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迅同人】行板如歌（十年修改版）------by 一路装蒜
周迅的话
我也有二十岁的时候,正如我也有二十岁不到的时候.我的记性太好了,可是我全都忘记了.一点也记不起来,记不起来曾经和你呆在同一个古老的故事里.记不起来曾经和你亲密地平和地仰卧。我忘记了我那个时候的样子，也忘记了你的样子。但在脑海里,却总是看的到那间性格孤僻的房间。看的见我们廉价的衣服,那些衣服代替我们拥抱在一起。我听过你的话，但是我又忘记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冰冰的话
如果一九九八年有春天的话，我就看见过春天。我在一九九八年看见过那道著名的宫墙，当然是红砖色的。爱情如果不是发生在一片红砖色里，就不会发生在任何地方。就在这红砖色的包围中，柳丝代替了梧桐，丝绸代替了衬衫。我站在性格孤僻的房间里，我看见了你，就走上前去对你说：“我看了你，我要永远记得你”
我也有二十岁的时候,正如我也有二十岁不到的时候.我的记性太好了,可是我全都忘记了.一点也记不起来,记不起来曾经和你呆在同一个古老的故事里.记不起来曾经和你亲密地平和地仰卧。我忘记了我那个时候的样子，也忘记了你的样子。但在脑海里,却总是看的到那间性格孤僻的房间。看的见我们廉价的衣服,那些衣服代替我们拥抱在一起。我听过你的话，但是我又忘记了。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李冰冰的话
如果一九九八年有春天的话，我就看见过春天。我在一九九八年看见过那道著名的宫墙，当然是红砖色的。爱情如果不是发生在一片红砖色里，就不会发生在任何地方。就在这红砖色的包围中，柳丝代替了梧桐，丝绸代替了衬衫。我站在性格孤僻的房间里，我看见了你，就走上前去对你说：“我看了你，我要永远记得你”
一九九八年, 五月
周迅站在阳台上，穿着太大的衬衫。她手里有一根烟。已经被抽得很短。她凝望着楼下过往的人。嘴里念着：“宫女甲，宫女乙，张太监。”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些，仿佛要看个真切。起初是惊讶，然后她笑了，转身对李冰冰说：“他还活着啊”。
“谁还活着？”
“死了的人，今天早上那场戏他死了。我差点以为他真的死了”
“我记得，我是杀死了他，他的手来向前伸着，我得让那只手平放下来，我用了很大力气，浑身的力气我都用上了”
“那是戏里的情况？”
“是戏里的情况”
李冰冰也笑了：“可是戏总不单只是戏” 她笑着，但声音有点颤抖：“你以为他死了，我以为我杀了他.” 继而歪着脑袋看了看周围: “回到这个房间我好多了,看见床头堆放的衣服我好多了,这里的气味叫我好受—-算是,得救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
李冰冰走到阳台，也俯在栏杆上。这一刻周围有点静谧。她又转过脸对着周迅：“我想现在要是有风该多好啊，这里有这么多柳树。风会把他们全吹起来”
“可这的风总归不是使人高兴的微风”
“我看也是，这里的风是太大了”
“可这里还是适合恋爱”
“对，在这里一定要爱上谁不可，否则不堪设想”
“哪怕就是对面的人”
“哪怕就是对面的人”
“哪怕就是你和我”
李冰冰想了一下---“哪怕就是你和我”她重复道。然后她轻松地说：“对，就是你和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定是因为墙的颜色”周迅说：“这样的红色真叫我高兴，我想拉住谁的手走在上面，即使一不小心跌下来摔断了脖子也没有关系，这样死了也没有关系”
“拉着谁得手呢？”
“拉着你的手."
李冰冰走进房间。午后的阳光映出了所有的灰尘。是这些灰尘让这个画面朦胧了起来。是灰尘让这个场景变得像做梦。
二零零九年的五月早晨，她睁开眼睛醒来。她一时不能分辨哪些话是十年前的现实,哪些话是十秒前的梦境.
周迅站在阳台上，穿着太大的衬衫。她手里有一根烟。已经被抽得很短。她凝望着楼下过往的人。嘴里念着：“宫女甲，宫女乙，张太监。”
她的身体微微前倾了些，仿佛要看个真切。起初是惊讶，然后她笑了，转身对李冰冰说：“他还活着啊”。
“谁还活着？”
“死了的人，今天早上那场戏他死了。我差点以为他真的死了”
“我记得，我是杀死了他，他的手来向前伸着，我得让那只手平放下来，我用了很大力气，浑身的力气我都用上了”
“那是戏里的情况？”
“是戏里的情况”
李冰冰也笑了：“可是戏总不单只是戏” 她笑着，但声音有点颤抖：“你以为他死了，我以为我杀了他.” 继而歪着脑袋看了看周围: “回到这个房间我好多了,看见床头堆放的衣服我好多了,这里的气味叫我好受—-算是,得救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
李冰冰走到阳台，也俯在栏杆上。这一刻周围有点静谧。她又转过脸对着周迅：“我想现在要是有风该多好啊，这里有这么多柳树。风会把他们全吹起来”
“可这的风总归不是使人高兴的微风”
“我看也是，这里的风是太大了”
“可这里还是适合恋爱”
“对，在这里一定要爱上谁不可，否则不堪设想”
“哪怕就是对面的人”
“哪怕就是对面的人”
“哪怕就是你和我”
李冰冰想了一下---“哪怕就是你和我”她重复道。然后她轻松地说：“对，就是你和我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定是因为墙的颜色”周迅说：“这样的红色真叫我高兴，我想拉住谁的手走在上面，即使一不小心跌下来摔断了脖子也没有关系，这样死了也没有关系”
“拉着谁得手呢？”
“拉着你的手."
李冰冰走进房间。午后的阳光映出了所有的灰尘。是这些灰尘让这个画面朦胧了起来。是灰尘让这个场景变得像做梦。
二零零九年的五月早晨，她睁开眼睛醒来。她一时不能分辨哪些话是十年前的现实,哪些话是十秒前的梦境.
二零零九年, 片场
白酒在玻璃杯里非常的透亮，白酒的颜色比水更亮。李冰冰举起杯子，档在眼前。周迅的身影在这个杯子里被横着拉长了，变了形。她静静地凝望过这个身影。她感到一种奇怪的乐趣。但是最后也慢慢乏味了。
片场的笑声像阴风般，一阵一阵的。停止和开始都这样突然。她觉得自己心有所惧，无枝可依。她藏青色的戏服有点紧。不由得使她挺了挺身子。周迅的脸上还带着戏里流的血，衣服破破烂烂的。她若无其事地来回踱着步子。一步一步踏出来的声音正像是一种行板。李冰冰想跟着这节奏唱歌。她就这样拿着酒小声的唱了起来。
天色已经有点晚。如果她望向窗外，就可以看见黄金色的晚霞。内景里有一张床也有黄金的颜色，却有白酒的光泽。那种颜色和光泽是回忆可以寄居之处。李冰冰深知这一点。
周迅在片场里来回走着步子。她好像看见李冰冰把酒杯挡在脸前。周迅猜李冰冰的脸会在酒杯里变形。有一阵，她想走过去望个清楚，但这想法也慢慢的没有了。
窗外照理说该有微风。五月的天气应该是微凉。但她所在之处却承受着灯光的炙烤。有灯光，还有目光。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足音，不清晰地听到另一个人的歌声。歌声让她有亲近之感，勾人回忆。回忆从近到远，先是想起了最近琐碎的事情，再而后是几年前琐碎的事情。往后就是更久以前。越是久远就越记个明白。她记性是很好的，她要记得的都记得，她要忘记的都忘记。
天色已经有点晚，她期待黑夜的来临。
白酒在玻璃杯里非常的透亮，白酒的颜色比水更亮。李冰冰举起杯子，档在眼前。周迅的身影在这个杯子里被横着拉长了，变了形。她静静地凝望过这个身影。她感到一种奇怪的乐趣。但是最后也慢慢乏味了。
片场的笑声像阴风般，一阵一阵的。停止和开始都这样突然。她觉得自己心有所惧，无枝可依。她藏青色的戏服有点紧。不由得使她挺了挺身子。周迅的脸上还带着戏里流的血，衣服破破烂烂的。她若无其事地来回踱着步子。一步一步踏出来的声音正像是一种行板。李冰冰想跟着这节奏唱歌。她就这样拿着酒小声的唱了起来。
天色已经有点晚。如果她望向窗外，就可以看见黄金色的晚霞。内景里有一张床也有黄金的颜色，却有白酒的光泽。那种颜色和光泽是回忆可以寄居之处。李冰冰深知这一点。
周迅在片场里来回走着步子。她好像看见李冰冰把酒杯挡在脸前。周迅猜李冰冰的脸会在酒杯里变形。有一阵，她想走过去望个清楚，但这想法也慢慢的没有了。
窗外照理说该有微风。五月的天气应该是微凉。但她所在之处却承受着灯光的炙烤。有灯光，还有目光。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足音，不清晰地听到另一个人的歌声。歌声让她有亲近之感，勾人回忆。回忆从近到远，先是想起了最近琐碎的事情，再而后是几年前琐碎的事情。往后就是更久以前。越是久远就越记个明白。她记性是很好的，她要记得的都记得，她要忘记的都忘记。
天色已经有点晚，她期待黑夜的来临。
片场, 第七场戏之前
周迅和李冰冰坐在城堡的石阶上。周迅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再端详李冰冰的手指---
“你的手指比我的好看”
李冰冰也看起自己的手来。并不出声。
“我的手不像我这个人”
“那会是像谁呢？”
周迅没有回答 --“我有点不安，这场戏我就会死了”
“第一次演死亡的戏么？”
“不是，第几次演我也不记得了”周迅又想了想“确实不记得了，你在戏中死过么”
“没有死过”
“但是你在戏中杀过人”
“我杀过人，我记得”
“我也记得，该记得我还是记得一些”周迅想掏出烟，她的手在戏服的外套口袋里摸索,但似乎什么也没找到，于是她继续说--“今天有风啊”
“是有一点”
周迅站起身来--“喝点酒怎么样？” 她走到对面的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倒上酒，再走回来。
她把酒杯凑到李冰冰的嘴前. 李冰冰低头轻轻喝了一口,一颔首的力度让周迅拿着杯子的手往后退了一退。顷刻之间，两个人都有些跼促，但是再过一秒，她们又同时爽朗地笑了。周迅仰起脸把剩下的酒全干了。
"这算是好喝的酒么？”李冰冰问。
“我不太懂什么样的酒算是好喝”
“我也不懂”
“你最近喝了不少”
“是的”
“喝地难受了么？”
“难受”李冰冰整理了下太紧的领子。“喝酒的时候，我还看见了许多景象，看见泛着柔光的房子，房子和柔光都有廉价的感觉。我看见了串着珠片的衣服，也是廉价的感觉”
“这些能表示什么呢”
“不清楚”李冰冰顿了一顿--“我还看见了你”
“我也在房子之中？”
“你不在房子之中，你坐在我的身边”
“就像现在”
“没有现在这么近”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李冰冰拿过周迅手上的空酒杯来玩。“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喝酒，特别是在那些有幻觉的时刻”
“这样真好”
周迅和李冰冰坐在城堡的石阶上。周迅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再端详李冰冰的手指---
“你的手指比我的好看”
李冰冰也看起自己的手来。并不出声。
“我的手不像我这个人”
“那会是像谁呢？”
周迅没有回答 --“我有点不安，这场戏我就会死了”
“第一次演死亡的戏么？”
“不是，第几次演我也不记得了”周迅又想了想“确实不记得了，你在戏中死过么”
“没有死过”
“但是你在戏中杀过人”
“我杀过人，我记得”
“我也记得，该记得我还是记得一些”周迅想掏出烟，她的手在戏服的外套口袋里摸索,但似乎什么也没找到，于是她继续说--“今天有风啊”
“是有一点”
周迅站起身来--“喝点酒怎么样？” 她走到对面的桌子上拿了一个杯子倒上酒，再走回来。
她把酒杯凑到李冰冰的嘴前. 李冰冰低头轻轻喝了一口,一颔首的力度让周迅拿着杯子的手往后退了一退。顷刻之间，两个人都有些跼促，但是再过一秒，她们又同时爽朗地笑了。周迅仰起脸把剩下的酒全干了。
"这算是好喝的酒么？”李冰冰问。
“我不太懂什么样的酒算是好喝”
“我也不懂”
“你最近喝了不少”
“是的”
“喝地难受了么？”
“难受”李冰冰整理了下太紧的领子。“喝酒的时候，我还看见了许多景象，看见泛着柔光的房子，房子和柔光都有廉价的感觉。我看见了串着珠片的衣服，也是廉价的感觉”
“这些能表示什么呢”
“不清楚”李冰冰顿了一顿--“我还看见了你”
“我也在房子之中？”
“你不在房子之中，你坐在我的身边”
“就像现在”
“没有现在这么近”
“这又代表了什么呢？”
李冰冰拿过周迅手上的空酒杯来玩。“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喝酒，特别是在那些有幻觉的时刻”
“这样真好”
一九九八年,周迅的回忆
戏在三点钟结束。灯火通明的夜路，我沿着宫墙。走了很久。走到我们住所的前面,世界突然为之一变，变得零零落落，霎时间失去了热热闹闹的气氛。许多房间的灯还亮着，我们的房间灯却熄灭了，我们的窗格像一个被按下去的按钮。
直到我推开房门，才在这个夜晚首次领略了黑暗。扶着墙，两脚在我们杂乱的行李箱间探索，行李箱是被随便扔在这个房里的。我摸索着来到床头，扭亮了电灯。像魔术般，她的脸在电灯的光线呈现出来。一定是光线的刺激，使她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头发伴随着身体的转动侧到另一面，原本压在枕面上的那张脸以及脸上那一段段粉红色的发印被我看地一清二楚。
她穿着我白天脱下来的衬衫。我看这衬衫她穿起来倒比我美。身体的美在这衬衫下不受约束，信手可得，激起人心中一股柔情。是人在睡梦中的模样叫人有了恻隐之心。像这样，一个睡梦中的人，谁都可以伤害她，谁也可以拥有她。此类叫人心动的魅力，白天她是没有的，清醒的时候是没有的。这样的柔情白天我也是没有的，不疲惫的时候是没有的。
在床沿上，我坐了一会儿。在抽烟的愿望彻底说服我之前。我甩掉了鞋子，趟在她的旁边。这些动作并不小心翼翼。因为我有这样的念头--惊醒了她，那也挺好的。
我的被子冰凉。被子的冷咬噬着身体的温度。我僵直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在床头灯的昏黄的光里，回想着，刻意要自己记住刚才的柔情，想把刚才那一刻的悸动重新招惹上身。但在睡意之下，温柔还是一点点淡掉，无法再去指认。我觉得这样也好，让温柔留在恰如其分的地方。让温柔留在两可的地带--让爱上她和离开她，都同样的容易。
戏在三点钟结束。灯火通明的夜路，我沿着宫墙。走了很久。走到我们住所的前面,世界突然为之一变，变得零零落落，霎时间失去了热热闹闹的气氛。许多房间的灯还亮着，我们的房间灯却熄灭了，我们的窗格像一个被按下去的按钮。
直到我推开房门，才在这个夜晚首次领略了黑暗。扶着墙，两脚在我们杂乱的行李箱间探索，行李箱是被随便扔在这个房里的。我摸索着来到床头，扭亮了电灯。像魔术般，她的脸在电灯的光线呈现出来。一定是光线的刺激，使她在睡梦中翻了一个身。头发伴随着身体的转动侧到另一面，原本压在枕面上的那张脸以及脸上那一段段粉红色的发印被我看地一清二楚。
她穿着我白天脱下来的衬衫。我看这衬衫她穿起来倒比我美。身体的美在这衬衫下不受约束，信手可得，激起人心中一股柔情。是人在睡梦中的模样叫人有了恻隐之心。像这样，一个睡梦中的人，谁都可以伤害她，谁也可以拥有她。此类叫人心动的魅力，白天她是没有的，清醒的时候是没有的。这样的柔情白天我也是没有的，不疲惫的时候是没有的。
在床沿上，我坐了一会儿。在抽烟的愿望彻底说服我之前。我甩掉了鞋子，趟在她的旁边。这些动作并不小心翼翼。因为我有这样的念头--惊醒了她，那也挺好的。
我的被子冰凉。被子的冷咬噬着身体的温度。我僵直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在床头灯的昏黄的光里，回想着，刻意要自己记住刚才的柔情，想把刚才那一刻的悸动重新招惹上身。但在睡意之下，温柔还是一点点淡掉，无法再去指认。我觉得这样也好，让温柔留在恰如其分的地方。让温柔留在两可的地带--让爱上她和离开她，都同样的容易。
二零零九年,片场
她们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不在意屋外的天空正一片湛蓝。李冰冰随手摆弄着桌上的道具纸屑。周迅照例在抽烟。每一根她都只抽半只，桌上的烟灰缸塞满了剩下的半只烟。
“说一下L吧，你和她很好吗？”
“是，我跟她很好”
“你们很好，这我也听说过” 周迅手里的烟剩了一半有多，她还是在烟灰缸上把它摁掉了，“那你们怎么认识？”
“场合么？”
“场合，还有别的”
“也是在一个内景之中” 李冰冰随口答到，用手指向了左边。“她当时一个人，就坐在那里”
周迅站了起来，走向左边，走到离李冰冰五六米远的地方：“是在这里么？”
“就是在那里”
周迅单手托过旁边的椅子，利落地坐了下来。她试着摆各种姿势，最后把两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郑重其事地挺了挺身。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看到了她，向她走了过去” 李冰冰回答，说着她自然的站了起来，向周迅走去。“七八步我就到了她面前”。她来到周迅的面前，笑着低头看向周迅。
“你说了什么？”周迅抬着头问。
“我蹲了下来” 李冰冰双腿并拢地蹲了下来，两手抱在膝盖上。随着这个动作，她们俩转换了俯仰。
“你说了什么？”周迅低头着问。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不论你理不理我，我都喜欢你” 李冰冰看着周迅的眼睛，眼神并不认真。
周迅脸上也有不认真的笑容：“这话你对她说的？”
“这话我对她说了”
周迅拉起李冰冰，她自己也站来起来。她把自己和李冰冰又拖回原来坐的地方--“我长得倒是和她很像”
“她长得像你，人人都这么说”
“你也会这么说吧？”
“我也这么说”
“你是先认识她，还是先认识我？”
“我先认识了你，再才认识了她。”
“哦。。” 周迅有抽出一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并不去点。太阳在她的睫毛上反射出闪闪的光，头发的颜色被阳光透视地很浅。她的嘴轻轻地一扯，笑容刻进了眼角的皱纹--“我明白了”
李冰冰把纸屑揉到了一起，用手指弹开了这个纸球。
她们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不在意屋外的天空正一片湛蓝。李冰冰随手摆弄着桌上的道具纸屑。周迅照例在抽烟。每一根她都只抽半只，桌上的烟灰缸塞满了剩下的半只烟。
“说一下L吧，你和她很好吗？”
“是，我跟她很好”
“你们很好，这我也听说过” 周迅手里的烟剩了一半有多，她还是在烟灰缸上把它摁掉了，“那你们怎么认识？”
“场合么？”
“场合，还有别的”
“也是在一个内景之中” 李冰冰随口答到，用手指向了左边。“她当时一个人，就坐在那里”
周迅站了起来，走向左边，走到离李冰冰五六米远的地方：“是在这里么？”
“就是在那里”
周迅单手托过旁边的椅子，利落地坐了下来。她试着摆各种姿势，最后把两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郑重其事地挺了挺身。 “接下来呢？”
“接下来，我看到了她，向她走了过去” 李冰冰回答，说着她自然的站了起来，向周迅走去。“七八步我就到了她面前”。她来到周迅的面前，笑着低头看向周迅。
“你说了什么？”周迅抬着头问。
“我蹲了下来” 李冰冰双腿并拢地蹲了下来，两手抱在膝盖上。随着这个动作，她们俩转换了俯仰。
“你说了什么？”周迅低头着问。
“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不论你理不理我，我都喜欢你” 李冰冰看着周迅的眼睛，眼神并不认真。
周迅脸上也有不认真的笑容：“这话你对她说的？”
“这话我对她说了”
周迅拉起李冰冰，她自己也站来起来。她把自己和李冰冰又拖回原来坐的地方--“我长得倒是和她很像”
“她长得像你，人人都这么说”
“你也会这么说吧？”
“我也这么说”
“你是先认识她，还是先认识我？”
“我先认识了你，再才认识了她。”
“哦。。” 周迅有抽出一根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并不去点。太阳在她的睫毛上反射出闪闪的光，头发的颜色被阳光透视地很浅。她的嘴轻轻地一扯，笑容刻进了眼角的皱纹--“我明白了”
李冰冰把纸屑揉到了一起，用手指弹开了这个纸球。
一九九八年,周迅的回忆
外面的总是很好的，好天气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季节并不难得。这样的天气叫人想出去走走，但我们一贯是哪里也不去，去到最远的地方是屋子的阳台，仿佛那里就是海角天边。
在戏散的前一天，她也还是呆在阳台上。她靠着阳台破旧的木门框，头发盘地很高，脖子上沾满了门上剥落的蓝色油漆。她把一只最普通的铅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一时她试着把铅笔摁断在手心，一时她有蹲下来，在阳台的水泥地上写自己的名字。她回头对我说话，她说她喜欢自己的名字，说如果我是先看到她的名字，再看到她，那该有多好。我说，如果我们是相识在沙滩上多好。我能在沙滩上看到她用树枝划出的名字，然后抬头就看到她站在海与沙交接的地方。“或者是冬天”她说，冬天能够在那些起雾的车窗上擦写出字。“等你看完之后，那三个字就会流成一条条的水痕，这样一来，就没有别的什么人能看到它们”。
这个灵感打动了她，她扭着身子向阳台边的窗户呵气。三四遍后，她不能满意，随手抹掉那层自己呼吸出来的雾水--“太淡了”
我们的阳台也非总是空无一物，有时我们也在上面晾些东西，晾些衣服，晾些床单。那些时候，我们依旧喜欢站在阳台上，不管视线早就被挡住。有时风会把床单刮到我们脸上。我们竟然也不懊恼，我们只是咯咯地笑。那时我和她都还年轻，就连最刺眼的阳光都不能让我们的笑变丑。有一次，她闭上眼睛去拥抱了吹到她身上的白色床单，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我对她说我注意到她爱笑。她回答我：“我就是太爱笑了，特别是在我不该笑的时候”
外面的总是很好的，好天气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季节并不难得。这样的天气叫人想出去走走，但我们一贯是哪里也不去，去到最远的地方是屋子的阳台，仿佛那里就是海角天边。
在戏散的前一天，她也还是呆在阳台上。她靠着阳台破旧的木门框，头发盘地很高，脖子上沾满了门上剥落的蓝色油漆。她把一只最普通的铅笔在手指间转来转去。一时她试着把铅笔摁断在手心，一时她有蹲下来，在阳台的水泥地上写自己的名字。她回头对我说话，她说她喜欢自己的名字，说如果我是先看到她的名字，再看到她，那该有多好。我说，如果我们是相识在沙滩上多好。我能在沙滩上看到她用树枝划出的名字，然后抬头就看到她站在海与沙交接的地方。“或者是冬天”她说，冬天能够在那些起雾的车窗上擦写出字。“等你看完之后，那三个字就会流成一条条的水痕，这样一来，就没有别的什么人能看到它们”。
这个灵感打动了她，她扭着身子向阳台边的窗户呵气。三四遍后，她不能满意，随手抹掉那层自己呼吸出来的雾水--“太淡了”
我们的阳台也非总是空无一物，有时我们也在上面晾些东西，晾些衣服，晾些床单。那些时候，我们依旧喜欢站在阳台上，不管视线早就被挡住。有时风会把床单刮到我们脸上。我们竟然也不懊恼，我们只是咯咯地笑。那时我和她都还年轻，就连最刺眼的阳光都不能让我们的笑变丑。有一次，她闭上眼睛去拥抱了吹到她身上的白色床单，带着显而易见的笑容。我对她说我注意到她爱笑。她回答我：“我就是太爱笑了，特别是在我不该笑的时候”
片场,第六场戏
只能是戏
在另一边,在不远处, 有人在排练着片中的合唱与钢琴. 音乐声断断续续而来回的重复. 旋律散在空气中,催人泪下.
周迅的侧脸靠在李冰冰的身体上。她应该是紧紧抓住她，她应该是流泪--她紧紧抓住了她，她按照剧本去流泪。隔着被泪水侵透的衣服，她也感到了她皮肤湿热的温度，她感到她和她一样--也在颤颤发抖。最后她也哭了 （按照剧本），哭得不可抑止，哭得仿佛再也不能停止不哭。
伴着这两股泪水，周迅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重—每跳一下都如一次抽噎般的扯动。她渐渐清醒--明白面前的身体不可倚靠，她抬起埋着的脸，静静地推开另一个人。她坐直了身体，放缓了呼吸,以求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去管另一个人，不去看她会怎样。
周迅听到她的声音在询问她，问她好些了吗？这声音是颤抖的，这句问话是哭着问出来的。
周迅最后一次挺了挺身，双手在膝盖上一推。她告诉李冰冰她好些了,她已经好了。
只能是戏
在另一边,在不远处, 有人在排练着片中的合唱与钢琴. 音乐声断断续续而来回的重复. 旋律散在空气中,催人泪下.
周迅的侧脸靠在李冰冰的身体上。她应该是紧紧抓住她，她应该是流泪--她紧紧抓住了她，她按照剧本去流泪。隔着被泪水侵透的衣服，她也感到了她皮肤湿热的温度，她感到她和她一样--也在颤颤发抖。最后她也哭了 （按照剧本），哭得不可抑止，哭得仿佛再也不能停止不哭。
伴着这两股泪水，周迅察觉到自己心跳越来越重—每跳一下都如一次抽噎般的扯动。她渐渐清醒--明白面前的身体不可倚靠，她抬起埋着的脸，静静地推开另一个人。她坐直了身体，放缓了呼吸,以求让自己平静下来--她不去管另一个人，不去看她会怎样。
周迅听到她的声音在询问她，问她好些了吗？这声音是颤抖的，这句问话是哭着问出来的。
周迅最后一次挺了挺身，双手在膝盖上一推。她告诉李冰冰她好些了,她已经好了。
二零零九年，周迅的回忆
有两次，我们是伴着人群离开的，正像有两次，我们伴着人群而来。
互相道别的话，不止是我和她之间在说。一个一个的人，我们依次去道别。
她对着我，忧郁再三。最后她只是说，L和我像的事，不应该人尽皆知。
她说世界上有两个人如此之像，本来是件有趣的事。她认为容貌一样的人也许会有一样的心。她问我有没有看过那个著名的波兰电影。看那部电影的时候她也想过，想过我和L会不会在同一时间感到同一的疼痛。
“可是人人都知道了，神秘就没有，暗流就不再有了” ，就是出于这个理由，她觉得惋惜--“这本来应该是我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就连我本人也不知道？”
“就连你本人也不能知道。”
告别的场合，她还说了些别的. 她说我最后一场戏,她在旁边看了. 假枪发出的声响,叫她害怕. 声响造成的恐惧截获了她,她仿佛回到多年前弑君戏的现场,她仿佛随着那枪声,随着我,一起死了.
她最后问我--在她睡不着的夜晚可不可以给我写信，写一些不寄给我的信。
我没有说别的，我没有问她会想要写些什么。我只是点头答应了，我答应这样的信让她尽管去写。
于是我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在第二次离开的我夜晚，辗转在床上久久不昧。不知道她有一支和十年前一样的铅笔,不知道她终于翻找出它，又扭亮了电灯。不知道她在信中对我说，说很久以前在我凝视她的那个深夜，她并没有真的睡着。
不知道她在信中一遍一遍写着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在信的最后她说,她也许用她未曾见过的感情去爱过我.
我不知道她也会抽一点烟, 不知道她在香烟燃尽的那一刹,像回到戏中般,泪流不止.
（完）
有两次，我们是伴着人群离开的，正像有两次，我们伴着人群而来。
互相道别的话，不止是我和她之间在说。一个一个的人，我们依次去道别。
她对着我，忧郁再三。最后她只是说，L和我像的事，不应该人尽皆知。
她说世界上有两个人如此之像，本来是件有趣的事。她认为容貌一样的人也许会有一样的心。她问我有没有看过那个著名的波兰电影。看那部电影的时候她也想过，想过我和L会不会在同一时间感到同一的疼痛。
“可是人人都知道了，神秘就没有，暗流就不再有了” ，就是出于这个理由，她觉得惋惜--“这本来应该是我的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就连我本人也不知道？”
“就连你本人也不能知道。”
告别的场合，她还说了些别的. 她说我最后一场戏,她在旁边看了. 假枪发出的声响,叫她害怕. 声响造成的恐惧截获了她,她仿佛回到多年前弑君戏的现场,她仿佛随着那枪声,随着我,一起死了.
她最后问我--在她睡不着的夜晚可不可以给我写信，写一些不寄给我的信。
我没有说别的，我没有问她会想要写些什么。我只是点头答应了，我答应这样的信让她尽管去写。
于是我就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我不知道她在第二次离开的我夜晚，辗转在床上久久不昧。不知道她有一支和十年前一样的铅笔,不知道她终于翻找出它，又扭亮了电灯。不知道她在信中对我说，说很久以前在我凝视她的那个深夜，她并没有真的睡着。
不知道她在信中一遍一遍写着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在信的最后她说,她也许用她未曾见过的感情去爱过我.
我不知道她也会抽一点烟, 不知道她在香烟燃尽的那一刹,像回到戏中般,泪流不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