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王道】《穷途》(强强/微虐)

原著向,因为是工作党时间不稳定所以周更
留言各种,嗯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02:38:00 +0800 CST  
《穷途》
第一卷 人琴俱亡
深夜的马道上寂静如斯,夜灯晃晃悠悠始终不肯熄灭,卫庄看着躺在手心的残剑碎片心沉大海,这剑叫渊虹,剑已残,人未见。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十年前,马啸瑟瑟终成旧念,是什么让他执意要走这条满是血雨荆棘的路呢?
应当是与他的执拗不同,想要证明给他看吧。
赤练在他背后欲言又止,倒是嚣张惯了的白凤张口就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卫庄并未回答,因为他也答不出,就在前一秒,那人喷溅的热血余温还留在手上,仿若经年之前一抹带着暖阳蜜意的笑容。
想到这里卫庄心头一跳,情绪终于控制不住,握惯了鲨齿剑的手已被渊虹残片割的血肉模糊。
身后几人只当卫庄是因为吃了败仗心绪难平,纷纷吓得不敢言语,赤练心疼他隐忍,只好怯懦的劝导,“卫庄大人,你身上本就有伤……不然那墨家巨子燕丹哪里是你的对手……”
卫庄眉头一跳,转过身看着赤练,赤练被他看的头皮发麻,总觉得这人下一秒就会提剑杀了她,哪里管她痴心与否。
“墨家巨子早就种了六魂孔咒,方才与我对峙不过强弩之末。”末了卫庄却还是做出了解释。
他将渊虹残片贴身放好翻身上马,“六国已灭,墨家人不过是飞蛾扑火,但秦国想获百年昌盛却也绝无可能。”
几个人点头称是,流沙聚散玩弄的始终是人心的法规,不论纲常如何更迭,无形之法永存于世,那么,流沙就永远不会彻底消弭。
“只是没想到盖聂也会同墨家人在一起”赤练看着前面那人宽阔的后背,还是忍不住说到,他们在各国辗转多年,从未见卫庄为谁效力,却只因为听到剑圣盖聂入世的传闻,连李斯都可以召见,赤练咬咬下唇,心口如盘踞毒蛇,丝丝入扣。
许是今日真的大伤元气,卫庄此后再也无话,一行人一路艰难行走,中途丢了碍事的无双,麟儿怕卫庄也丢掉他,总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却突然少见的发出了声。
“是你?”
背着月光,一个眉眼如画的男子微笑着看着卫庄,因为十年的磨砺洗涤,曾经稚嫩的唇角勾着一个胜券在握的弧度,他轻轻拱手道:“卫兄,别来无恙?”
赤练怔忪的看着来人,下意识的叫到“小良子?!”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02:41:00 +0800 CST  
卫庄看着来人,是张良,记得多年前挚友曾点播他,没想到十年后张良竟然将挚友风韵学的十成像,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殊不知这样最叫人心绪难安。
“你专程来看我笑话?”卫庄说话从来如此。
张良闻言摇头轻笑,“你的笑话,十年前我就已经看过了。”
卫庄下意识就握住了鲨齿剑,却被掌心的疼痛唤回了理智,看着张良,俩人许久无语。
“卫庄兄,该回故土了。”
月下寒风席卷衣袂,卫庄只觉这股寒意刺穿胸肺直抵心脏,他透着寒光的双眼死寂沉寂,鲨齿剑终于被抽了出来,随着剑身的暗吟,卫庄的声音沙哑而充满杀气。
“你是来杀我的。”
张良笑而不语,剑悬腰侧却丝毫未动,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经过一场大战,几人实力均有受损,谁能想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居然是他。
张良抬手,赤练立刻抽出剑,却见他手中躺着一串宝玉项链,正是多年前她送给哥哥的那串。
“哥哥的项链?张良,你什么意思?!”回忆扼住了赤练的咽喉,她从来不敢回想哥哥的任何事物,那人的音容笑貌如同毒刺狠狠的插在所有人的心中,轻轻一动,便痛彻心扉。
“前几日小圣贤庄举行游讲,有人将此物转交到了我的手上。”
白凤凝眉,“雪衣侯还不死心?”
张良笑着摇头“非也,转此物的人是一个少年,他告诉我,七国天下,现已统合,剩下的九十九,何时取回。”
“什么?!”卫庄如遭当头一棒,这句话其他人不懂,他却知道期中寓意,当时听到这句话的人如今只剩下了他和张良,难道……
张良轻笑上前,将项链交到赤练手中“不错,他回来了。”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10:48:00 +0800 CST  
需要艾特的宝宝在这楼告诉我哟哟哟哟哟,更新不定时,有空的时候日更五次都没问题,工作太忙的时候就很尴尬了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10:56:00 +0800 CST  
鲨齿剑在手中哀鸣,赤练柳眉竖立,“张良,你不该拿他做文章,最起码,在我这里不应该。”
张良摇头苦笑,却见旁边深草处走出一人,紫色的头发盘踞在显瘦的肩上,曾经满是风情的眉眼如今尽是沧桑。
“紫女?”
“你变了,卫庄。”紫女穿着一件斗篷,风卷起衣角右手处空荡荡一片。
卫庄终于放下了鲨齿,他的声音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韩非……还没有死?”
紫女道:“但也不是生”。
“什么意思?”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有他没他,法都存在于世,缺的,只是助推这法转动的人。”
“你在骗我们?!”赤练怒上心头,从没有人敢在她和卫庄面前用韩非来当借口,难道岁月变迁面前的这俩人也变了?
紫女轻笑着解开斗篷,“我并不是骗你们,我何尝不是也在被他欺骗。”说着,她伸出仅剩的左手,上面布满褐色血纹,一封羊皮小信被拿了出来。
信上字迹已经模糊,像是沾染了泪水而有些晕散,最后落款的“非”字,却那样清楚的告诉所有人,他,确实回来了。
“他在哪?”卫庄依旧有些不信,这几年有很多人拿韩非做文章,利用的,激怒的,层出不穷。
张良道:“就在小圣贤庄,荀夫子处。”
“桑海?”
月色掩盖了沉重的黑暗,人心的黑暗却不论如何都照不透彻,他们举步前往桑海,卫庄回首看着隐没在山涧中的墨家机关城,心中一动。
“张良,要我信你,就去做一件事。”
张良眉头轻挑,“卫兄请讲”。
“告诉墨家,儒家愿助他们一臂之力。”
历史的齿轮转动毫不懈怠,用命运安排着所有人的生与死,冥冥之中的情谊总是用代价当做筹码,叫人心痛难忍,却乐在其中。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12:27:00 +0800 CST  
“大叔,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无妨,卫庄并未伤及我的要害。”盖聂摸摸天明的脑袋,这孩子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却每天都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也是难得。
天明和盖聂坐在草屋外,蓉姑娘像是陷入了一场长眠不醒的美梦,忘了所有人,叫盖聂心生不忍。
“盖先生!盖先生!”大铁锤远远的跑过来,黑黝黝的脸上急的全是汗。
“大个子,怎么了?”天明跳起来问。
大铁锤撸一把脸上的汗,气喘吁吁的说:“李斯这滚蛋也来桑海了,他带着人去了小圣贤庄,张良传话让咱们暂且避一避。”
盖聂拧眉,“小圣贤庄向来不问政事,李斯也只能借问候老师的名义前往,莫非他已经得了什么风声?”
大铁锤摸着后脑勺一脸茫然,几人不敢多做停留,连忙转了据点。
下了夜,天明回了小圣贤庄,其余人被庖丁安排在了酒屋,蓉姑娘的屋外就只剩下了执勤的盖聂。
他一点一点磨着手中木剑,剑上每道刻横都这样触目惊心。
记得小时候,那人凛冽的双眼总带着肆意,那时他们没见过什么渊虹也没见过妖剑鲨齿,有的只是两把从不会伤人的木剑。
小庄永远都不服输,如今也是,在墨家机关城即便被利剑封喉也要争一口气,可他从来不知道,盖聂杀人如麻,却从未伤过他分毫。
想到这里,盖聂下意识的叹口气,却察觉到一股不同的气息在身后弥漫开。
“伤药”
一个碧玉小瓶被扔在怀中,盖聂没有回头,那人的气息又瞬间消散殆尽,盖聂心中一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将小瓶放进怀里,盖聂对着空寂的月夜喃喃:“你的大义,又是什么?”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13:37:00 +0800 CST  
第一卷 人琴俱亡(二)
荀夫子皱眉看着跪坐在对面的人,那满是风情的眼角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荀夫子叹口气,“你不该回来,更不该来找我。”
那人轻声一笑,“难道师傅也像伏念一样,怕我连累了你这小圣贤庄的徒子徒孙?”
荀夫子抚髯摇头,“你此刻来,无异于狼入虎口。”
韩非惬意的靠着座榻,碧玉青樽里还是当年的仙露玉酿,紫女含泪站在珠帘外,昔日容颜不改,此刻却相顾无言,韩非叹口气,起身走到屋外,错身走过紫女,看着院落中已经出落的玉树临风的张良转头对紫女说:“世事总是无常,当年我让你去找卫庄,是你当断不断,实在不该把我当做坏人,你看张良,自得其所,在这小圣贤庄也出息了不少。”
“何为好人何为坏人?”
韩非张张嘴答不出来,却突然觉得一阵寒风擦脸而过,耳畔就响起了刀剑如木的嗡鸣声,一缕头发飘飘摇摇的落在了鞋面上。
“辜负者,便是坏人”
那人嗓音较之前更加低沉冷冽,韩非苦笑着拱手道:“十年未见,卫庄兄”。
卫庄远远的站在院落之外,逆光之下宽阔的肩膀看起来居然有些不堪重负,韩非勾起的唇角终于落下,“友人一别经年,卫庄兄,还是进屋详谈吧。”
赤练悄悄朝张良递过去一个眼神,张良拧眉摇头,看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韩非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我中了六魂恐咒”,坐定后,韩非淡然到,“李斯意欲致我于死地,却不想帝国早已如同朽木,蛀虫已将这个始皇帝一人建造起的高楼蛀空,他不该将杀我这件事交由他人之手。”
原来是内斗,“难道是赵高?”张良道,却又觉得不合常理,“当时赵高并无这般本事能从死牢里救出重犯,难道是……”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17:10:00 +0800 CST  
韩非点点头,看向卫庄“我也没想过他会救我一命”。
卫庄眼眸微凝,一时无言,于那人来说,或许不论是谁冤死狱中他都不会坐视不管,没想到兜兜转转,几个人牵绊如此之深。
韩非看到卫庄的模样突然笑了起来,“当年你我如同沉渊之龙,艳慕别人飞黄腾达,你嫉妒你师兄能得秦王赏识,你却只能和我这失势的司寇大人做被束缚手脚的困兽,如今看来,如何?”
同是天涯沦落人。
卫庄轻轻叹口气,却依旧任何情绪都不让旁人看出来,韩非笑着摇摇头,张良便问他,“韩兄,你意欲何为?如今天下看似掌握嬴政一人之手,但水下激流世人都看的清楚,为何蛰伏十年,要选在这个时间回来?”
韩非收了笑容,依旧看着卫庄,眼里尽是历经沧桑磨砺后的光彩琉璃“我来给你们答应好的九十九分天下!”
卫庄闻言突然扬天长笑,“九十九分天下?”他霍然起身,桌上器皿因他爆裂的怒气轻颤,“你拿什么给?!如今的流沙,已不再是当年的流沙!”
赤练张良紫女均低头不语,卫庄的怒气似乎也压在了他们心头,见到故人的欣喜难掩多年沉痛,古国已亡,如何争辩。
韩非释然起身,站在床边,斑驳的光阴落在他的脸上看起来有些不真实,他捻起落叶,“卫庄,你我都知道,流沙从未变过,你,我,也都从未变过。”
他回身看着众人,“纵横天下,法是一个大网,将天下所有人牢牢掌控其中,这张网已为我所用,它将会为流沙造出一个个有型模具,将无形之力钉到人心当中。”
“网?”张良抬眼看韩非,突然心头一跳,“罗网?!”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17:10:00 +0800 CST  
所有人都一怔,随即觉得荒唐无比,细想之下却又是一身冷汗,韩非将手中枯叶碾碎化粉,不羁的眼里终于化作不减当年的桀骜,“秦王天下已经走向灭亡,一个全新的国家即将诞生,流沙,将带领它走向鼎盛!”
没有人说话,暗流涌向所有人胸肺,只觉得十年蛰伏浅滩似乎并没有那么悲苦,韩非一一看过每个人,最后将视线停到了卫庄,俩人一如当年沉默着对视,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对峙,韩非也如出一辙的不被卫庄信任。
卫庄从来都是被刺过一次就再也不会回头的人,眼前这个虽然穿着灰布麻褛却依然潇洒自如的男人叫他失望了十年,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
这次却是韩非败下了阵来,他大笑着上前拍拍卫庄肩膀,“你变了,变得更冷血无情了。”
他自顾自又给自己了杯酒,“我知你不信我,也不信这天下能换个新装,所以我需要你帮我,你也需要人帮助。”
“我从不需要累赘”
韩非一愣,随即仰头大笑,“你呀你呀,刚说你变了,却还是这幅天地唯我独尊的模样,你看看,他是谁?”
珠帘后,一个手持木剑的男子站在门外,清秀的眉目淡然一片,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卫庄怔怔的看着来人,“师兄?”
“小庄,何不听韩公子说完?”
卫庄倏然回头,眼里杀气毕现直射韩非,鲨齿剑寒光一闪已经架在了韩非的肩上,“韩非,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韩非歪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轻轻拨开肩上的鲨齿坐在张良身边,“子房,此事就交给你了。”
鲨齿剑在风中悲鸣。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20:15:00 +0800 CST  
“农家侠魁?”高渐离有些难以置信,虽然卫庄从噬牙狱救回了庖丁和小拓,但从流沙口中而出的话始终要让人在心中走个来回才能相信。
赤练把染着血色指甲的手轻轻搭在高渐离肩上,“侠魁一出,天下之局更是乱成一片,你墨家还能独善其身?”
高渐离不动声色错过身,“世人皆道墨家覆灭,哪里还有墨家。”
赤练笑笑不再理他,转身小心的问卫庄,“卫庄大人,您……何必亲自去农家。”
“落网已经动手,事不宜迟。若不尽快……”卫庄话音未落,却被一旁的张良打断,“如此乱局,吾等岂有安身保命的道理。”
卫庄低眼看看张良,却是再也没有后话,倒是盖聂道:“时局纷乱,若能稳定农家内争再好不过,始皇帝想是最想看到各家纷争不断,以好收取渔翁之利。”
高渐离无奈点头,逍遥子上前道:“事不宜迟”。
一人一马一蓑衣,分道扬镳。
赤练看着远远而去的几人,朱唇紧抿,男人的执剑天涯似乎从来都与她无关,所有悲痛却都只是她一个人的铭心刻骨,白凤垂眼看着她,连那肩上恶毒的蛇也变得疲软,蔫蔫的盘踞在她肩上,叹一口气,一只白鸟扑棱着翅膀跟了出去,悄无声息。
无心惹红尘,却是相逢又相识。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08 20:53:00 +0800 CST  
斜阳余晖刺目,卫庄不动声色的用眼角捎带了一下旁边的师哥。
盖聂端端正正的坐在马上如同坐在庙堂,卫庄暗自撇撇嘴,假正经。
“你怎么会认识韩非?”或许是黄昏太过安静,又或许是觅食的乌鸦太过烦人,卫庄突然没话找话,问出口却立即后悔。
盖聂沉静的脸上依旧无悲无喜,说的每句话都像是讲一件无关紧要的故事,“十年前曾与他有过点头之交。”
卫庄嗤笑一声他,“你最会为不相干的人卖命,师傅都劝不动你”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0 00:17:00 +0800 CST  
盖聂看他一眼,沉默了很久才继续道:“他曾带着一封信来见我。”
“一封信?”卫庄额角一跳,不好的预告从心底一涌而出。
“一封带血的信,上面的血,是你的。”
盖聂终于转过了身,漆黑如墨的眼里沉淀着多年的隐痛一瞬不错的看着卫庄。
卫庄一愣,那黑暗腥臭的地牢在脑中恍恍惚惚,他很快稳住心神,声音如浸寒潭“他求你什么?”
盖聂却再无多余的话,加紧马腹走了出去,卫庄一肚子无名火却只能全部偃旗息鼓。
远远的一股狼烟冲霄之上,卫庄一凛连忙拍马赶上盖聂“师哥,是秦军!”
“嗯”,俩人闪进山林,这里林木稀少藏身不易,很快急行而过的秦军大队便发现了他们。
“是谁?!出来!”
喊话的是个小喽啰,卫庄手刚按住鲨齿,盖聂便向他摇了摇头。
只见秦军后方跟着一个凤檐龙角的马车,巨大而奢靡。
“阴阳家的”,卫庄轻睨山下,星魂一众阴阳家均上了蜃楼,但从马车里倾泻而出的浑厚内力依旧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此人定出自阴阳家。
但不足为虑。
但凡高手入了家境,气息反倒绵长无声。
“走罢,”卫庄调转马头,“墨家应该已经到了。”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0 00:45:00 +0800 CST  
第二卷 人琴俱亡(三)
俩人斜插山林而上,扬马而去,山下秦兵只闻马啸不见其人,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车辇中人轻抚白髯吩咐道:“走罢,莫要惊扰了贵客。”
卫庄盖聂并未同高渐离他们一样取道东郡,而是绕道北上再入神农,沿途废城虚烟弥漫,死亡之气萦绕在所有生灵的头顶,俩人马下的土地一片焦黑,谁都不知道这片焦土之下是否有个冤死的灵魂。
终于,俩人进了山林,突然便鸟语花香了起来,翠山迷雾,仙境悠然。
远远的有个衣服灰扑扑的弟子等在山道口,笑嘻嘻的朝来人拱了拱手,“两位大侠大驾光临,我家堂主恭候多时。”
群山深处一座草屋,草梁木瓦却有规格,两人在门口等了良久,出来的却是神农二当家刘季。
“两位贵宾请进,堂主已经恭候多时了!”
刘季此人相貌一般,却总透着一股子阴险狡诈的劲儿来,卫庄向来不愿意搭理这般喽啰,但总是受了怠慢的气,“谁能想到农家六堂中势力最大的神农堂主,竟然选在这种地方。”
“江湖纷扰,堂主想图个清静,两位见谅!”
一行人过了草堂,此屋原是围湖而建,朱家怡然自得的坐在栈桥上学姜太公愿者上钩,卫庄懒得与他多做周旋刚想上前,却被盖聂抬手轻挡。
“愿者上钩,果然名不虚传。”
卫庄暗出一口恶气,俩人学朱家也坐在栈桥上,典庆给俩人放上鱼篮,几人简略说了最近侠魁之事,总觉得其中蹊跷甚多,却实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卫庄盖聂搁着木桩暗自眼神示意,看来这农家谁深不可测,却不知道这罗网搅乱这团浑水究竟意欲何为。
来之前俩人便谈过此事,从前罗网与流沙多次擦锋交手,均未探及彼此城府,现在得知罗网居然为韩非所用,那如今形势便有了惊天逆转。
只是韩非授意张良并不向农家透露此时,且将人马兵分两路,同取农家,看来是另有打算。
这种被人握于鼓掌的感觉卫庄并不喜欢,却也觉得有趣。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1 17:33:00 +0800 CST  
俩人告别朱家,策马走出山道,神农堂弟子远远的坠着,一直待两人出了山才放心回去复命,卫庄对他们做派十分不喜。
“方才那二当家刘季和你眼神交汇,什么意思?”卫庄策马走在前头,盖聂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从他言语里听出试探之意。
“这人深藏不露,不像是表面那么简单,方才他暗中给了我一物,实在摸不出头脑。”盖聂伸手,掌心躺着一枚玉蝉。
“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污垢。死人所含之物,他什么意思?”
盖聂摇头,翻看手中翠玉寒蝉,并未发现可疑之处,“这刘季是什么人?”
卫庄冷着一张脸,“曾经拜于燕丹手下,后又跟着农家侠魁到了农家……”
曾经墨家燕丹和农家侠魁私交甚密,也确实办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只是没想到这刘季,居然曾经是燕丹的人。
但俩人没走多远,又被个农家弟子挡住了去路,烈山堂堂主死了,死的很蹊跷,俩人恰巧中了计。
他们的马早就没了踪迹,卫庄右手一阵痛过一阵,若不是盖聂他可能后半辈子就要当个独臂大侠了。
“没想到,农家内斗这么纷杂。”俩人终于摆脱了烈山堂众人,卫庄右手藏在袖筒里不动声色,但剧痛任然蚕食着他的神经,他只能靠说话才能转移注意力。
盖聂常年平静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你不可再剧烈运动,方才运功毒性已有扩散,他们跟不上的,你还是打坐休息为妙。”
卫庄二话不说便坐下了,但从微勾的嘴里却一如既往的吐出恶言恶语,“这正是你杀我的好时机,师哥。”
盖聂笑了一声,倒是让卫庄诧异差点从青石上掉下去,二十几年,他师哥笑过?
黄昏林下,满地槐花蝉鸣桑野,脚下水烟纱雨,一人禅坐,一人拭剑,仿若经年。
远远的山巅林木中,一双鹰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俩人,“去禀报大人,鱼咬饵了!”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2 17:58:00 +0800 CST  
“卫庄大人,墨家高渐离已被擒获,朱家一行去了四季镇”
一蒙面人拦住俩人去路,却送上了两匹烙了帝国铁印的良驹。
盖聂不露声色的皱眉,卫庄也心生不喜,“你是罗网的人?”
跪在地上的人连忙献上毕恭毕敬谄媚一笑,“奴才隶属惊鲵!”
盖聂很快抓住了头绪“惊鲵?他与罗网什么关系?”
“隶属罗网,却也高于罗网!”
卫庄心里打了个转,看来事情比想象中复杂,韩非既然说罗网掌控在他的手中,却又为何突然冒出来一个惊鲵,难不成,韩非对于罗网,也并非手到擒来?
还是说期间又有什么间隙是他所不知道的。
俩人收了马,顺着官道往四季镇走,卫庄想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盖聂。
“在秦国……你和韩非……”果然话到嘴边,像是打了个滑,一不小心,就说不出了。
盖聂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曾被李斯陷害,在狱中奄奄一息,我承诺救他一命,到此刻,我们都无法得知究竟是谁,对他下了六魂恐咒。”
卫庄很快抓住了对话的核心,“承诺?”
盖聂一如既往选择了沉默,他策马而出与卫庄错开半马距离,心中突然像长起了野草,荒荒凉凉的。
卫庄从来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他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从来不会追问,只会用鲨齿告诉别人,他,想要答案。
但眼前这个人这一套却不行,就算你把他七分八裂了,他不愿意告诉你的,你永远不会知道。
这种感觉很糟糕,就像一团你永远无法抓在手心里的空气,捉摸不定,无法割离。
“你如何解他的六魂恐咒?”
“我并未解开他的六魂恐咒,可以说,这咒至今未解。”
“?!”
“韩非体质特殊,无内力护体,却不似凡人,六魂恐咒只会让他寒暑不分,极困难眠。”
盖聂很难想像,身体遭遇这样的折磨,韩非居然还能暗中运筹,帷幄之中搅乱天下时局。
说到运筹帷幄,盖聂突然想到一人,“若是昌平君还在世,说不定能和韩非一较高下。”
卫庄听到这个突然一顿,“农家出自昌平君之手?”
盖聂也停下马来,俩人思绪瞬间奔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难不成,这搅乱一池乱水的神农令,是出自韩非之手?!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5 12:33:00 +0800 CST  
虽然这样说,卫庄却也觉得不太可能,韩非再怎么天资聪颖谋略过人,农家这样繁琐巨大的门系,又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因为一个无中生有的‘神农令’就乱了阵脚。
除非……
“莫非真如主家所说,农家内有奸细?”
卫庄问盖聂,盖聂点头,“烈山堂此次着实古怪,对了,方才与惊鲵动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端倪?”
“他并未动全力”。
“你是说……他实力在我二人之上?”
盖聂听出这人又要较真,心里好笑,却还是耐心解释道:“不,也并非他未使全力,或者说,他于我们对阵,是因为对我们一招一式十分了解,我们出剑他必知路数……”
卫庄勾起唇角,“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5 20:17:00 +0800 CST  
“就算朝夕相处之人也不见得会对另外一个人招数完全预见掌握,”盖聂也在自我否定,似乎觉得方才的感触并非正确。
找不到谜底,却得继续赶路。
下了夜,俩人寻了间山中草屋,似是遗弃多年,有一股散不去的腐朽之味。
俩人也不讲究,卫庄在屋内排解右臂余毒,盖聂便在屋外闭目养神,居然出奇的有些和谐之意。
“既然韩非让你助我,难道关于罗网,你什么都不知道?”月上山头,卫庄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像是沉积在十年烈酒中,叫人烧心烈喉。
盖聂微不可闻的轻轻出一口胸中憋闷的浊气,一路走来,卫庄的问题换来换去,就只有一个意思,他想要方年的真相。
什么是真相呢?
盖聂小心的巡视了一圈自己的内心,曾经那里腥风血雨,恍恍惚惚走过许多人,只有那一个,带着决绝的肃杀,在他的心中刻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誓言,然后执剑天涯潇洒而去。
留给他的是什么呢?是马不停蹄的追逐,永不知累的等待,从不敢提及的悲苦。
盖聂又吐出一口气,期间居然带着一丝颤抖,但屋里的人却永远不会知道。
像是对盖聂三番五次的无视有些恼怒,突然一股凌冽的气息从屋内冲了出来,挑起盖聂鬓边黑发,毫不留情。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5 21:50:00 +0800 CST  
接着便是鲨齿剑,盖聂未动,那剑便直愣愣的插在脚边,卫庄冰寒的声音在背后想起“你在挑战我的耐心”。
木剑剑柄被攥的咯吱作响,最后却还是被松了开来,“这世上本就诸多谜题”。
卫庄露出惯有的嗤笑,走到盖聂身边拔出鲨齿,轻而易举的将剑搭在了盖聂的肩上。
另末剑刃却翻了个身转向了外面,只把张牙舞爪的鲨齿朝向盖聂,像是个发脾气的孩子。
“你想知道什么?”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5 21:59:00 +0800 CST  
“那封信”
盖聂的胸口微微起伏,那里如同装了无数艰难,吐不出来一点,也吸不进更多。
“那封信……为雪衣侯所书……”
夜风卷起衣袂,夹带着寒意冲进卫庄的四肢百骸,连握在手中的鲨齿似乎都变得千斤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声音如何寒冷,“写了什么?”
盖聂抬起眼眸,黑灰的眼睛终于看进卫庄的双眼,“我不想再提小庄,我不知道你又多了一个要在别人身上撒盐的嗜好。”
卫庄一怔,下意识的便收了手中鲨齿,等到盖聂玄身闪进山林,才如同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滚油,连皮带肉,悲痛又耻辱!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5 22:11:00 +0800 CST  
盖聂一夜未归,掉落在地上的鲨齿卫庄便一夜没有搭理,这个人脾气古怪到了极点,明明是他自己将剑抵在了别人的脖子上,倒像是这剑做错了事,活该被晾上一晚。
清晨微风吹动草屋,婆娑萧萧,卫庄出门看到盖聂已经骑在了马上,潇洒出尘的模样一如既往。
卫庄心下叹口气,终于还是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怎么自己的伤口,反倒变成了他的?
盖聂边走边说:“距离四季镇不到一天脚程,不知道农家其它各堂如何动作。”
“无非挣个你死我活,世人总说江湖中人血性方刚不趋苟利,农家倒是为了个侠魁之位,把江湖道义忘了个一干二净!”卫庄大人如是说。
“侠魁之位只是个引火草,朱家等人要的应当是昌平君昔日留在农家无形的财富,执掌天下第一的帮派门庭,谁人不会动心?”
卫庄听了嗤笑一声,“天下第一帮派门庭?秦王岂能容忍。”
“所以韩公子高明之处便在于此,若我们之前没有猜错,他借帝国之手搅乱农家洪水,又借农家之力耗着帝国章邯,蒙恬远在塞外,罗网便无孔不入渗透各个环节,整个大秦帝国就这样被他一点点蚕食鲸吞……”
盖聂语毕,俩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突然觉得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包裹其中,密不透风。
韩非此人如同一个操盘命格棋局之人,亦如当年的昌平君。他们为了达到心中的目的,可以将无数人紧罗密布起来,用一环一环令人毛骨悚然的因果,安排着别人的命运。
那他们俩人,又在期间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是注定的牺牲品,还是将辅佐别人走上巅峰的踏脚石,不论那一样,卫庄都不喜欢。
紧紧张张的赶了一天,到了四季镇早已下夜,俩人策马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马蹄踩着青石板的声音撞到紧闭的门板上,撞出一阵凄凉的味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这里有过一场恶斗!”卫庄看着马蹄下暗红的石板道。

楼主 蛰伏赤塔  发布于 2017-01-16 00:02:00 +0800 CST  

楼主:蛰伏赤塔

字数:139846

发表时间:2017-01-08 10: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06 13:02:0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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