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重新找回失去的感情(烽北) 生子 破镜重圆 攻倒追受
前言:
今年四月份我正在备战高考的时候,随手写了一篇《烽北》,当做是课余时间仅有的娱乐,上了大学之后忙的莫名其妙的,脑子一片空白,再想重新码点字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从前写的东西了,bug和行文现在看来都太过幼稚,没有再看第二遍的勇气。
《重新找回失去的感情》名字已经完全剧透了以下的剧情,这篇文起始的时间是《烽北》故事结尾的五年后,如果有新掉进坑的小伙伴完全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独立篇章来看,修正了《烽北》的bug,前文的坑会用另一种方式在这里写出来,总结一下《重新》就是在回忆杀里往下展现的剧情,感觉自已一直都是黑历史制造机。
谢谢一直在支持我的小伙伴们,我爱你们。
斯文君
今年四月份我正在备战高考的时候,随手写了一篇《烽北》,当做是课余时间仅有的娱乐,上了大学之后忙的莫名其妙的,脑子一片空白,再想重新码点字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也看不下去从前写的东西了,bug和行文现在看来都太过幼稚,没有再看第二遍的勇气。
《重新找回失去的感情》名字已经完全剧透了以下的剧情,这篇文起始的时间是《烽北》故事结尾的五年后,如果有新掉进坑的小伙伴完全可以把它当做一个独立篇章来看,修正了《烽北》的bug,前文的坑会用另一种方式在这里写出来,总结一下《重新》就是在回忆杀里往下展现的剧情,感觉自已一直都是黑历史制造机。
谢谢一直在支持我的小伙伴们,我爱你们。
斯文君
character 1 归途
殷北一直觉得飞机是种神奇的东西。
一天之前,他在海德堡的火车站与师兄告别,然后乘坐上摇摇晃晃的长途客车,异国的乡村披着白雪皑皑,在发动机隐隐绰绰的轰鸣中飞快向后倒退,法兰克福机场忙碌的旅人交织着,飞机平稳的起飞,气压的变化让殷北有些头晕目眩,眼罩被拉下前,殷北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风景。
地面上是永远不会在空中相遇的飞机,天空中是刺破云层的太阳。
他的手脚冰凉,小腹处隐隐作痛,殷北疲惫的闭上眼睛,嘴唇轻微的动了动,没有人察觉。
“Auf Wiedersehen.”
重新夺回被睡意占领的视线之后,一道微小的光芒撕破云端上的星空,渐渐汇入银河,一颗火流星在殷北的生命中擦肩而过,机翼反射着灼目的光芒,柔美的女声在广播中回荡着,殷北突然回过神来,心中尘埃落定。
身下是他五年未曾踏回的国土,这里没有日耳曼民族的优雅与严谨,这里也没有所谓的延迟毕业和永远发表不完的paper,但是这里有着太多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过去就像是挫骨刀,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不会被时间抚平的痕迹,他的童年、朋友、孩子、和不再爱的人。
无论何时,殷北都觉得飞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他乘坐着它看过蓝色的日出和粉红色的山峦,他看过冬季的银河与满天的极光,短短几个小时,就能颠覆掉一个人的生活。
“小琚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的?”
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件灰黑色的西装,羊毛围巾随意的搭在胳膊上,他眉眼间满是笑意的歪着头夹着电话,语气温柔。
一丝不苟的头发,棱角分明的侧脸。
“爸爸,我能不能不去幼儿园了……我不想去幼儿园……”
男人换了个轻松些的姿势靠在接机口的墙边,他在这等了三个小时,双腿的肌肉酸痛不已,尧烽叹了口气,问道:“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就不会一个人了,而且你去了幼儿园的话,就能每天都和徐叔叔家的小琼一起回家。”
那边的男孩子声音几乎要啜泣出来,奶声奶气道:“但是…去幼儿园就要每天写字…背英文…”
尧烽不可抑制的笑了,心中骂道:“这个兔崽子,一点不爱学习绝对像我。”
“但是你不想跟贺琼一起玩吗?”尧烽明知故问,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小崽子咬着下嘴唇,气鼓鼓的,眼泪在睫毛下打着转的样子。
“我喜欢小琼…我也不想上幼儿园……爸爸……”那头已然染上了哭腔,尧烽却有些幸灾乐祸的。
一群人从接机口涌出来。
西装革履的,学生模样的,异邦人,被行李压的抬不起头的妇女,还有被淹没在人海中的身材单薄的人。
尧烽的瞳孔猛然缩小。
“爸爸,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那头的男孩子委屈道。
“小琚,今天想不想去吃冰激凌火锅?”尧烽问。
“但是奶奶说我不能吃很多又甜又冰的。”男孩子满是期待道。
尧烽的声音不动声色的在颤抖,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死死攥住。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就像是中学时代,他骑着自行车路过喜欢的姑娘家门前,在阳光正好中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对视的瞬间在对方眼睛刚刚噙着笑的时候,顺手把在路边摘来的野花藏在身后,然后做着鬼脸逃走。
尧烽的喉咙有些发酸,眼睛或许是吹了寒风渗出酸楚的液体来。
尧烽顿了顿,回答道:“有个也很喜欢吃甜食的叔叔今天从国外回来了,晚上带着你一起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尧烽在确定称谓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那是小琚的另一个爸爸,小琚却只能叫他叔叔。
因为他和殷北已经离婚了。
殷北穿着很多年前的那件羊绒大衣,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头发微微长了些,尧烽觉得殷北和人间烟火是搭不上边的,殷北还在做医生的时候看着稍微有些人情味,如今拖着银色的行李箱缓步走着的样子,人间烟熏火燎的味道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时间沉淀之后的书卷气。
这种人居然给我生过孩子。
尧烽心想,他把电话挂断,对着天花板整理下肆意流淌出的情绪,朝着殷北走过去。
殷北一直觉得飞机是种神奇的东西。
一天之前,他在海德堡的火车站与师兄告别,然后乘坐上摇摇晃晃的长途客车,异国的乡村披着白雪皑皑,在发动机隐隐绰绰的轰鸣中飞快向后倒退,法兰克福机场忙碌的旅人交织着,飞机平稳的起飞,气压的变化让殷北有些头晕目眩,眼罩被拉下前,殷北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的风景。
地面上是永远不会在空中相遇的飞机,天空中是刺破云层的太阳。
他的手脚冰凉,小腹处隐隐作痛,殷北疲惫的闭上眼睛,嘴唇轻微的动了动,没有人察觉。
“Auf Wiedersehen.”
重新夺回被睡意占领的视线之后,一道微小的光芒撕破云端上的星空,渐渐汇入银河,一颗火流星在殷北的生命中擦肩而过,机翼反射着灼目的光芒,柔美的女声在广播中回荡着,殷北突然回过神来,心中尘埃落定。
身下是他五年未曾踏回的国土,这里没有日耳曼民族的优雅与严谨,这里也没有所谓的延迟毕业和永远发表不完的paper,但是这里有着太多刻在他骨子里的东西。
过去就像是挫骨刀,在他的灵魂上留下不会被时间抚平的痕迹,他的童年、朋友、孩子、和不再爱的人。
无论何时,殷北都觉得飞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他乘坐着它看过蓝色的日出和粉红色的山峦,他看过冬季的银河与满天的极光,短短几个小时,就能颠覆掉一个人的生活。
“小琚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乖的?”
身材修长的男人穿着件灰黑色的西装,羊毛围巾随意的搭在胳膊上,他眉眼间满是笑意的歪着头夹着电话,语气温柔。
一丝不苟的头发,棱角分明的侧脸。
“爸爸,我能不能不去幼儿园了……我不想去幼儿园……”
男人换了个轻松些的姿势靠在接机口的墙边,他在这等了三个小时,双腿的肌肉酸痛不已,尧烽叹了口气,问道:“幼儿园有很多小朋友,就不会一个人了,而且你去了幼儿园的话,就能每天都和徐叔叔家的小琼一起回家。”
那边的男孩子声音几乎要啜泣出来,奶声奶气道:“但是…去幼儿园就要每天写字…背英文…”
尧烽不可抑制的笑了,心中骂道:“这个兔崽子,一点不爱学习绝对像我。”
“但是你不想跟贺琼一起玩吗?”尧烽明知故问,他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的小崽子咬着下嘴唇,气鼓鼓的,眼泪在睫毛下打着转的样子。
“我喜欢小琼…我也不想上幼儿园……爸爸……”那头已然染上了哭腔,尧烽却有些幸灾乐祸的。
一群人从接机口涌出来。
西装革履的,学生模样的,异邦人,被行李压的抬不起头的妇女,还有被淹没在人海中的身材单薄的人。
尧烽的瞳孔猛然缩小。
“爸爸,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那头的男孩子委屈道。
“小琚,今天想不想去吃冰激凌火锅?”尧烽问。
“但是奶奶说我不能吃很多又甜又冰的。”男孩子满是期待道。
尧烽的声音不动声色的在颤抖,见到他的第一眼,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死死攥住。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就像是中学时代,他骑着自行车路过喜欢的姑娘家门前,在阳光正好中透过满是灰尘的窗户,对视的瞬间在对方眼睛刚刚噙着笑的时候,顺手把在路边摘来的野花藏在身后,然后做着鬼脸逃走。
尧烽的喉咙有些发酸,眼睛或许是吹了寒风渗出酸楚的液体来。
尧烽顿了顿,回答道:“有个也很喜欢吃甜食的叔叔今天从国外回来了,晚上带着你一起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尧烽在确定称谓的时候,脑子嗡的一声,那是小琚的另一个爸爸,小琚却只能叫他叔叔。
因为他和殷北已经离婚了。
殷北穿着很多年前的那件羊绒大衣,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头发微微长了些,尧烽觉得殷北和人间烟火是搭不上边的,殷北还在做医生的时候看着稍微有些人情味,如今拖着银色的行李箱缓步走着的样子,人间烟熏火燎的味道被冲刷的干干净净,只剩下了时间沉淀之后的书卷气。
这种人居然给我生过孩子。
尧烽心想,他把电话挂断,对着天花板整理下肆意流淌出的情绪,朝着殷北走过去。
长时间的飞行是令人疲惫的过程,重新踏上祖国的归属感并没有掩盖住身体的酸痛,耳畔充斥着熟悉的语言,殷北感觉自己的灵魂从每一个毛细血管飞出来,贴在这片土地上。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辨认着方向,J市的机场翻新过,错综复杂的钢骨在头顶织成网笼,所见之处均是吞并视野的广告牌。
十一月末的晚上十点,这里仍然忙碌,殷北想着要不要机场附近的酒店投宿,在这个城市他没有落脚的地方。
五年前,他把去世父母的遗产转到了表哥的名下。
五年前,他以为自己有一个家。
五年前,他站在空旷的候机厅中央,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
殷北的电话在大衣的口袋里瑟瑟发抖,殷北小心翼翼的用几乎没有知觉的手指把它捏出来。
拇指滑下,接听。
“殷哥你到机场了没?”
徐子礼那边听起来或许更乱,鸡飞狗跳的,混着咿咿呀呀的哭声,和稍微能辨认出音节的呼唤。
殷北皱起眉头,道:“刚下飞机,你那边怎么了?”
那头仿佛是定时炸弹爆炸,一切的嘈杂都变成了争相腾起的哭声,徐子礼轻声啧了一句,快速的说了一声:“殷哥你稍微等会。”
徐子礼把手机扔到床上,随手抄起床头被贺兰群仇恨非常的等身抱枕冲到客厅去,然后掐着腰,不轻不重的打了下贺兰群的脑袋。
“我说,老贺,你会不会带孩子?”
贺兰群左边大腿坐着四岁的小琼,右臂圈着两岁的木瓜,一张长了些胡茬的脸有些委屈的转过来,道:“我哪会啊…最开始是木瓜哭……后来小琼跟着哭。”
徐子礼蹲下身,有些宠溺的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然后满眼鄙夷的给了贺兰群一刀,问道:“现在几点了?”
贺兰群一愣,拖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的小琼,道:“呃,十点?”
徐子礼道:“是啊,十点是不是该给两个祖宗喂个奶了?”
徐子礼无奈的看向天空,腹诽道,贺兰群啊贺兰群,你再也不是我的男神了。
“喂?”
“嗯。”殷北啜了一口苦涩的美式咖啡:“这都几点了,早睡。”
徐子礼趴在床上,道:“没有,最近不是快执业医师定时考察了吗,殷哥你去海德堡读博这五年完全没考过,不考回来怎么上岗啊?”
殷北不动声色的苦笑着问:“礼子,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
徐子礼一愣,道:“在T大当助教啊,带两个祖宗都快累死我了,医院那种不要命的加班法我是吃不消了。”
“那礼子,你知不知道我在海德堡读的是什么PhD?”
那头的空气突然沉寂了片刻,徐子礼有些难以置信的说:“不是神经外科的临床?”
“我读的是基础医学,细胞分子方向的。”殷北感觉纸质的咖啡杯有些烫手,刺痛从身体的终端传到胸腔,随着心跳在痛:“我不做医生了。”
他不敢再拿起手术刀,经历了职业暴露之后,他感觉曾经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的责任感与神圣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愈来愈轻,冷静下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再也没有站在手术台冷光下的勇气。
父亲苍白的脸,母亲腐烂肿胀的身体。
在铁板的床上,在漂浮着黄色泡沫的浴缸,被手术刀划出深深伤口的手指。
这是他心中的痼疾,因为曾经与死亡离得那样近,所以畏惧死亡。
“其实我可能早就猜到了,那次我心估计和你一样都凉到底了,细胞分子方向…殷哥你是怎么打算的?”
殷北道:“我申请了T大的细胞生物学研究所读博后,或者企业和医院的科研岗。”
徐子礼道:“企业的待遇应该比研究所要好吧。”
“但是可能会拼死拼活的。”殷北的目光有些游离,他随手把喝完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拖着轻飘飘的行李箱走出机场大门:“我三十多岁了,有点拼不起了。”
电脑,几件衣服,几本书,是他全部的行李。
刚刚到海德堡的时候,殷北患上需要药物控制的抑郁症,他的导师告诉他,需要经常扔掉旧的东西。
当一个人什么回忆也不剩下的时候,就会获得生活下去的勇气。
徐子礼嘿嘿一笑,道:“我也快三十岁了,这次回来还走吗?”
殷北的心沉了沉,道:“或许吧。”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小琚?”徐子礼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琚。
听到这个字眼的时候,殷北的下腹剧烈的疼,五脏六腑仿佛被碾压在一起,和挣扎着生下小琚的时候一样的疼,植入的胎盘几乎要了他的命。
从哪以后他的身体就落下了病根,天气转凉的时候,小腹总会疼的他直不起身来。
殷北觉得那时的自己,是菜板上一条任人宰割的鱼肉,湿透的床单不堪重负,滴了一地暗红的血。
听到婴孩哭声的那一刻,天空是碧蓝海水下透过的火焰,火光熄灭的那一刻,温柔与绝望都恰到好处。
殷北在北方的夜风中等着二十四小时不歇业的公交,并不算凌厉的风肆虐着,把他眼睛里渗出的温热的小水珠甩的到处都是。
“我看到你给我发的照片了。”殷北轻微的抽了一口气,强挤出笑容道:“小琚被他照顾的很好,我不去打扰了。”
那头的徐子礼一下子急了,道:“什么叫打扰啊,小琚是你的孩子。”
殷北有些破音,道:“我走的时候,就做好一辈子不见他的打算了,所以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长大,我不见他也好。”
反正自己对于小琚来说,不过是缺席了他的成长,却又要硬生生进入他生命的陌生人。
怀上小琚的时候,自己还想着不要他。
说起来,自己不过是给了小琚一半的生命,自私的给他留了个名字。
我没有教过你说话,你却学会了说话。
我没有在你身边,你也学会了自己相处。
什么都放手不管的我,怎么好意思再插足你们的生活呢……
殷北感觉冰凉的东西落到自己的皮肤上,像是针扎了一下,抬头看的时候,雪花汇聚在昏黄的路灯中央。
“下雪了。”他喃喃自语道:“礼子,我挂了。”
殷北感谢尧烽带给他的生活,不过是阴差阳错间,过去的日子仿佛是大梦一场,转眼梦碎了,他也醒了。
因为下雪,很多航班延误,车站聚集了愈来愈多的人。
殷北疼的有些站不起身来,强忍着活动冻僵的身体,走到人稍微少了一些的地方伸手招车——出国的这几年,殷北几乎花光了曾经工作时的积蓄,他不得不精打细算着规划未来的生活。
殷北把脸埋进羊绒大衣的领口里,哈气模糊了眼前的视野。
开着远光灯的车停在他的眼前,殷北招手示意,后备箱“咔”的一声弹开,熟悉的味道在冬季的气温中被冻僵。
殷北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他搓着手拉开车门,让自己投入满是温暖的空调中。
殷北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着自己在国外时提前订好的公寓地址,他只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感觉,空气中漂浮着佛手柑香水的气味。
“您好,到T大附近的万博公寓。”
殷北听到驾驶位上有些平稳的呼吸声,然后是流畅的挂挡,雨刷不知疲倦的来回运动。
短暂的寂静后。
“嗯,还没吃饭呢吧,要不要吃顿饭?”
声音低沉,厚重,带着温和。
殷北忙不迭的摘下眼镜,看到了后视镜中自己和尧烽都有些落寞的脸。
或许在他被空投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开始,他就注定要为这场有些眷恋的相遇感到感伤。
——————tbc——————
改一个bug,尧烽问小琚的是:“要不要明天去吃冰淇淋火锅?”
他怎么知道我几点的飞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在等我?
洪水一样的问题充满了殷北的脑袋,让他处理能力还算高超的大脑一瞬间短路。
他看着后视镜里尧烽的一部分面庞,时间没在他的身上留下刻痕,头发长度刚好,没有杂乱的地方,多了些许不容侵略的气息,尧烽也在看着他。
那双眼睛,澄澈的、不加掩饰的、坚定的、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仿佛是道路尽头的路灯一样飘渺不定的目光。
看着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殷北觉得被遏住了喉咙。
“啪——”
殷北愣了两秒,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开车门,尧烽有些慌乱的预判了殷北的行动,抢先了半秒锁上后座的门。
尧烽没有回过头来,无能为力的叹了口气。
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殷北手足无措的捏着毫无温度的手机,他不敢抬起头,他被人逼迫着保持着沉默。
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用均匀又混杂着痛苦的呼吸音回应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北面无表情的,语气强硬,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样的语气,就像是大闸蟹那样,似乎被外壳保护起来就不会受伤,但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殷北是个向内生长的马粪海胆,明明内里鲜血淋漓,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怎样让这个人心灰意冷,殷北再清楚不过了。
尧烽曾无数次想象与殷北的再次相遇,与此同时,痛苦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想象中回转加剧,在千百次的想象中让他一败涂地。
尧烽沈了沈心,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刚好出差回来路过,然后就看见你在路边打车。”
毫无瑕疵的借口,如此目的清晰却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殷北道:“我不想欠人情。”
尧烽回过头的时候是笑着的,稳重的从殷北的手里拿过手机,然后打开地图的导航定位,西装袖口的金属扣子划过殷北的皮肤。
“全程23.5公里,预计46分钟,一公里一块七,童叟无欺。”尧烽设置好了最短路线,把手机放回殷北的手里:“现金支付宝均可,也可以赊账。”
殷北一直处于一种仿佛是宿醉过后,身体清醒头脑混沌的状态,他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从身体深处扭曲着的疼痛。
就这样吧,那就这样吧。
殷北颓然的把后背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试图用窗户的温度让自己变得清醒,尧烽熟练地挂挡,发动机轻微的蜂鸣。
鹅毛般的雪花连成流星的轨迹,街道的一边是空荡荡的店铺。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尧烽漫不经心的问他。
生不如死的日子。
离开J市之后,他就什么也不剩了,一个空白的人走进了灰色的城市,从此他的生活里只有实验室中漂浮的死亡、畏惧延迟毕业而呕心沥血、已经打算好今生不复相见的人。
殷北道:“我过的很好。”
在尧烽没有来得及回应的时候,殷北试探着问:“你呢?”
“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尧烽道:“小琚很好,小时候像我,长大一些了像你,性格也像你。”
殷北苦涩的笑:“性格像我就不好了,会交不到朋友。”
这五年,他除了看到零零落落几张小琚的照片,就再也未涉足他们的生活,他走的时候小琚还不会说话,会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锤他的胸口,会被奶呛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会哭出声,小琚是容易让人心疼的孩子,他哭泣的时候很少发出声音。
在昏天黑地的文献下的时候,殷北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小琚的抚养权,可是冲动过后他不得不放弃了想法。
自己身如浮萍的,能给小琚什么?
殷北的父母早逝,曾经殷北最想要的就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和尧烽分开之后,除了一条命,殷北再给不出什么东西了。
好一会,车从郊区行驶到了靠近城中的地方,餐馆的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彰显着存在感,尧烽冷不防的问了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你应该饿了吧。”
熟悉的大学校门闯入殷北的视线,他的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的怨气。
“咱们能不能别这样了?”殷北道。
尧烽仍是那样毫不在意的语气:“不过是一起吃一个饭,朋友之间的饭局。”
“我不是说这个。”
殷北盯着尧烽后视镜里的眼睛,眼神像是一把刀。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然后一字一顿的。
“我们已经离婚了。”
“咣——”
殷北甩上了后备箱的门的同时,尧烽打开车窗点了根烟,然后看着殷北形单影只的走进公寓的电梯。
他回过头,后座位留这不算明显的带着余热的痕迹,一团零钱散落在上面。
一点也没变——
尧烽想。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里,殷北没有打开房间的灯。
此时此刻,有人正幻想着诗与远方,有人忙着学业测验和年终奖金,有人在失眠中辗转反侧,抱怨天怎么还没亮。
殷北靠在暖气旁,他在十一月的终点、十二月的起点,茫然的像个泪人。
——————character 1 fin——————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在等我?
洪水一样的问题充满了殷北的脑袋,让他处理能力还算高超的大脑一瞬间短路。
他看着后视镜里尧烽的一部分面庞,时间没在他的身上留下刻痕,头发长度刚好,没有杂乱的地方,多了些许不容侵略的气息,尧烽也在看着他。
那双眼睛,澄澈的、不加掩饰的、坚定的、纠缠在一起,变成了仿佛是道路尽头的路灯一样飘渺不定的目光。
看着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睛,殷北觉得被遏住了喉咙。
“啪——”
殷北愣了两秒,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开车门,尧烽有些慌乱的预判了殷北的行动,抢先了半秒锁上后座的门。
尧烽没有回过头来,无能为力的叹了口气。
又是死一样的寂静。
殷北手足无措的捏着毫无温度的手机,他不敢抬起头,他被人逼迫着保持着沉默。
驾驶位上的那个男人,用均匀又混杂着痛苦的呼吸音回应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
殷北面无表情的,语气强硬,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样的语气,就像是大闸蟹那样,似乎被外壳保护起来就不会受伤,但实际上更多的时候殷北是个向内生长的马粪海胆,明明内里鲜血淋漓,却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怎样让这个人心灰意冷,殷北再清楚不过了。
尧烽曾无数次想象与殷北的再次相遇,与此同时,痛苦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想象中回转加剧,在千百次的想象中让他一败涂地。
尧烽沈了沈心,然后若无其事的说:“刚好出差回来路过,然后就看见你在路边打车。”
毫无瑕疵的借口,如此目的清晰却又冠冕堂皇的理由。
殷北道:“我不想欠人情。”
尧烽回过头的时候是笑着的,稳重的从殷北的手里拿过手机,然后打开地图的导航定位,西装袖口的金属扣子划过殷北的皮肤。
“全程23.5公里,预计46分钟,一公里一块七,童叟无欺。”尧烽设置好了最短路线,把手机放回殷北的手里:“现金支付宝均可,也可以赊账。”
殷北一直处于一种仿佛是宿醉过后,身体清醒头脑混沌的状态,他唯一可以感受到的就是从身体深处扭曲着的疼痛。
就这样吧,那就这样吧。
殷北颓然的把后背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试图用窗户的温度让自己变得清醒,尧烽熟练地挂挡,发动机轻微的蜂鸣。
鹅毛般的雪花连成流星的轨迹,街道的一边是空荡荡的店铺。
“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尧烽漫不经心的问他。
生不如死的日子。
离开J市之后,他就什么也不剩了,一个空白的人走进了灰色的城市,从此他的生活里只有实验室中漂浮的死亡、畏惧延迟毕业而呕心沥血、已经打算好今生不复相见的人。
殷北道:“我过的很好。”
在尧烽没有来得及回应的时候,殷北试探着问:“你呢?”
“和从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尧烽道:“小琚很好,小时候像我,长大一些了像你,性格也像你。”
殷北苦涩的笑:“性格像我就不好了,会交不到朋友。”
这五年,他除了看到零零落落几张小琚的照片,就再也未涉足他们的生活,他走的时候小琚还不会说话,会伸出两只肉呼呼的小手锤他的胸口,会被奶呛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会哭出声,小琚是容易让人心疼的孩子,他哭泣的时候很少发出声音。
在昏天黑地的文献下的时候,殷北不是没有想过要回小琚的抚养权,可是冲动过后他不得不放弃了想法。
自己身如浮萍的,能给小琚什么?
殷北的父母早逝,曾经殷北最想要的就是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和尧烽分开之后,除了一条命,殷北再给不出什么东西了。
好一会,车从郊区行驶到了靠近城中的地方,餐馆的霓虹灯五颜六色的彰显着存在感,尧烽冷不防的问了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你应该饿了吧。”
熟悉的大学校门闯入殷北的视线,他的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的怨气。
“咱们能不能别这样了?”殷北道。
尧烽仍是那样毫不在意的语气:“不过是一起吃一个饭,朋友之间的饭局。”
“我不是说这个。”
殷北盯着尧烽后视镜里的眼睛,眼神像是一把刀。咬着嘴唇微微颤抖着,然后一字一顿的。
“我们已经离婚了。”
“咣——”
殷北甩上了后备箱的门的同时,尧烽打开车窗点了根烟,然后看着殷北形单影只的走进公寓的电梯。
他回过头,后座位留这不算明显的带着余热的痕迹,一团零钱散落在上面。
一点也没变——
尧烽想。
十一月的最后一天里,殷北没有打开房间的灯。
此时此刻,有人正幻想着诗与远方,有人忙着学业测验和年终奖金,有人在失眠中辗转反侧,抱怨天怎么还没亮。
殷北靠在暖气旁,他在十一月的终点、十二月的起点,茫然的像个泪人。
——————character 1 fin——————
今天斯文去法医学院蹭了一节尸检课,法医学院是我们学校待遇最好的学院,十月七号的新鲜大体老师,大体老师经历了三次车辆碾压,只剩下半个肉身,斯文表示受到了不少视觉冲击...望生灵安好,逝者安息...
character 2 lovelorn
圣诞前夕的平安夜,大学城附近已然抄起了气氛,T大的西门口矗立着学生租来的蓊郁圣诞树,星空似的灯熠熠发光,欢乐颂在傍晚的忙碌中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学生们或许带着红色的圣诞帽、或许拿着闪着霓虹光亮的小玩应儿,欢声笑语中走过。
尧烽撂下助理打来的有关生意的电话,突然觉得身后若有若无的寒风吹过,他回过头的时候,发现小琚不知道什么时候摇下了车窗,头顶的圣诞帽子歪歪斜斜的,怀里是五颜六色的糖果。
尧琚正聚精会神的舔圌着拐杖糖,天真的转过头来看着他。
尧烽正觉得奇怪,便问:“小琚,你怀里这些东西是哪来的?”
小琚恋恋不舍的把糖从嘴里吐出来,好像经历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一闭眼睛把怀里最大的那块巧克力朝尧烽递了过来。
“爸爸想吃的话,我就不要了。”
尧烽愣了一下,小琚恍然大悟似的,把包裹着巧克力的糖纸一层一层剥开,然后从座位上跳起来塞进了尧烽的嘴里。
巧克力在小琚手里握的时间久了些,表皮很轻易的塌陷下来,酒心在味蕾上绽放开来,带着劣质香精的味道。
小琚突然扯起一个笑,眼睛下边那颗泪痣也随着嘴角向上扬起,缺了一块的门牙彰显着无与伦比的存在感,他的眼睛形状和殷北一模一样,瞳仁亮晶晶的。
小琚试探着问他:“好吃吗,我自己都舍不得吃,送给你吧。”
“兔崽子,上次你边阿姨从瑞典给你带的糖怎么不见你给我留一块。”尧烽用舌头把巧克力顶到另一边,腮部鼓出来一块,有种于衣着背道相驰的滑稽感:“我可不记得我给你买了这些东西。”
小琚朝他撅噘嘴,把窗户开到最大,外头的人群熙熙攘攘的,然后小琚把满是肉的小下巴抵在上面。
,小琚天生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睫毛簇簇的,在眼睛下扫了一片阴影,脸被风吹的倒有些发白,饱满的嘴唇微微圌隆圌起一个小弧。
接下来的几秒内,尧烽便认识到了一个让他有些无话可说的事实。
尧琚这小子从小就知道要靠脸吃饭,堪称女性杀手,也是别人眼里俗话说的——别人家的孩子。
尧琚的声音未脱稚气,奶声奶气的朝上外面喊上一声,不管是十几岁还是三五十岁都叫姐姐,从商店走出来的女孩子支支吾吾的拍着照片,不断呼唤着:“太可爱了!”
把成把成把的糖果零食扔到尧琚的怀里。
小琚笑的像是夏日原野的一株向日葵,然后猝不及防的被圈养在玻璃里,小琚一下子收敛了喜笑颜开的表情,有些冷冰冰的回过头来。
“爸爸,你干嘛。”
尧烽年轻时属于喜欢上谁连话都不敢说的性格,简简单单的句子表达的鸡零狗碎,脸能从下巴的一根还未萌发的胡茬红到发际线,小家伙的另一个爹——尧烽搜寻了脑袋里匮乏的形容词,最后得出了一个生人勿进的结论。
尧烽早有感觉,兔崽子性格不像他也不像殷北,倒是能装出一副高岭之花牛粪脾气的欠揍样子:“尧琚,不受蹉来之食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小琚把收到的糖果全都塞进自己的小背包里,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说:“什么叫蹉来之食呀?”
尧烽扶着额头,有种想抽他一巴掌的冲动。
早晨八点,殷北从公寓出发,步行二十分钟到T大的生命科学研究院打卡上班,然后是老板组织的清晨例会。
例会结束,就像是从前在医院工作那样换上实验的无菌服,在超净台前做上整整一天的免疫组化和免疫荧光。
从十八岁到三十四岁,殷北不知道自己还要屠圌杀多少年的小白鼠。
可能看淡生死的时候,对身边的一切都已经麻木,如果说幸福是参差多态,不幸的生活便是在一成不变中走向死亡。
殷北一直觉得自己在一个水泥做的笼子里,他身边有繁华的城市夜景,有川流不息的人群车辆,但是他却像是被造物主写好了程序,在生活的一隅之地里不停转圈。
“你怎么想到回国了?”同事听说他的情况之后,无一不诧异的问他。
“兴之所至吧。”
对于如何生活这件事,殷北从没想过,他或许只是想能够偶尔看上小琚一眼,远远的看,所以从海德堡回到这里,有时候一个人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就会让另一个感到美好。
T大研究所的待遇不算好也不算太差,老板会为员工提供午餐和晚餐,喝不完的提神咖啡,需要上交的税金比国外低上不少,每个月都有租房的补助金,不过还是比从前殷北在神经外科的时候工资少上许多。
不过他也实在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尧烽再没像是十二年前的夏天那样,突如其来的闯进他的生活中,从他面无表情的把离婚协议放到尧烽的桌子上的时候,从尧烽背过身去签下了他的名字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已经结束了。
这样就好了。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你真自私,殷北想。
临近下班的时候,殷北打印了一整天的实验数据,然后给老板发了传真过去,他长舒了一口气,瘫在转椅上,捧着杯冲到没有味道的茶水冲刷嘴里有些干燥和腐圌败的气味。
然后他看到了一张坠坠若落的纸条,不是实验室随手可见的再生纸,而是带着亚麻纹理的莎草纸,行楷苍遒有力,仿佛是刀刻下的“圣诞快乐”,一颗美好颜色的富士苹果静静地躺在上面。
殷北释然的笑着接受了这不知来自于谁的平安夜祝福,然后把桌面整理成他早晨来时候的样子,指尖叩下,实验室只剩下紫外线杀菌灯有些迷乱的光。
人们朝着繁华的商业区聚集,殷北是游圌行的车与人的洪流中一条逆行的鱼,他看见女人或是男人穿着红、白、或是蓝金色衣服,都在笑着,似乎是在迎合着圣诞前夕本该有的快乐。
只是本该有,没有人规定在这一天所有人都要喜悦的欣喜若狂,殷北感觉自己是在一群带着面具的人里暴露出自己的人。
然后胃部突然涌起让人不安的感觉,有没有吃晚饭?
殷北有些记不得了。
他看到T大西门处高高耸起的圣诞树,链条般的灯缠绕交错着,眯起眼睛,寂静的星辰贴着嘈杂不堪的城市的夜。
他继续朝着路灯的尽头走着,今夜不是那么冷,风中带着点暧昧的温柔,只是路灯的尽头没有在等着他的人。
路面上还有未能清扫干净的积雪,殷北的房卡不知道放在了哪里,他把电脑包提到胸前,在厚厚的资料里翻找着。
前方是公寓外圌挂楼梯熹微的灯光。
或许只是脚尖的错觉,殷北觉得自己应该是踩到了什么柔软的布料,所以低头看。
眉清目秀的小孩子也抬起头看他。
半个小时前,尧烽蹲在路边给小琚系上短靴的鞋带,站起来打量了一下,又怕是零下的空气顺着高领毛衣与脖颈皮肤的交界处溜进去似的,尧烽又从自己的脖子上摘下来一条灰黑色的针织围巾,左三圈右三圈的绕在小琚的脖子上。
小琚显然是有些不高兴的小圌脸陷在围巾里,像是个炸了毛的小狮子。
尧烽见小琚被包裹的像是个毛线团,终于心满意足的拍拍手,俯下圌身来揉了揉揉小琚栗棕色的柔软发丝,长舒了一口气。
“爸爸今晚要出差,后天才能回来,你在爸爸的一个朋友这里住两天好不好?”
小琚冷着眼盯着尧烽,看得他有些心中没底,幼儿园的老师前段时间义正言辞的对他说:“尧琚这孩子跟平常的孩子不太一样,他的不合群不是因为不会和别人相处,而是太会察言观色了。”
小琚像是个小大人似的,插了会腰,然后轻轻地从尧烽手里拿过自己的小书包——是不太常见的毛呢料子,被里面的东西撑的有些变了形,一只毛衣袖子晃晃悠悠的垂在外面。
“你肯定是让我帮你什么忙。”尧琚睁了一只眼闭了一只眼道:“把我送到爷爷奶奶家就好了嘛。”
尧烽感觉脑袋上爬满了黑线,不知这是第几次被五岁的小琚看透了目的。
小琚一岁的时候还不会说话,走路也摇摇晃晃的,比同龄的女孩子矮了半个头,尧烽想到殷北怀着小琚的时候出了几次事,小琚还没能足月就呱呱坠地,尧烽当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算小琚先天不足他也会给小琚最好的生活。
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随着小琚风吹似的长大,渐渐地烟消云散了,就像是所谓的天才与愚者之间只有一墙之隔,他隐约觉得小琚不是因为太愚笨,而是因为他要观察的事情比同龄人更多,他能感知到更多的情绪、物质。
尧烽道:“爸爸觉得你会喜欢这个叔叔的,他不是坏人,爷爷奶奶身体不好,照顾你要分神。”
小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若隐若无的期待,然后点了点头。
“那我在这里等着那个叔叔,他认识我吗?”小琚仰起头问,脸颊肉肉的。
“他叫殷北,他不可能不认识你,你要乖乖的,不要给他添麻烦,不过估计他也不会嫌弃你。”尧烽下意识的从纸盒里叼了跟万宝路出来,然后在小琚颇具暖男气息的威严下只得又塞了回去:“你在那个公寓的楼下等下,他快下班了,我在这边看你上楼再走,别害怕。”
小琚随口问了一句:“那爸爸你怎么不陪着我呀。”
然后小琚识相的默不作声,与人相处的常识告诉他,不能过多的过问生活中显而易见的逻辑错误,小琚挥挥小手,向看起来还算温暖的公寓自动门走过去。
小琚的词汇量仅仅停留在开心、高兴、难过这种简单的词汇上,他不知道要怎么形容爸爸的表情。
是很厉害的难过,小琚心想,和爸爸喝醉了之后一样看起来一样。
尧烽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小琚的小屁圌股,引得亲生儿子气急败坏的挠了一下尧烽的爪子。
小琚道:“还有,爸爸你别在大街上打我屁圌股,我也是要脸的。”
小琚扯了扯被书包坠的歪七扭八的羽绒外套,从后面看像是一直毛茸茸的小鸭子。
尧烽用手挡住风,火石擦出明亮的火花,带着烟草气息的烟雾盘旋着上升,混着呼吸出的水蒸气被冲淡在人世间。
他或许从没认为殷北真的在他的生活里蒸发。
尧烽听到微弱又娇嗔的叫声,他歪了歪头,一只黄白相间的猫高傲的仰起头。
“喵——”
“大哥哥,你是住在1105吗,我在等着住在1105的人。”
一只柔软又温暖的手,握住了殷北有些微凉的手指,眼神是只有在小孩子身上才能感知到的灵动,不加掩饰的天真,赤圌裸裸的。
小孩子的眉目和眼角那颗泪痣在殷北的视野中逐渐被放大,变成一片水汽朦胧的氤氲。
殷北从没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与他失落的一角重逢。
“——缺了一角的圆,停留在花丛与草地前,缓慢的向前滚动,他唱着歌寻找那失落的一角,可是当他组成了完整的圆的时候,却又因为太过忙碌,再看不到沿途的风景,所以这个圆啊,又变成了那个缺了一块的圆,他唱着歌继续走向未知的征程,完美是一种可怕的缺憾。”
殷北还陪在小琚身边的时候,总是给他念绘本,看着他咿咿呀呀的在简单的图画书上指来指去,陪在小琚身边的时候,殷北总是给他念绘本,倾尽了所有的温柔,像是要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告诉他。
或许是那年他主治的那个穷途末路的少年,或许是那在经常中变得万里挑一的职业暴露,或许是碰巧他看到了尧烽躲避的目光——
一切就向着预定的轨迹发展着。
又或许从他十六岁的那个夏天,母亲的尸体肿圌胀在漂浮着油脂的浴缸里,从他变得孤身一人,像是现世安稳中的苦行僧的时候开始。
水藻一般的经历从水中源源不断的扯出来,没个尽头,一切都像是蝴蝶效应般的造化弄人。
洪水在他二十九岁的生日那天一瞬间决堤,让殷北只想逃离,连今生的至爱都不敢去拥抱。
从离开尧烽和小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决定好,从此自己只会是一个与他们擦肩而过而暗自神伤的陌生人。
如果——
不能再次见到,就让我们在梦中相遇,在我一直无法醒过来的眠空中。
但是在意志和表象构成的世界里,身体总是比理智先一步行动。
小琚突然被人拥抱住的时候,有过一瞬间的诧异,两只胳膊悬在半空中,被厚厚的衣服限制住行动,有些难受。
是坏人?
要把我拐卖走?
爸爸会不会来救我?
可是他感受到抱住自己的人在发抖抽噎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把手搭在了那人裸圌露出的一截脖子上。
小琚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不会害他,他只闻到了令人心安的消毒水气味。
————————tbc——————
斯文君表示写到泪目,不知道自己写了啥,凑合看吧嘤嘤嘤
Character 3 my soul
殷北放开了小琚,脸颊与脸颊在一瞬间接触,就像是烟花碰撞在一起,有微小的静电擦出火花,带来有些发痒的疼。
小琚看到抱住自己的人侧着身子,蹲坐在自己下一级的台阶上,似乎是刻意不让小琚看到他的脸。
“哥哥,你住在1105吗?”小琚试探性的问。
一瞬间的落寞与难以名状的悲伤蔓延上来,殷北却情不自禁的笑了,他转过头来,小琚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像是子夜一样纯粹深邃的虹膜,在眼泪和蔓延开的红色血丝中引出了水一样的温柔。
殷北或许不该在那一刻揉眼睛,他从不刻意流露出的感情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串水珠沿着他的虎口在皮肤上留下水流的痕迹,然后悄无声息的洇湿了一片袖口。
殷北的声音有些沙哑,强忍着抽噎,扯出一个生硬的有些难看的笑:“你叫我什么?”
小琚说:“哥哥。”
“小傻子。”殷北轻轻地掐了掐小琚的耳朵:“你该叫我……叔叔。”
小琚的小虎牙不经意间又露了出来,他或许是不想让面前的人难过,做着十分夸张的表情,脆生生的喊了句:“叔叔好——”
殷北牵起小琚的小胳膊,把他从台阶上拉起来,然后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不敢施加太大的力道,只能轻柔的帮他拍掉裤子上的积雪,小琚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熟悉的很,就像是在他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buddy那样——
三岁的时候,他用一个礼拜的零花钱在幼儿园的门口买了一只粉红色小鸡仔,小琚把它养在自己的衣柜里,吃饭的时候会偷偷把碗拿到房间喂它,两个月之后,它身上粉红色的绒毛变得油光崭亮,buddy从一只粉红色的毛团变成了一只有些凶神恶煞的公鸡。
奶奶惊诧于小琚怎么把一只活物藏在衣柜里两个月,照顾他起居的苏阿姨则是不断抱怨他毁了一个木料上乘的柜子,爸爸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只公鸡送给了爷爷,让爷爷代替小琚照顾它。
是的。
小琚被殷北拥抱时的感觉,就像是他第一口就认出了年夜饭的小鸡炖蘑菇是buddy时的情形。
殷北放开了小琚,脸颊与脸颊在一瞬间接触,就像是烟花碰撞在一起,有微小的静电擦出火花,带来有些发痒的疼。
小琚看到抱住自己的人侧着身子,蹲坐在自己下一级的台阶上,似乎是刻意不让小琚看到他的脸。
“哥哥,你住在1105吗?”小琚试探性的问。
一瞬间的落寞与难以名状的悲伤蔓延上来,殷北却情不自禁的笑了,他转过头来,小琚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像是子夜一样纯粹深邃的虹膜,在眼泪和蔓延开的红色血丝中引出了水一样的温柔。
殷北或许不该在那一刻揉眼睛,他从不刻意流露出的感情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串水珠沿着他的虎口在皮肤上留下水流的痕迹,然后悄无声息的洇湿了一片袖口。
殷北的声音有些沙哑,强忍着抽噎,扯出一个生硬的有些难看的笑:“你叫我什么?”
小琚说:“哥哥。”
“小傻子。”殷北轻轻地掐了掐小琚的耳朵:“你该叫我……叔叔。”
小琚的小虎牙不经意间又露了出来,他或许是不想让面前的人难过,做着十分夸张的表情,脆生生的喊了句:“叔叔好——”
殷北牵起小琚的小胳膊,把他从台阶上拉起来,然后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不敢施加太大的力道,只能轻柔的帮他拍掉裤子上的积雪,小琚不知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熟悉的很,就像是在他生活中消失了很久的buddy那样——
三岁的时候,他用一个礼拜的零花钱在幼儿园的门口买了一只粉红色小鸡仔,小琚把它养在自己的衣柜里,吃饭的时候会偷偷把碗拿到房间喂它,两个月之后,它身上粉红色的绒毛变得油光崭亮,buddy从一只粉红色的毛团变成了一只有些凶神恶煞的公鸡。
奶奶惊诧于小琚怎么把一只活物藏在衣柜里两个月,照顾他起居的苏阿姨则是不断抱怨他毁了一个木料上乘的柜子,爸爸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那只公鸡送给了爷爷,让爷爷代替小琚照顾它。
是的。
小琚被殷北拥抱时的感觉,就像是他第一口就认出了年夜饭的小鸡炖蘑菇是buddy时的情形。
咔嚓。
随着钥匙打开房门的清脆响声,暖气的温度扑面而来,殷北忘记了今早出发的时候有没有扔掉桌子上的几盒吃完的泡面,他领着小琚到餐厅,看到空荡荡的桌子,暗自舒了一口气。
殷北一直在糊弄着过活,如果小琚知道自己另一个父亲的存在的话,殷北希望小琚心中的那个他——是个伟大的人。
一个人生活所需的空间并不大,没有会客的地方,客厅是有着两面墙书柜的地方,五彩斑斓的书脊让视线变得错乱复杂,阅读是殷北唯一能获得安全感的方式,书房连着餐厅与厨房,小琚坐在餐厅的椅子上探着头往卧室去望。
一个灰色的枕头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殷北像是个装满了情绪的抽屉,整理好了不经意流落的失态,很快恢复了状态,思念却还是会顺着眼神动作、又或者是说话时的语气逃逸出来。
可是殷北却难以抑制的感到紧张,即是对方是从自己身体里掉出来的孩子。
“小琚,是你爸爸让你在楼下等我的吗?”
殷北坐到小琚的对面,曾是外科医生的手灵活的削掉苹果的皮,晶莹多汁的果肉一点点露出来。
小琚点了点头,觉得实话实话比较好,道:“嗯,爸爸出差了,让叔叔你照顾我。”
殷北有些没来由的怨气,继续问他:“平常你爸爸出差的时候没有人照顾你?”
小琚眨了眨眼,有些扭扭捏捏的说:“没有呀,爸爸经常出差,一般都是苏阿姨照顾我,有时候也会去奶奶家......”
声音从小琚缺了一块的门牙里传出来,支离破碎的话语中,殷北听到的称谓让他的眼睛突然暗了一块,像是石头投进了最深的海里。
苏阿姨——
小琚的脸突然腾起一片红,过了几秒又补充道:“爸爸说,我会喜欢你的。”
“他说的不算,那你自己说说看,你喜欢我吗?”殷北有些漫不经心的问。
小琚眨了眨眼,做出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削下的苹果皮在桌子上堆成一个红色的小山。
“为什么圣诞节要吃苹果?”
“不知道。”
殷北把苹果切成小块,整整齐齐的码在纯白色的骨瓷碟子里,声音有些虚弱:“小琚,你自己呆一会,我有点事情要做。”
小琚点了点头,等到殷北走到卧室关上门的时候拿出自己的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尧烽。
“收件人:老爹
我很喜欢他。”
殷北让自己陷在被子里。
听到“苏阿姨”的称谓的时候,殷北发现自己或许是又和自己的内心闹了别扭,非要一辈子不说话才罢休。
可怎么知道了——尧烽和别人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却又和它哭着和好。
正因为见过光,才会在黑暗中对于光芒趋之若鹜。
——————tbc——————
今晚状态不太好,写点废话,再来两章就是大规模的回忆杀——
暗戳戳的给自己打个广告...
虽然没有更新
小伙伴们可以动动自己的手指嗷,然后搜索《败家联盟》 作者鹤下归
这是斯文马甲写的非生子,这两天没有更重新就是在存这个稿orz
数据非常可怜,你们看我可不可爱,星星眼,待我存完三万八我就滚回来更
虽然没有更新
小伙伴们可以动动自己的手指嗷,然后搜索《败家联盟》 作者鹤下归
这是斯文马甲写的非生子,这两天没有更重新就是在存这个稿orz
数据非常可怜,你们看我可不可爱,星星眼,待我存完三万八我就滚回来更
character 4 (大规模回忆杀)
尧烽二十三岁的时候,是武警大队的分队长。
锻炼的恰到好处的肌肉,硬朗却又不失柔和的长相,不是那么喜欢走脑子的急性子,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尧烽喜欢在武警大队的院子里遛遛狗,他养了条浑身浑身散发着凶神恶煞气息的德国牧羊犬,阳光也慵懒的下午,他就叼着一根鸡脖子在水泥操场漫无目的的走,那条狗就跟在他身边,偶尔吠上一声。
尧烽为了当个武警,和他家里打了不少架,他爹尧军国是部队的旅级干部,尧烽正好在学习上一窍不通,空有一身上树跳墙的本领,所以尧军国就想在他高中毕业的时候拖个关系,把人安插到军校里念个指挥系去。
尧烽不服软,如果说殷北是宿命论的忠实推崇者,那他干脆就是个“我欲逆天”的角色,最开始是逃学,后来直接背着户口本身份证银行卡跑到他姑姑家住了一个月,尧烽是徐梅华三十三岁生的,也算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溺爱非常,看不得尧烽受一点委屈。
徐梅华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对着他爹道:“儿子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你逼着他就是在我心上割刀子。”
正所谓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尧军国最后也妥协了尧烽考武警学院的念头。
只是让他爹妈大跌眼镜的是,尧烽没动用家里的一点关系,回回都是单兵作战的第一,硬生生的从匪徒里杀出一条血路,毕业之后回了J市做特警。
尧烽带的小队里有一个刚分配来的小张,综合素质没话说,就是整个人透着点不精明的傻劲儿,尧烽眯着眼睛看着小张捂着晃晃悠悠的胳膊一路小跑过来。
脸疼的都是虚汗,道:“头儿,我胳膊动不了了。”
尧烽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小张随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尧烽撩起他的袖子,只见上臂就像是个双节棍,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这还没实战,人就跟个玻璃瓶子似的碎了,尧烽听着耳边延绵不绝的哎呦哎呦,最后终于一沈心,道:“别叫唤了,今儿个给你批半天假。”
尧烽对医院的骨科有心理阴影。
他小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三年级的时候翻墙逃课,结果一下借了寸劲折了脚,骨科的老中医脸像是放了几十年的老陈皮,可能还有点帕金森,形容枯槁的手颤颤巍巍的翻着他那半裂不裂的脚骨,还在打些没营养的趣。
小尧烽道:“要杀要剐随你,只求给个痛快。”
下一秒,整个骨科楼都是尧烽的惨叫,从此他一想到医院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他在附属二院遇到殷北的时候,他就相信了这是一场像是阴差阳错的命中注定。
骨科接诊的还是个老大夫,殷北是实习轮转到骨科的,尧烽没有注意骨科像是木匠房一样的气氛,也听不见小张和老大夫的病情交流,他只看到殷北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坐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举着透光的X光片,然后用余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他不得不承认,殷北身上有一种安静的气质。
殷北他的那一眼,让他的世界都有些停滞了,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举着脱臼的左手又坐到了附属二院骨科的门诊室里。
那个大夫看了看他的片子,然后对殷北道:“就是脱臼了,殷北,你帮他复个位。”
殷北从病案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蹙了蹙眉头,他的眼睛是有些澄澈的琥珀色,很容易的让尧烽陷了进去,尧烽在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梳着马尾,皮肤上有健康的雀斑,笑起来带着两个虎牙,但是后来各奔东西,尧烽连这个人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殷北和那个女生不一样,他看起来弱不禁风,喉结随着呼吸滚动,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白大褂的领子里,殷北坐到他面前的时候,尧烽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
风从峡谷的底部向上吹来。
殷北扶着他的手腕,不掺杂着任何波澜起伏的语气问:“准备好了?”
“嗯。”尧烽回答。
殷北的手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橡胶手套,他的体温顺着疼痛传达到身体的内部,然后猝不及防的用力,连着心脏一起疼痛。
尧烽的骨头回到了该在的位置,但是他的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可能是喜欢上了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实习医生。
世界上的巧合,或许是精心营造后的必然。
尧烽把放在地下室里积了许多年灰的二八杠抬了出来,下班的时候迎着夕阳摇摇晃晃的穿行在车水马龙中,七月流火的天气,他就假装是在医院里迷了路的患者,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与殷北擦肩而过。
他们第一次正经意义上的交谈,是在附属二院附近的地铁站,晚高峰,相遇的瞬间人海茫茫,尧烽189的个子,在人群中显得很高,殷北在安检前翻找着自己的地铁卡,有些意外的撞在了尧烽的背后。
尧烽回头的时候,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打了绷带手,寒暄道:“殷大夫好。”
殷北礼貌性的回以微笑,然后问道:“手,好些了?”
他们俩就这样被人群推进了车厢,人贴着人,夏天的单薄衣料交换着陌生人彼此的体温,烟草味,汗味,浓烈的香水气味,装在方便饭盒的饭菜的闷香,他们靠的很近,几乎是肌肤相接。
殷北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没有看尧烽的眼睛:“最近总能看到你,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复查这么多次?”
“哦,不是我。”尧烽挠挠脑袋:“是我们队里新来的几个队员,可能是南方的,上吐下泻,还有的点背摔坏了骨头。”
“队员?”
尧烽回答:“我是武警大队的,平常有相对危险点的任务。”
殷北有些惊喜的看了看他,然后收敛了情绪,仍是带着敬佩:“原来是大英雄。”
他和殷北在一个车站下车,并着排走在一条街的夜色,一言不发的。
或许是从那天开始,殷北这个人就像是落到他生活中的一粒孢子,渐渐的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生活。
——————tbc——————
从这儿开始要重修文了,可能剧情是重复的,但是为了让故事完整我也没有办法的啊....
尧烽二十三岁的时候,是武警大队的分队长。
锻炼的恰到好处的肌肉,硬朗却又不失柔和的长相,不是那么喜欢走脑子的急性子,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尧烽喜欢在武警大队的院子里遛遛狗,他养了条浑身浑身散发着凶神恶煞气息的德国牧羊犬,阳光也慵懒的下午,他就叼着一根鸡脖子在水泥操场漫无目的的走,那条狗就跟在他身边,偶尔吠上一声。
尧烽为了当个武警,和他家里打了不少架,他爹尧军国是部队的旅级干部,尧烽正好在学习上一窍不通,空有一身上树跳墙的本领,所以尧军国就想在他高中毕业的时候拖个关系,把人安插到军校里念个指挥系去。
尧烽不服软,如果说殷北是宿命论的忠实推崇者,那他干脆就是个“我欲逆天”的角色,最开始是逃学,后来直接背着户口本身份证银行卡跑到他姑姑家住了一个月,尧烽是徐梅华三十三岁生的,也算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溺爱非常,看不得尧烽受一点委屈。
徐梅华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对着他爹道:“儿子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你逼着他就是在我心上割刀子。”
正所谓的英雄也难过美人关,尧军国最后也妥协了尧烽考武警学院的念头。
只是让他爹妈大跌眼镜的是,尧烽没动用家里的一点关系,回回都是单兵作战的第一,硬生生的从匪徒里杀出一条血路,毕业之后回了J市做特警。
尧烽带的小队里有一个刚分配来的小张,综合素质没话说,就是整个人透着点不精明的傻劲儿,尧烽眯着眼睛看着小张捂着晃晃悠悠的胳膊一路小跑过来。
脸疼的都是虚汗,道:“头儿,我胳膊动不了了。”
尧烽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小张随即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尧烽撩起他的袖子,只见上臂就像是个双节棍,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这还没实战,人就跟个玻璃瓶子似的碎了,尧烽听着耳边延绵不绝的哎呦哎呦,最后终于一沈心,道:“别叫唤了,今儿个给你批半天假。”
尧烽对医院的骨科有心理阴影。
他小时候是个不折不扣的二世祖,三年级的时候翻墙逃课,结果一下借了寸劲折了脚,骨科的老中医脸像是放了几十年的老陈皮,可能还有点帕金森,形容枯槁的手颤颤巍巍的翻着他那半裂不裂的脚骨,还在打些没营养的趣。
小尧烽道:“要杀要剐随你,只求给个痛快。”
下一秒,整个骨科楼都是尧烽的惨叫,从此他一想到医院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他在附属二院遇到殷北的时候,他就相信了这是一场像是阴差阳错的命中注定。
骨科接诊的还是个老大夫,殷北是实习轮转到骨科的,尧烽没有注意骨科像是木匠房一样的气氛,也听不见小张和老大夫的病情交流,他只看到殷北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坐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举着透光的X光片,然后用余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他不得不承认,殷北身上有一种安静的气质。
殷北他的那一眼,让他的世界都有些停滞了,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举着脱臼的左手又坐到了附属二院骨科的门诊室里。
那个大夫看了看他的片子,然后对殷北道:“就是脱臼了,殷北,你帮他复个位。”
殷北从病案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蹙了蹙眉头,他的眼睛是有些澄澈的琥珀色,很容易的让尧烽陷了进去,尧烽在高中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女生,梳着马尾,皮肤上有健康的雀斑,笑起来带着两个虎牙,但是后来各奔东西,尧烽连这个人的脸都想不起来了。
殷北和那个女生不一样,他看起来弱不禁风,喉结随着呼吸滚动,精致的锁骨暴露在白大褂的领子里,殷北坐到他面前的时候,尧烽觉得自己站在悬崖边。
风从峡谷的底部向上吹来。
殷北扶着他的手腕,不掺杂着任何波澜起伏的语气问:“准备好了?”
“嗯。”尧烽回答。
殷北的手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橡胶手套,他的体温顺着疼痛传达到身体的内部,然后猝不及防的用力,连着心脏一起疼痛。
尧烽的骨头回到了该在的位置,但是他的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然后他发现,自己可能是喜欢上了这个只有两面之缘的实习医生。
世界上的巧合,或许是精心营造后的必然。
尧烽把放在地下室里积了许多年灰的二八杠抬了出来,下班的时候迎着夕阳摇摇晃晃的穿行在车水马龙中,七月流火的天气,他就假装是在医院里迷了路的患者,在充斥着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与殷北擦肩而过。
他们第一次正经意义上的交谈,是在附属二院附近的地铁站,晚高峰,相遇的瞬间人海茫茫,尧烽189的个子,在人群中显得很高,殷北在安检前翻找着自己的地铁卡,有些意外的撞在了尧烽的背后。
尧烽回头的时候,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打了绷带手,寒暄道:“殷大夫好。”
殷北礼貌性的回以微笑,然后问道:“手,好些了?”
他们俩就这样被人群推进了车厢,人贴着人,夏天的单薄衣料交换着陌生人彼此的体温,烟草味,汗味,浓烈的香水气味,装在方便饭盒的饭菜的闷香,他们靠的很近,几乎是肌肤相接。
殷北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没有看尧烽的眼睛:“最近总能看到你,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复查这么多次?”
“哦,不是我。”尧烽挠挠脑袋:“是我们队里新来的几个队员,可能是南方的,上吐下泻,还有的点背摔坏了骨头。”
“队员?”
尧烽回答:“我是武警大队的,平常有相对危险点的任务。”
殷北有些惊喜的看了看他,然后收敛了情绪,仍是带着敬佩:“原来是大英雄。”
他和殷北在一个车站下车,并着排走在一条街的夜色,一言不发的。
或许是从那天开始,殷北这个人就像是落到他生活中的一粒孢子,渐渐的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生活。
——————tbc——————
从这儿开始要重修文了,可能剧情是重复的,但是为了让故事完整我也没有办法的啊....
他的那辆二八杠自行车终究是上了年纪,走起路来歪歪斜斜,脚软身虚,J市的城市规划有很大问题,从东城区到北城区的快速栈道设计的窄,经常在高峰时期就堵的水泄不通,晚上五点钟那一阵就像是有人在马路上煮饺子。
下班了之后,尧烽扒掉他那一身汗的制服,然后迎着斜阳西下时的小风去吃上一碗飘着辣椒的馄饨,之后就跑着去附属二院,创造点那么有些生硬的偶遇出来。
有那么有惊无险的一次,他以为自己的行径太像是跟踪狂,所以殷北故意躲着他。
那是殷北结束了在骨科的轮转,转去了脊柱外科的时候,尧烽在楼下等的有些心里长草,后来就小心翼翼的上了楼,他从每个诊室半掩着的门往里看,有一脸苦大仇深的患者,有说笑着的护士,有正在换衣服准备下班的大夫,可是殷北不在。
尧烽的工作和医院八竿子打不着,所以他也不知道有轮转这种制度,他就一直在骨科下了班的门诊楼里等着,最后一个离开的护士有些神色怀疑的看着他。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要过殷北的电话。
尧烽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他终于在隐隐透着光的 走廊里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对方像是远远的一瞥然后就逃开了,尧烽看清了对方的脸,笑着追了上去。
殷北背着个单肩包,短发清爽的贴着皮肤,眼镜遮住了他的一部分情绪:“我现在在脊柱外科实习,不在骨科了。”
尧烽两手插着口袋,走在殷北的身后,道:“跳槽了?”
“不是,二院的规定,轮转两年才能定科。”殷北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说着:“来实习之后才发现,很多人学艺不精,简直谋财害命。”。
尧烽看着殷北脖颈后的那块白皙的皮肤,只觉得有些口渴:“那你想在哪个科室呆着?”
“神经外科吧。”殷北回答:“开脑子的。”
尧烽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在监狱时看过的执行死刑的现场,红白相间的半固体被打烂,从像是个烂柿子似的脑袋里缓缓滚出来,沾满了灰尘的样子,登时觉得有些想吐,喉咙里满是茴香和孜然的味道。
“你不害怕啊?”
殷北顿了顿,道:“不害怕。”
大夫和护士几乎都已经下班了,白日里忙碌的门诊楼突然变得冷清,冷白的灯光熹微,墙壁上墨绿色的油漆斑驳一片,楼梯的瓷砖冷冷的映着两道影子。
殷北呼吸一滞。
只觉得自己的手被什么炽热的东西包裹住了,带着像是要把皮肤灼伤的温度。
尧烽说的话有些断断续续的,语无伦次道:“我有点怕。”
殷北一言不发的,但是没有挣脱开他的手,尧烽感觉自己可能是到了沙漠,身体的每一毫升血液都在沸腾,让他的脑子有些晕晕乎乎的,脸颊像是被太阳和烈风烘烤过了。
“你手有点凉,冷吗?”尧烽试探性的问。
殷北道:“还好。”
殷北突然放慢了脚步,让他们从一前一后的姿势换成并肩而行,殷北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唯独耳朵尖充了血,变成有些诱人的红色。
喜欢这种东西,可能也是能随着呼吸从身体里漏出来,尧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回荡在老楼梯上。
“殷大夫,呃——”尧烽突然一闭眼,沉了沉心道:“你感觉我怎么样?”
狗屁。
那年的尧烽还没在人情世故中磨练出城墙厚的脸皮来,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不敢从侧面去偷偷看殷北的侧脸,视线一直放在他头发上某一撮有些不服帖的毛上。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听自己使唤,心脏跳的很快。
他猛地停下来,不敢用太大的力气的抓住殷北的双肩,那里没有什么肌肉,像是他灵魂的骨头硬的有些咯手,尧烽的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大脑的控制。
尧烽渴望有人能阻止他,但是一无所获。
他低下头,啄了啄殷北的嘴唇,有股淡淡的铁锈味。
尧烽问:“你感觉我还好吗?”
他看到殷北的眼睛里有流转不息的光,忽然的凑近了,然后又消失在一片近乎渴求的静谧中。
殷北道:“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下水管道隐藏在楼道的阴影中,楼道里是有些潮湿和腐败的气味,殷北穿着水洗的有些泛旧地棉线外套,他似乎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是个在新的城市中不断被吞并的地方,土黄色的老旧楼房,留着上个世纪末的辉煌,殷北在前面走着,冷冷的夜色从破掉的玻璃窗洒在他的身上。
漆黑的门,锁孔上爬满了斑斑锈迹。
钥匙艰难的跻身进去,苦涩的转动锁轴,灰尘被风吹的浮起来,在白炽灯下像是闪闪发光的金箔。
殷北没有脱鞋,他走到客厅的中央,回头看着他,眼神是坚定的。
殷北道:“这是我的家。”
尧烽有些好奇的环顾四周,墙上的男人与女人相互依偎着,笑的并不幸福,甚至是有些苦涩,在地面粉身碎骨的花瓶中有着枯萎的百合花,蛛网和灰尘为这个不大的房子蒙上一层回忆般的颜色。
“打扰了。”尧烽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生怕惊扰了这凝固了的时光。
殷北就在客厅中央站着,面无表情的,像是被锁在这段时光的囚犯。
殷北道:“这里就是我的全部了。”
尧烽道:“你的全部我都喜欢。”
殷北苦涩的勾了勾嘴角:“二十二年前,我就在这张床上出生,我的母亲用牙齿扯断了脐带,我父亲赌博酗酒找女人。”
殷北指了指卧室那张只剩下木板的床,上面有着淡淡的暗红色:“后来我父亲死了,吸毒死的,我在医院的停尸间见了他最后一眼,脸色是铁青的,眼睛没来得及闭上,他注射了过量的海洛因,在极致的快乐中死了。”
殷北的语气有些急促,喉结有些不安的发抖:“我不是因为爱才被生出来的,我母亲用我来套住一个男人的心,后来男人死了,她变得和我父亲一样,整日打牌酗酒暴饮暴食,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殷北突然冲了过来拉住尧烽的手腕,尧烽感到他一直在发抖,然后殷北在卫生间的门前停了下来,突然有些歇斯底里的哽咽,然后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了门。
那种味道尧烽很熟悉,他在很多地方闻到过,是死亡的味道。
殷北无助的蹲坐到地面上,滚了一身尘土:“我十六岁的时候,就没在家里住了,我一直以为我能把她从这种日子里解脱出来,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回到了这里,看见了我母亲在浴缸里被泡的不成人形的尸体。“
“白色的蛆爬的遍地都是,浴缸里是黄色红色的泡沫,她的肉因为腐败胀了起来,从浴缸里满溢出来,那团肉块是我的妈妈,我从那以后就是一个人,我按部就班的上学工作考研,但是我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活着。”
尧烽关上卫生间的门,然后抱住抽噎的殷北,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
“我除了过去一无所有,我生来没有得到过爱,所以不会爱一个人。”殷北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消失掉:“即使这样你也能复述刚才你说的话吗?”
“你想听我就说。”尧烽道:“我喜欢那个面无表情给我接骨的实习医生,我喜欢有点笨拙的在地铁站晕头转向的殷北,我也喜欢哭得这么丑的你,可以吗?”
殷北显然是有些呆滞,然后道:“你认真的——”
尧烽揉了一把殷北的脑袋:“殷大夫,我比你大了两岁,很多地方我不如你,你追求的生命的意义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比你大的那两岁不是虚长的,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建议——”
尧烽深吸了一口气,有些胸口发痛:“能不能试着喜欢我,然后和我在一起?”
那年殷北二十二岁,尧烽像是立春之后的第一场雨,就那么毫无征兆的打湿了他的生活。
殷北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城市,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看了多久,窗外的蜘蛛终于结好了网,他闭着眼睛扯住尧烽的领子,干燥的嘴唇贴了上去。
“好,礼尚往来。”殷北说。
——————tbc——————
小伙伴能不能给我砸点回复啊呜呜呜
万博公寓原先是T大的职工公寓,殷北的房东是个胖的有些温柔的女人,饱满的嘴唇和下巴,富有光泽的皮肤,眼角是两道深深的笑出的皱纹,她听说殷北是海归回来的时候,在晚上十一点给他介绍这几年J市发生的变化。
开了几家商场、地铁又通了几条线路诸如此类,房东太太似乎有个小女儿,客厅的书柜里除了一些文学书还有很多的绘本,殷北闲暇的翻了翻,看到了扭扭曲曲的涂鸦,红色的天空绿色的云朵,粉红色的小花和蓝色的地面。
殷北从卧室走到外边,看到了餐桌上的小碟子已经空无一物,小琚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脑袋却啄木鸟似的一下一下顿着。
殷北走了过去,然后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五岁孩子的体重让他觉得有些吃力,小琚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惺忪的看了看殷北。
“殷叔叔,我有点困了。”小琚下意识的把两个胳膊环到殷北的脖子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但是我还想等圣诞老人。”
小琚像是只小动物似的,温暖又弱小,殷北道:“你睡着了,圣诞老人就会来找你。”
小琚又问:“叔叔,你从哪里回来的?”
“很远的地方。”殷北把小琚放到自己的床上,帮他脱掉身上的冬装。
小琚道:“我爸爸不让我去很远的地方,我小时候总是觉得很难受,所以爸爸从来不带我去很远的地方。”
殷北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到衣服里,用体温温暖它,然后解开小琚领口的衬衫扣子:“现在还总是觉得难受吗?”
小琚摇摇头,道:“完全不会了。”
殷北暗自舒了一口气。
小琚没能在他的肚子里稳稳的呆上十个月,提前了一个月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小琚生出来的时候像是个没有毛的猴子,皱巴巴的,五官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皮肤是有些发青的颜色,浑身都是他的血。
小琚呛到了羊水,在啼哭过后渐渐地喘不上气来,后来因为吸入性肺炎在NICU住了两个礼拜。
“你去很远的地方干什么?”小琚的眼睛亮晶晶的。
殷北开始渐渐的理解了尧烽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有一个长得像他的小家伙跟在身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是世界上所有的天使那样。
殷北平常的声音时清冷而低沉的,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幼稚起来,微笑道:“去念书,小琚也要走到这一步,而且小琚会比叔叔走的远的远的远得多。”
”但是我又不喜欢念书,在幼儿园学的东西都很无聊,奶奶给我找的补习班也很无聊,整日的之乎者也。“小琚嘟着嘴道。
殷北让他躺在床上,帮他掖好被子,然后鼓足了勇气在小琚的脸边亲了一下,飞快的。
小琚闭上了一只眼睛,感觉有些发痒。
殷北道:“念书是个很无聊的过程,它是坏的,但是书上的东西是好的,所以要学它。”
小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道:“我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很多很多,总会有你喜欢的。”殷北道。
世界上的丑恶也很多,但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会把丑恶拼成美好给你看。
“晚安。”殷北小心的起身,关掉了床头的灯:“你可以自己睡吗?”
“嗯。”黑暗中小琚点点头:“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
“怎么了?”
小琚有些委屈道:“这里没有烟囱,圣诞老人一会要从哪里过来?”
殷北轻轻带上门,道:“可能是窗户,圣诞老人不会让人看到他。”
殷北蹑手蹑脚的从书房扯了本书出来,给自己倒了杯低因咖啡,这间小公寓缺了很多在中国家庭常见的东西,比如客厅,比如时钟,亦或者电视,然后走到工作间去,把沙发展开成一张有些简陋的床,他光着脚爬上去,然后捧着温热的咖啡看书。
能够按时入睡对殷北来说是件很难的事。
窗外有大学生们自行组织的烟花活动,尖锐的爆鸣声过后,夜幕上是黄红相间的烟花。
他随手抽的那本书讲的是经济学,是他几乎未曾涉猎的领域,专业性的词汇在他的眼前肆意排列组合,然后又被思维打乱顺序,他有些不认识那些文字了。
回国了之后,回忆这种东西总会以一种强制性的方式让他感到痛苦,一个人如果一直处于一种难以排解的痛苦中,就会用一种随遇而安的方式生活。
其实事情本不该这样的。
一个人要顺着时光走下去,就要做好所有人都会离开的准备。
殷北正打算关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的时候,小琚从卧室的门后探出个小脑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殷北有些奇怪的问他:“怎么了?”
小琚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有些害羞道:“我怕.....圣诞老人从窗户爬进来....”
殷北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一只胳膊着小琚的小屁股一只手扶着他的小脑袋陪着他到卧室去,道:“我陪着你睡,圣诞老人打不过我的。”
小琚躺在殷北的臂弯里,闻着那若隐若现的消毒水气味,觉得无比安心,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很快的就被困意占据了。
“殷叔叔要是能和我一起生活就好了。”
蝴蝶效应,可能是蝴蝶效应。
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件件小事堆积在一起就能把一个人的生活闹的天翻地覆。
殷北失眠的时候总会想,自己和尧烽的分开或许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注定好了。
“你就是殷北吧,尧烽总和我说起你。”尧军国十分热忱的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皮革面的拖鞋来,喜笑颜开道:“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
殷北穿着件像是面试时的正装,显得窄肩细腰,脸上却满是书生气,他走进尧烽的家的时候,觉得一种陌生的温暖扑面而来,或许是一瞬间的错愕让他的表情凝固住了,尧烽暗自戳了戳殷北的后背。
“伯父好。”殷北点头示意。
尧军国带着老花镜,青色的毛衣披在衬衫外边,皮带和熨烫出褶皱的黑色裤子一板一眼,尧军国虽然脸上长了刀刻般的褶子,整个人却还是像一杆枪,举手投足皆是气质。
尧烽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妈,人都来了,你在哪呢?”
卧室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等会,马上就来。”
这种家庭的生活从殷北的生活里消失的很久了,让他觉得有种在看故事的感觉,故事中的人茶米油盐,家庭和睦,可是和他却没有任何关系。
尧军国给殷北倒了一杯铁观音,有些铁锈般的茶香传来,殷北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小心捧住紫砂的温热杯子,茶叶在澄澈的液体中舒展浮沉。
尧烽靠近他的耳朵,道:“你别太紧张了。”
尧军国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殷北长相是那种毫不张扬的端正,棱角分明的轮廓,皮肤很白却没有被晒出斑痕,尧军国问道:“刚毕业?”
殷北毕恭毕敬的回答,像是在对待上司:“还没,正在念硕士。”
尧军国恶狠狠的扫了尧烽一眼,让尧烽全身一震,道:“爸,你盯着我干嘛。”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尧军国道:“以后是打算在医院工作了吗?”
尧烽不动声色的把手绕道殷北的背后,摩痧着他的后背,殷北道:“应该就留在医院了。”
这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性从卧室走出来,穿着件红色的连衣裙,隐隐能看到肚子上下垂的赘肉,脸上是化学品堆砌出来的光泽,殷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有些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徐梅华坐到尧军国身边,垂头公式化的笑了笑,标准的就像是麦当劳售货员的微笑:“你好。”
“伯母好。”
尧烽随手扒了个橘子皮,道:“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十二点到,怎么还磨蹭这么久啊。”
徐梅华眼眉一挑,漏出点轻薄的意味来,道:“那也得看看是不是阶级领导,你妈我年轻的时候,一般人都请不动。”
尧烽道:“您还是做您那花里胡哨的指甲去吧。”
“怎么,有了朋友就忘了老妈了?”徐梅华淡淡的扫了一眼殷北,道:“你好啊。”
有些轻浮的语气。
——————tbc——————
八点档狗血回忆杀+别扭老爹和娃的相处日常
我真的好想写殷北是怎么生小琚的嘤嘤嘤,写个一万字,说到做到
开了几家商场、地铁又通了几条线路诸如此类,房东太太似乎有个小女儿,客厅的书柜里除了一些文学书还有很多的绘本,殷北闲暇的翻了翻,看到了扭扭曲曲的涂鸦,红色的天空绿色的云朵,粉红色的小花和蓝色的地面。
殷北从卧室走到外边,看到了餐桌上的小碟子已经空无一物,小琚窝在客厅的懒人沙发里,手里捧着一本书,脑袋却啄木鸟似的一下一下顿着。
殷北走了过去,然后把他打横抱了起来,五岁孩子的体重让他觉得有些吃力,小琚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惺忪的看了看殷北。
“殷叔叔,我有点困了。”小琚下意识的把两个胳膊环到殷北的脖子上,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但是我还想等圣诞老人。”
小琚像是只小动物似的,温暖又弱小,殷北道:“你睡着了,圣诞老人就会来找你。”
小琚又问:“叔叔,你从哪里回来的?”
“很远的地方。”殷北把小琚放到自己的床上,帮他脱掉身上的冬装。
小琚道:“我爸爸不让我去很远的地方,我小时候总是觉得很难受,所以爸爸从来不带我去很远的地方。”
殷北把自己冰凉的手放到衣服里,用体温温暖它,然后解开小琚领口的衬衫扣子:“现在还总是觉得难受吗?”
小琚摇摇头,道:“完全不会了。”
殷北暗自舒了一口气。
小琚没能在他的肚子里稳稳的呆上十个月,提前了一个月迫不及待的蹦了出来,小琚生出来的时候像是个没有毛的猴子,皱巴巴的,五官似乎有些模糊不清,皮肤是有些发青的颜色,浑身都是他的血。
小琚呛到了羊水,在啼哭过后渐渐地喘不上气来,后来因为吸入性肺炎在NICU住了两个礼拜。
“你去很远的地方干什么?”小琚的眼睛亮晶晶的。
殷北开始渐渐的理解了尧烽曾经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有一个长得像他的小家伙跟在身边,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是世界上所有的天使那样。
殷北平常的声音时清冷而低沉的,他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幼稚起来,微笑道:“去念书,小琚也要走到这一步,而且小琚会比叔叔走的远的远的远得多。”
”但是我又不喜欢念书,在幼儿园学的东西都很无聊,奶奶给我找的补习班也很无聊,整日的之乎者也。“小琚嘟着嘴道。
殷北让他躺在床上,帮他掖好被子,然后鼓足了勇气在小琚的脸边亲了一下,飞快的。
小琚闭上了一只眼睛,感觉有些发痒。
殷北道:“念书是个很无聊的过程,它是坏的,但是书上的东西是好的,所以要学它。”
小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道:“我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上美好的东西很多很多,总会有你喜欢的。”殷北道。
世界上的丑恶也很多,但是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都会把丑恶拼成美好给你看。
“晚安。”殷北小心的起身,关掉了床头的灯:“你可以自己睡吗?”
“嗯。”黑暗中小琚点点头:“不过我发现一个问题。”
“怎么了?”
小琚有些委屈道:“这里没有烟囱,圣诞老人一会要从哪里过来?”
殷北轻轻带上门,道:“可能是窗户,圣诞老人不会让人看到他。”
殷北蹑手蹑脚的从书房扯了本书出来,给自己倒了杯低因咖啡,这间小公寓缺了很多在中国家庭常见的东西,比如客厅,比如时钟,亦或者电视,然后走到工作间去,把沙发展开成一张有些简陋的床,他光着脚爬上去,然后捧着温热的咖啡看书。
能够按时入睡对殷北来说是件很难的事。
窗外有大学生们自行组织的烟花活动,尖锐的爆鸣声过后,夜幕上是黄红相间的烟花。
他随手抽的那本书讲的是经济学,是他几乎未曾涉猎的领域,专业性的词汇在他的眼前肆意排列组合,然后又被思维打乱顺序,他有些不认识那些文字了。
回国了之后,回忆这种东西总会以一种强制性的方式让他感到痛苦,一个人如果一直处于一种难以排解的痛苦中,就会用一种随遇而安的方式生活。
其实事情本不该这样的。
一个人要顺着时光走下去,就要做好所有人都会离开的准备。
殷北正打算关了房间里唯一的光源的时候,小琚从卧室的门后探出个小脑袋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殷北有些奇怪的问他:“怎么了?”
小琚突然扑到他的怀里,有些害羞道:“我怕.....圣诞老人从窗户爬进来....”
殷北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一只胳膊着小琚的小屁股一只手扶着他的小脑袋陪着他到卧室去,道:“我陪着你睡,圣诞老人打不过我的。”
小琚躺在殷北的臂弯里,闻着那若隐若现的消毒水气味,觉得无比安心,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很快的就被困意占据了。
“殷叔叔要是能和我一起生活就好了。”
蝴蝶效应,可能是蝴蝶效应。
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件件小事堆积在一起就能把一个人的生活闹的天翻地覆。
殷北失眠的时候总会想,自己和尧烽的分开或许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注定好了。
“你就是殷北吧,尧烽总和我说起你。”尧军国十分热忱的从鞋柜里找出一双皮革面的拖鞋来,喜笑颜开道:“把这里当自己家,别客气。”
殷北穿着件像是面试时的正装,显得窄肩细腰,脸上却满是书生气,他走进尧烽的家的时候,觉得一种陌生的温暖扑面而来,或许是一瞬间的错愕让他的表情凝固住了,尧烽暗自戳了戳殷北的后背。
“伯父好。”殷北点头示意。
尧军国带着老花镜,青色的毛衣披在衬衫外边,皮带和熨烫出褶皱的黑色裤子一板一眼,尧军国虽然脸上长了刀刻般的褶子,整个人却还是像一杆枪,举手投足皆是气质。
尧烽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妈,人都来了,你在哪呢?”
卧室那头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等会,马上就来。”
这种家庭的生活从殷北的生活里消失的很久了,让他觉得有种在看故事的感觉,故事中的人茶米油盐,家庭和睦,可是和他却没有任何关系。
尧军国给殷北倒了一杯铁观音,有些铁锈般的茶香传来,殷北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小心捧住紫砂的温热杯子,茶叶在澄澈的液体中舒展浮沉。
尧烽靠近他的耳朵,道:“你别太紧张了。”
尧军国默不作声的打量着他,殷北长相是那种毫不张扬的端正,棱角分明的轮廓,皮肤很白却没有被晒出斑痕,尧军国问道:“刚毕业?”
殷北毕恭毕敬的回答,像是在对待上司:“还没,正在念硕士。”
尧军国恶狠狠的扫了尧烽一眼,让尧烽全身一震,道:“爸,你盯着我干嘛。”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尧军国道:“以后是打算在医院工作了吗?”
尧烽不动声色的把手绕道殷北的背后,摩痧着他的后背,殷北道:“应该就留在医院了。”
这时候,一个面容姣好的中年女性从卧室走出来,穿着件红色的连衣裙,隐隐能看到肚子上下垂的赘肉,脸上是化学品堆砌出来的光泽,殷北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得有些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徐梅华坐到尧军国身边,垂头公式化的笑了笑,标准的就像是麦当劳售货员的微笑:“你好。”
“伯母好。”
尧烽随手扒了个橘子皮,道:“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十二点到,怎么还磨蹭这么久啊。”
徐梅华眼眉一挑,漏出点轻薄的意味来,道:“那也得看看是不是阶级领导,你妈我年轻的时候,一般人都请不动。”
尧烽道:“您还是做您那花里胡哨的指甲去吧。”
“怎么,有了朋友就忘了老妈了?”徐梅华淡淡的扫了一眼殷北,道:“你好啊。”
有些轻浮的语气。
——————tbc——————
八点档狗血回忆杀+别扭老爹和娃的相处日常
我真的好想写殷北是怎么生小琚的嘤嘤嘤,写个一万字,说到做到
不行我要推个文,刚才被萌到满床打滚,吧里精品区泱仔大大写的未婚先孕娱乐圈,这个攻真的dirty talk!太犯规了!!虽然我不玩微博对娱乐圈了解甚少...但是真的超带感,敲黑板!
殷北临走的时候,看到那只金钱巴西龟腹部朝上,湿漉漉的在地板上挣扎着,他的行李箱沾了泥水,脆弱的金属轴被摔坏,几件衣服散落出来。
他突然觉得很累,对那些衣物只是轻轻一瞥,然后推开了门。
尧烽半靠着卧室的门框,道:“别走了。”
“检查报告出来之后,我想咱们俩都能冷静了。”殷北道。
不知道为什么,尧烽觉得他们俩现在的状态像是在拔河,无论他多努力的争取,对方也在拼尽全力不想向他靠拢。
尧烽问:“你要走多久,孩子要是有什么事怎么办?”
殷北不由自主的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道:“我就知道,我怎么样是无所谓的,咱们俩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还没有一个你未曾谋面的人重要。”
尧烽握紧了拳头,指节泛起青白色,青筋乍起满是伤疤的手臂有些可怖,尧烽沉了沉语气,深呼吸缓解有些怒气的情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说过这个孩子我会给你,如果真的那么不幸我和他都命不久矣,那我就带着他,不劳烦尧总费心。”
字字诛心。
“至始至终,认为他重要的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殷北从口袋里取出钥匙串,一把一把拆下扔到地上:“我没有令母想的那么不堪,她没必要一次一次找我逼我引产,也没必要用自杀的方式让我走的越远越好,我是个医生,生死我见得太多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防盗门的钥匙。
车钥匙。
小区的门卡。
最后是他们家的钥匙。
不大的声音,将七年之痒一同敲碎在风中。
“尧烽,人都是要死的,我在知道事实的时候,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殷北站在门前,走廊的窗户并没有被关上,夹着雪花的风顺着冬衣的缝隙灌了进来:“我这里冷。”
殷北指了指自己的肋下三寸。
然后轻轻带上门,殷北也想过尧烽会不会追出来,但是那扇门还是紧闭着的,期待一无所获。
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九岁,他从一个还在念书的实习医生变成了年轻的副主任医师,从孤身一人到有了爱人朋友和没出世的孩子。
那个有些可怜的令人唏嘘的患者就像是一根导火索,在他的手术刀划破了他的手指渗出鲜血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被点燃,然后多米诺骨牌一样的巧合聚集到了一起。
殷北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小的容器,很难被感情填满,尧烽给他的东西很多,把他的生活全部压在了殷北的身上,让他这个容器被满的溢出来。
尧烽在殷北走了之后仍是站了一会,然后到浴室洗了两把脸,几根胡茬顶破皮肤,抚摸过去粗糙又刺痛,脸颊上的水痕顺着瘦削的侧脸流淌下来。
尧烽给郑晨打了个电话,在电话的忙音中把那只巴西龟捡了起来,环顾四周,只剩下玻璃碎片,他叹了口气走到厨房,给它找了口锅当做临时居室。
“尧总。”郑晨回复。
“郑晨,帮我办件事。”尧烽的声音像是刚结束了马拉松长跑,有些嘶哑:“你殷哥刚走,我怕他出事,你帮忙盯着。”
郑晨明显被惊到,结结巴巴顿了好一阵才道:“什...什么情况啊,你这个走是那个走?”
尧烽充满无奈道:“就是那个走,带着我儿子浪迹天涯去了。”
“行,尧总您放心。”郑晨道:“我盯着。”
挂了电话之后,尧烽找了点陈年的龟粮往锅里扔了几块,那只乌龟也不过是伸出脑袋,用鼻尖撞了撞,然后又缩了回去。
“你得多吃点。”尧烽自言自语。
“不然我身边都没活物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