬了抬眸，不经意间，望见远方一个高挑的身影。
只是背影，瘦削，却挺拔，气质不凡。
很是熟悉……

荣的妆被大雨冲得花了满脸。
这要是继续冲下去，指定“现原形”。谢枫一看这形势不好，就赶紧拽了荣的胳膊，把他拽到一旁自家的车里。
荣大抵是由于刚刚没有追上那辆车，脸上跟结了一层霜似的，再冷点就可以直接冻上了。
妆花了大半，糊在了脸上，细嫩的皮肤在底下若隐若现，显得颇有些狼狈，不过竟更显绝色之意。
而那淡漠的冰冷表情配上颇为亲切的娃娃脸，又更添了几分意思。
谢枫的怒意被浇灭了些，转为语重心长的口气：“你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Leslie的爱人，你可千万别以为自己长得像了Leslie几分，就能攀高枝了。”
荣不理他，仿佛一个字也没听见，只是瞧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似乎就能再次瞧见鹤之的车。
可惜也没那么巧的事。
谢枫倒是有的唠叨了：“我说的你听见了没？”
荣说不了话，但也不给他反应，也不知是为刚才的事生气还是怎样。
谢枫只觉自己在和一块真实的木头对话，有付出无收获。
他禁不住口中啐骂了两句，蹦出了许多难听的脏字，不堪入耳。
然而得到的反应只是荣扭过头来眄视了他一眼。
此后，荣全程冷漠望着车窗外，动也不动，仿佛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
当然他也没看到谢枫停在路旁用手机发了几个消息出去。
荣不喜欢谢枫看他的眼光，好像恨不得把他衣服扒开看的样子。
荣下车后便加大了步伐，将谢枫狠狠地甩在了后面。
谢枫一边在身后紧步跟着，一边怨念地唠唠叨叨：“你这是几个意思？不想理我？你凭什么？也不看看是谁收留你的。”
荣停了步伐，回头瞪了谢枫一眼。
这记来自一个哑巴的眼刀居然让谢枫浑身一战栗，不仅是冷，还有愠意，又不是一般的愠意，不像，不像是凡人所有。
谢枫暂时泄了些气焰，像个小弟一样跟在荣的身后。

荣走进谢枫的公寓就开始收拾行李，并从箱子中抽出了一叠钱甩到了地板上。
“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谢枫指着荣的行李箱，手指微微颤抖。
荣不理他，兀自收拾东西。
明摆的事，他要离开。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能让你红，虽然，虽然我只是个副导演，但我还是有些人脉的……”谢枫皱起眉，语速不禁加快了些。
“我能收留你这么长时间，也能继续收留你。”见荣不搭理，谢枫却仍是锲而不舍地说着。
毕竟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棵潜在的摇钱树。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不做这一行太可惜了。”
“或者我包养你吧，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荣神色一变，又抽出一沓钱使劲甩在谢枫的脸上。
这一举动似乎触及到了谢枫怒的那根线。
“你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不跟着我，你想去找唐先生吗？你TM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你就是个赝品，唐先生才不稀罕要呢！”谢枫咬牙切齿的，手抓紧了荣的双臂，指甲甚至嵌进了他的肉里。
荣吃痛，一下挣脱开来，一巴掌直接呼了上去。
打得谢枫向后踉跄几步，脸上一片明显的血印子。
“TMD，你们几个，都给老子出来！”谢枫使劲吼道。
话音未落，屋子里站出了几个肌肉汉子，排成了一排，堵在了荣的跟前。
“你到底跟不跟我？”谢枫捂着脸狠狠地质问道。
荣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惶，他镇定自若地转过了身，脸上甚至挂着事不关己的笑容。
谢枫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手臂指着几个汉子道：“你们把他弄住！”
几个汉子正欲靠近，然而他们连衣角都没碰到，便被重重地甩出去几米之远。
谢枫都看傻了，因为他刚才看到的是一道黑气划过，是真真正正的黑气，不是幻觉。
而后，那几个高壮的汉子一个个都扑倒在地上，发出了一个高于一个的惨叫声。
接着，他看到荣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他身上似乎也染上了黑气，镶在他身体的轮廓上，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般。
“你……你是谁？你是鬼？不……不是，鬼不能白天出行，那，那你是谁……”谢枫语无伦次的，腿完全瘫软了下来。
荣再次一扬手，谢枫也被甩出去好几米。
被甩出去的谢枫哆哆嗦嗦地摆好了一个半跪的姿势，嘴唇不住打颤：“大……大哥，对……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
荣手一挥，只见空气中明明晰晰现出一句话，那字体也是冒着墨色气息：“看来是我对你太客气了。”
“对，太客气了，客气了，您就该这么对我，像……像现在这样。”谢枫低眸，不敢瞧荣的眼睛。
紧接着空气中再次现出一句话：“帮我找到今天的人，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谁……唐……唐先生？”
荣一个利落的转身坐到沙发上，身子前倾，双手支持在沙发垫上。这个动作，加之他本人的气场，会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荣盯着谢枫，点了点头。
“这……不太容易啊，我跟人家也不熟，而且……我觉得这个……难以开口啊。”谢枫迟疑道。
荣也没有表情，只是用手握住了一只玻璃杯，指缝间黑气如同几条长线般逸出，只见那只杯子肉眼可见地瞬间化为齑粉。
杯子阵亡的同时发出了轰的响声。
谢枫几乎瘫软在原地，双腿颤颤巍巍地无法站立。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找到他，不然你的下场和那只杯子一样！”空中再次出现了两排文字，后面加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荣只是想吓唬一下，效果好像有点过头，谢枫那脸色煞白的样子，似乎下一刻就能晕过去。
“好……大哥……我现在就去……”谢枫手扶着沙发才勉强站起来，再也不敢瞧荣的眼睛。
谢枫在圈子里算是有些人脉，刚才之所以拒绝荣，只是犯懒，以及难以接受被一个哑巴使唤。不过亲眼见证杯子的命运后，他就认怂了。
四处打听了一下后，他了解到鹤之近日要去参加一个聚会。
聚会大概都是和以前的老朋友，但人数不算少。
于是发了一条手机信息给荣。
他现在每天见到荣都躲躲闪闪的，有机会就尽量撒个谎不见面，每次看到他结了冰一样的脸，都感觉自己要命不久矣。
于是他们近些时日的对话都是以手机消息为主。
“大哥，我打听到了，唐先生明晚要去一个聚会，我把位置分享给你。”
谢枫将位置信息发给了荣。
“好。”
“那个，你记得伪装一下自己，不然你太显眼了。”
“好。”
每次的回复都很简短，谢枫也懒再理，心中倒有一丝丝庆幸，反正他不将注意放在自己身上就行。

是夜，辰星隐于云翳中，圆月悠悠，透过并不太厚的云层，泻出一缕缕月华。
谢枫所提的那个聚会是在一家别墅中，屋外不时有虫鸣流转，不处于繁华的喧闹区。
走之前，荣戴了个长假发，化了个“艳妆”，穿了件红色风衣，戴了个墨镜。
分明是个明艳的美人。
他不需要什么进入的证明，只是在别墅外略施术法，他便从墙外穿到了屋内。
屋内是暗的，闪动的红光蓝光等，交织着摇曳的音乐，屋内的人们陷入一种陶醉的氛围中。
由于很多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们大多数并没有注意到荣。
而荣则是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微笑着注视欢悦人群的男人。
他随手勾了一杯红酒，摇晃着朝男人走过去。
或许是长时间的默契，他们心有灵犀，男人的目光不禁放在了荣的身上。
虽然屋里是暗的，但男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之后，就再没移开过。
荣勾起嘴角，将酒杯与鹤之手里那个一碰。
发出清脆的声响，时间在那一刻仿佛停滞了。
耳畔没有了连续不断的音乐，没有了跳动的灯光，似乎一切都停止在原地。
鹤之望着荣的双眼，即使是昏暗中，即使是透过墨镜。
那时常出现在午夜梦回中的眼睛，似乎就真实地出现在眼前。
他将目光移至荣的下颌处，心跳不由得加速。虽然面前这个人是女子模样，但曾无数次描摹过的轮廓，早已镌刻于心底，如何忘记？
透过镜片，也依稀可见荣的泪膜晶莹着，仿佛蓄了清湖水。
荣缓缓伸出右手，只是那几秒，竟慢得仿佛过了几个时辰。他动作很慢，似乎是一定要将这一刻死死刻在心中。
他蜷起拇指和食指，剩下三根手指几乎绷直，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鹤之心跳停了一拍。
“你……”鹤之突然不知怎么开口。
他不敢奢望太多，如果奢望最终一定会变作失望，那还不如不去奢望，甚至，一丝希望也不要给自己留。
荣将食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他虽然不能发声，但是口型还是可以比的。
鹤之只见荣轻启双唇，口型似是“哥哥”二字，而后指了指门外。
这一刻，鹤之简直想立刻崩溃，他差点要控制不住即将决堤的泪水，但是理智以及修养让他能够在这种状况下勉强保持风度和镇静。
失望就失望吧，那一刻希望的星火简直要将他整个人烧穿，他不愿再顾虑什么结果。
鹤之颤抖着双唇问出一句：“阿仔？”
荣点点头，庄重得像个仪式。
荣握了握鹤之的手，再次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出去说话。
鹤之咬咬唇，回握住了他，并且攥得更紧。

别墅外有一大片花园，花园中有一条曲折的小径，两旁花草几乎齐膝。
晚风轻抚过发边，丝丝沁入皮肤中。
荣感觉出鹤之的手心渗出些许细细的汗滴。
他定了定脚步，耳畔是风声和虫鸣，还有那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荣转过身，面对鹤之，摘下来头上那顶长假发，连着身上那件红色风衣也一并脱去，甩到了一旁的花丛中。
一张久存在记忆中的，因为害怕忘记，所以常常在脑中再摹一摹的面孔，如今清晰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鹤之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中，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真是阿仔？”
荣捧了捧他的脸，拇指在他眼角的皱纹处轻轻地摩挲着，而后踮了一下脚，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烙下一吻。
这一吻代表肯定，仿佛将鹤之带入了更遥远的日子里。
和记忆中似乎真的没什么分别。
荣的唇瓣贴在鹤之的侧靥处，清清凉凉的，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孩子索求关爱。
没想到这一次他得到的却是鹤之狠狠的一推。
鹤之用了不少力气，将荣推了一个踉跄，他没有防备，差一点就栽倒在小径上。
待荣站稳后，对上的却是鹤之复杂的双眸，说不清是欣喜，还是难过，还是悔恨，或者还有些愤怒。
“你去哪了？”鹤之平复着呼吸，与他对望着。
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先一步泪涌而出，荣的双眸中不断渗出清泪，他一直擦，那泪却一直如断了线般地流。
鹤之一见他这样，心又软了起来。
好不容易隔了十数年再见面，他一定很想自己将他搂在怀里哄着，悉心叙一下近些年的事。
而刚刚自己却表现出了满脸的责怪。
恨和愤怒只是某一刻，但爱才是全部。
鹤之上前抹了抹他眼角的泪，小心吻去，再将他搂在怀里：“对不起阿仔，哥哥有点太激动了。”
荣用力摇摇头，而后努力地用口型比出“我很开心”四字。
纵使鹤之同他默契自不必说，轻易便懂得了他的意思，但鹤之还是发现了异样。
“阿仔你怎么了？不能出声吗？”
荣点点头。
此时鹤之神情中的愤怒几乎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担心。

还未等鹤之安慰他，荣便抬手指了指别墅外围的道路，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你要走？”刚刚才与荣见面的鹤之还处于十分敏感的状态，这个手势给了他极大的不安全感。
荣连忙用力摆摆手，抓住鹤之的胳膊，再次做了相同的手势，顺便口型对应上“一起”二字。
“一起走？”鹤之握了握荣抓在自己身上的手。
荣这次才使劲点点头。
鹤之抚了抚荣的脸颊道：“你等我，我去同他们说一声。”
荣的眼睛眨了眨，认真地点了点头。
也好，有什么话在这里说，也着实不方便。
荣就站在原地，望着鹤之的身影进了别墅。
怕生出什么事端，荣还是捡起了花丛中的风衣、假发，再次戴好了墨镜。
没等几分钟，荣便看见鹤之小跑着出来了。
见到荣又恢复了刚才的装扮，鹤之仍是没有马上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了愣。
直到荣揽上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别墅外走。
“我差点以为你又走了……”鹤之顿了顿，低声道，声音有些落寞。
荣停下脚步，抬眸望着鹤之，手掌将他的几根长指攥在手心里，放在唇边轻吻着。
荣的双唇微凉，软软的，因化过妆，在暗暗的灯下竟如玫瑰花瓣，似真有香气流溢出，熏得鹤之头有些发蒙。
好想伸出手攫住那一抹香，鹤之伸出手将荣搂在怀里，试图向前贴住那柔软的双唇。
但又不敢过于放纵，仿佛用力过度，那花瓣便会揉碎，或会飘走。
荣似乎看出他的小心翼翼，反为主动，勾住鹤之脖颈，轻轻地吻住了他。
不知真的是香，还是幻觉。
鹤之紧紧地搂住了他，眼角干涸的泪渍还在，只是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阿仔，我们回家吧。”
他感到荣在他的怀里乖顺地点点头，一种从心底而出的安全感才溢入了全身。
抱着他，似乎这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似乎才抓住了这个世界……

今天实在是很忙，有很多事，所以十点后才有时间更，然后更得有点少抱歉了大家

今天赶论文，不能更了明天有时间了更

躲藏的人并没有发现楼上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荣眯了眯双眼，看着狗仔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禁又搅了自己一半的心情。
荣穿墙而过，落身在一个犄角旮旯处，他动作太过轻盈，以至于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而其余人正专心盯着门口看，似乎盼着能出来个人，所以没人注意到荣。
荣徐徐从口中吹出一缕黑气，而后一个转身又飞进了屋子。
只见那黑气向上翻腾，愈聚愈大，与此同时，一阵强风袭来，将数个狗仔头顶上的帽子掀上了天。
黑风卷着枝梢上的叶子和砂砾，伴着长而低的呜咽声。大有将这一片地都掠夺净的意思。
身处于黑风中，却并不知情，然而如今连站立都是勉强。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走吧，别拍了。”
“说不拍就不拍？我们都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了。”
“那就熬一下吧，这天气应该一下就过去了。我们先去车里待着。”
荣将窗开了一个小缝儿，动了动手指，只见一个扛着摄影机的狗仔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摄影机顺着惯性一下甩了出去。
那狗仔正是刚刚忿忿说要继续拍的人，如今正狼狈地趴在地上，望着“牺牲”的摄影机欲哭无泪。
“跟你说别拍了吧。”另一个人返过来拉他。
风势没有要减小的意思，在黑风中望不见天空，望不见晴日。
“走吧，赶紧走吧，说不定是Leslie生气，不想让我们拍。”
“我……我不信这个……”那人口上嘴硬，但实际还是有点心虚。
“这天气太不好了，我们还是走吧，改天再说改天再说。”
荣就站在窗台前，注视着那一队狗仔纷纷开车行远，脸上不带表情，玻璃上面隐隐约约映出他的脸庞，仿佛与窗外的黑风融为了一体。
这样的他，自己都有几分恍惚和疑问。
荣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而后轻挥手，只见那黑风才开始缓缓消散。
还未等其消完，便听见了鹤之的声音。
鹤之小跑着，额角有些汗滴，神情既焦急又庆幸，而后自己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鹤之抱着他，用力到似乎要将他整个人揉到骨子里：“我刚刚看你没有在这个房间，然后又去找了别处，都没有你……刚刚外面天气太差，我怕你出什么事。”
当然，也怕你就像这阵风一样，只是做这里的一个过客，走了又不回来了……

荣抬手抚了抚鹤之额角的头发，手臂环住他的腰，并伸手去握住他的五指，向上滑到手掌心。
荣微微低头，睫毛盖住了他的双眸，发丝垂在额边，显得又乖又安静。
而后抬眸，仍是那眸光闪闪的眼睛，仿佛倒映着无数的故事，迷人的故事般，嘴角现出盈盈笑意，轻启双唇，缓缓地，那口型分明是：我一直都在。
鹤之着了魔般，一把揽过荣的腰，一转身将他压到沙发上。
而后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一下。
“可是你为什么不会老，反而变年轻了，我好像也不能……就跟着你走。”鹤之觉得有点奇怪，他和荣的角色仿佛反了过来，以往都是荣缠着他希望他安慰自己，可是现在他居然变得这样患得患失。
可能幸福来得太突然，现在仍然无法回过味来。
荣拍拍他的肩，示意他起身。
荣拿起笔和纸，认认真真地在上面写道：“哥哥几时变得这样傻？如果我能舍下你，我也就不会回来了，回来再离开，何必再多惹你伤心一次。更何况，我想做的事，我从来都有把握。”
荣将笔纸放回，伸出手调皮地拍了拍鹤之的额头，而后一下轻盈地跳到沙发后。
鹤之还没反应过来时，只见那人又像个孩子一样一溜烟跑到了门口，还扒着门框露了露脸，笑眼弯弯，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口型似是：“我去做饭。”
鹤之摇摇头，反正也追不上他，只得小步走着去厨房。
外面黑风黑云已散，阳光打在荣的头发上，镀成一片金黄色。
荣其实并不记得在这里是如何做饭的，他想着用一些术法变出些食物出来，但是又怕吓着鹤之。
鹤之搂住荣的腰，贴在他耳边道：“你是不是仙人，我听说他们都会法术，你能变出食物吗？”
荣挣开，视线向下，脸色微微一动，摇摇头，口型似是：“我不是。”
而后只见他掌心聚出了一团黑色的烟气，像鬼手般地伸向桌子。
刹那间，只见桌上现出一大碗汤。
那汤却不是清的，而是混着黑色的浊液，蒸上来的汽不是白的，也是黑的。
荣的手僵在半空中，似乎并没有预料到。
他还是很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望着鹤之的眼睛下意识有些躲闪。
鹤之仍是笑着，笑着问这道菜没有见过啊，而后便坐在椅上，拿了一个小碗要盛。
荣却是很激动，跑过去端起那一大碗便顺着池子倒了出去。
“阿仔，你这是做什么？”鹤之有些疑虑。
荣再次拿起笔，神色有些颓丧，但仍然扯了扯嘴角，在纸上写道：“对不起哥哥，我不会。”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明日，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鹤之叹了口气，上前把他拥在怀里：“傻仔，不会就不会，哥哥又不会怪你，我再找些人来做就好了。”
荣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而后手机震动传来了消息。
不用看也知道又是谢枫，事情倒是一次坏过一次。
“新的那一批钢绳是不是您买的。”
“出大事了，剧组死人了。”
“那批钢绳有问题，演员上去就出问题了。”
“哥啊，您肯定不是常人，快来看看吧，救救我们，这得赔多少钱呐。”
……

“有什么事吗？”见荣面色凝重，鹤之不由得内心也有几分担忧。
既然鹤之已经有准备了，荣也就不再用纸笔了，只见空中无凭依出现一句话：“没事，我想出去一趟，买点东西。”
“我陪你吧。”
“还是不要了，给人拍到，又要乱写了。”
荣下意识抬眸望了望鹤之，希望对方不要看出自己的谎言。
鹤之表现得很自然，他点了点头，似乎还颇为认同荣的话：“好，你去吧，早点回来。”
荣再次化了一个和之前一样的丑妆，鹤之就在一旁看着。
鹤之看了都有些瞠目结舌，入口的茶差点喷出来。
荣眨眨眼，可怜巴巴地望向他，神情仿佛在说：“真的很丑吗？”
“你的脸型好，所以……还是能看下去的。”鹤之摸了摸下巴道。
荣满意地点点头，抓上一旁的墨镜戴上，朝鹤之挥了挥手。
鹤之当然知道荣在说谎，在他出门的那一刻，鹤之也找了件衣服，穿好后准备出去跟上他。
荣轻易不愿用术法，所以找了辆出租车往剧组赶。
这也正好给了鹤之跟上他的机会。
荣的精神都集中在前方的路以及片场的情况，所以没有注意到鹤之的车在跟随。
当荣赶到剧组时，人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只留下一大片血滩。
刚到就被谢枫拽到了角落：“你怎么才来啊。”
荣并未回答，而是转移话题：“刚刚的事吗？”
“当然了，你来之前人刚被送走，有什么办法吗，您不是一般人，肯定有办法，能不能让他复活啊……”谢枫敲了敲额头。
“我不会起死回生。”荣虽然脸色淡淡的，但是嘴唇有些发白，显然不似正常的颜色。
“买的钢绳我亲自检查过，不可能有问题。魂魄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散掉，此事不是常人所为。”
“你说什么？魂魄？！世上真有这种邪乎的事情？”谢枫双目圆睁，嘴巴张大。
荣嫌他烦人，于是斜眄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他去查看那根所谓“有问题”的钢丝，接着防护服的那段已经断裂，看上去是质量问题。
可只要有吊威亚的事，安全措施都必不可少，今天肯定不止一个人做过检查，稍微有点质量问题都会被撤下。
人到高处时断裂的可能性比较大。
正低头观察时，只觉自己的左手手腕处传来清脆的“咔嚓”声——他的手腕被拷住了。
抬头一望，只见身旁已站了数位警察。
见到荣的模样，警察也不禁蹙起了眉，这除了皮肤都和Leslie一样的脸，就算没见过真人的，也得怔一怔。
不过内心不装“邪乎”事的人，理智上会自动把面前的人同Leslie区别开。
“先生，我们怀疑您与这次事故有关，所以请您走一趟。”
鹤之本来坐在车内观察情况，此时坐不住了，正要打开车门去帮荣。
不巧的是，有一个身穿深蓝西装，戴金丝框眼镜的男人站了出来，那人目光凛冽，却藏不住眼底的波澜，嘴唇紧闭仿佛隐忍着什么。
“等一下，剧组里这么多人都摸过这钢丝，怎么只抓他一个？”
荣盯着那男人看，又是一张熟悉的面孔，但是这张面孔却给他一种心底里的厌恶。
眼底里的冷漠嫌恶使人心悸，警察也不由得顿了顿。
“沈衍白，警察也只是办案而已，他要是没有干什么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是不是。”另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坐在一旁的椅上，不明的笑意挂在嘴角。
仿佛是那天马路上瞥过的那个人，但是记忆有点模糊，荣也不敢确定，当时主要的目光集中在鹤之身上。
戴眼镜的被称为“沈衍白”的男人走到警察旁递了根烟，小声道：“知道我是谁吧。”
“沈老板，您别妨碍我们办事。”
“办事？你们收了多少钱？”那人偏头，斜望了警察一眼。

“沈老板，别让我们为难。”警察不理会沈衍白，捞起手铐就要将荣拽走。
“等一下。”
鹤之无论如何也无法原地不动了。
荣看着鹤之一点点走近，瞳孔不断放大。
他要是搅进来，怕是会更加混乱，不知道被媒体拍到又会怎么写。
只见荣的瞳孔周围聚上了黑雾，但那雾只是寥寥，鲜有人发现。
黑雾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传入鹤之的瞳孔中。
那一瞬间，鹤之放慢了脚步。
“唐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一个警察停住，望着鹤之，但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嗯……没事了，对不起，妨碍到你们了。”鹤之的语气十分正常，神情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警察狐疑地瞥了鹤之一眼，而后突如其来地使力，荣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前一扑，栽到了地上。
鹤之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原路返回到了车里。
“你想干什么？”那警察没有任何愧疚之意，反而居高临下地质问荣道。
荣嘴角有些抽搐，手腕被手铐勒出了一道血痕。
他双脚发颤地站起来，双眸周围的黑雾愈浓，连成一根线，刺入那警察的眼中。
那一瞬间，警察的背绷直了起来，而后拿出一把钥匙，竟将荣的手铐打开来。
一边开一边道：“沈老板说得对，我们不该乱抓人。先生您走吧。”
“回警局。”完后又冲着身后一众看直眼的下属喝道。
那些下属虽然一个个现出踌躇之状，但还是眼巴巴地跟在了上司后面。
这一术法耗损灵力，荣只觉眼前有些晕眩，胸口仿佛堵着什么，透不过气。
一众警察竟然就这么散了，没有抓一个人。
荣自知术法不能坚持太久，于是就要离开现场，虽然眼前的晕眩使他步伐不稳。
谢枫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扶住荣的胳膊，小声道：“诶，刚刚那是唐先生吗？你真的攀上他了？他刚才说了一句话，警察就把你放了，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絮絮叨叨的话语在耳边萦绕不去，如一群苍蝇盘在周围。
荣狠狠地推了谢枫一把，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嘿你……”谢枫叉了叉腰，而后只觉很多只眼睛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看什么？散了，快散了，快点收拾收拾，干活！”
荣向前迈步，却觉脚腕被什么长线缠住，举步维艰，那长线是透明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形状，只有些幽微的光芒。
荣定身，抬起下颌，身形很是优雅，眼中光芒泛着冷意。
那梳着背头的中年男人一步步走到他跟前，但神情并未有异常：“有没有兴趣去我家里喝一杯？”
“徐虔你是**！”沈衍白大跑着过来给了那男人一拳。
那徐虔抹了一把嘴唇，瞪了沈衍白一眼，而后越过他，试图扣住荣的手腕。
沈衍白根本不让他碰到荣，眼珠几乎泛出红光。
二人互不相让，对峙着，仿佛下一刻就要扭打在一起。
趁着那根透明的线已断，荣顶着一阵阵的眩晕感跑开。
鹤之从那术法中缓过神来，便透过车窗看到了踉跄往前跑的荣。
他急忙打开车门，焦急地赶过去，揽住了荣，把他整个人搂在怀里：“阿仔，你怎么了？”
此刻，那剑拔弩张的二人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Daffy？你不是走了吗？”徐虔背过手，背绷直，嘴角抹上一丝客气的笑容。
“走？我几时走了？”鹤之淡淡开口，握住荣的手，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那术法会使人丧失一段记忆，鹤之如今并不记得被术法操纵的时候。
“这是谁啊？”徐虔探头往荣的面上看去。
荣不能说话，头又阵阵发晕，窝在鹤之的怀里面色如纸。
“你这就有点过分了，Leslie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开心的。好歹要找个像些的，这样一看就是赝品的，我看网上那群人得炸了。”徐虔狠狠地盯着荣，仿佛要将其生啖。
“不用你管！沈衍白，管好你朋友！”鹤之厉声道，见到徐虔吃人的神情，将荣的侧脸挡住，还了他一记眼刀。

不再看那二人，鹤之兀自揽上了荣，并将他揽进了车内。
“阿仔，去医院吗？”鹤之握着荣的手，温热的呼吸扑在他的颈窝里。
荣摇摇头，双眸微阖，很累的样子。
“那回家？”
这次荣点点头，微阖的双眸睁开了一条缝。
鹤之低头吻了吻他额顶的发丝道:“好，我们回家，很快就到了。”
鹤之一路开回了别墅，荣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已经昏睡过去。
鹤之本以为到了自己这个年纪，要将荣抱回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当他真正使力时才发现，荣简直轻得不像话。
他的体重根本不能称之为一个成年男子，甚至连一个壮实一点的儿童都不如，大概稍大点的风吹过都可能站立不稳。
鹤之没来由地一阵心疼，他双手收紧，将荣抱回了屋中。
鹤之以为荣至少会睡到晚上，然而他只睡了有大概两个小时便醒了过来。
鹤之一直坐在床边，望着荣，想了很多事。
他好久没有想过如此多的事情，这些年来他选择的是平静，将伤痕渐渐遮盖，乃至愈合。荣的再次出现使那颗平静的心再次惊起星浪。
以至于稍微安静地看着他时，内心都久久不能平静。
荣刚睁开眼时，怔怔地望了鹤之两秒，而后忽然扑进了他的怀中。
突如其来的怀抱使鹤之心跳有些加速。
荣回来的几天，他就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日子，面对荣重新坠入爱河。
鹤之一下一下地抚着他的背道:“阿仔，你同哥哥讲，你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或者说你现在想要做的事很难？”
荣坐直，摇摇头，而后食指缠上鹤之的衣角，在手里把玩着。
“你不和我说，那我也有办法知道。”鹤之抽回了自己的衣角。
荣撇了撇嘴，抬起了脑袋，眸光清澈地映出鹤之的影子，再次“笃定”地摇摇头，好像再说“真的没有”。
而后又拽过鹤之的手，揉来揉去地把玩着，好像百无聊赖的孩子。
鹤之无奈地瞧了他一眼。而后遽然一个使力将荣扑倒在床上，“不怀好意”地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说不说？”
荣现在轻了不少，只要他自己不用力，推倒他简直是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
荣当然是不会对鹤之用力的，鹤之压在他身上，他连腿都不敢乱蹬。
但被捏了下巴还是有些不服气，偏过头去赌气般地绷上了脸，但他又实在不像真的生气，眼中星光流转着，如画一般。
见荣如此之乖，鹤之不禁升起了逗他的心思。
悄悄地将手伸进被子里，突如其来地挠了一把他的腰。
荣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鹤之却是“乘胜追击”，两只手都伸入了被子，移向他的腋窝。
“你说不说？”鹤之重复了一遍，手上动作却没有停下。
荣一边躲一边笑，但又不敢使出多少力气，几乎整个人屈服在鹤之下，甚是“狼狈”，无处可逃。
一个不小心，整个人翻身到了床下，摔到了地上。
余韵仍未消，荣的脸上泛着好看的红色，眼角笑意还是没减下去，捂着肚子几乎痉挛在地上。
鹤之吓了一跳，赶紧下床又将这孩子抱到了床上，来回摩挲着他被摔到的胳膊，眼中满是心疼。
“阿仔，哥哥不是故意的，疼吗？”
荣笑着摇摇头，勾住鹤之的腰，凑过去给了他一吻。
鹤之心中一动，压着他躺到了床上，将一张大被子撑起到二人之上。
低头吻到了他的眉心，空间狭小，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阿仔，如果你有事，一定要告诉哥哥。如果你不说，我会不高兴。”
荣黯黯的点点头，即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假的应承。
他环住了鹤之的腰，把自己的头埋在鹤之的胸口……

“阿仔，你回来之后还没有好好出去玩过吧，今晚带你出去兜风怎么样？”鹤之低头碰了碰荣的鼻子。
荣踌躇着，视线黯了黯。
“怎么了？你觉得又会有狗仔？”鹤之伸手抱了抱他。
荣咬咬牙，猛地坐起来将被子撩开，只见空中又浮上了明晰的字：“去，有人拍我就教训他们。”
原本咬牙的神情应是狠一些的，可放在他脸上，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引得鹤之直想亲上去。
但鹤之还是只忍不住笑了笑，上前捏了捏荣的脸颊：“可能与你分开得久了，现在看你任何样子都想亲一口。”
荣倒是会意，捧上鹤之的脸，狠狠地亲了两口。
鹤之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我出去买些东西准备一下，你先在家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荣粘人般地又搂上了他的腰，但还是靠着他的肩点了点头。
鹤之走后不久便又过来了不速之客。
荣怀疑那人是专门猫在他家周围，就等着鹤之出去。
先是门铃声响起，荣怕惊起什么事端，只能装家里没人，门铃声一直响，他却一直没有动。
然而那人竟穿墙而过。
就是今天在剧组的那个沈衍白。
沈衍白看到荣，肉眼可见地，双手都在发颤，虽然隔着金丝眼镜，却仍能看出他眼底蓄上的泪。
他想朝荣走近一步，然而只是挪动了一步，就被一阵强劲的黑风扑过来，他整个人翻了好几个身才勉强稳住身形。
然而才稳住身子，只见荣手中现上一只长笛，笛一挥，一道黑色剑影呼啸而来，冲着他的身子，煞气甚浓。
沈衍白袖中飞出一把折扇，霎时间展开，箭速上前挡住了那一击。
然而那气甚是强劲，他几乎要直接倒在地上。
“阿荣，你不会真要我死吧？”沈衍白握紧了手中折扇，蓄上了不少力。
荣张嘴，隐约见那口型是：“滚。”
荣的眼眸仿佛一座冰窖，冷气杀意顺着瞳孔逸出。
“我……我是好心来提醒你，你还是不要住在这里了。”沈衍白调整了一番呼吸，勉强站直身子。
荣一步一步走向他，眼中冷意未减，嘴角倒是添了几丝戏谑。
走到沈衍白面前，站了两秒，而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伸手狠狠地掴了他一巴掌。
沈衍白整个头被打得偏了过去，荣手上加了些法力，打完时，手中蒸出了些黑气，沈衍白脸上则显出五道黢黑的印子。
沈衍白捂了捂脸，偏头将口中的腥血吐到纸上。
抬眼空中黑字泛着光：“不住这，你想让我住哪？可笑，我的事你还管上了？”
“阿荣，我不会害你的，和鹤之住在一起，真的很危险，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房子……”
“我不愿意，滚。”荣手上蓄了力，一掌击在沈衍白胸口。
沈衍白整个人摔了出去，好巧不巧，此时鹤之开了门，他恰好就摔到了鹤之脚边。

“你们……”
其实鹤之还没有做好准备让认识的人知道荣回来的事实，他顿在门口，不禁有些尴尬。
沈衍白似乎不愿在鹤之面前展现狼狈，于是很快便站直了起来。
“我本来是找你的，没想到你出去了……”沈衍白目光闪了闪。
荣一把将鹤之拉到自己身边，斜眄了沈衍白一眼。
鹤之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搂住了荣的腰。
“找我？”鹤之凝了凝眉，低头瞧了荣一眼，仿佛不太信沈衍白的谎话。
“好吧……我是来找阿荣的。”沈衍白嘴角抽动了一下，望着荣的眼睛眨了眨。
“那就应该没什么事了，还希望沈老板不要传出去，请吧。”鹤之将门开得大了些，示意沈衍白出去。
眼见着沈衍白脸上的手掌印子明晃晃的，鹤之也不闻不问。
而后，在沈衍白眼底下，他伸出手放在荣的膝弯下，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沈老板走吧，我们还有事。”鹤之一脸平淡地说，气定神闲的模样。
荣的头往鹤之怀里靠了靠，手勾在他的脖颈上。
沈衍白喉结动了动，神色不太自然，他抿了抿双唇，沉声道：“阿荣，我不愿意干涉你的事，你不愿意我都不会强求，但是出事的话，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
他自以为说得诚恳，却得到了寂静的沉默。
他不自然地动了动嘴角：“那……我走了。”
沈衍白抚了抚门框，而后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人走出去老远，鹤之才将荣放低到沙发上。
荣不禁笑着跺脚，捂上了肚子。
“你笑什么？”鹤之拍了拍荣的后脑勺。
荣摇摇头，笑着揽住鹤之的腰，肩膀微微颤抖着。
“你还笑，往家里招什么人啊你。我不高兴。”鹤之不怀好意地捏了捏荣的脸蛋。
荣仍是笑眼盈盈，但仍凑近了，像小鸟啄一般，在鹤之脸上亲了好几口。
鹤之脸色动了动，而后亦捧住荣的脸颊，对着荣的双唇亲了上去。
一吻完毕，红晕浮上了脸颊，鹤之的呼吸扑在荣的颈侧，低声道:“我高兴了，阿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