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欢情薄 (略渣禁欲攻 x 病弱温润受 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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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春雨一场暖。

钟韫成在一个放晴的午后来到傅远遥房间。傅远遥正在窗前执笔端坐,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将他整个人照耀得明亮而澄澈。

钟韫成没有唐突,虽然房门未闭,但他仍轻扣了两下门扉。

傅远遥却因为这声音手一抖,笔尖的墨便在白纸上划出了斜斜的一道。

他顾不上心疼画作,赶紧放下笔,站起身来。

“王爷,你怎么来了?”

“你在画画?”钟韫成饶有兴致地往他身后瞧了一眼。

“只是打发时间罢了。画技拙劣,见不得人的。”

傅远遥欲将画纸收起,钟韫成轻拍他的小臂阻止了他,他的目光已被桌上的画作吸引。

几笔勾勒却将山谷幽兰描绘得惟妙惟肖,留白的深潭更显意境悠远。而画边的题词,字迹清新隽秀,虽有几分失于力道,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只可惜最后那处,一道划痕破坏了原有的美感。

“想不到原来你的字画都是这般好。”钟韫成由衷赞道,“若你多在京中名士中显露几手,定能得个才子之名。”

“王爷谬赞了。”傅远遥被他几句话说得脸颊泛红,抬眼却看见钟韫成拿起了他丢在一旁的废作观摩起来。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顿时慌了神:“废作而已,王爷就不必看了。”

然而为时已晚,钟韫成手中已经拿起了昨日未竟的一幅画。

画中少年身骑白马,手执长枪,虽然画得仓促,还为来得及画上脸。但是仅凭那身衣着与马饰,钟韫成很难不认出这是谁。

他的大脑短暂地空白,开口时竟有些支吾。

“这画中人……是我?”

傅远遥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这是我十六岁春狩时的情景,你竟然见过?”钟韫成继续追问。

傅远遥自知躲不过,只得轻叹一声。

“以前春狩的时候总是被家父禁足,我那时好玩,心有不甘,于是十二岁那年,我扮作小厮混在下人之间,偷偷跟去了玉龙山。当日便见到了这幅场景,印象深刻。”

他没想到原来傅远遥多年前就见过自己。然而更重要的是,他见过,并且记得,而且清晰地记住了这么多年。

他不敢深究这一切到底意味着什么。

傅远遥开口打破了僵局:“那是我嫁入王府前唯一一次去玉龙山。这么看来我和王爷倒是有缘。”

那是他深埋心中多年的秘密,是他一切情思的起因。

然而此刻他只能压下心中翻涌的情感,努力从回忆中抽身。他调侃般地淡淡一笑,将话题遮掩过去。“王爷在我房里站了这么久,还不知你前来是所为何事?”

“我来,是想看看你。这阵子一直避着你,有些话一直未能说出口。也不知你的伤恢复得如何了?”钟韫成还未从刚才的画中回过神来,或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话出口竟变得温柔了些许。

傅远遥反应过来他说的“伤”,脑中闪过那日毫无温存的画面和第二日不容置喙的责问,心中顿添几分寒凉,“王爷有话不妨直说吧。”

“我想了很久。我们毕竟有夫妻之名,行房并不是什么罪恶滔天的事。我今后不会再与你计较了。只是我希望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傅远遥目光黯然。

他仍是不信自己。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于那件事的因果,傅远遥不想多说。他知道钟韫成不喜欢自己,而他并不想再改变什么。因为从头到尾,“喜欢”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一个人的“喜欢”坚持了七年,而他并不介意让这个时间变得更久。

“王爷今后若是有了心仪的人,只管将人娶进门便是了,千万不要因为我的身份而感到为难。我希望你不会因为我而活得不自在。我们之间只不过发生了一次浅薄的关系,我傅远遥绝不会用这层关系束缚你的。”

傅远遥声音轻柔,钟韫成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因为在他听来,傅远遥的每一句话都像在驳斥。

傅远遥,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钟韫成心乱如麻,他必须承认自己在害怕,尤其是与傅远遥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竟是那个先将眼神移开的人。

那日他离开之时,二人都仿佛终于得到了短暂的解脱。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7-24 00:22:00 +0800 CST  
8

京城的春天向来短暂,不知何时起风里开始携带着些许热气,人们才意识到夏天悄然而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皇帝给钟韫成下达了第二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命他暂代御林军统领刘潇的职位,前往玉龙山训练一支精锐的暗卫。

日前西南匪徒闹事,刘潇被派往西南平定叛乱,这训练暗卫的职位自然空了出来,皇帝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思虑许久,唯有自己这位少年时征战沙场,武艺过人又忠心耿耿的弟弟能让自己放心。

玉龙山不仅是绝佳的狩猎地点,也是绝佳的军事训练基地。这批暗卫负责暗中保护天子安危,均是万中挑一的精英,其选拔、训练、行事,只有皇帝及其亲信才有权知晓。

对于钟韫成来说,在朝堂上的日子远比不上那些马上的峥嵘岁月。如今可以重操旧业,自是欣然接受。

于是他在这一年第二次踏上了去往玉龙山的行程。随行的只有几个亲信和若干太医。

傅远遥却也在其中。

这是他向钟韫成恳求才得来的机会。一开始钟韫成对他的热切嗤之以鼻,但傅远遥在这件事上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执着。

那是钟韫成无法理解的执着,却让他莫名地心软下来。

他最终松口答应。只不过傅远遥的身份不能是他的家眷,而是他的小厮。

秋月知晓此事后,不能不担心傅远遥的身体。彩英自然也是忧心,但与秋月不同,她陪伴傅远遥这么些年,对他心中的那份执念再了解不过。

二公子对于“武”的热爱,怕是不逊于王爷的。只可惜他身体羸弱,无法走上从武这条路。他选择一同前往,虽然有些勉强,但恐怕也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梦吧。

傅远遥在条条框框中活了太久,他只想再任性,再自私这一次而已。

无关利益,无关情爱,只为了自己少年时幼稚而虚无的梦想。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7-26 00:0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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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暗卫之于春狩,氛围截然不同。

艰苦、紧张而肃穆。

钟韫成对于领军之事早已了然于心,有着自己的一套手段和风格。在这个秘密的营地中,面对着数十名精锐的将士,他既维持着将领的威严姿态,又能同甘共苦,与众将士很快打成一团。

傅远遥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他不愿意出现在钟韫成的视野中,大部分时间里他站在离钟韫成很远的地方,默默观摩他们的训练。而这几乎是他与钟韫成唯一的交集。

训练之时,钟韫成亲身示范,对暗卫的不足之处加以指导,每个人逐一检查,要求所有人都过关。一轮下来,他才是最辛苦的那个。只是他在教导时的表情没有起伏,丝毫看不出一丝疲态与不耐。

傅远遥钦佩钟韫成的认真,也没忘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他会学着暗卫们的样子练习一些基本功和基本招式。几招下来自己的手脚就有些软得不听使唤了。他活动活动筋骨,又继续练习。

钟韫成偶尔会注意到他,但他不声张,偷偷瞥见傅远遥那门外汉的动作,不自觉嘴角轻扬。

傅远遥这个人真叫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空闲的时候傅远遥有些无所适从,心想着自己的身份既然是小厮,哪有不做事的道理。于是他便到柴房去学着做饭。柴房里人手本就有些不够,管饭的厨子见他乐意帮忙,自然欢喜,只是看着他身型单薄,也就只让他打打下手,不做重活。

傅远遥到底还是在丞相府中长大的,烧火做饭这种下人干的活,他此前还未曾尝试过。不过他并不觉得粗鄙,在他看来有机会学习一种生活技能没什么不好。他在一旁努力地观察记忆厨子的动作,希望别给人家帮了倒忙,只是到自己上手的时候,仍是生疏。

厨头赵鹏见他那副笨拙的模样,打趣他说:“看你细皮嫩肉的,做事也笨手笨脚,怕是没怎么干过粗活吧。你既是王爷的贴身小厮,恐怕王爷待你不薄哟。”

傅远遥只得别过脸去,含含糊糊地点了个头。

“你这人还挺害羞……”赵鹏见他人斯斯文文的,又不怎么说话,忍不住多调侃几句,“我看你这干活的本事,不被王爷开除就该谢天谢地了。”

“我……我手笨,没进过厨房,也没人教我,让你见笑了。”

“真没进过?”

“没。”傅远遥摇摇头。

“那你在王爷身边做什么?”

“我……”傅远遥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赵鹏觉得眼前这人着实可爱,也不愿再为难他。“咱俩都是下人也没个高低贵贱之分。这样吧,你唤我一声赵大哥,我就教你烧火、淘米、切菜、炖汤……如何?”

“那便多谢赵大哥了。”

傅远遥欣然点头。毕竟有个人教他总归是一件好事。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7-28 23:5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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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新手,傅远遥学起东西来倒是很快。

一天下来难免腰酸背痛,他自小多病,在相府里被人百般呵护着,哪受过这般苦累。但对他来说,这点苦总好过那些缠绵病榻的空虚日子。做一点实事,交几个朋友,未尝不是件悦事。

傅远遥力气不大,但好在勤快,忙上忙下从无怨言,赵鹏待他如亲弟弟一般,几个杂役与他都挺合得来,大家唤他阿遥,体谅他身体瘦弱,平日里对他也多有照顾。渐渐的也有几个眼熟他的暗卫时不时与他搭腔,聊些趣闻。

常常在那么一瞬间,傅远遥心中涌动起喜悦的满足感。过去十几年来,他的身边围绕着家人与仆人,却不曾有过朋友。这样简单的相处,几乎驱散了潜藏在心中的那份长久的孤独。

有些事情,跨不出第一步,便永远不知道自己能从中收获些什么。

于是做一个仆人,再苦再累,他也甘之如饴。

钟韫成不曾主动关注过傅远遥,在军中生活那么些年,他并不需要仆人的照顾。他只知道傅远遥经常暗地里观摩暗卫们训练,这几日又从暗卫那里听到他总是身处柴房。来了玉龙山后,当真没给自己添过半点麻烦。

仿佛自己想让傅远遥给自己添麻烦似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稍纵即逝,钟韫成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当是错觉罢了。

那日黄昏,钟韫成偶然路过井边,却遇见了傅远遥提着水桶来井边打水。他穿着粗布的衣裳,头发简单地绾了一个髻,额头和鼻尖上糊了几道柴灰。人看起来瘦了些,精神却好了很多。

钟韫成站在远处,不敢上前。

不知为何,他能感受到,那是傅远遥快乐的模样。

是傅远遥在王府中不曾有过的模样。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7-29 23:29:00 +0800 CST  
9

入夏之后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蝉声渐起,响彻玉龙山中的每个夜晚。

傅远遥夜里睡在柴房边的茅屋里。钟韫成曾让他和自己一道宿于宅内,却被傅远遥摆手拒绝。他不想打搅钟韫成,更何况此行的身份是个小厮,与王爷同宿一室怕是要被人说闲话。

居室简陋,床板坚硬,与他打小的居住环境天差地别,但他并不介意。如果别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那么他也能。

初次在木板床上过了夜,第二日腰背酸痛得厉害,不知是日里干活所致,还是夜里床板的缘故。不过这点痛还不致于影响白天干活,如此几日,症状减轻,慢慢也就习惯了。

只是近来精神困顿,四肢无力,似乎比以往嗜睡了很多。

傅远遥起先并不在意,以为是天太热,或是这些日子累着了,慢慢休整就会好的。然而情况并没有向他预料的那样好起来。清晨总要赵大哥在门外唤几声才能醒过来,在井边打水时差点闭着眼睛一头栽进井里,烧火时迷迷糊糊差点烧掉了衣服……而他只会在旁人打趣他时,憨笑着掩盖自己的窘态。

此次来玉龙山,没有婢女跟在身边,他只能自己照顾自己。都说久病成医,他虽谈不上会什么医术,在生活细节上却也多加注意,最怕不小心着凉,又引发一大串病症。

他不怕生病,只怕自己生病会拖累周围的人。

傅远遥不得不重视起来。他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但他能察觉出自己身体里难以言说的异状。

比嗜睡更恼人的是接连几日的呕吐。

胸口总是闷得厉害,隐隐的恶心感久久不散,晨起时最甚。闻见了荤腥的食物总是抑制不住干呕的冲动,整个人恹恹地没了食欲,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

赵鹏虽是个粗人,但傅远遥如此明显的不适,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可当他关切地上前询问时,傅远遥只淡淡地解释说是天热的缘故。

傅远遥心里也是忧思不断,但好在现在一切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如果因为这点不适让身边的人担心,那才会让他真正过意不去。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7-30 23:2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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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的匪乱被迅速平定,皇帝喜出望外。刘潇被召回京师,而那就意味着钟韫成在玉龙山短暂的代职很快就要结束了。

经过月余的训练,这些从御林军中选拔出来的青年在武艺上更加精进。而短暂的相处,也使得他们无比爱戴这位认真严谨、赏罚分明、以身作则的临时统领。得知将要分别,虽说早有这个心理准备,但不舍的心情还是在营地里悄然蔓延。

三天后便是钟韫成回程的日子。

年轻的将士们临时起意,联手猎杀了两头野牛,在黄昏方逝、夜色渐浓的时候,于训练场外的空地上搭起篝火,拉着钟韫成一起享用起野味来。

燃烧的篝火猎猎作响,熊熊火光将原本就难耐的暑气烘烤得更加炎热。

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众人高昂的情绪。年轻的小伙子们围成一圈,高歌祝酒,笑逐颜开。

在这样的氛围感染下,钟韫成也放下了架子,脸上绽放出微笑。

他将营地里所有的下人都唤来——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傅远遥。他让大家不受拘束地一同坐下,加入这场别样的晚宴。

其他下人从没想过有机会和王爷一道席地而坐,惊愕的同时又暗暗敬佩王爷的平等视人与不拘一格。

傅远遥不敢靠近热气,一个人坐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黑暗处。

傅远遥很久没见过这样温馨的画面了,一张张笑脸在火光照耀下显得明艳动人。

不过想来还是有些伤感。钟韫成在这里适如归家,而在王府面对自己时,却几乎总是冷若冰霜。

王府终归不是他钟韫成的家。

思及至此,傅远遥鼻头有些发酸。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02 23:39:00 +0800 CST  
牛肉在烈火烤灼下散发出浓郁而原始的香气。这味道却让傅远遥觉得胸口发闷,呼吸也开始不顺畅。熟悉的感觉涌上喉头,他的手用力按住胸口,不敢动弹。

仿佛置身牢笼中逃无可逃,每一刻都是煎熬。他觉得自己很快就要吐了。

他的确吐了。就在负责分食的暗卫兴冲冲地将烤好的肉送到他面前的时候。

傅远遥从早上起就几乎没有进食。或者说这几天来他都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东西。此刻胃里空空如也,一股不可抑制的力却仍在向上冲涌。他难受得弓着身体,只呕出了阵阵苦水,胃里一阵痉挛。

情急之下他想伸手抓住赵鹏的衣角,却还是没能稳住身形,整个人失了力气,软倒向一边。

在旁的人吓了一跳,几个反应快的暗卫凑上前来,将人扶住。

这下子在场的所有人不得不注意到他。暗卫的警觉性高于常人,大家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发生何事?”钟韫成走上前来察看,在看清是谁之后皱紧了眉。

有阵子没看见傅远遥了,他没有深究过原因,却不曾想对方竟清瘦至此。傅远遥冷汗淋漓,面色惨白,憔悴到他几乎不敢认。

“你这是……?”

“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怕是天热了有些脾胃不适罢了,”傅远遥深吸一口气稳住呼吸,话语中的力不从心却是难以遮掩,“打扰了大伙儿的兴致真是不好意思。”

“你不该来的。”钟韫成冷冷地吐出这句话。

傅远遥明白他的意思。不是不该来到篝火旁,而是从一开始就不该来玉龙山。

现在把自己弄成这样,傅远遥也实在无法反驳。

又是一阵呕意。

这一回却是什么都吐不出,只能一阵阵地干呕。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尊严,竭力平复自己。

钟韫成既忧心他的身体,又厌弃他的脆弱。自己一时的心软明显是个错误,按理说,以傅远遥这样弱不禁风的体质根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你身子如此矜贵,吃不了这里的苦,又何须来自作自受?”

傅远遥怔了怔,低着头抿了抿唇。

他不觉得自己吃不了苦。但他的确高估了自己的身体。

一切真的只是他自作自受吧。

“对不起。”傅远遥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我回去休息一会儿就该没事了。王爷,你们继续吧,可别被我坏了兴致。”

他习惯性地淡淡一笑,这在他虚弱的脸上显得苦涩。

傅远遥走得颤颤巍巍,每一步却亦坚决。赵鹏生怕他摔倒,又不好意思伸手扶着他,只能紧跟在他身后。

钟韫成注视着他的背影,脑中是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千头万绪。而随后他转过身来,若无其事地说:“我们继续。”

很快一切又如先前那般喧嚣而热烈。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03 22:51:00 +0800 CST  
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有点累了,身心俱疲,等两天再更吧!不会食言的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06 22:55:00 +0800 CST  
10

傅远遥昨夜早早回去歇下,上半夜辗转难眠,下半夜又沉沉睡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临近晌午。

再过一天就是钟韫成启程回府的日子,也是他离开玉龙山的日子。

“赵大哥,你怎么不叫醒我?”傅远遥出门来到柴房,便看见赵鹏独自在那儿忙活。

赵鹏见他面色比昨夜好些,略微宽心,“你昨晚可把我吓坏了,得多休息会儿,所以由着你睡了。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傅远遥点点头,“已经没事了,害你担心了。”

“给你留了一碗白粥,快去喝一点填填肚子吧。”赵鹏揩了一把汗,用手指了指灶台。

傅远遥笑着轻声道谢。在这里,每一个微小的关怀都让他心暖。

他小口小口地喝了半碗便不敢再多食。若是又呕了出来,怕是要让赵大哥更担心了。

赵鹏忙活了一阵,早已是汗流浃背。天气过于炎热,他不敢再让傅远遥在太阳底下晒着干粗活,便只安排他在柴房中看着点火候。

夏季的蝉鸣在正午时分尖锐刺耳。如同每一个寻常的盛夏正午那般。

然而这注定不是一个寻常的正午。

钟韫成刚刚结束与暗卫们的日常训练,休息调整一会儿后就该是用食的时间。

也就在那时,柴房忽然升起了一股诡异的浓烟。很快便有火光在树木的掩映下若隐若现。

众人当即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

柴房失火。

当大家匆匆赶到之时,只见傅远遥捂着口鼻,刚从浓烟滚滚的柴房中逃了出来,赵鹏已经提来了一桶水,而在阴凉处休憩的几个杂役也慌慌张张跑去井边打水。

没有任何迟疑,钟韫成一声令下,这群训练有素的暗卫们立刻加入了灭火行动。

众人或用水,或用泥土,或扑打,总之用上了一切可行的工具与办法。烈焰的温度让柴房周围就像一个大熔炉,蒸腾的热气让火焰看起来更加扭曲。

傅远遥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和众人一道灭火,不敢有一丝松懈。柴房烧了事小,可若是牵连了柴房后仓中的粮食,便是大大的罪过。

他的衣衫被汗水浸得透湿,双目被浓烟熏的刺痛,头晕眩不已,手脚也失了力气,却仍坚持提着水桶一遍一遍在柴房与水井之间奔波。

尽管众人竭尽全力,但柴房乃柴草成堆、油煤充盈之地,火势不但未被控制,反而愈演愈烈,很快蔓延整间柴房。熊熊的烈焰借着一阵莫名的东风,燃烧得更加旺盛。

眼看着火势就将彻底失去控制。

然而就在此时,仿佛上天恩赐一般,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从天而降。


众人又惊又喜,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火势渐熄,直至消亡。

傅远遥仰头望着天空,硕大的雨点夹杂着汗水在他脸上肆虐,粗重的喘息声在雨声中再也听不真切。仿佛上天替他完成了救赎,又像是终于结束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09 23:5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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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雨,来去皆匆匆。

所有的下人在柴房外的空地处跪成一排。钟韫成负手而立,身后则是围观的暗卫们,气氛沉重。

“赵鹏,你作为柴房的管事,失火一事,你难辞其咎。按军法处置,杖责二十大板。”钟韫成神色凝重,语气威严。

赵鹏顿时慌了,冷汗涔涔,难以开口。

就在这时,傅远遥忽然抬头说道:“当时是我负责看火,赵大哥并不在柴房中,此事与他无关,更与其他仆役无关,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若要责罚,请罚我一人,切莫牵连无辜。”

钟韫成没料到傅远遥会出来担责,莫名有些担心,面上倒是波澜不惊。“那你倒是说说,为何那火好端端的会烧了整个柴房?”

“是我贪睡,没能看好灶火,灶门处恰好放置了一堆柴草,被不慎点燃,而后蔓延开来。而我又没能在火势蔓延之初及时反应过来,耽误了最佳的灭火时机。”

他所说的,句句属实。对于失火一事,他心中着实万分愧疚。

“如果不是天降大雨,你可知道你将酿成何等大错?今日柴房失火,差点殃及后仓的粮草,若是在边关军营中,这便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傅远遥只淡淡地回道:“小的知错,甘愿受罚。”

钟韫成叹了口气,难道真要罚他吗?

“也罢,你是王府中人,此行前来只是帮忙打点,姑且罚你在后院中跪责两个时辰吧。其他人等,勿得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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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远遥跪在湿漉漉的泥地上,一跪就是一个时辰。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让人觉得漫长无比。

“阿遥,你没事吧?”

傅远遥定睛一看,来人竟是赵鹏。“赵大哥你怎么来了?”

“阿遥你这傻子!为什么要把所有罪责都自己担下来?灶门前的柴火没堆放好,本就有隐患,我也脱不了干系。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傅远遥虚弱地笑了笑,“本就是我的疏忽,大哥无需给自己揽责。若真按军法处置,二十大板必然皮开肉绽,你这样的常人岂能受得住?而我就不同了,我并非军中之人,只是个随行的下人,王爷只能按着王府的规矩处置,惩罚自然轻了,这样多好。”

“可是……你最近的身体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跪责两个时辰,换作是我自然是受得住,可你呢?你如何受得了!”赵鹏情不自禁地落下眼泪,连声音都在颤抖。

“赵大哥怎么知道我受不住?你看我现在不也没事吗?你快些回去干活吧,别叫其他人发现你在此处。”

赵鹏抹着眼泪不舍地离开,回望的一眼满是忧心。

当他终于消失在视野中,傅远遥便再也撑不住。强撑多时的双腿早已使不上力,只好斜着身子,借着双手的力气,勉强保持跪姿。

出了汗,淋了雨,他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烧得不甚清醒。身上忽冷忽热,好似身处炼狱。

而最要命的是下腹的阵阵痛楚,由一开始的钝痛变得愈发尖锐。他不知何故,只能闭上双眼,默默忍过这阵痛。

忍一忍就会没事了。傅远遥这样告诫自己。

两个时辰即将过去。

钟韫成犹豫了许久,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前来查看。他知道这个责罚不算重,但他仍旧担心傅远遥承受不了。

他站在傅远遥面前,对方脸色苍白如纸,比他预想的糟糕太多。

“若是在王府中,我定不会这样罚你,只是当着这些暗卫的面,我必须向对待军人一样,给他们树立起赏罚分明的意识。”他的语气意外地软和,他很少这样掏心挖肺地把心中所想告诉他人,“你多忍耐几分,等回了王府,好好休养便……”

然而不等他说完,傅远遥却毫无征兆地一头在地上。

“好疼……”他捂着下腹,无助地蜷起身体。

钟韫成骇然,连忙上前将人扶起,却见他身下殷红的血液浸透衣裤,又是一惊。

“傅远遥?傅远遥?”

怀中的人目光迷离,早已痛得意识不清。

他抱起傅远遥,匆忙赶往军医那处。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傅远遥用双手紧紧扣住腹部,刺痛却仿佛无休无止,连带着五脏六腑,疼得他快要窒息。

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中流逝。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11 00:58:00 +0800 CST  
楼主没有卡文,楼主只是睡的太少了要补觉,昨晚写了几排趴在床上9点过就睡着了……今天补上(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13 12:25:00 +0800 CST  
11

血从柴房后院一路滴到军医房内。

老大夫见到那下身的血,心下便有几分了然。待他脱下傅远遥的衣裤,看见如此大量的血,顿觉心惊。

他不敢问王爷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只得压下心中的讶然,面上镇定地替傅远遥诊脉。待他稍作检查一番,心道不好。

“王爷,此人先天不足,有孕之后身体亏损得厉害,又因淋雨以致高热不退,腹中的孩子恐怕……”

“你说什么?孩子?”

钟韫成难以置信地望向傅远遥。那人腹中竟会有一个孩子,难不成是春狩那晚种下的种?他脑海中一片混乱,心乱如麻,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处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老大夫匆忙赶去内屋取来几粒药丸,正欲给傅远遥服下,钟韫成却一把擒住他的手臂质问道:“这是何药?”

“回王爷,这几粒药都有活血化淤的功效,可助男子堕去胎儿。”

钟韫成一听手上的力道顿时加紧了三分。“本王没有命你堕去胎儿!我要你保住他腹中的孩子!”

大夫见惯了军中人激愤的模样,并不惧怕,而是郑重地回道:“王爷你听我说,眼下这人腹中胎儿已是无救,臣这几粒药是助他将腹中残余的污血排出,否则淤血内置,恐有性命之忧。孩子是注定保不住了,臣这是要保他的命啊!”

“本王命你,尽全力保他性命无忧。”

钟韫成茫然若失地松了手,注视着大夫将那几粒药送入傅远遥口中,心中的恐惧不断加深。

床榻上的人浑身已被冷汗湿透,腹中的痛楚折磨得他发不出声来,只能用虚弱的气声作出口型,“不要……不要……”泪水无声滑落,绝望而无助。

钟韫成上前抱着他,稳住他因为过度疼痛而有些挣动的身体。怀中之人不知何时已经昏厥过去,只留下湿热的泪痕犹然未干。

钟韫成想不通,更不敢去想,明明前些日子还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转眼就有了性命之虞。

他曾无数次想让傅远遥离开自己身边,却根本不敢想他会就这样离开这个世间。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13 23:2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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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韫成启程回府那日,原本应是众人送行的壮观场面,然而他却随从一辆马车,悄然离去,没有留下一句惜别之辞。暗卫们困惑之余难免伤感遗憾。

回到王府后,钟韫成请来了太医院最高明的医者。王府的条件自然胜过玉龙山千倍万倍,太医慨叹若非送回得及时,怕是这条命也就没了。

高烧不退,冷汗淋漓,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困难,傅远遥的吐息变得越来越沉重,也越来越式微。太医不眠不休地查阅典籍,用上了最珍贵的药材,终于略见成效。

抑制住了发热,面上的潮红终是渐渐散去,而后变得面白如纸,了无生气,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钟韫成能感觉到,傅远遥在一点一点好起来,像一种笃定的直觉,或者是一种固执的信念。

傅远遥自始至终不曾醒来,卧在床上,像一件残破易碎的瓷。

彩英不解,为何每次从玉龙山回来,公子就要从鬼门关走一趟。才十几岁的小姑娘,根本不敢想象万一失去公子该怎么办,夜夜掩面哭泣,第二天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只是当她见到钟韫成的时候,眼神中分明带着恨。

她猜的出为什么公子会怀上这个孩子,却不明白为什么没能保住这个孩子。钟韫成可曾有一日将自家公子视作结发之妻?

钟韫成对彩英的敌意置若罔闻。他每日清晨上朝前会来到傅远遥的床边将熬好的药含入嘴中,吻着傅远遥的唇,把带着温度的药汁送入他口中。夜里睡前,亦是在他床畔,用布巾擦拭掉他额上的冷汗。

日日如此,不曾言语。

等到太医告诉他,王妃身体已无大碍之后,他终是松了一口气,不过每日例行却未曾改变。

傅远遥在沉睡中渐渐有了反应,他会轻微挣动,会微蹙眉头,会在某个时候呼吸急促,又会在片刻之后平复下来。

钟韫成焦急地盼着他醒来的那一刻,殊不知傅远遥在昏睡的日子里,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日日夜夜梦魇缠身,不得安宁。

他总是梦到一个小小的胖娃娃,甜甜地笑着,一声声地唤他爹爹。他浅笑着回应,却总是在抱起他时听见娃娃痛苦的哭叫,然后眼睁睁看着他如烟雾般从手中消失不见。

那一瞬犹如剜心般痛不欲生。

---

钟韫成得知傅远遥醒来的消息时,是九日后的黄昏时分。

他匆匆赶往傅远遥的房间,却又在房门外犹豫着放慢了脚步,然后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屋内。

傅远遥醒来有一阵了,但并不大清醒。他倚在床边,身着洁白崭新的衣裤,下身早已不见当日刺目的鲜血。

他的手轻覆在平坦的小腹上,浑身的知觉有些迟钝,可那处的痛却依然清晰。

还未及感受一个新生命的存在,就先感受到了他的流逝。

他转身面朝钟韫成,眼睛却注视着地面。

“王爷,他不在了。”

“对不起……远遥……对不起……”钟韫成走上前去,不知如何宽慰他,手足无措地僵在一旁。

“不是你的错。”傅远遥喃喃道。他的神情安静而淡然,眼中的泪光却无法掩饰一切,“是我执意要去玉龙山,是我的疏忽导致了大火,是我愚笨未察觉自己有孕……王爷不用向我道歉的……”

傅远遥垂下眼去,泪水终是夺眶而出,“我只是……只是觉得好难过……真的好难过……”

钟韫成心中顿起酸涩。他设想过傅远遥醒来后面对自己的种种,或是怨恨,或是责骂,或是痛哭,却绝不是现在这般,安静得叫人心疼。

他想为他拭去脸上的泪水,却最终只是将他轻轻拥入怀中,任他的眼泪沾湿自己衣襟。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17 00:13:00 +0800 CST  
不知道这条会不会被吞,总之之前的发帖被吞了(不是更新),好多人的回复也被吞了看不到……总之,大家晚安吧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17 23:27:00 +0800 CST  
12

傅远遥的心理并没有脆弱得不堪一击。他本是敏感爱落泪之人,却在这一次过后收起了眼泪。

次日午后,他在午睡过后睁开双眼,不见彩英和秋月,却见钟韫成站在身边。

傅远遥却没心思询问得更多,因为他好像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皱了皱眉,把手伸进被子里,在某个地方轻轻摩挲,然后他伸出手,嗅了嗅食指和拇指上的湿迹。

“我好像,有一点流血。”他说。

傅远遥说得轻描淡写,但钟韫成在听到“血”字后脸色骤变,只因那日傅远遥身下的惨状仍历历在目。

他不敢怠慢,赶紧唤来了太医,太医诊治后告诉他,王妃小产伤了胎宫,伤口未愈,这几日怕是会有血块流出。

于是傅远遥被禁止下地走动。

他的身体仍是虚弱,不过好在四肢的力量在渐渐恢复,脸色也比前些天看着好了些许。只是腹中一直酸痛难耐,睡着的时候还好,清醒时便觉得越发尖锐。有时候疼得厉害了,傅远遥只得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狠狠揪着床单,默默挨过这阵痛。

每当钟韫成问起,傅远遥却总是摆摆手笑着说还好。

在没有公务缠身的时候,钟韫成便静静地守在傅远遥床边。傅远遥睡的时间很长,很多次钟韫成甚至担心他会在某一次闭眼后再也醒不过来,然而事实证明那只是钟韫成的杞人忧天。

而每当傅远遥睁开眼的那一瞬,钟韫成会收起所有关怀与担忧的神色,像是带着歉意的刻意躲藏。

钟韫成在傅远遥面前永远沉默寡言,因此傅远遥也很识相地不去主动扰他。虽然这一点已经达成了某种冰冷的默契,但傅远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变化。

---

这日下朝回府,钟韫成像往日那般走向傅远遥的房间。

刚进门,却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小姑娘含着眼泪转过身来,她的神色在看见钟韫成的那一刻突然变得狠戾。

钟韫成顿时反应过来,这是那日送傅远修远行时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傅家三小姐,傅远遥的妹妹,傅灵。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却见傅灵上前两步,毫不客气地给了钟韫成一记响亮的耳光。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18 23:50:00 +0800 CST  
楼主今晚沉迷吃瓜看戏,不更。跟大家说声抱歉,以及,真的没卡文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21 21:14:00 +0800 CST  
钟韫成被这一巴掌扇得直接愣在原地,捂着左脸好半天没缓过劲来。心道这姑娘的泼辣性子当真是名不虚传。

“灵儿,不得无礼!”傅远遥心知妹妹要替自己鸣不平,依着她的性子,生怕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二哥,难道你还要护着他吗?彩英把事情都告诉我了,这人对你怕是没有半点情份,还害得你失了孩子,那我又何须对他客气!”

“我已经说过了,孩子的事情与王爷无关,是我执意要去玉龙山。二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凡事都是要讲道理,不属于王爷的过错莫要强加在他身上。”

“二哥你怎么还护着这个外人?”傅灵转头瞪着钟韫成,带着恨意的目光仿佛要讲钟韫成灼伤一般。“就算去玉龙山是你的意思,可他怎么舍得让你干那些脏活累活?”

“那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并不觉得苦累。”

“那孩子呢?二哥做事向来心细,如果不是他,怎么会小产?”

“我一直不知自己有孕,是二哥自己的疏忽。”

傅灵被傅远遥说得哑口无言,看着钟韫成那张冷淡的脸更是来气,伸手就要再给他一巴掌。

傅灵性子虽刁蛮,但并不是下手没个轻重的人,这一掌无非是做个样子,然而傅远遥被她的举动吓得撑着床沿就要起身,还未站稳,身子就要向一旁倒去。

“远遥!”

“二哥!”

二人齐齐上前扶住傅远遥。钟韫成跑得匆忙,可到了傅远遥身旁力道却顿时轻柔下来。

傅远遥起得太急,头晕目眩,双眼发黑,终是失了意识,软倒在钟韫成的怀中。

“二哥,你没事吧!灵儿不该气你,都是灵儿不好,二哥你别吓我……呜呜呜……”傅远遥被吓得手足无措,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太医被匆匆唤来,只道王妃是一时气血不畅,片刻之后便会醒来。傅灵松了一口气,心中仍是愧疚万分,看着二哥苍白的脸色眼泪又漱漱流下。

钟韫成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倒是傅灵呆呆地望着傅远遥,自言自语般地喃喃道:“二哥他,自小爱武,对军阵兵法颇有研究,一心想着从军报国。可他的身体,只要受了累出了汗,定会受凉,在床上一躺便是半个月。于是父亲便禁了他的足,好生调养他的身体。这么些年来,二哥的身体比起小时候自是好了不少,但很多事情,他都再没有机会去做了……”

“我便想,哥哥不能做到的事情,我就去替他做。他不能骑马,我便去学马;他不能执枪,我便去学枪法;他不能习武,我便去练拳……然后我把所学的在二哥面前演示一番,二哥就会替我开心。二哥开心,我便欢喜。”

“只要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二哥都会支持,我闯了祸一律都是他替我担着。他让我活得那么自由快乐,可他自己总因为身体的缘故,无法完成很多事情。二哥从不抱怨过,可他越是这样,我就越心疼……二哥对我太好了,他对谁都太好了,他那样好的性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他呀……”傅灵声音渐小,往昔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脸上渐生笑意,泪水却无声滑落。

“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嘛。我帮彩英煎药去了。”她不愿叫钟韫成瞧见自己这幅脆弱的模样,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抹了一把,毫不客气地推开钟韫成,匆匆地逃离。

而钟韫成站留在原地好似失了魂。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春狩时傅远遥与自己同骑会那样快乐,终于理解了他恳求自己允许他一同前去玉龙山的那份执念,终于体谅了他那些因为身体缘故曾经被自己嘲讽为软弱的行径。

他从不曾了解傅远遥的过去,也从不愿体会他的心境。

---

傅远遥醒来时浑身无力,但意识清醒。他记得早些时候的那场争执。

“王爷……灵儿呢?”

“她替你煎药去了。”钟韫成上前将他扶起。

“灵儿说的那些话,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她不清楚实情,冤枉了王爷,实在是不该。”

“我幼时受了欺负,皇兄也是这般护着我。她的举动我再理解不过了。可是为什么……”钟韫成红着眼眶望着傅远遥,眼神中是从未见过的怜惜。

“嗯?”傅远遥看着钟韫成的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你要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钟韫成哽咽着说,“你昏迷的日子里,我心中万分忐忑,一想到你身下流出的血,便觉得自己实是十恶不赦。可你醒来后却反过来安慰我,说这不是我的错。我起先觉得如释重负,好似自己真的无罪一身轻……可我怎么能自欺欺人……”

“王爷……”

“你身体有恙,我却毫不动容,甚至在那夜篝火旁,厌恶你生病的模样,说你是自作自受。明知你的身子受不住,却毫不体恤地默许你一人承担失火的罪责,跪罚两个时辰……自你嫁与我,我竟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你,从未将你当作是我的妻……”

傅远遥即便再坚韧,听闻这番话也难掩酸涩。

就算他的期许再低,内心某个角落里依然保留着小小的奢求,奢求着两情相悦的温情。他把这份奢求藏得很深,他想与钟韫成做一对夫妻,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念想就能算数的事情。

而如今他终于等到了一句短浅的、并不直接的回馈。

他很知足。

那是傅远遥第一次见钟韫成落泪的样子,他伸出手,悬在空中犹豫片刻,最终抚上了钟韫成的脸颊为他拭去泪水。

而后钟韫成反握住傅远遥微凉的手掌,用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

“远遥,我们两个人重新开始,好不好?”

傅远遥闻言双目微睁,脑中翻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忽而又豁然开朗,神色顿时温和下来。他微微点头,用轻浅的笑表示了默许。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24 17:18:00 +0800 CST  
被吞了,原谅迟钝的楼主吧旅游去啦,回来再发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8-28 19:01:00 +0800 CST  
睡前一发垂死挣扎,再吞我就要吐血了。


===


13

傅远遥这次身子亏损得厉害,恢复得慢。傅灵陪了他几日,将他照顾得事无巨细,只准钟韫成站在一旁看着,不许他插手。一时间王府好似换了个主人。

傅远遥时不时地劝她回家,说她一个女孩子家,若是久居他处,会被人笑话的。

其实他何尝不想多陪小妹几日,只是一来自己离痊愈怕还有些时日,他不想让傅灵一个小姑娘为自己操劳。再则,大哥远调,自己身在王府,相府中只留父亲一人了,若再没有小妹相陪,该有多寂寥。

终于在太医允许傅远遥下地行走之后,傅灵依依不舍地与兄长告别。钟韫成将她送到了门口,而她转身用威胁的口气说:“若你欺负我二哥,我定不饶你!”

出乎傅灵意料的是,钟韫成的态度意外地温软:“若你以后还想来看你哥哥,只管进府,不用顾及太多。”

于是她暂时放下芥蒂,将钟韫成拉到一旁叮嘱了几句知心话,才骑上备好的马,扬鞭离去。

傅灵离开后,傅远遥不似钟韫成预想的那般低落。用过晚膳后,钟韫成还是决定亲自送送傅远遥回房,以往这是傅灵的活儿,他只有靠边站的份儿。

傅远遥谢过王爷,又继续说道,“这几日,灵儿对你的态度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她心思简单,这个世界在她眼中非黑即白,不是朋友便是敌人。若是多些相处的时间,你们一定会慢慢和解的。灵儿她是个好姑娘。”

“嗯,看得出来。你也不用对她的态度感到自责,的确是我不对在先。”

天色有些昏暗,钟韫成点燃一盏油灯,傅远遥睡前喜欢读书,这个习惯他已经很了解。他替傅远遥理好了被子,两人用点头代替晚安,然后钟韫成悄然离开。

---

京城的秋向来短暂,入了十月,天气骤寒,冬的气息日渐浓厚。

傅远遥的精神仍是不大好,但他坚持早起,并且拒绝在床上享用早膳。

钟韫成理解他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儿。这日他如往常一样扶着傅远遥到前厅坐下,桌上准备了精致的糕点,傅远遥只瞧了一眼,眼中便藏不住笑意。他拿起一块浅棕色的方形糕点,放到鼻尖处嗅了嗅。

“枣糕?王爷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妹妹告诉我的。快尝尝味道如何?”

傅远遥咬了一口,松软可口,甜而不腻。“唔……好好吃。”

钟韫成唇角上扬,神情中带着以往罕有的满足。傅远遥不禁有了一个大胆地猜测,而他也不惮把这个猜测说出来。

“这枣糕……可是王爷亲手做的?”

钟韫成先是一愣,因为他没料到傅远遥一下子能猜到这一层面,但很快,喜悦的情绪淹没了一切。“嗯,正好以前也做过。”

“王爷忙活了一早上呢!”秋月在一旁忍不住开口。

傅远遥心中甚暖,“我没想到王爷竟有这等手艺。不像我,笨手笨脚地,根本做不来。”说着说着像是有些气馁一般低下头去,再抬头却见钟韫成仍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王爷你看着我做什么?”

钟韫成伸手用拇指在傅远遥唇边蹭了一把,“东西都吃到脸上去了,这可不像你。”

傅远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人指尖忽如其来的轻柔触感,惹出心中一阵荡漾,只得匆匆转移了话题,“我还不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呢。”

钟韫成稍作思考,开口道:“我这个人不怎么在意食物,如果说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那应当是合欢汤吧。”

合欢汤。傅远遥在心中默默记下。

他捧着枣糕一口一口咬着,细嚼慢咽,不肯错过糕点入口后的每一缕味道。偶尔抬眼,便会与钟韫成四目相对,既而又飞快地埋下头去,似乎是要隐藏脸颊上泛起的红晕。

钟韫成不舍得移开目光。傅远遥的眼睛清冷翘长,笑起来却弯成月牙。他曾经逃避着不去看这双眼睛,如今却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不知从何时起,眼前的人,怎么也看不够。

钟韫成在那一刹那意识到,这便是喜欢吧。

而他因为这忽如其来的直白的念头,陡然失了心神,他张开了口,却欲言又止。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9-07 23:5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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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钟韫成例行同傅远遥一起回房,他扶着傅远遥躺坐在床上。

傅远遥闭眼缓了一会儿,钟韫成见他右手不着痕迹地抚在腹上,便知他下腹怕是又疼了起来,却不肯叫自己知晓。他以前从不会注意这些,但现在却做不到无动于衷。

钟韫成犹豫了片刻,坐到床边,用最轻柔的力道替他揉捏起腰腹。傅远遥身体一僵,随即意识到钟韫成在做什么,才放松下来,钟韫成的手法很好,傅远遥腹中疼痛减缓。

“疼就要说。以后别再一个人忍着了。”

傅远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原以为王爷是厌恶这副样子的……”

钟韫成很清楚自己过去有多冷淡,心中一阵愧疚,“那是因为我过去不了解你。”

傅远遥轻叹一声,“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不,你很好。”钟韫成回道,眼神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两人挨得极近,感受着彼此呼吸的错乱,顿时一片寂静。

“王爷是否……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傅远遥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钟韫成深吸了一口气,终是问出了萦绕心头许久的那句话:“远遥,你是不是很久以前就喜欢我?”

傅远遥瞳孔陡然放大。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又切中要害。一个直白的问句,道破了自己深埋心底多年的情愫。

而钟韫成没有等他开口。他狠狠地吻上了傅远遥的唇。

明明早就情动了啊!

在新婚之夜他红盖头掉落后露出面庞的时候。

在他感染风寒仍笑着对自己说“已经没事了”的时候。

在他得知大哥远调后于自己面前匆匆掩饰掉泪水的时候。

在春狩那日他骑在马背上如孩童般轻快的时候。

在他远远地学着暗卫的动作笨拙地练习的时候。

在他提着水桶蹲在井边,疲惫而快乐的时候。

还有那副画……那副清晰描绘着自己多年前狩猎场景的画。若非深恋多年,怎么可能能将那一瞬的场景画得那样真切。这么简单明了的事实,却被自己刻意地忽视。

他温柔、坚韧、乐观而真诚,又深爱了自己多年。

然而自己内心抗拒着被他所吸引的事实,把所有难以言说的情绪归结为对他的厌恶。冠冕堂皇地结交着众多朋友,却唯独不敢正视一份已经萌芽的爱情。所以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是个傻子……我是个懦夫……

钟韫成脑中满是悔恨,投射到亲吻的动作上却是那样温柔而热切。唇舌交缠,情到深处,二人皆落下泪来。这个吻无比绵长,直到两个人无法呼吸,才依依不舍地分离。

“远遥,我爱你。”这句话顺着先前的缠绵说出口,钟韫成心中竟是无比释然。

傅远遥不知如何回应,他喘息未平,脸上泛着红晕,绽出了灿烂的笑容。他曾经不敢奢望的感情,如今终于成了真。原来两心相悦的感觉,比自己所预想的还要美好万分。

钟韫成用拇指摩挲着他的脸颊,另一只手将人搂入怀中,在他眉心再次落下一枚吻。

阴霾已散,和熙将至。

那一夜,二人第一次同床共枕。钟韫成不敢过于贴近,只将手轻轻贴在傅远遥的腰侧,心头攒动,一夜未眠。而傅远遥则很快陷入沉睡,睡梦中感受着那人的体温,温暖而安稳。

楼主 一美爱简  发布于 2017-09-17 01:07:00 +0800 CST  

楼主:一美爱简

字数:31131

发表时间:2017-07-06 08:1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12 20:41:33 +0800 CST

评论数:1995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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