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天道】【授权转载】《逆光·逆流》By 夤夜月（现代，涉警涉黑）
Chapter16.易
从来不把疼痛当回事的人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疼痛——无法用言语来表述。迹部站在手冢左侧后一步，眼前穿着黑色外套的人左手肘连同小臂上臂整个都十分明显的臃肿着，脱臼这类原本只是小伤，手冢的手臂也是他眼也没眨就瞬间接回去的——但是这些与疼痛，没有关系。记挂着今天的摊牌，手冢不让他将手臂上架，他说万一有什么行动不便只会造成更大损失。他是这样说的。
可是他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已经抬不起来。抬不起来了。抬不起来了。抬、不、起、来、了。迹部觉得有一千万只苍蝇在围着他叫嚣——叫嚣着他怎么就欠下了那么多。
他们三人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成孩子的时候，事实上他们、至少他和手冢是根本没有过童年这种东西的。在迹部的观念里，他们一直是大人，是为了生存在苟延残喘的大人。大人是不应该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的可是他犯了，不仅犯了还错的离谱，祸及他人。
“Atobe。”迹部不耐烦地抬起头，手冢脚步未停目不斜视，“你要和忍足说的话，想好了么。”
不管手臂疼到何种地步声音依然四平八稳，迹部斜起眼睛从身后瞪着侧前方的人，惊怔之后是莫名其妙的嗤笑声，大少爷越是笑越是鄙夷：“哼。Tezuak，你说话的技巧真是拙劣到让本大爷耳不忍闻的地步！笨蛋！”说完一手遮在眼上，只看得到嘴角的笑容。手冢侧过脸扫他一眼不再作声。
再转过一个街角就能看到那座荒宅了，这一次的事件如果能顺利结束，对他们三个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是所有、一切的、开启转机的钥匙也说不定。
“谢谢了。Kunimitsu。”午后人行道上的积雪正在融化，虽然黑色的雪水毫无美感，但是——也许，那真的是春天呢？
既然一无所有，就赌上彼此的名字吧。反正他们三人，死不足惜，迹部仰起头笑了。
“Hello，my boys。欢迎回来。”容貌尊贵的夫人有着优雅的鱼尾纹，尽管如此也看得出年轻时一压群芳的风采。浅金的发青碧的眼，眸光晶亮直指人心。她端坐在红木长靠椅的正中，双手自然交叠，坐姿典雅无可挑剔。气势万钧亦不容小觑。
即使没有受过什么正统教育，几人都是自学的好手。女人半英半日的话简单地恐怕三岁孩童也明白，令他们不解的只是那个代词的用法而已——什么叫“我的”？迹部嫌恶地侧过脸映入眼帘的景象令他忘记了要说的话。
他眼中是忍足。那人靠站在东面墙的枯树下，正带着雅痞的笑看他，面上几处淤青不甚显眼，嘴角的血迹早已干涸，但仍有某种疼痛自他眼底瞬间掠过。那人抬了抬右手若无其事：“哟，Atobe，Tezuka。”迹部看着他，死死盯着，从头到脚。
他们三个都有些洁癖，手冢是严谨自律的，迹部向来奉行他的便是最好，而忍足，则是一直非常注重形象。他笑称自己是绅士，说注重形象是起码的礼貌。
而现在他靠在那样一棵枯树下，墨蓝的半长发上分不清是谁的血污在上面，看起来乱七八糟一塌糊涂。但是他在笑，笑容里不见半分牵强与疲态。迹部阖上眼镇定地转过脸，在手冢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倨傲的下颔紧绷的线条充满了张力。
“Atobe。”手冢出声提醒。
迹部狠狠咬了一下牙关，然后半垂下眼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稳声道：“尊敬的、Roy夫人，初次见面。鄙人AtobeKeigo前日不慎，错拿了夫人您的东西。希望夫人大人有胆量，不要与小人计较了。”
如果你以为Atobe大爷是会老老实实低声下气的人那你就错了。手冢无奈暗自摇头叹息，另一边被两个保镖看着的忍足则是偏过头轻笑出声。
迹部红着眼抬头，Roy正带着满脸兴趣盎然挑眉迎视他：“原本我是想物归原主，由我一人承担所有后果，要怎样都随你之后我们两不相欠。但是你居然动了我的人，你居然敢伤他至此！——很好，现在本大爷明确告诉你，本大爷不愿意还你了。怎么样？你要我们三人不值一钱的命，还是想要回你那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大胆。”
“你放肆。”还没等女人拦下昨日过招的保镖，迹部已经扬起下颔目光狠厉地骂了回去。男人自是咽不下这口气，无奈自家夫人不仅伸出手比了退下的手势还笑得很是满意。
“Atobe Keigo是吗？虽然不认识你们国家的字，但是这是个很好的名字，我记下了。”女人站起身将视线移开了一点温声问：“你的名字呢？”手冢微微颔首以示礼貌：“Tezuka Kunimitsu。”对简洁无冷暖的回应没有任何不适，Roy神情愉悦地转了个身自言自语道：“Kunimitsu，Keigo，Yushi……”笑声很欢快很真诚：“果然都是很好听的名字。”
“那，Yushi。你输了哦，所以你们三个都来和我做交易吧！”
忍足无奈撑着树站起身，脚步酿跄了一下露出的痛苦的神色完全不阻碍他那雅痞的笑容和戏谑的声音：“我之前就说了，夫人。他们两人的事，我无权做主。”
几句话听得云里雾里的迹部已然失了耐性，这一次手冢也不拦着他。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交易？忍足答应了你什么？”女人转过脸来又近前两步倾过身，迹部甚至能闻到她说话时扑鼻而来的早茶香气，但他只是更加嫌恶地皱起了鼻子。
“我和Yushi打赌说，你若肯为他赔命，我就放过他和Kunimitsu。如果你不肯，那你们三人的命就都卖给我了！”女人的笑脸就在迹部眼前不过20公分的距离，迹部瞬间抬手以小臂架住了她细长的脖子。
“我陪命给你，放过Yushi，放过他还有Kunimitsu。让他们走。”
“Keigo。”“Atobe，冷静一下。你被耍了，还没有发现么。”手冢目光沉稳，迹部侧脸去看忍足，忍足无奈苦笑着点了头。
“夫人，感谢您的不计前嫌。但是请恕我直言，交易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迹部松开Roy，女人瞥了他一眼走向了手冢，她一手拉着披肩一手搭上了手冢的左手肘，轻轻一捏，手冢眉间一紧没有出声。
“再不医治的话，你重要的左手就会废掉哦。”这不是他要的答案，手冢盯着女人没有要放弃的意思，Roy再次别有深意地笑了。
“其实真正的交易也差不多啊，不过打赌的内容你还是去问Yushi吧！”Roy挑衅地看向迹部，又别开眼继续道：“至于交易的内容嘛~你们交出那个，我不与你们计较，也不会再伤害你们分毫。但是你们要答应我——接受我的训练和培养，”女人踱着步子停在西侧，这样她可以同时看清三个人的反应，一直带着似笑非笑神情的脸忽然严肃了起来，手冢与迹部不由得绷起了身体。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我要你们接受我的训练和培养，从此以后你们给我认真地对待生活和自己！不许再荒废人生！”
Chapter17.归
女人的要求在三人看来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但是他们三个人别无选择。或者说是，迹部，没有选择。 依照他的直觉忍足有内伤，虽然原本的白衬衫基本已经看不出本色，但是少量的血以及一些碾皱的痕迹，还有忍足站立的姿势都让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躁动。他在愤怒着、不知对谁的愤怒。
约莫是看出他的挣扎，女人说：“我给你、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带着东西来见我，明天同一时间，我在这里等你们。”很长一段时间里迹部都认为Roy是个怪女人，因为从那时候起就没有人跟踪他们了——明明他们就还没有答应。但是迹部回过头的时候只看到女人别有深意的笑，似乎十拿九稳？他蹙起眉迅速转回头。
三个人终于能再次一起，回去同一个地方，手冢走在两人之前几步，他们都迎着光。迹部忽然有点窘迫，微低头，只能看到自己的和忍足的鞋尖而已。从来就没有这么不华丽过——在迹部眼中。看到沾了融雪泥污的鞋才想到这三日怎么过的都一团混乱，现在他人生的第一场告白居然是要在这种状况下上演吗？这是什么东西？仍在懊恼的分神中两人自然垂落在侧的手擦到，手背瞬间温热的触感令迹部微微一怔停了脚步。
“Atobe？”忍足迟疑着转过身，迹部别过眼。
“你和那女人，赌的什么。”虽然是问，却又没有明显疑问的意思。忍足沉吟片刻，想起三日来种种，Roy的话，所谓的“赌”，以及迹部、景吾。一直专注于忍痛的男人勉强露出了一个复杂的笑容。
“Atobe，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好吗？”迹部掀眼看他。
他们并没有相隔很远，太阳的光束被忍足身后一棵不知名树的枝桠切割开来落在迹部脸上和身上，而面前的人为他挡掉了大部分直射而来的阳光——半边阴影里看的很清楚的神情，那是怎样的神情？迹部却无法清楚准确地表述，他觉得他好像在笑，很像或是很想？但是那笑容却让他觉得一阵难过，如此被情绪浮动驱使的人猛地上前一步，张开了双臂。
“不会再有下一次。不会再有下一次。我绝对不会、不会再犯这样愚蠢的错误绝对不会！以后我来保护你！”过去的事毫无办法，但是未来、未来！
从现在开始。迹部环着忍足的肩，双手在他颈后扣死抓皱了他的衬衣。有短暂的宁静，那时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Kei、go，有点疼。”忍足皱着眉笑，看迹部急急地松开他慌手慌脚地要帮他检查伤处。“我就觉得你哪里伤着了，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啊？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不用去医院我知道——只是断了几根肋骨而已。”耳边是全没所谓的语气和调调，迹部忽然就停了动作，他退开一步紧咬着下颔瞪他。
街道上穿行的风夹杂着融雪的湿意凛冽地刺骨。他们的头发都被掀翻张扬地舞动着，忍足一只手插进口袋不知是不是不能承受迹部的目光，他闭上了眼睛，眉心微蹙。
“Oshitari Yushi。本大爷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一句话都没有。”迹部突然上前一把拽住了忍足的领口：“今天也好昨天也好，你都在。你都在没错吧？我昨天说的话还有今天，本大爷说愿意用命换你！你懂不懂？你懂不懂？！”有一阵晕眩，忍足睁开了眼睛。
“你如果真的不明白，”迹部的目光灼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忍足看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松了力道，收回。“你，如果听不明白，”少年倨傲起神情，扬起下颔，沉声道：“如果你真的听不明白，就当本大爷、什么都没有说过！”
剑拔弩张地虚张声势，少年红着耳廓，攥紧的拳头落在身侧却透露出紧张的气息。忍足掏出揣进裤袋的左手覆在右侧腹间，他轻笑起来。他笑得太久，久到全身的伤痛都开始搭上神经，毫不隐忍地痛。即便如此，泪痣少年迷茫着不明所以，也只一双晶亮眼眸狠狠瞪着他，也等着他的答复。忍足无奈笑笑。
“Atobe Keigo，那么你知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吗？”
终于不是那种难看敷衍自嘲的笑容，迹部未及多想便理直气壮地答道：“本大爷什么都能给你！你还想要什么？”
那是迹部，以及站在几米开外的手冢第一次看见忍足开怀大笑。笑声清朗，很有些春日里初风乍来的感觉，带着点料峭的湿寒，沁人心脾。然后他轻轻回抱了对面的少年。
“我相信。以后我，都会相信。”
迹部从教堂中顶的耶稣神像后将箱子丢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借着幽微的月光冰冷的神像静静看着他们，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就像告别。
后来他们真的再也没有回去过。
那一晚迹部很早就睡了，手冢说他的神经线大概都要崩塌了，“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两个尚且清醒着的男人隔着火堆坐，迹部躺在忍足旁边不远，大概只有一只手臂的距离，手冢在另一个方向。火光映照下两人的脸看起来都没有表情，只是手冢难得的没有取过书来看。其实他也很累了。
“抱歉了。”虽然没有表情，却很有诚意。手冢看一眼迹部的方向：“你既然相信了，就不要轻易推翻。我想你该比我了解他。”忍足半垂下眼也转头看向迹部又重新抬起头：“你，相信我？”
“你……”妇人欲言又止，“至少别做伤害自己的事吧。你不是说过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三个人？”
“是——不会变的——我向您保证。”Roy还是面带忧伤，却敌不过忍足浅笑的严肃神情，母子两人紧握着对方的手，一声叹息道不尽许多忧愁。大抵做母亲的，无论孩子多么优秀也不能对他们放心吧。
大阪国际机场
从VIP通道出来看见三个人神色各异地站在那里，手冢和忍足都觉得莫名奇妙。小小个子戴着白色鸭舌帽的少年与手冢很是有几分神似，“大哥！”少年上前几步仰起头看了手冢一眼又压压帽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手冢难得少许地牵起嘴角抬手拍了拍少年的头：“欢迎回来，Ryoma。”虽然很倔强但是看得出少年其实很高兴，那是确认了什么之后的安心的满足。
其实正是那不停压着帽檐的动作完全泄露了心思——果真就是小孩子。
“怎么，对那孩子很好奇？”迹部压低了声音，不二虽然仿若未闻，迹部却不无嘲讽地勾了勾唇角继续道：“其实你不用好奇，因为那孩子——和你是一样的。”
“你们两个太慢了，居然让本大爷等这么久~”
“Keigo~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来了？”
“嗯……顺路来的。”
“诶？这是要和哪里做生意，都顺路到海边来了？”迹部眯起眼睛剜他，警告意味十足。
“你给本大爷心存感激就行了！”
“嗨~嗨~走吧，Keigo。”忍足不掩笑意地拉住迹部的手又侧身跟手冢三人打个招呼。
“Tezuka我先和Keigo去他那里了，晚上我们在TreesFree见吧。”
“嗯。”
“走了，Tezuka~”迹部别有深意地看了不二一眼摆摆手。
“为什么要去难波的店，而且就你们两个？”想起之前手冢说过要三个人好好谈谈，迹部忍不住出言试探。
“怎么？Tezuka可是总Boss啊，偶尔去露个脸也是应该的吧。”
“哼嗯？”迹部挑起眉看他摆明了不信，忍足无奈笑笑。
“好了好了，其实还有Inui一起——真田那边似乎有什么动向，Tezuka想亲自去会会。”
“……没问题吧你们三个？”
“放心吧。这点事都摆平不了还能是Keigo你的Yushi吗~”不怕死的厚脸皮出现了，迹部眯起眼睛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你还真敢说啊~嗯？”
“哈哈~”
目送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不二接过了手冢搭在手臂的风衣，顺口问道：“呐，Tezuka，不跟我介绍下你的弟弟么。”手冢不疑有他一手落在越前龙马的背心侧个身道：“EchizenRyoma，刚从美国回来，算是我的弟弟。Ryoma，这位是Fuji
Syusuke，我的随行秘书。”
“诶？原来只是秘书吗？那为何可以叫大哥的名字？”候机的时候已经打过照面也从少年与迹部互相看不顺眼的互动中了解到他的性格，可是现在这么明显的敌意依然让不二觉得很不爽，天才上前一步眉眼弯弯道：“呐呐~小点儿，大哥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哦~”然后不等小小少年暴脾气，不二又补了一句：“我能叫Tezuka的名字，当然是因为——他允、许了。”果不其然收到少年金**眼灼灼地瞪视，不二在心里暗自得意，面上却笑得春暖花开。
搞不清楚两人在玩什么把戏的手冢一手拉起不二一手落在少年肩上下了命令。
“好好相处。走吧。”于是未反驳的话就这么憋了回去，少年压压帽檐：“Wus。”声音有些闷闷不乐，另一边的人却在偷笑，手冢夹在中间只有无奈。
Chapter21.外延
既定的行程有所改变，原本是去接Boss的河村将宅邸的专属医生载到门口就见不二似乎等候已久。虽然仍是笑着，总觉得有那么点认真的成分。河村忙叫住他追问是不是Boss出了什么事，Will医生便自己进去了。
“Taka桑不要担心，不是Tezuka。是一位刚从美国回来的小少爷似乎水土不服而已！放心吧。”
“啊，原来是Ryoma啊！他已经回来了吗……原来是这样。”
“Taka桑怎么能确定就是你说的那个孩子呢？你也认识他吗？”不二随口问道。
“嗯，当然确定了，呵呵。”老实的司机先生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能来这宅子的就你们几个而已，‘小少爷’也只能是Ryoma少爷了啊！”
“哦？是这样啊。对了，Boss今天不去难波了，所以Taka桑可以下班了呐！路上小心。”不二颔首施礼。
挂了手冢的电话刚要起身就被还闭着眼睛的迹部按住了手臂，忍足顺势翻个身将高傲的猫压在了身下。
“不是已经不用去了？”迹部有些不满地掀眼看他，声音不复寻常清明，听起来却很诱惑——明明还只是傍晚，忍足低下头吻上他，哄道：“嗯，但是就算不去难波了，Keigo也该吃晚饭了。不是还有公事？”
“不要管公事了！本大爷不饿。”他不耐烦地蹙起眉：“你们居然去了五天，有那么麻烦吗？”忍足忽地笑出声来，惹得迹部更加不满了。
“笑什么呢不许笑！”
“唔，但是、小景好像在撒娇的任性小孩儿……呵呵……” 迹部眯起了眼睛：“小孩儿？”然后大少爷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表情妖冶地看着笑得淡定的狼，他故意放缓了动作伸出舌在忍足的颈动脉轻轻舔了一下。
“小孩儿会对你做这种事？”说着又在他喉结轻轻咬了一下。忍足敛了神情叹息一声开口道：“Keigo，你刚刚只睡了40分钟。”
“嗯？”
“而且又不吃晚饭。”
“怎么了？”
“做好明早再补回来的准备吧！”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故技重施的迹部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就被狼压了个严丝合缝……运动很激烈，迹部攀着忍足的背脊急促地喘息，昏暗中那人扬起脸看他，细密的吻落在唇瓣，渐渐绵长深远起来。
“Yu、shi，唔……下次、一起回去……嗯……”
“好。”
清洗完被安置回床上，浴室的水声还在哗哗作响，但是他知道他快出来了。迹部拿起手机迅速编辑了邮件——“按计划进行。”
收到对方的答复便清空了痕迹。手机的光灭了，忍足也擦着头发走了过来。迹部侧卧在床上看他，突然很感谢一片黑暗，不然一定没把握瞒得了他。那人背对着他坐在了床边。
“Keigo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迹部心下一惊，缓缓坐了起来。他没有回头，擦头发的手也还在动作着，不知为何明明已经是恋人这么久了，他们彼此信任着依赖着，却在今天忽然有了犹疑。迹部从身后抱住了他。
“……居然十年了，你相信吗？”忍足取下毛巾侧过头，但是看不到身后的人。他笑。
“你就在这，我怎么会不信。”没有听出那短浅笑声中的苦涩，迹部手中一紧。“Yushi我……”忍足将手覆在了他环在腰际的双手上。
“我只记得Keigo告白的事，其他都不记得。”——“本大爷会保护你！”“你想要的本大爷都会给你！”“本大爷愿意用命换你！”“如果你真的听不懂，就当本大爷没有说过！”真是生涩的时候啊，迹部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那么不华丽的事就再别提了！”他侧着脸贴在忍足背脊有点窘迫。
忍足偏偏头笑笑：“我还欠你一个告白呢，说起来就这么欠了十年啊。Keigo，不想听吗？”迹部松开了手坐起来，忍足也转过了身直视他。
“我知道。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没有丝毫的不确定，迹部眸光晶亮，他大睁着双眼，却只看到忍足微低下头，墨兰的半长发泻下来看不清表情。但是他感觉到落在脸颊温热的手掌，他吻了他，虽然清浅却无比温柔。
“我爱你，Keigo。”迹部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其实没有想过会收到这种告白，不知为何总觉得意外地听到了没有惊喜只有难过。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向外流失，但是他捉不住。
忍足揽过他抱住。
“虽然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但是我真的爱你。”
“我真的爱你。Keigo。”他吻着他的发这样说。
床上还发着高烧的少年蹙着眉，这个动作让不二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他那小豹子一样的弟弟也是这样，不舒服不高兴的时候眉间就能挤出一个“川”字来。不同的是裕太每到这样的时候就会嘟哝着些含糊不清的话，多数是喊姐姐或者哥哥，有时候也会喊妈妈。然而面前的少年却紧紧合着嘴巴，偶尔难受至极了就摇摇头，像是要摆脱什么。不二帮他换了冷毛巾，他的Boss说冰袋太冰冷了散热贴都是化学物品，Ryoma还未成年。
——真是老头子一样的家伙。话说这么疼他还把他送去美国？据说已经去了两年多了这才回来的呢。而且一回来就进了第三间主卧。好吧，其实他原本以为这房间是忍足的，原来结果是这个孩子的。那么那印着海水样子的被单呢？不二看看眼前印了四叶草和一只喜马拉雅猫的成套被单，转过头去瞥了一眼靠在沙发上小憩的男人。平时都会以工作为最优先的那个人，将这个只是因水土不服而发烧的孩子放在了第一位。他回过头，正要将毛巾重新换过却发现少年正瞪着晶亮的猫眼看他。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悄声问道，不二伸手探他的额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似乎已经不烧了哦，要吃点东西么？”
“……我大哥呢？”少年似乎有些惊讶于是他在照顾他，不二比了个低声的手势，又指指身后靠墙的椅子。还好没有吵醒他。少年会意地抿了下嘴，摇摇头表示不想吃什么，不二便起身去给他倒水。
“你，是来报仇的、对吧？”喝过水终于能比较顺畅的说话了，见不二并不答应，少年握住了不二接过杯子的手。
“你要对我大哥动手么？”
不二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大哥说你还是孩子呢，小孩子不要管太多哦~”少年却握紧了他。越前龙马看向了那人的方向，又别过头神情严肃：“你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别和我一样。”
少年的目光很复杂，不二看不懂十分却比看手冢时明白多一些。他也随着少年看向了那人的方向——虽然是坐靠在椅子中小憩，但是那个姿势依然毫无防备。他忽然想起山下跟他讲的计划，不二蹙起了眉。
他想杀他的话，随时都可以。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不相信那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又在做些什么。
可是他相信的又是什么呢？事到如今？——他又该相信什么。
Chapter22. 事端
回过神来床上的小小少年仍在紧盯著他不放，不二忽然起了捉弄的兴致，将他握著自己的手臂收回被子下面，不二重新坐下。
“如果我要对他动手，你要阻止我吗？”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总是能轻易唬过对方，但显然这个孩子不是随便就能混过去的对象。“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吧？”金色的瞳似乎猝然亮起，像是有点得意？不二扯扯嘴角笑又歪歪头：“如果你告诉我你对他做过什麽、以致如此愧疚，我就告诉你我要做什麽。”
果然少年立刻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还抿紧了嘴别开眼。故意踩了别人的痛处还是这样小的孩子，不二也觉得有些於心不忍，但是少年却很坚强也过分倔强。
“我……”
“Ryoma，你醒了?”被突来打断的声音惊到两人都反射性地看向手冢所在的方位，那人已经从椅子中站起身向这边走过来。不二让开了位子看著手冢探手去试少年的体温，方才还一脸倔强的少年立刻就安稳了，也终於有了一点点孩子的表情。
他转个身退到一边。
“枪法怎麽样？”从龙马的房间离开已经是晚上九点了，折腾了一个下午现在Boss大人决定要下厨。不过那孩子发烧之前上吐下泻的，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也确实需要补充点热量了。不二在一旁帮手，闻言偏过头，顺手将刚洗过的蔬叶递给他。
“不知道什麽样的程度才能符合Boss大人的标准呢。”他淡道。
手冢沈吟片刻，手下不停，切菜的手法利落漂亮：“明天下午和Echizen去射击训练场。”
“那你呢？”不是随身秘书麽？
“我也会去。”
“诶~是要去验收成果咯~”菜下了锅，出了香气，不二这才觉得真的有点饿了。他抬头看翻著锅子的人，之前他下厨那次没心情去注意，今天才发现这人就算是围著围裙端著锅子拿著铲子也还是一脸严肃一丝不苟的神情。——他难道是和尚吗？比看破红尘的人还要老僧入定！不二扑哧一声笑出来上前一步扳过那人的脸揉揉捏捏不理会他几次开口阻止又被破坏的不满。“Fu、……”不二又上前一步：“呐~你到底多少岁啊？真的只有27岁吗？”他仰起头。
他仰起头，时间却好像在一瞬间定了格——你知道什麽叫惊心动魄麽？
他的雷打不动的笑容就这麽僵住了。那人的唇在他眼前，与他的相距不过几个厘米。长时间抿成一直线的削薄嘴唇带著隐忍的力度，却催发出让人一再贴近的冲动。他一点一点抬起头沿著高挺鼻梁向上、寻找到那双茶色的眼睛，就像翻越了千山万水一样。昏黄的光线下那人眸光明亮沈静，恰似上好的烟水晶。
是会将人催眠的水晶球——他不由得眨动了眼睛。
手机的蜂鸣忽然突兀地响起在两人之间，不二松开捧著他脸颊的手退了一步别开眼。
“……”
“Inui，什么事。”
“……”
“嗯？”他蹙眉了，不二小心翼翼地看一眼果见手冢神色肃然。
“……”
“我知道了，”像是打断了对方的话，手冢缓和了神情转过身继续翻弄著菜，“你先派人去医院把他和他的家人安顿好，其他的明天再说。”
“……”
“Inui。”是命令的语气。
“……”
“嗯，就这样。”
“Fuji，射击场必须赢Ryoma。否则后面的任务不准跟。”不二猛然转过头看他有些许不悦：“你不过就是想要我和他全力以赴地比一场是不是？”
“是。”
他想他真的看不懂那烟水晶。看不懂。
“为什麽？”於是他睁开眼睛想要看清楚一些。
“别忘了你接近我的目的。”
餐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不二取了粥和两样清淡菜色上了楼，那之后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手冢端坐在餐桌旁，背脊直挺也依然面无表情。
蜂鸣再次响起，他睁开眼睛静静长出一口气。
“Oshitari，我不想听多余的话。”
“可见你也想过那种可能性了。你的预定行程只有我们几人知道，结论很明显不是麽？”
“……不是他。”
“Tezuka你从来不会感情用事的。正是因为这样我当初才会答应让你作为组织头目，而不是Keigo。”
“……不是他。”
“……理由？”
“他要动手只会冲著我来，你应该知道。他不是会伤及无辜的人。”
“我看不到你说没有感情用事的证据。你知道你的行程一旦被泄露是多麽严重的事麽？不只是你我Keigo，还有橘包括今天刚回来的Echizen，你明白吧？”
“别和Inui说一样的话，Oshitari，不是他。相信我。”
“……Keigo会很生气。”
“拜托你了。”
有点累。合了手机靠进椅背，他抬手以两指压住眉心。和忍足刚回到日本，机场VIP通道确实只有他们和前来接应的三人。TreesFree的行程时间是忍足最后定的，也只有他们几人听见。临时取消是Ryoma水土不服的突发事件，否则现在在医院的就不只是河村而已。那个老实的司机不会有什麽仇家，所以只可能是冲著他来。
怎麽会这麽巧。镜片后狭长精睿的眼微微眯起。
神之子、吗？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Tezuka，你让Inui准备了枪给Fuji?”而且还是Glock19c，想必也是他钦点的。确实对于Fuji来说，那枪十分适合，很明显就是手冢考虑问题的习惯。
“嗯。”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
“你不要对我或是Atobe太有信心比较好。”忍足停了手下的动作收敛了表情，手冢抬头侧过脸。没有记错的话这是第一次他们两个的对峙，以前每每都是迹部对两人中的谁有了不高兴的情绪，另一人便明了暗了地调解，这次倒真是新奇。
也格外地疲惫。他转回头合起眼微微舒了口气。
“Oshitari，至少Kawamura的事，真的不是他。”
“我觉得我的耐性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但是这一次，连我都不想再听你说这件事。”
“Oshi——”
“好了，我们进行下一个话题。我从机修技组调一个临时司机给你？但是最快也要有几天，因为是你的专用司机，必须要经过我和Inui的全面调查才可以。这几天你要自己来？还是我回去住？”
“不必，我自己来就可以。”
“你怕我找他的麻烦。”几乎是肯定句，而且在忍足侑士这人来说，这已经完全是在生气的表现了。
“Yushi。”手冢也有些不耐烦了。忍足手里的蓝色文件夹不轻不重地落在深咖的办公桌上。
“你知道你如果再出了什么事，他一定得死么？有一个Echizen Ryoma在前，现在又来一个，你居然还要一味纵容？”
“Oshitari，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Ryoma还是孩子。”
“好，Echizen还是孩子，他现在叫你大哥了，我们就当是兄弟。那么Fuji呢？”
“不要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相信Atobe也是一样。”
“……你一定要现在和我讨论这个问题么？”两人的耐性都明显告罄，忍足绕回到办公桌对面，两人一站一坐地隔桌对峙，谁也不肯退让。终于他深吸一口气，缓下声道：“Tezuka，你知道恋人的含义么？单方面付出的，不是恋情。——更何况他是来复仇的，你觉得你可以让那样一个单纯却固执的人放弃仇恨么？”
“我从来就没打算让他放弃仇恨。”他说过他想要的只要他有本事尽可以拿走，手冢国光从不反口——包括他的命。他不会让他轻易杀死他，但也不会一开始就不给任何机会，就当是一场杀戮游戏，如果胜者只能是一个，至少也陪他玩到最后吧。就算是，对这个明目张胆的杀手，特别的嘉奖。
其人眸光濯濯沉静，神情坚定却淡薄，面对这样的手冢，忍足忽然觉得无话可说，他摇摇头：“你的特别赏识是不是赔得大了点儿？你还记得我说过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三个人么？”
“是。”他并不犹疑，“你觉得我是能被轻易杀死的人么？”
再次恢复对峙的场面，空气中每一粒微尘似乎都放慢了运行的速度，两人间平静地暗潮汹涌连门外的人都仿若听得到惊涛拍岸的声音。不二旋动门把带着笑步入僵硬的氛围中心。
“呐，没有专属司机不太方便吧，Boss大人？不如让我来？”
忍足慢慢侧过脸看他，微微眯着的眼睛里虽然没有明显的迁怒，但是他绷着嘴角没有说话。
“Fuji，你先去吃饭，一小时以后直接去地下射击场，Ryoma会在那等你。”
“嗯，那临时司机的事就这么定了，我来做。我们走吧，Boss大人，您的午餐必须要有人监督的呢，请不要擅自增加我的负担啊——这句话我已经说腻了呢~”不二眉眼弯弯地说完，也不理会手冢的反应，又径自转向忍足：“呐~二头目，我开车的话是不可能在车上做什么手脚的了，虽然想报仇，不过没打算同归于尽呢。这样说您放心了么？”忍足眨了下眼，仍然没有答话。
“嘛，”不二偏偏头笑，“我也猜到就算我这么说你也不会放心的~不过我的Boss大人真的必须要去吃午饭了，我们回来再讨论这个问题好吗？”
“Fuji。”不二寻声迎上那人制止的目光，他是不知道这兄弟三人的感情究竟好到何种程度，手冢明显是不喜欢他对待忍足的态度，但是天才现在也十分不高兴。
“怎么了Boss大人，还有什么吩咐么？”
很明显地故作无知，迫使手冢不得不站起身拉过他向外走。
“Oshitari，晚上去TreesFree，我们好好谈谈。”手冢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你想，把他也叫来吧。”
透过门的缝隙办公桌前的身影没有任何动摇的样子，然后一扇门隔开来，便是门里门外的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