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帝之子」:長得丑,卻是中國歷史上最大的預言家

孔子母征在游大泽之陂,梦黑帝使,请己往梦交,语曰:“汝乳必于空桑之中。”觉则若感,生丘于空桑之中。孔子曰:某援律吹律而知有姓也。

楼主 至虚真人  发布于 2017-03-12 16:47:00 +0800 CST  
千年之間,孔子的形象呈現出諸多面向:有人說他是首個民辦教師,有人說他是喪家狗,有人稱其爲聖人、先師,也有人主張要把他當作一般人看待……上述種種以外,較少爲人知的是,孔子也曾被谶纬之學纏上,神化爲「黑帝之子」。


孔子生前不語「怪力亂神」,身後卻被神化,其中有着怎樣的邏輯?


今天的推送內容選自《幻化之龍:兩千年中國歷史變遷中的孔子》,戴梅可(Michael Nylan),魏偉森(Thomas Wilson)著,何劍葉譯,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16年新書。



戴梅可(Michael Nylan)

本章作者,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歷史系教授。長期致力於研究中國早期思想史、中國藝術與考古,為相關 領域最知名和最具影響力的學者之一。

楼主 至虚真人  发布于 2017-03-12 16:51:00 +0800 CST  
孔子:黑帝轉世


幾乎所有的漢代傳說都認為孔子在出生時就是不同凡響的人,一個具有奇特眼光可以洞察過去和未來的人,而普通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事物。正如一部漢代著作中所說的「聖人獨見先睹」(《白虎通·蓍龜》),如果孔子能夠預見到未來或者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事物,那麼他就自然而然地在傳說中成為一位星宿神——黑帝之子,一位幾乎是完美的預言者和先知。與地中海的世界不同,中國對神和人從來沒有一個嚴格的規則來區分。一個可以發揮自己潛力的人可以是一位實際上的神。孔子就是這樣一位學問淵博、性格成熟敦厚的典範,在漢代和後來的時代被許多人視為神。


在傳說和神話中,遠古賢君的出生都與年輕處女受到天帝感應有關,天帝往往幻化成各種形狀降臨人世,最典型的形象就是玄鳥。同樣地,孔子的母親是在成功向當地山神祈願有子後在「野外」而受孕。對他的同時代人來說,孔子的父親很明顯是不為人知或者有爭議的。畢竟他的父親,一位從武士升為地方長官的男子,在孔子還是嬰兒的時候就離世了,他都沒來得及把孔子的母親入戶到他的轄地。因此,在杜撰的故事中,孔子的母親在夢中與黑帝相遇並在沐浴黑帝恩賜的「精」後受孕。黑帝言「天感生聖子」。所以孔子令人聯想到基督聖嬰,是他的天上之父的兒子和化身。

楼主 至虚真人  发布于 2017-03-12 16:54:00 +0800 CST  
至少兩個奇蹟(即兩次月蝕),據說預示了孔子的出生時間是在春分,一個晝夜平衡的時間,同時也是萬物生長的預兆。同樣神秘的黑鳥(烏鴉或者燕子),曾經是中原王朝商和周的圖騰,宣告了孔子的降生。出生在桑樹的空樹幹裏,孔子被比成桑樹,其雌雄異體的種子是通過風媒而受粉的,因而它的發芽是大地與空氣令人好奇的感應結果,一種不同尋常的自我繁殖方式。根據一部緯書所載:



「扶桑者,日所出,房所立,其耀盛,蒼神用事,精感姜嫄,卦得震,震者動而光……代殷者為姬昌,人形龍顏,長大,精翼日,衣青光」(《春秋元命苞》)。

楼主 至虚真人  发布于 2017-03-12 16:55:00 +0800 CST  
請注意這段文字中談到了太陽,作為王權的象徵,太陽給予了王者耀眼的光芒,激勵他成為取代周王室的素王。孔子的出生據說奇蹟般地毫無痛苦,因為一直有天神在守護他。從一開始就很明顯的是,這個男孩天賦異稟。他有著非同尋常的八英呎身高,更不用說他的額頭特別突出的部分,而頭頂凹陷,就像一個倒過來的小丘。所有這些為孔子打上了神的印記。



「孔子長十尺(相當於八英呎),海口尼首,方面,月角日準,河目龍顙,斗唇昌顏,均頤輔喉,駢齒龍形,龜脊虎掌,胼脅修肱……眉十二采,目六十四理。立如鳳峙,坐如龍蹲……腰大十圍,胸應矩,舌理七重,鈞文在掌。胸文曰:制作定世符運。」(《春秋演孔圖》)



一位與孔子同時代的人把孔子和神話中的古代聖王進行比較:



「吾觀孔仲尼有聖人之表。河目而隆顙,黃帝之形貌也;修肱而龜背,長九尺有六寸,成湯之容體也。然言稱先王,躬履謙讓,洽聞強記,博物不窮,抑亦聖人之興者乎?」(《孔叢子·嘉言第一》)



可以理解地,孔子的母親曾試圖捂住或者藏匿這樣一個生出來的怪物,卻是徒然的。動物們照料他,直到他能自己存活。「聖人不空生,必有所制,以顯天心,丘為木鐸,制天下法。」(《春秋演孔圖》)無論如何,當孔子的母親死後,他把她的殯棺停在五父之衢,這是一個確定的標誌,即他知道自己具有神的世系(因為衢是祭拜神的地方),他也知道他很難找到父子關係,也許由於某種原因他應該屬於所有跟隨他的世人?

楼主 至虚真人  发布于 2017-03-12 16:59:00 +0800 CST  
《史記·孔子世家》記載“「丘生而叔梁紇死,葬於防山。防山在魯東,由是孔子疑其父墓處,母諱之也。孔子為兒嬉戲,常陳俎豆,設禮容。」孔子或是通過模擬祭祀儀式,試圖獲得與其父親的某種心靈上的聯繫?


很明顯,所有自然、大地、宇宙和時間的力量都凝聚在一個人的身體裏。這個孔子在面對一系列如赫拉克勒斯所遇到的不可思議的考驗時,證明了他非凡的能力。不過,與赫拉克勒斯不一樣的是,孔子注定要為人類帶來一套道德體系,而不是用外在的力量來壓服他們。根據這樣的故事,孔子神化的出身和特殊命運保證了幾近斷絕的孔氏宗系的延續性和最終興盛。讀者一定還記得伯魚,孔子唯一的兒子和繼承人,與孔子最鍾愛的學生顏回一樣,很早就先於孔子離世了。孔子看起來沒有對伯魚有過很高的評價,而確實根據各種記載,伯魚就是一個懶惰馬虎的人。這也是為什麼孔子為他的弟子顏回和冉耕的早逝感到難過的原因。在他臨終之際,失去了親身兒子和精神傳人的孔子只能由那些相對平庸的弟子把他擡高到神的地位。雖然這些弟子不能完全理解他思想的深度、要旨、意義,他們還是用自己的方式來回憶他,正如我們從司馬遷的《史記·孔子世家》記載中所瞭解的:



「孔子葬魯城北泗上,弟子皆服三年。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則哭,各復盡哀。或復留。惟子貢廬於冢上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往從冢而家者百有餘室,因命曰「孔里」。魯世世相傳以歲時奉祠孔子冢。」



像傳說一樣,隨著時間的流逝,參加隆重葬禮的孔子弟子人數奇蹟般地不斷增加,到了東漢末年,據說孔子有八千忠實弟子,而不是像《論語》裏提到的六個或八個弟子。更意味深長的是,沒有一個真正的早期記載談到在臨終的孔子床邊悲痛的親戚們,也沒有關於孔氏家族守喪者圍在他墓地的敘述。只有唯一的孫子子思還活著,很明顯,孔子的血脈就是通過這個年輕的男孩而延續了下來。顯然,孔子的傳統在各個意義上都無法被局限於孔家直系血統,雖然傳統上子思被認為是一部關於孔子學說精萃的摘要之作——《中庸》的作者(關於這一點我們並不能肯定),這部書與《大學》一起被視為是孔子成熟思想的可靠轉錄。

楼主 至虚真人  发布于 2017-03-12 17:01:00 +0800 CST  
孔子是不是王、歷史學家、先知和預言者,乃至神?一位現代學者作了結論,認為孔子名字是一個所謂的自由標示物,它適用於表達帝國時代中國人所有的希望、欲望和衝動。本章卻不以為然,而是認為到漢代的時候,孔子已經成為一個傳奇性的歷史學家、素王、預言者和神,因為這四個孔子扮演的角色都天衣無縫地從一個導向了另一個。換言之,漢代賦予孔子的角色反映了一個內在動力,即要讓孔子登上神位。《春秋》「微言」中所寓含的褒貶,傳達了被歷史所掩蓋的道德思想,並被精心設計以使其持久的影響達到最大化。難怪專攻《春秋》的學生傾向於把作為歷史學家的孔子與被神化的聖人,還有曾經預言並且支持了中國歷史上第一個穩定帝國的先知混同起來。宣稱孔子為事實上的「祖先」是鞏固王朝正統性,和加強對新征服地區統治的許多舉措的重要部分。既然如此,何不通過暗示孔子神化的出身和完美無暇來強化這樣的主張呢?孔子越有神性,他的說教就越有權威性,尤其是那些歷史和法律的內容。他的預見越是超自然,他選擇漢代皇帝作為他合法繼承人的選擇就更顯得偉大。



在古代中國,名望和現在一樣,是由那些希望獲得實際的和超驗好處的人構建的。孔子在漢王朝不斷上升的名望很好地體現了這一點,只要孔氏家族經典學者從未尋求挑戰其權威。孔子被理想化和神化,從一個失敗的周遊列國的顧問到神聖守護神的人生旅程,在西漢和東漢的四個世紀中得到了完成。如果孔子真的是一位歷史學家/先知,不但可以預言漢王朝的興起,而且為其提供了一個明智的計劃來保證其授權,那麼孔子,一位本土的英雄,就可以成為所有中原人的精神祖先,禮儀祭祀者中真正的「無冕之王」。我們可以從下面這段經常被反覆提到的軼事中感受到孔子在漢代超凡入聖的地位:「子貢拜望太宰嚭。太宰嚭問他:『你覺得孔子怎樣?』子貢說:『我的才識不足以瞭解他。』太宰嚭又說:『你都不瞭解他,如何能夠侍奉他左右?』子貢回答說:『正因為不瞭解他,所以要侍奉他。老師就像廣闊的山林一樣,百姓都可以從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木材。』太宰嚭又問他:『你是否拔高了你的老師?』子貢說:『老師是不能拔高的。我就像一堆泥土,用一堆泥土試圖去增加大山的高度,這樣做不但達不到增高效果,而且是很不明智的做法。』太宰嚭於是接著問道:『那麼你對老師的學問有什麼斟酌選擇嗎?』子貢回答說:『天下有個大酒樽,而您卻單單不酌而飲之,不知道這該怪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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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化之龍:兩千年中國歷史變遷中的孔子》

戴梅可(Michael Nylan),魏偉森(Thomas Wilson)著

何劍葉譯

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2016年

楼主 至虚真人  发布于 2017-03-12 17:04:00 +0800 CST  

楼主:至虚真人

字数:3641

发表时间:2017-03-13 00:47: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2-17 14:14:4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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