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团】论点第174期——家庭情欲结构的改造十分重要



楼主 叔叔的男朋友  发布于 2015-01-24 18:01:00 +0800 CST  
就1980年代以来性与性别别解放运动所遭遇的挫折来看,家庭显然还是最重要的争战场域,情欲革命的效果似乎与家庭结构的革命息息相关。福柯曾特别指出,从18世纪以来,家庭单元就是“性的部署”的最主要场域,包括女性身体、儿童性、生育及各种变态等主要的性轴线部署策略,都在家庭中的“夫妻”和“亲子”两个面向上找到它们最坚实的支撑:“性的专属发展场域就是家庭”(Foucault 108)。福柯的兴趣是在高度抽象的层次上指出“性的部署”在家庭中运作所形成的各种矛盾张力,如乱伦禁忌与情欲灌注的共生;但是家庭“性化”的内容和结果在个人具体心理的层次上到底是何面貌,这样的主体形塑对社会运动又有什么影响,福柯并未处理。在这方面,我们倒可以由赖希的性革命论得到一些启示。赖希并不是笼统抽象地宣告性欲的社会形成,而是更深一层由微观的角度指出,一夫一妻父权婚姻家庭中的管教式情欲调教,根本无助于主体快感能力(orgasmic potency)的养成,也因而无助因愉悦开放的人格养成。赖希在研究当时甚嚣尘上的法西斯心态时,逐渐认识到一夫一妻婚姻家庭是促使个人快感能力薄弱、情欲经验匮乏、以致于无力创造愉悦而只能养成权威人格的主要场域(Reich, The Sexual 95)。赖希指出,一个强烈(而且强迫)要求婚前贞洁和婚后忠贞的一夫一妻家庭,事实上正是威权体制的缩影,也是养成权威人格的温床(Reich, The Sexual 75-82),在这种家庭中运作的最主要权力关系是伴随资本主义而发展出来的“身体私有制”以及按着父权逻辑来执行的“父亲权威制”。“身体私有制”使得夫妻之间强制排他的性交关系在实质上早已丧失自发的性和愉悦,而多半是维系体制的例行活动而已;“父亲权威制”则勾画出父权的一夫一妻婚姻家庭中,父亲与妻子儿女间的赤裸权力面貌以及父母对子女的性管制。赖希则认为,这两种所谓的“强制道德”(compulsory morality)构成了家庭人际关系最主要的运作模式,而嘲讽的是,环绕着家庭的意识形态再现却是最甜蜜温馨的图像和描绘,以至于不管婚姻关系和家庭生活如何苦闷无趣沉寂,不管孩子的人格发展如何被性焦虑和性压抑所构成,人们还是不自主地合理化其中的痛苦,习惯性地觉得有义务巩固这个制度。而在这种环境中所养成的自欺、伪善、敌意和怨愤也往往在无意识中啃噬家庭成员的心灵,使孩子不但无力创造自己的愉悦,连对别人的性愉悦也不是忌妒就是打压,而且倾向唯唯诺诺、胆怯退缩、保守内敛,但却同时迷信领袖、惧怕权威、甚至残暴易怒。这些——正是权威人格的特质,也正是纳粹之类的威权政治体制需要的臣民,其对情欲的矛盾畏惧但又自责压抑,更形成资本主义生产制度需要的严谨劳动主体(Reich, The Sexual 82)。若不面对并改造这种人格心理的生成,性革命的效应往往只是一时的、有限的、个别的突破现象,而不能彻底切断旧情绪、旧习惯、旧心理对旧制度的依恋和支撑。这种人格心理的固着一旦遭遇挫折的情势就立刻退缩转向,渴望回到某个安全的、不引发变动的位置上去。这个体认使得赖希视婚姻家庭为性革命的首要场域。赖希在这里指出了体制内的性医学和性教育专家们极力回避的一个事实:一夫一妻婚姻家庭固然有可能是关爱和依赖的小屋,但是它也同时是压迫与限制的牢笼。婚姻义务和家庭中的权威只会创造出一个个无力以自主的性爱来经验人生、只想靠着婚姻的道德与法律制度来强取他们希望享有的安全感、归属感、占有感的怯儒人格(Reich, The Sexual 129)。赖希本人则主张用自主自在,不建立在占有及监控上的自然结合(及分手)来取代强迫式的婚姻制度,彻底地改变人际结合的方式相形态,借以改变在父权一夫一妻家庭中生成的情欲匮乏和权威人格心理结构。


赖希严正地指出,“一个社会的情欲过程(sexual process)一向就是其文化过程(cultura process)的核心”,也就是再生产(reproduction)的核心。换言之,情欲领域中的革命就是再生产的革命;“性革命就是社会文化重新结构(re-structuring)的客观表现”(Reich, The Sexual 160) ,而父权家庭及其相关的人格心理情感情欲绝对是这个革命的主要场域。而革命的效应不是由它建立了多少新的立法而定,而是由人民是否经验到崭新的、革命的生活方式和内容而定(Reich, The Sexual 174) 。因此,社会革命不能只是经济与政治层面的重组,它必然要包含人格结构和和情欲心理的重组,才不至于一时进步,终究倒退。可惜苏联的革命政府并没有意识到这个深刻的意义,反而用阶级的帽子扣上推动性革命的努力,使得苏联的整个革命功败垂成。因此赖希才会沉痛地说:“真正的悲剧就是当革命运动开始维护反动的、庸俗的观点,并称呼性革命者为‘小资产阶级’的时候”(Reich, The Sexual 160)。


眼下,恐同、同妻、家暴、扫黄、反对色情等现象在伪社会主义国家的社会和家庭制度的绑架下时有发生,它们企图塑造我们虚伪、仇恨、怯懦的权威人格,让我们不敢做真实的自我,对身体的亲密愉悦产生抵触心理,打击我们的自信,使我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受到禁锢和限制,并控制日常生活的一切,因此我们应该意识到,在社会革命的过程中,家庭情欲结构的改造必然是一个重要的改造节点,也是我们的插针之处。我记得曾看到出柜吧一个男同吧友说他出柜后就把自己的男友带回了家,他把男友带进自己的房间,并反锁房门,让自己的父母进不去,而且这样的行为持续了数年。我还记得我自己以前在祖父母家时,每次看片打飞机或带炮友回家也都会先将房门反锁,而且这样的行为也是持续了数年。想到这些挑战“一夫一妻”家庭情欲结构的事例,再想到自己曾经的提心吊胆和反锁房门的行为,深感这与跑到市政府门口抗议静坐绝食等明显的政治行动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就是要不断坚持和壮大这样的行动,才可以重组原先那个禁锢我们的社会、家庭及人格结构,从而彻底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和内容。也许有一天,那扇房门已经可锁可不锁,而且锁或不锁都不会让人感到不安;也许有一天,自由民主平等公平正义尊严不再是一句被标榜为“核心价值观”之类的弱智口号,而是实实在在的经济政治社会家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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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叔叔的男朋友  发布于 2015-01-24 18:02:00 +0800 CST  

楼主:叔叔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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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5-01-25 02: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31 19:30:2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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