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引述当时皮克斯与迪士尼总裁艾米·华莱士（Amy Wallace）和记者埃德温·卡特穆尔（Edwin Catmull）於2014年出版的创意电力公司（Creativity Inc.，书名仿自皮克斯怪兽电力公司）一书。这本书关於皮克斯的管理与创造经验，包括后来皮克斯被并购之后艾米·华莱士和拉赛特去管理迪士尼的经验（其中提到当时还是迪士尼最新作品的冰雪奇缘）。

我有买这本书的中译版，其中有一段文字叙述开发剧本的过程并不容易，大意是「所有剧本一开始都是丑小鸭，没有天生是天鹅的；都是靠著编剧绞尽脑汁，努力地让丑小鸭一点一点地变成天鹅」之类。


冰2DVD里那五个删除的分镜稿（animatic）以及删除歌，其中有不少信息，能约略勾勒出在变成天鹅之前，这只丑小鸭长什么样子。或许，这只丑小鸭，其实原本是编剧们想呈现给观众的天鹅...

1.冰2DVD收录的删除分镜稿大致内容：

其他地方有一些文章已经专门介绍

冰雪2蓝光DVD会有五个删节片段、2首删节歌
http://c.tieba.baidu.com/p/6458676289?pid=129531095381&cid=0#129531095381

【英语听力测试开始】Frozen II删减片段完整版及一些相关讨论
http://c.tieba.baidu.com/p/6486248860?fid=4527172&pid=129903909645#129903909645

五个删节片段分别是：
1.Prologue
2.Secret Room
3.Elsa's Dream
4.Hard Nokk‘s
5.A Place of Our Own

================

这个弃用版本离我们有多近？

这五个删除的分镜稿，我在注意一件关键信息：是不是正式声音演员的配音。这可以用来推敲，这些分镜稿是在什么期间完成的；如果已经是演员配音，就可以确定这个分镜稿应该是故事基本成形之后（演员开始工作）才被刷掉的。但，如果是剧组人员自己配音，两种可能其实都有：第一种是真的比较早期概念探索阶段，编剧导演等就自己配音了；也有可能这仍然是成形后的剧本的配音，考虑加快进度，不一定每个分镜稿都演员配音。

这些分镜稿里，信息量最大的「Hard Nokk‘s」，里面确定克里斯豆腐跟Olaf都是导演Chris Buck配音；安娜配音我不确定但很像是KB的。删除歌Home的配音确定不是KB。

而A Place of Our Own，我几乎肯定就是IM、KB、Evan Wood（伊杜娜王后）跟Alfred Molina（艾格纳国王）配音的（希望我不是错的），IM配音的语气跟最后成片片尾艾莎一模一样。

Secret Room也的确像是IM跟KB的声音。

我会注意这种信息，是因为我想确定，这五个删节的分镜稿，大概是哪一个时期产生的。

根据前几天我转贴的这篇文章：
http://c.tieba.baidu.com/p/6480806606?pid=129830212168&cid=0#129830212168
[【转贴】专访：《冰雪奇缘2》故事导演 Marc Smith ]

依照采访，Marc Smith 和他的故事团队耗时大约2年半的时间，画出了12版的「分镜剧本」。甚至一直到迪士尼大老板说「时间差不多了喔！」他们才订下了最终的故事。Marc Smith 却偷笑：「但我们後来还是又修了些东西。」

然后是我整理的更早一篇资料
http://c.tieba.baidu.com/p/6407911274?pid=128989585993&cid=0#128989585993
[整理一下wiki上冰2一些制作的相关时间]

大致梳理一下冰2立项以及演员加入的时间：

迪士尼第一次对外公布冰2已经立项是2015年3月中旬。假设冰2项目就是在2015年第一季展开。

演员们（IM、KB、Josh Gad、甜乔）差不多在2017年9月左右开始工作，IM在2017年7月受访时还说「她还没拿到剧本」。所以估计这些配音演员最快就是在2017年9月之后第一次拿到剧本。


另外，根据这篇2019年11月22日（冰2首映当天）的ABC专访，KB回忆说大约在两年半到三年前第一次拿到剧本（希望他时间没有记错），差不多是2017年上半（KB有可能是演员中参与编剧工作最深入的，所以加入的时间好像比较早）。

无论如何，除了KB以外，其他人大盖都是2017年第三季末开起拿到剧本。假设项目是2015年第一季展开，依照故事总监Marc Smith说故事团队花了两年半订下「最终版本」，推算也大概就是2017年第三季出炉，正好就是几个主演们开始工作的时间。而这五个分镜稿大致由主演配音，似乎都吻合。

如此，DVD收录的五个删除的分镜稿，有可能不是早期12个版本中没有走出小黑屋的废弃版本，而是脱颖而出的版本，也就是编剧团队──由故事总监Marc Smith领导的12人故事团队加上导演Chris Buck与Jennifer Lee（JL也是编剧）──在「小黑屋」花了两年半之后（2017年下半）拿出来的版本，根据这个来撰写分镜给演员们录音。

如果他们的上级没太多意见，我们可能就会在电影院看到基于这个版本发展的电影。

再补充一个wiki记载冰2制作过程的信息：2018年3月，JL在访问中表示，她正在撰写六份screenings（六幕戏）中的第二个，这是基于先前跟故事团队讨论的结果来具体撰写的编剧。

如果故事团队提交的「最终剧本」在2017年第三季出来，到2018年3月JL才在写前两个剧本（screenings），中间好像时间稍微长了点，显然剧本在这段期间还在修修改改。当然，在工作流程上，不可能整个剧本百分之百确定才开始实作执行，先确定的就可以开工───然后祈祷后面不要推倒重来....

所以，有可能导演与故事团队在2017年第三季交出剧本后，又一直修改到2018年第一季甚至第二季，才大致底定了最终版本。距离上映时间2019年11月，大概剩下一年半或更少。迪士尼或皮克斯制作动画电影剧本来回修改是常态，但我不太清楚实际制作阶段大概要花多久；造型设计、建模、技术研发（例如渲染、动态模拟、材质研究、盖儿与Nokk效果的研发与测试）等等都事先做，但实质动画制作阶段（动画、打光、渲染与影像后制等）跟故事有关，只要剧本更动这些都会作白工。工作项目排程越后面则痛苦指数越高，前面环节完成后面才能动，而期限是压著后面阶段的人。

1.Prologue：
片头艾格纳国王在北境发生的事情，比起最终版信息量更大，更详细地描述了艾伦戴尔军与北地交战、四灵发怒、混乱中伊杜娜如何邂逅艾格纳、马提斯上尉为何被困在森林里，以及艾格纳国王之父Runeard国王与一个驯鹿变成的人交战（可能不是凡人，或许Runeard就是被他杀的）。

依照DVD删减片段中导演的解说，这是比较早期的概念设定。这并不会根本性影响剧情走向，唯一的区别是伊杜纳跟艾格纳的相识破梗太早。以说故事的角度，冰2片头透过艾格纳国王之口，以他的个人视角回忆过去，提供模糊的线索并留下谜团，等著后面让艾莎跟安娜慢慢解开。

而这段删减内容则是全局视角，透露信息较多，照这种拍法可能不是透过艾格纳的口中倒叙。

2.Secret Room：

这是一段比较早的版本，当时马蒂斯上尉这个角色还没出现，而是前身Lord Sorensen，不同之处在于Lord Sorensen有跟著艾格纳殿下逃出森林回到艾伦戴尔。

安娜与艾莎在城堡中一间秘密图书室，找到许多父母亲遗留下来、研究魔法以及艾莎身世的纪录，发觉出一堆父母从没告诉她们的事。这段的信息量也比正片更大，尤其是一段伊杜纳研究艾莎魔力的笔记：「我找不到任何记录显示曾有人拥有这样的魔法...」然后是一段艾莎没读完的句子「but for the ancient myths, with their tragic faith」...接下来就被安娜打断，她认出这是母亲的字迹。这段艾莎没读完下文的叙述，显然就是母亲在古代传说中找出了第五元素，然后联想到艾莎...

最终正片把父母亲研究艾莎魔力的叙述，挪到后面姊妹探索父母乘坐的船的残骸，但是信息量大幅删减。

3.Elsa's Dream：
原本四灵的景象是透过艾莎的魔力产生的雪景，让安娜在房间里看到的，包括了父母亲、四灵，然后是当年森林里的交战；最后这些冰雪射出窗子变成一堆飘浮在天空的冰晶。这个梦境后来情况紧急，房屋内刮起暴雪。后来这个片段发展成艾莎跑出去唱Into the unknow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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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D删减片段里，导演有说明Prologue跟Elsa's Dream都是某种演进与探索的过程。以下是我个人的推论，为什么这些片段的内容没能进入成片。

1.内容比较黑暗成人，比较政治，不适合PG公主片气氛。

Prologue前面的战斗比较激烈紧凑，有个家伙面对面单挑Runeard国王，有生离死别（马提斯上尉把艾格纳跟伊杜纳送上推车后跑回战场，伊杜纳还在大喊「母亲」）。反观驵后，正片只是模糊笼统地交代两军打打杀杀而已，具体细节删减不少。

而Secret Room安娜跟艾莎在翻父母的笔记时，看到母亲的字迹除了英文（喂！你们几时变成美国人了？）之外，还有被禁的北乌卓文，是母亲的字迹.。另外，在安娜被删除的歌「Home」里有个分镜，艾伦戴尔城中有一座Runeard国王的雕像。因此，可想而知地，片中一定叙述艾伦戴尔对北乌卓族的敌视、封锁与禁止等，艾伦戴尔人都牢记是北乌卓族是杀害他们先王的仇人；进而推论，伊杜纳王后的出身将是如何敏感、她背负了多大的心理压力，这体现在Secret Room里姊妹俩发现的母亲的日记里「...I can no longer turn my back on the past」。


最后一句是姊妹俩说我们得去见Lord Sorensen，依照导演解说，这个角色是马提斯上尉的前身，不同的是Lord Sorensen当年逃出来了，他肯定将Runeard国王如何遇害的事情告诉艾伦戴尔人民。

相较于前三段删除片段，后两段提供了更重大的线索，显示这个版本的故事过程跟最终电影截然不同。

Hard Nokk以及删除歌Get this right：两个片段显然是配套内容。

在Hard Nokk的导演解说，JL说有一段时间他们在探索寻找真相——真相的反面，也就是谎言，于是动用了关于古老神话中Nokk的一种传说，它会考验一个人是否诚实，对没说实话的人就会把他淹死。接著JL说，当时他们对豆腐人设的设定探讨，是豆腐在艾伦戴尔的生活并不快乐；而如果Nokk发现豆腐不诚实，然后想把他淹**他坦承，应该会很有趣。最后JL的结论是：Nokk这个点子可能会很有意思，但不是我们想要的方向，所以舍弃了。

然后，回头看一下Get this right的导演解说：JL就说豆腐与安娜的旅程，并不是最后成片里他们只是投身于一个大冒险旅程之中，原本是一段关于两人关系发展的旅程。其中，豆腐如何求婚是探讨重点，而另一个迫切的要项是一定要给甜乔唱首歌（从多个访谈视频，包括两位导演以及作曲的罗培兹夫妇，都觉得冰1只让甜乔唱了一首小ditty是一大遗憾，这次必须弥补错误）。重点并不在于这首歌本身，而是透露著先前的故事版本，安娜和豆腐感情发展有很重的份量。

Get this right删减分镜稿一开始，安娜与穿著贵族服装的豆腐面对面坐在园中，安娜说「现在你已经是lord了」，是安娜封给豆腐的头衔。豆腐当时一面苦恼于如何开口求婚，肢体动作则显示对那身正装的不适应。


Hard Nokk的内容，大要是安娜、豆腐、Olaf一行人遇到了大水马Nokk。大水马的原始设定是。Olaf通过考验，但豆腐却一直被他拖下水。安娜跳下去救他，然后问豆腐隐瞒什么事，豆腐一直故左右言他，但Nokk动作越来越大。于是在被杀死之前，豆腐只好和盘托出，他不喜欢制度、他不喜欢安娜封他的头衔、他不喜欢在艾伦戴尔的生活，Nokk才停歇。然而，安娜很受伤，觉得豆腐先前说的都是片她的，对豆腐说我们不该结婚。

以上可以归纳出关于旧版剧本几个重要线索：

1.之前我在几篇文章提到过，如果冰2编剧有心著墨安娜与豆腐的感情，就必须给他们一个真正有意义的冲突（最终电影仅限于开口求婚，不算），围绕著解决冲突的过程，两人的关系得到发展跟成长。So, we got this，早期编剧的确就是照这个套路做，文章的题材是：一介平民豆腐对于突然来到的贵族身份的各种不适应，这让他跟安娜的感情受到考验。

话说，Get it right显然发生在片头。然而照常理，求婚成功应该是放在片尾的压轴、圆满大结局；这明显是对应冰1里汗死片头就向安娜求婚成功，而太早求婚成功基本上等于剧透接下来一定出问题，It's a trap！！

而且，一开始是豆腐想要求婚却挣扎说不出口，最后让安娜先声夺人，这对豆腐的角色根本毫无意义！但如果原先设想是两人关系经过共同冒险的考验之后，豆腐克服了各种心理障碍，重新认真地向安娜求婚，就是个很合理的首尾呼应。

（Get this right有点像是豆腐与安娜版的Love is an open door）



当然，导演在解说里直接说了，关于Nokk测验人心是否诚实，不是他们想要的方向，所以放弃了这个方向。然而，这不见得意味编剧们就此放过豆腐；毕竟在先前版本就是要刻画安娜与豆腐的关系，冲突点不能缺少。这个在后面的删减片段A Place of Our Own似乎还有蛛丝马迹。

2.Hard Nokk剧情中，安娜、豆腐、Olaf都在，唯独不见艾莎。于是，合理地推测是，原本冰2结构更像冰1，艾莎自己不告而别孤身跑去北境（参考更早就被弃用的歌曲I seek the truth，真有那种艾莎勇往直前、安娜不愿艾莎离开的情况），于是安娜跟她的小伙伴们上路前往北境想追上艾莎。

最终成片里，四灵的前三灵都是跟艾莎打交道，Nokk几乎跟艾莎以外的人没关系；然而Hard Nokk里完全相反，这段有Nokk测验人是否诚实的属性，而且就是针对Olaf、安娜、豆腐一行人而来。这似乎暗示著旧的版本里，安娜跟她的小伙伴们在过程中先后遇到四灵。

换言之，旧版本里艾莎的戏份相对较小，戏份分配类似冰1，整部电影是安娜的POV，豆腐也有更吃重的戏份。

A Place of Our Own

这是删除片段里最可惜的，也是JL最舍不得放弃的片段之一：艾莎用冰向安娜呈现父母在踏上死亡旅程之前的对话，对姊妹俩和父母关系是珍贵的补充，剧情冲击力比起最终成片末尾有过之无不及。

然而关于剧情走向，更关键的是另外几点：

1.片段一开始是在安娜、艾莎、豆腐在山上（没有Olaf，这让人困惑），俯瞰艾伦戴尔城镇。在这个版本里，艾莎并没有挡下大水，因此艾伦戴尔遭到冲击。根据分镜，山脚下似乎还有城镇残存，但比较远的城堡只剩废墟。

安娜说「我们来重建新的城堡，没有秘密，没有欺骗，新规则...」（No secrete, No deceit，new rules）。首先，「秘密」显然是指艾莎，她显然又向安娜隐瞒了很多事情；删除歌I seek the truth有这种味道，旧版剧本似乎艾莎自己行动，代表她可能是背著安娜不告而别。

而「欺骗」参照Hard Nokk的剧情，显然是指豆腐没有坦承他内心的真实感觉。考虑到这个分镜稿是由演员们来配音，因此我推测这些配套剧情到了2017年第三季编剧提交剧本、演员开始工作时，可能仍然存在。所以，直到这个时候，剧本可能都还是以安娜为主视角、著重塑造她跟豆腐的关系的版本。


2.安娜对著新城堡的愿景（没有秘密、没有欺骗、新规则）之后说「all as it should be」。接著，艾莎说Well, almost as it should be」，然后向安娜展现了父母的回忆。看完之后姊妹拥抱，艾莎说「他们相信你，安娜，我也是...」然后，安娜望著艾莎，心中已经了解艾莎的言下之意。安娜问道：「妳不回家吗？」。

这一段艾莎开头说的「well, almost」，意味著自己不会回去重建艾伦戴尔，给安娜看关于父母亲的对话是母亲对安娜的爱与信任，然后说我也信任妳（继承王位继续领导艾伦戴尔）。

在删除歌「Home」里，导演解说是这首歌著重于安娜对艾伦戴尔的情感与连结，铺陈她注定要成为艾伦戴尔的女王（然而最后考虑必须专注在旅程，还是不得不放弃，况且这首歌里没有其他人）（注，Home的分镜声音不像KB，是别人录的音）。而「A Place of Our Own」最后一段对话，留在阿塔霍兰是艾莎自己的决定；安娜听到之后的表情，并不是反对，而是欣慰艾莎「找到自己的定位」，然后说「没关系的」、「我想我也找到了我的定位」，也就是成为艾伦戴尔女王。两位导演在另一个访谈有说，删除这段的一个原因是他们不想让姊妹在这里（艾伦戴尔边境）说再见；而这个删减片段的导演说明则是笼统地说，故事有很多考量，你不可能加入所有东西，而这是他们最难割舍的片段。

安娜成为女王是冰2编剧的出发点，删除歌「Home」就是从安娜对艾伦戴尔这片土地的热爱与奉献，折射出她终将是艾伦戴尔女王。这也印证安娜在旧版剧情里是剧情主轴。而前面安娜说的「New Rules」，也暗示之后艾伦戴尔将由她当家做主。

3.那么...Olaf哪里去了？


从这些删减的分镜稿，大致可以确认，最初让艾莎领便当的构想，显然没能活著走出编剧群的小黑屋（所以先前微博某文说艾莎领便当、制作完成之后才被上级要求改掉，直接拿已经渲染出的图改，完全是作者自己脑补，根本对3D动画制作流程没概念...还莎雕，想像力丰富...）。但是根据A Place of Our Own，我们或许更该担心Olaf是不是差点领了便当？

这个在片尾的总结片段，没有Olaf，姊妹道别的对话看起来也没有Olaf的位置。于是我开始担心了，原始剧本是不是艾莎复活，但她并没有复活Olaf。冰2编剧的出发点明显就是姊妹要分开，「A Place of Our Own」里很明显要让姊妹的关系画下分水岭，两人明明白白地说再见；安娜不再是那个担心姐姐离她而去的黏人妹妹，她接受了姐姐的选择，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因此不禁联想，Olaf是姊妹羁绊的产物，当姊妹俩分道扬镳时，原本编剧是否以Olaf的消逝作为代表？

一些其他的细节推测：

1.在删除歌Home里，安娜经过艾伦戴尔市镇时有看到祖父Runeard国王的雕像。显然地，这最后会被大水摧毁，之后安娜当家作主，原地立起父母亲小时候的雕像，过去艾伦戴尔对北乌卓族的仇恨历史一笔勾消，双方被友谊重新连结。

2.最终版豆腐是在艾莎回归、Olaf复活之后立刻向安娜求婚；而「A Place of Our Own」分镜虽然有豆腐，但叙事重点在姊妹的道别。由于这个版本安娜与豆腐的关系份量比较重，因此豆腐重新求婚有可能发生在更后面重建艾伦戴尔的阶段。

3.甜玛丽跟莱德可能不是剧本一开始就有的角色。

「A Place of Our Own」故事板的姊妹分离跟最后电影很不同；最终电影发生在乌卓族境内，姊妹并没有直接地说再见，艾莎属于魔法森林是出自甜玛丽之口。而「A Place of Our Own」是一行人回到艾伦戴尔边界，艾莎自己明说选择去阿塔霍兰，与安娜说再见。在这个版本里，没有任何北乌卓族人在场。

在最终电影里，透过甜玛丽引出第五元素的信息；然而，「A Place of Our Own」分镜稿里姊妹俩在父母亲密室里找到的信息量巨大（远大于最终电影里的船残骸场景），艾莎在母亲的笔记里读到关于第五元素的纪录，根本不需要甜玛丽这个角色来说。

而莱德这个角色，又跟豆腐后面练习求婚结果反被丢包、然后唱Lost in the woods有关，这些似乎都不是旧版剧情（拥有完整的安娜与豆腐感情叙述）的一部份，因此先前也不需要莱德这个角色。

所以，我猜测甜玛丽跟莱德，有可能是比较后来加入的角色（他们不像马蒂斯上尉或族长Yelena那样关键），解决几个剧情改动之后的功能需要───然后顺便给那些鼓吹「Give Elsa a girl friend」的家伙喂些糖。

依照wiki上的内容，为甜玛丽配音的Matthews, Rachel在2019年9月23日首先透露这个信息，提到说她保持秘密超过一年了。这意味著她可能在2018年下半拿到角色，这距离2017年第三季编剧组交出剧本又过了超过半年。最早公布的新角色是在2018年7月，Evan Rachel Wood（饰演伊杜纳王后）以及Sterling K. Brown（饰演马蒂斯上尉）宣布加入演员团队，但他们饰演的角色是在8月底D23年会上才宣布。


4.关于炸水坝

冰2的整体故事套路：艾莎通过暗海抵达阿塔霍兰、在阿塔霍兰发现水坝的真相被结冻、安娜炸水坝修正错误等大框架，应该是编剧从12个版本故事里选出最后版本时就确定了。因此，在旧的版本里，这些应该都包括在内。

剧情后段豆腐是否一度掉线，可能是个有趣的问题。虽然旧版剧情豆腐戏份相对较重，但如果安娜必须独力完成炸水坝任务，所以豆腐可能还是需要掉线（尤其是中间如果他跟安娜的感情面临危机）。

这要看「Do the next right thing」──最终电影里情绪最强烈的片段──是不是最初的规划。依照网路上的信息，「Do the next right thing」的内容以及诠释，很多参考KB本人的个人经历，就是我先前写过KB有焦虑症、有时睡下去根本不想醒来面对第二天，然后她会坚定意志，一步一步作对下一件事，从低落的情绪里出来。

5.关于I seek the truth

这个显然在更前期的阶段就废除了。这首歌完全没让IM、KB等演员录音，甚至没有收录在DVD里──被收录到DVD里的都是主创认为值得一提的材料。这显然是个前期的概念探索，歌词内容涵盖了Secrete Room的内容，以及艾莎、安娜对于探索真相的不同态度（艾莎义无反顾地寻找宿命的召唤，安娜深怕再次失去姐姐）。

这个废案真有那么差？


照前面的分析，冰2 DVD的五个删减分镜稿、两首删减歌透露的，是一个与成片大不相同的故事。大致的框架流程应该都一样，艾莎为了探索魔法起源而前往北境寻找真相，发现了一个被隐瞒的事实、一个被修正的错误，艾莎被冻结，安娜摧毁水坝修正这个错误，然后艾莎解冻，最后艾莎留在阿塔霍兰、安娜成为艾伦戴尔新女王。然而从过程与剧情著重点，最终电影几乎把旧的版本整个推倒重来了。

首先，我已经看到很多人批评这个弃用版本的剧情更差、人设崩坏。不过真的是这样吗？首先说明，外人拥有的信息，就只有这五个删减分镜、几个删减歌以及里面的导演解说，绘本与设定集提到的早期概念，加上主创人物在其他时间接受公开媒体的专访而已。我们只能根据这些已知线索，合理地推测早期版剧本大概长什么样子，以及成形的时间点；然而很多具体细节是无法确定的，例如网路上很多人批评人设更崩坏，但这难道有直接证据？这12个编剧加两个导演关了两年半小黑屋拿出的故事，结果就没有整出一套完整的逻辑来自圆其说？

甚至，这些删减分镜稿与删除歌，是不是都来自同一个废案，外人都无法百分之百确定，例如我只能以是不是演员配音来判断删减分镜制作的时间。不是演员亲自配音的如Hard Nokk，有可能是比较早期阶段的东西；而由演员配音的内容就可能是存活相对较久。

旧版剧本以及当时制作的分镜、录音等材料，现在都被迪士尼安全地藏起来，相关知情人员的保密协议估计也不让他们透露；现阶段，可能只有去向KB两个年幼的女儿套话才知道了，因为KB对两个女儿藏不住秘密...

根据前面列举的内容与线索，对旧版剧情的特征做以下若干小结：

1.故事信息量显然比最终版本更大，设定更具体。这些包括对于艾伦戴尔先前历史上对北乌卓族的记载、Runeard国王遇害的事件，艾格纳国王与伊杜纳王后对艾莎魔法起源的研究。

2.更浓重地强调安娜与艾莎各自的「命定」（mean to be），这体现在剧情刻画以及姊妹俩各自在意识上的觉悟。例如，在Secrete Room里母亲笔记里对于艾莎魔力的研究，提到了上古传说中的某种人物的悲剧宿命（分镜稿没提，但显然就是第五元素）；还有最终姊妹道别时两人的对话，都更坚决地就此走上各自的归属。

3.安娜是第一女主，Hard Nokk分镜稿暗示剧情套路类似冰1，艾莎自己行动，安娜带著其他人跟在后面，在往北地的旅程中陆续碰到四灵等事物。删除歌Home更是百分之百为了安娜将来成为女王的set up。

4.更多地著墨于安娜和豆腐的感情发展过程：编剧在早期设想里并没有抛弃豆腐，他们花了好些时间探讨这个平民在成为王夫之前可能会遭遇的挑战。这也类似冰1的套路，安娜在前往北山寻找艾莎的路上遇到豆腐，跟他共度了这段旅程。

5.很明显地，旧版故事更严肃、更沉重，细节有更多黑暗历史与政治描述，牵扯到种族仇恨；艾莎知道自己部署于艾伦戴尔，第五元素有著悲剧的宿命。安娜与豆腐在确定结婚之前，两人关系面临更多hard part的考验。以及，自然地，最后大水冲毁了艾伦戴尔。

从以上特征，可以推测这个废案故事性更高，对每个角色都有比较完整而平衡的叙述──当然剧情节奏光凭这些线索无从判断。如果全部角色都「封麦」不唱歌，所有时间都投入叙事，这或许是个格局更宏伟、更有史诗性的冒险故事。旧版似乎有很大的潜力，然而这个旧案被推翻了──无论是被拉赛特，还是迪士尼更高阶层。

就我的直觉，以学院派影评的逻辑，废案比较合他们的胃口。然而，商业电影最关键的是市场的回应，尤其是片子针对的市场。如果，一部电影让观众觉得内容言之有物，但并不那么「喜欢」，不是很想再看第二次，这肯定不是电影公司乐见的。换言之，如果不能同时成为「mojo film」跟「quality film」，商业电影宁可选择作为前者。

一部电影就算本身质量不差，如果先天方向就偏离了它的客群的偏好，后果不言而喻。皮克斯在2010年代就干过这种事，产生了公司有史以来第一部赔钱的动画长片，这是我之前写的文章：

恐龙当家：一部好片，但也看得出没有红的原因（有剧透）
http://tieba.baidu.com/p/4350317073?pid=83910004997&cid=0#83910004997
http://tieba.baidu.com/p/4378313310?pid=84751723231&cid=0#84751723231


（真心不觉得恐龙当家本身很差，但就是没有mojo，而且度拿捏得不好，没有命中观众群）



冰雪奇缘无论如何，就是一个列在PG的公主音乐剧动画，多数受众是低龄小女孩。可以想见，废案剧情牵涉到比较多严肃的设定（政治叙述、种族仇恨，甚至是豆腐跟安娜的阶级隔阂），拿到迪士尼高层前面，大概率会得到这样的回应：「小女孩不会想在公主片看到这些」。

就如同动物城最早期第一男主其实是狐尼克（然后茱蒂是来抓它的警官），描述它从小长大环境中面临的歧视等，然后上级就警觉这样的故事基调太黑暗，不讨喜，所以做了大翻修，改成茱蒂的第一视角。

迪士尼这样拥有辉煌历史的大动画公司，肯定累积大量经验；执行阶层都有很多根深蒂固的框架，特定类型的片子针对什么样的观众市场（年龄层、性别等），应该是什么内容套路、哪些东西不该出现，都有概念...。


美式大公司很会把各种抽象化的概念具体量化变成可重复的程序，电影、动画产业也一样；电影产业比较粗放的国家，导演的语言是比较抽象概念的，距离落实还有一段差距。但在美国好莱坞的业界，他们就会说，「XX号色彩代表XX特定情绪」，非常具体（这是我之前听某位在美国工作过的动画特效工作者说的）。换言之，累积大量经验之后，这些大公司的执行管理阶层很清楚安全牌该怎么打，看看漫威MCU系列电影的节奏是如何四平八稳的，他们对于自己的观众想看什么很有概念，经验丰富。当然功力有高下之分，太保守只会打安全牌就会了无新意；而像约翰.拉赛特这样的大师就可遇不可求，往往挑战了高层过往的安全界线，但成品反而更受观众欢迎，冰雪奇缘1就是最好的例子。

举个具体的例子：废案的Elsa's Dream与最终版Into the unknown的对照。在Elsa's Dream里，安娜看到了艾莎梦境的具像，那是个紧张的场面，而且为安娜带来很高的危迫感。而最后电影则让艾莎唱了首Into the unknown，艾莎看到的冰雪异象不包含过去两族之间的杀伐，而是神秘的四灵的形象陆续出现，著重的是对未知的好奇与向往。同一件事情，表现方式转变，作用非常明显；一来，让艾莎多唱首歌（公主音乐类型的重中之重），更明显地是气氛上从「剧情类」往「公主音乐剧」的移动，更符合主要客群──低龄小女孩的偏好──何必太多打打杀杀、紧紧张张？

「丑小鸭」真的变成天鹅了吗？

无论是首席创意官拉赛特还是更高阶层的意思，编剧组在2017年下半提出的剧本，过程被大幅修改几乎推倒重来。如同「Creativity Inc.」的叙述，丑小鸭在众人绞尽脑汁努力之下一点一点地变成天鹅。然而，最终的版本真的是天鹅吗？

从分镜稿透露的废案到最终成片，推测了一下各种转变的目的，以及没有好好处理的问题：


1.从安娜POV转成艾莎POV，姊妹共处时间增加

如果废案里安娜跟艾莎是分开行动，代表两人在剧中的互动时间会显著减少，隔阂也会增加──毕竟，剧本出发点两人各自的归宿背道而驰。

这样的问题是：首先，冰1以来的市场反应证实，姊妹情无疑是观众最喜欢的看点；尤其是冰1以后两人恢复了关系，观众显然期待更多姊妹再度亲密之后是如何相互支持、共渡难关。冰2的冒险旅程如果又让姊妹俩各自单干，而不是「do it together」，好像说不过去，肯定辜负许多观众的期待。


另外，废案（包括删除歌Home）里对安娜命中注定成为女王的正面叙述，在最终成片里几乎不存在，也代表POV的转移，最终成片的节奏基本在寻找艾莎魔力的线索上。

更重要的是，周边卖得最好的是艾莎啊！迪士尼高层怎么会不想让艾莎多卖几件时装、多唱几首歌呢？自然要增加艾莎的戏份啰！

虽然大方向上，增加艾莎戏份与姊妹互动，走在迎合观众的正确道路上；然而，对于艾莎大幅增加的戏份（大概率直接把豆腐的时长砍下来加给艾莎...），编剧好像不知道该如何妥善处理。毕竟，删减剧本是编剧关小黑屋两年半拟定的东西，但后来大概只有半年左右时间修改成最后版本，而且改变巨大。结果，我们看到了艾莎过暗海、驯Nokk、Show Yourself等视觉华丽的呈现，然而纯粹流于视觉，剧情信息量却相对贫瘠（别忘了，最终成片的信息量比废案删减了不少）；最后关于艾莎魔法的来龙去脉，还是留给观众一头雾水。更不用说早期编剧真的在探索四灵的性格并用这些发展编剧，而最终成片却缩减成「艾莎如何收服几只神奇宝贝去打全国大赛」。总之，艾莎的戏份虽然大增，但几乎可以用「文溢于质」来形容。

2.删减与淡化黑暗部分

如同前述，五个删减片段里，对艾伦戴尔与北乌卓之间的事情就包含了比正片更多的叙述；然而正片都尽量淡化。打打杀杀减少了，不提艾伦戴尔对北乌卓的封禁与仇恨，减少意识形态的符号（例如原本艾伦戴尔有个Runeard国王雕像）...

例如，原本「Prologue」要讲述艾格纳国王小时候在魔法森林的事情，早期版本内容严肃而紧张；然而最后成片却是在小安娜、小艾莎晚上说故事时间从父亲口中倒叙带出，整个温馨可爱萌到喷鼻血。如果没用倒叙受发而是直接切换镜头，情境感受就会大不相同。

再者，母亲笔记里提到对艾莎魔法的研究，明显是古老传说中关于「第五元素」的叙述，其中说了「悲剧性的命运」...想想如果让安娜这段文字，安娜会怎么想？一定是「姐姐，妳要去探索真相，可以，over my dead body...」冰2起源的构想，艾莎的命运多少有悲剧性，然而编剧还有脑袋肯定不会让这项设定落实。于是最终成片里，透过甜玛丽引出第五元素的信息，只提到这个身份的重要性，「悲剧」不存在的。

再来就是个人怀疑删减版本里Olaf是否有复活...不用说，如果真的曾经有编剧想赐死Olaf，他的头骨已经摆在迪士尼动画公司执行长办公桌上当笔筒。Olaf是艾莎以外冰雪第二大周边卖点，赐死是不存在的。

当然，最后编剧也舍不得让艾伦戴尔被水冲毁，让艾莎用强大的魔法给拯救了。

这些对黑暗色彩的淡化删减，减低了低龄观众可能的不适感，让她们更愉快地来多刷；当然，对影评而言就是增加失望感，认为冰2故事原本似乎有个更大的野心，但最后却流于方方面面的妥协。

3.豆腐人设几乎归零

基于「片长守恒」，有人增加戏份的同时，就有人戏份被剥夺。于是来谈谈最大的苦主豆腐。

在删减歌Get This right片段里，JL说一开始安娜与豆腐的关系就是一段旅程，但最终成片只是让两人参与了一个大的旅程。JL没有说明更改的理由，但事实就是原本是打算围绕两人的爱情关系发展故事，但最后取消了。

目前不清楚改变的确切理由；可能是高层审查剧本认为不讨喜，也有可能既然决定了要增加艾莎戏份、切换到艾莎POV，自然就没有时间在安娜跟豆腐的爱情上作文章。

编剧们一开始选择豆腐对阶级差异带来的不适应，以及谎言，作为发展两人关系的中心；平心而论，就算是期待看到两人爱情故事的观众，肯定不认为这是他们想看的东西。把单纯率直的豆腐拉低到这种程度，信任危机是情人间最难弥补的伤害，更不用说先前汗死做的事情就是欺骗，你们这些编剧整半天就为了这个？阶级差异是小朋友想看的吗？更重要的是，以迪士尼公主片的标准，以冰雪奇缘前作对真爱的诠释，「耐不住富贵」真的是值得作文章的挑战？所以从Hard Nokk删减片段，导演都说「探索之后觉得这不是我们想要的方向」，迪士尼更高阶层肯定也觉得这个概念一点都不讨喜。再加上，反正都要切换成艾莎视角了，不会有时间深入描写安娜和豆腐的关系。

再来，比起安娜和豆腐的爱情发展，艾莎跟安娜的姊妹情才是更讨喜、更可爱、更多人想看的。并不是说浪漫爱情元素在今日已经完全失去市场，而是这个市场与受众比较不会来迪士尼公主片里找这些元素（照以往传统迪士尼公主片的套路，提供的往往太肤浅、太有限）；而安娜与艾莎就牵涉到自我探索与亲情互动，编剧的亮点与共鸣程度远大于男女爱情。而对公主动画主力的低龄小女孩，谈情说爱也不如看艾莎展现魔法有吸引力。更何况，前作里豆腐与安娜的感情，是对探索真爱本质的过程，而不是最终目的。所以原则上，把焦点主轴转移回安娜与艾莎的姊妹情，才是冰雪奇缘系列的正确方向。

无论如何，编剧关于豆腐的初始设定，在最后的成片里荡然无存，正片Something never change里豆腐毫无违和地融入艾伦戴尔当地生活，而他也就像是准备向个寻常女孩求婚一样，平民对公主的地位，根本无关紧要。我也同意，对于公主片的观众年龄层，真的不需要让观众感觉到阶级差异（以前迪士**过，记得是直出录影带的仙履奇缘2，仙度瑞拉如何适应皇室生活，印象中反映也不好）。

但问题就来了，固然后来的修改可能拆除了一枚「炸弹」，但是编剧们在这段时间针对豆腐的角色设想也全然推翻归零，几乎回到ground zero。而在修改后的编剧——艾莎主线之下，如何放入豆腐这个角色？结果，看起来编剧没有真的整出好的构想，仅仅放置了最保守也最单纯的一件事：如何向安娜求婚。原本Get this right里笨拙的求婚，改成穿插在剧情中几个尴尬的对话；而且原本构想中豆腐的尴尬与不善表达，只是关于豆腐人设需要克服的障碍之一，但到了最终电影里，这就是豆腐桥段的全部，没别的了。

然后，就是Lost in the woods这首歌的出现（我猜测这是编剧大改之后才出现的，但这要问罗培兹夫妇），这首歌的爆炸程度自然超出了先前Get this right好几个档次；但配合这首歌曲，必须先发生的就是豆腐被安娜丢包，也代表豆腐这个角色对于推动主线几乎没有帮助。这首歌是展现了豆腐对安娜的深爱，然而作为电影剧情一部份，它是从主线游离的，而且之后也没有时间好好让安娜回应（只以几个最精简的对话带过），根本没有做到平衡适配。

我只能很合理地猜测，故事发展到这个阶段，迪士尼编剧们已经顾不上了。实际上，就算安娜跟豆腐的感情不再是主线，我也不认为真的没有更好的安排，至少让两人关系对推动主线有所帮助；而症结点就在Lost in the woods这首歌。从两位导演以及编曲的罗培兹夫妇的专访，都强调这首歌如何重要、让甜乔唱一首大歌是头等大事。几天前还看到一个去年12月对Josh Gad和甜乔的专访，Josh Gad开玩笑说「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让甜乔拿到一首歌，这样甜乔绝对会Steal the show」....可见又演出者立场，配歌这件事情何等重要；即便我是编剧群之一，就算知道对故事节奏的影响，恐怕都很难拒绝「让甜乔唱Lost in the woods」这首爆款金曲的诱惑。再者就是编剧似乎很刻意定调，安娜必须独自完成炸水坝修正错误的使命，而「The next right thing」更必须是安娜独自一人的状态。基于这种需求，也必须让豆腐掉线。这些在我之前一些文章都提到过。

以通盘考量，戏份删减后的豆腐，前面尝试求婚的失败是笑点担当，小朋友绝对看得懂而且并不算黑暗，然后是唱80年代金曲。至于对故事完整性与角色人设的减损，既然豆腐在最终版本里只是配角，又是一部相对低龄的动画片，主要观众不会那么在意。所以豆腐这个角色的戏份更多地服务「让甜乔唱歌」这件事，角色本身却被牺牲了。

以本格派的编剧标准，豆腐与安娜的关系毕竟在前作里占据相当份量，虽然作不了主菜但至少应该是有相当份量的配菜，这个「度」并不是非黑及白那样简单。很明确地，对于这一部份，冰2最终版本没有处理好，浪费了一些原有的潜力。

补充：拉胖离职可能造成的影响

照上面转贴的，冰2故事总监Marc Smith说，花了两年半的「最终版本」剧本提交后，「又做了修改」。然而根据删减片段，跟最后电影的成片相比，很可能改动得非常大！Marc Smith说「修改了些东西」或许是轻描淡写了。

在2017年，迪士尼发生一件不小的事：近十几年创造或拯救无数皮克斯、迪士尼经典剧本的迪士尼首席创意官拉赛特陷入Me too风暴，在2017年11月21日停职半年（之后就离开了迪士尼），随后由原冰2导演之一的珍妮佛.李接任首席创意官。

如果迪士尼大约就是在2017年下旬开始基于这个「最终剧本」动工、演员开始录音，拉胖离职的时候正好是冰2剧本正在大动手术的时刻。所以，不得不猜测拉胖离职对冰2故事发展造成的影响。

当然，目前没有这种内幕线索。冰2剧本从2017年第三季以后到最后定稿之间的改变，大概率是上级干预下指导棋。


这个上级就是首席创意官拉赛特，还是更高的层级，就不知道了。

首先，就冰2这个项目执行的最高阶层，就是导演
Chris Buck与Jennifer Lee、制片peter Del Vecho铁三角。

首席创意官管理的是动画公司更高层、更整体的项目，尤其是拉胖可是身兼迪士尼、皮克斯两家动画工作室的首席创意官，以及迪士尼幻想工程首席创意顾问，他不会有时间整天跟冰2项目的人员开会盯著他们。拉胖只会在大方向大原则给予指导，或许参加一些定期会议，主要执行权都在冰2本身的导演身上。

所以，就两种可能：对编剧产生的剧本有意见的是拉胖，或者是拉胖以外的更高层级。拉胖本人支持或反对2017年下半编剧们产生的「最终版本」，目前也没有线索。

总之，拉胖离职之前，应该多少有参与冰2的剧本修改，所以JL接任拉胖职位之后有一些基础继续依循；或者，修改剧本的构想还没明确拉胖就走了，这样冰2后期的修改就都是JL跟Chris Buck操刀，冰2在最需要拉胖指点的时候失去了他。

一楼写反了，Creativity Inc作者，德温·卡特穆尔（Edwin Catmull）是前皮克斯Founder与皮克斯/迪士尼总裁，艾米·华莱士（Amy Wallace）是记者，可恶竟然打错！

这次删减片段一开始的Introduction，JL跟BC受访时提到前期的概念常识阶段：「我们犯了很多错误」，指的应该是一开始探索不少方向，但有好些到最后发现不是他们想要的、效果不好所以放弃了，反覆的话难免浪费些时间。

这几天果然油管上也陆续出现完整版的删减分镜稿（迟早的嘛！）


之前在看Get this right的分镜稿时只有注意前面，没注意到最后面一小段。艾莎跟Olaf在阳台上凝视著庭院里打得火热的安娜跟豆腐，Olaf突然画蛇添足地冒出一句谁知道哪天豆腐会不会变成像是安娜前一个男朋友那样的坏蛋？艾莎回了一个白眼。


这个欲盖弥彰的暗示太明显了，后面一定会出一些问题；反正Olaf就是上帝视角的存在。话说，删减分镜Hard Nokk对豆腐也不太公平，固然他隐瞒了对新生活的不适应，但他对安娜的爱是货真价实的，他也一定是怕安娜离他而去才隐忍，他也不会因此作坏事。反正，不清处原始构想的全貌，不过JL已经在说明中表示，最后发现这个构想不是他们想要的，所以停止了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