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副】我只是佛爷的副官
【序】
张家大院里有个年轻的副官，戴顶军帽去，穿一袭军装，总是跟在佛爷身侧。他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眼睛里的光坚定又干净。他说：“佛爷就是天。”
张家大院里有个年轻的副官，戴顶军帽去，穿一袭军装，总是跟在佛爷身侧。他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眼睛里的光坚定又干净。他说：“佛爷就是天。”
（一）
张副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进了这个宅院，大概是十四岁，作为一个“后备军”，一边打杂一边接受训练，日子倒也挨得过去。张副官初来乍到那会儿是有名字的，佛爷从没问过，当上副官后，大家都跟着佛爷叫他副官。这真名怕是只有副官自己知道了。
副官的生活一直很苦，以前是不得不吃苦，现在是为了不忘记。十六岁那年，副官不再打杂了，被编入了人手缺乏的队伍里。这支队伍穷又没有战绩，副官捣这冷水冲开的米饭，隐忍了又隐忍，决心要往上爬，至少得让剥削他的长官给他行军礼。张副官狠了心地训练自己，他要成为张家的兵。副官会使匕首，又快又准。他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微微下陷的疤，是他刚学左手用刀的时候划伤的，匕首被他自己磨过，锋利得很。刀口不大却深。没有人教他，是他觉得匕首能防身便学了。副官学得很苦，幸在很有收获，队里的人都打不过他了。副官很瘦，十六岁的身体一直在硬撑着。过年前夜，佛爷给军队放了假，副官一直崩着的弦“啪”地断了。张副官一手撑着院里老朽的树，另一只手揪着衣服，“噗”吐了口血，覆盖在老树根底的鹅卵石上，溅在枯黄的草上，颜色一点一点地渲染开来，一片暗红。口腔里有一股难忍的甜腥味，他咽了口唾沫，扯了扯衣服领子，欲走。
“是和那些家伙拼酒吐了么？”张副官一惊，耸了肩膀，回头看见一人站在他身后。副官瞧着这人一身暗色军装，披着件带绒的皮袄，气势不凡。下意识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大声朗道：“长官新年好。”挺直了身板儿，顿了顿又说：“回长官的话，是酒力不好。”张副官在此之前从没见过常被士兵们说起的张大佛爷，印象里的张大佛爷狠戾又孤傲。佛爷摘下手套，拍了拍副官的肩膀，“你以后会更出色，不对上级说谎，这一点作为张家的兵必须做到。”副官愣住了，看着佛爷的身影逐渐掩在阴影里，副官对着佛爷的背影敬了礼。
“诶小张你在这干什么？”队里的好友喝了好些酒，走路摇晃着，把手靠上了副官的肩膀，见他不回答，就眯了眯眼睛，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不是张大佛爷么。”
“啊？”
大概是从这时候开始，年轻的副官认为佛爷目力极好，夜能视物。
张副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进了这个宅院，大概是十四岁，作为一个“后备军”，一边打杂一边接受训练，日子倒也挨得过去。张副官初来乍到那会儿是有名字的，佛爷从没问过，当上副官后，大家都跟着佛爷叫他副官。这真名怕是只有副官自己知道了。
副官的生活一直很苦，以前是不得不吃苦，现在是为了不忘记。十六岁那年，副官不再打杂了，被编入了人手缺乏的队伍里。这支队伍穷又没有战绩，副官捣这冷水冲开的米饭，隐忍了又隐忍，决心要往上爬，至少得让剥削他的长官给他行军礼。张副官狠了心地训练自己，他要成为张家的兵。副官会使匕首，又快又准。他的左手小臂上有一道微微下陷的疤，是他刚学左手用刀的时候划伤的，匕首被他自己磨过，锋利得很。刀口不大却深。没有人教他，是他觉得匕首能防身便学了。副官学得很苦，幸在很有收获，队里的人都打不过他了。副官很瘦，十六岁的身体一直在硬撑着。过年前夜，佛爷给军队放了假，副官一直崩着的弦“啪”地断了。张副官一手撑着院里老朽的树，另一只手揪着衣服，“噗”吐了口血，覆盖在老树根底的鹅卵石上，溅在枯黄的草上，颜色一点一点地渲染开来，一片暗红。口腔里有一股难忍的甜腥味，他咽了口唾沫，扯了扯衣服领子，欲走。
“是和那些家伙拼酒吐了么？”张副官一惊，耸了肩膀，回头看见一人站在他身后。副官瞧着这人一身暗色军装，披着件带绒的皮袄，气势不凡。下意识行了一记标准的军礼，大声朗道：“长官新年好。”挺直了身板儿，顿了顿又说：“回长官的话，是酒力不好。”张副官在此之前从没见过常被士兵们说起的张大佛爷，印象里的张大佛爷狠戾又孤傲。佛爷摘下手套，拍了拍副官的肩膀，“你以后会更出色，不对上级说谎，这一点作为张家的兵必须做到。”副官愣住了，看着佛爷的身影逐渐掩在阴影里，副官对着佛爷的背影敬了礼。
“诶小张你在这干什么？”队里的好友喝了好些酒，走路摇晃着，把手靠上了副官的肩膀，见他不回答，就眯了眯眼睛，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不是张大佛爷么。”
“啊？”
大概是从这时候开始，年轻的副官认为佛爷目力极好，夜能视物。
【附
1.空枪是练习时开的，据说分外枯燥
2.我觉得塑料子弹无法击穿木质靶子，所以并没有穿透的描写。觉得能击穿也没关系啊哈哈哈
3.佛爷所有的话都是当着大伙儿的面说的【但听起来像是对副官一个人说的嘿嘿嘿，是我的小心思
4.副官的学习技能确实很强大，估摸着这些时间足够了
5.关于张日山，是三叔在微博上的。拒绝因为名字引起的那啥qwq。其实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帅气的，不能用污的思想去理解。
1.空枪是练习时开的，据说分外枯燥
2.我觉得塑料子弹无法击穿木质靶子，所以并没有穿透的描写。觉得能击穿也没关系啊哈哈哈
3.佛爷所有的话都是当着大伙儿的面说的【但听起来像是对副官一个人说的嘿嘿嘿，是我的小心思
4.副官的学习技能确实很强大，估摸着这些时间足够了
5.关于张日山，是三叔在微博上的。拒绝因为名字引起的那啥qwq。其实我觉得这个名字非常帅气的，不能用污的思想去理解。
（四）
迁兵的路不太好走，小道偏僻又泥泞。恰好下了点小雨，潮湿的气息藏在风里，伏在军装领口上，把绿色又加浓了几分。这路走得一脚深一脚浅，黑色的军靴被糊了一层厚实的黄泥。副官把军帽摘下，将垂下的发丝向后撩去。
不过四日便到了长沙，佛爷仅带了一小部分兵进去。副官跟在佛爷身侧，远远便望见了上头赠的豪宅，中央花园里还稳坐着一尊大佛。远看这尊佛还挺配豪宅，也应了张大佛爷的名气。可进了这宅子，副官方觉得这佛碍眼。铜黄的半身佛像似笑非笑，眉眼的雕刻并不细致，但头上螺形的发圈儿却清晰入微。中式的大佛背后是带着西式味儿的巨大建筑。真突兀。副官扯了扯嘴角。佛爷看起来并不在意，早已招呼亲兵上楼，布置好行李，副官的屋子就在佛爷房间隔壁。张副官收拾完后，坐在床沿上，隔着一面墙，隐约听到点儿隔壁行李箱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副官绕着长廊走了一圈，把房间的门一一打开——会客厅、议室……只有最后一间上了锁。副官回到原点，佛爷恰好打开了门。“等很久了？”“没有。”
长沙城里有九门，上三门军爷戏子拐中仙，自家佛爷便是这九门之首。也不知是何时兴起的说法，只知道这九门在长沙城中根基极稳，九门后的九个不同姓氏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佛爷备了礼，但仅有两份，旁边放了六封信件。“佛爷，还差一份。”副官想着这礼似乎不够。佛爷笑了笑，只说道：“他会来的。”话音刚落，即有亲兵来报，八爷来了。
“张大佛爷，您可终于来这长沙城了，我早就盼着啦。”下三门美人算子棋通天。这八爷人未见，声先现。齐铁嘴是佛爷多年的好友，平时给人算算卦，耍耍嘴皮子，真功夫都在墓道里头。八爷用手指戳了戳打包好的礼，用余光瞅瞅佛爷，瞥瞥副官。佛爷没有理会，呷一口茶，杯盖掩住了半张脸。“嘁。”八爷拂了拂袖子，“佛爷啊，你说多少年交情了——怎么你选了个这么俊的副官我都不知道？”佛爷一口清茶卡在喉咙，咳了两声，放下茶杯。“你的礼早给你送铺子里了。”“诶佛爷，爽快啊。”八爷自顾自坐了下来，顺手取了茶壶倒了杯茶。
“我说佛爷，长沙城最近不太稳啊。”
迁兵的路不太好走，小道偏僻又泥泞。恰好下了点小雨，潮湿的气息藏在风里，伏在军装领口上，把绿色又加浓了几分。这路走得一脚深一脚浅，黑色的军靴被糊了一层厚实的黄泥。副官把军帽摘下，将垂下的发丝向后撩去。
不过四日便到了长沙，佛爷仅带了一小部分兵进去。副官跟在佛爷身侧，远远便望见了上头赠的豪宅，中央花园里还稳坐着一尊大佛。远看这尊佛还挺配豪宅，也应了张大佛爷的名气。可进了这宅子，副官方觉得这佛碍眼。铜黄的半身佛像似笑非笑，眉眼的雕刻并不细致，但头上螺形的发圈儿却清晰入微。中式的大佛背后是带着西式味儿的巨大建筑。真突兀。副官扯了扯嘴角。佛爷看起来并不在意，早已招呼亲兵上楼，布置好行李，副官的屋子就在佛爷房间隔壁。张副官收拾完后，坐在床沿上，隔着一面墙，隐约听到点儿隔壁行李箱掉落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副官绕着长廊走了一圈，把房间的门一一打开——会客厅、议室……只有最后一间上了锁。副官回到原点，佛爷恰好打开了门。“等很久了？”“没有。”
长沙城里有九门，上三门军爷戏子拐中仙，自家佛爷便是这九门之首。也不知是何时兴起的说法，只知道这九门在长沙城中根基极稳，九门后的九个不同姓氏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佛爷备了礼，但仅有两份，旁边放了六封信件。“佛爷，还差一份。”副官想着这礼似乎不够。佛爷笑了笑，只说道：“他会来的。”话音刚落，即有亲兵来报，八爷来了。
“张大佛爷，您可终于来这长沙城了，我早就盼着啦。”下三门美人算子棋通天。这八爷人未见，声先现。齐铁嘴是佛爷多年的好友，平时给人算算卦，耍耍嘴皮子，真功夫都在墓道里头。八爷用手指戳了戳打包好的礼，用余光瞅瞅佛爷，瞥瞥副官。佛爷没有理会，呷一口茶，杯盖掩住了半张脸。“嘁。”八爷拂了拂袖子，“佛爷啊，你说多少年交情了——怎么你选了个这么俊的副官我都不知道？”佛爷一口清茶卡在喉咙，咳了两声，放下茶杯。“你的礼早给你送铺子里了。”“诶佛爷，爽快啊。”八爷自顾自坐了下来，顺手取了茶壶倒了杯茶。
“我说佛爷，长沙城最近不太稳啊。”
（五）
八爷把茶杯放下，食指微曲扣了扣木质的桌面。“长沙城这几日来了些日本人。还建了什么大使馆。这事儿你怎么看，副官？”八爷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眼睛笑意浅浅。张副官正站那发呆，想着这两大人物谈话我才不掺和，八爷这一问，副官愣住了，一时间没得细想，张口便道：“都听佛爷的。”八爷乐了，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诶呀，佛爷你这副官厉害啊。”
佛爷笑了笑，不接八爷的话茬，“走吧，我们去梨园。”示意副官把礼带上，“好勒，一起去看二爷唱戏呗。”八爷往前凑了凑，去了块蛋酥往嘴里塞。“副官，准备一下，我们去二爷府上。”“是！”
副官知道二月红是唱戏的。听闻红二爷最擅旦角儿，嗓子极好，人也生得清秀。一身戏装，往台上一站，唱支郎骑竹马来的曲，举手投足间，花影重叠，眼里眉间都是戏。副官从没看过戏，只是过风流地的时候听到过歌女吊嗓，咿咿呀呀地拖着调。副官倒是想看看红二爷唱戏的样子，都怪八爷。
手里的礼物有点沉，拎着走时里面会有小铃铛碰撞时发出的细碎声响，清脆空灵。进了二爷府里，红花绿柳浅色潭水，几条赤色鲤鱼，数道卵石小路。副官觉得二爷甚是清雅，唱戏之人果然自有天地。管事的请着佛爷与副官到凉亭里稍等会儿，还吩咐下人端上清茶，送了糕点。
佛爷坐下来，副官仍是站着。佛爷抿了口茶，副官还是站着。“你坐下。”佛爷把点心推到副官面前，“先尝尝。”副官坐了下来，想着怕是要等二爷从梨园回来，但又疑惑为什么不在内厅。他咬了口点心，嗯好吃。又咬了一口，嗯桂花真香。副官偶尔吃到甜的东西，红二爷府上的厨子真不错。张副官吃着点心，隐隐听到点儿戏曲声，紧接着是一声悠长婉转的开腔。副官一抬头，看见潭中一石台上有一人画着精致的妆，水袖扬起又落下，三句戏词四世情长。副官陷在了经世隔年的梦里。
“二爷今天没去梨园。”
台上的人真好看，想来是二爷的夫人吧。红二爷怎么还没来？
“台上的就是红二爷。”
“啊？”
“我知道你想看，这出戏还满意？”
八爷把茶杯放下，食指微曲扣了扣木质的桌面。“长沙城这几日来了些日本人。还建了什么大使馆。这事儿你怎么看，副官？”八爷话锋一转，镜片后的眼睛笑意浅浅。张副官正站那发呆，想着这两大人物谈话我才不掺和，八爷这一问，副官愣住了，一时间没得细想，张口便道：“都听佛爷的。”八爷乐了，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诶呀，佛爷你这副官厉害啊。”
佛爷笑了笑，不接八爷的话茬，“走吧，我们去梨园。”示意副官把礼带上，“好勒，一起去看二爷唱戏呗。”八爷往前凑了凑，去了块蛋酥往嘴里塞。“副官，准备一下，我们去二爷府上。”“是！”
副官知道二月红是唱戏的。听闻红二爷最擅旦角儿，嗓子极好，人也生得清秀。一身戏装，往台上一站，唱支郎骑竹马来的曲，举手投足间，花影重叠，眼里眉间都是戏。副官从没看过戏，只是过风流地的时候听到过歌女吊嗓，咿咿呀呀地拖着调。副官倒是想看看红二爷唱戏的样子，都怪八爷。
手里的礼物有点沉，拎着走时里面会有小铃铛碰撞时发出的细碎声响，清脆空灵。进了二爷府里，红花绿柳浅色潭水，几条赤色鲤鱼，数道卵石小路。副官觉得二爷甚是清雅，唱戏之人果然自有天地。管事的请着佛爷与副官到凉亭里稍等会儿，还吩咐下人端上清茶，送了糕点。
佛爷坐下来，副官仍是站着。佛爷抿了口茶，副官还是站着。“你坐下。”佛爷把点心推到副官面前，“先尝尝。”副官坐了下来，想着怕是要等二爷从梨园回来，但又疑惑为什么不在内厅。他咬了口点心，嗯好吃。又咬了一口，嗯桂花真香。副官偶尔吃到甜的东西，红二爷府上的厨子真不错。张副官吃着点心，隐隐听到点儿戏曲声，紧接着是一声悠长婉转的开腔。副官一抬头，看见潭中一石台上有一人画着精致的妆，水袖扬起又落下，三句戏词四世情长。副官陷在了经世隔年的梦里。
“二爷今天没去梨园。”
台上的人真好看，想来是二爷的夫人吧。红二爷怎么还没来？
“台上的就是红二爷。”
“啊？”
“我知道你想看，这出戏还满意？”
（六）
副官愣了神，认真地点了点头。佛爷站起身来，瞧着对面的二月红已下了台，便走出了凉亭。
“你这迎接的礼可大的很。”佛爷笑着示意副官将礼奉上。
“礼尚往来罢了。”二爷让管家接过，自己转身便进了屋。下人半躬着腰，请着佛爷去了内厅。
佛爷不慌不忙，呷着茶赏着花。不消时，二爷便进来了，一身淡红的中山装，领口的扣子都系上了，脸上看不出戏妆的痕迹。二爷的步子很轻，落地时听不见声响。走路也带着二爷戏台上的风骨，颇有步步生莲之感。即使没有眉笔胭脂的雕琢，二爷也自有风韵。张副官觉得红二爷并非池中物，他自身就与浑浊的世俗格格不入。
“你的副官？”二爷坐了下来，“叫什么名字？”
“张副官。”佛爷趁早抢下了话，副官刚到嘴边的名字又咽了下去。佛爷说的什么都对。
二月红拿起桌上的清明果，对佛爷的回答半信不信，心里想着这副官的名字到底多有意思，莫不是和咱张大佛爷的乳名一样么。
“夫人呢？”佛爷扯了家常。
“和陈皮上街去了。”二爷仍在猜测副官的名字，说不定是小山子这类的。
这两人的谈话内容干巴巴的，副官扯了扯领口，不太懂八爷口中说两人为多年好友是何推论。副官挺直了腰背站着。
“谢过你的戏。”佛爷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也谢过你的戏服了。”二月红朝佛爷的背影挥挥手，冷不防问道，“张副官，你叫啥名儿？”
“就叫他张副官！”佛爷回头瞪了一眼二月红，“你那长沙口音还要唱戏不？”
严于律己的红二爷瘫在木椅上笑出了声，胸口大起大伏，挥手让他快走。
德行！佛爷睨了二月红一眼就出了门。
八爷说的倒是准。副官紧跟在佛爷身后。
副官愣了神，认真地点了点头。佛爷站起身来，瞧着对面的二月红已下了台，便走出了凉亭。
“你这迎接的礼可大的很。”佛爷笑着示意副官将礼奉上。
“礼尚往来罢了。”二爷让管家接过，自己转身便进了屋。下人半躬着腰，请着佛爷去了内厅。
佛爷不慌不忙，呷着茶赏着花。不消时，二爷便进来了，一身淡红的中山装，领口的扣子都系上了，脸上看不出戏妆的痕迹。二爷的步子很轻，落地时听不见声响。走路也带着二爷戏台上的风骨，颇有步步生莲之感。即使没有眉笔胭脂的雕琢，二爷也自有风韵。张副官觉得红二爷并非池中物，他自身就与浑浊的世俗格格不入。
“你的副官？”二爷坐了下来，“叫什么名字？”
“张副官。”佛爷趁早抢下了话，副官刚到嘴边的名字又咽了下去。佛爷说的什么都对。
二月红拿起桌上的清明果，对佛爷的回答半信不信，心里想着这副官的名字到底多有意思，莫不是和咱张大佛爷的乳名一样么。
“夫人呢？”佛爷扯了家常。
“和陈皮上街去了。”二爷仍在猜测副官的名字，说不定是小山子这类的。
这两人的谈话内容干巴巴的，副官扯了扯领口，不太懂八爷口中说两人为多年好友是何推论。副官挺直了腰背站着。
“谢过你的戏。”佛爷放下茶杯，起身往外走。
“也谢过你的戏服了。”二月红朝佛爷的背影挥挥手，冷不防问道，“张副官，你叫啥名儿？”
“就叫他张副官！”佛爷回头瞪了一眼二月红，“你那长沙口音还要唱戏不？”
严于律己的红二爷瘫在木椅上笑出了声，胸口大起大伏，挥手让他快走。
德行！佛爷睨了二月红一眼就出了门。
八爷说的倒是准。副官紧跟在佛爷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