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剑陵志晒戏20161018期―――咫尺天涯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17:00 +0800 CST  
目录:
1.华芷。将去洛阳,离别劝言
2.襄相。百毒不侵,千杯不醉
3.修花。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4.雪逍。叹流沙聚散,回首天涯路远
5.瑾音。人各有志,愿你安康
6.玄楚。乱雪纷飞惹心乱
7.歌华。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错错错
8.睿九。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19:00 +0800 CST  
【壹】华芷。将去洛阳,离别劝言
-------------------剑陵-----------------
时间:嘉平十六年九月
地点:召南谷
人物:含光轩主。沈琅华 断水轩主。晏清芷
剧情: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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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光轩主。沈琅华
露浥黄金蕊,风生碧玉枝。四周静谧如梦境沉沉,一株亭亭如盖的木樨树半遮庭院,廊前木樨清风轻拂,悄然绽放,暗香浮动。千林向摇落,木樨冠中秋。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洛阳接引一事落定,翌晨出发,临去前夕,于轩内诸事详嘱毕,唯余未与晏清芷辞别。想她与晏清芷同在北谷修习,俱是资质绝世,一个清冷孤傲,不染世俗,一个安然若素,淡然如水,却在经年的苦修中,莫逆于心,遂相与友。
她步伐轻盈,俏然立于断水轩前。几片木樨纷飞飘落在肩,轻轻一吹,飞花旋落。清矍面色潜施和煦,微风拂动如缎乌发,青丝飞散,她袖内素手轻抬,扣响门环。
“清芷。”
断水轩主。晏清芷
临窗间庭院渐素,天地苍茫,花鸟绮疏秋风侵,唯木樨独立,随风而动,亭亭如盖,曲径凝香,掩了大半庭院秋色,亦又被秋色所浸,道是万物苍茫,待不久后,当是梅香绕鼻,红梅独艳
晏清芷坐于屋内,案上温茶尚可,茶叶舒卷沉浮,一旁文房四宝,各自摆放齐整,浓墨落笔,行云流水间,飘若浮云,烟霏露结,字离而不绝,却又不似男子苍劲有力,亦不似普通女子娟秀
召南山水养人,也养了晏清芷一手好字。
清冷孤高如她,数载间除却练剑,便以此来打发时日,虽长于召南,位至轩主,却相交甚少,难有近人,唯了沈琅华除外
身形未动,眸色不变,只抬手吩咐了童子前去开门,另一边笔走游龙,不曾停歇,她不喜被打扰,却喜沈琅华来寻她,道是二人脾性相投,一切皆缘。
掀睫间熟悉音容映入眼帘,淡然依旧,又不似平日拒人于千里外,只消是带着几许打趣意味,和颜悦色
“听说你近来很忙,今日怎么到有空来寻我?”
含光轩主。沈琅华
金钏霞枝,粉粟生肌,一缕微风掠过卵青绡裙,素雅清淡。蓦然门启,她方徐徐踏入屋中。长案之上砚墨笔架,雪色笺纸。她凝看晏清芷神情,泰然自若。援笔疾书,未因她入屋而歇,落笔走势间挥洒自如,散发着淡淡墨香,浸染屋室。
她从容闲适走近晏清芷案旁,指腹掠过笔架上悬着的笔,有一下无一下的摆弄着。召南山川,密林葱郁,花殊草奇,和着这块琅嬛福地浑然赋予晏清芷剑法卓绝,亦赋予她一手遒劲郁勃,铁画银钩,飘若游云,矫若惊龙的字。无一分娇柔,无一份峻拔,落笔走势间如空谷幽兰,别有一番风骨。
黛眉微挑,眸内柔色澄明,唇瓣浅蕴笑靥,半是娇俏半是玩味。
“到你这儿偷闲来了。”
素指移弄,落在那方砚台上,稍稍把弄着墨锭,闲闲研起墨来,微微墨香荡漾了几圈,才思觉着今日来意。明日,她便要启程赴洛阳,归期不知,应是无缘赏召南今年寒梅点缀琼枝腻的景致了。醇浓墨上那只白皙的手顿住,墨影里晃过沉着的倒影。
“我明日一早便启程去洛阳了。
断水轩主。晏清芷
笔锋不断, 皓腕泱泱白鹭芒,宣纸之上更添风采独具入人眼,晏清芷似格外认真的模样,闻的前言入耳,唇畔微弧,只任由着沈琅华随意把玩她屋中物什,待得墨香淡雅,稍做荡漾环鼻,她此字终至末尾,当是点睛之笔,却在下一刻,素手稍顿,坏了满纸佳作
她听见她说,她明日要去洛阳
抬眸相视,心下却是明了,今洛阳孤独,九州盟主,沈琅华作为含光轩主,主外交事务,此时召南人才凋零,水芜澜闭关不出,白宁远自是要选一得力之人,协助他处理召南在九州盟内之事,而比起晏清芷,沈琅华明显是更佳上好人选
“是师伯让你去的?”
一语问罢,目光重回案上笔墨,笔未搁案,柔荑轻抚刚自毁处,柳眉微蹙,再无了似才温和笑颜,也不知是可惜了这幅字,还是因了那句话
“何时回来?”
再度相问,无波无澜,假似平常言语,却深埋盼意,自十二岁那年过后,晏清芷便不喜将情感表露人前,可她到底年纪尚轻,到底,没有过多涉世入尘俗。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20:00 +0800 CST  
含光轩主。沈琅华
她羽睫投在眼底的淡影微微一动,沉寂于宣纸上浓墨毁意之尾,无由漩起千般心境。她谙悉晏清芷性情,喜怒不形于色,然指下一笔,道尽心绪。
“是。”
“前辈未说,我想最少也应得数月之久吧。”
秋浓过后,深寒联翩而至。望川君闭关不知何时出关,春秋轮回册之事虽真相大白,失踪之案,却与日俱增。而九州大军,免不掉伤痛病患需要照拂。多事之秋,堪能估算何时归来。
似不忍再看那因一念不慎,佳作被毁的纸张。她释墨锭于砚,转身而对窗棂,眉心轻锁,眸底掠过黯然。过眼年华,动人幽意,晏清芷承出云前辈剑法,以数年苦修领悟剑法之精髓,数同辈子弟中造诣出类拔萃者。而晏清芷孤冷清高之性,遂就不谙世俗,罔闻江湖的她。一心只有召南,少有九州,委实惜了一身卓绝剑术。
“清芷……”
一语如鲠在喉,她溘然转回身来,唇瓣微启,眸中是毫无掩饰的真挚。
“我希望你也别一直守在召南,你剑法已是佼佼不群,如今江湖动荡不安,九州需要你的一份力量。”
断水轩主。晏清芷
秋色郁浓,将迎寒冬,如此更迭往复,为四季,亦为天下势,而她晏清芷素来心中只守召南,潜心于此,参悟剑法,不问江湖事,不闻天下声,如此得过,数载间却有多少人如此劝她,劝她踏出召南,前往九州,一展满身卓绝武功,名扬人前,为这天下,做出一番丰功伟业
他们说,她有这个能力,凭她的武功,自会成为九州盟内得力一员。
可这些话,晏清芷从来都是不屑
“琅华,你知道的,我与你不同。”
隔笔于案,将镇纸挪于旁,着手卷起纸张,似是有些许无奈,晏清芷知道沈琅华所想,亦知沈琅华心系天下,可她不曾骗她,在这一点上,她确与她不同
“你此一去,即是数月,在外多注意,自己保重。”
低眸之间,不曾看她,只兀自交代,满腹的关怀,也许当年的晏清芷也曾有一腔热血,也曾有满怀志向望得以抒发,然自其师之死,她所见的,是师父满腹凌云志,最后一抔黄土,得人诛,被人骂,然后告诉她,那是野心。
也许,是她想不通,想不通何为雄心,何为野心,当年不明,今亦不明,既如此,这天下悠悠众口,悠悠众心,她便只守召南一地,无雄心,无天下,便无野心。
含光轩主。沈琅华
世间之人几分肖似,几分差异,她与她不同,委实不同。一个是芳泽不加,一个是铅华不御,一个内心炙热挥斥方遒,一个心如止水古井无波。晏清芷是李出云传人,而她只是芸芸弟子中一人。李出云,一柄玄霄,纵横捭阖,狂肆长盛,势如白虹,九州失色。众说纷纭于她所闻的李出云,是卸去儒雅谦逊的伪装下,意主武林的野心。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道尽烈火鲜血下阴谋诡谲。一世江湖,刀光血影,欲念争斗何时休?此心堕入权网,尘世恩怨,善恶因果,转瞬过往,沧桑荼蘼。
她不知不晓,这些是是非非,夸赞诽谤,几分真伪,几分虚实。她只知这“野心”二字,羁绊晏清芷数载,束缚她壮志热枕,慷慨赤诚之心。
“清芷,不要一直桎梏在过往,你有你的人生。”
有人蹉跎终生,有人权倾当世,有人碌碌无为,有人叱咤天下,个中滋味,不尽相同。她知只言片语难以解开晏清芷心中所结,但她笃信晏清芷的锋芒绝不会隐于召南一生。
她长吁了一口气,拂袖转身。晏清芷关切的话语随风入她耳畔,她回眸深看了一眼晏清芷,抿出她一贯潜施和煦的莞尔。
“你也是,保重。”
断水轩主。晏清芷
鸦睫轻剪,神色未变,手上依旧保持着刚自动作,不曾因沈琅华的劝阻之语有任何停顿与犹豫,眼底涌上的情绪在转瞬间稍纵即逝,那乌发雪肤下,是她早已习惯凉薄的内心,清冷到骨的孤傲,亦或是尚不沾俗尘的结白
她自是习惯了这种生活,枕山栖谷,鹭朋鸥侣,以剑为志,以笔为伴,不染红尘俗物,不扰外间纷杂,想来,这便是属于她的人生,应也没什么不好
“嗯。”
清风微拂,她的应答声于屋内,随风入其耳,只够她二人听轻,至于在多余的言语,她似觉没有在说的必要
落日熔金,夕阳如丹,至于她晏清芷的过往吗……因曾有她最敬爱的师父,又怎敢望却,若由得她选,想必她还会选那十二岁前的光景,那般成长,也许如今的她会有不同的脾性与选择。
只可惜,那年过后,由不得她选。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20:00 +0800 CST  
【贰】襄相。百毒不侵,千杯不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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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六年 五月
地点:襄君楼
人物:圣门襄君。君和惜 圣门相君。陆迟清
剧情:既然你百毒不侵,那我只好千杯不醉咯【并不是
其实这应该叫做君和惜撒起娇来她自己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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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门襄君。君和惜
【危楼接太清,庭槐寒影疏,孤月冰轮,晓星渐沉,似是仙人同醉,以月为酿,自远山丰瘦的脊背上,掬一捧霜雪琼瑶,倾斜漫溢,与我共满杯盏,小宴渐阑珊。我拥着重衾,凤钗乱横,乌发委堕,慵懒攀上眉梢,缥缈的薄云在清明间混乱,天人交战,许是纵情声色,指点河山,兼之月色正好,和风熏懒,混着堂下穿庭而过的馥郁,成就皎皎夜色里难得的微酣。】
【秀颔微抬,推桌而起,云鬓垂落,浸着满室的冷香,钗环零落的散在裙上,如那日的花影朦胧。自春日宴里一笔染就的三月桃花色,薄艳和炙热,尽数沾上耳根和双颊,艳冶惑人,摘卸不得。】
【如行云端,步步将清影踏碎,烟视媚行,不似往日棱角锋锐,睥睨风云的傲骨。我伏在她膝上,指尖相覆,她的手极冷,却是我极渴求的清寒,已是胡乱的嘟囔,没有丝毫头绪。】
不迎仙,不迎佛,要迎你呀…
【双眸微阖,返是蹭蹭她的手背。】清清,我好累。
圣门相君。陆迟清
一轮圆月悬挂天际,十二楼夜深时分总透着几分静谧,似是神仙作乐散伙后的池畔,又像欢愉过后满足入睡的安宁。纵然是五月,夜间风寒,而我系在颈脖的带子却被她扯得松垮。无奈,只能将不久前因风凉披上的披风脱下,放置在手边以免忘记。只是见她双颊泛红,又将方桌推得歪斜,手不觉搭上额头扶额。
我与她共事数十载,深知一个道理——与其意图用毒让君和惜倒在你面前,不如用酒。但,前提是必须喝得过她。
抿了一口早已冷下来的碧螺春,腿上倏地一沉,依旧面不改色,拿起竹筷夹了片藕放入口中轻咬慢嚼,由得君和惜伏在我腿上喃喃自语。
记忆中甚少有她醉倒的画面,唯独有一次,她也是在这样的月夜醉倒在我面前,而我手中同样捧着茶杯。事后我还以这事挪揄了她一段日子,敬酒不醉,敬茶她却醉了。最后这个挪揄终结在钟情不小心打破的杯盏上。
她曾在我面前醉过,却不曾说过一句累,我亦如此。
是以,当她手里攥着一角衣袖,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我说累的时候,我竟有一瞬间呆楞,短暂的无言。这是她的一句醉话,酒醒了之后自然会忘记。可我记得中原有一句古话,酒后吐真言。
素手抚上她保养得极好的乌发,我的神色渐渐柔和,语气也没有不久前那般淡漠:“歇会儿吧,在这里歇会儿吧。”
圣门襄君。君和惜
【别枝仍曳,着风一拂,婪尾春的艳都鲜活,醉月频中圣,疏影婆娑间,似是玉殿琼楼里,素娥亦微醺,她探袖,把盏,覆杯,尽倾霄汉里,足慰风尘,高不胜寒。芳华顺着望舒清晖,汇作一揽,自素指半张的缝隙间缓缓流经,淌出三分清寒,七分缱绻。下颌抵在她膝间,乌发如缎,乖顺的倾泄,散漫的覆在单薄的脊背上,层叠的重衾里探出只雪样的手,嬉影弄光,将月翻覆在股掌之间,方称我心。】
他们说我,暴虐不仁,杀伐决断,他们敬我,怕我,爱我,却没有一个人,懂我。
【字句皆是难得的婉转,平铺直叙,利刃剜心的疼,在陈年旧伤凝成的痂下,淋漓尽致,血肉模糊。眼风投向她,这是一双极冷的眼,三伏天,寒冰窟,无喜无忧,只堪堪一眼,混着慵懒和漠然,便能让人臣服屈膝,跪拜如常。不知是月色,还是余醉,竟催生了些许难言的悲戚。】
我…杀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痛快,我享受,可这里,还是空的。
【一指心窝】这里装着天下,装着四季,却装不下任何人。钟情——她说我会死在虚妄里,清清,你告诉我,是吗?
圣门相君。陆迟清
拿起披风披在君和惜身上,月影投射下她的身躯竟有些单薄。岁月一晃而过,掐指一算我和君和惜也快四十了,这些年每一日都过得匆忙,像这样静下来细细思考过往的夜晚,少之又少,亦是难得。夜深露重,此刻的襄君楼如同一隅偏安,安宁得有些过分,也静谧得让人彷徨。
“不。你不会死在虚妄里的。”素手轻轻拍打她的肩膀,“你自己都会说这颗心窝装着天下,装着霸业,这些会是你的虚妄吗?它们都不是。和惜,有些人注定是为了天下才来世间走一遭,他们注定改变红尘格局,注定被记载入史。”像是哄孩子般轻声细语,“而你和我,都在其中。”
终归是比她年长一岁,加之早年经历,我已对世间万物看淡许多,所以才能由始至终性情寡淡,说到底,性本凉薄。无欲无求,波澜不惊,我没有跟君和惜说过这些年来的空虚和茫然,我也没有和君和惜提及如何度过那些日子。
“你还是顿悟太晚,不过幸好你有我指引。”说罢轻笑出声,像是自嘲一般,“我这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它很早就没有装任何人了。什么是虚妄?古往今来, 没有任何定论。”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21:00 +0800 CST  
圣门襄君。君和惜
【清晖恰似霜雪飘摇,堆叠的裙裾似乱琼碎玉,层层的铺陈开来,如同那年的杏梨相偎,雍风抛却绛英,落向少女温柔又澄澈的眉眼间,一瓣琼白堪堪滚落,散向她横卧膝上的琵琶虞弦,余香不谢风流,仍不敌她容色万一。记忆中,是她在漫天浓艳中,扶枝回首,款然生笑。后来,是少女跌入万蛊血池中,那双含着恨,淬着毒的眼睛,在她缓缓下沉的那刻,光华万丈。】
【再后来,便如记载的一般,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皇图,霸业,近在咫尺。我要云雨尽握,风云乍变,于是快意恩仇,策马江湖。襄君楼里,东珠抛掷,流光溢彩,我却再想不起,瀛洲玉雨,纷飞天光下的少女,究竟是何种神情。】
【是想不起了,那便算了吧。】
【我安然的卧在她膝上,任由她絮絮的念,任由醉意侵袭,薄雾缥缈。】
玉石是真的,金银也是真的,这春秋十二楼,当然也是真的,又怎么会是虚妄呢——钟情她呀,还是太傻了些。
【我抬首望向她,一派担忧。】清清,你一定也很累吧,不过没关系,还有我在。要生,要死,地狱还是煎熬,我陪你。
圣门相君。陆迟清
“你和钟情不同,她心里到底还是装了个人。”我没有过多说些什么,拎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上心了,就不能做到无欲无求。人要有了欲望,那他的盔甲便不再坚硬。”顿了顿,曲指玩弄起君和惜一缕落在耳畔的碎发,“因为欲望,会成会为软肋。”
累吗?我不累。不累吗?我很累。
抿一口热茶,映着月色清高冷傲的背脊弯下来,人前人后我总是端坐高台,一丝不苟妆容精致,然而褪去淡妆浓抹,朴素无妆容的颜依稀能看出些少女年轻的样子。只可惜,这股年轻劲已然在我筹谋天下时悄悄流逝。唯独时光冲刷留下的眼角纹,能证明我曾经也有过少女天真。
那都是曾经了。
耳畔是君和惜继续胡言乱语,我叹了口气,轻手轻脚扶起她:“你倒是醉得迷糊,我这回来襄君楼原来是伺候你的。”
圣门襄君。君和惜
【薄醉催生,瞳仁里似揉了漫天星子,清亮无匹,莹莹一水间,照亮亘古的迷失。红尘万丈,渺微如尘,可我,君和惜,偏偏要熠熠生辉,日月可拟,帝鸿不够,襄君不够,我要如业火燎原,更要如神衹般,俯瞰世间。大理石光洁如鉴,毫无罅隙,映出我一身傲骨通透,眼角眉梢间俱是风情万种,如纳羲和为光,绘远山为眉,一颦一蹙,俱是自然的恩赐,将万千光景藏入眸中,岁月沉淀,登高望远,风骨依旧。】
【耳根染上的轻薄樱朵色,微烫,轻酣,如榴花清艳,却不敌唇色半分。一点青芒乍现,转而绽成盛世烟花,拂却清明。两道剪影欹斜,交错,脚步虚浮不定,踏碎余晖,而它又执拗的汇聚,万古长存。】
【海棠纹章的广袖滑至肘间,被稳稳托着,平日牙尖嘴利,此时除了笑,竟无后话。足下一滑,一手拽着珠帘,一手扣在她腕间,将她一并扯向榻上,乌发盛绽,互相交缠,艳丽夺目。】
圣门相君。陆迟清
我本将她稳稳扶住,却不料她猛然借力,只得双双跌入床榻,掩了一片孤傲清明。蹙着眉心抬眸看她,而那双眸子里闪着星辉,痴痴迷迷的笑丝毫没有襄君的样子,倒是像个少女般恣意任性。将她身子放正,为她盖好棉被,本欲抽身离去,可这躺在榻上耍赖的女人偏偏不如我意。
“不要走,我要听故事。”声音听着像是撒娇,可这语气却又像命令,“故事,讲嘛。”
这可就是真的撒娇了。
心里想着明日定然要拿这事取笑君和惜,却遂了她的意,搬来椅子坐在床榻侧,任由她抓住我的衣袖,阖上眸子。替她拂去搁在额前的碎发,酡红的脸色宣告主人当真是醉得一塌糊涂。又替她掖了掖被子,单手支撑下颚,看她不满的睁开眼睛,怒目圆睁。
“我要的故事呢?”
“别急,你想听什么?”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22:00 +0800 CST  
【叁】修花。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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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七年四月
地点:洛阳城郊
人物:未名五郎。林修 俏桃夭。洛簪花
剧情:我还没黑化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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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五郎。林修
四月初夏,梅溽之月,最繁华喧嚣,不过洛阳城,牡丹花季不过这二十来日,于是文人骚客络绎不绝,连九州盟中败战之颓,都因院中牡丹盛放而稍减。独孤山庄中来来往往的人更多了,连未名洲所居的院落也不得清静。师兄弟各有其事,宋遗伤还未愈,夜华更被二哥所罚,不宜出庄。他便也就独自一人,携了书僮到郊外来。
和风丽日,碧空如洗,芳草乱花迷人眼。林修轮椅被推到一丛姹紫嫣红前,连身上朴素的蓝衫都仿佛被染上了花团锦簇的艳。他向书僮抬手,指向乱花丛中几抹黄,徐徐道:“将那几株黄杜鹃撷下,带回去吧。”
——“公子,何时喜欢杜鹃了?”书僮纳罕反问。
林修闻言只是谦逊笑着,徐徐向他解释:“我本就爱侍弄花草,不单是杜鹃。只是我要你撷这杜鹃,还另有用处。你别看它生得娉婷娟丽,实则有毒,用得恰,也可活血止痛;用得不恰,也有性命之忧。若有牛羊误食此花,必当徐行而死,是故它还有个别名。”
说着,书僮已将几株杜鹃带回,交予林修手中,他手指执起花梗,在手中悠然一转,少时方道:“有人叫它作,羊踯躅,羊不食……。”
话到一半,他忽而止住,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峭壁上,似挂着一袭他颇为熟悉的身影。那形容装扮,分明不是寒门女子,亦不像是医铺药女,倒有点像是……
倏而,他脑海中浮现了一个恍如桃之夭夭的俏丽面容。
姑苏沈家的洛簪花?
他抬手示意书僮收敛声音,一边又将轮椅慢向那峭壁推去。林修目光上抬,眼见着洛簪花艰难地向上爬去,连个侍女随从也未带。他一边纳罕着这孩子要作甚么,一边又不能开口,以免惊吓到她,反而要害她错手摔落。
俏桃夭。洛簪花
距圣门和九州浩浩荡荡的擂台战结束已有两月,却依旧是茶余饭后街知巷闻的话题,就连沈府据点的护卫丫鬟也忍不住为此津津乐道,话语间尽是对圣门掩不住的好奇和九州战败的叹息。唯独洛簪花总是心不在焉,坐在一侧愁眉苦脸,偶尔附和几句,便又抿唇不说话。终于,还是自个儿的丫鬟小桃戳穿她的心事——
“表小姐莫不是在担心林公子?”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人儿登时涨红了脸,连忙摇头摆手,嘴里还斥责丫鬟们整天聊这聊那的简直不像样。直到丫鬟散去,洛簪花重新坐好,托着腮轻轻叹了口气。
“担心就去看看呗。”小桃在她身边怂恿着,“扭扭捏捏可不是表小姐的一贯作风。”
“你真烦。”
——所以,洛簪花此刻正在洛阳城郊外采药,临行前她还问小桃要了个篓。眼见篓里才放了丁点儿草药,可面前山坡陡峭,更多珍贵的药材还在山头,如果要给人疗伤,应该要用最好的药材才对吧?如是想着,她抬眼望向峭壁顶端微微露出头角的药材,在心里念叨好几遍爹娘保佑我之后,咬紧牙关迈出第一步。
刚开始还是顺利的,只是到了中段体力消耗大半,便也就感到压在肩头的吃力,手脚并用往上爬,每移动一寸都需要喘一口气,额发上细汗涔涔,幸好初夏太阳不似六月来得猛,不然她断然连开始还不怎么陡峭的区域也爬不到。
“早知道就让小桃跟来了!”洛簪花一边小心移动,一边还抱怨自己考虑不周全,“现在怎么办才好……”
低头找到下一个落脚点,才刚把脚放过去,谁知土壤松垮,沿着峭壁滚落。洛簪花半个身子悬着,她惊恐的想找些什么东西踩住,但是入眼的都是些没有承受力可言的小石块,加之手臂无力,她开始慌张了。
抓住,一定要抓住啊。然而即使闭上眼她还是能感受到自己正在一点一点下坠,直到手里再也抓不住任何东西。
“啊!”
骤然睁开眼,却是离山头越来越远。这回糟了,洛簪花心想。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34:00 +0800 CST  
俏桃夭。洛簪花
他没有责怪她,如同阳春三月的微风一般,林修轻柔的语气随风掠过洛簪花耳畔,让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怀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微微涨红了脸。
说来她见林修的次数不多,明明只有几面之缘,但每每想起林修,心里便多出了些异样的感觉,这样的感情难以说明,同时她也发觉很难表达。纵然林修总是谦谦如玉,待她也十分温和,但林修对所有人都是这样,温和之中带着淡淡的疏离,他嘴角噙着的一抹淡笑,成了洛簪花对他最深的印象。
她抬头,他拉过她的手,替她扶正了发簪,然后他将手掌放在她头顶,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耳尖和脸颊都在发烫,心里砰砰直跳。刚想着低下头躲开林修的视线,却不曾想过一不小心就装进了林修充满笑意的明眸。那一刻,她就像坠入了夜空星辰当中,这双眼睛里映着她不知所措的表情,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那略显局促的神态,以及最后回归羞涩的笑容。
“不……是我,都怪我自己莽撞才会遇上这样的危险。”说着洛簪花露出一丝愧疚的神情,“方才我要掉下来的时候还在想,要是这样死了那不是很不值得吗?表姐她们会伤心,姨父姨母也会伤心,风音那小丫头……算了那小丫头还是跟她的八哥玩去吧。”
而后见林修挑拣她方才采的草药,洛簪花带着几许期待,这到底是期待什么她倒说不上,但从林修的表情看,她辛苦采来的草药还是能派上用场。后闻言,那本该上扬的唇角终于绽放出发自内心的微笑,恰似三月桃花盛开般明亮动人。
“有用就好!”
忽的,眼珠子一溜,她又想起些什么似的纵起眉心将林修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然后舒了口气,“真的没有什么大碍,担心死我了。”
未名五郎。林修
她当真就像仲春花朝时节里,一树临风玉立的桃花,携她少女的一段清纯澄净,更有独她自己的那几许俏丽,会如同四月天的和煦晨光,明媚而自由。毕竟,洛簪花还很年轻,随沈氏双姝同赴九州盟,她初入江湖,还就如同一张白纸。
这不禁让林修想到他与宋遗的当年,也曾意气风发,读了万卷书,便想行万里路,也就得一时盛名,行侠仗义,也只为在阅历一纸上,书得畅快淋漓不虚此生的华章名赋。但如今呢,他会开始想,如果这张纸,从来空空如是,是否便也就少了那句——而今尝尽愁滋味。
林修如此想,笑意在眸中便少了几许暖意。
然而,簪花还是那般充满活力,清脆婉转的声音,话虽多,却叫林修生不出半分聒噪之意来。他笑眼盈盈地望向簪花,听她说起家人云云,又提到什么小丫头,八哥,林修虽听得一头雾水,却还是耐着性子在听,心中只觉她可爱,又是无奈笑开,垂首时摇了摇头。
若是当年的她,能有簪花一半开朗,许是那样一句简单的话,林修就不会迟迟开不了口,更不会有后来,芳魂孤逝,人间难求。一追忆起那袭经年萦绕心头的皎皎清辉色,林修面上的笑意,便寸寸停滞,消弭殆尽。
却不知为何,胸臆忽而钝痛,有如撕扯心肺。
林修长眉稍稍一蹙,扶着轮椅的手猛地用力紧紧握住椅把。听得簪花说起担心,他忙又敛下痛意,勉强着漾开笑,粉饰太平。
“真是个傻孩子。”林修这般道着,“下回不要再这样了,也不用跑到未名洲来,我答应你,只要我闲着,每几日就会来看你一回。”
林修伸手拂去簪花肩上一许落花。
“现在你该回去了,你从峭壁上摔下来,还不知身上有多少擦伤,我也不便替你细看。让我的书僮送你回去,至于说辞,你放心,总之他不会叫你受罚的。”
俏桃夭。洛簪花
她在林修面前像只叽叽喳喳的鸟儿,但这只鸟儿只会围着林修转,她喜欢将自己的事情告诉林修,仿佛这样他便能更了解她一些。抬袖擦了下额上的细汗,洛簪花定定的看着林修,他的笑容里总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她很想去了解林修的过往。
洛簪花到目前为止的人生都很简单,除了没见过早早死去的娘亲和记忆中模糊的父亲,所有她认识的人都待她很好,只是这种好,总让她有点难过。像姨母说起她娘亲时的欲言又止,每当提及娘亲,姨母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分怜惜。姨父和延琼也很少让她接触到危险的事,就像是不知天高地厚初出茅庐的雀,江湖对她而言陌生但又向往。像是中了什么幻术似的诱惑着她慢慢深陷其中。
这诱惑的饵,便是林修。
如夏日朝花氤氲着热气一般,洛簪花面上的红润久久未褪去,甚至在林修伸手拂去肩头落花时更加绯红。咬着下唇胡乱点了点头,洛簪花瞧了眼林修身后的书僮。
“那你一个人要小心。”她朝林修说道,然后向书僮招招手,“快带我回去,然后回来照料你家公子。”
离开时,依稀还能听到身后的笑声,抬眼,身侧的书僮似乎抿着唇憋笑。
“你,不许笑!”
然而她自个儿面上也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37:00 +0800 CST  
【肆】雪逍。叹流沙聚散,回首天涯路远
———————————剑陵———————————
时间:嘉平十七年一月
地点:地牢
人物:圣门靖君。墨逍 圣门仲君。姬回雪
剧情: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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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门仲君。姬回雪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聚集于地牢前的数数火把,照得通明如白昼,也终于在回雪一声令下散开,宛如繁星各往其位。回雪循着陶然与杨疏的背影而去,甚而向那方向不自觉踱上前了一步。浑如墨玉般的覆身的丝绸,流转着月华清辉,偏又不生清冷。她眸中凌厉稍减,是被那双璧人的真挚的感情所柔和,亦或是其他。
直到陶然杨疏的身影远了,围绕在他们周遭的火把也渐行渐远,回雪伸手在太阳穴上揉了一揉,心中亦是叹了口气。他们这些年轻的,就是太能折腾闹事,不惧生死,只顾情意。她这么想着,又不禁觉得好笑,无论何时,哪怕是现在,她姬回雪不也是这样的吗。
“让教医用心点,我瞧着,辉日司命的伤不轻,别留病根了。”回雪侧首轻声向人吩咐了句。思及适才陶然所言,不禁兀自又漾开了些许笑意在眸中,余光却映着墨逍长身立在月光下的身影,霎时敛尽。到底余怒未消,她目光一移,广袖向下一撇,只字片语也无,便径自往回仲君楼的路上走了。
裙摆华章铺陈在地上,宛如水光潋滟,回雪的步伐不紧不慢,恰好能让侍从跟上。她浩浩荡荡风风火火地来,也就这么浩浩荡荡平平静静地走。
圣门靖君。墨逍
墨逍负手而立,深绯长衫映于明火照耀下,郁沉恹恹。他板着秀逸面容地深邃晦涩,合那一双蓝眸澜光微淌,仿如是忧虑思重,又多些难以言喻的惆怅。而这样的墨逍,屹立如一樽石像已久。目睹着眼前遗祸过多少英雄的悲欢离合,儿女情长。
他也年轻过。也曾为爱舍身忘死,忍苦咽恨,乃至殆尽余生的焚烧奉献过。他能懂,杨疏那奄奄一息间的垂眸恳求。他能懂,陶然罔顾命令,贸然劫狱的真情相许。换作他,换作十年前的墨逍,他会拍案拊掌,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十年沧海,变得不止是人,还有心。因而,他已不是从前的墨逍。也不会在这份感动中,沉溺太久。
晚风拂过,寒牢于一月朔冷的裹覆中,冷得人指骨发凉。墨逍侧眸,闻得回雪于杨疏关切之言,忽的一张肃穆之颜,缓缓漫开了笑。她到底,还是他爱的姬回雪。便是如此的脾性。倏忽,墨逍地笑又似冻住般,冷凝于唇角,略乏苦意。
那么。他们之间呢?他们比得过属下间真挚年少的不惜一切吗?或者,他们间,有过真挚吗?墨逍知道,他是有的。
姬回雪广袖拂地,月辉拓开长影,威仪盖着脊背,送她一路于圣火明光中,不熄不止的前行。这条路,她好似就是不需人同行的。可是他们既然已同行,墨逍就不会放下她。他宁愿,走在她之前,也决不愿,她先他而行,独留孤寂。
“我明天下令放出祁渊。”墨逍扬袖抬臂,自后笼住了回雪,揽至她腰前的手臂稍一回敛,将二人间的空隙摒除,下颔轻隔她肩胛之上,双眸阖闭,却是数月来难能以得的安宁舒心。这一刻,争风吃醋也罢,怀疑质问也去。墨逍环着姬回雪,蓝眸内,尽是倦怠与温柔。
圣门仲君。姬回雪
夜色沉寂,清辉清冷,她踏月而行,气度从容,心境却未必如她神情那般平和。尤是当身后那熟悉气息愈近,步声越急时。回雪眉心稍动,可在那句话撞入耳中,墨逍重又自后揽住她的刹那,她甚而是想拧身离开的。
她黛眉蹙过,双手已按到了墨逍手腕,本欲将他双臂拉扯开。可耳畔的呼吸,很平静,很安宁,令回雪感觉不到一分一毫的虚伪。于是她双手放轻了动作,柔和着动作覆到了墨逍手背,约莫是这样的平静是会传染的,回雪阖上了早已酸涩的双眸,稍稍侧首,轻抵上墨逍额头。
“就这一句话要说?”
她说着,广袖向后轻轻一挥,示意侍从退到别处。
几声脚步细碎,须臾便静得唯余她二人的呼吸,回雪未转过身,却抬起了一手,从侧抚过墨逍脸颊,将掌心余温贴合到他面上。诚然,这一场气,他们赌得却是有些久,与其说陶然与杨疏年轻不安分,他二人本是始作俑者,岂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罢了,都罢了。你拿我没办法,我拿你也没办法。我们总是要有一天互相把对方气死的。”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38:00 +0800 CST  
圣门靖君。墨逍
约莫是初月萧条凛冽,风拂回雪指端,亦寒渗入骨,一如冰雪。柔荑覆面地刹那,墨逍埋首之姿稍怔,唇瓣轻抿。那环抱回雪腰腹的双手,徐徐拢过她手掌,贴向面颊更近,连她掌心薄生的茧,也于摩挲中渐渐升温。墨逍轻叹一声,唇瓣印她茧印之上,海水般净蓝地眸底,淌过鎏金斜晖时,遗落的温情。
这并不是一双纤纤莹洁,聊以暇赏地珍品。这双手的指骨较显粗大,肤色并不细腻白皙,缠有常年执利刃,扶朱笔地薄茧,以证沧桑。曾有多少双手及极尽轻柔,爱意漫漫地抚摸墨逍面颊,他已无法记清数过。只是那些手,都可称得上素手皓腕,柔美丰润。然而这一霎,如此明月如此夜,墨逍的心,不由就在这一双手的相贴下,沉沦不返。他何其需要这双手的温度,何其爱慕这双手的抚摸。这双手的主人,必然无法感同身受。
唯有明月下,冷风过,那一颗急促跳动地心,稍显激烈地情绪,掩在阴翳淡光中的面容下,不为人知。
“我若能气死堂堂的仲君姬回雪,岂不成了九洲盟的大英雄,武林间头一号的人物。”墨逍噙笑,一臂垂下,复又环贴回雪地腰腹,将她抱着转过了身,两两相望,神色朦胧,眸中似又溢出了光芒。“我太想你了。”千言万语,竟也就剩此一句。只此一句,又包含多少相思苦长,胜过多少万语千言。
圣门仲君。姬回雪
月下郁风徐徐,花枝林叶婆娑,曳影自摇,几许虫鸣偏衬得夤夜更静,墨逍轻笑打趣,几许热气缠在回雪耳畔,偏带出几分温存来,回雪不禁笑了一声,无奈着摇了摇头,自语着重复了墨逍的话,“九州盟的大英雄。”
继而,她顺着墨逍动作轻转过身,抬眸对上那双湛蓝剔透夜幕之下尤似对宝石的眸子。她目光慢条斯理地打量过他眉目,轻着动作抬手挽过墨逍耳发,四指又熨过他稍乱的衣襟,仿若之前的那场矛盾,从来就不存在一般。
“想我?这就不想当九州盟的大英雄,武林的头一号人物了?”回雪笑意敛去了那锋芒,竟也流转出几分慈柔,约莫是这清辉月魄太过平和清淡,夜色又醉人如斯。
这夜,又静下了,只听得有人相拥的声音。
回雪一手揽到墨逍背后,靠上了他肩膀,一手轻摁在墨逍心口,去感受他切实有序的心跳。她不说想,可她又如何会不想。她本就是性情中人,最重情义不过。
这般想着,回雪的神思却乱作一团。质疑与猜测仿佛蛰伏到一团迷云中,让她看不清晰。
“过去的,不再提了。”她双手皆探到墨逍背后,紧紧相扣。
圣门靖君。墨逍
回雪眼中的墨逍,神情温柔,爱意满溢,连眉梢眼尾,也绘满细碎地笑意,徐徐加深,眉眼俱染风流。似乎,却也是连他都难以解释的喜从何来,爱自何生。任回雪梳理过乱散地鬓发,随性微敞的领端,温驯地,耐性地,浑然不似那位眉厉锐色,顾盼自雄的靖君墨逍。
“九洲盟的大英雄,怎能比朝后裙下之臣。”墨逍调笑着,蕴他无俦俊逸容颜携有地风韵,向姬回雪扬眉一展。
他握住了回雪的手。那双,抚在他心口,绘着起伏节奏,掌控他心绪的手。而他只是将那双手,探进了衣领,无有衣物的隔阂,就此按在了胸膛之上。那炙热地温度,滚烫地体温,随墨逍沉稳地气息,一点点缠入姬回雪的五指。
“我的心,你感受到了吗。”墨逍轻声道,神情紧锁着回雪,直至她眉间溢出困惑,微茫,继而抽手抱住他宽阔脊背,一声落定。
其实墨逍很想问回雪。她所谓的过去,是何过去。过去的人,活在她记忆里的人,她是否真的不再愿提。那么,她又如何介意祁渊的生死。可是墨逍不能阻止,也不能容忍。如果他剥夺回雪拥抱过去的权利,他如何面对自己的放不下,舍不得,过不去。
“那么,今宵苦短,你要和我站在这一话天明?”墨逍低笑道,附耳回雪耳畔,轻轻呵了口热气“去你那?”
他不愿提的,到底还是他们间,那一道永远伫立的鸿沟天堑。他有一道白月光,是高悬天际,永无追觅之境的。夜深人静,他有无穷的思慕回顾。回雪,则是寄托于祁渊的面庞,去在意容颜之上的一点慰籍。在这件事上,他们能保持的,只有绝口不提,互无干扰。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39:00 +0800 CST  
圣门仲君。姬回雪
墨逍忽而握住了她手,将她手掌重又移到心口处,甚而将之,贴到了胸膛上,肌肤相亲地贴合上他轮廓起伏,炙热体温。回雪呼吸稍稍重了一回,眼睫向上一翻,双眸凝上墨逍目光,这是一张,可以用任何赞美的词汇去描述的俊美容颜,尽管眼尾稍延尾纹,刻了几许沧桑,却反而是魅力,有增而无减。
还好,他不是东方式微那样的性情,还好不是。
回雪双手将墨逍揽得稍紧了一分,目光别过他双眸,只侧颊靠上他肩胛,忽而仿佛是这月来的疲惫,决堤而发。
“墨逍。”她阖眸唤了他名,一手勾揽过他脖颈,颇有几分缠绵,“你,叫我名字。”
话音才落,墨逍还未应,回雪耳畔,却落得一声旧音,坚毅,沉稳,宛如群山之神的呼唤。也不过是回忆翻涌,她在墨逍怀中倏而一僵,双眸忽而睁开,连呼吸都快了几分。
也不知多久,须臾或是久之,她渐徐平稳下心绪,又更疲惫到将自己干脆埋到墨逍怀中。
“别走,陪着我,我想你,好想你。”她徐徐道来,声音之中浮上那几许倦,却连她自己也乱了,在说什么,也不尽清明了。

圣门靖君。墨逍
墨逍笑了。那笑凝于唇角,漫上眉梢,斜入风扬四散的长发。他轻柔地抚着回雪脊背,宽阔地肩胛抵她容颜,唇瓣则贴过乌发,深深一吻。
“回雪。”这一声唤,包涵囊括地,几多情深不渝,几多相思入骨。原来墨逍,是有千转百回那霎,最是难得温柔的。他爱姬回雪的情意,亦溢满那双黛蓝地眸,折着柔软地光,沁至他已愉悦难盛的心底。
纵是有过往,纵是青史成灰不泯灭的过往,也总要越过万水千山,再去寻余生漫漫的情长。墨逍是聪明人,千伶百俐写于面上的聪明,可在情字一上,他往往败的溃不成军,情殇收场。他不懂,一个女人心里,如果当真装着一个人,一个致死难忘的人,那剩余的情爱,不过是点滴慰籍。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再放手。”墨逍揽紧了回雪,下颔抵她柔软地乌发。回雪几乎难见的示弱,恰撞进墨逍心中爱怜的一处,他深笑着,心满意足。只因他也不能见,他也不可见,回雪伏卧怀襟那刹,心底真正的光风霁月。
圆月高悬,圣火昭昭,朔风孜孜不倦地侵袭,骤入袖袍,衣领,拂打面颊。二人身体互亲,缱绻缠绵,以体温慰籍那一处空落寂寞的苍白。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39:00 +0800 CST  
【伍】瑾音。人各有志,愿你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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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七年 五月
地点:竹屋
人物:苏瑾(几言) 明玉靥。风音
剧情:让你还璎珞,还有我要嫁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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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瑾
行云流水间,那段至今依旧时时想起的经历已过去六年,天下风云更替,正邪不分两立,当年称兄道弟,而今分道扬镳。浮生若梦,众人情况她略有耳闻,那位与她在入口争辩的彬彬公子沈夜华,是名动天下的未名七郎沈安;而伴他身侧那位宛如谪仙下凡的姑娘,原是鹿台洲主公冶朝歌。两人举世无双的智谋,确实是一对璧人,只是可惜,自那年一别,再无联系。逐浪岛灭,当年那个保护诸位女性的公子不知长眠何处,而那位嘴边噙着好奇笑容的姑娘,早已成为独当一面的召南望川,几起风云,新旧更替,人事变迁,早已物是人非。
苏瑾拿着鸡毛掸子轻轻擦掉铜像身上的灰尘,时年双十有四的她,已有几年没进墓穴了。盗墓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寻龙盘被她擦得干干净净放在柜子最底层,今天收拾东西拿出来一瞧,再无当年光泽。许是所属主人心境已然变化,不再想闯南走北,终于要成家立室。
斟好两杯茶,往其中一杯放了小片薄荷,那是她的小习惯,也是风音的小习惯。手边放着尺素上回落下的璎珞,晶莹剔透,也像燕尺素这个人,活得通透,只是她,太过通透。说来奇怪,这些年发生诸多大事,唯独风音和尺素常与她联系,虽说更多时候是她主动与尺素联系。不过,尺素确实比以前柔和了。
虽不知她曾经历什么,但看见她好,苏瑾总归是开心的。
“苏瑾苏瑾!”
眼中漾起笑意,打开门,便瞧见风音正带着她的鹦哥兴冲冲往这边赶。真是,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

明玉靥。风音
等会见到苏瑾不许乱说话,听到没有,再乱说话真剪了你舌头【风音肩上蹲着只鹦哥,沈绿的扁羽,长尾颠摇,喙里衔着瓜子,咳咳哒哒,全然不理会风音的嘱咐】
你听到没有,再不回答我就要拔舌头了,没舌头就不能吃瓜子了!【风音抓住鹦哥的腿倒了过来,将它拎到眼前晃了两下,鹦哥呱的一声吓得掉了嘴里的瓜子,使劲扑着翅膀,愣是扇在了风音脸上】你个不知好坏的笨鸟,居然还敢打我,把瓜子还我,还我
【鹦哥许是怕了风音,展翅就要逃,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鹦哥的羽尾,将它按回肩上,鹦哥绿豆大的眼睛盛满委屈】还看,再看就拔你尾巴【五月的天是倒映的海蓝,白云似沙,花香正盛,荼靡得瑰丽馥郁,煦风拂面,是上好的绸滑似水。风音站在苏宅门口,又一次敲了鹦哥的脑袋】没让你说话不许说,听到没。小祖宗你抓轻点,衣服要坏了【门扉正开,风音也无心管鹦哥答了什么,提裙跨过门槛】苏瑾苏瑾,你快来,鹦哥它会唱歌了你要不要听

苏瑾
风音和她的鹦哥风风火火冲进来,眉眼间依旧带着那抹孩童稚气,苏瑾摇摇头,这小妮子是长了岁数不长心,还是这般碰碰撞撞。招呼风音坐下,站在她肩头的鹦哥晃着脑袋,小圆眼睛左瞧瞧右瞧瞧到处张望,对这陌生的环境分外好奇。苏瑾坐到风音对面,将茶递给风音。
“你还真是够胆把鹦哥带出来,万一这小东西好奇飞走了,你可别一哭二闹三上吊。”
虽然嘴上是这样讲,但苏瑾知道这只鹦哥怎么也不会离开风音,毕竟这鹦哥从小伴在风音身边,是通灵性之物。瞥眼放在一侧的璎珞,苏瑾将璎珞往风音那推过去,风音喜上眉梢,亮晶晶的眼睁得大大。
“不是给你的,是让你还给尺素的。”
苏瑾轻抿一口清茶,抬起头来好笑的看着风音。

明玉靥。风音
鹦哥不会飞的【风音很是笃定,端起盏一口饮尽,她在路上与鹦哥吵闹了半日,正是口渴】它太傻了,飞不出多远就会想回来的
【鹦哥像是听懂了风音的话,呱的一声飞离了她肩头,扑棱棱落在苏瑾肩上,状似亲昵的蹭了蹭苏瑾的靥。风音满不在乎,理顺了璎珞上的流苏】你走吧,你看苏瑾要不要你,会不会给你瓜子吃,还有啊【斜光自棱外洒落,衬她一双星眸生灿,灵动狡黠】苏瑾家吃鸟肉的哦,你看是红烧还是清真,再不济烧汤也行
【鹦哥唱的正欢,陡然就哑了声,头羽颤颤巍巍,转头瞧瞧苏瑾,忙不迭又飞回风音肩头】苏瑾你看是不是傻
【苏瑾自桌那头推来一璎珞,年岁已久,银色不再透亮,珠玉确是上好的,润泽若水。风音欣喜,防不住苏瑾当头的冷水。她一嘟嘴,就把璎珞推了回去】尺素尺素尺素,来你这整天得听五六七八回,你就知道你的尺素,她冷冰冰的又不会笑,哪有我可爱。我不去,说什么我也不去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44:00 +0800 CST  
苏瑾
轻轻抚摸鹦哥羽毛,翠色葱茏,垂头轻啄苏瑾肩头,笑着看风音出言威胁鹦哥,仿佛听懂般扭头惊恐看了眼苏瑾,鹦哥扑腾着翅膀像是逃窜似的回到风音身边,苏瑾见状,难得笑出浅浅梨窝。约莫是这盆冷水兜头淋得太快,眼看风音立马换了神色,方才的喜悦转眼便成了不愿,瞧她撅着嘴巴蹙着眉心,苏瑾倾身向前伸手弹了下她的额头。
“不许这样说她。”重新坐回位置,“是是是你风音是世间最可爱的存在,尺素她什么都不是,就是个攻破不了的冰山。”挑眉看了眼风音,“不对,是冰山,还是美人。”
眼见风音又要发作,苏瑾心想逗逗她就算了,没必要真和她置气。想了想,将璎珞塞到她手里。
“你啊,去替我将这璎珞还给尺素,还要帮我捎句话。”顿了顿,苏瑾语气里难得出现一丝温婉,“我今后不能像以前那样,去她那里去得那么勤了。”
清晨时分下的雨,到了晌午才停,鼻尖嗅到湿漉漉的空气。雨后初晴,天光乍破,挡住山林遍野的雾霾总算散去,连带天边的乌云也消散得一干二净。苏瑾坐在风音面前,她早已褪去稚嫩无知的模样,也不是勇闯墓穴的盗墓少女,是该当嫁了。
“往后这竹屋你有空过来帮我打理打理,没准我会回来瞧瞧。”奇形怪状的藏品,面无表情的铜像,这些都曾是苏瑾视之为珍宝的战利品,都是她从墓穴里用命拼来的。而现在,这些藏品为她人生刻下一个烙印,而她,亦要迈步向前。
“风音,我找到我的真命天子了。”
明玉靥。风音
【风音颇有些生气,撇头晃着腿,湖蓝的裙像吹皱的一池春水,波纹连绵,她嘴上还不依不饶的喋喋不休】美人就应该多笑笑,板着个脸哪里算美人嘛。不答应,我全部都不答应,我娘亲说了,自己屋子要自个理,就算有了侍女还是要自己抽空理理,不然嫁不出的。我这是为你好,你要说自己和燕尺素说去,她肯定不会理我的,还会凶巴巴的看着我,好没趣
【风音将璎珞拍在桌上,大有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她拿起盏来想喝一口,却发现早就见了底。这时她才发现手里的盏很是眼熟,青花勾纹,瓷胚白净,透着日光通明,薄的匀称,风音原有一只一样的,被她自己笨手笨脚杂碎后甚是惋惜。风音突然觉得自己很不仗义,转念又觉得自己心太软,故作老成的叹口气,探过身去够苏瑾面前的茶壶】反正东西我不送,屋子还能商量,你是要和你情郎私奔,还是要追他到天涯海角。啧啧,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啊【风音捏着嗓子唱了句,噗嗤笑了摆摆手】不成不成的啊,伯父不会让你走的

苏瑾
“我爹早就见过他了,不然他怎么会同意?而且,我又不是走远,只是离开这个从小居住的地方而已。”她妙音曼曼,言及他时像是喝了蜜糖甘露,甜蜜得腻人,“他啊,是一个风流倜傥的人,诗词歌赋都会点吧,会哄我开心,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好。”
苏瑾闻言浅笑,她权当风音是孩子脾气,又替她续满茶杯,再将璎珞放到风音面前:“乖乖小祖宗,听我的话,这是最后一次了,帮我把璎珞还给尺素。”
她放心不下的人有二,一是燕尺素,二是风音。虽说风音跟了个不知哪儿来的听她讲像是很厉害的哥哥,但这丫头即便快要双十,还是一般稚气,就像不会长大的孩子。尺素独立自强,苏瑾唯一担心的是她孤家寡人,没人陪她说事解闷。再者风音不会武功,腰间挂着的匕首不过是装装样子,所以苏瑾当真是放心不下。
“我走了之后你要多去找尺素玩儿,让她教你轻功,往后闯了祸可以逃得快点。对了,你等我一下。”她起身走到另一间小房里取出糕点盒,精致装饰和竹屋格格不入,苏瑾将糕点盒塞到风音怀里,“我知道你喜欢吃我做的薄荷水晶糕,今日特地早起给你做了一盒,没有下太多的糖,清淡而甜腻,你吃了不会喉咙痒。”
伸手点了点风音鼻尖,苏瑾笑得格外温柔。

明玉靥。风音
【风音一失手,将盏合在了苏瑾衣裙上,也顾不上擦,撇了盏伏在苏瑾膝上。她与苏瑾自幼相识,同枕共眠过,秉烛夜话过,在那暗无天日的墓中生死与共过,她们一起走过十数个春秋辗转,苏瑾于她,不仅是幼时最亲密的玩伴,少时无话不说的密友,而是早已成为越过血浓于水的亲人。她的年华中不曾有比苏瑾更贴近她的存在,她知她所畏,懂她所悦,为她心忧。风音不愿有人在苏瑾心中与她平起平坐,甚至越过她,占据苏瑾的玲珑心思,她原以为不会有这样的人,直到燕尺素渐渐浮现在苏瑾温热的唇齿间,带着无法避及的柔情怀暖,她开始患得患失】
【她明明知道总有一日会有人占据苏瑾所有的心思,沉溺于她的温情脉脉,可风音为什么还是这么怕,就好像苏瑾已经落到了她的指尖,再也抓不住了。她也明明知道,这世间并非只有情爱刻骨。风音仰着脸,扑棱棱落下珠泪来】苏瑾,你要嫁人了,是不是就会忘记小风音的,风音会乖的,璎珞会去送的,你不要,不要以后都不来看我了,我不喜欢一个人
【直至日落西山,鹦哥还听到哭哭啼啼的声音】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46:00 +0800 CST  
【陆】玄楚。乱雪纷飞惹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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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十六年 十二月
地点:春秋十二楼
人物:阿修罗。公冶楚歌 天府副统领。玄競
剧情:小和尚来给调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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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修罗。公冶楚歌
深冬天寒,北风凛冽,湖上坚冰结,厚雪覆石道。半倚玉栏,微扬首,极目远眺碧空,红梅凝眼角。
缓抬右臂,须臾,游隼拍翅落下,鹰目似刃,勇猛凶悍,放置于肩头,锐爪半收,又十分温顺。
慵懒撑起身,扯了扯狐裘边缘,闲无事,绕春秋楼而行。身姿娉婷,一颦一笑皆生媚骨,惹人回顾。
偶经靖君楼外,恰遇朝后至,退一旁,垂首行礼。又过些时候,靖君楼上动静略响,正纳罕,便见奉聿与玄競出,耳闻其言。
“小和尚,你倒是揍我啊,你现在打我,我就可以马上告你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便是不见二人此刻神情,也能猜得大概,不禁莞尔一笑。雪落眉梢,冰凉一片,伸指轻抚了游隼利喙,望向楼外,待奉聿离了,方过去拦下玄競。
柳眉一挑,笑吟吟道:
“看样子,小和尚被青木宫主欺负了。”
天府道副统领。玄競
玄競大步而走,簌簌点点的飞雪扑在面上,沁凉入骨。愈发地使他沉下心思来,细思方才靖君楼内之事,也便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靖君楼。
这一眼,玄競的视线却被一名女子引了过去,庞大威严的靖君楼于这一幕,竟成了他眼中她的背景。那名女子站在玉阶最上方,这一眼,玄競的视线却被一名女子引了过去,庞大威严的靖君楼于这一幕,竟成了他眼中她的背景。那名女子站在玉阶最上方,而他正踏下第[三]级玉阶,也是最后一级玉阶,自低向高望着她。黑色狐裘罩身曳地,隐隐透出狐裘下红色的衣裙,本是霸道的两种色彩,硬是在那张脸的映衬下,显得没那么气势逼人,各自中和,有种别样的美丽。一只鹰隼落在肩头,目光穿过飞雪,依然锐利。
他听见了这女子那一话,小和尚三字,着实让他愣了愣,却莫名的无多大气性。玄競原是只偏过了头,此时已转过身来,幽深的双眼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公冶姑娘莫是看错了,我何时被青木宫主欺负了?”
阿修罗。公冶楚歌
细雪纷飞,寒雾缭绕,玄競便在这般景中回眸,青雕玉阶,犹如一幅画卷徐徐展开,现出画中人。
白衣袈裟,僧袍静静贴在身上,风雪中,显得几分单薄。
自己向来是不阅佛经的,知道得也寥寥无几,此刻脑海里却忽现四字。
身似菩提。
对上其目光,紫瞳深邃,隔着玉阶,不进亦不退。见他不承认,也未就此作罢,似是不经意扫了眼他的鞋,雪沫沾面,打湿了小半片,故作好奇道:
“那你鞋上这雪沫子,又是从何而来?”
边说着,边走下玉阶,停步于他身侧,狐毛经风乱颤,蹭人面颊,也装作不曾见着,侧头视人,轻笑一声,道:
“又或是在想什么事入了迷,嗯?”
天府道副统领。玄競
顺着人话语,玄競低头看了眼自己双脚,左边的鞋面上,已被晕湿小半片,而右脚依旧干爽,很显然不是行路时溅起的积雪沁湿的。至于是何人所为,玄競心中了然无比。低着头的玄競,眼里闪过一抹不屑,抬起头来之时,却依然平静无波,坦然的目光重新回到公冶楚歌身上
“许是我自己不慎。”他淡淡回道。
[三]级玉阶的距离并不算长,却也没有一步之短。然而在公冶楚歌款款步下这玉阶之时,玄競觉得,好似是在眨眼之间,便立在了他身旁。狐裘上缀饰的柔软狐毛迎着风,一下一下搔着他的脸和下巴,痒痒的,似一下搔在了玄競心头。原本平静的脸依然无波,只是那微微红起的耳尖,透露了一丝心境。玄競一怔,想退下半步,却不知何故,双脚似定在了原地一般,动弹不得。
听着人的轻笑声,他幽深的双目似荡起一丝涟漪,连出口都话语,都不知不觉中带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公冶姑娘觉得,会是何事?”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46:00 +0800 CST  
阿修罗。公冶楚歌
“是么…”
玄競既不愿承认,便顺着来了句,话音平缓,似乎未再纠缠,却不意味就此放过他。
余光下,瞥及那丝微红,仿佛因此看透他心下所想,笑意更深,故提了几分声调,奇道:
“明明是我先问,怎么反到问起我来?”
挪半寸步子,转身朝人,指尖冰凉,宛如蜻蜓点水,触其耳垂,唇角含笑,起了坏心思。
四指扣肩,靠近他耳畔,轻轻吹气,声中蕴了三分媚,三分惑:
“可别说谎,你骗不了我…若欺瞒半分,等会儿可就说不准会见到什么了…”
天府道副统领。玄競
听的人也应是,玄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然这一口气呼出,他却觉得,今日自靖君楼受的那些气,实也不算什么。他之年龄阅历,皆比那青木宫主要高,真与他相较,先不说结果如何,他自己便先落了下乘。思及此,那几分压下的不快,便也渐渐消散,不在郁结于心。
“公冶姑娘问的笃定,我当是你知晓答案,自然便有这一问。”玄競话语依旧淡淡,实则连他自己也不曾察觉,他幽深的双目于此刻似敛进了这冰雪,以致一双瞳仁被洗的愈发通透清澈。
他身形未动,然公冶楚歌却是向他移近,玄競心中微惊之下,原本看着人的眼偏走。以致于耳尖传来温凉的触感之时,竟是心头一震,不知不觉间好似心跳落了一拍。紧接着肩头被人不轻不重的扣着,他下意识的全身绷紧,欲抬手拂下,然手抬起一半,硬是成了于身前如僧侣一般的竖掌之礼。耳畔的呵气如兰,如一颗石子般投入他眼中,荡起层层潋滟的涟漪。呼吸一滞,半阖双目,努力平息。
因际遇之故,玄競其实从未与女子这般亲近过,此刻情态,让已至而立的他竟有一分无措之感
“公冶姑娘想让我,见些什么呢?”玄競似想到了什么,语气中竟带上了一分戏谑,清澈通透的眼又覆上一层幽深
“可是让我再见一回,那青木宫主抚着我这光头道油腻二字的情景?”
阿修罗。公冶楚歌
白雪纷纷,渐大、渐深,覆屋檐碧瓦,渐密、渐急,似柳絮飞散,薄雾迷蒙,如梦似幻。
说完话,忽地离了,宛若雪过无痕,隐约听得心跳声,快如擂鼓。他竟同寻常沙弥,淡定矜持,似涉世未深,懵懂无知,哪还有半分以杀止杀的气势?
险些没忍住笑,低着头,掩去眼角玩味,柔荑轻覆手掌,缓往下压,拖长语调道:
“你心跳很快,手也很凉。”
肩头游隼忽抖了抖毛,细碎雪花纷落,仰颈展喉,唳声嘹亮,好像在附和般。
闻他后话,不由一怔。
光头?油腻?
复见他神色,想他与青木宫主素来不睦,经此言,仿佛亲眼看到方才靖君楼上,剑拔弩张,也怪不得玄競会如此。
“原来…他是这样说你的…”
“嗯…太过分了…怎么能…能…”
抿唇板脸,强作一本正经,欲斥那青木宫主,可话未完,似想起那情景,忍了许久,终是没憋住,噗嗤笑出声,柳眉弯,笑靥如花。
伏他肩头,待笑够,没来由得忽道一句:
“那我试试?”
没等他回应,不由分说,踮足在他头顶落下一吻。
这次,没再急着离开。
天府道副统领。玄競
簌簌飞雪渐大,落在玄競和公冶楚歌之间,愈发让玄競觉得,此刻如梦似幻。而公冶楚歌,是他隔着梦,隔着雪雾看到的一般。玄競心中,升起久违的美好二字来。
那如兰的呼吸离了耳畔,玄競心底莫名的泛出几分不舍。视线随着人拉开的距离追上,再度停在她脸上时,他听见了她的笑语,还有她比之雪中腊梅还要潋滟的笑容,手掌传来温凉柔软的触感,眸光一深,手贴着她的柔夷,似无感般不动分毫。
玄競不说话,他自然知道他自己心率不稳,至于手凉,他万不会承认自己心中有一点点紧张之意。忽然一声唳音昂扬,却莫名的让玄競心中一静,一双眼睛看着她,愈来愈通透,直要映出那公冶楚歌的人来。
那般生动的神色,玄競看着,也有些怔然。然而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她吻了他的头,吻了他那未曾蓄发的光头。玄競原本贴着人的未动的手忽然收紧,将人柔夷握在手中,语气似惊还喜
“你,你怎么……”
“公冶楚歌,你可知……你在干什么?”玄競目光如幽潭碧波,荡起的潋滟中,看不清是何意味。只是那手,握的更紧了些。
阿修罗。公冶楚歌
掌心一暖,五指微紧,缓缓收回唇边触碰,心道这和尚当真口是心非。移开时,额头不经意相碰,并未在意,凝着他的眉眼,不答反问:
“你猜我是知道呢…还是不知道?”
复慢慢靠近,似要再吻上玄競深邃眉眼,两人相距极近时,另一手勾指半弯,突然在人脑门上重重弹了下,同时施巧劲挣脱束缚,足尖朝后点地,扶摇御风起,与他拉开距离。
风动,衣袂轻舞,红裳末角不经意拂过人面,如白驹过隙,一晃而逝。鹰飞前方,人随后,足尖复点,踏冰而去,消失茫茫雪中。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47:00 +0800 CST  
天府道副统领。玄競
头上传来的柔软触感缓缓离去,惹的玄競心中,有种被猫轻轻挠了挠的异样感觉,抓不得,却又觉得有些舒服。那人的呼吸兑了飞雪,拂在他身之时,引的玄競那乌黑密长的睫羽颤了颤,沾了几粒雪珠,映的那双幽深的眸越发潋滟。
“我……”他本不是这样的,这种陌生的感觉……
玄競的话未能出口,因为她忽然离她极近,他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然此时,脑门忽的一疼,玄競睫上的雪珠因着这般突然的情况一眨,如水般坠了下来。而那个人,公冶楚歌,已然翩翩而走,淹没在这愈来愈大的飞雪之中。
玄競摊着那只握过柔夷的掌,视线看着那人消失的那个方向,飞雪落在那掌中,竟未融化分毫。
“公冶楚歌……哈。”
玄競轻笑一声,收回手掌,也拢回心绪,不在停留原处,脑海中盘点着太湖及这春秋十二楼的地形,脚下大步迈着,往他自己住处行去。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47:00 +0800 CST  
【柒】歌华。山盟虽在,锦书难托,错错错
--------------------------剑陵--------------------------
时间:嘉平十六年四月
地点:洛阳
人物:未名七郎。沈安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剧情:不是已经离婚了嘛,见面不尴尬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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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名七郎。沈安
东都洛阳,长街通衢窄巷,四方呼朋,是泉攘六朝旧,风云起两盟,一派太平欢腾,绘的声色,有布衣绅乡,淑女侠客,摊贩走卒,华盖鬓影。不愧天子脚下,踞北地盛况。
身为九洲盟腹地,四月芳菲已尽,便是迎有盟友,新一道风流汇聚,染盈独孤山庄。未名七郎,除早下落无名的一郎圣君白莲,工通画笔,崇儒恪礼的严肃缜,琴拟魏晋,狂士以居的太史寄云,翰达书法,博海内外的祁重明,棋惊鬼神,指撼风雷的林容若,精阵化妙,侠骨仁心的宋云起,已尽归九洲盟下,一一返通洛阳,成绝章名篇,郎艳独绝,夹道是鲜花相掷,文墨相添。美中不足,亦千万是有一般瑕疵,成永憾。便那七郎夜华,承锋芒风雅一身,独未名风姿六分的沈七郎,迄今不曾归属,不曾效之独孤。
然那一日,是未名七郎齐至,白马翩翩,公子扶剑,长琴束背,神姿高彻,轩然霞举,一众轻骑缓带,遥遥十里长亭外,闻是琴之雅韵,书之侠香,由洲主逍遥辞鳌头居领,未名众士,一一踏归洛阳城内。未名七郎,七郎居尾,魁首堪占,揽尽东都风流。
那一日,是洛阳百姓将也不忘。那一日,是未名洲隐士侠出的震撼。是那一方仙洲,赋予烟火俗世的清高。纵然他们目下无尘,清傲散漫,亦是人人歌颂中,那谪仙无瑕,遗世独立。每一个教派,门阀,皆有其信仰尊崇。未名洲,就如一股屹立俗外的清流,他们挟来的,是期冀,是信念。
未名洲众的力量,堪与洛阳百姓心中,独孤山庄,一较高低。这是盛唐与魏晋之较衡,各有千秋,风骚两分。是洛阳的幸,名都之雅。而今,未名七郎,亦也聚汇。
沈安牵着身丈方足腰腹余有的鸿儿,一步一行,踱来缓之,神态几分倦意,虽消瘦玉面,那风度恢弘,毫厘不却反添雅意。他行于洛阳长街,忘乎日前相拥簇挤,人群纷纷,忘乎月前未名洲内,醉生梦死,忘却数度梦回,如临鹿台,对月邀杯,佳人已是广袖留仙,乘风去。
罢。本是欲挟鸿儿游览东都,增广见闻,一扫沉闷相望,今踏这地段,历历眼前,尽也是旧人余韵。夜华转身,宽袖忽迎上一木雕摊贩摆事陈列,荡落于地。他俯身拾捡,不由是松了沈鸿双手,待一干木雕尽数拾起,与人致歉,却是正面对上三两扶剑作揖的侠士。也值此时,沈安方是发现,沈鸿竟不知去向,人群熙攘,踪影毫无。
“尊驾可是未名沈七郎。我等有缘一见……”“我并不是。”沈安长眉一轩,玉颔微低,避过三两人众,眉心蹙叠,神姿焕落数分忧思。
“鸿儿……鸿儿……”纵立长街中央,沈安神色焦灼更添,双眉拧紧,虽不失往昔从容,仍漫的数分忧色,启唇唤道。待是那一角蓝色衣袂浮眼,正纳眸底。沈安心中不宁初定,踱步迈入客栈,径直是向正堂伫立的沈鸿走向。浑然未察,那沈鸿殷切双眸间纳的喜色,或是他眼前明霞罗裳,是为何人。
“爹不是告诉你,不可乱跑吗。”沈安拂袖抬掌,轻揉了沈鸿乌发,眸含愠色,愠却如一池春水,温润非常,满沾慈爱。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49:00 +0800 CST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华舫顺着伊河湍濑,自那林木葳蔼处顺风而至,恰是风光明静,碧空如洗,龙门香山相对成阙。鸟语婉啭云回,生意盎然,朝歌闻声颇感惬意怡然,故而临风踏上甲板,将那千里水光潋滟,两岸青山远黛的风情尽收眼底。不觉心神豁然,华颜莞尔,不觉吟出一句,“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
话音方落,身后珠帘摇动,白龙徐徐步至她身畔,笑意清浅却潇洒,仍是那纤尘不染的从容气度,仿佛勘破世间红尘般超脱,他未看朝歌,却道:“千秋画,万古琴,你当真是在吟这山水吗?”
千秋画,万古琴。
朝歌沉默一瞬,却俄而笑逐颜开。她本就着得一身明艳华章,当风立在这龙门伊阙的山水间,将春光辉彩流丽并那秋色瑰艳风华尽拢于她广袖裙裾之下,却仍是不及她一笑之下的光滟慑人。只是那双眼眸顾盼神飞的笑意中,比之从前,少了些甚么。与白龙闲谈一二,不过洛阳名人旧迹,不免令朝歌思及当年与午桥别墅同夜华一道大展奇才,诗赋名动一时的故事。
“我改变主意了,就在这边靠船,我要到洛阳城里走走。牡丹花开不过这二三十日,错过这一度春秋,到底可惜。”
白龙自明白朝歌意不在此,却也不再点破,只顺了她的意思命人收帆靠岸,并着人备下马车又着人往城里去找一处别墅暂居。只是白龙未曾想到,朝歌也未曾想到,在这洛阳城中,他们会遇到沈夜华。
“娘亲!”
一声稚嫩的孩童娇唤流转入朝歌耳中,她惊喜之余倏然回身,沈鸿便已扑到身前,紧紧抱住了她,使她一时进退不得。鸿儿,竟是她的鸿儿!朝歌还未及矮下身将他拢入怀中,未几,便是一道更为熟悉的声音入耳。犹如林间清泉
动玉,更如在朝歌心头,荡一声空谷钟磬。
纱笠流云,将夜华身影遮掩在烟岚空蒙之后,他清瘦了,却还风雅如初。看来,那一剑,并未太伤到她。可即便是纱笠相隔,朝歌却仍有几分心虚地不愿多看夜华,收敛了神情,只徐徐矮下身,掀开两帘垂纱,轻柔着动作,亲昵地将沈鸿拥入怀中,轻抚其脊背,细声宽慰。
“鸿儿,我的鸿儿,娘也很想念你啊。”
她未看到,一向云淡风轻的白龙,此刻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沈夜华,少时,终于按捺不住,先她一步向夜华开口道,“未名七郎?”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49:00 +0800 CST  
未名七郎。沈安
沈安俯身,那胸口初愈地剑痕,已凝固澹落成一许疤,结痂时,沈鸿稚声念叨,叮嘱说曾阅书医药,不得挠抓痂疮,纵是瘙痒难耐,鸿儿执羽拂过,爹爹就不再作疼。彼时,那双澄净明亮地瞳中,似辉光璀错,炫目透亮,直击垮夜华心头坚若磐石地城墙。
这孩子,像朝歌。生的,实在过于相像。双眸慧光,尤其酷似,如出一辙的拓映。
他肩胛到底留了疤痕,名医国手,兄长好意赠来药膏,他笑纳收之,未是拭上疤上。那毕竟是,朝歌留给他为数不多,以证骨血相融,二人一体的凭证。
沈安俯身时,那疤痕也不知风弄云错,隐绰浮凸,于锦衣蓝衫下,敞露那触目地痕迹。他修长如玉,莹白若竹的身姿上,也因有了这一道剑痕,男儿气度俱增。
沈鸿嘟囔侧首,一干的神色掩饰,夜华微察,余光轻瞥,流眄中,那轻纱斗笠,若清风拂来的涟漪情动,兀向上挑,国色流丽,惊为天人的容靥,就这般跌落了人间,搅入他平澜无起的心绪。沈夜华的眸前,恍若聚了六月烟雨,南朝楼台,帷帐湘帘的重叠影交,一时飘忽,不能自已。
如无小白龙那一身唤,神情淡漠地夜华,也未能自往事轮度,情爱重唤中惊觉。待他欲是立直那一杆如青竹挺拔地秀逸身姿,才觉察,双足由于蹲靠过久,微生麻痹,需沉了力道方是立直。而对眸掠过朝歌的霎那,浑身酥麻淌过的热意,便不由自控,乱的心绪起伏,水波不兴。
“在下正是。”沈安轻轻颔首,他的眸,却不经意间漫过白龙,梭巡朝歌,余光渐渐,逐来愈深。她那双黛眉遥遥,寄的墨色清华,却薄浅了三四分,勾画不至精巧。眼尾留痕斜上,风情万种,自添无笑生媚,顾盼中,成熟气韵已盖少女明颜。她雪腮霞光映过,本盈满是三春辉丽,六朝芳菲,今空陷般虚瘦凝下,衬的雪色莹莹,娇弱几缕。沈夜华亦是这一顾一盼,一掠一睇,双眸终刻彼此心上时,才恍然深知。
原来这张明颜惊艳上,一点一滴,一啄一痕,都不曾落下遗忘。都是如青史笔筏般,难诛泯灭的,重归心帘。哪怕微毫难察的细小变化,亦是他明眸中,怜惜叹谓,情思又牵。
夜华不曾想,朝歌因何临姿洛阳。夜华不曾想,朝歌身侧俊逸少年。夜华不曾想,两两相忘是谶言决绝。夜华不曾想,山川江河,有再见之期,如斯短,如斯长。
只眼中,一个公冶朝歌。胜过人间四月,千秋粉黛,列国八荒,四海九州。
他启唇,那双能赋诗文诵七言,妙字珠玑雅成章的唇,僵硬生涩,好似有千斤坠的碾压,荆棘鞭笞的痛忍,令口不能言,哑口无言,甚至是,无有一言。
明明。夜华不过微念旁生,欲唤轻言,道一句:朝歌。简简二子,耗尽全身之力,犹不能出。
“你好吗。”
夜华一言微沉,伴着风月旖旎,寂寥相思,却别开这乌雀垂枝,诗词端倪,是尘世,最最明了,最最无掩的一句,一言,一道。几乎令人难能信,出于未名七郎唇齿。
公冶朝歌很好。无论是她的神容,她的体态,她的风度。她依然光芒万丈,是鹿台洲一洲之主,武林绝代传奇,无有置喙的春辉秋色。可沈夜华问,她好吗。沈夜华的眼睛,并未盲,那眸色点漆,依然是世间最生霞举的一双凤眸。那双凤眸的精蕴,便噙着那公冶洲主地一双慧黠鲛珠,简单地问候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51:00 +0800 CST  
鹿台洲主。公冶朝歌
“我很好。”
她平淡且从容地这般回答,静和得不像是公冶朝歌,因为没有了那份绝艳张扬。她生来便该是令朝霞失色,夕阳黯然的,所以这样近乎寡淡的云淡风轻,太不适合她,正如她的笑容里,不该有那份孤寂与沉默。
怀中的鸿儿依旧紧紧拥着她不愿放手,朝歌心中生愧,她有千万个不愿与自己的亲生骨肉分离。她收敛了面上神情,抬眸时,目光却正从那垂纱一隙之间,窥到夜华肩上的伤痕,早已结了痂,将成旧伤。这自然提醒着她,那一日,在竹林之外,她与沈夜华,便定了和离,这一剑,正是她刺出的。
“你呢?”
她说时素指轻挑开纱笠,双手将鸿儿抱起,由得他一双小手圈紧自己,靠在肩头,娇声与她说着悄悄话。左不过是思念,又不过是劝她回来。可朝歌要如何与这不过六岁的孩子解释,她与他父亲已不再是夫妻了,又如何忍心告诉他,以后他们母子相见,只怕时日太少。
思及此,朝歌心中有怨,于是望向夜华的目光也不再平淡如常。若非他执意如此,又怎会如此。可当夜华颇消瘦的形容映到她眼眸中时,却又令她身处一派情何以堪了。回忆中,他还是抚琴一曲,书墨一章时风神都雅,姿容倾众的未名七郎,郎艳独绝,举世无双。
诚然,在朝歌心中,她是宁愿看到沈夜华有这样一份失落的神光的。她没有那么大度,她从不希望,离开她公冶朝歌的沈夜华,还如从前那般的气度清华,仙姿飘逸的。
无论天意如何捉弄,有一点,她从不怀疑。正如她不能离开他,所以沈夜华放弃了她,也就不该还是沈夜华。
朝歌暗下深呼吸了一口,粉饰太平般挽开了笑意,一边抚过鸿儿柔软的发,又道:“白龙,你看,这就是鸿儿。”朝歌一边替沈鸿理过乱了的衣襟,一边道,“是不是像我说的,他这双眼睛,和我长得很像。”
这一回,出神的却是小白龙,他之前也就这般定定得望着沈夜华,直到朝歌问到他,他才堪堪回神,应了句的确如此。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0-18 23:51: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34866

发表时间:2016-10-19 07:1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1 10:06:21 +0800 CST

评论数:97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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