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最后的温柔
“又是他。”阿洪用手指着布告栏第一行的名字，“温尚翊，物理化第一名。”
阿信从最后一页找起，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名字，鲜红的大字：陈信宏，数学5分。阿信满脸不爽：“满分又怎样，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乖乖牌。”
看着阿洪一脸崇拜的表情，阿信感觉十分无趣：“算了，我现在去吉他社了。”说着大步转身走去，心里却依然不停咒骂：靠北哦！有什么了不起！
阿信将心中满满的不爽都发泄在了吉他身上。阿亮学长心疼阿信手中的吉他弦就此夭折：“你和这把琴有仇啊？”阿信才愤愤地放下吉他。阿亮继续说：“诶，你听说没，你那届啊，有一个新社员，吉他弹的比学长都好很多啊。”这才转移了阿信的注意：“真的吗？”
阿亮刚想开口，谚明就和带着一个身材纤弱的男生走了进来：“嘿，你们都在啊。我给你们介绍啊。他就是那个打败了许多学长的新社员。”
阿信顺着谚明望去，长相干净温和的男生，比起自己一米八的身高，真的是很瘦小的一个人，实在很难让人相信他的吉他水平会如此高。
“你们好，我是温尚翊，叫我阿翊就可以了。”连说话都很斯文的样子。
什么？！温尚翊？就是他？！当两个身份重叠起来，阿信不爽到了极点：“简直就是一只怪兽嘛。”这种人，真是令人发指，真是一只怪兽。
“阿信，你真会开玩笑。”谚明尴尬地打圆场。
“你就是阿信，久仰久仰。”阿翊的目光却有一种要杀了他的气势。
“不敢当——不敢当。”阿信拖长的语调，及其挑衅。
“数学5分嘛，大家都知道，也很厉害啊。”阿翊嘲笑的口吻正式激怒了阿信。谚明和阿亮眼见气氛不对头，插话说：“今天没什么事，大家就都先回去吧。以后都是吉他社社员，一起练习，要好好相处。”
阿信和阿翊两人目光相接，顿时电光火花四射。两人都怀着看对方不顺眼的心情离开了吉他社。
阿翊回家后，打开电脑，登陆校园网的贴吧。很多关于阿信和吉他社演出的信息以及小女生回帖表达崇拜和爱慕。
“那个数学白痴，有那么厉害吗。”不爽的语气，和阿信谈及他时如出一辙。
自从加入吉他社，阿翊就开始经常放学后留在吉他社练习。偶尔会碰到阿信在礼堂的舞台上表演。
“不要叫我比赛，不要再看我成绩单，不要再无奈，不要再忍耐，不要再让我伤肝。。。。。。”阿信在舞台上几乎满场跑，跳跃和呐喊，似乎这样才能发泄心中的情感，对抗这个残酷的世界。
在场下观众的欢呼呐喊中，阿翊不知不觉也成为了一名听众，随着拍子摇头摆动。好像舞台上的那个人，有一种无形的魔力，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在他唱歌的时候，你的世界只听见他，只看到他。极富侵略性的嗓音，冲破你的心理防线，占领你的心，让你觉得此刻他才是世界的superstar。
“怎么样，他唱歌的时候还是很有魅力吧？”谚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阿翊身边，开玩笑的说道。
“只有小女生才会喜欢。”阿翊说着，却依然注视着舞台上的人影。
谚明无奈地耸耸肩，自讨没趣地走开了。
吉他社当天的活动结束后，谚明留下了阿信和阿翊：“就快到学校的文化祭了，作为学校最大的社团，我们吉他社必须交出一个完美的节目。经过我们学长一致讨论，决定让你们两个人合作，阿信做主唱，阿翊你吉他伴奏。”
“我反对。”两人出奇得一致。
“反对无效。好了，今天吉他社的活动到此结束。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学长的期望。”谚明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竟然要我和他合作？那好啊，我倒要看看他的吉他究竟有多厉害，够不够格当我的伴奏。阿信回到家郁闷了半天，拿出手机，通讯录里有刚问到的那只怪兽的电话。按下通话键。
“嘟嘟嘟。。。喂，哪位？”果然，连声音都那么欠扁，阿信想。“喂，怪兽，我是阿信。既然学长说了要我们合作，那周末就在学校礼堂练习吧。歌曲我选好了，希望你能有那个实力。”听到阿信的声音，阿翊惊讶不已，不过立刻在那句怪兽后炸毛了：“你这个数学白痴，怪兽怪兽，你以为你是奥特曼啊！”
“怪兽，奥特曼现在正式向你宣战，那你周末敢不敢来应战啊？”
“谁怕谁啊！”似乎阿翊有点接受这个新称呼了。
自从接到阿信的电话后，阿翊就开始眼巴巴地盼着周末了，就在他望眼欲穿的时候，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
“还蛮准时的嘛。”阿信说着，递过几张谱子，“这就是我准备用的歌曲，中间要一段吉他solo，怎么样，你行吗？不行的话，我好让谚明换人。”
阿翊接过歌谱，曲名叫做《离开地球表面》，是他写的吗？还真的是蛮有趣的一首歌。阿翊想着，翻到solo的那段，记了几遍歌谱：“我试试。”
说着，阿翊就接上吉他电源，连上音响效果器。心中反复了几遍的曲调，顺着指尖触动每根琴弦，每次扫过、挑拨，都像在对这个世界进行固执的谈判，只要手中的一把吉他，就可以对抗万千炮火。
好厉害。阿信愣住了，就连阿翊结束了弹奏都没发现。“怎么样？我够资格吧？”阿翊用肯定的语气询问这句问句。
“那就开始练习吧。”阿信回过神来，“不过，舞台有点小啊，一个人独唱还可以，两个人就有点挤了吧。。。。。。”
“不如，把观众席的椅子拆掉几张吧。”
“拆了几张椅子吧。”
两人都没想到，双方会想到一起去，就愣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对方。
“阿阿信，那我们开始吧？”阿翊打破了尴尬地气氛。“哦哦，好。”
阿信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两条铁片，插进木椅的接缝处，用力一撬，木块自动脱落。阿翊也学着阿信的样子，开始了破坏公物的行动。
“怪兽，不如我们比比看谁拆的快啊。”
“好啊。”两个人全然忘记了来练团的目的，玩得不亦乐乎。
“喂，怪兽。。。。。。”“干吗？你还真的以为你是奥特曼啊？”两个人的互呛渐渐没有了当初的火药味。
周一午休时，学校广播处突然宣布通知：请吉他社的陈信宏和温尚翊速来政教处。
莫名其妙的阿信在走廊上碰到了同样赶去政教处的阿翊，“莫名其妙啊突然找我们两个。”
“糟了。”阿翊突然想到，“我们拆了椅子忘了装回去。”
结果两个人脸色很难看的进了政教处，一个小时后，脸色更难看的走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两个人就在不断的练团拌嘴中度过。随着文化祭演出的成功，两个人的默契也越来越好。
“喵~”经过操场的时候，阿翊突然听到猫叫：“奇怪，学校里怎么会有猫？”
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竟然在旁边的树上，一只小猫蜷缩在枝杈间，看样子是被树枝困住了。 “怎么办？”阿翊很担心可怜的小猫。
阿信目测了一下树高，突然上前抱住树干，灵活地爬了上去，轻易地抱起困在树上的小猫。
“但是你抱着猫要怎么下来啊？”阿翊更加担心起来。
阿翊卡在喉咙里的“小心”还没喊出来，阿信就直接从树上跳了下来。
“阿信你没事吧？”阿翊立即上前扶住阿信，“白痴啊你，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奥特曼啊能飞天遁地。”
“怪兽你关心我啊？”阿信笑得坏坏的。
阿翊自己都没注意到，刚才竟然如此地担心阿信。毕竟是社友啊，阿翊这样想。“屁啦，谁要关心你啊。我怕你把小猫弄伤了。”
阿信把小猫放在了草地上，阿翊小心地逗着猫咪。小猫十分温顺地舔了舔阿翊的掌心，阿翊格外开心。
“难得看到你这么温柔。倒不像怪兽了。”阿信看着阿翊，继续说道，“简直就像一个小女生。”
“去死啊你陈信宏。”阿翊直接抱起小猫丢给阿信一个白眼。
“怪兽你哪里去啊，好歹这只猫也是我救下的吧？喂，你等等我啊。。。”阿信追了过去。
两个人走到街上，阿信一路上不停地找话说：“怪兽，马上就要考试了，你帮我补课吧，好不好？”
怪兽突然停了下来：“可以啊，不过你要怎么谢我？”
“什么啊，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都舍命救了一只猫送给你了，还不够啊？”阿信直接开始耍无赖。
“真是受不了你。好吧，答应你就是了。”说着，阿翊转过脸，“下次，别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阿信小声地嘀咕；“其实，当奥特曼也没什么不好啊。”
“你嘀嘀咕咕的说什么？”
“我说，知道了。”
太阳红着脸慢慢向地平线靠近，并肩的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也挨得特别近，随着夕阳余晖的角度倾斜，渐渐融为一体。
“怪兽，你觉得披头士怎么样？”阿信打断了正在为他讲题的阿翊。
“很棒啊，我偶像。”阿翊用笔轻敲着书本。
“我以后，也想组一个乐团，像他们一样。我要当乐团的主唱。”阿信讲到这，明显比听课投入多了。
阿翊偷偷看着阿信憧憬的表情，心想：你一定会成为那个万众瞩目的人的，只要你站上舞台，就是superstar。
“怪兽你呢？你将来想干嘛？”阿信很奇怪阿翊突然的沉默。
阿翊才反应过来：“我，我想当一个吉他手啊”
我想当吉他手，为你伴奏，直到你站在世界的舞台上受万人注目。
阿信傻乎乎地笑着说：“那正好当我乐团的吉他手啊，你放心，跟着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神经病。”阿翊举起书本砸向阿信的脑袋。
生活重复着上学，练团，私人补课的剧情。
阿信和阿翊放了学就立刻赶去吉他社。除了自己练琴外，偶尔也会指导一下新社员。
“学长，可以教我这个尾音要怎么处理吗？”阿翊很热心地接过乐谱，教起了新成员。
“铃铃铃~”突然听到手机铃，阿信接了电话：“喂？嗯。。。我知道，可是。。。。。”
阿信边讲着电话边跑了出去，阿翊奇怪地看了一眼，搞什么啊？“抱歉啊，我先出去一下。”阿翊放下手中的乐谱，跟着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你让我考虑考虑。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让我考虑考虑。”阿信挂断电话，脸色很差。
阿翊完全不明白他到底在讲什么，不过看的出阿信很烦心：“怎么了你，没事吧？”
“没事。阿翊。。。”阿信顿了一下，“怪兽，没事啦。”
一瞬间，阿翊以为自己幻听了。他刚才叫我阿翊？一定是我听错了，听错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正妹向你告白呢。”看见阿信恢复正常，阿翊玩笑说。
“你很希望有正妹向我表白啊？”阿信试探着问。
阿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当然不希望啊。”
阿信的眼睛亮了一下。阿翊继续说：“我当然是希望有正妹向我告白啦。”
瞬间暗下去的目光：“是啊，怪兽你当然会喜欢正妹。”
“走吧，你今天好奇怪。”阿翊推着阿信进了吉他社。
几天里，阿信一直无精打采的，和他说话也心不在焉。阿翊终于忍不住决定要去问问他，但是一天也没在学校碰到阿信。
放学后走到阿信教室门前，正好两个人走出来。
“今天阿信没来上学，不会生病了吧？”
“当然不是。你没听说吗？他爸爸要送他去伦敦念音乐大学。”
“原来要转学去国外发展啊，难怪都不来学校了。”
“其实对他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啊，他蛮有唱歌的天赋。”
。。。。。。
阿翊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了。
他要走吗？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也是，他要告诉我干什么？
我们什么关系？
社友？同学？朋友？。。。。。。
走就走吧，关我屁事。
以后练团也不用等那个迟到鬼，也不用每周去给他义务补课，更加不会有人总和我吵架斗嘴，再不会闯祸被叫去政教处。。。。。。
这个麻烦鬼要走了，很好啊，很好。
阿翊想直接回家了，转头的时候眼眶突然红了。
我还真是善良，那个讨厌鬼终于要走了，我还会觉得难过。
真好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
当眼泪流出眼眶的时候，紧闭着双眼，无法感受这个世界，因为你要离开了。
阿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到家后才发现手机里受到一条简讯，发件人，阿信：
我乘明天下午3点的飞机走，你来吗？
你真的要走吗？打完的字又被阿翊删掉，改成了：有事不去了。
颤抖的手点击完发送后，将手机都掉在了地上。
如果我可以不用想。。。。。。
想到你。
5号三点，阿信在机场安检处，不时地望着不断涌入的人群，你不会来送我的是吧？
“请还没检票的乘客立刻检票，本航班将在五分钟后起航。。。”
广播催促着阿信回头走入安检。
他都说不来了。真傻。我还在等什么。
飞机可以带人飞上两万英尺的高空，那么心呢，如果装的太沉，会不会脱离肉体，遗留在地面无法飞翔？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留在你身边吧。
替我保管好它好吗？
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了，阿翊。
阿信到达伦敦后的一个礼拜，某天打开以前学校网站的论坛。
一篇匿名帖点击率蛮高的，发帖时间是5号三点：
你告诉我你要走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难过。
如果离开更适合你的未来，
那我们的过去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你要不要走关我屁事啊。
我们的未来？我们的回忆？
你说我不是一个温柔的人，
现在，你要离开，
我让你走，我给你自由，
我想，这是我能给的唯一也是最后的温柔。
—The End
回到家，阿信打开行李箱，逐一取出其中的物品。
“诶？这是什么啊？”阿翊突然看到一个粉粉的东西，立刻冲上去，抢到手里，“不是吧，阿信你竟然喜欢这种东西？”
阿翊实在无法将手中的粉色暴力熊与阿信联系在一起。不过，阿翊举起暴力熊的爪子，对着阿信挥舞了几下，看样子也蛮好玩的。
“怎么样，喜欢吧？”阿信看到阿翊正在认真地逗弄暴力熊，不禁笑了出来，“我才不会喜欢这种嘞。。。这个。。。是买给你的。”
“啊？！”阿翊惊讶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在伦敦一家店里看到的，哈，当时就觉得这东西很像你啊，很暴力，也有可爱的时候。”阿信偷偷地注意阿翊的反应，“但是啊，可爱的时候是百分之一，暴力的时候是百分之九十九。”
“你说话真的很讨人厌诶~”阿翊举起暴力熊的爪子，狠狠地拍了一下阿信的脑袋。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明明很喜欢。”阿信握住阿翊的手腕，避开了阿翊再一轮的攻击。
“不喜欢就还给我啊，我反正觉得这小妹长的还蛮正的。”阿信伸出另一只手，作势要抢阿翊手中的熊。
“不给你，死都不给你。你都说了送给我的了，怎么可以要回去。”阿翊表情坚毅地将熊护在胸前。
“那留在你身边的另一件东西，你也不要还给我，死都不要。”阿信的语气认真而又强硬。
“诶？”
“我知道那篇匿名帖是你写的，我在伦敦真的过不下去，因为你不在，我已经习惯了每天和你一起的生活，即使是斗嘴闯祸，依然很开心。去伦敦念音乐学院确实可以实现我的理想。但是，我更希望，我的未来，你也在。你不是答应过我吗？要永远做我的吉他手。”阿信轻柔的呼吸声触碰着阿翊的耳根。“陈信宏，我知道了，以后，我死都不会再放你走了。”阿翊的声音竟有点颤抖，“什么给你自由，那都是狗屁的温柔，你知道你走了我过的多煎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