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剑陵志第二季晒戏20160608期——圣火焚情








视频来自:优酷
【剑陵志·圣火焚情】
选曲:诉衷情
时长:03:11
内容:明教那些事
考核群号:225305128(本期仅剩8个名额)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42:00 +0800 CST  
【目录】
1.微华。长痛不如短痛——论在师弟控面前打他师弟的下场
2.华雪。篝火昭昭,烈酒如刀,醉人不及你——明教版歌舞青春
3.帝后。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从未见过如此理直气壮的出轨
4.墨明。劫后相逢,泪鸣血斑斓——我捧若明珠把你养大,你却爱上了渣
5.疏然。明月心,磐石意——光明顶不允许这种办公室恋情
6.聿娜。妙手医刀伤,问君何以偿——论求医遇到女流氓的应对措施
7.卫墨。梦蝶一曲,鸣琴以忆——这只蝶该捏死了。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43:00 +0800 CST  
【壹】微华。长痛不如短痛
-------------------剑陵-----------------
时间:多年前
地点:圣墓
人物: 少使。东方式微 东华
剧情:杀了东方的妻子
----------------------------------------少使。东方式微
殿中幽暗,唯有几处玳瑁珠光,于透窗月光下,尤显惹眼。他知道有人进了他的书房,他也知道,这个人此刻就躲在暗处。可东方却看上去毫无戒备,徐徐走至一盏灯前,火石一擦,烛光明灭。暖黄的光映在他面上,却仍旧照不出分毫血色,他眉眼依旧,容色奇白如冰,仿佛透明的一般,愈见他眉眼阴寒。
“是你杀了我哥哥的,对不对。”那个隐在黑暗里的人,耐不住性子,启口相问,那不是别人,是东方发妻,祁曼。
东方没有回答,只走到下一盏灯前,如旧点了烛。祁曼逼问得越发紧了,可东方始终像没听到一般,转眼已点明了半室明烛。这殿里,也终于不再沉于黑暗。
“我不是说过,不许任何人到我书房里来吗?”东方回身望向祁曼,面上携着且温和且宠溺的笑意,“一个人待着为什么不点灯,磕着摔着了,怎么办?”
他抬步向祁曼走去,从袖中取出一方帕,替她擦去了面上的眼泪。东方知道,这件事,已然瞒不住,可他始终不在祁曼的逼问下,给出回应。他这样的态度,终究激怒了祁曼,于是一记耳光打在了他脸上,脸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
“就是你杀了我哥!”她的声音愈发刺耳。
东方眉头稍蹙了蹙,并没有去管脸上疼痛,仍旧挽着几分笑。对待他这位向来脾气不好的妻子,东方总是宠溺得过了分。被羡煞的旁人不懂,凡事过了度,便越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手中才拭去祁曼泪痕的帕,轻轻拭去嘴角一抹血渍。
“你轻些,我师哥就在门外,他生气了怎么办。”说着,东方抬手理了理她的发。
东华
岑寂的夜,一个紧张的人呼吸声分外浓重。尤其,在两个武功与她天差地别的人耳朵里,听得清楚。甚至是她搏动过快的心跳声。
他皱了眉,杀意微显。一只修长的手按在他要推门而入的手上,将他朝后轻挡,摆了摆手,腹语嘱咐,令他稍安勿躁,在门外先行等候。踏月而入前,更是不放心的柔声再道,让他千万不要进来,无论,发生任何。自己不会受伤,让他放心。
换做常人,生死安危,他都漠然无视。只这个人不同。他不得不听嘱咐,耐心伫步原地。
月色下,他一袭黑衣,冷硬面容,便如修罗般可怖。那双寒潭般孤冷的眸里,随时要燃点嗜血地杀戮。他讨厌屋里的女人。当然不是因为他讨厌女人,而是讨厌这女人身上挂的名头:少使夫人。一个武功低劣,容貌普通的女人,没有罪过。这个女人因为高人一等的身份过于娇纵,任性鲁莽,也无伤大雅。可,作为他师弟东方式微,如一轮明月般无瑕的男子的夫人,这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唯一的赎罪方式,除了死亡,还能有什么。
每当祁曼站在东方身侧时,他都会心生一种,师弟被玷污了的复杂情绪。的确,他对师弟抱有胜于亲情爱意的情感。可这,又非是男女的爱情。他疼爱师弟,自然见不得师弟受委屈。而祁曼凭借前教主亲妹,成为师弟的夫人,在他看来,就是师弟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了。
无奈,东方总有法子,叫他把所有情绪侵吞,耐着性子,忍着不满。便如这刻他伫立门外,听到屋内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打在东方脸上时,虽然已近暴怒,却还忍着,抑压着。他知道,东方下的每一步棋子,每一个举动,都有其目的所在。这个女人,还有些东方看得起的用处。
明教少使·东方式微
东方能察觉出,门外的东华,气息愈加急促,显然已是盛怒,好在是,他未夺门而入,他与祁曼,还有得转圜。只要他的妻子,不要太让他失望。他垂眸深望祁曼眼眸,将她愤怒,仇恨都纳入眸中,想将她情绪先稳下。
然而,祁曼狠狠将他手打开,扬手拔出了手边长剑。银光乍现,东方及时退开,未叫她冲动之下伤了自己,然而,剑刃寒星一点到头,直指着他眉心。
说实在的,东方很讨厌被人威胁的感觉。约莫是自己的一再容忍,得不到甚么他想要的结果,向来沉着,向来不喜不怒的东方,此刻只觉心中擦出了火星。
他垂在侧的手,徐徐抬起,双眸仍注视着祁曼。
“我是你夫君,你要杀了我吗?”
东方话说得稍慢,手指已贴上剑身,正欲徐徐将之移开。
东华
金戈破空的声音响起在屋内。抱臂倚柱的他陡地站直,一掌劈空,踹开了阖拢的大门。
祁曼慌了神智,剑尖朝右一歪,蹭地跌落在地。东方鸦羽墨发下,一道红痕立显,破的如玉肌肤,触目惊心。祁曼见状,吓得双手捂面,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他双手握拳,面色全副沉下,余光瞥见左侧悬壁垂画的一柄文剑。文剑无刃,杀不得人,更割不破喉咙。盛怒之下的他,却是疾步而前,一手扬出剑身。
祁曼听得破门声,又见东华神色,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到底再发脾气,也是个女儿家,当下嗅到危险,袖管胡乱往脸上抹了三四下,提起裙摆朝大门外跑去。她望着东方,神情嗔怨交加,似笼着爱,又蕴满恨。痛意交织下,她只想逃,可他,又怎么容得她逃?
长剑出手,祁曼尚未来得及迈出一步,剑的冲力便迫使她猛地朝后倒去。剑尖穿胸,将祁曼连人带剑钉在大门上,血色漫开,瞬间吞噬了白纱。
明教少使·东方式微
大门砰地被东华踹开,一扇摇摇欲坠,可见用力之猛。东方目光循声一转,继而刺痛漫在他脸上,他下意识的往一侧倾去,此刻他奇白面容上,一道三寸剑伤印在他颧骨上,血珠迟了半分才落,滑下脸庞,将他寒白的面容,衬得更是阴冷。
那剑落在地上,一行血珠不沾刃面,在地面绽开,遥映殿内烛光。东方的手不易捉摸地颤了颤,徐徐才抚上自己刺痛的脸颊,指腹舔过血色,眸中似乎还携着几分不可置信。鬓发遮在眼前几许,他能听到祁曼泣声。
东华大步流星,杀气腾腾,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似乎尽已在东方的想象当中。
“祁曼,跑!”
“师哥,不要!”
他匆匆吐出这两句,却还是未能阻止。抬眸时,一道寒光如箭,直向祁曼而去,将她钉上大门。她向来怕疼,可好像连一句疼都没叫出,就已然没了生息。
东方染了血的手,仍是伸向东华之势,然而此刻,他的眸紧紧望着祁曼未及合上的眸,不知为何,心中猛然一痛。他缓着步子走到祁曼前几步,眼眸蓦然眨也不眨,眼神也陡然明了几分。她胸口衣衫血色渲开,似蔷薇初放,却无美丽可言。
他伸到前的手,止了许久,最终,也只是合上了祁曼的眸,深呼吸一回,神色又复平常,面上起了几分不明意味的笑,冷哼了声。
“死了也好,终究是个麻烦。”
说着,许是他的笑意牵动伤口,他倒吸了口气。
东华
祁曼死的不痛苦。换一种说法,是她根本连痛都感受不到,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她眼眸里凝的泪花流下,划过惨白面容,凄美,又如同解脱般,顷刻消弥。
他漠然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回顾东方出口的话,怔在一侧,收拢在袖内的手,随神色朝一旁别去。
直到听见东方的冷哼,倒吸抽气,方像是落下心口大石般,松了口气。他觉得东方前一句唤他住手,比如今这句冷哼,来的真切真心多了。可东方一向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他也未必真正懂得。
他上前,一手扶在东方背后,手指挑开东方垂落的一缕发,见伤势不重,未深入骨,便缓缓收回。沉声,稍有肃穆道
”她的剑再往下几寸,对准的就是你的脖子。你怎么敢如此大意。“他忽然无比的庆幸,又添生些惶恐。他怕,生平首次怕,会失去东方。冥冥中的预感,令他眉头蹙得更紧,更深。”回头叫人来处理掉她。眼下要先给你伤口涂药。“
明教少使·东方式微
“是我平日太纵了她,好在,也就这么一道小伤。”东方这样回应东华,手指碰了碰伤,疼意促使他眉头一动,继而展了几分笑意,如话平常“再说,这不是师哥你在。”
东方回过身,再未去看祁曼一眼,他面上早已无波无澜,仿佛对这是件轻如鸿毛的小事,仿佛死的并不是他昨日还宠爱有加的妻子,只是一个陌生人。适才擦过祁曼泪痕的帕子,此刻还紧紧攥在东方手里,他擦了擦掌心的血,又徐徐按到脸上。
“一日夫妻百日恩,下手还这么狠,女人,真善变。”东方这样说着,语气是他一贯或嘲讽或玩笑的语气。他抬眸望向东华,心里忽然一紧。祁曼这个名字,从今天起,就将永远以亡妻的身份,活在他的回忆里,这样想着,东方心口忽然揪了一下。
他很清楚,对于这个女人,这个妻子,他从来没有付于过真心。也就是说,他从来不爱她。但是经年相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嬉笑怒骂。东方不是甚么长情之人,但习惯了的东西,忽然就这么消失,总叫人,不能立刻接受。
东方的心里像是被一根绣花针刺过。但他面上仍旧平和,甚至还携着笑,徐徐走至一柜前,取出了伤药,递予东华。
“师哥,你上药的时候轻些,我可不想留道疤在脸上。”
东华
他冷哼一声,轻蔑地唇角微弯,连一眼都不愿落在祁曼冰冷的尸体上。他心性一贯冷漠,终年不迈出孤僻独居的狼山。追求武功的巅峰,诚然于刀与师弟,此外,一切生命的陨落与飘散,实在是他眼里的太过平常。生存如此,弱肉强食,要想活着,又有什么比自强更有说服力。
“对于女人,你更要提防着。”他接过瓷瓶,拇指一翻,挑开了塞子,想是直接一抹,太过不妥。拈着瓷瓶,在东方伤口与瓷瓶间来回转悠,他叹了口气,将瓷瓶放在一边。快步迈向屋外,边走边说道
“我去找教医给你上药。不能这么草率。”祁曼的尸身挡在门口,他下意识停了停步伐。抿唇,却未回头看东方。
他一把扛起祁曼,干凅地血渍弥散着腥气,冰凉地贴在他脖颈上。“我让人去埋了她。你在这等会儿。”他这么说完,就一步未顿的走了。
东方言语间的轻如鸿毛,却是透着淡淡的嘲意,那自然淌露的笑,更令他产生奇怪的想法。他不想师弟过于难受,也知道,当祁曼成为一道过去里的痕印,并不会时常挑起东方心间的痛痒。因为,她永远没有那般重要。东方心里装着明教与权势,乃至染指版图的野心。绝容不下分神去装一个小小的祁曼。也许眼前东方会一时心痛,但他太笃定师弟的脾性。东方遗忘祁曼的速度,将会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快。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44:00 +0800 CST  
【贰】华雪。篝火昭昭,烈酒如刀,醉人不及你
-------------------剑陵-----------------
时间:嘉平元年
地点:黄山光明顶
人物:姬回雪 夜帝。东华
剧情:活久见:东华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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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回雪
孤月成圆,高悬青蓝云空,将繁星璀璨光辉剥去,皎洁清辉遥映千里万丈下的光明顶,空旷辽阔的平地之上,熊熊篝火焚上天际,烈焰昭昭,将相围众人照映得灼灼生辉。那笑声回荡着,更有众明教男儿高声唱着西域民歌,不是吴侬软语或秦淮小调,却是气吞山河,其意豪迈。
“来,干。”回雪一袭如火的红裙穿梭在人群里,裙裾被高山冷风而拂,紧紧贴合娉婷身线。她一坛酒向齐光干了过去,俄而又与旁并叫不出名字来的人干下一坛又一坛。醉酡红艳,她长身立在篝火前,逆光而下的背影一如她明艳笑靥,宛若秦汉那烧刀子的烈酒。她一会儿拉着齐光猛灌酒,一会儿又到人群里,陪得一起跳舞狂欢。她不会那西域的篝火舞,只凭着酒意上头的兴,随着那乐曲鼓声,转得红裙燃火,绛袖艳帜飞扬,发带不知何时早已散落,那一袭青丝被喧嚣夜风拂得凌乱不堪,她却是意兴更胜。
她朗声笑着,醺意渐酣,身边之人亦是意兴大盛,她一手拿过酒坛猛灌一口,一手拢上唇边,笑向夜幕,一声狼嚎贯彻,显然是她与东华与东华的狼,都是待得太久了些。她这般嚎完一声,将自己兴致更抬,酒坛就着篝火往下一砸,又由着人围着她,旋身将裙袂摆起,光滟灼人。
夜帝。东华
东华手里捧着一坛酒,一口未饮,向回雪那厢欢腾热闹扫去,却是其人不知饮下千百杯了。酒能伤身乱性,他素觉得,是祸害人的玩意儿,所以他甚少喝酒。因为这是东华筹办的盛宴,盛宴上无酒,作为夜帝不饮酒,都是有些扫兴之举。但回雪,他望着她豪情万丈地饮酒,来者不拒,一坛坛如水般灌下肚,他不禁再看了眼坛中的酒。这酒里下了催人心智的药吗?还是这两年在洛阳分坛,没人管束,她已经野得不像话了。
纵然东华这样想,他还是和回雪一般,沉浸在独属西域男儿热情地盛会里,听着耳熟能详地语言,唱着家乡故地的歌曲。这已经不必去强调五音,不必去在意歌喉,每一字,每一调,都包含着全部明教男儿的热情赤诚。东华扬坛,朝一旁东方方向一举,回袖满盏饮尽。
这样的氛围,他很乐意出席。只能说中原人的诗情画意,他眼中是纳不下的。黄山再巍峨雄伟,他也无诗词赋诵,有的,唯能用雄心壮志盛载。东华正神情专注地观望场中,忽见回雪昂首望天,一声狼嚎嗷嗷彻响,满山儿郎们高声叫好,爽朗欢笑。东华微微扬开唇边,怀襟卧的滚滚钻出,向场中篝火圈扑去,抖擞雪白毛发,屹立于回雪身侧,高昂不绝地呼唤喊叫着。东华扫向东方,东方含笑,东华摇头,往回雪方向一看。
由于她不会跳舞,是也一众环着她红裙的人,纷纷作舞,绕着她献舞邀舞。那是明教年轻的儿郎们,眉目里盛着豪情,眼眸中装着爱慕。她已然是今夜月华明辉下,最夺目璀璨的,一袭红衣,一抹颜色,吸引了全数人的目光,包括东华。
东华笑看着滚滚挡在回雪身边,把献舞的儿郎们一个个吠跑,瞪眸凶跑,他缓缓立身,高大巍峨地背影,于月辉下颀长拓地。当东华出现时,所有的嘈杂欢闹,都似停了一停,连于回雪身周的人,也有些静的朝四周退去。东华的出现,让滚滚很开心,便朝后奔回,向东方卧去。
他伸手牵起回雪,将她往怀襟一带,继而一只手掌摊出,双眸认真地凝向她“我邀请你跳舞。”身侧吹口哨地,起哄地,又重新欢闹打乐成一团。尤其因为这盛会,有东华的加入,更令人开怀纵情。这样的热情豪迈,这样的愉悦欢腾,不就是真正的盛世,真正的极乐。这样的盛世极乐,在明教。

姬回雪
她舞得正欢,只觉是畅然快意,随手便从身边人手里抢夺过一个酒坛子,扬手灌下,浇的衣襟湿透,却是分毫不在意。正有人上前要和她共舞,东华身边那头雪狼却是恰好立到了她身侧,一声狼嚎向月而歌,顺而龇牙咧嘴地挡在回雪与其余男子之前。
“滚滚。”回雪大笑着矮下身,一手勾上它脖颈,醉着埋在他雪色里,灌了自己一大口之后,又把酒坛凑到它嘴前,抬手给它灌下一大口,还一边拍着它身体,笑着夸道,“好酒量啊,再来一坛!”
她显然早已微醺,又在这气氛中,被闹得更盛。恰是远处击鼓敲琴的换了个曲,一别适才那豪迈磅礴,却是有些他们异域舞曲的意味,合着重新踏到篝火边的明教女子,拧腰而舞,更添得有些媚意。
回雪重又站起身,正要重新和身边一群人玩起,却是东华伸手将她一牵,稍稍一带便将醉得足下不稳的回雪拉扯到怀里,重重撞在他胸前。这地方热闹得乐声歌声几乎要传出徽州城去。回雪醉着,听得东华向她伸手,仿佛是说了些什么。她一手将酒坛丢开,一掌拍在东华向她伸来的掌心上,蹙了蹙眉,大声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她声音虽大,却还散在风声里,被这氛围没去。身边传出几声起哄的口哨,回雪稍推了推回雪,伸手指去,将吹口哨的一人重重推开,“你他妈的瞎吹点什么呢,烦不烦。”

夜帝。东华
东华收回摊开地手掌,那揽紧回雪地手,却是极紧不松。他眸光微沉,月色下更显晦暗难明,囊含几多莫名之愫。也许回雪没醉,是他醉了。
“谁教你说的满嘴脏话。”东华蹙眉,冷冷的凝向回雪,厉色吓得那舞娘赶忙朝他身旁避开,拧腰跳去。真是在外头放的野了,成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洛阳分坛那群废物,就没有人制得住她!东华忽而又想,是了,除了他,谁又能治得住这疯丫头。以后定不再把她派遣出去。
掌心微微发麻,那先前邀舞的话语,仍游荡心头。东华从一旁几乎搬空的地上挥掌一吸,那酒坛牢牢附于掌中。他除了酒封,爽快地洒向口中,胸口衣襟全湿,连外袍,都满沾了酒渍。他这一举动,令四周已野性毕露的教众欢呼雀跃,又重新聚拢相围,绕着篝火跳舞转圈。
东华凝向回雪的眼眸更深有幽,他也知道,这一刻,姬回雪这头醉狼,听不进去他说的一概话。身旁一圈又一圈,大小绕着中小圈,是成千上百个弟子地簇拥围起,舞着日月,舞着圣火,舞着他们不老的岁月。这一圈又一圈,也围着东华与回雪。
远处东方卧着滚滚,滚滚向东华投来怨念一眼,它满头满发都湿成一团,抖了抖毛发,哪还有半点狼中之王的气势。东华哈哈大笑,笑声震彻云霄,映得他眸色忽亮。他扬手抱起回雪腰腹,将她身躯环入,飞快地转起她身。红衣如火,绯色不熄,那笑声玲玲,东华听得愈发起兴,抱着回雪的手也不松开,不断环着她,步伐更快更急,待他稍一停手,竟也不由自主地托着回雪,凌空回雪起舞翩飞,是这明如白昼的夜色里,圣火难比的耀眼。
教众欢呼着,纷纷把目光投向回雪,投向东华。这其中,也有相璇,东华的夫人,她坐于东方下首东华座旁。东华没有在想其它,这一刻,他眼里,只有了回雪。

姬回雪
回雪正要上前去找那几个吹口哨吹个不停的麻烦,却是东华揽紧了她手臂,她猛地上前反被这力道狠狠拽回,又摔回到东华身上。那一袭热烈纯粹的红织着东华深沉的黑袍,在火光映下,宛若西域羊皮上浓墨重彩的画。回雪正要扶着东华坚实有力的手臂重新站起,却是腰腹一紧,惊讶之下,醉意顿消,骂了一句:“东华,你干嘛!”
话音才落,她就被东华轻松抱起,在篝火边,被抱着转了起来。那风声呼呼在耳畔,半身似飞,以东华长身为心,画着圈。那刺激感引得回雪尖叫连连,却不是惧怕,而是兴奋地有些过了头。直到她双足重新落地,还仿佛笼在适才的感觉里,眩得有些立不住。
她就势倒在东华怀里,毫无缘由地笑着,就如此刻焚向夜幕的篝火一般热烈。
“来,东华,我们跳舞。”
她握起东华双手,将他拉到了篝火边,跟着那乐声节奏,随性地跳了起来。她时而交握他双手,一展一收着,与他忽近忽远地跳着。忽而她足下步伐一乱,被东华绊倒,就地摔下,抱着东华的腿就笑着说疼,又忽而,她拉着东华手,在他臂弯下转过一圈,眩着落到她怀里。
又忽而,乐声将止,她揽上东华脖颈,往他身上一跃,笑道:“东华,接住我。”

夜帝·东华
东华笑了,朗声愉悦,这已然欢腾的气氛,再这笑声交汇下,燃至极点。列席有座的,纷纷入场,无有拘束,与一众教众群舞作乐,饮酒高歌。场中最惹人瞩目的,无疑,又是东华又是他怀中的回雪。回雪的红衣翻舞,水袖带风,笑声远扬,以至于那高台之上,都听得明晰,都为她的喜悦热情,而随之欢笑。
回雪跌回东华怀中,他望着回雪明亮的双眼,那沉潭也不复,冷漠也消弥,全数是柔意暖色,欢欣温和。他由着回雪牵引,向篝火熊熊而近。舞女歌者,敲击锣鼓与吹笛奏乐的,都倾尽全力的奉献热忱于这场盛会。这同样,也是他们的主场。
作为西域男儿,东华从小虽孤僻难亲,绝离人外,但他仍是会跳舞,仍是会围着篝火跳舞。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地域,都有根骨俱带的习俗与惯例。回雪握紧他双手,他二人间随着舞步而贴近,忽近又拉开距离,绕着火焰转圈,交融彼此笑声,置若全部的目光。
待回雪愈发急促,愈发跳的明快,终于乱了步伐摔了下去。东华握着她的手一扶一拉,那抱着他腿说疼的女孩,就重新立起,调皮的握住他宽厚手掌,从他臂弯下转过,又连带着他,靠向她肩胛。那乐声玲玲,终于不乏地进入一段歇止,低迷中,东华听得回雪发笑,他便也勾唇笑了。
这样近的位置,这样轻松的举动,不过是要东华接住回雪。可东华真正稳准接住她身躯的那一瞬,东华凝向远方的眸里,不再融有笑意。相璇于高台之下,神情清冷,望着他与回雪,眸中之色微凄。这样的凝视,东华抿唇,抬手便欲将回雪放下。东方忽而下台,牵起相璇的柔荑,拉她一并向另侧舞池而行。东华会意相感,神智,便又回到这女孩身上,他抚了抚回雪贴臂的长发,贴过她耳侧道“你这头野狼。”他笑着,却抱着回雪,又转了起来。东华的黑袍下摆也凌乱地飞起,疾风造作,扑面去热,徘徊梭巡于二人间,做着无调之乐。他们转的愈快愈急,转的几乎黑衣与红衣融之一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48:00 +0800 CST  
姬回雪
回雪凭着东华抱起她之势,极肆意地放开了他脖颈,就着东华揽在她肩后的手臂,往后一仰,就如同躺在榻上一般纵容,明眸遥望夜幕繁星,将眸光化得更为璀璨。乐声在东华接住她时已然收了尾,结了章,可东华却是抱着她又转了起来。旋得愈快,回雪眼前那漫天星子便也随着她一同画成圆圈,环环相扣,拱着天上唯一一轮圆月。
“东华,你快停下,我头晕得不得了。”她虽如此说着,笑声却还是不止,断断续续着,显然此刻,她当真是醉了。为美酒而醉,为篝火而醉,为这狂欢而醉,为歌舞而醉。
她素手稍稍揉着太阳,以缓眩晕。双眸迷着睁开,眼前东华眉目,摇摇晃晃得重叠了好几个。回雪才静下几分,又笑了起来,向东华伸出两根手指,少时又伸出一根,微醺道:“三个东华。三个东华在跳舞。”
说着,回雪又揽上东华脖颈,靠到了他肩头。她累了,真的累了,只消一阖眼,就能立刻睡去。可她却还是勉强着稍稍仰首,就着东华脸侧未被篝火照到的影音,轻轻点过一吻。
东方说过,在他们西域,表达感谢,就是这样的。感谢之词语未出口,回雪又跌回到他肩头,如拢过被子般稍紧着环过东华脖颈,闭眼醉过去了。

夜帝·东华
回雪已然是醉的一塌糊涂,所言所行,一概是疯疯癫癫,如痴如醉。东华停步,双手抱着她一扬,将人举于眼前。回雪迷糊地笑,唇齿不清的说着醉话,东华听着,不禁摇头。她真是,醉的厉害。
今夜的酒,都是烈酒猛酒,后劲极大。明教的一众汉子,都有些不支的倒地,遑论回雪。是也回雪靠向他肩头时,东华了然,两手托的她更紧,姿势也令得她舒适不少。但,意料之外的事,又再度发生。
这一吻,这一吻,这一吻在阴翳下,这一吻在黯淡中,这一吻在东华沉潭般的心头。回雪吻过他脸颊,这用意不明,东华也不知。这一吻却似棒喝,唤起的,是经年前,那一吻的动容。那一吻深,那一吻重,那一吻后,他便送回雪出了光明顶。
现在这一吻,东华却是流连。他不想在视线里,没有这一抹红裙,没有这一许明冽的笑,没有她的神容生彩。东华抚着回雪的发,缓缓地滑过,轻轻一叹。将人往怀里搂得更紧。他稍一顾侧,当风独立的紫影,正又是相璇,相璇凝着她,又望回她,眼眶发红,捂面转头,神情楚楚引怜。东华沉默,他双眸中掠过歉疚,愧色。但他抱着回雪的手,仍是未松。
“我先抱她去休息,很快回家。”东华抱着熟睡地回雪,缓缓踱步至相璇身侧,朝她真诚地道,继而转身,往相反方向而行,未动,他的袖袍一截,便被相璇伸手拉了拉。东华凝向长天月色,总有些事,不尽人意。他一手环着回雪,一手往相璇的手上握了下,背身远去,环着回雪,不再有回顾。
这一夜,星火明亮,编织着一条五彩斑斓地长河,以酒淌着所有挥洒纵情地人,醉在梦乡,醉在明教。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48:00 +0800 CST  
【叁】帝后。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剑陵-----------------
时间:嘉平八年三月
地点:朝后殿
人物:夜帝。东华 朝后。姬回雪
剧情:一个刚上完谢睿的女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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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帝。东华
朝后殿的内观布设,无论苏幕湘帘,檀桌柚凳,珐琅彩釉,都沉溺湮没在她熟稔气息。东华无声飘向暗夜,腾跃峭锋,蹑过诸仆役随侍,只惊动了回雪闺居剑架悬饰垂的那缨络流苏,轻扬微荡。东华无痕步伐游走其间,若非有意,根本无一人能发现他的存在。
踱过遮蔽香帷高床地十二折单扇绨素屏风,两排纱隔、挂落、飞罩,始南及北,擎起三道罩着薄紫淡纱的帏幛,冗长一段迢迢漫漫的遥程,他沉寂孤久的暗眸里,终于燃起一簇明光。床架浮雕旁,一架摇车静置,是整间兰室里,他惦记牵挂的唯一。他鬼祟潜行的缘由。
东华望着阖眸酣睡地姬策,他两腮鼓肉,甜美酒窝旁,乳牙初生,露在鲜润红唇下,煞是可爱聪灵。大抵一个父亲面向幼子,再冰裹霜覆,无情凛冽地神容,都会融成一池柔水,三春熙风。任明教中与东华共处几十年的同僚见到,都不会置信,温柔平和,会出现在他那双被媲比圣墓寒潭的眼眸里。
东华轻柔小心地弯身,迂缓迟钝地伸手,徐徐环抱起姬策童躯。轩窗棂台漏着风,熏笼无烟,热浪随风拂到姬策面颊,令他嗫嚅嘤咛了几声。只这几声,东华心底便疼惜不已。踱至窗台须臾不过十步,轻功诡谲凌顶如他,足足走了半柱香,平缓之极,好似这是奇古陡峭的险道,方要谨慎思危,步步慢来。
他阖拢窗,原路返回摇车,同样用了逾近半柱香的功夫。但东华的神情,东华的眸色,餍足非常。他微蹙了下眉,霎那面色柔缓,低手弯身,先揽着姬策,重卧回那一方软衾小天地。他仰眸,视线一离姬策,眼神莫名的晦涩复杂,深有重澜。他淡淡道“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去外间谈。”那把抵着他背脊中枢的剑刃,寒光湛湛,很是凌烈。他却镇定闲适,笃定这一剑,握剑的主人,刺不下来。

朝后·姬回雪
许是朝后殿的气息她太过熟悉,又许是这个人的气息她不很陌生。所以尽管这座空无一人的寝殿,静静沉沉,珠光冷冷,他连吐纳都抑得比窗外和风更轻,回雪却还是立刻感觉到了他的存在。在这朝后殿之中,金碧辉煌在次,明珠绮罗更次,对于一个好武成痴的姬回雪,那皆算不得甚么追求。
值得一提,她的殿里,放着许多兵刃。可相士皆说,寝居设凶器,则有血光之险,妨婴孩康健。所以那些兵刃,都被她移放到了主殿。她衣衫单薄,纯粹至极的一袭红,绣花点缀全无,后摆翩长曳地,艳得如她一帜风华。她往后殿而去时,已拔出了一把剑。寒光如清辉,锋刃薄如一线。
也就是,她还未看见东华的背影,就已然拔了剑。
当她走入寝殿,看到那熟悉至极的黑袍,巍峨伟岸的背影时,她步下如风,三尺青锋抵上背心。她不想去打量东华怀抱策儿时与别时有何不同,这个孩子,源出他骨血,可回雪不想这个男人去碰他一下。东华沉默着放下策儿,较之往常冰冷,更见得几分沉稳平和,与她如此道。
回雪两扇睫向上一翻,眸子往他发上一飘,也就当真收了剑,转身便走。
她不想纠缠,也就了当行事。也不希望有争吵声,扰醒了睡梦中的孩儿。回雪大步飒沓往外殿而去,长剑利落回鞘,动作不见一分一毫拖沓,那是她练剑已经数个年头的顺其自然。
“就当本后送你到这儿,你自己出去吧。”
她声音沉闷着,冷着,目光向一侧轻如挽剑一般扫开。回雪想对东华置若罔闻,见如不见,听若未得。可她的气息却快了几分,心跳亦快了几分,使得回雪心烦意乱。朝后殿的静,愈发让她觉得无法忍受一般。她心中蛰伏着怒,聒噪得只想和他大打出手。

夜帝·东华
帏幛流纱,拂染淡紫旖旎。道道晚风荡起素影,飘散于寝殿兰室。剑花一簇,胜雪明光,映得是她凌厉眉眼,倨傲华容。东华缄默,随回雪步出内闺,两人似对峙一般,相隔不远,隔阂已深。
峰巅素凉易寒,飒风朔朔,东华两袖宽大随起,那颀长身形拓地,勾勒的极长,也极是伟岸,浑不似死里逃生的病徒。萧瑟,灰冷,苍色,清癯,这该是他初愈病况,最合乎情理的面容。但东华除了下颔杂生地青茬微长,昭显沧桑巍然地眼尾褶皱,眉心深蹙而形就的一许薄红。他的棱角依旧冷硬,刚毅,他依然还是那个,如山雄伟,如海沉稳,如厚土阔深的东华。
夜帝殿绝情作诀后,东华久闭不出,抱元守一。他的病却是来势猛猛,疾风狂雷似的要带走魂灵生命,连处变不惊地东方式微,都因教医不治无方,而震怒几番。也许因为,他是东华,所以这病魔的凶狠,还是没能扛过他的坚毅。他醒了,重回原职,一切如常。夜帝与朝后与少使,在公事上持衡相平,忘乎于私。直到,少昊宫主禀上,朝后罔顾教规,私生一子。他无法形容那刹的心绪,百味交织,陈杂难说。
眼前立的清影,侧面赛霜雪冷,较寒潭冻,冷似一块不融的冰。偏偏东华知道,这块冰的倔强,薄怒,沉默中,藏了多么灼热温暖的一颗心,一腔情,那可能烫伤他的情爱,又是他无休止的渴求,无止境的亲近。一殿空寂,徒风声冽冽。气随心动,外露于表,于心跳,于吐纳,于那把剑鞘轻振的青峰,内功修为平庸的人,不会发现。庆幸的,他内功修为,着实很高。是也他沉于阴翳里的眸光,又深了,暗了,泓邃了点。久久的静默与寂寞,那一声叹,无可避免的荡入风中,而锐利萧条也淡在他眼波深处。
东华伸出了手臂,揽上回雪孕后增了一许丰腴的楚腰,那美妙柔软地贴合,令他更贪婪地妄想获取,妄想凝滞。这相拥环抱的安慰,绝不是羹药灵芝能调愈给予的。他的相思与想念,无所遁形。于是他目光里,掺了一分疼痛,连他的呼吸,也抑压地轻淡翼翼。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缅怀过去的肌肤相触,现在的一晌贪欢。因为他更清楚知道,绸缪于掌的娇躯,是一个何等刚烈傲岸的女子。尽管,她生下了属于二人的子嗣,给了他最美好的恩赐,但,她又是那般绝情,那般残忍。
至少,在姬回雪掌中的三尺青峰,未挥出而刺穿他心脏前,东华不愿放手。

朝后·姬回雪
这朝后主殿,高台宝座其上,阶前阔道向外,灯台两列,明光冷辉。这烛火摇曳着照映到画壁金刻上,将光辉大放异彩,分明是如朝霞流金般热烈的颜色,却在两道相隔不远的人影之侧,寒如玄冰,恍若砌了一个雪殿冰宫。东华步伐近了,是向她,也是向殿外。回雪抿紧了唇,下颌绷直,素手执握剑鞘,指节极是泛白。
回雪抑着自己呼吸,强忍着东华向她走来时,内心情绪的澎湃,翻涌。待那她心绪乱至一段,她便连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明白了。她要东华立刻走出朝后殿,可她这样想,便觉得心中落空;她希望东华与她说几句话,可她却心中极为抗拒。
然后东华伸手揽住了她,将她单着一件红衣的身子,覆他胸前,那厚重黑袍将之相裹,在这冷夜之中,予她一身暖意。其实那一刻,回雪就该明了自己心意的,如果她不想要这个怀抱,就会立刻出剑,会立刻擒上东华脉门,将他双手扯开。可她没有,因为她心中最深处,仍旧眷恋着,怀念着,需要着,渴求着这个暌违已久的温度和束缚。
回雪在东华上前抱住她时,长身向前一轻,双眸紧紧阖起,蹙起的眉宇中,所写的是她抗拒,是她挣扎,是她痛苦。回雪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口,骤然而骤然地钝痛着,这痛贯穿着她,也搅乱了她的思索。她抬手,握住了东华的手腕,想要掰扯开,却迟迟未能着力。
“你既然狠心得了一回,两回,三回,那就不要再藕断丝连,和我纠缠不清。”
回雪徐徐睁开了双眸,蕴着冰冷而纠结的神色向殿门望去。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冷,需要东华更紧地抱着她。可她眸色愈发明亮,想起的是某日东华决绝离开朝后殿的背影,在林中被她叫住却不肯停步的背影,高立苍山之巅,双眸只愿俯瞰山河的背影。
这些,一点点加固着回雪推开他的决心,于是她攥住东华手腕的力道,愈发重了。
“你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别让下人看见。”她语气淡漠,佯得万分冷静。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51:00 +0800 CST  
夜帝·东华
清辉拓照,落得双影依偎,缱绻了一殿寂冷灰暗。东华搂着回雪,那素指凉骨,却攥力按向他手腕,欲拒欲推。苍山十九峰一别,那座亲手筑建,石瓦茅檐,篱笆围花,绕着轻雾薄暖,绝迹纷繁俗尘的小屋,那被他称之为家,为聚天伦的家,已毁的寸瓦不留,寸草不生。就同他们的感情,畴昔难回,情爱不续。
在长达一年的时光里,东华数度徘徊流连,足履踏在他们执手并肩过的山川河流,无休无止地,怀想她怀卧胸膛,付之一笑的娇媚。空置悬久的朝后殿,东华也拈过一把长剑,流荧飞花,温习她指尖寸寸掠过的气息。景年如深,深过几许,他也不知遗忘,学不来倾诉。这段情,这份意,缠绵他眸底缕缕不绝的疼惜,又增剧了山高海深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东华充耳不闻的,是回雪句句冷言,东华置若未罔的,有回雪绝情之意。他堪堪反过宽厚手掌,盖住回雪柔荑,一同覆在她腰腹上。那手指,那温度,那烫的惊人的肌肤相触,充溢环绕他们的冰冷气息,融在他一个举动,消弥全无。
他毫无一诉衷肠,相思以告的浪漫柔意。他是多么沉默,多么淡漠,多么无声的爱人。他指天誓日过,他辗转思忆过,他违背信念过,这为了她痛苦不堪,长达一年的折磨。碾压的他静止无言,栖息沉埋,抵着她乌发垂肩,抵着她如鹤皓颈,他连呼吸吐纳,都淡不可闻,静的,就同一个影子,一道幻灭将逝的残影。
这世上任何的智者,都无法解惑,无法回答,东华固执环着回雪,不发一言的原因。他既非蠢傻鲁钝的懵懂小子,这一出腾跃东墙,登徒浪子的戏,本就是只为这一个拥抱,这一个,能拯救他燃烧至死魂灵的拥抱。没有人是东华,没有人能代他作答,也没有人知道,这一个怀抱的意义,这一段漫长,已近冗长的流光,就好似他枯坐狼山十载中,已沉浮而渡过的一生。一生是这么短,短到,他只够抱她一回。这么短,他怎么舍得开口,他要将自己揉入那冰冷躯体的骨骸中,神思中,灵肉中,将他与她,成就为一体。忘却冷风,忘却时光,忘却朝后夜帝。

朝后·姬回雪
那是一把执刀而霸绝武林的手,此刻却满载柔情地覆住她手。回雪五指稍动,仿佛是被这百炼钢而化的绕指柔所感,牵引着她想要握住东华的手。可那一幕幕,一道道巍峨背影列在她脑中,相叠,交错,轮换着唱罢又登场,又无比生硬地如同细线套在她五指上般,生生地往回拉扯。绝不许她再度沉沦在这份情里。
终于,情愫未敌过她的倨傲。回雪素手往外用力一挣,脱出东华的掌握,许是她又恨着东华为什么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所以攥上东华手腕,掌中凝了几分内力,猛得将他箍住自己身体的手狠狠扯开。
朝后殿的冷,顷刻间覆她满身。
她轰然回身,面对东华,双眸毫不躲避地直面东华的眼眸。仿佛要用她眸里的冷,去驱散东华心头,所有对她的纠缠与情意。她这般看着东华,蓦地嗤笑了一声,目光侧向一旁。
“你可不可以不要用这种自作多情的眼神看着我。真奇怪,你是真当我还对你余情未了。”
她这般说着,语气中不带任何转圜与闪烁,可心中却仿佛有千万只手要阻挡她。但她偏偏就是这样的性子,决绝,也果断。她不想相信眼前这个人,还能予她深情不渝,所以,她干脆不要。
如此想着,回雪幽幽移着目光重回东华面上。
“我还没告诉你是不是,我早就爱上别人了。你和我有过的,我们都有过了。要不是为了明教,我必须把东方找回来,我们今天就已经成亲了。”

夜帝·东华
那温暖,当真是一瞬一息,流失的点滴也无。他缱绻地眸光缠着掌心,意犹未尽,痴缠难舍。霎一息的敛神,平复心绪,乍得月辉离合,荡飞紫纱,莫名凄冷到寸寸肌肤。连与回雪的顾盼,当真令东华领会到,所谓比圣墓寒潭更冷三分的漠然,是什么悲凉滋味了。
东华骨性天生的傲岸睥睨,雄视天下,自纳有光风霁月般胸襟,与持武傲群伦的霸气。他伸出手,环紧回雪的动作,已深深相背他的高傲,他的骄满。可这近乎卑微低下的付出,再一度沦落,再一度承受与之同重的份量。
是也。东华露出袖管的双手紧握成拳,肩膀颤簌不已,在这样狠绝言语的摧残下,默默地听,默默地抿唇。气随心动,外露于表,回雪如是,东华亦然。十二道帏幛激扬,疾飞齐展,道道梭巡于他与她间隙对视的眸间。他深厚的内功,恰恰彰显了其人当下情绪心境。
这失态与变化,在短暂的发颤后,几乎一时风平浪静。起先,他还像熏笼内滋滋燃着的炭,而这刻,那熏笼无烟下的风起云涌,也同他是一般。
不必去质疑姬回雪话语的真伪,只凭他们朝暮相处,逾近十三年的流光,他可以置信,这话,这字,无一分掺假赌气,以来令他伤心的可疑。但他更愿意相信,他绝无半分了解姬回雪,了解她的为人。不然,他的痛苦,就可以在蒙蔽欺瞒下,消减那么寸余。
那冰霜,重新一点一点汇聚,拢合,凝在他瞳仁,他眼底。冷得再无半点动容,半分缠绵。他平静淡漠地目光往回雪立身处而看,仿佛她,就是空气般飘渺虚无。东华走了,一步一步,如他来时无声,如他来时无痕,唯一区别可分的,尽在那颗死灰复燃的心,又结起了一层晶莹霜雪。如果要说,他确实伤心,他确实悲痛,那大半数人都会就着那张脸上冷漠严厉,刻板肃穆,无有波澜生惑。是啊,他,平静的可怕。平静的心下,掩藏了多少千肠百转后的痛惜难受,他也是不愿表露,不愿倾吐。
东华身影消失很快,虽然他,走得一步一步,不缓不慢,只行至朝后殿外玉阶,他身影伫立,忽的顿住。他没有回头,只迟钝须臾,便朝峰下掠身远去,身影如断线纸鸢,飘向那无边深暗的黑夜。
月色亮的惨败,几缕辉映玉阶明光,照的清白无二。
却见玉阶之上,也就是东华先前弯身僵直之处,一滩鲜血,触目惊心。
到底,他不是世人口中,无情无心的人。他那一颗心,炙热灼烫,深情至极。

朝后·姬回雪
她以为,东华会暴怒,会质问,至少不该是这样,在戾气瞬间一盛之后,无声无息。所以回雪一直锁着东华那双冰冷的眸,观望着这寒潭之水,涟漪了几分,翻涌了几回。可她却只能感受到,这一池本就寒透骨的水,徐徐凝固,结冰,一冻达底,万顷无生。
她该庆幸东华就这么走了,因为她自己的心绪,乱了,乱得好似即刻就会山崩地裂。那一袭单薄而纯粹的红,如同招魂艳帜一般扬在朝后殿中,青丝,花容。
回雪不知自己空空地站了多久,知道后殿之中的婴儿啼哭,逐渐清醒。她黯然的眸才陡然回归生的神光,随她匆匆步伐,向后去了。摇篮之中的策儿,粉雕玉琢,却哭得格外凄厉。回雪双手将他抱起,不断地抚着他胎发,却不知如何出口安慰。
平日里,婢女做的事情好似很简单,可她却学不来。她还不知道如何去做一个母亲,就如同她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
夜深了,那啼哭也渐止了。
夜深了,那人也走了很久。
夜深了,她却再也无法入眠了。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54:00 +0800 CST  
【肆】墨明。劫后相逢,泪鸣血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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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一年 三月
地点:密室
人物:灵修南王。墨逍 无骨惊弦。东方明姬
剧情:叫你别跟怪蜀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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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骨惊弦·东方明姬
此间,有翠柳绿蔓,溪水山石,潺潺之流,簌簌之动,无一不清晰入耳,提醒着明姬,这一刻,她仍苟延残喘着。身上药力,总是随着洞中水落点滴,而逐渐退却了,所以那浑身的麻痹之觉,也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便是仿佛传自四肢百骸的剧痛,切骨剔肉之痛。明姬紧咬着牙关,面色惨白,唯有自额前流下的早已干涸了的血迹,还留有几分颜色。此刻的她,应是红颜将枯,行将就木。于这一方阴暗之中,一番炼狱磨折之后,她已并不怯死去,大约,只是怕连死也不能罢。她的手,废得彻彻底底,刀就在边上,她却握不起。
久之,处于这种苦痛之中的明姬,平静了许多,其实与其说是平静,还不如说是死寂。她空睁着的眸,黯然无光,血丝已布,神情绝无往日晨光影下,桃花盛处翩然而舞时的明媚。
她静静地回想着从前,尤是她一抚箜篌时,众人皆叹,皆赞不绝口的情境。明教圣殿华堂,金彩凤尾箜篌,青丝花容青衣,那些,就近在眼前,伸手就能抓到,可是那层层痛意,总不讲道理地将那一切烟消云散。明明昨日她就还有的东西,为何如今,什么都没了。
尤是他,明姬忆起景少桓,近乎癫狂离开时的背影,毫无回意。她知道,他终是愈陷愈深了。她深深地将眸阖上,疯狂地想让自己停止一切思考。她勉力想要再抬起自己的手,去握住那把落在地上的银刀。于是伤处一扯,撕心裂肺的痛复至,她早已哑了的喉,合她一声惨叫,又刺痛了痛。她只在想,她为什么,还没死。

灵修南王·墨逍
召南昨日已非,郁草茵茵,蝉鸣斑驳,映得渺茫云雨,烟山缭缭。至金枢西降,沉谭孤月照影,那寄托晚风的情,也随之衍生,愈发累人神伤。
他抚着面,斜倚青竹,颀长身影投在一片杜鹃绯红。坐忘风冷,峭影生寒,世间会择这间最过沉冷之地而居的,只有那个跟冰块似的的怪物,及,傻兮兮地,以为能融化那块冰的天下第一大笨妞,东方明姬。
竹屋透亮,轩窗承光,他窥着那憧憧倒影,起杯倾盏,往来夹箸,偶有盈笑缠在风里,入他耳廓。早以为平静的心,又发聒噪。
尾随慕容衍,乔庄而入召南,少说也有些时日。他摸清了路,然景少桓内功过深,若发现他的存在,虽说一战未尝有惧,然明姬的心思,他揣测不了,无法控制。于是,他远远匿在这片青竹翠蔓,透着轻纱薄阳,窥视她的喜乐。
哪怕事到如今。于景少桓那个人,他仍没有交托明姬的信任。尤其在景少桓领着明姬,祭拜亡妻时。他远远立在绯花白梨间。林木葱葱,落英缤纷,掩不住景少桓眼底的哀伤痛绝,黯然凄清。叫他如何相信,这样的人,会因明姬动情,会许她一生幸福。
候着月华,披泽沾露,他困乏地双眸,渐闭渐沉,终后仰竹干,抱臂入睡了。恰这时,一道清风急过,东方破晓初,白衣雪影亮。正是景少桓,衣裳满血,神情痴罔,踉跄着奔赴下峰。他拧眉,忽而晃过他衣袖满沾的血。明姬!他登时起身,踏风蹑足,自竹屋已开的大门而入,却是一路,蜿蜒的血迹,漫漫地,染透他眼底,所有浮起的担忧。
他的步伐很急,密室,石壁,一条曲长水径,都瞬息即过。翠蔓避路,水晶折光,明姬的惨叫声,历历在耳。他凝住的手,顿时挥掌打落蔓柳,一步前倾,进入到这座竹屋最深,最隐秘的所在。
所看到的,是他沧海横流,一生也不忘的,悲绝神色。

无骨惊弦·东方明姬
浊血污她满袖,一星一点落地,汇于石隙壁缝,兀自流向溪水,将一抔清澈明流,搅得绯红,搅得秽浊。那苍白面上,一对桃花眸,映着血光红,渐将阖上。神思时聚时散,叫她时陷于昏沉之中,又如泰山倾覆一般陡然清醒,周身一动,牵伤口复痛,不得安宁。
所以当有急急脚步声近时,她已未觉,直到余光碧色翠光一散,她侧眸望去,自一双靴,徐徐移上,直对上墨逍噙了异色的眸。心弦为之一震,干红双眸复又湿润。经历这样一番如同炼狱一般的摧残折磨后,再见墨逍,于她而言,心中自有难以言喻的感动与慰藉。但痛苦亦是随之而来的。她在眸中泪水未流下前,忙回过头,将脸埋下,不愿意让墨逍,再多看她。
现在的她,一定狼狈不堪,像个妖怪一样。
明姬下意识地想要抬起手将脸捂住,然而手筋赤裸裸地干裸在外,别说抬起,就是动一动,也是莫大苦楚。一声叫痛硬是被明姬生生咬下。她想要逃,她必须逃,可是她却逃不了。
几声泣难抑,她蹙起了眉头,抬了声音,合着哑,又几分哭腔。
“你站在那里,不要过来,不要看我的手。”明姬匆忙地又想将自己一双森森白骨藏入袖中,然而,只能雪上加霜。几声苦痛再也难抑,她强忍住哭声。仍旧尝试着,将袖子扯下,然而,徒劳无功,又复痛楚,她止下动作,沉了声。
“ 我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还来作甚么。”

灵修南王·墨逍
他敛在宽袖内的手,止不住颤颤发抖。不因害怕,不因恐惧。那双厉色纵生,向来张狂的眸,充斥血丝,溢着不于言表的沉痛。
明姬遮掩着双手,徒有白骨的双手。他哽咽着,面部都随唇瓣翕动而抽搐。他眉宇深蹙,几欲像是这伤,伤在他自己手上。剔除的血肉,淋漓的殷红,都让他来承受。平素连蛰疼都会连日抱怨,不止不休的明姬,怎是生生忍下嚎啕大哭,痛声出口。
他慢慢踱着步,怕离得愈近,她的逃避愈多。他没有忘记,那一日他黯然转身,放手任之离去时,她甚至一眼都不欲施舍。他和景少桓,都伤她身心。她韶光尚艳,花季玲珑,却像是遍体鳞伤,如此来伪装着,不该属于她的坚强。
明姬沉下的声,听在他耳中,是何等辛酸,何等麻木。她一贯的巧笑嫣然,一贯的撒娇卖弄,都烟消云散,随之殆尽了吗。他们终于,把她身上仅剩的浪漫天真,以残忍无比的手段,一点点消磨尽了。是他,和景少桓。
此刻,他的心里,对景少桓的恨意,不比对自己的恨意少。如果他再强硬些,与景少桓殊死一搏,把她留在黄山之上。哪怕她恨他余生,也不会承受今日的劫难。他的心软与退步,为这无法挽回的局面,添了一把熊火。
明明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他生生走了数个弹指。与明姬对视的眸,溢着浅笑,似是无所介意,她这刻的伤痕累累。
再深的伤,再刻骨的伤,终有结痂重愈。他的丢盔卸甲,一败涂地,只对着一个名唤东方明姬的女子,甘之如饴。他愿意等,更愿意陪伴她,慢慢重愈这道刻骨之伤。十年,二十年,乃至生命尽头。只是作为她的墨逍哥哥也好,陪着她,守护她,再不相离。
他朝明姬张开了臂,僵滞在半空,只她轻轻的往前一倒,便能落入他温暖的怀襟。他在等着,一直等着,她的软弱,她的原谅。这刻的惨状,他不该衍生出一丝庆幸,庆幸看见的,不是他们鸳鸯比翼,莞尔对视。
他愿意许她所有,供她哭泣长鸣。他还是她的墨逍哥哥,哪怕面前的她,是一具完全的白骨,一副腐朽的尸体,这份深植骨髓的情,都无改变。
他眸内的情深,随着一痕泪,淡淡滑下眼眶,淌在玉面。他仍笑着,扬唇张臂,以他能展露的所有温暖,给她港湾,给她平静。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59:00 +0800 CST  
无骨惊弦·东方明姬
双手疼意复又叠上,层层而递,清泪一点落在她袖上,她余光瞥见一墨血迹晕开,渐释浊色徐徐化浅。她想,墨逍一定气她,恼她,会骂她不听他的话,因而遭此罪劫,皆是自作自受。然而,密室之中,仍旧只有水声不歇,静谧连续了很久,很久。她渐侧眸向墨逍望去,望他泪有两行,却带一抹和暖笑意,尽管笑中,又噙了涩意。
往事复上眼前,她无忧成长的岁月,霜刀风剑,有墨逍为伞,有墨逍为盾,替她挡去了所有,换得她无忧无虑的十年,春衫秋千、烟草飞蝶。如今,她已非昨日明姬,守在她侧的,依旧是他。她终于明白,天下,只有他墨逍一人,会这样护着她,爱着她,怜惜着她。
水雾漫上双眸,晕了桃花色,泪水夺眶而出。再无忍耐,再无压抑,再无伪装。只有在墨逍面前,她可以肆意,可以纵容。她倾身倒在墨逍怀中,眼泪立刻将他前襟湿透。
“墨逍哥哥,我好疼。”
暌违的温暖怀抱,虽也曾伤她至深,然而安心依旧。尽管她的伤依旧剧烈地疼着,不能休止,但明姬哭着不断唤着墨逍,叫着疼,也如同一剂止痛的药,化解着她的不安,她的畏惧。
“墨逍哥哥,对不起,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你别生气,不要把我丢在这里。我好痛,好痛,好痛,他一刀一刀地把我的手剖开,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好可怕。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这里又黑又冷,还有孤魂野鬼,我真的好害怕。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想哥哥,我好想我哥哥。”
哭声凄绝,痛绝,如她从前一样,只要在墨逍面前,她总是不用刻意,可以大哭,可以大笑,可以都说,什么都做。

灵修南王·墨逍
他一字不发,紧咬着牙关,下巴绷得直挺,斥满红丝的眼眸,淌着无尽悔恨。
她乖了,听话了,不会再离开他怀抱,打他,骂他,赶走他了。可他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失去她了。失去纯真明善,无瑕干净的明姬。
石洞寒,他心更寒。耳畔点点,是明姬的哭诉。那声声的惊弦之音,不绝于耳,仿佛间,昨日仍弹,一技惊艳。诸多埋在心中,葬入胸臆的话,来不及倾吐,或说,不知择哪一句。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了。
抚着明姬颤动的身躯,他手掌环上她颈,稍向胸膛拢去,试图以己身温度去温暖她心口的冰凉。
他被母所弃,生父随之而厌,关系淡漠,相见若不见。韶华初长,有慕容成友,稍解寂寥。西域圣墓之地,孤狼苍山,仰头望的一轮明月,无能懂他跌宕豪情。后来的夜帝东华,送其妹回圣墓,嘱托父亲多加照拂,授之以业。如此悠悠年岁,常伴着大漠圆月,珍珠红液的索然里,添了一笔明媚。心里,也住进一个人。他陪明姬长大,看她提笔蘸墨,游水扑蝶,箜篌自绝。他以为,他们间,是不用解释,只待水到渠成,佳偶结亲。
他一直在等她,等她看透心意,等她倾心相许。等来的,是她与别人执手依依,天涯远赴。
他恨着,痛着,在无数霁月高挂的夜,唾恨自己,舍得了明教霸业,放得下一身孤傲,独独,屡次折腰俯首,在她的愚蠢之下。乃至连日来的蛰伏窥伺,他心中的怨念,仍积攒着,拢汇成心头的伤痕,兀自舔舐。
这刻,明姬扑入他怀,他只觉所有的恨,怨,鄙夷,烟消云散,余下的,是爱,是情,是怜惜,是万般的柔意绵绵。
纵这一世,她不复如初,双手难医。又是有何关系。他为她弹箜篌,为她扑彩蝶,为她采蜂蜜,为她添新妆。他再也不离她寸步,只她一句,便是父亲亲赴来请,他都能固守着,陪她在一隅天地中,寻到两个人的天荒地老。
“没事了。我带你回家。”他仰面,泪雾重蕴回眸,剩的决绝杀意,尖锐而刺翠蔓之外。横抱明姬于怀,朝外走去。

无骨惊弦·东方明姬
哭声不绝于耳,泪似乎淌尽了她最后一分气力,她伏在墨逍身前,由他抚慰,却复又不得半分心安,脑海中画面搅在一处,是她离明教时,墨逍决然离去的背影,是景少桓带她来到召南谷折花送她,是烛光辉映下,她谱曲为琴,抚箜篌一引,是景少桓将她带入此处,剖手剔骨……太多,太多,美好的,残忍的,毫无道理地被搅在一起。让她觉得脑海中所有记忆,都在幻灭,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又好像什么都发生过。
双手剧痛仍在延续,只清晰地在告诉她,至少眼下一切,都不是梦。
蓦地,身子横空一悬,是墨逍将她自冰冷的石板上抱起,她落入一个和暖怀抱,却仍旧只觉冷得切肤,寒得透骨,她袖上凝的血,一点一滴落下,留了一路踪迹。她余光所见的白骨,已非为人所赞叹的无骨之手,那么,是否也再无惊弦之声了?
她方想到如此,勉力侧眸望向墨逍,望他下颌坚毅轮廓,气若游丝。
“墨逍哥哥,把我的箜篌一起带回去。”
明姬眸中,倏地又更甚地浮上绝望。
“可我,是不是再也弹不了箜篌了……”她转眸,第一次,去细细打量她的双手,那样可怖,那样,不堪入目,那就是了,她还如何抚一曲箜篌,她现在,连一把匕首都握不起了,她强着想要动一动手,然而换得的只是刺痛更甚,她眉头又深深蹙起,叫出了痛,泪无声地落下,合她凄绝恳求,“墨逍哥哥,我求你了,你杀了我吧,我活不下去了,一刻钟也活不下去了。”

灵修南王·墨逍
明姬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的眸,裹着哀霜般的凄然,诀离尘世,亦带走那薄阳下的无瑕稚真。他揽着她,落眸,便有白骨刺目。干凅的血凝附其上,混着那平整地骨骼,血腥而可怖,令人胆寒。
他的眸光不离,只静静地,怀以疼惜,为她舔舐那伤痕的剧痛。他明白,这素指剔尽的痛,比不得她心底的伤,日后的苦。
箜篌八十八弦,技绝惊鸿。这般的瞩目,这般的色彩,再也不会汇聚于她身。一切,都是景少桓!明姬的痛苦,他必要其百倍偿还。明姬手腕流的血,要以召南一谷尸骸来平。他眸内的怜惜愈深,心底杀意愈重。
“我一定会帮你把手治好。别说弹箜篌。就是提剑挽弓,也一定不在话下。”他振振有词,黑眸凝着她,诚挚至臻。“墨逍哥哥从不欺骗你。”
拇指轻抚却她眼尾的清泪,手掌缓缓拂过她眼睑,温柔地轻声道“在我怀里睡一会儿吧。醒了,就到家了。”
他要带明姬回家。回明教。虽然她的两位兄长,一死,一下落不明。然而有他,有他们相依为命,有他呵护备至。他要抚平她的伤,他要重塑一个无瑕的天地,任她寻回彼时烂漫。
这条路再长,他都要陪她走完。绝不放手,绝不。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7:59:00 +0800 CST  
【伍】疏然。明月心,磐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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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六年 八月
地点:昭辉阁
人物:昭月司命。陶然 辉日司命。杨疏
剧情:事务交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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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月司命。陶然
落日熔金,残阳似血,玉兔将升,更添凉意,陶然一应行装早已打点妥当,只待明日清晨出发,去寻找那负气出走的灵修南王
昭辉阁内熏香淡雅,案上茶香四溢,细细回想尚有何物须带,此次轻装简行,除了足够银子外,应也无须多做累赘,然经此一离,不知何时方反,教中诸事却不禁要耽搁下来
眸光流转,回眸一望间,却见杨疏尚未离去,心下顿时打定主意,她与杨疏所掌之事几无差别,陶然负责教中女性弟子总司,杨疏则管教中男性弟子总司,且杨疏吏属墨逍管辖,而今墨逍不在,他自然也就暂归朝后而管,自己的事物交与他,再好不过
目露狡黠,踱步至杨疏面前,兀自落座,受托下颌,面上现盈盈笑意,轻言问之
“杨疏,近来闲吗?”

辉日司命。杨疏
夕阳西下,晚霞铺天,暖色光辉洒落世间,似给整个明教圣地覆上一层披帛。
杨疏端坐案前,飞笔走墨间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总司职务。南王墨逍已离教数日,他处虽无甚大事需禀告,却也多少有些挂心。思及此,杨疏手中将落的笔顿了顿,正欲续上之时,一道女子铃音轻笑问话来
“何事?”杨疏抬头看了一眼,复而执笔继续批写方才未尽之语。神色疏冷,眸眼无波。
昭月司命。陶然
清风斜窗吹入,青丝拂了面颊,她望着杨疏那无波神情,只觉当真是人如其名,一副疏离之态,陶然有些不满的斜睨其人一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处理着总司事物,不禁感叹,以自己这闲不住的脾性,到底是如何与他共事这许久
“我明天清早要离开太湖,去办些事,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一语刚落,随即换上一副谄媚笑容,眉眼具如弯月,顺势趴在其人桌上,以臂枕头,侧首抬眸视他,拉近二人距离
“到时这昭辉司可就剩你一个人了,怕你太无聊,给你找点事情干,这样就能坚持到我回来了,如何?”

辉日司命。杨疏
不知何时何处扬起的一道凉风,撩动了屋中帷幔,却于杨疏清隽的脸上,拂不起半丝涟漪,沉稳冰冷的似一块磐石,眉宇间,隐隐有一分凛然傲气盘桓。杨疏合起一册,搁于左侧已然摞了不少的册堆上。他放下笔,正眼看向趴在他公案上的人,这个娇俏的女子,此时正霸占了他处理公务的桌案,他面前已无处铺册静处。杨疏无波双眼看着她,眉头微皱
“昭月,这是第几次了?”他问着她,这般将事务推予他身,是第几次了,但他也知,这话并没有答案,指望她能记着这些,难。
“此次任务,可是寻找南王?”昭月隶属朝后管辖,朝后与南王之关系,教中少有人不知。南王先前负气而出明教,昭月此去,该是替朝后寻人去罢。
杨疏看着昭月面上的掐媚笑意,面上无波,心却微微柔软起来,这份柔软,皆因面前这个女子。
昭月司命。陶然
他刀削的侧脸,深邃的眉眼,专注的神情,虽是面无波澜,可陶然从这个角度看去,却觉格外好看,若是能在有些笑意,便是锦上添花了,可惜,他是杨疏啊,宛若磐石的杨疏,这么久以来陶然见过他的笑屈指可数
“一二三四五……六……七?哈哈。”
数到最后,声音渐小,带着不确定性,笑出声来,这是第几次将事情推托予他连陶然自己都记不得了,好像每次她只要外出,只要杨疏在,那陶然的事情不出意外都会落到杨疏头上
“这可是你自己猜的。”
她起身坐好,知晓杨疏此言便是已然同意,然此次任务乃朝后单独说与她,可见朝后并不愿让太多人知晓,陶然虽未否认,却也以此来告知杨疏莫要张扬
“反正你也挂念南王,我这也算替你去看看他,再说,我哪次回来时不给你带些稀奇好玩的东西?”
随手拿起他放置一旁的事务册,似不在意般随意翻阅,映入眼帘的却是刚劲有力又不失秀丽的字迹,陶然想起,每次他帮她所书,也是这般工整仔细,不带一丝敷衍之意。

辉日司命。杨疏
桌案被人占着,杨疏也不曾开口让人下来,虽无法再继续提笔处理公文,但却能在她走之前,再多看几眼。杨疏依然端坐原位,不再拿笔的手放下,搁在自己腿上。视线停在陶然如花玉面上,与看公文时一样的目光,却掩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宠溺与担忧
“出门在外,凡事当心。”
陶然似是而非的一句话,算是证实了他的猜测。且事先无人知晓,可见此事朝后并不愿声张,陶然此去,他也难预归期。杨疏目光扫过陶然全身,稍思片刻,还是开了口
“南王性情旁人难测,你多加小心。”
昭月司命。陶然
“嗯……”
翻阅着他的浓墨字迹,看得仔细,心下兀自思索,只浅浅应了一声,待回过神时,才发觉是始料未及的关切之语,无名怔忪半晌,唇畔微弧,抬眸凝视对上他的目光
“好像……每次都这几句,就不能有点新意?”
眸光流转,不知该落于何处,故做洒脱之态却难掩话中笑意,轻咳一声,起身回至自己案上,拿了自己的册子,转而放与杨疏桌案之上
“你也小心些,谁知道九州的那些人会不会突然来袭,好了,我走了。”
一语言罢,转身踱步而出,庭院阒旷,万籁有声,屋外已将入月色分辉之时。

辉日司命。杨疏
“…………”
杨疏闻言骤然一窒,仔细想想,似乎真是如此。毫无新意的叮嘱,出口次数一多,连他都觉得已成习惯,也便来回,都是这几句了。
杨疏目光对着陶然双目,笼着她秋水般的盈盈水眸,心底泛起层叠的柔软来。无波无澜的双眼,亦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溺意来。看着她眸光不定,故作洒脱的姿态,杨疏唇角浅浅的掀起一分,却柔和了整个面容。然佳人已转身揽册,未曾看见此刻他这面上,因她而现的柔和温意。
公文书册被人尽数堆于面前,摞的如同小山一般高,待杨疏自后转出视线来时,便见陶然背着包袱,此时已跨出了门口。
杨疏静坐着,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似的公文册子,眉越皱越深。代理事务是小,她的安全为大。杨疏这样想着,一手拿起自己的玄色披风,大步追了出去。
陶然还未走远,身影还在院中,杨疏大步向前,越过人身,立于陶然当面,一抖一掀,玄色披风罩住陶然玲珑有致的身躯,修长玉指在人颈间系了个结,随即飞速扭头转身,行了几步又止,沉声道:
“不用担心我,保护好你自己,你的事……还等着你回来亲自处理。”
杨疏说完,又快步回了昭辉阁,却未在坐下,反倒行至窗前,默默地看着那道身影远去,而留他于此,心中默念然儿二字。
望你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8:02:00 +0800 CST  
【陆】聿娜。妙手医刀伤,问君何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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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六年 十二月
地点:圣门 仲君楼
人物: 丹若。阿娜尔古丽 青木宫主。奉聿
剧情:我给你疗伤,你给我肉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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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木宫主。奉聿
冷冽的北风,沿着绵延千里的湖畔吹拂,送来他自七杀道一别朝后的无限迷惘。岸边枯皲凋零的柳枝杨树,活脱脱似大漠夜晚的篝火旁,那跳跃着撩人舞姿的女郎腰肢,在寒风中曼妙,却无力的摆动。
中原独具匠心的亭台楼阁,勾勒不出圣墓山那不朽的脊梁。太湖上伫耸的十二楼,也吟咏不出圣火昭昭的荣光。就连台上风华新训的弟子,吹奏出忽远忽近的乐声中,万般雅正清越,远不及鲁特琴能弹出胡杨林的不灭辉煌。唯有渐行渐近的药香飘入鼻息,才洗他半点恍惚,褪成凛然的清明。双指前屈一叩木门,异色的瞳孔将眼风一压,便见青木门下子弟吹嘘的绝色女教医,正隔着堆积药罐的博古架,与他目光交接。
“你就是他们说的医者?”,他不急于曝露伤处,步伐绕着窄小的药房丈量尺寸,深釉的罐子飘散令人心神安稳的气息,争先恐后待他嗅过。梭巡过一周,然后他才落定阿娜尔面前:“不是我奉聿信不过你,只怕我这伤,你不敢医。不如你取些缝补的丝线——”,一壁说,一壁低头解开护手:“我自己来。”
丹若。阿娜尔古丽
累金丝的香炉青烟袅袅画着凤凰儿,火炭的热气从下而上腾起,吹得架子上垂下的孔雀羽悠悠晃动。药罐之后,捧在手里低头看着的,不是医术药典,而是与她身后刺绣累累的红罗纱帐同样绮丽的春宫画册。她合了画册,葱白的手指掩了檀口,祖母绿一般深碧的眸子猫似地眯成一线,懒懒着打了个哈欠。随着她这一动作,松松拢在肩头的狐裘往下滑去,剥出半个珠圆玉润的香肩。
“我不敢医?”
她挑了眉头一笑,缓缓起身来,行至他身前,一根手指搭上他肩头,皱着鼻子轻轻哼了声:
“信不信把你切碎了我也敢缝起来,只要你这张脸还值得我动手。”
指尖轻触过他眉梢,阿娜尔另一手已极是娴熟地解开他大半衣物,侧身曲了一盘药水,劈头就往他头上淋去,也不怕他动怒,嗤嗤笑着:
“你自己缝?这一身好皮肉,缝个破破烂烂多可惜。”
青木宫主。奉聿
淋漓的药水如滚滚大漠黄沙上,一捧沁凉的月光泉水打湿卷发,在这冬月的湖风席卷后,徒剩无尽的寒意。
奉聿脖颈一挺,正要向阿娜尔发作,但见她白玉般的脸颊透出两团珊瑚之色,老绿的两点星目点缀其上,丽如朝霞,艳如明光。一瞬迟疑,料她内力不足抗衡,手掌使了几分蛮力擒住她纤细皓腕,翻转回牵,她人已横卧怀中,钳制的动弹不得。
奉聿半敞的袍耷拉着,无疑袒露旧患新伤,该是年少白玉无暇的胸膛,却似戈壁上沟壑纵横的沙丘,单一眼,就触目惊心。
丝毫未觉阿娜尔投射的目光,奉聿将力道灌注两指,点在她紫宫穴上,含劲未发:“竟被你轻易解开衣物。“,凉薄一笑,那被祁渊双刀贯穿的伤口,被药水淋湿,汩汩冒了两颗血珠。炙热的手指沿着阿娜尔面颊轮廓划过,他双目中精光逼视:“你给我疗伤,我能拿什么买你的绝口不提?”
丹若。阿娜尔古丽
被他一牵一引,松垮束着的栗色长发便似海浪般散下,柔柔披拂了在肩上,狐裘又往下滑了些,阿娜尔单手轻轻提了提,却也没有多掩住半寸肌肤。
“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弄疼了我,我可去找靖君告状了?”
阿娜尔声线中掺着葡萄酒般醉人的媚意,一双眸子中是满满盛着玩味之色,与其说是在警告他,倒不如说更像是撒娇。
“我提什么?谁有病才喜欢将那破破烂烂的伤口挂在嘴边。”
微微蹙了眉梢,轻哼了一身,阿娜尔觉得这姿势有些不自在,便又扭了扭身子,嗔了一句。
“你还不放开我给你把那伤口缝上?血淌下来污了我地毯,你赔吗?”
青木宫主。奉聿
一橙一蓝的双眼细究过阿娜尔媚意的面庞,两人僵持约有一刻,似乎连空气都胶着。因他少年受奉家欺辱,及至圣墓山拜师,从入太湖前尽是没日没夜的勤奋练刀,甚少与人打过交道,更甭提懂什么人情世故,从来是善暗夜奔袭、半路行刺的异类。手指叩在医女两脉窥探出她内力平平,理智上已然偏颇半分,待到阿娜尔不耐扭动勾火的身躯,奉聿方鼻中轻哼,将她往怀外一推:
“料你也不敢在圣门的地界,拿墨逍二字和我戏言。”
两指并拢一碾右肩,解开‘肩贞穴’穴道,贯穿后溃烂的伤处才彻底流淌下猩黄的脓液,似乎在这冬雪弥漫的太湖上,还夹带着滚滚黄沙留下的炙热。一滴,两滴的浑浊血液沿着裸露的肌肤果真溅在她绒毛地毯上,奉聿眼一瞥,却岿然不动,抱膝而坐,以清风充塞丹田,顺应药物调理内力,合了眼回阿娜尔:
“青木宫主奉聿,除了这颗人头,和我手里这两柄弯刀,小美人儿喜欢什么,尽管和我提。”
“不过——”,他睁眼看着阿娜尔近在咫尺的绿眼睛,猫眼石一样的闪烁等着他下文:“太贵的,记南王账上。”
丹若。阿娜尔古丽
阿娜尔微蹙了眉头,从他钳制中挣脱出来,那一盆药水,泼在他身上,方才一搂之下,也沾了上她披裹着的狐裘。屋里炭烧得极暖,她索性任那裘衣,顺着肩头滑了在地上,只着一件单薄红衫,欲掩不掩地,倾露许多绮色春光。
“你弄脏我地毯了。”
阿娜尔指尖扫过他伤口边的肌肤,往那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口子里,撒着药粉,尔后,将银针引了煮过药水的线,一针针缝过去。
“我是要你赔,又不是要靖君送我东西。不过现在你这样子……”
阿娜尔支了根指头点在额边,似是思虑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他这一张脸虽不错,这身材也摸着有料,但现在这血水脓水还渗着,她没这般重的口味。
“等你伤口了,再来找我,我要你……”
她轻弯了腰,唇凑在他耳边,一张一阖,呼着氤氲雾气:
“肉偿。”
青木宫主。奉聿
她持丝线的手掌白里透红,如羊脂玉的碗中滚了马奶酒,只叫人一眼,就觉醇香。熟稔的手指牵动翻裂的肉皮合拢,许是麻痹痛楚的药水阻隔了理智流入血液中,又或是冬月里难得一束幽微的光,从弥漫水雾的湖面上,照亮这沉淀着古朴药香的房内,让纷杂的思绪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于是,他只能弯了嘴角,很慢地笑道:
“中原人常说一句,盛情难却。”
他擒住阿娜尔小巧的下巴,用粗粝的手指揉搓,碾了一片酥麻:“大概就是形容,任凭是谁,都无法拒绝你此时的邀请。”
伤患处传来迟钝的痛感,奉聿沉浸在她一双幽绿的媚眼中,难以自拔。他迷失在这情绪中,这过程既短暂,又漫长,足以将两人近在咫尺中,交换呼吸。直到窗外宿鸟还不及鸣啾,就被青木门中弟子骤然的敲门声打断。方是如梦初醒的挪开距离,听着门外人回禀是靖君寻他,这才匆匆拢衣而去,行前胶着目光,暗比口型‘再聚’。
丹若。阿娜尔古丽
“中原人的话学得不错,就不知你中原人的活儿学得怎样?”
“活儿”两字在贝齿红唇间咬得极重,仿佛在丁香舌上婉转绕过一圈,音节里都是她一呼一吸间的软香。
方才看的那本,正是中原来的画册,绮丽靡烂的一页页间,竟然还有她未曾尝试的姿态,他不介意这一身伤口牵扯出钝疼,她当然也乐得自己快活,哪管顾过后,是不是得给他重引针线。
祖母绿的眸中泛着水润幽光,如春天的深潭,冰解后肆意生长的水草,缠绵绵勾引着人神魂。依着他将下颔抬起,舌尖微微润湿了唇瓣,在檀口呼出的白色雾气中,凑向他唇边。便在即将触上温热柔软的片刻,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似盘凉水般泼进这和暖迷惘中,扫了一片兴致。
“真不会看时候。”
阿娜尔嗔责了一声,只得放开缠住他脖颈的双臂,任了他离去。
转身蹙眉陷了在榻上的兽皮中,伸手撕了两页画册,只唤了婢女,教往青木宫主居处送去。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8:05:00 +0800 CST  
【柒】卫墨。梦蝶一曲,鸣琴以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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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一年 十一月
地点:圣门靖君楼
人物:圣门靖君。墨逍 火凤辰妃。卫秋水
剧情:蝶儿闯入我梦,我在蝶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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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辰妃。卫秋水
不着丹蔻的纤长素指抹过七十二弦,喀尔奈琴音流泉似的淌入耳中,音色上好,虽未成章,却已将那西域黄沙漠漠的景送到了秋水面前。她伸手抚过琴前杉木雕板,镂着她熟悉已极的掌纹,不同于这江南水乡处处婉约,而是他们大漠独有的图案,纹路繁复,着彩浓郁却是恰到好处。
左右她眼下理完案牍之事,守着这座靖君楼也是闲,几乎是未有多想,秋水便已翩然坐到喀尔奈后,戴上几枚指套,便起手奏起了一曲。一双苍白的手起落翻飞于琴弦之上,她也未经细想,自然而然地便奏出了这样一曲,甚至,秋水都不记得,这曲子是什么名字,只知道,这首曲子仿若自来融在她的骨血里,不曾忘记。若非如此,为何她一别数年不碰琴弦,一奏起,便是这一章。
这首曲,描绘的尽是她故地之景,她阖目沉思,眼前仿若是那披纱戴幂䍠,或着翻领胡服的男男女女在大巴札来来往往,空气中有鲜果香,也有烤肉的孜然香。几个简单搭就的木棚挂着色彩明亮花纹绮丽的羊毛毯子。
秋水指下一串滑音急急,摇得她双耳垂下的绿松石也摇曳着,相映她点缀在眉心的发饰,无一不是圣墓之风,与她那一身简单已极的水色衣衫相对,分外惹眼。
她许是真的想念圣墓山了,想念着玉门关外的无边无垠天地。秋水奏着曲,心境忽然十分静谧,沉着,兜兜转转得将思绪送回十几年前。恍然惊觉,原来这首曲,曾是墨逍教得,所以每一处婉转,她都记得如此清晰,真难忘,也不能忘。


灵修南王。墨逍
墨逍执毫管,蘸过红釉斗彩。砚是波斯供产,毫沾则晞。捎尾系流苏,尾截挂玉珠。他翻开一折纸章,阅目梭巡,微扫即过。笔尾时而垂敲,击得案牍纸章发出闷响。左侧一摞数十本呈章未待批阅,却是因携长琴踏青近郊,暇赏红枫之故。
自回雪为教主遣返明教,仲君楼内,召诸人商议,往来进出,也就麻烦。索性他暂搬回靖君楼,更便于与小白龙议春秋轮回之事。墨启与他间已成水火,僵化难阻。无非又因他私事情爱,未加善待秋水等。墨逍懒于理会,墨启也不过三两言语,只当彼此碍眼,互于己楼独居,少于出户。
墨逍凝向手边一盏已空的茶,忽作轻叹。冥思晃神间,旧重鸾梦,双飞紫蝶,皆绕着故情故思,无端涌来。长琴,他待长琴,确已溺爱过分,乃至墨启也有忖度,怀疑是否长琴乃他之女。墨逍只觉荒唐,彼时,他心间装着独那青衫一抹,哪容得下分出情,分出爱,焦灼于另一片天地。
明姬。墨逍眼睑轻垂,蓝眸深邃,清瞳漾的俏黠莞尔,伶俐可人,终还是化在那日辉天光,黄沙白云,不愿回顾一眺的纤细背影。墨逍抿唇,宇间眉头相蹙,落出几分惆怅。也不知,天涯远隔,她是否安好。笔锋回转,墨逍摇头,将神绪继续移转回呈章,不欲再复愁思。
弦起,乐鸣,那非是筝音古调,推抹压颤,指掠挑动,自奏法浑然不同。熟稔的乐器,轻快悠扬,一扫闷烦,悠颤如水,飞旋若瀑,阖眸而忆,沙枣香甜的气味,随沙尘飘迭,溢入覆面绸布。风帽外,狂风乌云浓卷,绿水长洲,群蔓花海,怡然化成天地一景,齐翻翻朝俊峰远山,雪腰玉楼而遥。墨逍阖起的蓝眸,遥远的神思,随曲调地牵引撩动,徐徐回转于故土,家园。那白云,那圆月,那漫无边际地沙漠,那瞰仰星辰地高山,那多情绮丽地美人。他开始思念起,已很久未有踏足的西域,圣墓,故乡。
谁?谁会思忆他的故乡?谁会是他故乡梦中的人儿?这一个早无转圜的答案。墨逍的眸,陡然睁开。那毫管顷刻释下,他蓝眸凝起的亮色,朝辉,热烈,随那一步未停,寻觅探寻。他推开了门,他随乐而走,穿廊绕幔,憧憧影幕,许坐落着他无休止,无停歇思慕的人儿。
墨逍眸色一动,启唇道“明姬!”那一瞬,墨逍侧过了眸。焦灼与热烈,期望与重燃,覆灭消失,不是一点一许,撤离那蓝眸深邃。一霎,蓝眸内重卷的,便再是寂冷清淡,及浓郁的失落,难掩的失望。他眸光移到秋水的手指,秋水的神容,秋水的装束。
原来,是她在弹这首曲。是她在思念,他们的故乡。
“我不知道,你还会弹卡龙。”月色斑驳,辉影清清,阴翳微光下,墨逍踏着月华,徐徐向秋水走来,眸色深重,神情淡然。
火凤辰妃。卫秋水
这乐曲还未到尽处,却是戛然而止,在秋水指下发出一声铮铮杂音,格外刺耳。几不可察地,是她从容收回袖中掩到琴板后的双手,轻微地颤抖着。她一双蕴着疏离神光的眸稍稍一抬,两扇纤长羽睫微颤着对望上墨逍双眼。将他的失落,清冷,淡漠,无情都不遗分毫地纳入眸中。好似这一切都在她眼眸里立时烟消云散,可秋水的心口,却似是被几百根银针不断地穿过。
明姬,东方明姬,又是她。秋水恍若平常的神情粉饰着她凄楚心境。墨逍看不到,秋水搁在自己膝上的手攥着,那铁铸的指套已然生出裂缝,但她抑制着双臂,分毫不动,双肩也好似释然着,云淡风轻。
她耳侧垂下的绿松石已然趋向静止,月光覆上她点缀着宝石的披发上,兀自粲然生辉,却是冷光冷月冷,不是斑斓缭乱的光彩。闻言,她目光稍稍向下一垂,扫过喀尔奈琴弦,不再望着墨逍,避免着心痛的蔓延。
“七杀道近来执行任务执行得不太顺利,折了很多高手。”秋水没有回答墨逍那句话,而是自顾自地绕开了话题。其实她想告诉他,小时候在他指点明姬乐律的时候,她也在旁,莫说是卡龙,西域说得出名目的乐器,少有她不会的。她也想说,她还弹的一手好都塔尔,因为从前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弹圣墓的情歌给他听。
秋水想着,心里愈发苦涩,伸手扭了扭喀尔奈一侧的扭弦调音,掩饰她此刻的手足无措。
“大概,我们是时候,改变战略了。”她平和地说着。
灵修南王。墨逍
朦胧的玉盘辉光,斜落广寒,撒向人间。墨逍伫步,长袍顺廊栏蜿蜒,一片玄色曳落。他落座,一手撑着膝盖,双腿交叠,蓝眸狭长,略显邪气交纵。他眸光移向秋水飘忽转离,闪烁不定地神容。倏忽昂首抬眸,睨看起苍穹夜幕,一轮皎皎的月。
月色明亮,清冷如许。从他落座的位置遥看,满天繁星相缀,一颗,一颗,或稀疏,或分散,或交汇,或独立。用自我的辉光,照耀此间不陨地神彩,不可或缺。莹烛之光,日月争辉,无论前者或后者,皆有其独特之在,何能同论比较。
“除了公务,你就没有话跟我说吗。”墨逍敛回了深沉地眸色,歪歪朝秋水掷去眼神。“坐过来。”他弧线分明地下巴,向身侧空荡的廊,悬置的空处颔首几下。便是一双蓝眸,沉如汪洋,琉璃晶莹,泛着徐徐明光。和他唇角那抹散漫慵懒,蓦然,这好似不像圣门的靖君,孤冷自持的墨逍大人。圣墓山上,西域黄沙,他曾也长袍风帽,一袭俊朗,耀过苍茫。
“虽然离开了圣墓快四年。我还记得,那沙枣树下埋的酒。满月摘择下枣,枣香与酒香缠绕,卡龙的琴声,篝火烤肉,高歌欢笑。”墨逍沉浸于他的神思间,眸光瞬地沉淀。也非是于明姬的思念,爱慕。对于故乡,总有一份离人的情怀与慰籍。在此一点上,墨逍似在秋水的琴声里,找到了共鸣“在这里,你并不快乐。既然想念故乡。为什么不回去?”墨逍淡淡问道。平静无波,沉澜如井的眸,似也流淌着探究地索问。
火凤辰妃。卫秋水
琴弦始终静止着,却锁着秋水双眸不曾飘忽,她垂望着琴弦下阿尔泰山脉的彩绘,其实视线里早已是一团光怪陆离。她没有用余光去打量墨逍,可墨逍即便是在她身上倏忽流转过一道目光,她也能清晰感觉到,约莫是女人不可言喻的直觉。
那且熟悉且陌生的声音在她耳畔荡着,秋水暗下深呼吸了一口气,却是不紧不慢地吐纳着,简单应了句“嗯。”没有否认墨逍的问话。当然,除了公务,秋水有千言万语要和墨逍说;可现在,甚至连公务,秋水也是不愿意提的。可她内心深处又不得不承认,她之所以提起公务,也不过是想和墨逍说几句话罢了。
闻言,秋水心中稍有所动容,她并没有去看墨逍,心里却是想坐到他身边去的。她也却是起身了,可双膝还未起直,秋水心中蓦然闪过几许画面,比如墨逍那一声明姬之后的失落眼神,又比如墨逍和朝后并肩而立。自始至终,她都不算什么,又何必贪恋一时的亲近,她自以为的亲近。
如此想,秋水伸手理过自己裙摆,从容不迫地又坐了回去,她的思索很快。所以整个动作不曾僵硬,好似本来也就不打算应墨逍那句话。在粉饰太平这件事上,只怕没几个人及得上她。
她依旧十分静谧,平和,也十分疏离着。秋水向来倨傲,她爱墨逍,爱得病入膏肓,可她嫁给他,墨逍却不将她看作妻子,那她也自然,未将他看作自己的丈夫。她听着墨逍述说起圣墓的故事,心中自然涟漪,可面上却好似只是听着一段事不关己,为何?因为秋水听到了墨逍的后话,他是要将她赶回圣墓吗。
她终于抬眸,正对上墨逍的双眸,沉默了片刻,朱唇方启,却又是答非所问。
“名单上还有蜀中唐门十二人,我打算亲自去。”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8:09:00 +0800 CST  
灵修南王。墨逍
明朗地星,不坠耀向天幕,每一缕透织缠交,七星拢叠,环罩皓月当空,无可比拟的荣华。墨逍蓝眸纳入这片广阔。天空,大海,无垢澄净,洗涤他心境全数的烦躁与沉闷。如此一个寂静的夜,如此一个值得思念的夜,没有酒,没有故事里的人,连一点空微单幻想,都不复存在。
墨逍徐徐斜过眸,那眸光沉着斑驳难辨,梭巡秋水每一分神情的转瞬。移至那双秋水莹澈地眸,傲然自噙地神色。透过眼眸,能窥探一个人心底的确实心绪。墨逍看着那双眸,缓缓将唇角一勾,轻哼则出。
她永远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软硬不吃,毫无所求。就像一个不复有弱点存在的动物。倨傲守着自我执拗,生存这世间的冰冷。
“你在跟我闹什么脾气?”墨逍掀袍落地,衣袂随风漾开,玄色随长身一掠,顷刻立于秋水眼前。“这就是你想要的日子?嫁给我,是更便于你直接请命公务?”墨逍弯身,修长地素指径直钳住秋水两腮之下的颔骨,微使力道地掐住,不容挣脱。
这是一双漂亮的眼眸。黑如曜石,通透琉璃,如剪秋水,徐徐漾开浅涡深痕。那眸底蕴的,沉默,缓和,漠不关心,就似是无声的风,寂静的云,无端镇压下所有因之无所动容而愤怒的心绪。墨逍松开了手,背身负立于月下。那侧颜神色变转,眸底莫测,淌过冰般寒锐,似刃逐尖。
“卫秋水。”墨逍启唇,覆雪的玉面,即使神容冷冽,依然无碍那宇间漾的秀逸,萧疏,落拓。“秋水。”那一声叹,化在凉意陡升的夜,融入墨逍鼓鼓作响地宽袍长袖。“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心里只把你当作师妹,永无其他。”
这句话,藏落墨逍心底许久。或者他曾以为,这一生将秋水的折磨,就是他最深的恨意。可不尽然,亦非痛恨。明姬,到底是逐渐消失于过往的人,秋水于他,有恩有义,也未真把明姬害至死地。数十年的师兄妹,他试着去原谅,试着去宽容,去释然。这自然也是与回雪日益相处,所略有改变的心境。这把卡龙奏出的曲调,墨逍听出那无尽的哀伤,哀伤蔓延至心中,滋味到底在心头。他们间,若她愿放手,自是最好。


火凤辰妃。卫秋水
眼前那身玄袍一掀,如翻覆千层浪潮,倏忽间就已长身在前,曳下颀长阴影,遮挡住殿内明烛灯火映在秋水面前的光,于是那本容光稍显明亮的脸颊顷刻又归于苍白清淡。秋水素懒怠剪翠妆红,可她双黛却浓,涵烟拂云,更衬得一双乌黑的眸子恍若宝石。这般清着淡着,也就少了些许西域之风,除却那深目高鼻的几许影子,她其实也似是那江南水乡造就的身骨姿容。
墨逍是阴晴不定的风云难测的,秋水习惯得很,所以面对他渐徐膨胀的怒火,她也就安之若素。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墨逍,答案还未酿成,下颌便陡然为之钳起,蓦地生疼,促使她稍稍蹙了几分眉头,却俄而化作平淡,也不避开那一双湛蓝的眸,与之对望。其实,秋水也想看,这双恍若大海般的眼眸里,是否容得下她,又是否对她能有几分喜欢。
答案是,分毫也无。
秋水心中难免涩然,由得墨逍松开手时也不抱怨叫疼,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手掌轻轻抚到琴弦上,平静着接受着墨逍的话。忽而,是他如叹息般地唤了她名字。
秋水,秋水,秋水。她似乎从未觉得自己名字念来如此悦耳,也从未觉得自己名字念来如此凄楚。更有甚的,是墨逍接下来的那句话。让她无言以对。师妹?是不是到了现在,她还要感谢他的宽宏大量,原谅了她,仍旧把她看成师妹。
“我知道了。”她如此回答。
“但我偏不像同你和离。”秋水继而又道,说罢已然起身,目光回扫过墨逍一眼,宽袖稍翩,人已走离琴后。终究她还不过是个女子,有些话,当真是不愿多听。又是否她总是太过精明能干,所以就这么让所有人,让墨逍觉得她甚么都能承受呢。
灵修南王。墨逍
那已然消殆殒灭的火苗,再度滋长蓄生。墨逍眸内湍急涌汇的洪流,如迸发颠簸,不可抑制。他陡然折过长身,双手握于宽袖下成拳,烟月双眉凝蹙而露一抹薄绯,神色郁沉,连唇角都微含搐动。
这天底下的人,七情六欲,皆有弱点致命可击,唯独她,软硬不吃,偏偏刚则承受,柔劝不进。墨逍拿秋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也是,他最恼恨无奈的一处。真惩罚狠戾,墨逍不忍。但她着实令之生气,气得他胸臆都似有一团怒火在烧,在燃。
“卫秋水。”墨逍徐徐道,眸内已湛然若冰,寒彻凝眉。那一袭西域装束,随暗夜飘散的风,遥步远行,脊骨不弯,挟着星月之傲,辉华清冷,逐离他蓝眸内的一方。她挟着自我绝无退让的姿态,再一次令他无话可说,无计可施。
如此这般,墨逍那股燃烧升腾的怒,便再难收拾。他扬袖一掌劈裂了长桌,卡龙与桌案一并落地,强劲掌风之下,断毁数截。
今夜缘起于一曲,一律。乐中觅旧情,偶然忆离蝶。庄周梦蝶,墨逍眺望于今,这又非是,一番造作之说。秋水不愿剪断孽缘,甘心两相折磨,痴缠于死。他呢。到了今夕一步,这关系,又岂非是欲剪则可断,欲休两合离。
“该死。”那溅起的木茬刺入墨逍指腹,他凝指挑出,蓦地那疼意泛做微痒,不尽然的存在于那一指端。正也如,秋水。明明不在他心中,却永远在牵动他的情绪神思。到底用什么样的法子,能让他们间,重归于好,再复畴昔,智如墨逍,他不知。便似是于秋水前,掌控好情绪,他亦无法。
月色正漫,几时琴音已亡。江河大海,景年一去无还。缘定今世,谁与共,他朝雪色欺发。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8:09:00 +0800 CST  
演职员表:
东方式微——姬回雪饰 东华——沈醉饰
姬回雪——姬回雪饰 墨逍——沈醉饰
东方明姬——姬回雪饰 阿娜尔古丽——墨子隐饰
陶然——陶然饰 杨疏——姬战饰
奉聿——奉聿饰 卫秋水——姬回雪饰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8:09:00 +0800 CST  
落幕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8:10:00 +0800 CST  
——————————艾特楼——————————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6-13 18:10: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31042

发表时间:2016-06-14 01: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2 09:38: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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