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剑陵志晒戏20160308期——无我原非你

1L。剑陵志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8 23:33:00 +0800 CST  
寂寞如雪,对影成双————精分戏精选
目录
1.朝阮。非己之物,终有归
2.微雪。最怕一别隔阴阳
3.衍澜。生杀予夺,恩怨情仇
4.空昭。问情何处解,烟雨笼钟声
5.萧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8 23:38:00 +0800 CST  
【壹】朝阮。非己之物,终有归
-------------------剑陵-----------------
时间:嘉平八年 三月
地点:逐鹿赌庄
人物: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惊鸿一面。阮小腰
剧情:是我自己拿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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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黑玉骨牌双双排列于前,朝歌眼前,恰是十四对未翻骨牌,按照公冶望定下的规矩,此时她这十四对牌,若有一对非宝,便要长留于此。先无论此事不易,不难看出,即便朝歌做到了,他也不会放人。毕竟坐于他前的,除却是她公冶朝歌,还是整个鹿台洲,公冶一族。
朝歌向来机敏无双,这点心思,自然通透。她却是懒懒坐在椅上,如同孩子一般玩着一只白玉九连环,不厌其烦解了一遍又一遍。丝毫未有开牌之意,轻裘缓带。直到耐不住性子的公冶望,终于叫了她一声。她方抬了眼,明眸神光溢彩,不紧不慢不温不火地开了口。
“懒怠动,望长老替我开了便是。”
她端的是鹿台洲主的气度,那无谓态度惹得公冶望自是不快,却还是伸手替她将牌一一翻过。
杂五、杂七、杂八、杂九……双梅,双和……当公冶望翻到第九对时已然有些诧异,翻得越来越快……双人,双天,双地,至尊。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公冶望有意为难之下,朝歌却还是胜了。而她是手中的九连环再一次解开,只往桌上瞥了一眼,又看过公冶望的神情,不禁莞尔,“好像是我赢了啊。”
“公冶朝歌,你使诈!”“我怎么使诈啊,牌和骰子我碰都没碰过一下,小腰也被你赶出去了。”
“……”公冶望蓦然愣住,一时无言反驳,却是忿然,然而更让他怒极的,却是朝歌的下一句话。
“哦,对了,我的意思并不是我没有出老千,我是想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她神情一派少女天真模样,俨然无害。


惊鸿一面。阮小腰
公冶望本守于赌厅外的一众爪牙,立如石像,细心去看的话,他们后颈皆有刺有一枚银针,银针贴合肌肤端处,一星铜绿,此刻,他们无异于活死人。绯影掠过墙角,正是阮小腰。她一边往逐鹿赌庄之后走去,一边整理衣装。广袖绑于腕上,长裙扯下束于腰间,簪钗弃了一地。转眼功夫,便已是马尾高束,一袭劲装。那约素腰身,便看得更为分明。
她取出本藏于裙下的长鞭,快步随记忆中地图上指示而行,南行百步,西南十步,正东五十七步……正北十九步,就是这里。她回忆昨晚朝歌所言。“密室之外,应设有陷阱,一为警醒巡卫之用,也可能随即触发渔网铁笼之类,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依照公冶望那感人的脑子,应该也就是放了个暗线铃铛什么,小意思。”想到此,阮小腰忽觉足下有微动,垂眸便见靴已抵上一道暗线。几是同时,她劈腿而下,一手稳住末端金铃。心下一突,却终是松了口气。
“这还真是感人。”
她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也向来无甚幽默。看似调侃完了这样一句,便顺利启了兽头机关,走入了地道。吹了火折子,将周遭映得清楚。小腰步步为营,却蓦然听到呼吸声,是刻意收敛的呼吸声,还有,杀气。
这地道之中,藏有数十名练家子,十名高手,其中又至少三人,一流高手。
就在此刻,小腰身前的路,两侧火把都亮了。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不过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很惊讶。你到底知不知道……看来是不知道了,那真是糟糕透顶了,我竟然自己说出来了。”她一边这样说着,面上却是笑意更深,气得公冶望脸色铁青,不发一言,“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公冶望阖眸,稍沉下气,大约是想左右公冶朝歌今日也逃不出逐鹿赌庄,由她得意一会儿又如何,于是开口问她,“我的确很好奇,牌九你是今日才学会的,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公冶朝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别是艳色明媚,将手中白玉九连环放在了桌上。
“我当然不是今天才学会的。”
公冶望皱了皱眉头,想公冶朝歌今天走入逐鹿赌庄,于众人前说她不会,非要他亲自教会她规则,认牌大小,足足花了三个时辰。而今,她却说,她本就不是今天才学会的。
“我是昨晚学会的。”
公冶望的脸色更沉了,他觉得,这个年不过双九的丫头,就是在耍他。朝歌则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你不要觉得我在耍你。你毕竟是鹿台洲的长辈,就算你偷了我的东西……你也不够格让我耍你。”
“望长老生气了?这样你就生气,你叛离鹿台洲那日,我可没这么生气。你又何必和我一个后辈计较。我现在就告诉你为什么,你别太生我的气好吗?”
“之前我让你教我认牌的时候,我在每张牌上,都留了不同分量的没骨花粉。你知道鹿台没骨花于我而言的特殊,所以无论你怎么洗牌。我都能清晰辨出。”她说着,眼也不低一下,随手翻过桌上几张骨牌,报出了牌名“梅,鹅,天,地。”
朝歌将公冶望难看的神色纳入眼中,却是眉眼又一弯,“你应该记得,我让你倒牌倒了很多回吧。你以为是我怀疑你使诈,却没想到,这牌一倒,全都在我脑子里算好了。”

惊鸿一面。阮小腰
地道中火光通明之时,她便看清了前路所有。公冶望养的杀手,正执刀斧守候在此,不知是提前有所准备,还是,日夜在此。她挥起手中长鞭,横扫而去,出如龙飞,舞而成圈,凌厉鞭招,立时杀出一条路来,无能阻她前行。她另一手,低身避过人挥来一掌时,从靴中取出匕首,扬手便割人手腕,准确无误,由得血溅一脸。
她一手挥鞭,一手执匕,飞冲上前,跃起凌空一脚踢上人脸,还未落地则分身一足踹人胸口膻中大穴,顺如行云流水,毫无停滞。她出招极快,众人只见绯红残影穿梭其间,犹如鬼魅,众人一一倒下,或剖心,或割腕,或封喉。无一例外是一刀致命。没一会儿功夫,地道之中武功稍逊色些的,都不再是威胁。剩余不过十人,却是最难对付的十人。
她神色不变,此刻已被团团围住,见识了她适才的手段。这几人不敢再掉以轻心,以守为攻,轮番上阵,意在消耗小腰体力。他们的战术全然是对的,因此时,小腰出招渐慢,力道渐轻。
彼时,她以鞭身挡齐齐砍下三把长刀。身侧又有一剑刺来。小腰能觉兵刃近身,忽然撤了鞭,后身下仰,由得三把长刀砍下。不偏不倚皆被那偷袭的一剑格住。此时她单手撑地,一腿扫过四人下盘。于四人倒下之时,素指夹了刀剑,夺过掷到一边。扬手执匕一划,横剖其腹。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你大费周章玩了这么多手段,就没有想,我不会放你走?”公冶望此时犹如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而他强压了怒火,神情却甚是狰狞。朝歌看过他,笑出了几声,清脆婉转,如昆仑玉碎。素手将骨牌一字划过,于最末一张上,轻敲了敲。又若无其事地端起了放在一侧的茶盏,掀盖喝了一口。
“我当然知道,无论结局是何,你都不会放我走。但是毕竟不能输得太难看了,毕竟我是鹿台一洲之主嘛,如果输得太难看,很没面子。”
——“呵呵,你出老千,就输得有面子了?”
“谁说我输了,我有这么说吗?”
公冶望的神情,已然非常难看,将手中一盏瓷杯捏碎,显然,他不想再和朝歌逞口舌之能。而朝歌看他的眼神,十足是在看一个笑话。黑气游走于他经脉,手心全然是黑了,面上也渐渐显出青来。显然,是中了毒。他自己也觉察出这一点,一时话也说不出了。朝歌徐徐离了座椅,起了身。
——“为什么,我内力在涣散。”
闻言,朝歌眸中沉了讽刺意味的笑意,一手扶这椅背,饶有兴趣地看他。
“我不知道啊。”她这话,显是说得十分虚伪不真,“哦,我想起来了,一进门,小腰就和你动起了手,也许不小心碰到了你周身要穴,封住了经脉,使你内力不能汇聚。没骨花粉又弥漫了这整间赌厅,早就侵入了你奇经八脉,本来呢这也没什么。只是你偏爱邪门歪道,练了一门毒功,和鹿台没骨花这么碰到一起,毒性大增,你又无法支配内力克制毒性。本来应再有几个时辰,就是你被我气了几回,气血周转太快,现在,你的武功,应该算是废了,而且,很快会被自己毒死。”
——“你不会杀我的,杀了我,你永远也找不到玉叶芍药。你一定有办法救我,你救了我,我就把玉叶芍药还你。”
朝歌回过身,对上他目光,甚怜惜地摇了摇头,“你说对了一半。我的确有办法救你,但我还是会杀你。”

惊鸿一面。阮小腰
她的武功,向来是不容小觑的,鹿台一洲,高手众多,偏指她一人保护洲主,由此便可见,她绝非泛泛。而今,地道之中,除她之外,已无人直立。阮小腰从容向里走去,身上虽带了好几处刀剑之伤。
她走入一处过道,本躲在后的一个高手忽然冲了出来,小腰眸中杀气凛然,平地扶摇而上,连踢过他丹田膻中天突太阳,后一腿绕过他脖颈,跪于肩膀,拧腰一转,闻一声骨碎脊裂,便再无生息。小腰稳稳立下,拭去额上汗水,扯下一块裙上布帛,将臂上伤口包上。地道尽处,便是她所要寻的玉叶芍药。她用从公冶望身上顺出的钥匙,打开了最后一道门,门后石室当中,明玉耀眼,艳光妖娆,是了。
阮小腰将取出了那盆花,以黑布罩之,顺通无阻地离开了地道,回到了赌厅。她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去,看了朝歌一眼,稍一颔首。便将走到了她身边,将白玉花盆,放在了她手边。稍嫌累得往椅上一坐,素指揉了揉太阳。甚是慵乏,容光也透着绯色,正如她一袭染了血的绯衣。
公冶望神色已然难看到极致。
显而易见,阮小腰之前刻意隐藏了实力,不动声色封了他经脉,暗下却解决完了他的所有手下。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当小腰推门进来的时候,这场游戏,便已然结束了。朝歌侧眸对上她眸,看过她手中所捧,便已知,这一局,是她全胜了。笑意于她面上如芍药盛放,霞染胭脂未浓,郁郁秋色潋滟。她揭开蒙于玉叶芍药之上的黑布,入眼是那那玉光艳色灼灼。这本属于鹿台之物,事隔两年,复归原主。
她素指轻挑起一片玉叶,是侍弄花草的闲情。直到公冶望的求饶,生生打断了她。朝歌瞥过他一眼,此刻,早已尽是鄙夷。抬手示意小腰将芍药收入匣中。手中一只瓷瓶掷向公冶望,而他夺过瓷瓶,看也不看便一口饮下。饮尽了,才闻朝歌一句。
“看在你曾是鹿台长老的份上,这会让你死得痛快一点,还能留个全尸,不过,我就不提你收了。”
“走吧。”朝歌未再看他,屈肘修袖平抬抚鬓,终究未失她一洲之主的气度。两年前,她被姑姑护在身后,未能做任何事,如今,这仇,总算是了结了。不是自己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欠人之物,终究也是要还的。
她正要走出赌厅时,忽闻身后一阵苍凉的笑。
——“当初,我信不得你一个小女孩能当洲主之位,觉得可笑。所以叛离了鹿台洲,想自立门户。没想到,我今日,没算过你。呵,欠鹿台洲的,我还了。”
朝歌回眸看去,他不过是只有一口气的人了,于是也未冷颜相对,一笑予他。
“话可不能这么说。是我自己拿回来的。”
她稍一侧头,再未施舍一记目光,扬长而去。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8 23:39:00 +0800 CST  
【贰】微雪。最怕一别隔阴阳
-------------------剑陵-----------------
时间:嘉平八年 九月
地点:明教夜帝殿
人物:朝后·姬回雪 东方式微
剧情:我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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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后·姬回雪
仅是一日之间,少使暴毙,夜帝失踪,朝后出寻不知所踪,即便是有东王星妃坐镇,依旧不能平静,三尊无一在教,如何能不乱,唯是回雪离时留的一道犯乱者杀无赦之令,换得一时惊涛未起骇浪不涌。便是明教之中人心惶惶之际,她回来了,身背昏阙了的东华,一步一步迈入明教之地。几缕华发垂在她身侧,与她一头青丝纠结在一处,血迹在她身后沿了一路斑驳。
无数明教弟子迎上,要从她身上将东华接过,然而她目光坚毅,坚持着一步一步走上了天都之高,走入了夜帝殿。山下屠城的消息还未传开,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夜帝是否受了重伤,又为何一夕白发。
回雪守在榻侧,始终紧紧握着东华的手,她一双干红了的眸,也始终望着东华,将他散在身后的皑皑白发,理了一回,又一回。她握在掌中的手,渐凉了。莫名的恐惧涌上她心头,她忍着心中酸涩,强压抑下明教巨变接二连三打击。双手将他手掌合在掌心,回头向侍婢,一次又一次地吩咐将火盆添些,再添些,拿近些,再近些。
炭热几乎要将她一袭红裙燃成灰烬,她也如身在熔炉,汗水凝在额前,点点滴落在榻上。她只想让东华身体快些回暖,别的,无所谓,她向来是吃得住苦的。

东方式微
他立在夜帝殿中,脑中有些混沌,向来神思清明的他,也不知自己为何有些糊涂,不记得刚才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漫无目的地走在山中,走到了夜帝殿来。他走到窗下,远望着群山连屏,日渐式微,天地黯然。高处不胜寒,风阵阵拂来,拂在他身上,他忽觉自己有些弱不禁风,被这冷风拂得有些站不稳,步下飘忽,大约是这几日太累了罢。
东方本想将窗闭上,却被远处喧嚣引去了目光,见是回雪背负着一人往夜帝殿走来。那人身影绝肖东华,却是一头华发,如雪皑皑,携了深沉悲戚。东方眉头深深蹙起,望着回雪将那人背入夜帝殿,放到榻上。
“发生什么事了?”
他问了一句,却已被榻上之人的容貌稍惊了一惊,那分明就是他师哥东华。可为何生了一头白发。
“回雪,师哥怎么了?”
殿中仍是静静,没有回应,侍从来来去去的声音,也甚是缥缈,好似远在另一个空间。他望着回雪,想着,也许是因为受了打击,一时之间不能释然罢。他立在榻边,望着紧阖双眸的东华,虽在昏阙之中,偶见双唇翕动,唤的是他的名。
“师哥,我在这儿啊。”
朝后·姬回雪
东华的身子,终于渐渐回暖,合在她掌中的双手,也动了一动。回雪紧绷着的心,终于放了一放,面上几分释然,将他手放入锦被中,伸手替他挽了挽耳发,又抚过他的眉眼,脸庞。
“你们都退下吧。”
她屏退了夜帝殿中所有侍从,当大门阖上时,她涩了许久的眸,漫上一帘水雾,盈了满目,自眼下徐徐滑落至下颌,凝了泪珠落下,一点,一滴。回雪始终未哭出声,只抬手不断将面上泪痕拭去,又拭去。
“东华,你快醒过来。”
她紧紧抿了唇,似有千言万语,却皆被她抑住,她知道,她只要再一开口,便会真的哭出声,如她适才于城中一般,几近崩溃,可她不想,她有她的坚韧与高傲,绝不愿流露出软弱,哪怕没人看见,没人听见。
她又将泪痕拭去,抬手紧紧捂住了口鼻,极是用力,手也颤了起来。紧紧蹙起的眉头与水雾氤氲的眸,不难看出,她是如何想嚎啕大哭一场,只是她有矛盾地绝不允许。恍惚间,她仿佛觉得殿中还有别人,于是徐徐放下了手,侧眸环顾满殿,仍旧是空空荡荡,唯有金壁辉光。

东方式微
夜帝殿的门一阖,于是静静沉沉,东华昏睡着,回雪守在他身边,连哭也没有声音。自东华将她带到自己面前时起,她便是这样,分明是个女子,却坚韧得远胜许多男子,更比世间男子,更有一身傲骨,也许是际遇,叫她于心中筑了高墙守住了心中软弱之处,绝不会轻易卸下心防,叫人看见。他注意到她,也正因这一点。
他未再追问东华出了何事,静静走到她身侧,想安抚她心绪,然而东方俯下身,正想揽过回雪肩背,伸出的手,却如若无物地穿过了她的身体。
东方蓦地怔住,将穿过回雪身体的手收回,将手掌翻过,看着那道道肌理与掌纹,依旧是清晰的。他徐徐又探出了手,然而,手臂又从回雪的脊背,穿了过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往后踉跄了几步,再次翻过手掌,仔细地望着双手,目光中渐流露出不可置信,与他一生之中少有的仓皇。他抬眸望向回雪背影,看她恰侧目,环过满殿,目光有扫过他,却未对上他眸,视他若无物。
“回雪,回雪,回雪!你听见我说话了吗?”殿中没有回应。
听说,人死了之后,魂魄会在世间游荡,而魂魄,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是东方式微,他怎么会死。这或许,是他在做梦。
东方几步冲到了东华地榻边,双手想去将东华摇醒,然而手掌只是无数次穿过他胸膛,甚至穿过床榻。东华仍呓语着他的名字,声音就轻飘飘地回荡在他耳中。
“师哥,你睁眼看看我,我在,我就在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朝后·姬回雪
殿中门窗紧闭,却蓦地生出一道风来,飐起了她的发,紧贴在她泪痕未干的面上。回雪神思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东方就在眼前,然而回过神,却又空空如许。她望见东华双唇翕动,有几声轻唤,她俯下身,侧首贴在他唇前,传入耳中的,是一句句,式微,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胡不归?
那一声声唤,同样勾起了回雪追思,追思那立于圣殿之上,一袭紫衫,扬袖挥斥方遒的身影,追思那总是携着几分邪气的笑意,追思那总让她觉得诡谲难测的声音,与他算无遗策,勾画纵横的过往。共领明教已有数年,她伴在东华身侧,也已有十多年。怎能不知,那东方式微,是他心中至重,甚至,明教之业。
她又焉能不知,东华宁愿替东方去死或是共赴黄泉,也绝不愿独自活在这个世上。朝如青丝暮如雪,便是最好的证明。她将贴在面上的发拂开,拭干了泪痕。
“式微走了,我还在,我会陪着你,再也不离开。”
她的手,再次抚过东华脸庞,轻声宽慰。

东方式微
她说,式微走了,什么叫走了,去了哪儿,他不是分明,就在她眼前吗?殿中的沉静,让东方,渐明了真相,可这真相,未免太过可笑,太过突然。要如何让他相信,他就好好地在这儿,明明什么也没发生,却已是孤魂野鬼,是个故去之人了。
世上,本没有谁,是不怕死的。
东方深深望过东华,手穿过他的一袭白发,只觉出几分冰雪之寒。无助之感涌上心头,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样的无助。此刻,只有天知道,他有多需要东华,他不再沉着,不再从容,只希望这是个梦,希望梦醒了,东华能在他身边,紧紧抱着他,宽慰他,告诉他,这只是个梦,他还活着,不是漂泊的孤魂。
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那些遥远得,连他活着的时候,都不曾想起的过往。东华总是护着他,尽管他总是冷着,寒着,却总护着他,纵着他,替他受罚,任他开他玩笑,也只叹一声。他也曾因杀业过重做过噩梦,醒来时,东华极担忧地看着他,告诉他,不用怕,有师哥在。
“师哥……”
“师哥……”
约莫是人死了,会看透从前没看透的许多。东方终于发现,他远比任何人更需要他,甚至比东华需要他,还需要他。若没有他执刀,他不会那样大胆地放手去勾画纵横。原来,他这样需要东华,即便他是东方式微,但是没有东华的东方式微,便什么都不会有。
此刻,他深知从此再无东华,黄泉路太长,他生了怯。没有师哥,他不敢独自去走。他的手,徐徐合在东华手背。
“师哥,帮我……不要让我一个人。”

朝后·姬回雪
日已西下,夜幕已临,殿中未点烛火,只有明珠光辉,幽幽地映了满殿,仍旧是稍嫌黯了些。东华阖着双眸,始终没有清醒过来。昏睡中,道了好几句胡话,皆与东方有关,语气从一开始地平和,渐渐有了几分无措。
只一句,她听得分外清晰,他说,有师哥在。
回雪将手覆在东华眼前,轻轻地抚他眉眼,试着将他情绪平稳下。复又隔着锦被握住了东华的手,却蓦然觉得,手背贴上一凉,像极了是有一个人,握住了她的手,她神色一滞,目光徐徐转向自己手背,那感觉,太过清晰,也太熟悉。多像,东方式微……
回雪的目光恍惚了一回,望着空空的榻侧,神差鬼使地开口,问了一句。
“东方,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吗?”
回雪迟疑着,向那一处空榻,伸出了手,复又试探地问着。
“你还在吗?”
殿中还有水漏,点点滴滴,只有她出声的回音,自然是,无人回应。

东方式微
是我,我回来了,我还在。
东方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抬了手,将回雪向他伸出的手,握了一握。虽然,他什么也握不住。无助之感,仍旧席卷着他,吞噬了他生前,所有的冷静。然而回雪向他伸手,仍旧予了他几分动容。他长叹一声,阖了阖眸,久之,方抬眸望上回雪,尽管她的目光不知望在何处,未曾目光交会而视。
“我走了,你要好好陪着我师哥。别人不知道,我却看得出,他很爱你,你们,替我好好活着。明教我就交给你们了,好在我走前,应是已将明教之业安定下。我死了,正派势力必将死灰复燃,终有一日,他们会联合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风华那两位阁主,皆是曾叛主之人,你们可以与之联手,却永远,都要防着她们。”
他明知道,回雪应是听不到这些的,却还是将话一一道出,既是临终,自然要将未说完的话,都说个干净。他终是一声长叹,渐松开了回雪的手。
侧过眸,深深望了一眼东华,他想,那应是他留在人世间,能见的最后一眼了吧。他的心毫无释然,他甚至自私地想要东华与他一起离开。蓦地,夜帝殿地门被一阵冷风拂开,东方徐徐向外走去,临到门前,他还听得殿中,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然而他没有回头,只是孑然走入风中,随风而去。他仿佛听见那唤他的声音,越发清晰。
师哥,真是对不起,终是我,先行一步。
朝后·姬回雪
她伸出的手,亦渐被那凉意所覆,彼时她知晓,东方就在他们身边。她甚至仿佛听到了东方的声音,缥缥缈缈地就在这殿中,空荡得就如同只是她的想象一般。
回雪伸手推了推东华,匆匆道。
“你快醒醒,东华,东方在这里,他还没走!”
她话还未尽,殿门訇然而开,冷风拂在她身上,将她青丝衣衫一并拂起。她来不及叫醒东华,立刻起了身,一袭红裙翩飞,迎风追出了夜帝殿。她逆着风,簪钗早已散落,青丝乱飞,她未顾有人追在身后,漫无目的地追着风走。
“东方,你别走。”
回雪就这样,追风,踏月,一直到了断崖处,再无前路。侍从一路追着她,亦到了此处。而她,长身立在断崖,陡然想起,此处,便是她与东方最后一面所见之处。她阖了眸,仰首对月,寂然了许久。夜风冷得彻骨,她只恍然未觉。
久之,夜风之中,复又是一声叹。
“回殿吧。”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8 23:41:00 +0800 CST  
【叁】衍澜。生杀予夺,恩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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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年 五月
地点:黄山古道
人物:半夏堂主。水芜澜 白曜邪君。慕容衍
剧情:我想杀的人,你居然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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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堂主,水芜澜
【时值入夏,风中料峭的春寒作了暑气,旭日晴朗,半点白云不见,山路行的久了,饶是习武之人内功护持,整整一个上午,亦不免汗湿薄衫,已至倦懒。
此路通向黄山境内,明教所辖,难免人迹罕至。水芜澜行至中途,远眺回望,皆无茶肆小栈半分影子,水袖轻扬拭去额角薄汗,半日路程,便可至黄山境。
她想,她或许该寻个僻静荫蔽处休息一番,但转念,时日将近,实无休息可以耽搁,遂去了念头,依旧赶路。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黄山,对于那里,她实无半分好感可言,然望川继位在即,她受命而来,不得不往,更加之,数月无音讯,朔方如今是否安好,她亦忧心。
而正当她胡思乱想分神之际,一阵呼喊声隐隐传来,似承受着莫大痛苦,那声音传进她耳中,让人不由得心软。
芜澜寻声觅踪,荒芜杂草之间赫然躺着一名男子,青布衣衫,上纹花式让她忽觉眼熟,然而半点又忆不及缘由。】


白曜邪君。慕容衍
【古道恒长,葱翠点缀,风已至暖,拂面微热,已无和煦舒朗,日暖晴岚。
慕容立于树影苍翠之间,枝叶繁茂,层层叠叠将他遮掩。他抚靠着树干,立于树梢。眼帘是慵懒微扬的微末弧度,似闭似扬,昏昏欲睡。紫衣玉带,墨发无束,随风自扬。
他所立之处不远,是花草丛中挣扎扭曲的男子。哀嚎刺耳,慕容喜静,然他此刻心情极佳,又想和着这美妙乐声,安然午眠。
般睡半醒,却忽有一抹青翠跃入他眼帘,他本不予理会,他所种之蛊,旁人轻易无解,何况那人得罪于他,他有心折磨,遂用烈蛊,食骨噬肉,已三日,早已皮溃肉烂,面目全非。
他见来人是个妙龄女子,料想一见男子尊容,必定受惊而去。垂眸未动,只当插曲一场。】


半夏堂主。水芜澜
【日影中悬,熏风热浪,虽不至炎热,却和着那人凄惨哀嚎,由生许多烦闷难言。
芜澜寻至男子,只一眼便怔立当场,那满目狼藉,皮肉破裂,自他面颊,脖颈,寸寸开裂,外翻着鲜红血肉,有些因时间之故,已至暗红,却未有血液流出,只同那因疼痛恐惧扭曲的瞳与面孔,生出几分可怖。
若旁人见得此幕必定落荒而逃,但水芜澜却未动,甚至于连半步也未退。她只怔仲一瞬,然后走近那人,纤腕葱指,覆上那人脉搏。】别怕,我来救你。
【她只知,那人还活着,她要救。
随后她秀眉轻皱,扶脉之手亦有一瞬犹疑, 瞬及释然,只眼中尚有一丝凝重。目光未移,她伸手解开人衣衫,裸露于空气中的胸膛仍在微弱起伏,裂纹状伤口蔓延,伤口未有血迹,只鲜肉大片曝露,肌理分明,已不见外皮踪影。
芜澜沉思顷刻,随之取针,入穴,施药,一气呵成。她发觉那人穴道被封,不得动弹,正帮了她救治,以防挣扎。】蛊?
【她轻语,随之一枚银针撤回,银针尖端,赫然是一只一指粗细的褐色蛊虫。】


白曜邪君。慕容衍
【一声少女般轻灵语调入耳,几分急切,几分担忧,几分温润,却丝毫未有他想象中的惊慌,恐惧,慌乱。
慕容抬眼,本倦生的几分困意烟消云散。他独立树梢,居高临下俯视着那女子。却见她垂首诊脉,正医治的全神贯注。他看不清少女容颜,入眼的,只是她碧纱裙裾,银针翻巧的素指纤纤。】不错。
【他忽然发声,自树上悠悠传来,纵身一跃,却是轻如鸿毛的步履轻浅,一丝风声也无。他落少女身后,余光轻睨男子,平静无波,空无一物般越过那狰狞狼藉,停留在少女指尖,那一枚银光已乌黑一片,虫尸垂挂,翻卷着肚皮,气绝多时。】可惜,就这么死了。


半夏堂主。水芜澜
【似印证她言一般,那声音幽幽响起,自她上空传来,她想仰头,又直觉哪里不对,猛然回身,却恰逢那人从天而降,紫衣华服,绝世临凡。
入眼的,是那人嘴角一笑,却因日光艳烈,而看不分明,染了山间云雾,空蒙遥远。
她疑惑看着那人,但见他语气神态平平,不似关心担忧,也无愤恨怨气,似途经一场,半点与他无关。】不会的,他还没死。虽然伤的很重,但蛊已取出,待毒一解,静心修养就没事了。
【她觉此人既识蛊虫,必然颇懂些医理,是以听人一句感叹,便忙向他解释缘由,同人说着,她已自医囊中取出几粒丹药,送于那受伤男子服下。】


白曜邪君。慕容衍
【慕容失笑,却只是牵动了嘴角,上扬了稍许弧度。他垂眸看向少女,却见少女并未看他,允自垂首,忙着医治那奄奄一息的男子。
她似乎误会了什么,然慕容却无半分解释的心思,他向前了几步,接近少女,弯身一探,正是将那枚吊挂虫尸的银针捻在掌中。指尖拨动虫尸,轻轻一挑,再翻掌,虫尸已赫然躺在他掌心。沉寂一瞬,慕容长袖忽然鼓荡而起,袖侧颤动,有蛊虫自他袖间涌出,缓缓爬向他掌心,瞬息,将那虫尸蚕食殆尽。而后隐于袖中,又归于沉寂。
他侧目看了少女一眼,见她手中一瓶丹药。又瞥一眼男子,似乎伤势已有好转。轩眉忽的一挑,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之事。】呵,你竟能解了这蛊。
【他话中似含着笑意,然而说出的语调却冰冷阴寒,下一刻,他已扬起一掌,看似轻飘飘虚拂过那男子,而掌心却有内力凝聚,只需稍一发力,便可取人性命。】不过,我想杀的人,可不是这么容易救的。


半夏堂主·芜澜
【男子话音刚落,水芜澜却是楞住一瞬。一双剪水明瞳眨了眨,似乎发现有哪里不对,却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楞楞的看着对方拾起地上残破的虫尸,却像在看什么有趣之物让其被其余活虫吞噬。而她也发现。那些吞噬尸体的东西,赫然便是地上那人身中之蛊。
思绪逐渐回拢,水芜澜突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她自袖口抹出两根银针,莲袖疾飞,也不管什么位置先向那人打了过去,迅速起身后退,可退了两步,又突然想起地上那人,一瞬犹疑,竟在原地顿了一顿。】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又捻了两根银针隐在腕中,右手扶上剑柄,随时一副拔剑而起的样子。】


白曜邪君。慕容衍
【眼前一闪而过的银芒,慕容侧头一避,轻轻巧巧。脚步未动半分,身形未移半分,连衣都未有过半分晃动,只有几缕发随风扬起半转的弧度,随即悠悠扬扬,落在耳边,似乎从未动过。】呵,你这反应也太迟了。怎么,这人你不救了吗?
【慕容蓄力的指尖未松,人又近了半步,他清楚的察觉到少女的慌乱与不安,却也清楚的发觉了她欲逃跑时那一瞬间的犹疑,他瞥了一眼地上的男子,眼光又落回少女身前,再走近一步,掌间的杀气再聚上一分。】你与这人相识?情郎?
【他又心底里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问题,从方才那少女初见此人时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毫不相识。】既不相识,你还要救?
【慕容又走近了一步,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他手中掌着生杀予夺的力量,而予夺与否却在他眉眼轻笑之间。
他并未察觉到眼前少女的威胁,那感觉更像是一只猎物,只等待着猎人的终结。而令他觉得有趣的是,这是猎物不挣扎逃走,只是为了令一只受伤的猎物。】


半夏堂主。水芜澜
【若论为人处事,水芜澜毕竟入世未深,她自幼长于召南谷中,鲜少外出,对于江湖险恶只能口耳相传,虽然经过明教屠城,风华妖女之事稍有阅历,但方才她见有人受伤,就全然已经忘了此乃黄山脚下,明教之地,也忽略了一个男子独自躺在荒郊野外,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
然她并非愚钝,事到如今早已醒悟过来,眼前的紫衣男子,正是这杀人种蛊的罪魁祸首,芜澜暗骂自己大意,竟然在第一眼被那人迷住,如此好看的人,她竟毫无防备之心。
她握紧了拳,不敢退后,亦不敢前进。她直觉不是眼前之人对手,可让她见死不救,弃人逃命她又如何也做不到。】你,你想怎么样!
【她声音有些抖,却是她控制不住的慌乱情绪,贝齿紧咬着朱唇,她想稳住自己的情绪,然而似乎进展甚微,只是她知道,现在她不能跑,那只有与人谈。】你要怎样才放了他?
【有细微的风在林间穿拂,发出的声响,飘落的痕迹,水芜澜忽然发现,这一切她居然能清晰的察觉,就像时间突然静止定格了一般,她等着答案,度日如年。
然而下一刻,她始料未及的,眼前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她一楞,当看清那黑影的面目时她顿时惊慌失措,大喊一声。】不要!
【那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那只一直在她身边的雏雕,朝歌才才送于她,她此行黄山一路一直带在身边,方才雏雕小憩,她便将它裹进了背囊,却未料到此时,它竟醒了过来,冲向那男子。
水芜澜伸出手想去抓住它,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一切已然晚了。】




白曜邪君。慕容衍
【慕容很满意少女的表情,也很满意她的反应,然而让他不解的,是她竟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与他针锋相对。她不是什么绝顶高手,慕容一眼便能看出,而那慌乱,失措,连她自己都不能抑制的颤抖又那样清晰。慕容是真的觉得好笑了,名门正派,正人君子,沽名钓誉之辈他见过太多,却从未有一人同她那般,害怕又固执。慕容很好奇,她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想着,方才杀人的念头不知不觉便淡了,他现在,只想好好戏弄一下这丫头。】我嘛…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察觉一股细小的杀气,虽弱却凌厉,而且速度极快。慕容下意识抬手一挡,手臂正被一只大鸟擒住,还没等他看清,那鸟已经冲着他眼睛扑来,慕容皱眉,怒从心起,他将袖口一挥,刺啦一声被鸟爪撕裂大片,也因此,乱了大鸟的平衡,伸手一抓,正掐住鸟脖子。】畜生!找死!
【他正想用力,却下意识看向少女,只见她满眼的急切与慌乱更胜方才,眼中噙了泪光,可目光却更加坚定,慕容几乎能确定,如果他真杀了这只鸟,她真的会动手,没有心软,没有怜悯,是怒火,她是认真的。
慕容看了眼自己的衣袖,他向来自负风流,如今这般狼狈令他极是不悦,什么杀人,什么报复,全都忘到了脑后,他冷哼了一声,指尖一只紫蛊,撬开鸟嘴便塞了进去,随后往地上一掷,头也不回的走了。】




半夏堂主。水芜澜
【水芜澜看着雕儿与男子搏斗,一时傻了眼,当她意识到该出手时已然晚了,只是一瞬间,那男子已擒住幼雕的脖子,那样脆弱的生命,只要他一个用力便会支离破碎。
他突然便冷静了下来,如果说救男子时她还在考虑过留下与离开,此时,她是半分离开的念头也没了,她要救雕儿,就算明知不敌也要救,就算救不下也要为它报仇。她迎着那人目光,不偏不倚的直视,手扶向剑柄,指尖用力,运功提气。然而她刚要出剑,眼前之人却冷冷一声闷响,丢下雕儿,转身走了。
这一次,水芜澜是真的傻了,她站在原地,看着男子离开的方向,似乎还未从这场惊魂中醒来,然而她忽然反应过来,赶紧抱起雕儿查看,只见它已口吐白沫,浑身抽搐不止。她敛眉,赶忙开始救治。
日薄西山,繁星映月,小雕终于安稳的在她怀中睡着,她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幸好那蛊毒性并不猛烈,毒性也不强,这才总算救回它一条小命。
水芜澜望向一轮明月,荒山野岭,身旁两人需要照顾,她放弃了赶路的念头燃起篝火,依偎在火光中想起了今日种种,男子最后莫名其妙的离开,她实在不懂,想了很久,她想她可能永远不会明白了。
也许就连男子!都不会懂,明白的,或许只有天了。】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8 23:57:00 +0800 CST  
【肆】空昭。问情何处解,烟雨笼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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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三年三月
地点:长安
人物:镇北侯。荀昭 空色
剧情: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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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荀昭
春雨淅淅,山色空蒙,这场雨足足下了一个月,桃花在这清冷的雨里绽开,又在这清冷的雨里凋落,帖在青石板的路上,慢慢褪去颜色,苍白得如同漂干了的记忆。
她还持着仲秋夜那一把一模一样的伞,她还没有等到长夏街那个看桃花的人,这一等,已经整整十七个春秋。
放下罢了,她已经不想怀着那丝念想,再去猜他爱或不爱。天下已平,边疆已固,她再不能替他找到,不在一起的理由。除了,不爱。而她不相信这理由,也不想去证实或证伪,如果我先放下,那便算不得输吧。
艳红的油纸伞倾倒在路上,风一刮,便胡乱地滚在街上,沾满那些破败落花。雨洒在她面上,在长睫上织出一层雾,随着她一阖眼,便汇了两行清澈,淌上衣缘,印出几点深红。
钟声回响在雨里,她不由自主地,朝那朦着青灰色的古刹走去,她想要更静几分,这雨太嚣,风太闹。


空色
他低着头在念经,菩提子刻着的百零八佛,在指间碾过,日复一日地磨出薄茧来,他忘了他念了多少年的经,也忘了他听了多少年的钟声。寺里今年的春华又褪了色,来来往往的岁月平淡如水。
他打小在寺里长大。他的襁褓是方丈在溪里捡起的,他开口学会的第一句话,是阿弥陀佛,方丈说他悟性高,慧根好,来如天上雪,无处惹尘埃。他背得了寺里所有的经,劝过无数人迷途知返,然而他却不知何为悟,何为觉。
他抬眼,他以为映入眼中的会是空蒙烟雨,渺渺轻烟,然而那片艳红灼入了他的眼中。那是日月积累沉淀的一抺红,和落去的桃杏完全不同的一抺红,仿佛从开天劈地以来,至天崩地裂以后,所有的雨水,都冲不淡,褪不去这抺红色。
“阿弥陀佛。”
他避开了那袭红衫,在袅袅烟香中,低头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镇北侯。荀昭
她不信佛,因为如若真有轮回报应,她该是要下地狱的,如果每杀一人,鬼卒要在她身上刻下一刀,那她最后该会被凌迟;如果真有黄泉路,三生石,她害怕他将会在那里等她,而她此生不愿,再见他一面。
因为她害怕,所以她不相信。就像以往出征,她害怕败,所以她相信她不败。
她往佛堂中走去,檀香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殿,仿佛是这场漫无边际的春雨哀梦中,唯一清醒的所在。她抬头看着佛像,宝像端庄,慈眉善目。她忍不住地闭目合拾,问一声佛祖,她该何去何从。她记起第一次出征回来时,她也是这般的迷惘,是他告诉她,变得更强,走下去。
她睁开眼的刹那,殿中念经的僧人,正好抬头,那样相似的眉目烙在她眼中,那是年轻时的他。
她几乎要夺路而逃,而她停住了脚步,她终究是陷得太深。


空色
菩提子在手中拔漏一颗,他看着她转身,差一步便又要迈入那雨幕中,模糊在他世界之外。
“施主,雨大了。”
他叫住了她,恰到好处地,一声春雷惊炸,那拂不散剪不断的雨丝,骤转如注,倾盆而下。
“阿弥陀佛。”
他又低念了声佛号,仿若听闻一棒喝,仿若听闻方丈,沉沉而苍老的嗓音,叫他名字,空色。方丈捡他来时,曾为他算过命数,他佛缘极深,却命中有劫,名曰色,故法号空色,时时为戒。
“雨势大了,便歇得快。”
风摇着檐角的金铃,叮零零落下一串声响,他觉得,他今天的话有点多。他抬头看着天空,阴云渐薄,露出几分光亮来,他觉得闷了一春的郁气,总算舒了一口。那几分光亮落了下来,笼在她的身上,他目光描着她庞廓,像瞻仰佛像一样虔诚。她不能说年轻,但他从未在任何一个香客身上见过她那样的风华,她如朝霞拥着赤日高升一般夺目,又似轻云将掩孤月一样凄绝,同枝头极盛的木棉一样热烈,却有着将坠的无助。
他想渡她。


镇北侯。荀昭
雨势大了,便歇得快,而越是细细春丝,便越是绵绵不绝。
雨如是,情亦如是。
她想,若是她不曾掩得那样深沉,不曾那样自苦,那这情,也该不曾磨了十七年,一点不减。若是她在征讨蜀中得胜归来时,向他讨过娶她的诺言;若是她在他问她愿不愿戍守燕京时,扑在他怀中痛哭,说受不得相思苦;若是她在归还长安时,持他手不放,不说长亭……没有这么多的若是,她自制,她骄傲,她生生将那灼热得烫手的感情,裹入君君臣臣的条条框框,泼上荀家的矝贵自持,使得只透出一点两点余温,使得这么多年,烧不掉,冷不透。
“你长得一点也不像个和尚。”
她微微勾了唇,笑意却一点也未照入眸中,面前的人,当然长得不像个和尚,因为他像他。她看着应睥睨天下,气吞山河的眉目,却只看出如春雨一般的温和惘然。
“是你留我的。”
别怪我阻你修行,怪便怪你的佛祖,让我一睁眼便看见你的脸。
她手指抚过满镶宝石的剑柄,如果她抚在他脸上,也将这样温柔。她不甘心这样抛开这段情,心中空落落的洞,那便让他来补罢。


空色
相由心生,他出生便是个和尚,长大了自然也是个和尚,是她未曾把他当成这响钟念经者中的一员。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将一句罪过掩了在心里,他慧根极深,悟性超凡,只至此时,已明了,劫要到了。
他没有转过身去,躲到那些烟雾后,借此不听不见,以避此劫。人有业力,若要修成,必先消业。他在这寺中苦修,除去讲经渡人,以累善缘,还不曾舍下小沙弥烧火,劈柴,挑水的活,可是他心性本高,这些筋骨之累,从未觉苦。不觉苦,不算难,不经难,怎消业,所以有劫。
“春雨急来,暮寒尤甚,所以贫僧请施主留步。”
他缓缓开口,声音如回转寺内的钟声一般浑厚而温润,他看着她的眼,无避无让,既无初见的惊慕,也不乍惊之下的心虚,只不温不火,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读出一些东西。
他看得出她有不平、不甘之色,那些神色极淡,却似万倾碧湖上的浅纹,难消难除:
“施主来此寺中,可是心有难解之结。”


镇北侯。荀昭
她抬头看着他,影映在他极为清澈纯净的双眸中,她见过无数双注视自己的眼睛,敬仰的,畏惧的,臣服的,顺从的,爱慕的,赞赏的,却很少见一双这样的眸子,有她只在勿缺眼中见过的纯真,却多了明了世事的通透;有她只在母亲眼中见过的爱怜,却又更多许多豁达与悲悯;她想如果真有佛,那佛该是用这样的眼神,静看众生。
“是啊。”
她微微一叹,唇角勾起一痕微不可察浅弧,似霹雳雷霆骤收,雨停后之后的细风轻云,淡淡扫去方才所有的不平心绪。心有惊雷而面如晴湖者,可以为上将军。从前她靠沈醉送的一张金面掩去喜怒,如今她却只需一痕淡笑。这些都是拜他所赐,拜这天下所赐。
“雨停了。”
云开日出,暮光洒在她身上,与佛像一同,镀上淡金光晕,风雨催折,百花皆残,于是她成了最后余下的,洗涤得愈发明艳的春色。
“你想解我的结,就不怕变成你的劫?”
她转身往外而去,钟声又起,将她声音断续掩下。


空色
“阿弥陀佛。”
他目送她在钟声中远去,背影在一片春雨后的暮光中了然无痕。他身在古刹中,心在红尘外,从来来往往的香客中见遍世态炎凉,人间嗔怨痴怒,却不曾片叶着身。但那只是曾经了。他记住了她,她腰边别着的剑,纹龙五爪,腰佩天子剑的女人,天下只有一个,镇北侯。
记住了又如何,没记住又如何,她若再来,他不会避;她若不来,他不会念。
他依旧低头拔动手中的佛珠,于袅袅烟雾中喃喃轻念。
他想,她若再来,还是会有些不一样,他想解了她心中的结。佛祖舍身饲鹰,那他为她遭上一劫也无妨。
地狱先入,西天后行。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9 00:19:00 +0800 CST  
【伍】萧华。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剑陵-----------------
时间:嘉平十六年三月
地点:徽州歙县萧府
人物:萧人彦(决) 东华
剧情: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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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人彦
琼枝瀌瀌,日光翳翳。一着黛绿春袄的婢女,持笤帚扫去庭霰,莲步踱来,立在牖下,仰身昂首以便阖拢窗棂。星眸一窥屋内,熏笼燃烟,锦衾正裹住小少爷,和暖安静。她手脚放轻,持帚拎裙,踱出月洞,以至未察那屋内,并无丝毫的吐纳呼吸。
萧人彦提了两架食盒,步履轻快地穿梭在萧府花园。食盒三层,用以紫檀,光润坚固,他拎来,不觉沉重,那足下生风的步伐,亦比常人声弱些。
萧府主人是大儒萧式,率家眷仆役,安家歙县,雅作世外之学。萧人彦则是萧式之孙,乃萧家独苗,因敏达俊慧,相貌聪灵,长得萧式喜欢,聘以有学之士授学,寄望深重。既是在自己家中,又地位超然,萧人彦何故鬼祟,避过人烟,行至鱼池假山后,顾望环伺,方蹑足起步,缓缓走入那窅不可测的壁洞。
壁洞之内,常年深不见五指,漆黯森寒,荡飘过阴风徐徐。这样的洞内,却住着人。整座萧府,唯有萧人彦知道,这洞府乾坤,内宿着一位外来之客。并且这人的所需所用,膳食茶水,都由他亲力亲为,绝无假手过人。
萧人彦释下食盒,洞中震声响彻,须臾静默。人彦向前,辨析阴翳间,那隐现隐显的人影。他手指触到石壁,缓缓攀着,垂眸一望,那人闭眸无息,悄然瞑坐。人彦咬了咬唇,试探地露出两根手指,探问那人鼻息,虽弱仍有。他安心地叹了口气,短手朝那人右肩一拍,恨恨道“老伯,你又装死吓我。”

明教教主.东华
那轻装简服,一袭风流雅意,拈杯入唇,言笑晏晏的男子,于曦光斜掩中端倪酒色,笑道“师哥,你说她到底是个姑娘还是个小子?”男子左席醉意朦胧,薄怒相斥的劲装少女,厉色剜向,狠狠一脚踩来,待落空时,又似得逞般扬眉微笑,别有情愫。
他正襟危坐,眸色淡漠,浑似冰雪冷峻的人,柔意渐生,睨向二人,更添暖色。倏忽,索然地少女起身,而称他师哥,绝伦无俦的男子,凝他微有诧色,唇瓣翕动,却是一字一语,他皆无法听辨。他眉头蹙紧,张口欲道,却是生生扼于唇齿,难以出声。
少女与男人前后踏出门栏,立在日晖撒落的苔瓦,扬手唤他。那音容言貌,神情举止,隔在清辉道道间,似银河横竖,相隔他们一生一世,地北天南。
东华于瞑坐中惊醒,肩膀一沉。他冷眼睨去,似水结冰,生生冻得人彦手掌颤抖僵直。
“都这么多年,还会被吓到,没用的胆小鬼。”东华的声音低沉嘶哑,置身洞穴的刺骨凛冽,只觉难比千分之一二。他宽袖轻扬,举掌一吸,食盒直面飞来,似针附磁石,又待他掌心弯沉,稳稳顿住,缓缓落在他盘起双腿前。
东华揭开顶层盒盖,一壶酒,一个杯盏,他斜过眸光,冷冽地凝向萧人彦,这冷意满蕴,却无肃杀“小鬼不准喝酒。”壶与杯,在他掌下一震,戛然崩裂,碎成块块。

萧人彦
萧人彦悻悻的缩回手,朝掌心呵了口热气,两手互搓来驱逐抚过东华肩胛的冷意。闻言东华后话,稍有不服的扬眉,欲斥回反驳,待见那一手漂亮的吸附食盒,他漂亮而未有锐利的眸里,霎时如染了光般发亮。小跑着扛起另一架食盒,搬到东华身边,也学他那样盘腿坐着。
“我又不是佛道释儒,哪一条明文规章,说我不准喝的。”萧人彦剑眉一轩,登时与东华回望,不满地凝着一地流水酒渍,嘟囔道“百事尽除去,唯余酒与诗。乐天居士的诗写的多有道理……”蓦地,萧人彦眼珠轻转,颇带仰慕地眼神睨向东华“不过,我还是更想学你那一招。你教教我啊。”
范仲淹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人彦祖父深感为振,引然涕下。人彦戏品雅读,深意却别领。庙堂是诗书礼乐,符采明荣。祖父殷殷教诲,望眼欲穿,一家泉壤兴衰,朱华门底相托,承他不受之重。然孩提顽劣,总对长辈讳莫深谙,斥之旁门下流的禁忌,冉生翘首向往。他也读过《白马篇》,游侠好儿郎,更喜太白豪放之事了拂衣去。江湖于人彦,是神秘,是遥远,是奢望。直到,遇见东华,那梦,那藏匿已久的梦,慢慢萌芽膨胀,一发不可收拾。
“你看我的身法有没有进步?我听你的话,每天晚上都躲到后院练习的。还有还有,我已经能拎起五十斤的大石了。”萧人彦扬唇,递给东华一盘珊瑚桂鱼。在他这个年纪的孩童,是极需认可,极需长辈的表扬鼓舞的。不知不觉间,人彦早将东华当作师父,憧憬儒慕,敬仰不止。

明教教主.东华
东华夹起一筷牛肉,闷声吃着,不发一言。萧人彦滔滔不绝的说,句句落耳,他唇角微翘作讥,那些文诌废话,听了就觉烦厌,最是可恶。东华轻蔑不屑,但若这吟来念道的,是他式微师弟,那就是殚见洽闻。是他爱妻回雪,那就是好听悦耳。萧人彦,人小鬼大。
洞壁深深,徒闻咀嚼用食,仰头饮水,及萧人彦断续连篇,接来娓娓。东华蹙眉,淡淡的一眼瞥他,沉声道
“你确实领悟极高,可堪调教。但要学那招,要练稳强厚内功根基。三年内,就不要想了。”东华与萧人彦对视,低眸相凝,那神情透越,似隔花望影,景物空蒙。“回雪一天八个时辰练武,风雨不动,四时如一,你要有她坚韧不懈一半,再来向我邀功。”黄山始信峰,握剑持刀,刀剑错交,红衣黑袍,恍如是隔世前夕,走在三涂川上,未饮孟婆汤的迢迢。
嘉平十一年初,东华留信而走,半途病发,匿在歙县一户人家的假山群峰内,晕厥昏醒后,一个孩提谨慎相问,助他隐秘藏于此处。他素来恩怨分明,以武功招式相授而报。五载春秋一度,孩提渐长,便是眼前的萧人彦。弥留洞穴,不妄动武功,调动内息,他的病症,也日渐反转,隐有好势,至今,已能动用半成。
“之前随你父亲去长安省祖,我让你打听的事呢。”东华筷子拨起鱼肉,往口中一喂,继而相望萧人彦。全神以注,眸中稍稍柔了一两分。不必说,也知他命萧人彦打听的事,是与谁人相关了。

萧人彦
薄阳掩照壁沿,透着垂柳依依的西斜挂影。人彦低眸抿唇,转眄柳枝曼妙,随风舞弄。东华严厉刻板的话,却听得细致不苟。敏锐伶俐,剔透玲珑若萧人彦,知晓这番聆闻教诲,是习武人梦寐以求的金石良言,怎敢不听,只想着东华开口指教更多,更全。哪怕一个骂字,他也甘之如饴的很。
人彦想的,差不毫厘。江湖中习武千万,能得天榜无双的武学宗师指教,正应了朝闻道夕死可矣。人彦没存不满,心间的失落,也渐渐消弥,重汇形成一股拗劲。他不是不愿昼夜相习,只身有束缚,兼修文武,尚要避过家中耳目,能抽出每日两个时辰,已太难得。不过,他一点委屈都不想诉说,他要做到东华说的,要成为真正能驰骋江湖,与东华一样的武林高手。
萧人彦握紧拳头,下嘴唇已然咬得要出了血。“那三年后,我要能做到,老伯你就得收我做徒弟。”人彦侧眸,心情跌宕极快,恰是孩提心性,狡黠地笑着对东华道“心法内功招式兵刃我都要学,你教什么我学什么。保证日后不给师父丢脸。”
“茶楼里说江湖上的事很多,我每天偷跑出去,听到有关仲君,明教,公冶洲主的都记下了。圣门和九洲的一战已罢,仲君率众带的兵。她又打败了召南天榜的李长卿,还有岭南,蜀中,江北的一流高手,江湖敬畏。公冶洲主和离后进入了春秋十二楼。哦,还有仲君的女儿,正式行礼拜靖君当师父了,儿子不清楚。东方明姬还是没消息。”人彦不缓不慢地喃喃道,语调微落,小心审慎地看向东华垂肩的白发,翕唇握拳,反复闭松,鼓足勇气的嗫嚅问道“老伯,你,是明教东华教主吗……”

明教教主.东华
那些熟悉的称谓名讳落耳,影像旖旎,掠过东华远眺眼帘。明姬烂漫无瑕中娇笑吟吟。长琴一口生涩地牙牙学语。朝歌华容婀娜,慵懒执盏。他的回雪,已然挥斥八极,号令诸雄,登高一呼,众生俯瞰。他有怀揣担忧不安、满心渴望、愤慨之情、眷侣深浓。四种情绪交织间,神光离合,一时惝恍,若有所失。
“她好勇斗狠,嗜武成痴的性子,没有我管束,真愈发猖獗。”东华语气中掺有诘问,然忽的嘴角冷硬微化,弧线柔软“既然已打败李长卿,她的武功大进,已非畴昔,我真该为她光荣骄傲。”他淡漠音色,隐递着缥缈喜意,爱由从生。蓦转又宇漫怅然,伶仃寂寥。伟岸身影逆在阴霾昏暗,著露出知我者无,高耸凌云的巍峨“江湖敬畏,歌功颂德还是众人唾弃,她也该不在意了。她一定,很孤单,很寂寞,是不是又宿醉酩酊,单薄少衣了……”东华喃喃自语,眉里纳着苛责怜惜,一抹渐消的晦涩,好像那江湖云端,众星捧月的人,是他,不是姬回雪。好像盘坐瞑思,不见天日的石洞里,是姬回雪躺卧,身陷囫囵。
“你要是做我徒弟,我又是明教的东华,非但你要遭千夫所指,连一家老小都会遭殃。”东华幽幽的转向萧人彦,仰首冷道“你聪明的很,早在我第一次让你打听的时候,就猜出来了。到现在才问,什么目的。”那冰雪重拢,裹在他棱角下颔,眉梢眼间,不寒而栗。
萧人彦的资质其次。那千伶百俐,机警敏捷,且知进退晓分寸,甚和东华心意。其间更因,是他与东华之子姬策,年龄相仿。子不在侧,借睹相思,亦算不幸中,零星的安慰抚平。只这小鬼肚肠百绕,心思叵测,他还需斟酌与考量,试探一番,才能下定论。

萧人彦
萧人彦年纪尚幼,总角黄口的鬼灵精,纵是胆色过人,东华这一眼阴沉冷郁,着实令他朝后退了几步。
“我怕老伯啊。我妄自忖度,设想过诸多开口方式,韶龄的我与你相处不多,没有情分,你生气或担虑我说出你身份,可能杀了我灭口。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何必要多嘴呢。”萧人彦喃喃道,仰眸,克制住心头畏意,手掌止不住抖颤。
“如果你只指点我招式,等你恢复元气,我好歹为你送食守秘,这就两不相欠。但我要拜你为师,就不能有所欺瞒。师徒一心,我怎么敢对师父不敬撒谎。”萧人彦信誓旦旦的说着,眸光满蕴真诚,不有闪烁,浑像一个孩童,一个涉世未深,赤子之心的孩童。
然这几句话拆解细思,萧人彦的表述言辞,何止深沉精怪。他既拿捏了东华恩怨分明,重情重义的脾性,又将一番理直气壮的说来,满满诚意。那言谈间,如东华这刻有嗜杀之心,听他提至两不相欠,也当消弥尽除。尤是他婉转娓述,倒是个孩子的口吻,令人不可捉摸。
萧人彦拍了拍袍摆,径直坐在东华腿下的石阶上,垂首低眉,乖顺驯良。他搓着手指,叹了口气,转眸颇信赖地凝看东华“我真的想做你徒弟。你说我领悟极高,可堪调教。你作为明教的教主,江湖上豪杰英雄,还不如我这孩子能看破鹦鹉学舌,亦步亦趋的傻子们吗。”萧人彦像变戏法样从食盒里端出另一壶酒,一个杯子,倾酒倒满了一杯,左手递出酒壶,到东华眼前“你喝大壶,我喝小杯。我们师徒同心,和衷共济。”

明教教主.东华
东华冷眼旁观,双眸驰向洞沿垂落的一滴水珠。萧人彦的话,句句在耳,句句鬼灵。他甚至想冷晒笑后,告知人彦,他的心思摆到东方面前,是不够一看的。一切虽有理有条,牵引旁生,但建立于赖他垂青,收之为徒上,就错漏可寻,初露城府了。
式微。式微。这缠绵悱恻,旖旎风月的名讳,需低吟慢念,便若诗词歌赋的诵唱,也绝无描述这名字风华的一笔。东华不通文墨,但每一句,每一字,攸关烟花辞赋的雅句,他听不懂,也会忆起式微两字,式微的容貌,式微的风仪,式微的人。
他着实想念式微。比起极乐西方之境,无人作伴的式微,他这点岑寂落寞,着实渺小。
“和衷共济你还不配。”东华没有伸手端酒,淡淡的睨看萧人彦,看他脸色一点点白了,一点点暗了,方抬手接过酒壶,仰头倒下一口,重递回眸中亮色重启的少年手掌。“酒我喝。徒弟我收。你磕完头就滚去练功。”东华盘腿屏息,双眸又阖,不再去看人彦一眼。
萧人彦那番溜须拍马的话,委实令他青眼一二。这般不羁疏狂,他日傲岸无伦,睥睨天下,绝不至于陷在腐儒书生的调化。或许,还能为他尽力办事。再言之,他想知道的消息,实在过多。萧人彦武功精湛了,也有益于帮他打探消息。
身处潮湿洞穴,樊笼禁地,他不在意。能偶闻回雪,子女,明教的消息,他便心满意足,毫无怨怼了。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9 01:21:00 +0800 CST  
演职员表
【壹】公冶朝歌——公冶朝歌饰;阮小腰——阮小腰饰
【贰】东方式微——东方式微饰;姬回雪——姬回雪饰
【叁】水芜澜——水芜澜饰;慕容衍——慕容衍饰
【肆】荀昭——荀昭饰;空色——空色饰
【伍】东华——东华饰;萧人彦——萧人彦饰


期友久不至,对影聊成双
白话文翻译:我和我的另一个我,在剑陵里精分刷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9 01:33:00 +0800 CST  
落幕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09 02:35: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03-13 19:05: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20451

发表时间:2016-03-09 07: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2 09:34:4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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