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戏』剑陵志晒戏20161031期―――召南四仙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19:00 +0800 CST  
【序言】
召南谷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总是隔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轻纱,那里幽兰清雅,泉水通透。
再次回顾那一场场戏,字里行间可见光阴流动,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动,我仿佛又站在谷里宁静清幽的小道上,眼前雾气蒙蒙,漫长的冬季来临,空气中都是雪的味道,欲拜访之人如今皆已不在。
风吹来卷起霜雪,载着我这唯一的客人穿越寂静空幽的山谷,于是往事再次浮现,一切原本随风而逝的人和事都在面前如走马般快速闪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长欢坞如今已是人去楼空,门前落叶被寒风卷起飘向更远的远方,让它看起来添了几分萧索,我知道景少桓曾在这里陪伴着他这一生最爱的女子,度过了生命中无比美好的一段时光,这里承载了他们太多回忆,有韶光春草的温软欢喜,还有相许相诺的情深入骨,他们的携手相伴,正应了那句话,世无谷之岚,何必景少桓。
之岚人如其名,似那山间最柔软的暖风,每每念到这个名字,都觉得如同看到混混沌沌的烟水间,忽而浮现一人温软眉目,一瞬凝视,片刻消散,只余看的人去畅想,因太过惊艳和短暂而怅然若失的遗憾。
景少桓则是把之岚视作此生挚爱,皇图霸业对他来说不过虚无缥缈的幻影,以他的天资若想功成名就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大风浪未尝不可,可是他真在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之岚而已,是以当之岚香消玉损后,堕入疯魔,这份深情近乎到了偏执的地步,竟妄图重塑雕像将之岚复活,情深不寿,这是他的坚持和信仰,却也是他的悲哀结局的起始。
与少桓之岚的恩爱不同,后池和出云更像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李出云意在吞吐天地,他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渴望名扬四海,称霸天下,注定了不会让儿女情长绊住自己前进的脚步,和少桓相比,他实在太过理性,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权力而非感情,后池是何等聪慧,她又何尝看不透这一切,却仍旧看破不说破,权当一场大梦,怀着与他白头到老的希冀,独守这短暂一生的孤冷寂寥,而大梦终有一朝醒,玉簪刺入那人颈侧时幻象被亲手撕破,这其中包含了后池太多无奈,我不过是个过客,在看见出云临死前忽而释然,看向后池的温润眉眼时,却也蓦然怔住,正如他自己所说,原来那样温暖和煦的笑容,也曾是他的,而这短暂的半分情深,后池用尽了一生颠倒磨折。
他们的故事包含了太多情绪,不仅仅是爱情,我在上面提到的,不过是一小部分,却是让我感触最深的一部分,所以我花了如此之多的笔墨去讲述。
另外就是景少桓和李出云,这两人的友情,他们曾意气风发,时风和景明,鸿雁掠空,嬉马过万花,而后光阴流走,世事变迁,他们都在成长中担负了不同的责任重担,抱负志向上的差别也愈发明显,召南易主,兄弟反目,可是最后看来,哪怕他们是争执不下,刀锋相见,少时便积累的兄弟情谊也从未消失过,正是因为如此,后来发生的种种变数才愈发让人感慨。
杏林还是那片杏林,可那些曾把酒言欢的人却都不在了,又或许,他们再次相见了吧,在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之岚不再受苦于病魔,少桓终于见到了他日夜思念的小岚,出云和后池的心结也已解开,那里山水秀美,杏花终年不败。
在回顾这些往事时,总是能唤醒我内心深处的某个侧影,其间可见年少时纵横捭阖的梦,纯净美好的爱情,意气风发的潇洒肆意,和行酒赋诗的闲情雅致,亦可见物是人非,昔年挚友拔剑相向,和痴情终难违天意,从此阴阳两相隔的痛彻心扉,像在看他们,又像在看自己,虽然很多他们经历的事我未必经历过,却总是能奇妙的引起共鸣,每每回顾,都总是唏嘘不已。
----------------阮阿朱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3:00 +0800 CST  
【目录】
1.桓岚。韶光春草
2.召南。似水年华,素时锦年
3.桓岚。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4.岚池。玉真将去兮,遗祈愿授永昌
5.池桓。宿命难逃,殊途同归
6.云桓。召南易主,兄弟反目
7.云池。意在吞吐天地,怎料天诛地灭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4:00 +0800 CST  
【壹】桓岚。韶光春草
-------------------剑陵-----------------
时间:很多年前
地点:召南
人物:景少桓 谷之岚
剧情:小景!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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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少桓
南风漾湖,粼光飘忽,暮阳西垂,沉金落晖。郁青一片的草坪,连绵纵横。几株小花静绽。他支颐斜躺,任身体舒展在柔软地春草上,阖眸歇息。
召南的夏立,夹着雾雨,烟笼中,透着朦胧。屋内,总是闷的难耐。纵使熏了药香,驱散湿意,也不比溪流徜徉,山水乘风的舒然。
他早早结了师傅布置下的课业,适逢天晴,兴致与心情大好,令他起意,索性往草地一躺,沐着熙风,享受清静。几抹浮云卷,悠悠天蓝,着实好春光。

谷之岚
正是草长莺飞之季,召南一谷,皆漫着馥郁清芬,迎风而立,由得那花香拂上青丝,盈了满袖,皆让人心驰神往。之岚扶在屋外木栏上,静而孑立,远眺西方,金乌将落,余晖染得半边天皆是一派烈火焚云之景,瑰丽,雄伟,只让人惊叹,造化之奇。
她想着,算时辰,少桓本也该回来陪她了,如何现在还不见人影。她踌躇了会儿,回屋取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御寒,兀自往外走去,一路上寻着他身影。
那夕阳覆下,一片青草地上,皆染灼灼之色,少桓躺在那处,像是遗世独立,唯他一道清辉。之岚踩在绵软的草地上,向他跑了过去,矮身蹲在他侧,推了一推,“少桓哥哥,醒醒。”

景少桓
暮风沉沉,偶掠过孤鸿几只,染织霞光蒸蔚,静弥天地,盛了一方孤色。映他眉目清华,羽睫翘长的晚阳,徜徉于青草,抚他颀长的身,无俦的玉面。
召南谷,向来四季分明。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时景气,他独爱春之白梨,落泥乘风,柳絮飞雪。而沐夏之阳,覆暖满袖,也是一处难得的好。
他兀自沉浸在这片柔软的风里,草香里,夏光里。直到之岚踏步,踩着草坪,提裙渐近,清脆娇音。他几乎能看到背后矮身的她,那张袖珍脸上,明媚灿烂,稍添一丝俏丽。他故意收敛神色,令面庞掩在阴翳中,故作入睡状。
他平素这般逗弄之岚,倒是不多。只这刻听她如铃笑,便起了心,抑制良久,方令唇边的笑压下。

谷之岚
她一手没入郁郁青草中,甚是绵软,一手仍推着少桓肩膀,探过身去,将他隐在阴翳之中的睡容纳入眼中,清朗的眉,纤长的睫,高挺的鼻,紧合的唇,如天上神祗精心所绘,匠心所刻。暮风拂过时,将他额前碎发一动,更见他入睡时的平和。应是怕他睡在此处受凉,之岚又轻轻摇了摇他肩膀。
“少桓哥哥,醒醒了啦,陪我去看花好不好。”
“少桓哥哥,那里有好多蝴蝶。”
“少桓哥哥……少桓哥哥?”
之岚心下纳罕,分明少桓平日里,睡得都不是很深,即便是深夜,稍有风吹草动,他亦会醒来。如今怎么会睡得这么沉,怎么都不醒呢。她无甚心机,自然也没想到少桓实在逗她,于是静静俯下身,双手叠在少桓身侧,支着头,垂眸细看他容,笑意温和。
景少桓
天晓得,他废了多大的劲,方抑住哄笑出声。素日之岚温顺,明理知事,于前谦恭,于己柔雅,这般纯真童趣,可爱至极的一面,真是少有发现。是也,他稀罕她的纯真,她的俏丽,她的活泼。他很是希望,她身体康健,他抱她迎风飞舞,伴她踏浪嬉闹。孩提与幼稚的玩打,他不羡慕乐衷,却是极想,赋予她的珍稀。
额前温热气息,微弱,微淡,环着之岚素带的体虚之气,令他生笑愉悦,顿时消减了不少。
长时间当风而立,于湿地俯坐,以她的身体,怎么经受的住寒气。他心中微叹,愁意暗生。于藏书阁中,医药毒经等,悉数都翻了遍,研讨深探,与出云大哥苦思,却终是没个根治她病症的良方。夜间伴之岚入睡,看她翻覆难安,也着实让他怜惜心疼。
这般暝思,将诸般苦药往脑海中过了遍,调配,药性,用法。却是忘记,眼前尚有她在。这番的假寐,却有几分真意在了。

谷之岚
蓦地飞英如雨,落得满地,覆于之岚少桓衣上,之岚细心将他面上落的茉莉拂去,水葱似的手指抚过少桓面容,那茉莉衬在少桓白皙玉容边,更见那俊若谪仙,飘逸无尘。
“少桓哥哥?”
之岚仍垂眸望着他,轻唤了一声,似是看他如今,醒了未醒一般。而后,花信薰风,落英纷纷,夕阳将下,余晖将二人身影曳在青草之上,刻下一幕美好。
她扶着少桓手臂,俯下身,再俯下身,那气息已然拂在少桓面上,唇离他侧颊,也只差之一毫,她险些就吻上了景少桓。
“之岚,是你在那儿吗?你怎么出来了。”
那一声惊到了她,谷之岚倏然回身望去,本苍白的面容,此刻几晕绯红,好在是夕阳映下,并不明显。她旋即起了身,向师父看去,开口应道。
“师父,我来找师兄的。他在这儿睡着了。”

景少桓
气息若兰,呵之幽静,吐之芬芳。他屏着呼吸,任那沁雅的芬芳,渐覆盖青草气息,愈离愈近,愈近,他胸腔间的澎湃,便愈发的抑压。
他有些害羞,面颊微烫,唇角的笑几欲翘起。内心衍生出期待,微微的悸动。那唇瓣,已然要贴上来,他欣然睁眸,身形一动。
脸沉下,面色阴翳,紧抿的唇,昭示他已郁闷到了极致。
师叔当真是,扫人兴致。他这样想,手掌托着腮,又是叹了一口长气。目送之岚跨过他去,而后匆匆小跑,奔向远方。
又是想,小岚当真可爱。保有她的纯真,就像这遍地春拂的小草,生生不息。若,她能健康着,那以后,应会愈发有趣。这样想着,他嘴角的笑,就更深。
直到锦年不复,他的冷漠如冰,玉面覆的寒雪,凛冬之色,再忆畴昔的韶光,那抹舒意,那抹温暖,始终能融了冰山一角。生命中,一切有关美好的回忆,永远都有她。这是他的幸,亦是,一生劫。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5: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6:00 +0800 CST  
【附戏评by阿朱】
我实在是太喜欢这出戏了,压制一下我几乎要奔涌而出的情感,尽量理性,虽然可能性不大,的来对这出戏进行一下点评
看了这出戏我突然想到了那句话:要不是听说过爱情,多少人会知道爱情?
少桓和之岚,因了他们的存在,因了他们那些春光华年,和悠悠情意的流转,方让人知晓了,不同于这俗世为凡尘所扰的烟火纠葛,真正飘逸出尘的神仙眷侣,是何模样
文能引人入画,并沉醉其中,开头的铺垫很是出彩,为后文的续起到了很好的铺垫作用,奠定了全文的氛围色调,有种神仙也心向往之的逍遥自在,含了些洒脱俊逸韵味,其用词的精妙和画面的安排也是精巧,值得反复仔细的阅读揣摩,品位意境之美,好的戏画面自会来到你的面前,所选取的意象层层叠加,皆巧妙的含了一个春字在里,和风送暖,日光拂身,着实美不胜收,几乎不似在人间,人称转换熟练,远近结合使得行文意境开阔,画面流畅,层次丰富,有动有静,声色相宜
暮色将合,向晚之时余晖镀金,追忆昔日似是笼于一片草色烟光中,美而罩了一层轻纱,有种柔和又虚无的缥缈韵味
之岚在这出戏里,当真合了那句话,至善至柔,是骨子里漾出来的似水柔情,要做到这一点,其实不容易,温雅纯善的品性不是说出来的,一大堆极尽描写如何恬静温润的词汇,往往都还是难以表达到位,因为这不是靠语言堆砌出来的,而是溶于人物的骨血之中,通过她的言行举止,一颦一笑自然而然的表现出来的
毋庸置疑,这点上,之岚的塑造很成功,无论是从周遭景物渲染,人物行为,心里活动抑或外貌勾勒,皆是水到渠成,自然灵动,没有一丝刻意在里面,文字之间,可以见情,这点是很重要的,有了情感在里面,便为角色注入了最关键的灵魂,使人物具象化的活了过来
“蓦地飞英如雨,落得满地,覆于之岚少桓衣上,”这段描写,恰如原本平和的曲调中忽闻琵琶起,珠玉落碧盘,惊诧过后便是震动人心的惊艳,脑海中可见漫天落红,幻化成雨,其美似那山间缥缈雾,似那林中上弦月,且更具让人眼前一亮的动感
少桓,在此出戏中,色调是难得的暖,温和雅润,有少年无拘无束的自在潇洒在里,此出戏对景物的描写,着实显露文字功底非凡,感觉也是把握到位,读来倍觉赏心悦目,对于一些意象的描摩,用词精炼到位,想象力也是令人惊叹,营造的画面动人,他眼中的景色是韶光渡流年,闲看天上流云,静观岁月静好之美,他的思索也为这出戏添了更丰富的内涵,那些看似淡笔勾描的随心所思实则埋下了暗线,为以后的剧情发展做好了伏笔,也正因此,这出戏不仅仅是描写少年时光的美好,在这层意思的基础上,又更进了一层
因了之岚在侧,东山孤月便化作了春日暖阳,眉梢眼角都是带着暖意的笑,会起捉弄人的心思,会因为师叔的打断而懊恼,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美好的,然而从文中的几处伏笔,可以看出些许端倪,其实较之岚单纯无忧,少桓所考虑背负的,会更多,现在风雨未起,他们依旧是年少纵情欢笑的好时光,可是这一切建立在亦逝春光般缥缈,几乎不真实的美好上,因了戏中清淡几笔提到,之岚的病,所以之岚就似那山间雾,随时都会消散一样,那么,是否也就寓意着这美好时光终将如春光般不可挽留,稍纵即逝?可那怦然心动,那悠悠情意,无论过了多少年,都会如春草,春风过又生,永永远远缠绕于人心头,不可忘却,即成了心底深埋的,微风送暖的美好,又成了沉溺其中的,跨不过,解不开的劫
总体来说,二位配合的很好,一个画面接一个画面,导致我词穷,只能由衷的赞叹不已,美啊真美
少年情怀总是诗,又恰逢了那万物初生的春,勾勒的一笔一划,皆是心中柔软,眉间长情
那么我想以此句做结,应是最合适的了吧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
不如你
各17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6:00 +0800 CST  
【贰】召南。似水年华,素时锦年
-------------------剑陵-----------------
时间:十四年前
地点:召南朔方小坞
人物:出云(凌歌) 后池(和惜) 景少桓(沈醉) 谷之岚(回雪)
剧情:我们好年轻我们好开心
---------我只是一条粗暴的线-------
出云
扫院停新雪,围炉焙香茗。
年关寒重,朔方亦覆银光,唯坞内暖炉遍燃,倒攒出个融融天地,不沾雪意。出云一领墨色大氅已去,搭在椅上,露出里头素净长袍,恰如笑意温润,正拿着茶壶依序斟过,杯盏间漾开梅雪烘焙的独有雅香:
“现在饮的虽是茶,可我得先定个规矩。目下诸事已歇,今日小聚但求取乐,若有言外界杂事者,可得换酒罚几杯。”


后池
【腊月。岁寒峥嵘甚,银烛花光,柳芽催迸。暗香疏影,艳艳的窗花上凝了冰凌,红白相易,缟素衬着冶艳,更添盎然意趣。华光溢彩,银炭暖旺,吐息间都拂动着暖意,清冷眉目难得温软,紫砂略倾,倾一盏碧澄。融融浅笑,起声相询。】
光饮茶没趣,玩点什么才好。

景少桓
秋杀已歇,冬雪迎年。墙尾早梅裹冰,谢一地芳菲蔚红。盛妆砌瓦,茅檐绽雪,属冻雪般寒冽之意。一室暖意,独揽东君庇荫。
他起手倾茶,白衣不染铅华。银裘覆手,缓盖于之岚。长眉素挑,眸内柔色融融,嘴角浅蕴薄笑,端的风华正盛。
“舞刀弄剑露冰刃的且作罢。冬雪降福,亦属好兆…嗯,小岚有何主意?”他挑了眉,不敛温情。

谷之岚
时值寒冬,皑雪明烛透窗,覆于她素手,正将一枝白梅插入瓷瓶,直而不拙。合她青丝紫裙,一眸烟雨,不同桃李混芳尘。之岚兀自笑得恬淡,侍弄白梅。手方觉冷,便有一袭银裘加身,侧眸正对少桓眉眼,暖意不及似水柔情。
然闻他问及自己,稍显茫色看过出云后池二人,玉树青莲,气度清华,皆非俗才,不消她做主。侧过目光复回少桓清俊双眸,化去烟雨清冷,噙了笑意,只摇了摇头,未言。

出云
初雪轻浮,晚雪沉暮,唯隆冬寒彻梅雪新煮时,最得天地净气,清而不傲,幽而不凄。
杯盏薄胎拢不住茶香,出云拂盖细品,只见眼前氤氲热气如薄雾缠绵,其后人影愈显缱绻,倒做足神仙眷侣模样,心下微动,借搁盏侧身向后池低言:
“尚未成婚已是如此,只怕往后,朔方此间便只有谷少桓了。”
语气分明十成促狭,偏要敛笑故作正经做派,话尾未落又另起一辞:
“依我看,也不必再做俗人推让之举,后池向来聪敏,想必早有所备?”

后池
白梅一枝,疏影横斜,瓷釉光洁,衬得妥帖。迷蒙的香寒沾染在腕间,暮色四合,细雪如絮,远处华灯起亮,屋内明珠高悬,侧目望去,是佳侣天成,卓艳无双。
同出云对视一眼,匀开一痕极浅的笑弧,承他促狭后言,但笑不语。
掌中掂着越瓷花盏,清寒微苦,他徐徐道来,不好推拒,眉端一颦,忖度片刻,着人取琉璃签筒在手,盛着花签,温声道:
“那便占花签罢,也应景些。”

景少桓
狮峰龙井,香馥如兰,绿翠光润,且明前之物,属茶物珍品,性寒凉。他广袖轻扬,隽永香气拂手,一盏幽红澄净,挪至之岚手旁”群芳最,生津养胃。“
睥睨二人,眸浮一许亮色,柔意缱绻。笑意未减,漫然而添新茶,微呷一口,方悠悠道
”我若先行大婚,你等孤家寡人,心生嫉妒,夜夜独寝,岂不是我的罪孽?是以我为此推迟,反倒为尔等取笑,甚伤我心也。“
茶盏未搁,语气叹声连连,似真有其事。他凝眸之岚,颇为顽劣的挑眉,莞尔低笑。签筒已至眼前,他侧眸一览,径直取了一签,摊于掌心,字娟丽秀,书’玉簪‘。
”雪魄冰姿俗不侵,阿谁移向小窗阴……“他轻吟,清润如皎月。微转竹片,再道”无论男女簪花一朵,直至席终。“

谷之岚
一盏祁红搁在她旁,关悉无微不至,之岚轻“嗯”了一声。少桓少有玩笑之色,语及大婚之事,眉眼皆弯,引得之岚面上晕了红,别开少桓端看她目光,只垂眸看他掣签。待他念出签上所书,之岚清靥莞尔,回身折下一支白梅,笑对少桓。
“我替你簪好吗。”于是她起身,将一枝白梅替少桓簪上,正合他谪仙风姿。
罢了之岚只随意自签筒中抽出一签。昙花,素影虚光,惊艳一现恨难休。她将花签递于少桓,执了茶盏笑向后池看去,“是支昙花,你我同庚者对饮。”


出云
忽闻调侃,出云手腕一抖,茶水险些泼洒出来,耳根微烫。四人虽亲厚,却也是头一遭被少桓拿来与后池取笑,忙掩饰性握拳轻咳,强拿副镇定模样去看那二人郎情妾意,唯恐添人尴尬。此刻见得之岚递过签筒,更要错开话头般伸手接过,径自拈了一枝:
“饮酒稍候,可先待我抽个牡丹来瞧瞧才是——不是人间富贵妆,凌波仙子,水仙——当……舞一曲为贺?”
读到后头,却是出云自己先撑不住,执着竹签轻笑,满面无奈扶案站起,转至后池座前一揖到底,故意拉长话尾挤出个温文书生语调,配那一身素净长袍,竟也像模像样:
“劳烦姑娘,代小生行此签令——可好?”

后池
暖意四融,檐下落雪簌簌,朱漆湿遍。试簪一枝白梅于鬓角,清隽雅逸,衬着少桓眉目如画,却无端多了些妩媚风流。只顾捧着盏微微的啜,之岚擎出的昙花,惊艳一现很难休,眉尖绀黛不着痕迹的微动,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默笑自己多虑,舒眉展颜,陪饮一盏。
出云念到凌波仙子,笑经眼梢,闻得舞一曲为贺,早已眉笑眼开,不可自抑。未料到他后着,行至座前深深作揖,甚有魏晋风流。端着架子 掸了掸莲青袖口,慢条斯理的答道:
“油嘴滑舌,急什么——待我抽完再说。”
签筒经手一摇,掷出一签来,拈指瞧过后,霞蔚漫渡两腮,并指将花签往下一压,只字不提签文,故作镇定:“瑶池仙品,杏花。”
景少桓
白梅斜鬓,清流衬玉,冰姿如簪。平添娟秀,合之岚眸漾黠色,妄又起笑。绝色离俗,柔桡嬛嬛,二女春色平分,双腮绯红,谪落神仙妃子,怡景宜人。他搁盏,自之岚柔荑取杯。琥珀香醇,饮尽而空,示杯于前。
“我代饮。”他道。兴起把弄花签,素影虚光,惊艳一现,恨难休。似吟半响,止于唇齿,复淡笑,翻却花签。料他医术无双,岂叫天公夺人。
支颐撑颔,莞尔顾看,代后池而念签文。打趣而道“瞧我一语中的,羞煞活鸳鸯也。”拂袖执杯,玉盏如颜,酒色倒漾眸里笑“佳婿如说。我与出云,各代你二人饮盏。”

谷之岚
少桓向来周到,代她饮酒为贺,席上仍旧笑意不尽,之岚看过后池神色,恐她羞恼尴尬,于是案下轻摇了少桓素手,柔眼看他,笑摇了摇头。
出云共少桓对饮,之岚翩然起身,已抱出一把古琴置于一边案上,落座琴前,抬手唤少桓过来,眉眼皆弯,依旧山温水软。
“如此,后池一舞,我与少桓抚琴为奏,出云,你呢?”之岚看向出云,复又侧眸少桓,“潇湘水云?”

出云
“方才你所答之话,倒是该判给少桓更得宜。”
出云不便置评签词,只向着后池笑语,将杯中物饮尽。一痕酒香顺喉而入,是不同于清幽茶意的温热厚重,恰衬这天地寒暮,一方暖庐,于是兴致渐起,接过之岚话尾:
“既琴舞已齐,岂能无和?”
言未落,便坐下取来新备香匙,含笑看过诸人,以案沿为器,略一沉吟复击节轻咏:
“惜素娥惧雪,怜潇湘泣玉,不知摘得一痕香扶鬓,便讨三分春入怀——”
而后倚琴和歌。

后池
我精书画,习诗赋,唯独不擅一个舞字,也并非登不得大雅之堂。琴节齐备,揽袖而起,偃眉折腰,水袖叠着衣袂翻飞,苍青素娟连绵,泛开山水墨色,静夜沉沉,冷浸溶月,潇湘水云行至一处,似鹤鸟鸣唳,昆山玉碎。
早抛却俗套,恣意挥洒,白锦无纹,落霜砌雪般的仙才卓荦,天姿灵秀。非寻常殊艳,而是影如惊鸿,浑似姑射,辉胜明珠。
短歌和曲,琴瑟和弦,瑶池清影,召南灵山仙土养人。坞内四人,俱称得上一句,谪仙风姿。


景少桓
他起步修廊,辗至其旁,执手相凝,添得缠绵恩爱,羡煞旁人。他左指翻飞,吟猱绰注,挑抹琴弦,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之岚勾托拨弦,荡揉起伏,清微淡远,梨花之姿。一曲潇湘水云,圆润飘逸,影涵万象。彼之心灵互应,益彰而奏,如霓裳羽衣,天工巧赐。
风华正茂,瑰姿清逸,舞绮罗留仙,击节和歌,鸣琴而欢,须臾若长留,何求作神仙?白梅缤纷,冬雪皑绛,瓷瓶绘春景,暖炉烘热茶,二人相偎相亲,对眸蕴笑,饶无鸳盟,仍胜眷侣。挚友于侧,所爱长留,人间欢愉,至此无憾。
水仙香绝,杏花殇情,昙花一现,玉簪落泥。凡天命不可逆,不可违,而花落人亡,且忆当年,婀娜舞姿,清微琴曲,再盏一杯琥珀,聊祭,此情。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7: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7:00 +0800 CST  
【附戏评by陆迟清】
除了骚我说不出什么,本群一期最骚的戏。
戏中四人都是彼时召南最为风光的四位,出云、后池、景少桓谷之岚伉俪,那时候还未卷入各种权力纷争,尚且是每个门派以至于江湖整个局面最稳定的时期。那时候你们还很年轻,正向着成熟过渡。那时候的出云还没有对望川以及召南虎视眈眈,他温文儒雅的外表下是一颗还未被权力占有的心;那时候后池唇角还是带笑,纵然清高却不冷傲,她的气势还未成形,她的心还未坠入爱情;那时候景少桓和谷之岚甚至还没成亲,二人相亲相爱,琴瑟和鸣,宛如一对恩爱夫妻。那时候,谁都没有料到各自的结局。水仙的香最后变成了毒,昙花一现难逃死亡的命数,杏花姻缘终其一生为情所困,玉簪落泥从此肮脏不复高洁。其实各自的命数,在占花签的时候,仿佛已经冥冥中有了安排,上天和死神合力推了一把,将你们都送到了万劫不复的未来。
总体来说这场戏的语境很美,四位语言文字的出众为整一场戏塑造了一个很好的环境,让人仿佛置身于其中,身临其境。作为召南最有力的新一辈,四位谪仙之姿也确实通过你们的文字描写很好地体现,出云的温文儒雅,后池的淡然之姿,景少桓的如玉临风,谷之岚的娴静温婉,四人四色,是召南独特盛开的四色花。不论四人最后结局,至少这出戏的你们,曾经开心闲逸,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令我没想到的是凌歌跟沈醉陈燕玩他们一起,也可以那么骚,这场戏是出云最早期心态,而凌歌笔下的出云跟回血笔下的出云对比起来,虽然少了几分浩然正气,却又添了几分狡黠和灵动,亦正亦邪的感觉把握得很好。在我的角度来看,其实我是更喜欢凌歌笔下的出云,当然回血笔下的也很好。
后池是傲骨天成,这场戏里窥视到过去的后池,其实她也曾经开怀大笑,也曾有过这样的青春花季,若非后来的后来,渐渐对出云生了情,眼看着他慢慢陷入对权力的热爱和掌控,又因之岚的死失了挚友,她也不会隐了唇边的那抹笑,成为高傲的潇湘夫人。
景少桓,这场戏里之岚还未死,景少桓还未成魔,原来他们曾经那么美好,美好到已经勾勒完未来的路。正要实现,他们的美好却因之岚离世戛然而止,从此世间再无清高玉洁的景少桓,只余心里存着心魔的景少桓,而他的心魔便是他死去的妻子——谷之岚。
谷之岚,对她最大的印象是娴静少言,温婉得体,景少桓深爱的妻子,后池出云之友。所有的裂缝都是因为之岚去世后才四分五裂,她的死伴随着他们的变化。而之岚在戏中抽到昙花,其实也已经隐隐有了一份寓意,昙花一现过后,不知多久才能再次得见。后池和景少桓也隐隐有了不安,但并没有深究,何曾想过这是天意,要夺走之岚的性命。如果谷之岚现在还在人世,也许后池不会那么冷漠,出云的野心也不会那么明显,最重要的是,景少桓不会放弃朔方,不会颓废,不会成魔,不会孤独。
最后说一句你们装逼装得很成功,骚我一脸,骚包的称号应该让给各位。
各17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28:00 +0800 CST  
【叁】桓岚。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剑陵-----------------
时间:嘉平五年 正月十五
地点:召南长欢坞
人物:朔方君。景少桓 朔方夫人。谷之岚
剧情:景少桓的魔化史之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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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君。景少桓
柳梢隐月,冬梅被雪,万树玉雨飘摇,不与群芳同列。一袭白衣,赫然立身其境。莺啭蝶翻,梨花盖地,纷作愧色羞容,退避让开敞道。梨雪霰落,参差齐放,挽少桓衣袂,偶顿,他弯身折腰,拾起一朵五瓣雏梨,拈于指尖,并右手紫檀沉香食盒,向坞深幽而近。
那薄雾澹烟,缠绕疏密,湮匿玉石逶迤地一条长道,笼于清辉云翳,几处温泉小湖,不同四时,如春和暖。一栋雅楹展姿,独立檐舍数丈之外,夏时秋露,最宜借景描摹,一绘风致。召南谷崇峰沟壑,狭雾幽长掩映的厦房清居,哪一处,哪一景,堪可较舆。
林密景秀,殊雅清丽,是景少桓不肯轻就,屈身委宿。这一折的葱茏憧憧竹影,藏娇,为藏娇娥,藏的凌波仙子,藏的楼间心月。
他踟蹰皱眉,淡淡瞟了食盒,抬眸拎盒,眼底恰融进了一池春水,三月熙风。是什么,会令景少桓淡漠寡冷的玉面,霎时春暖花开,从万物眠息的冗长冷冬中苏醒。答案,自他眼波飘向,那恬淡娴静的女子。
“小岚。你要吃的汤圆。”景少桓的笑,素吝啬给予,素少露于表,然对着折剪窗花,莞尔温软的谷之岚。他便平静温和,笑意无止。他端起两碗盛着汤圆的白瓷,粗细搓得均匀,圆润精巧,每颗一致。适才他犹豫迟步,也因,这是他平生初度下厨,不知,能讨得她欢喜爱好否。如此,他眸内轻泛地柔意里,焦灼着一丝紧张。


朔方夫人·谷之岚
一方玉雨琼境,万树梨花,隔世绝俗,将召南谷新春年尾的鞭炮声屏在外界。长欢坞中,长欢依旧,虽无平常人家过年时的热闹熙攘,却有独一份,江湖武林,四海八荒皆无可及的温馨。尤是之岚面上且温软且平和的莞尔笑意,较之往常深情不渝,彼时则更多一份向往,对未来的向往,对幸福的向往,对生命的向往,对她与少桓,那份爱情的向往。
一张红笺执于她手,剪刀锋刃舔过描样,绞着繁复的祥瑞图案。她身侧窗纱上,已贴上了许多如是这般精巧的窗花,镂出了窗外的景致,琼苞玉裹,雪缎素锦。
那恍若天地最纯洁无瑕的白,映在谷之岚那双如同江南烟雨的眸中,淌着温水般的韵。因为那份是世无第二的纯净与澄澈,所以才不会让人觉得,那白,是令人倍觉凄凉的丧色,哀色。
少桓来了,她听到了木门开阖时,悬于门框那一串碎玉摇曳轻响。她面上随即浮现了笑意,似温玉一般,既不多一分艳,也不多一分寡淡。就如她这个人,温润得毫无棱角。
她才起身要迎出,少桓便已快步走到了她面前,将手中食盒搁下,取出了两碗汤圆。之岚迟疑着目光向他望去,而后眼尾缱绻了几分,笑意更深,双手捧过瓷碗,温声道:“少桓哥哥,这个汤圆好大一个啊。”她勺子舀起一只汤圆,向少桓一笑,继而送入口中。
“很好吃。”之岚望过一眼少桓,顺而舀起一个汤圆,送到少桓嘴边,“少桓哥哥尝过了吗?”


朔方君。景少桓
景少桓启唇,温热软糯的汤圆化于皎齿,他长眉一轩,抿唇吞咽下喉,神色稍僵便暖,无有异常。含笑接过之岚掌中的瓷碗,一手裹住柔荑,触温偏凉。他释了瓷碗,双手捧起之岚两只柔荑,连呵热气,搓着纤薄指节。又拢裹而上,贴附脖颈,以体温暖煨着她手,用他悦耳动听的声音道
“剪窗花我来就是了。这满屋子虽然设有熏笼,四季常春,但严冬不必夏令,你体虚寒凉,要捧着袖炉,片刻不离,才能暖手疏血,活络腕脉。”
听听景少桓一番啰嗦的,不知百遍已嘱过的话语,真爱煞娇妻。他那般冷面冷心,活玉无情的人物,哪又溢流半分淡漠,毫厘肃穆。她初雪洁白的笑靥,每一般神情变化,形容有差,都牵引影响着他全盘沉静寡绝的心性。
长欢坞外,千古风流传唱,天下英雄峥嵘,江湖之远斗武,庙堂巅高论文,好不快意淋漓,好不恣意汪洋。景少桓,却沉睡着,避隐水雾蒸郁缭绕的召南,沉睡在他安逸恬静,平淡有味的山居美梦。明月照溪,斜晖映梨,神仙眷侣,此生不换。
蓦地,景少桓眸色一亮,袖管露出两根素指,拈着一朵梨花,露珠已晞,五瓣含羞。他轻卸之岚云鬓红梅,斜别梨花。“小岚。今年坞中梨花开得如银似雪,潇洒飘逸。年后我们邀云兄,后池贤妹前来,占花赏梨,曲水流觞,免得这冷清过寒,可好?”这一说,自也藏了心思。那碗汤圆,已凉置半响。不一会儿,少桓就能以过凉需忌口作由,阻止之岚品尝了。

朔方夫人·谷之岚
之岚双眸与少桓目光交会,烟雨柔情更缱绻了几分,素手捧在白瓷碗侧,暖着她双手。她从不愿让景少桓太过担心,故而颔首以应,只是这样的情境,落到旁人眼中,则是天方夜谭了些。朔方君,景少桓,于江湖之中,誉满天下,无论是他这人,还是他的合虚剑。皆是寒如冰霜,从不消融的。可如今呢,这位朔方君,亲下厨房,只为妻子想吃一碗汤圆,道要亲手剪窗花,只为妻子双手不寒。
所以,谷之岚一直觉得,她这一遭尘寰,走得很值得。
少桓是天下最好的丈夫,也必然能为她,做一个很好的父亲。即便有朝一日,她先一步而去,能在天宫,看少桓抚养着他们的血脉,不那么孤单,寂寞,应也能莞尔一笑,不必神伤了罢。
如此,她敛衽起身,坐到了少桓身边,将他手臂挽过,侧首轻靠上他肩膀,阖眸执起他手,搭上了自己手腕脉门。她要告诉他,她怀孕了,她的腹中,如今孕育着一个生命,淌着她的血,长着他的骨。
“已经一个月了,如果足月生的话,正好是今年的九月,桂花才开的季节,整个召南谷,都满溢着甜人的桂香。你知道,我很爱吃桂花糕。”
之岚又往少桓身上依偎了偎,柔软青丝拂上他肩头。
“少桓哥哥,你欢喜吗?”

朔方君。景少桓
景少桓的面色煞白,一瞬虚无再不生微毫红润。他牙齿咯咯作响,冷汗沿着精致侧颜滴下,里衣沁湿,面容惊骇,震怖,瞿然,好像在油锅里煎熬打滚,刀山剑树向他劈来,砍得血肉俱离。更骇人的,是他那双须臾前,明亮润泽地凤眸,顿作枯化,罩在一许水雾间,辨不清神色。
他袖管下的双拳骤地攥紧,骨骼响裂,浑身战抖发颤,虚脱般整个朝躺椅跌落。
“小岚。你快告诉我。你在戏弄,玩笑,是吗。”景少桓转过之岚,双手按在她纤薄肩胛,神情恳求,怃然悲绝。
上苍,给他开的这个玩笑。未免太大,太大了!
谷之岚韶龄重病,垂死无救,景少桓求解谷主,远赴苗疆蛊地,蛰伏寻药,后以奇法暂压之岚病情,待婆娑花开,结果有实,便摘了煎水作服,保全之岚性命。也只,保全她性命。她身躯孱弱,命数有劫,悉汤药维系,凭他一人力逆天,然,纵是那保命的药,也必有一失。一旦之岚怀孕有子,伤身俱毁,非但子息不保,胎儿于母体内,也立会蚀骨食血,篡夺精华,母子,必皆一死。
他握拢之岚一只柔荑,三指切脉,惯练熟络地套路,如盘走珠,虽羸弱低沉,仍可辨分清明。喜脉,喜脉,喜脉!景少桓仰天长啸,啸声清远,震得梨花簌摇,齐振委地,盖得霜色凄厉,花谢花枯,如生命的凋零。他啸声浑厚,了无休止,那啸如痴如狂,颠猛翻覆,掺杂悲笑痛绝,蓦地啸声急转作停,一口鲜血径直喷出。那生生哽在喉间涩然,令他倜然泪涌。两颗清澈地泪,黯然如痕,划过少桓胜雪苍然的面颊。
“小岚。小岚。小岚……”景少桓喃喃念着谷之岚名讳,紧揽她靠向胸口,一瞬也不愿相离,不愿撤手。他形容颠倒,面上挂着泪,狼狈萧条,痛苦的神色满涨,魂不附体。尽也,有些痴傻,有些可怜。

朔方夫人·谷之岚
她所依靠的胸膛,没有依旧平稳,搁着骨肉的心脏,跳得愈发急了,渐渐,之岚感觉到少桓整个身躯,都剧烈地颤抖着。他面上落下一点水渍,点在之岚额上,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她迟疑着坐起,回眸望上少桓,目光尽是彷徨。
“少桓哥哥……我……我……”
她忽然不知如何开口,用何措辞。少桓按在她肩头的手,仿佛一道枷锁。之岚的心神慌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消息,会让她的丈夫如此惊慌失措。这绝不是欢喜,绝不是欢喜。
一声震天长啸在她耳侧,使得之岚紧紧蹙起眉头,双手笼上耳朵,俯身躲在少桓怀中。整个长欢坞仿佛都笼在这一声长啸之下,花折树摇。那是少桓奋用内力的一声哀嚎,因而一口浊血喷出,损己脏腑。
而之岚心口骤痛着,她没有内功,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功力。她紧咬住唇,攒紧眉头,却还是没忍住那一口血,她紧咬牙关含在口中。直到少桓形状略痴狂地将她揽到怀里,将她身子一摇,她才难以抑制,哇地一口血吐出,顷刻染红少桓衣襟。
之岚忙得伸手攥住那一方血红,她不想让少桓心痛,内疚。
“少桓哥哥,我没事。”她面色已然苍白,全无血色,贝齿强硬着挤出这一句。

朔方君。景少桓
景少桓神思涣散,似有无形牵绊地千条神丝抽离,浑浑噩噩,愕然驰远。一双眸呆滞地阖拢,唇边绵延血痕,不绝而流,砸坠之岚的肩膀。
谁,谁能救之岚。谁,谁又能救他。景少桓不断盘桓着苦思,几欲撑破了脑海,苦苦觅着,索寻着,晃过一道道人影,一幕幕往事,勾得他心动又荡。倏忽,那明眸一睁,狂溢着喜色,若痴狂至此,也算悲极而喜。是了,师父,师父可以救之岚。当年,也是师父予他良方,告知那神药婆娑的藏处。这世间百千奇难杂症,诡异骇人的,不绝听闻。万物相克,万物相生,刚柔皆可共存,一病何不能有一药医。
“小岚。我会救你的,我……”景少桓狂喜地松了钳制,望向之岚惨败苍淡,摇摇欲坠,他眸内愧色,惭疚,苦意,不禁拢上了眉头。他轻柔地,拭却之岚唇角血渍,掌心导着内力,连续缓慢地递向她肩胛大穴,一点点顺理调息着,她的虚弱。“对不起,对不起,我太鲁莽焦躁,伤了你,我真是该死。”景少桓齿间摩挲,怃然地摇头,心痛而凝视之岚。“你不该瞒着我,不该倒了无子汤。我告诉过你,你,万不可怀孕的。”他实在,无法接受她会香消玉殒,会命星陨落。
“小岚,你不会舍得留我一个人的。不会的。”景少桓痛苦地皱眉,垂首又仰,唇瓣烙于之岚雪白额头,凉意虽覆,那颗心,却灼烫的惊人。
景少桓的执念贪婪,偏执私欲,自私极端,迟早会推自己向走火入魔而往。然这须臾,这弹指,这一瞬,他环着之岚。情意焦灼,赤子之心,天可见怜。他爱之岚二十年,二十年的光辉一息,怎够,怎愿,怎忍。他的感情纯粹真挚,比之挥剑合虚之心,更干净澈然数万倍。他们在兵连祸结,红尘造弄的世间相逢相知,他握紧了她的素手,一握一生,一握一世,一握至死。还未终老白头,任玉雨梨花拂肩,送他们九泉含笑,双飞化蝶,他,绝不接受!

朔方夫人·谷之岚
之岚想要安慰少桓不安而急躁的心,可她却觉得身子异常空乏,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气力渐渐掏空一般。她肩膀靠在少桓身上,全然以他为支撑,眸里神光也淡了几分。
“我只是想,留下你的骨血。”她说着,心中既有些愧疚,更有些委屈,眸中渗出氤氲雨色,烟眉稍蹙,“对不起,少桓哥哥,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可我,想要这个孩子。”
之岚没有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她知道,此时此刻的少桓,需要她的怀抱来安慰,他绝不能接受任何有关她可能会离开的一点可能。尽管这是一个,并不难以预见的未来。可面对着这样的景少桓,之岚心口隐隐地痛着。
不知是因为受了伤,还是她正心疼着少桓,更心痛着天意。
“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的。我们会很幸福,一家三口,长乐无虞。”
那吻还烙在她额前,将情意印入心头,刻入骨髓。她如此安慰着少桓,也像是欺骗着自己。之岚阖眸,想象着她所描绘的未来。长欢坞,梨花树,桂花飘香。
谷之岚,景少桓。
景少桓,谷之岚。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38: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38:00 +0800 CST  
【附戏评by谢宓】
我愿此生,悲喜无常皆有你。
开篇的描写毋庸置疑的美,用词也是十分精妙,眼前不由便浮现了玉絮轻琼,柳梢隐月的景色,那般生动形象,那般美不胜收。而景少桓一袭白衣流逸其中,便是瀛洲玉雨也要愧色羞容,他面上的神情如孤月清风般淡漠,他的冷亦是渗入骨髓。
他隔世绝俗,冷面冷心,却又对爱妻满腹柔情,情思无限,关怀备至,长欢坞步步殊雅,是他精心布置,是他不肯轻就,为的是心间月,是梦中人,是他魂牵梦萦,是谷之岚。这一分用情至深,着实令人动容。
他的情愫是这世间最温润的水,终是流入谷之岚这一方院,也只能流入谷之岚这一方院,很喜欢第一段末尾,缀出景少桓那一份小小的焦灼紧张,他为她亲自下厨,他紧张汤圆不和她口味,他道要亲手剪窗花,只为妻子双手不寒,他这一分描写,显得不入凡尘,淡漠疏离的召南朔方君,变成了带有烟火味的景少桓,谷之岚的景少桓。
正月十五的月亮,正月十五的汤圆,夫妻二人之间最干净热烈,最认真的欢喜,那一份琴瑟和鸣举案齐眉,那一份温馨的相濡以沫,我这个局外人也觉甚是甜甜蜜蜜,只盼这一瞬的静谧美好能永驻他二人之间。
而后,是回雪笔锋一转,谷之岚依着景少桓,笑得甜蜜娇柔,眼里盛满了欢喜,她有了他的骨血,她盼着来年怀抱稚儿与他十五月下。回雪的描写总是这么的润物无声,没有造作的词汇堆砌,但偏偏写的就是谷之岚那一份女儿娇柔,那一份欢欣喜悦,那一份至善至美,十分自然的流露,塑造了一个很丰满的人物形象。
下面剧情的承接也是十分得当,景少桓情绪的陡然变换,面容那一刹的惊骇,震怖,瞿然,当真是要人揪起心来的,待他亲自把脉后,更是难以抑制的悲苦,仰天长啸,啸声清远。后文写到的‘震得梨花簌摇,齐振委地,盖得霜色凄厉,花谢花枯,如生命的凋零。’尤为巧妙。生命得凋零,究竟是谷之岚的,还是他,还是景少桓?
他不求她育他骨血,因他的眼角眉梢只有她,四面八方只有她,成为她,败也为她,甚至甘愿舍去自己衣袂上的三寸天光,只求最后是她,相伴是她。许是当年初见,便觉阑珊灯火不若她眉目粲然,许是三月桃夭不胜她面容笑意,他一入眼,便从此人间江湖皆不曾入眼,余生,只有谷之岚。
景少桓的感情,总是这般的深沉。
谷之岚的爱,又是那般的细腻,她奋力忍着喉间的血,哪怕后来难以抑制,也要急忙伸手攥住那一方血红,她不想景少桓心痛,内疚,却是叫我这个旁观人看得十分心疼了。
他不舍她,她又怎舍他。
青丝松绾,羽睫纤长,眼波只微微一漾,是她天倾西北,是他地陷东南。
这出戏最喜欢的,是回雪最后那句:
谷之岚,景少桓。
景少桓,谷之岚。
何德何幸,得你,遇你。


各17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39:00 +0800 CST  
【肆】岚池。玉真将去兮,遗祈愿授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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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嘉平五年 一月
地点:召南长欢坞
人物:朔方夫人。谷之岚 潇湘夫人。后池
剧情:后池,你一定要小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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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夫人。谷之岚
东风融雪,萧瑟新寒,轩外梨花千万树,不合时节得铺陈开云锦素缎,是仙才卓荦,不与群芳同列。轩内依旧温和如仲春初夏,几乎能让人耳闻鸟语,俯首嗅花香般。可之岚的身上,还披覆着一件算不得轻薄的斗篷,拢着她一副弱骨。她坐于一方绣架前,苍白如许的手拈着一枚针,于一方青缎上,绣着几枝斜出的杏花。
她形容日渐清瘦了,苍白得连丝缕气血绯色也无,容光黯然,唯独那双一如江南烟雨的双眸,还留存着她山温水软的娴静柔和,如今兼有的,还有初为人母的慈爱善美。她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换腹中孩儿长伴少桓一世。
终究,还是值得的。
她素手抚过自己所绣的那一副杏花,许是她坐得久了,有些发昏恍惚,这才觉出自己,绣的有些乱了,歪了。之岚挽了柔和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正要下针去修那花枝,喉中却忽而似被塞了一把火麻仁,她嗽了几声,却是越发利害,那身骨颤栗,如夜风骤雨狂摧花草,每一刻,都让人直觉,她几乎要将自己咳得百骸尽断。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久之,她终于止住了嗽声,自一旁取过杯盏,送下了一口温水。余光所及,影影绰绰地却是后池立在那处,仿佛是刚来。之岚转眸向她看去,笑意憔悴却温柔。
“来得正好,这副杏花,正想绣给你。”她抬手唤后池到她身边,“你看看,喜欢吗?”


潇湘夫人。后池
【一方极素净的伞面,悲悯般的截杀轻柔的霰雪,蔽于天地之外。似是仙人乱把出岫轻云揉碎,化作满杯玉雪琼瑶,信手倾倒,在混沌天地的孕育下,纷纷躺卧向伞面,落了白茫茫一片,万物不沾的肃穆,这样的干净。我披氅,颈间结的繁复,万里挑一的白貂,澄净无杂,剔筋拔骨,遮却蚀骨的寒意,几乎要幻化在苍茫的天光里,绣履一踏经,便是一朵剔透的瀛洲玉雨,泯然天地间。】
【伞面微抬,广袖上移,引出一截琼白又温润的腕子,还有双比三伏更寡冷的眼,隐在长睫下,重晦与清明的交界,教人看不真切。仪向长欢,侍从迭连解去长篷,玉玲珑打起珠帘三绕,温风匍匐,地龙烧的极盛,如仲春般温和,若遍植桃杏交映,槐花胜雪,也是理所应当。】
【瑞鹤栖广袖,肩背削薄,蝉翼般的胛骨,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槎枒瘦骨,弱不胜衣,娇袭一身的清减,苍苍的指尖虚浮的游走在杏花斜枝上,仍旧温婉清和,笑意不改。我生出些不忍,替她抚背顺气。】
当然喜欢,你的绣工,天下千金难求。
【接下她手中花盏,顺势一搭脉,替她拢一拢肩头将滑的狐裘,远山叠起波澜。】
快去榻上歇会儿,要是累着了,少桓可得与我急了。


朔方夫人。谷之岚
之岚目光低垂,凝向后池轻切上她脉门的三指,欺霜压雪,然指腹相贴,却还比她多几分温热。她徐徐伸过手,虚不着力地将后池素手握到掌心。她实在已是太过羸弱,任谁看去,都知她油将燃尽,白烛灯枯了。那唯独一处还能让人体会到她那微不足道几许生气的,便只有那总蕴着笑意的柔婉眸光。
听得后池劝她上榻歇息,她只是摇了摇头,尽力以笑意去粉饰憔悴,她目光如鸿毛飘飞般扫回绣架,手抚过后池手背,莞尔轻声道:“青色的缎子,很衬你,我本来想,你喜欢素雅的,绣玉簪,白梅,梨花更好。但我想,这几枝杏,你会更喜欢些。”
这般说时,之岚目光中绕着几许缱绻暖意,徐徐地凝向后池月射寒江的清冷双眸,可之岚眸中烟雨蒙蒙色的深处,却蛰伏着一阙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她话说得一多,胸口忽而一闷,她稍稍缓过气息。苍白的唇仍旧挽着如沐和风徐徐的弧度,凝眄后池。
“你和云兄……”她这般说着,眸中沉下继续柔婉,话锋转开,语声虚空着起伏不定,“当是我提前送你们的礼吧,可惜,若再早几个月,只怕我还有力气,把它做成衣服。你生得这样好看,一定很美,我好想看看,你穿大红嫁衣的模样,替你梳一回头,祝你们白头偕老。”


潇湘夫人。后池
【她眸里揉了灵山秀水的婉然,如亘古而来,又碎裂的一段星光,清亮无匹,澹静却不造作,与浩渺的天光交相呼应,极尽温软。我的手纳在她掌心,垂首下视,她指尖隐隐泛着青白,指腕枯瘦,嶙峋的硌着,和着窖藏冰雪的凉,不复往日水玉翡翠般的温润,徒余苍苍的冷,烟笼寒水月笼纱。度些暖意,喟叹一声。】
手怎么这样凉。
【兰膏明烛,难以长明不熄;星斗澄明,总会磨灭陨落,可我从未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之岚自幼体弱,全靠少桓天南海北的去寻雪山灵芝,名贵药材,替她续命补身,可她依旧日复一日的清减下去,若香魂逝去,是何等的魂销肠断,我都能感同身受。】
【眉间圆成一点润泽,更胜梨花清皎,山温水软的笑意,如槐序商风披拂,总归能融冰化雪,教人难以对她有半分漠然和寡冷。话里风清,深潭里情绪汹涌,我将隐痛尽数埋下,滴水不漏,仍是劝慰的笑。】
小岚,你不仅要送我出嫁,还要等我们的孩子出生,若是男孩,一定都如少桓出云那样意气风发,若都是女孩,就至善至美,和我们一样好。等我嫁来北谷,我们天天在一道——
【掺着点哽咽】好不好?


朔方夫人。谷之岚
凝眄过后池面容,皑皑山上雪的写意与神光,虽清冷却仍不可方物。那丹青画容,幽兰清华映在之岚眼中,平素的寡冷烟消云散,她的风华更让之岚觉得宛如一抹生气盎然的春光辉色。她已不记得有多少年,没听见过后池的语声中,这般强抑着凄楚哽咽了。之岚颇感内疚,却也只能不形于色,只合着她那话,对视其眸,轻颔其首。
未几,覆霜的唇翕动,曼声应了一句,“好。”
如此这般,之岚心中颇有几许酸楚,却化在眸中烟雨里,只余下那几许婉约,令文人骚客忘却兰花折恵草摧的楚楚。她徐徐别过眼眸,抬手又执过那针,自青缎之下穿出,素手才移至缎面,轻拈针身,几指微颤,竟连牵出绣针的力道也无了。
她面上涟漪开无奈的笑意,紧紧阖住眸,眉心攒得几许涟漪,勉强抑住不适。那面色倏地又苍白如纸了几许。少时,徐徐平复过,才徐徐启眸,颇有几分宛如怜惜地凝向后池,似有言难出。
有些话,再不说,只怕便难了。
她这般想着,仍旧迟疑了些,认真相问,“云兄从前,年少风流些,如今,他待你好吗。”


潇湘夫人。后池
【世间种种,皆遵法则,各安天命,鼎盛或是凋敝,卦数上晦朔的卜象,我辨不明晰。神明执掌苍穹的手,藏在黑暗的幕布下,扼向命运孱弱的咽喉,他要夺走小岚,召南一谷世人敬畏顶礼的医仙,从阎王手下挽回千百条冤魂,散尽半生筹谋,终是无法篡改生死簿上,朱笔落拓的姓名。】
【恍是那年季春娇景,轻薄桃花逐水流,深浅散余霞,金钗韶华之龄,她试簪一枝凌霄于我鬓角,裙裾纷扬似蝶,花间和衣眠,薛涛一笺,聊寄相思,我尚记得,她婉约低眉,愿年年岁岁,不负今朝。后来,桃萼零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承受不住,酣春的清寒,也再无人与我采花为诗,缀墨为题。】
【这样的残忍,药石无医。】
【我助她牵过这一针,百线绕心,锥心又刺骨,她迟疑片刻,转而寰出出云,羽睫早已化成了幕布,衬着瞳仁深深。】
他,温和有礼,好是极好,但是,相比你和少桓,终归少了点什么。


朔方夫人。谷之岚
玉兔走金乌飞,星移斗转,霜露应时,已是几度日月夕阳红,又是几度春秋花飞落。之岚闻得后池所言,温和有礼,寥寥四字,却让她沉思几许,恍惚回忆至数年前,约莫是青帝当值,又约莫是槐桂飘香时,召南谷中和风徐徐,馥郁斗攒。朔方之地,少年们走马观花,习剑比诗。少桓与云兄,一个似清宵良月,一个是白昼煦日。
少桓还是从前的风神,可云兄却随召南谷中一季又一季的草长莺飞变了。从手持玄霄剑,意气风发,耀目明媚的少年,变成了如清风徐来,雅人深致的云中先生。约莫是因她从来沉默寡言,从不插手召南谷的任何事,所以以旁观者的角度,她看得清楚;又许是因为油尽灯枯,回光返照,她想明,也看透了很多事情。比如,云兄剑指苍穹,吞吐天地的野心。他什么都还未做,但是之岚每每已从他那双眼眸里,读到些许。
她握住了后池替她牵出绣针的手,因怜惜或其他而未直对她双眸。
“你爱他,切莫总有一日,失了你自己。”
语罢,她侧眸,直凝后池双眼,连笑意都有些淡了,凄楚而认真。
“你虽是女子,却也是一个如此高傲的人,我知道。”


潇湘夫人。后池
【一怔,恍惚是无数个他,傲然的,温和的,恣肆的,清雅的,相同的眉眼,却令人感到陌生。他折杏花与我定情,眸底藏着汹涌的情愫,彼时我已踏入这场风月局,环环相扣,既为入局者,情爱着迷,就再也无法审机度势,清明冷诮,去细细分辨他万水千山,情深似海里,是否含着一分真。】
【她欲言又止,话里行间亦是隐晦,可我却直截了当的,听出了她话锋外的深意。七窍玲珑,冰雪为肌玉为骨,较之出云的温和疏离,滴水不漏,指摘不出任何错处的恩爱不疑,举案齐眉,我更信小岚临时的情真意切,眼角眉梢笼着的凄楚。在我的印象里,她始终是笑着的。带着点点的羞怯,婉转娴静,如芙蕖浮清波,轻云刚出岫。是谁说过,彩云易散,琉璃易碎,为什么——】
【世间美好的东西总是留不住。】
【这样美好的之岚,上苍又怎么忍心,把她从我们身边夺走。我抚上她苍白憔悴的面容,飘忽着易碎的青白,片刻的不忿,深刻的酸楚,交织在一处,我一时竟分不清,哪个令人更痛些。】
你放心。
【抑下满腔的隐痛,我噙笑,温柔的发问。】
我们一起把这朵绣完,就去休息好吗?


结戏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46: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47:00 +0800 CST  
【附戏评by李灯】
整场戏的描写有一种贯融的感觉,两个人的描写都无有可挑剔之处,在这场戏中表现出的是一份如水的清雅,与召南的气质相合。但清雅之中二人又各有千秋,虽然同时如水,如水于之岚,是像一掬被捧在手中的温汤,温暖得恰恰好,却因为一点点地凉去而勾人恻隐;而后池之清雅,则更像一块坚冰,它极寒、极冷,不会轻易融化,却可能会被打碎而消殒。之岚第一回合开篇的描写就非常漂亮,或许单看“夜风骤雨狂摧花草”,只会觉得此处算得一个形象的比喻,但是当配上后一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就来得很妙了。这个既是于前处的一个呼应,个人感觉又是对之后之岚结局的一处暗示。《如梦令》里的一句,于此处单独拎出自成一段,不显单薄,反有意蕴。
这篇的剧情其实很日常向,但是之所以动人,来源于两人之间戏中、戏外的默契,这一点从几处回忆描写中可以清晰的把握到。最好的是这一处,“恍是那年季春娇景,轻薄桃花逐水流,深浅散余霞,金钗韶华之龄,她试簪一枝凌霄于我鬓角,裙裾纷扬似蝶,花间和衣眠,薛涛一笺,聊寄相思,我尚记得,她婉约低眉,愿年年岁岁,不负今朝。后来,桃萼零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她再也承受不住,酣春的清寒,也再无人与我采花为诗,缀墨为题。”回忆梗其实很难抛,长段显得拖沓,过简又难以细节动人。可这一处,实在很好。虽然大段铺陈,却是长短句式相杂,该是一个春季完整的事情,却展现出了多个别样的细节,以小处,见真情,着实动人。
与多处相较之下,对话则显得有些不足了。对话给我的感觉,并没有太强的互动性,而且在大段漂亮的描写间的插入,总予我一些突兀之感。可以感觉到,双方有意在对话时遣词平淡,以突显关系的亲近,但是我认为有几处是值得商榷的。比如,第一回合之岚写道,“许是她坐得久了,有些发昏恍惚,这才觉出自己,绣的有些乱了,歪了”,之后又“挽了柔和笑意,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处单看实在很好,因病将杏花绣的歪了,待到发现时却已有些迟了,却含笑无奈接受。我觉得这个细节是与人设高度契合的,既侧面体现出之岚病情之重,又以一笑凸显了她无争温婉的如水之风。但是第一回合之岚的话配合来看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来得正好,这副杏花,正想绣给你。”她抬手唤后池到她身边,“你看看,喜欢吗?”已经发现绣歪了,但向后池说的时候,却只字未提及,这是否有些不符逻辑呢?我认为在其后哪怕再补填一句,“本很好,可惜歪了”都会比现在的效果稍好一些。
还有此处“青色的缎子,很衬你,我本来想,你喜欢素雅的,绣玉簪,白梅,梨花更好。但我想,这几枝杏,你会更喜欢些。”既然感觉素雅的更适合后池,但最后选择了绣杏,当中必然有之岚的其中缘由。或许是因为后池将近新婚,又或许有别的理由,这本来应该是进一步切入阐述的一个点,但是之岚就这样略过了,让我觉得稍有突兀的感觉。
不过对话的最后一处,我以为还是相当精彩的。后池以“我们一起把这朵绣完,就去休息好吗?”这样一个问句结尾,感觉有虽然戏已结篇,但是故事未完的余韵感。我当时看到此处想到的是,之岚还能这样绣完多少朵花呢?此处将看客的思绪又重引向两人的未来,一句简单,却是唏嘘。

之岚 17 后池18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48:00 +0800 CST  
【伍】池桓。宿命难逃,殊途同归
-------------------剑陵-----------------
时间:嘉平九年 二月
地点:召南坐忘峰
人物:朔方君。景少桓 潇湘夫人。后池
剧情:你大婚很了不起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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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君。景少桓
刀触指尖,血珠溅至木雕手指。他取过一方白帕,轻拭却痕迹,举起木雕悬空,眯眼睨过每处细节。紧抿的唇正倾吐他盛怒之情,不待放回匕首,那木雕便噌的一声砸断数截。粉末尘硝漫了满地,扬至他陡然立身的白衣衣袂,已散的七七八八。
他隐于阴翳中的面孔,不同往日淡然素洁,高绝卓华。森冷阴狠,渗人冰漠,是嗜血的杀意爆棚后,最深的彻骨。
“只差一双手,就差一双手!”
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啮于牙缝打转,低沉的,阴狠的,像是厉鬼哀嚎,满满不甘怨念。许这执念深重,连刀刃割入掌心都未察。
风动,帘卷。他陡然侧眸,挥袖将之残木丢入桶内,徒留碎屑,一地血痕。利落收拾后,他凝看手掌,冷笑平生。
这皮肉之痛,又算得了什么。
手掌掩于蓝袖内,水蓝常衫衬得眉目缓和,抑或,是他刻意的掩饰。他抬眸,长身负立,静候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


潇湘夫人。后池
【正红为底,金线缠边,上绘新桃红萼一枝。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西楼上,新雪未融,我以指作笔,一笔一划的,写下那个名字——庚帖上,婚书里,我心里。待到侍从躬身来请,我用苍冷的手,将那方冰雪融却,一腔愁绪,尽数逐水流。】
【鲛纱红的太刺眼,与我素白的指,寡淡的眉,石青的衫,格格不入。来人再请,我方徐徐踏入他内阁,他轻裘缓带,负手而立,眉宇间还有几分隐隐的柔和,事有反常,必有妖。余光扫视周遭,并无端倪。
【我将请柬随意的往他案头一搁,内侍迭连上前解去长篷,深知他破落性子,兀自往椅上坐了,薄衣瘦骨,愈发衬的削肩楚腰,素逸风姿。】
【这是我的终身大事,也是我心中挚爱的人,我曾无数次梦到这天,当他来临时,我却近乎决绝的平静,甚至还生出了隐隐的不安,睫羽低垂,掩却容色晦暗不明,辨不清喜悲,云淡风轻。】我要嫁人了,亲自来请,你记得来。


朔方君。景少桓 他拂袖挥退后池带来的小厮,自取了一壶瓷白花蓝,倾满两杯清茶。执杯互凝、气氛浸于二人各散的冷清,兀自压抑。
他是不好外人造访,喜踽踽独行的。之岚谢世之初,他癫狂痴愚,纵身上了绝峰。再不去看那仙境桃源的小坞一眼,那美轮美奂的布设,都成他心底绝章。他独居坐忘两年,日日由出云亲自相送吃食,岁月愈长,伤痛愈深,深不见底。
后来,为寻肢体塑像,冯之音意外发生,再是阔别半载的暌违。坐忘峰,始终在出云照料下纤尘不染,洁净素雅。他无言相待,更是无法承诺出云。合虚挥空,已成绝响。他,早堕地狱,混沌不明。
“你嫁给他,值得吗?”
他慢悠悠一句话,于呷茶三回后,轻缓而出。他冷眸凝着茶面,幽清之香极淡,极清,如他这人,事不关己,冷眼漠然,是入骨的凉薄冰寒。
“出云终于向你提亲。我该替你高兴的。”
他勾唇,讥笑便无端勾起。抿茶尽了一杯温凉,眉目无话。


潇湘夫人。后池
【我冷眼瞧着那杯清茶腾升起的袅袅轻烟,任由它分寸凉了下去,正如我心尖上亘着的冰雪,尤为难融。纵然陷入死一般的寂寥,我们却相处的心安理得,他品茗,我沉思,各怀一腔心事,无处诉。换做旁人,早就如同芒刺在背,坐如针毡了。】
【他开口,问的是,值得吗?这三字重若千钧,我曾扪心自问了不下千百遍,后池其人,正如其号,医术精妙,清冷孤绝,不染凡尘。可我的心摆错了位置,剥去神妃仙子的表皮,我尚是凡人,低到了尘埃里,只有日月轮回,天地颠覆,才能使它归元。外人看来的琴瑟和弦,天造地设的双璧,除却岚桓二人外,便是我与他。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生离与死别,其间滋味,品过,也不枉痛一遭。】
【我怔愣了片刻,心口一阵阵绞痛,随即转圜出一缕笑,自嘲而讥诮。】
是该高兴,南北谷联姻,郎才女貌,他们都说,好着。
【语气浅淡到近乎冰冷,也唯独他,能听出我字里行间的深沉末路般的悲凉,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笑话。】


朔方君。景少桓
掌心瓷盏空盛,他轻搁一侧,逆身而对朝阳。那刺目光晕,塑了他一身光华,高洁,却也拒人千里。他目光装了坐忘隔重的山峦,叠盛青芙蓉的蔼色,漠然驰远,蓄满寒色。
“他们说:朔方君郎艳独绝,另有良缘。”他模仿着龙渊半笑劝慰的口吻,极尽嘲讽讥笑之能,复冷笑道“不知所谓。”
他甚少言语污秽,掺夹粗言。可晓此刻他不齿之情,溢于言表。
召南殷红绸布,挂满山谷峰峦的景,似有十二载的暌违。彼时,他年方十八,挥斥方遒,天下我有。合虚凌空,金针扬威。他,被誉为召南第一风流人物。风光,永远与消弭重返。传奇,都裹上陌生色彩。故事里的人,却有无人可知的哀戚。他们以为,他独居坐忘,心里的伤,已日渐抚平。然随岁月悠悠,这份情深,只能刻骨。
“我不会莅临的。”
他冷漠地说道。婚礼主角恰是他世间最亲疏无离,生死以交的挚友。而他,毅然的拒绝赴宴。不止是刺目的猩红,更有拒绝见证的坚持。
出云娶后池,必有所图。


潇湘夫人。后池
【他是遨游九天的鹰,斩破苍穹,不会为了任何事,任何人而驻足,他的心,可容召南,容江湖,容天下,却容不下一个,后池。即使是在我臂上稍作停留,也无法为我所左右。曾以冰雪作骨,现下以剑为骨,恨吗?是爱极了。我远居望川,而忘川,就是我的归宿。】
【凡俗不可知,他知,我亦知。生死方寸,爱恨一瞬,红绸里沉浮的,是破碎的心,苍白的骨。再细水长流的情,也总有一天会淡成召南谷里的流云缥碧,她走得好,永远留存他心的,是她婉转的眉,盈盈的笑,美的惊心,而非白发苍苍,佝偻老妪。他不会这么刻骨。】
他们,什么也不懂。
【我说,好着。指尖如同月下砌雪般的,睫羽阖了又启,像是義和指腕间抵着那柄轻罗小扇——无数个春秋啊。周遭始终绕着凛冽的寒,不置可否。】
无所谓。
【你不来,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要来,他们笑着,贺着,天长地久。我的孤冢早已掘定,他也含笑送我入棺,何差你景少桓的,一拨土?】


朔方君。景少桓
冬凛春冰,坐忘一峰的冷冽,是主人寂寞岁月中的断肠伤心,是暖雾轻烟扶摇直上的仙界之寒。他,冒着世人无知目光里的轻鄙,以癫狂疯魔的狼狈模样,为一个女子失魂落魄,为一个女子众叛亲离,为一个女子痛不欲生。
他捧着谷之岚生前挚爱的一束春梨,装饰已改名为坐忘的新居。那憧憧竹影,映到墙牖之内的一扇纱白皎窗,映到他象牙般皎洁的玉面,倒现那一痕未干的泪渍。
出云见状,呵斥说:她不过是一个女人!他不言不动,神情痴罔,久久方回过神,淡淡道“我也不过是一个男人。”
其实谷之岚芳魂离世那一转一阖,这三千红尘里,名叫景少桓的玉面郎君,已经追随而去了。空剩的壳子,寡绝的心,是对死亡的缄默,是对爱人的情深。他旁观后池的泥足深陷,他放任出云的狼子野心,他无视望川的苦心孤诣,甚至,他逆天而行,涂炭生灵。谁又能去指责,他白衣如缟下的苍凉。那是生与死,凡人无能为力的天命。
“我的贺礼,让他自取吧。”
他始终未转身,孑然的影逆着春光,厌厌躺于玉砖疏脉。而他几近叹息的出口,终是让这与世隔绝的清高,撕破装束好的完美皮囊。他把朔方,作为对两位好友的祝福,抑或成全,彻底的交付。他欠了出云的,欠了后池的,那便一次,还个干净。
“希望,你能幸福。”


潇湘夫人。后池
【石青覆身,衬得霜寒眉眼愈发孤清,许是两人太过森冷,这东海龙舌,也冷的通透。我的心在沸动,却被禁锢,我为他受尽了十丈软红,颠倒磨折之苦,我竟忘了,我还是后池,是看乾坤浮沉,观六乙命数,冰清霜洁的潇湘夫人,我能看透这红尘应有的模样,却看不透他。】
【只因那一场飒沓的风,他在我心口种的一枝相思,迅速的枯萎了下去,垂垂老矣。但那说不清的余香,却烙在了我心里,微苦。纵是我医术无双,也清楚的知道,这是药石无医的。】
【他以朔方为礼,拱手相赠,唤回我一瞬间颤栗的恍惚,素袖无色,仍压不住我眉眼清寒,雪颌微颔。】
多谢。
【我未言过一个谢字,可我遇上了一个刽子手,这一身傲骨,玉冷冰清,早就被利落剔的干净。幸福二字入耳,我忍不住想发笑,幸福啊——】
【我无端想起,之岚墓前那只破碎的蝶,它无数次的飞进我的梦里,扑朔的,只不过弹指的功夫,那双翅,就这样碎了,满地的青芒,莹莹的,温柔极了。这是属于我的,属于景少桓的归宿,被爱折断翼,濒危的呼吸,等待着那一天的莅临。】
【在此之前,我爱的人,他所求那些混沌的虚妄,都将由我来见证,在某一刻,那只蝶,也会在轮回里,得到它的救赎吧。】
结。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54:00 +0800 CST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55:00 +0800 CST  
【附戏评by陆迟清】
之前在谷之岚墓前那一出是被景少桓虐惨了,这一出,是被后池虐哭了。
少桓黑化,从另一面看,他做木雕何尝不是因为心中的执拗,对谷之岚的执拗,可以说他专情于亡妻,也可以说他变态,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堕落了。他翩若谪仙的形象下,那颗曾经高洁的心,从他为了做木雕而去杀第一个人开始,已经被玷污,变得肮脏。他冷眼旁观望川,出云,潇湘等人,此时的他又是旁观者,他看穿他们所有人,所以以朔方为礼,送赠后池。我说过的,景少桓不是孤独的人,却又是孤独的人,他的孤独源自于心。
后池,我该怎么说你,真想说一个字——傻。你明知道这桩亲事的背后,他必然另有所图,而你心甘情愿下嫁与他。你是如此的甘之如饴,因为他是你的爱人,尽管你早已清楚的明白,天下,江湖,手足,你在他心中永远排在最后。与生俱来的清高孤傲,早已在爱上的那一刻,甘愿卑微,甘愿奉献。后池付出的爱太多了,以至于到最后,无法收回。我心痛后池这份爱,她依旧是高傲的潇湘夫人,她也只是被爱情伤透的潇湘夫人。出云,你何等忍心,辜负一个这样的后池?突然想起一句话,大概是这个意思:
“在这个世间,再也没有另外一个我,会爱你如此。”
青君跟陈燕玩的戏总让我很容易就联想到画面,像一幅身临其境的画,文字很美,画面十分生动,我是真的很喜欢看你们俩的戏,虽然总是嫌你们骚。
少桓17 后池17,主线各+1,即少桓18 后池18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7:55:00 +0800 CST  
【陆】云桓。召南易主,兄弟反目
--------------------------剑陵--------------------------
时间:嘉平十年
地点:随剧情发展而推进
人物:云中先生。李出云 朔方君。景少桓
剧情:云中反叛前与中间时段,与朔方辞别兼书信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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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先生。李出云
围环召南谷的云雾缭绕着参天松柏,空气中浸透着各种相生相克的药草气息,还有潮湿的青苔味覆到衣袖上。晨光透过树冠间隙,忽而大盛忽而被又被遮掩,李出云并肩着景少桓踏在风雾迷蒙的林中曲径上,两双白靴碾过泥土,却好似永远都不会沾染上污浊一般。
环佩轻响附和着林中鸟语虫鸣,算不得十分悦耳,听了一会子,便让人觉得,一段一章地演绎着自然而巧合的旋律。可李出云与景少桓都很沉默,自然他们两个,本来也都是言简意赅的人。可少桓以召南朔方君的身份,前往徽州光明顶救治明教教主之子,出云执意送他出谷,却又不发一言,气氛便有些太过压抑了。
尤其是,在暗室事发之后。
出云眉目依旧留存俊逸的轮廓,然而神情中却蛰伏着阴郁,就仿佛乌云重重舒卷的苍穹,分明还能隐约看见的晨光,却还是沉闷静默得让人觉得狂风大雨将至。幸好没有任何人与他们二人同行,不然这样漫长的一路,任何第三者,都会被这气氛逼得几乎要崩溃。
影影绰绰着,两道身影从召南谷的雾林中走出,从容,高洁。
出云的步伐忽而停在离开召南谷的大道上,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眉头不觉蹙起,显然,再开口之前,他已有了很多思量。
“她毕竟是明教教主的妹妹。”他目光转向景少桓,没有劝诫之意,没有询问之意。亲厚如少桓出云,实在已经不需要半字多余的问话。从李出云看到景少桓看那个东方明姬的眼神起,他就已经明白了,少桓的用意。可笑的是,谷中竟还有人,揣测少桓对邪教女子起了兴趣。
出云在心中嘲讽着这样的言论,他们永远都不会懂景少桓,如果景少桓的心里给予谷之岚的位置有了一分一毫的动摇,那他就不是景少桓。不是景少桓的景少桓,却是谁?从前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
他说出口后没多久,便也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明教教主的妹妹又能怎样,如今即便那是天子帝姬,也在劫难逃。景少桓平生,唯一下定决心却没做到的,就是没能治好谷之岚的病,如今,他却又要,自揭疮疤。
“我仍然觉得,你没必要走这一遭。”出云认真道。

朔方君。景少桓
召南终年不散地水雾轻烟,缭绕幽壑峡谷,温和湿润地蒸郁飘忽,漫透每一个步行于此间中人。两袭胜雪白衣,映过空泉清涧,石隙疏枝,如玉长身折于霓光之下,宽袖振振,神光高华,不容谛视。
那雾,那雨,乃至一缕缕过眉拂衣地风,都似是清淡,都沾不上他们衣角地素雪之洁。与这等高洁澹静同存他们之身的,是漠然,是冷寂,是莫名间已凉寒渗骨的落寞。他们并肩而立,又似踽踽独行,各有忖度。
这条惯熟已极的道路,通向世外之境的路,本不是他愿行的。曾经流年光景,召南就是他此生天地,有之岚长安,于愿足矣。纵是行事出谷,外办有因,亦有她手扶竹伞,葱翠漫过指尖,曼影姌嫋,成回顾一道牵绊。而今步出召南,少桓却也不知,何日归期,何时当归。
卓立地表,雄伟秀丽,登峰造极,奇绝磅礴。徽州黄山的盛名,及少桓垂髫之年,便声声入耳。后也随陆清还远拜剑门,以少年之身,立身天都峰的绝境。那一年,黄山还未易主。那一年后,黄山的主人,真正堪配外赠黄山的绝词华章,雄心豪志。
是黄山之主,明教之主,亲派南王来请的命令。这却不是,震撼动容景少桓的缘由。真正的缘由,他此行的最终,除却李出云,放眼召南一谷,无人能以深谙。
谷之岚。他的谷之岚。他一生行医无双,金针合虚,盛冠天下。却救不了他的挚爱妻子,眼睁睁,任她饱受病魔纠缠,痴痛致死。每一分谷之岚唇齿溢出地呻吟,都化在景少桓心口淋漓剔骨地血痕。
现今,摆在他面前一个机会。如此的巧合,如此的真切。是一名酷似之岚婉约柔声的少女,探出一双无瑕凝脂的酥手柔荑,引他去救治根除曾祸害之岚数十年的病症。他无法拒绝,甚至,这便是他余生里,唯一能衍生出热血,期冀,向往,不计一切欲达成之事。
“我作下的决定,你可有见过变更。”景少桓淡淡道,回应出云真挚肃穆,抱有关切地口吻,未免过于寡然冷漠,飘忽无情。可他向来又是这般的口吻,眼前的人又是李出云,这就听来不算刺耳,叫人望而生畏。
冷寂,沉默,重凝入静谧催压而下的躁闷。二人相视无言,非是无话可说的疏离,却已蕴藏太多纠葛牵绊,难以诉尽。如今的景少桓,已经不是现在的景少桓。可他对待李出云,他平生挚友的手足兄弟,到底不同。
远眺落眸,青山芙蓉,狭长地云烟荡拂面颊,少桓地视线,有些徜徉不定,斑驳忽顿。继他轻阖了倦怠双眸后,那长身随转面向,正与出云半臂之隔,神光漠凝。
“你要开始动手了吗。”他突如其来的问道,措不及防,更是凭空至极。然那沉稳面容的神绪,岿然不动半分,寻常平凡,好似不过是问出云一桩无关紧要的小事,譬如他近况身体,可有不顺般的自然。景少桓的眼眸,向来流动浮掠地,是玉京之上,那冰雪般淡漠地睥睨之往。但他顷刻之下,融入地深邃,哪怕只区区毫厘地认真,也足消逝全部地冰雪之寒。显然,这是一件,他还算是关心的事。他不是关心召南谷,是关心眼前的人,李出云。

云中先生。李出云
李出云没有回答那句话,他和景少桓本是一样的人,从不轻易做决定,但很多事情,一旦决定,便无转圜。正如少桓之于亡妻的执迷,出云之于权力的执着。气氛又忽而陷入了沉静,唯有身后,那树欲静而风不止的婆娑萧瑟。他们二人并肩而立,极目远望那秀山连屏,钟灵毓秀的景。正如亭亭玉树临风,还似十多年前,他们意气风发时。
但仔细看去,少桓的双眸中已对尘世只余厌恶倦怠,出云的双眼则蛰伏着狠戾。仿佛是一声叹息,轻得几不可闻,只能感受到那倦意。他循声侧目,正对上了景少桓与他相凝的时光。
那一言从少桓口中问出,出云有一瞬的诧异,却转而消弭。
到底,他是景少桓,而他是李出云。
“是。”出云不否认,深深凝过少桓一眼,转而侧首遥望远方,那九天苍穹,无边无垠,一如他的心境。诚然,他已万事俱备,他虽不希望少桓此去明教,然而他离开,却无疑予了他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这几月来,他执掌朔方事务,又以后池之便,掌控了望川下四堂,只要解决了荀行之,他自有办法名正言顺地掌握召南所有的权力,成为召南之主。
一想到此,他那双眼眸中浮现出了笑意。他是温润如玉的云中先生,是被江湖中誉为君子英才的李出云,可此时此刻,他眼里的笑意,却只有对权力的渴望,扭曲的狰狞。那是一种无法形容出的狰狞,因为他面目依旧俊逸如仙,那派气度还旧轻裘缓带的从容,可那双眸,却仿佛排列着野兽的獠牙。
李出云握紧了玄霄剑,嘴角不觉已有了笑意,神情认真严肃,让人一观便知他绝无转圜。
“这个位子本来就应该能者居之。”他指腹摩挲着玄霄剑的雕镂的图腾,转过头又对上景少桓的眼眸。
“但你放心,无论日后如何,你我之间,永远是兄弟。”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05:00 +0800 CST  
朔方君。景少桓
景少桓地眸色无疑很淡,寡淡素寒,罩覆一许二月渭雨中漫荡地云烟之雾般,琢磨不透,深邃难晰。他徐徐睨眄李出云侧颜时,那眸光离合,又似凝聚一瞬,只一瞬瞩目到那浮他神色间,毫无遮掩地深笑。
笑。李出云的笑。这是真正淌落心间,焕发愉悦地笑。却渐渐地,将景少桓眸底全部疏离游散,漠然无意地神绪,牵引而回。景少桓望向李出云,这一刻,他的神色,已染冷寂与肃然。他薄唇深抿,冷意轻浮,乃至锐色,于悄无声息间,随之覆上。
李出云向往权欲峥嵘,登顶豪情。景少桓亦有成全他鸿鹄之志,夙愿能偿。自韶华起,他们就是挚友相知,一生情义无双。谷之岚懂景少桓,懂他谪仙秀逸外,那阴鸷蛰伏地冷郁阴狠。她的懂,是她与少桓寸步不离,眷侣缱绻地漫长岁月,幽幽而知。李出云,则是世间,最懂景少桓那不为人知,狠辣残酷的。他们是一类人,一把剑,那锋刃锐指,就是九洲天下。以此类推,景少桓,也是世间,最深懂李出云之人。
是也。那眸内浮现的神绪,那流光飞窜,阴鸷已厚积,一发不可收拾地餍足。景少桓,已明其意。
任何人,任何事。只要是敢挡在他眼前的李出云面前,就只有死路,一条通向无边深渊,一去无返的死路。后池,荀行之,陆清还,都可能成为血祭玄霄开辟山河地牲物亡魂。这一天,李出云等了太久,久到终于到来之日,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召南的风起云涌,易主诡谲,刹那霎时,便可掀起浓云催压,乌墨沉沉。
景少桓挪开了眼眸,凝眺山水遥阔,青色缭绕地芙蓉峰,峰间腰海,群花翩地落英神姿,翘转低眉,展风高笑。若再配有一方长桌,一壶清茶,两坛沉酒留香,四盏白瓷青盏,人间就也无憾。
那一幕,像极了他的十八岁。也是一去不返,空凭堪吊。那一年,他升任朔方君,花无瑕燃了万千烟火齐祝。飞火流星,翕合落屑,繁华盛极,刹也就阴冷凉薄,独独散迭。
岚霭冥迷,微风泠泠,烟横雾斜,茵茵草绿。李出云的后话,及那双消融了勃勃野心,清朗霁月,温风迂回地眸,就恰似穿风的淅沥雨线,飘入景少桓岁月地沉忆。也将那过去曾笑瑰姿清逸,浅化春水的少年,顷刻拉回。
寒锐,冷淡,孤寂,挟着七分严肃已漫地神情,浮在景少桓的面上。回望李出云,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动容太多,相反,景少桓的神情,可以说是,冷的麻木,冷的无情。十分地,疏淡。
“我的兄弟,不止你一个。这一点你动手的时候,千万记住。”景少桓的素指,有意无意,抚过他那把,曾也冠名当世,惊骇四海的合虚剑。这一把剑虽沉埋冻土,久不开锋。却依然有剑指凌云,一啸六合的威力。在这点上,李出云,是最没有质疑的人。也是,最富有期待的人。可即使是他,也不会料想到,景少桓这番话,会转述于他。景少桓的合虚剑,会有一个出鞘的机会,只是与他作敌。
这也是,景少桓最不希望眼见发生的。可他,同样别无选择。他们生在召南,这是宿命,他与他的。从来,他也只希望,他生命里,只有剑,之岚,云兄。而从来不如他所想,盘根错节,是非多转,总欠了些,红尘恩情。
“我走了。书信照常,初一十五一寄。”
景少桓握着合虚地剑鞘,向前踏出一步。他白衣飘荡,下颔昂起,神色间,难辨如初。
他再回召南之日。召南谷,再不会是这般太平安逸,静蟄风雨。

云中先生。李出云
【十日之后】
本是苍穹万里无云,和风融融,万物生长的时节。召南谷外也仍是群山为天屏,林木参天。可谷内,却已是风云变换。出云踏在望川南谷的大道上,神情十分沉着,眼神却并不漠然。他目望前方厅堂,心中忽而翻涌着意气。
这条路,他走过多少次,以朔方谷云中先生的身份,听荀行之部署他的安排。想到今后,天地之间在召南谷挥斥方遒的独他一人时,他嗤笑出了一声,是压抑了太久的,对荀行之的不屑与讽刺。
玄霄剑在他手中出鞘,优雅缓慢地划出一道超然的弧度。
他走入了荀行之的居所,立在木门之下,长身逆光而对,眉骨稍耸,使得他神情看上去是否阴郁。玄霄剑在他手中微吟,就如同他的整个人一般,携着十足的戾气与杀意。所以当荀行之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不消多问,就已经明白。
李出云是来杀他的。
李出云也很明白,这几日,他在召南谷中的动作算不得谨小慎微,荀行之也并不是一个无能蠢货,绝不会半点风声不闻。只可惜,他还不够能力去力挽狂澜。李出云神情未变,冷冷开了口。
“半夏,杜若,甘松,紫荆,你望川四堂,已尽在我掌握之中,你这个望川君,没用了。”
他说罢,手臂一抬,直指荀行之身侧扶桑剑,“同门一场,但你知道,若我放你走,日后必成大患。”他的意思已然明了,他绝不会放荀行之活着离开召南谷。
可荀行之,仍旧是景少桓的师兄。景少桓临走前的那句话,还在出云耳畔。出云想起那句话,握着玄霄剑的力道忽而加重,指骨泛着白颤动。
厅外的召南谷,已有兵戈声起。立谷百年,长安无事,然而此刻,召南谷却正经历这一场翻天覆地的内乱。朔方四轩已在李出云的安排下一齐踏入望川谷。望川四堂权力变更,顺者为他而战,逆者已死于逆春水快剑之下。
厅内,玄霄剑已劈到了扶桑剑上。金石交撞声不绝于耳,寒光错乱,剑气纵横,荡平这厅内陈设。李出云的剑,还是一如既往地快,一如既往地霸道,一如他斩断情长的决绝,一如他对至高权力的执着不妨。玄霄剑迸发出贯穿一室的虹光,劈天一般自下而上朝荀行之头顶劈下,直将扶桑剑也砍出了一道微痕。
“多少年了,我一直听你和陆清还的命令。”出云眸中狠戾如燎原之火。玄霄架在扶桑上,寸寸向荀行之的面门逼去。他紧咬住牙关,眼神戾气大身,额上大汗淋漓,连虎口都几乎裂开,渗出了血色。
倏忽之间,几乎是玄霄剑抵到荀行之面前的刹那,有人在李出云身后出剑。剑气直逼他背心,他只得撤手,回身挡下了那一剑。然而却是不见人影,不过是瞬间,他再回首。荀行之已被人救走。
李出云还紧握着玄霄剑,大怒之下一脚将面前横摔于前的木桌踢出了厅堂。
他神色阴沉已极,踏出厅堂,望向那人离去得不见踪迹的方向。
“给我追。天涯海角,追回来。”
朔方君。景少桓
景少桓轻阖地眸,渐渐睁开,垂眄斜向姬策。那酣睡沉梦的面庞,令男孩唇角绽着恬静地笑意,餍足地笑意。值得一提的,是姬策顷刻之夕前,饱满光洁地额头,神庭上星,正浅探着两根随时危及性命地金针。
哪怕这手执金针的人,是他景少桓。他亦无绝对的把握,承诺是一场必胜地斗争。他曾输过一次,输给无常,输给世事,输掉了谷之岚的性命。成为他毕生地遗憾之最。所以,这也是一剂药,一剂安抚着他永无愈合伤口地药。
素指微凉,撤转而离姬策孱弱稚嫩地小手,将其盖入软塌之上的薄衾。景少桓地神色,不可谓之不复杂。他素蕴地冰霜雪色,渐渐淡下。那无处掩藏地黯然,静静蛰伏眸底,连唇边起伏地紧抿,亦有几分颤动失态。
姬策,得救了。
可是他的小岚,却永远都回不来了。
景少桓身后伫立的是东华与姬回雪。明教教主与朝后。他的敌人,也将他请往明教救治姬策。他淡淡阐述着情况,言语寥寥,却足以慰藉双亲担虑重重地心绪。姬回雪便是听的前句,迫不及待地踱向姬策之塌,环顾端望。
这是人之常情。然他们面上雀跃释然,获有喜色跃眉,令得少桓地神光,一寸寸冷凝。他一贯淡漠地回返,于东华道了些姬策需严谨恪守,不得受风等事项。那巍峨肃穆,神色凝重的华发男子,向他亦不卑不亢地道了声有劳,命墨逍领他往居所。景少桓漠然回绝,兀自踏出了莲花峰偌大地琼楼飞陛,高阁幛幔。
那百转千回,陈杂难述的心绪,就如一根无形地荆棘铁鞭,再次狠狠击穿他刚硬冷凝地心肠。他救得了姬策,却救不了谷之岚。救得了天下人,救不了谷之岚。
景少桓眸底地暴戾,恣意澎湃,顷刻那流转地淡漠之华,就同烈火般焚毁着桃花一峰地落英缤纷。群芳沁香,亦窜入无穷杀意挟至地肃杀冷冽。这是景少桓少有的暴怒,罕见地癫狂。可这些,又恰如其好的掩藏在那张谪仙轩举,焕然高洁地皮囊下。
昂首,骄阳劈开一道幕帘,辉光直落,刺眸灼灼。稍寂地阴翳之淡,浓郁长影,已遥遥伫至少桓身侧。他抬眸淡淡一扫,眸内纳入一张焦急凝重,黛眉蹙深的容颜。未待回转思绪,那女子便直言开口道后池有要信予他。事关重大。少桓扬袖接过信封,与那女子一触眼神交汇,绕过她身,向屋内雅室静轩,徐徐踱步。
一室阒然,铜漏鸣声。风扰过长发,少桓的睫羽,亦随之一颤。他的视野间,是信封行行峻激,隽美有彰的小楷。风起云涌,山河替代,却也不过寥寥小楷间之道也。
出云动手了。十日。他离去召南谷的第十日。李出云便已先下手为强。
景少桓阖拢了信封,折起而叠,压于掌心。他一双眸徐徐凝转,落入眸底的那道身影,便一点点的,在这迫人冷冽地眸光中,愈发畏退着,愈发靠近。
“望川君如何了。”景少桓道。那弟子下意识地望了他眉目一眼,却见景少桓已穿透漠视她般,向身后那层云密布地峻峰浓翳。“望川君已蒙不幸。请您速速回召南,以免召南百年基业……”她倏忽已无言,因她看见,景少桓地双眸,静静地,流转一种,晦涩神绪。继而,那双冷冽素惯地眸,缓慢地阖起,下颔昂转,唇瓣抿如直线。
他终究。还是视他的话如无物。所以荀行之的命,非要不可。毫无顾念,他这最后一点的请求。
那么。李出云。你有想过。终有一日,我会回到召南吗。或是,我的命,亦在你权衡峥嵘中,为踮脚之石?
景少桓立身,行向堂中正设的书桌。那书桌上一许雪白宣纸,墨砚已磨,云石笔架悬挂毫管。他取了笔,蘸墨,提笔,一气呵成。而他苍凉淡漠地视线,垂落宣纸之上,有些冷,有些摄人。
“你去告诉后池。等我处理完私事,自当回返。”
这封信即日后,由徽州光明顶中人,送往安康召南谷。
信中只有一句话‘你动了荀行之,我要你的命。’景少桓向来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李出云知道,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他更会明白。景少桓说的这一句话,绝无虚言。
景少桓的合虚剑,当真有一日,会架在他脖颈之上,下手无情。

楼主 剑陵志  发布于 2016-11-05 18:10:00 +0800 CST  

楼主:剑陵志

字数:48963

发表时间:2016-11-06 01: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5-01 09:25: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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