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


三个方阵,男女生各一个,最后一个掺杂各半的,正是由那个最厉害的头头带。我不相信自己这命就惨成这样,进了方阵不说,偏偏编在那里。看着姜戎乐不可支的样子,恨恨地磨着牙想把他咬碎。

七天军训的日子,才是第三天,谁来拯救一下烈日下无辜的我们呐。

刚接手的第一天,我们就知道了什么叫真正意义的下马威,因为几个人的正步不到位,全班抬着左腿定了将近半小时。别说什么不可能,这是他上来就说的话,事实证明,真也没什么是不可能的。看着那张黝黑的面孔带着杀气晃荡在眼前,加上他不时地在耳边带着震慑地吼上一声——“再动?!”,所有人就这么挺了过来。

姜戎披着一身绿盘坐在旁边,像是看戏,那身军装穿在他身上,勉强能算上四个字吧,人模狗样,呵。只是为何,多正式,多庄严的衣服到了他身上,似乎都添了一丝邪气。

他认识这大恶魔,休息时间两个人总是盘腿坐在地上,但是看得出纵然是姜戎,对他也是带着敬畏。于是决定,还是俯首帖耳吧,能让姜戎成这样的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可惜,总是有那些不长眉眼的家伙。

原来后门班的一个男生,因为个子高挑,被选进来,可一天还没挨过就开始耍少爷脾气。因为偷懒被抓,教官罚他俯卧撑,那男生摘下帽子,地上一摔,撂了挑子。出了队列,痞痞地靠在树上,斜睨着他。

我以为陆教官会搬出学校之类的压制,可他尚未怎样,那少爷倒先开口。

“你别想让学校把我怎么样,你有本事去问问学校敢把我怎么样,就算你不给我军训合格,学校也不敢不给!”

纵然是古铜色的面庞,还是看出了那上面,积聚的不是晴天。

再看姜戎,脸上挂了悲天悯人的神色,想来是给那男生的吧。

果然,陆教官声色未动,远处跑来另一个教官,站定,立正,一个标准的军礼。

他开口,如洪钟,“三班长!”

“到!”

“找个地方,和他谈谈!”

“是!”

所有人大睁了眼睛,这戏码,难得一见吧。跑来的那人,他口中的三班长,两步来到树下,伸手捏上了男生的脖颈,不知怎么就像拎鸡一样地捏着他,往人少的楼后走,看样子,根本是无法反抗。

见所有的目光都定在远处,陆教官索性让全体坐下,大有好戏慢慢看的意味。突然听见楼后一声惨叫,是那男生,几乎彪岔了音,空气瞬间变成了恶寒。盘腿坐在一起的那两人,一人严肃,一人玩味,也是看着那里。

不多时,又是一声惨叫,似乎加了凄厉,周围好似开始霜降。

几秒钟的安静,两人从楼后出来,所有人看着他们走近,到了近前,三班长又是一个军礼,陆教官点头,他跑步离开,回自己带的队伍。

那男生,脸上已经见了泪迹,俨然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低着头只敢看着脚下。

他站起身,依然严肃,“归队吗?”

男生话都说不出,一味地点头。

而后,全班起立,训练照旧,只是再也不见谁敢生事,杀鸡儆猴的效果,果然震慑。


下午训练结束,大部队带到食堂,吼过了军歌,陆教官开口,“何思!”

我应了“到”,出列。

他安排别的教官带着班里进去,而后走过来,想也知道他找我为何,可心里还是发毛。

“你是何思?”

“是,教官!”听说他们都喜欢这样表面的功夫,我不敢大意,多说个教官二字,说不定可以少些麻烦。

“跟我走。”他话并不多。

果然,我被带到了教师食堂。尹睿没成功的“感化”,他换了陆教官的“命令”,好吧,我不敢不听。

姜戎,尹睿,都在那里,当然还有别的老师,不提。

某人笑的俨然像只偷了腥的猫,好吧我知道这样的形容不适合。尹睿也在笑,不就明快的多。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19:00 +0800 CST  

其他桌都是老师和老师,教官和教官,显然我们是客随主便,姜戎和陆教官凑在了一起。

果然军人吃饭雷厉风行,整个的午饭时间都被一种无形的空气压抑着,连姜戎都谨遵着食不言的条例。

直到放下碗筷,那两人才有些交流,姜戎叫他师哥,很怪的称谓。

我无心听他们的谈话,尹睿却无意起身,我只得陪着他们座谈,心里,却像是长了草一般。

他们的话里提到了一个孩子,是叫小玉吧,看样子像是陆教官的孩子,当时和尹睿对视了一下,都在暗笑吧,该有多命苦,做了他家的小孩,吓不也吓死了。

可是,陆教官的脸上,虽然严肃依旧,却诚然带了自豪的神色,说着自家孩子的种种。优秀,聪明,总是沉默却时而爆发的调皮,他的言语中,我勾勒了一个这样的形象,然后,莫名地喜欢上了这个未谋过面的同龄人。

姜戎的眼睛时常瞟过我这里,似乎是这样,我在偷偷看着陆教官的神色,而他,却在偷偷地观察着我。那个骄傲的父亲顾自地说着,而尹睿,却是置身于外,像是离着很远,带着微笑带着深意,静观着我们。那笑容中的含义,为何让我觉得带了一丝冷漠,或是疏远……













进了方阵的这些天,过来了,倒也并不觉得像是之前传说和假想的那样,当然,其中于我也许是得了些便宜。陆教官对我,并不苛求,给了个标兵的位置,和一个男生一起,站在队前,也算是一个露脸的机会吧。

最后一天的检阅,上下都动了一番心思,我们的男女混编方阵在最前,剩下两个在后面,三角形排开。在全体打出一套军体拳之前,我们两个标兵,还有一个擒敌拳的配合表演,算是别出心裁。

可谁能想到,一向自诩处事周全的我,竟然惹了大祸。

军训的最后一天,主要是三个方阵的彩排,明天早晨,最后给学校领导表演一遍,苦日子,就要结束。下一个学校已经过来,明天也要看我们的汇报演出。

晚饭时间,我们的那桌过来一个学生,介绍过后,原来她就是姜戎口中的那个小玉,想来我倒是和她神交已久呐。

初见就觉得,漂亮的一个人,身上又带着一种特殊的气质,成熟、深沉。

她上高一,比我小了一岁。

果然如陆教官所说,沉默,而细看去,眼中露出的,分明又是狡黠,时而露出一瞬的莞尔,调皮十足。这孩子,难怪能让陆教官骄傲成那样,换做谁都会喜欢。

我只注意着她的面容,尹睿却拉我,悄悄地指给我看她的手臂。触目惊心——虽然很轻,但痕迹仍在,三条交错的伤疤,细细的,笔直的,汇在一处;而那交点上,赫然印着一个浑圆的深褐色,看上去像是结了硬痂。我皱了眉看尹睿,她寻机会和我比了个抽烟的动作。

烟的……烫伤吗?可这伤痕,太过深刻,太过清晰,似乎像是有意为之啊。

那孩子始终沉默着,除了初来时和姜戎打过招呼,几乎再也无言。短短的一顿饭功夫,却看得出,她看陆教官的眼神,对陆教官的态度,带着一种发自深处的服从,或者说是驯顺。总觉得不像了父女,倒像是他带出来的兵。

好吧,没有替古人掉泪的必要,因为那个男人,之后给足了我哭的机会,切身体会了,在他面前,驯顺是必须的,也是别无选择的。


晚上,最后一次彩排完毕,解散吃晚饭。

班里有女生不舒服,尹睿去帮着给她打口热水,桌上只剩了我们四人。

小玉还是缄默地落座,陆教官不时地给她夹菜过去,她沉默地接下,这样别扭的情境,总觉得除我之外,没人觉得突兀。

大概是捡着尹睿不在的机会吧,姜戎有样学样地照做,脸上挂着耍宝一样的笑容。可我心里涌起的,却是一阵一阵的烦躁。

终是忍不住,带了不耐的口吻,“别管我了,烦不烦……”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19:00 +0800 CST  

下意识地看去,姜戎收回了微微僵住的手,脸上难掩的是隐忍和失落。

先开口的竟然是陆教官,声音不大,透着威严,“怎么说话呢,分不清好歹了!”

这个时候,我已经随着姜戎私下改口称他为陆叔叔,但我似乎是不喜欢这个男人,这种感觉,起自见到小玉之时。我想,隐约中,我为那孩子带了不平之感。

抬头看着他,嘴角挂了冷笑。我最近,确是越来越不知好歹了吧,大概是向天借了胆子,竟然幽幽地开口,“呵,起码我知道什么叫做人的自由。”

耳边突兀的一声响,是姜戎拍了筷子在桌上,“放肆!给你教官道歉!”

一切像发生在瞬间,在他的脸上,我寻到了震怒的痕迹,此刻的他,形容为一头发怒的狮子,并不为过。

“教官,对不起。”我的话,很机械,负气的成分占足了十成,却并不敢去看那个男人,到底是怕的吧,他身上的不怒自威。









耳边还是姜戎的声音,“何思,我惯着你了是吧,再跟人这么说话,别怪我扇你!”

整个的过程,他没给我留下一丝面子,心里是拿他看作了长辈,自古也有当面教子一说,可真能平心静气地接受,是另一回事。周围的几个桌子安静了很久,我几乎感觉到了所有人看好戏似的神情。脸上像是火烧的温度,仿佛他的巴掌已经招呼上来。

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向四周,只是低着头僵在那里。

还是姜戎,零度的语气,“还吃吗,不吃了就走,别在这碍眼。”

话是发狠,可毕竟是给了我台阶,接旨似的起身,恨不得一步飞出食堂。


转天早晨,八点钟,会操表演的时间,而我,却站在角落里,看着三个方阵整齐地走过。

祸,已闯出来了,此刻那种叫做恐惧的感官,才慢慢涌现。

我是发的什么神经?!这,已经不能用过失二字掩饰了吧。

标兵的位置不知道被谁补上了,可那擒敌拳整个学校里也只有我和那男生会打,不忍心再看下去,接下来会是个什么场景。

早晨,吹哨集丅合,我和大家一起出了宿舍,却偷偷摸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当时一心想的是给姜戎惹出些乱子来的快意,顾不得去想这行为是否幼稚,顾不得去思虑必头的那些明哲保身的大道理。

不过似乎现场的效果好得很,替我上去的那人,动作连贯,力道刚劲,连配手的男生都居于下风。表演结束,掌声轰鸣。

我们的军训生活,正式结束,接下来的学农,好过得多。只是,这其中,还有一场真正的劫难,在咫尺之处等着我。

偷偷地找到尹睿,毫不掩盖脸上的沮丧和担惊。她看着我的表情带着不可思议,认识我的人都不会想到吧,那个自诩比谁都冷静明智的必头,能错成这样。

唯一的欣慰,尹睿脸上常带的拒人千里般的微笑不见了,她和我一样,现了焦急。“和姜戎认错,千万别找借口,别找理由。”

赴死般地开路,没走出几步却被明显是在找我的陆教官堵住,阴沉的脸上带着狠绝。

“跟我走。”这是他和我说的说得最多的话吧。

基地一个独立出来的空屋子里,他开门让我进去,我唯一能想到的四个字——凶多吉少。

只有一条食堂里见过的长凳,小玉坐在上面摆弄手机。

他关上门,万幸是没有上锁。

小玉自觉地起身,挪了几步坐在一旁摞着的垫子上,看我的眼睛带了一丝同情。

“你,上去。”陆教官冷冷地开口,像定生死的判官。

即使是三岁的孩子,看着他的脸,也不会把这话误解为是让我坐上去吧。

我不言,他不语,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几欲流走。

最终,妥协的是我,真的,对这个男人,我怕。

趴上去,双腿自然被分开,双手叠在一起抱着长凳的前端,下巴支在手背上——古代挨板子的姿势。

心脏抑制不住的狂跳着,毕竟这是陌生的地方,一个算是陌生的男人,对他的服从、不反抗,只因为我怕。

什么东西压上了身后的那里,他开口问我,“你是错了还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这是最让人挣扎的过程了吧,几秒钟后,我回答,“是错了,对不起。”声音中挂着认命,挂了愧疚。

“你在的方阵一百零二个人,一百下,我教教你什么叫集体,好好受着。”

说实话,我几乎听见了牙关打颤的声音。

一百下,重点是这么个孔武的男人来打,我脑中能反应出的,只有四个字,老师,救我……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19:00 +0800 CST  

那男人的武装带落了四十七下的时候,一个身影站在了我面前,只看见他的拳紧紧地握着,微微地在抖,我知道,他是姜戎。

视线只有眼前的这一片,抬不起头,因为我已经被绳子捆个结实,绑在长凳上。屋子里霎时安静,只有一个明显粗重的喘气声——不是来自我,疼痛让我几乎断了气息。

之前总是觉得姜戎下手狠,现在才知道,他打我,收了多大的力道。

片刻后,姜戎蹲下身,确切说是一条腿屈膝支在地上,是我的眼泪模糊了眼睛吗,为何姜戎的脸上也有两道湿痕?

他……哭了?!

姜戎,你哭什么,挨打的是我,疼的是我;姜戎,你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姜戎……老师,我怕,我疼……

随后他开口,声音颤抖,像在哀鸣,“师哥……”

死寂的几秒钟,那个男人开了恩,“嗯。”言罢脚步声响起,出了屋子,坐在一边的小玉跟着出去。

姜戎颤抖着把手伸到我腰间,松了绑,口中不住轻喃着,“别怕,不怕……”

我像是没了气力滑进他怀里,身后的感觉说不出口,只觉得头上的筋跳的生疼。姜戎用力把我抱起,本应是浪漫的打横抱起,现在却透足了狼狈,两个人的狼狈。头贴上他的胸膛,心跳有力地震动我的鼓膜,我感觉出了姜戎的慌乱,甚至是一种莫名的怕。

就这么一路把我带到了教师宿舍,顾不得一路惊异的目光。

一个空出来的宿舍,是我接下来这几天的栖身地。

颤抖着趴在床上,看着姜戎像是傻了一般抱着头坐在对面的床上,不动,不语。不知是多久他才抬头,眼睛通红。

站起身,走过来,蹲在我床边,平行的视角——我开始抽噎,渐而哭出了声。

他起身,坐上来,复把我拉进怀里,挪动中牵动了钻心的疼,却再顾不得了。寻了个最好的角度,手环上了他的腰,感谢上天,给了我这样一个坚实的臂膀,让我安心地哭上一场。

眼泪,肆无忌惮地流着,像是能冲走这些年来的一切,累了,太累了……

姜戎的手覆上我的头顶,轻轻地揉着,另一只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肩膀。我们,以近乎完美的角度,构成了一个不含任何色情的拥抱。

“对不起……”呜呜的哭声中,我加上了这三个字。

良久,他才开口,“打傻了啊,怎么不知道求个饶,打疼了就哭出声来啊。”

“不。”断断续续地抽泣,其实是不敢,真的不敢。

他手上加了劲,把我狠狠地闷在他的胸口,“傻子……”

我不说话,只是安静地贴着他。

“不怕了啊,没事了。”声音很轻,却又清晰得很,像是在哄一个受了惊的孩子。

“嗯。”

“别怪你陆叔叔,嗯?”搂着我的手在我背上轻轻地拍着,很安稳。

“嗯。”我平息了哭声,只是在抽泣。

“不疼了啊,一会就不疼了。”柔柔的声音很和煦。

突然很想笑,姜戎,你是不是忘了我已经高中了呢,再怎么说也是大孩子了,怎么像是在哄襁褓里的婴儿呢。我闭着眼睛,安然地享受,婴儿的感觉,很窝心。

我想,这个男人,于我已不再是个长辈这么简单,那一年时间的隔阂,竟是无声地流走了。想想之前闹出的那些别扭,又何必呢,要不是这近五十下的皮带,又该闹到何时。诚然,我并不恨那男人,我想与姜戎有沾染的一切,都终是无法带上恨字吧。况且,这些日子这么个闹法,依着姜戎的脾气早该打上了,他的舍不得倒让这课,叫陆叔叔补上。

让姜戎看伤几乎成了大工程,威逼利诱直到详装要打,我才妥协。

脱裤子的时候,害羞全被疼痛赶走,直到姜戎拧着眉头看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疼到难忍的程度。身后那里打出了血,斑斑点点印在底裤上,现在血干了粘在皮肉上,揭不下来。姜戎铁青着脸打来温水,阴湿了毛巾,敷上去,化开了凝合的血,才勉强退了底裤。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23:00 +0800 CST  

这之间,我叫的像是受刑,又疼出了眼泪。

大概是那地方伤的触目惊心吧,他叹着气在屋里转着圈,焦急外露,再不是了那个像随时运筹千里的姜戎。

淘净了毛巾重新敷上裸露着的身后,他跑出去,去找什么可想而知。

不多久拿了云南白药和一些干净的药棉回来,不由我多说便狠狠地摁住,手脚麻利地擦净了血,上了药。疼疯了的我想要挣扎,想要躲开,无济于事,他这一刻的狠绝,像极了刚刚的陆教官。只是毕竟不同的是,弄好了,放开了我,他会摸着我的头,轻声细语地安慰,看我的眼神像是要捧在手里呵疼。

疼痛让我保持着清醒,镇定地看着他忙忙碌碌,出出入入,像是又回到了初中的时光,我重新回到了他的世界。

是梦吗,那千万不要醒来。

下午尹睿来过,搬来了我的行李,也是她看着陆教官把我带进了那屋子,而后去搬了姜戎来做救兵。否则,我恐怕真的是有去无回。

四十七下就打破了皮肉,真要是都打过,我也许可以感受一下住进墓地是个什么滋味。

尹睿略微描述了一下快乐的学农生活,换了教官,没人再逼着踢正步、站军姿,只是快乐地撒欢地玩,真好。

这顿打,偏偏就这个时候挨上,早来几天也好啊,唉。


陆叔叔过来,是在晚上,下了训练之后吧。

他的到来让我下意识的如临大敌,姜戎也站起身,剑拔弩张的局面。

“师哥!我真没想到,你跟个孩子还能下死手!”我愣愣地看着他,这还是几天前对陆教官服服帖帖的他吗。

那男人扬了眉,不语。

“破了!流血了!她一个孩子你这么打她,不算孩子也是个女生吧,你就这么狠!”他疯了般的咆哮,比那时的教官还骇人。

陆叔叔也皱了眉,两步跨到我窗前,俯下身,“真打坏了?”

“没……呃……嗯。”我怯怯地点头。

他瞪大了眼睛,黝黑的面孔上带了凝重,我却下意识地想要缩进床角,这男人,真的是让人从心里胆寒。

可从他口中说出的,却是“对不起”三个字,我都轻易不会出口的道歉,他平静地说出。

“对不起,孩子,我不应该下手没个分寸,我和你道歉。”

“没,没有,我不对,太胡闹了。”大人这样,让我手足无措。

他也伸出手,揉乱了我的头发,怎么这个年纪的男人,都喜欢这样……

而后,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我想,他们之间,还有一些姜戎总喜欢挂在嘴边的“男人的友谊”要谈。

安心地看着他出去,我知道的,还会回来。

少顷,一个身影溜进来,欠身看去,是小玉,像是存了一肚子的委屈要对我说呢……









门开了的一刹那,意外地见了那孩子的一抹坏笑,一阵恶寒。

老太太看见孩子的第一眼,来不及拉过她好好看看,就换上了要吃人的面孔,自然,这是专给我的荣幸。

果然,何思装的一副楚楚可怜相,就像她这伤是我打的。

“奶奶,您……别骂我们老师。”

不错的话,是吧。

“要不,他又……奶奶您替我求求老师行吗,我怕。”

妈的……后头这几句又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把贼孩子安顿好,亲力亲为给她开了电视,倒了饮料,而后巴掌就迅雷之势地落在我后背上。

“姜戎,你疯了是吧,多好的孩子,你干什么天天打她!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等等,等等。

何思坐在一边毫不掩饰地笑,很好,很得志啊孩子,你等着,啊!

成功地安抚了我妈,老太太又多愁善感地摸进了厨房,看来这又是一顿丰盛的呢,唉。何时起,我想要改善伙食,要靠这小崽子的面子。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23:00 +0800 CST  

悄悄溜进客厅,突袭未果,她正贼笑着看我。去了微笑走过去,居高临下,此刻我的脸上,很严肃。

不用多说,何思站起身,大概是看出了我无意玩笑,唯唯诺诺地起身,低着头不时小心翼翼地向我瞥过。

“书房给我跪着去,晚上饭别吃了。”我的话里,十足的冰冷。

何思抬头,很仓促,眼中尽是惊疑和不解,另有一丝的哀怨,委屈。

我板着脸,自信演戏不错,“没大没小!我说没说不再惯着你这毛病?”

小崽子微微怔住,良久开口,“我……对不起。”声音里带了憋屈。

心口莫名地微涩,我知道,一年不见,已经看不得她这样的表情,真的,对她,从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姜戎,学会了何为不舍。

人之间的感情,很奇妙吧。

玩笑不敢再开下去,因为先受不了的,会是我。

重带了她认为是“猥琐”的笑,一手突然按低了她的背,一手少许带了力度在她身后来了一下。而后,看着小崽子手捂上那里,惊讶地吃痛跳开,心满意足。

“让你坑我!”笑着作势还要打。

何思睁大了眼睛,瞬间反应过来,颠颠地跑进厨房,找她那老区根据地了。不意外地,几秒钟后老太太的懿旨传出来——“姜戎,你又欺负孩子是吧,多大人了你?”

安心地靠在沙发上,生活,也不尽是苦难,不是吗。人,总是有得有失的,不会有谁总在一味的失去,我们,对于命运,不应抱着悲观的态度,不是吗。


晚上,老太太定时地守住她那些家庭剧,陪着人家的欢乐离合喜喜悲悲。

我在书房备课,何思赖在我那张临时直起来的行军床上,小崽子又能过来常驻了,老太太坐镇指挥,我只能缩在这么个小屋子里。

命啊,偏偏这么个小地方,她还霸占着,唉。

临回来时给她看过,身后破了的地方结了痂,还在疼是肯定的,师哥的手劲,真了得。其实我并没真挨过师哥的打,小时候皮了淘了,他只是拎着棍子追,吓唬的程度居多。

那时候,推门进去,屋子里的场景,让我有一瞬间的发懵。

那孩子,就那么捆在凳上,动不得,躲不得。我就定在那里,看着师哥抬手砸下一皮带,抽在身上,小崽子只是呜呜地闷声哼着。看着她眼泪沾湿了臂上一片,却傻傻地忍着不出声,我知道,我脑中仿佛有根线,瞬间断了。



那一刻我才知道,在我心里,何思和小诺,不一样。

一个是让我想守在她身边,时常牵挂的;一个是未曾谋过面,只是愧疚的——不一样的,现实和假象,的确不一样。小诺,只能带给我对那些人的仇恨,整日生活在恨中,人生岂不是完了。这么恨了多年,有一天见到了一个孩子,挂着善意的微笑坐在角落,看着周围的一切,却笑得疏远。那时并不知道,姜戎的生活,会因为这孩子改变,真的一路走过,却有感谢老天,让我有幸,在成熟而未老之际,见到了她。我和她,不管是谁,以后的路都还长——我想带上她,我要带上她。

“切,这么大人了还走神。”一晚上,小崽子在我身后一直絮叨,思路,未完整过。

索性放了笔,转过身,“你又不疼了是吧?”

她扁着嘴,往墙边缩,“以前都没见你备过课,装什么好学呢,切。”

贼孩子!我起身,蹲在床边,她还趴在上面静养呢,招欠。伸手捏她耳朵,笑着看她摇头晃脑地躲。

“不是跟着你升到高中,老子至于点灯耗油看教案啊,不让人省心的东西。”

她拍掉我的手,“粗俗!”

我笑,“粗俗?我粗暴又如何,你说我是不是跟你家长一样,天天就剩围着你转了。”

她开始撇嘴,切个不停。

“给我当闺女吧,嗯?”这个想法,似乎不是一时兴起呢,呵。

却见她笑出声来,很快,“我不要!”

“怎么,我对你不好?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不认,嗯?”她想都没想的拒绝,似乎让我心生了急躁。

她先是笑,笑够了才开口,“谁让你姓姜的,姜戎——姜思,我才不要当调料呢,你再生个姜末,完美了!”

这……贼孩子!笑骂着,却是安了心。

何思还在笑,不见了初见她时的拒人千里,那时她的笑意,写满了客气与远离——其实,人人不都这样,那时的姜戎,不也这样。

有件事我从来没说起过,我见过小崽子的爸爸,短短的接触后,我明白了这孩子为何性格如此,明白了这孩子现在的笑容上,曾经架起了什么样的经历。也是从那时起,我收了玩味的心,再不是了那个炎凉的姜戎……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23:00 +0800 CST  

近来很流行的一个说法是,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谁是谁的情人,闹不清了,总之是前世的事了,呵。一向不屑于这些前世今生的我,也会流连在这句话里,偶尔煽煽情也不错。

夜里做梦梦见了小诺,小小的身子蹒跚地跑着,我迈开步子追,却是越来越远。周围很模糊,小诺像是跑上了断崖,脚下没路时,他回过头。氤氲的雾气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听到一声清晰的“爸爸”,而后是他决然地跃下。

惊醒地坐起来,额上隐约见了汗意——那是何思的声音。

摸进厕所解决三急,才平静下来。

路过小崽子那屋,门没有关严,轻轻地推开走进去,叫月光映的很亮,我知道,她睡时从不挂窗帘。9月初的天气,还热得很,何思穿着宽松的汗衫短裤,团在一起。蹑着手脚凑过去,还是闹醒了她。孩子倏然睁开眼睛,不见半点睡意,全身的警觉却在看清是我后又瞬间地松弛下来,揉揉眼睛坐起来。

突然发现,不应该三更半夜地踏进这么大的丫头的屋子,可纵有百般不自在也已经迟了。

“热!”小崽子靠着墙,抹汗。

我坐在床边,“开空调啊,放着它不用干什么呢。”

“不透气……我想喝水。”

“喝去啊。”

明晃晃的脚丫伸过来,向着门的方向抖了抖——配上她脸上的坏笑,意思很明白了。

这一刻的感觉是什么?释然、认命亦或是松了口气,管他前世今生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说实话,我很羡慕师哥,小钰很小的时候就带在身边,能看着她一点点地长大,看着昨天还是个小娃娃,今天一晃变成了大姑娘。可师哥总说,如果能选择,他宁愿在小钰现在这样大时认识她,这样,孩子就能忘了以前的那些。他们的那些过往,师哥没细说过,我也不会问,过去了的,何必再看。

到底是没对小诺做到那个“诺”字,我说过,没人会代替他在我心里的地位,而今的我,食言了。姜戎,早已而立多年,三十五岁,再也没有胡作非为的资格了,我,已过了玩的年纪,而那个叫做姜诺的梦,醒了。

师哥说,我和他,一戎一武,注定不是安生地守家待业的命,罢了,看来这辈子能守着这个个孩子,也算万幸了。


多少年了,呼,大体是十六年前吧,我升上大二,交了女朋友,叫谢依的同班女生,恋爱时节的故事,也就是那么俗套地走过。我21岁的时候,谢依有了我的孩子,唯一和其他情侣不同的地方,我不想把他打掉,想负起一个男人对女人该尽的责任。他家里闹过,打过,可事情发生了,又能如何,最终是同意了让她休学,我毕业后立刻结婚。所谓的奉子成婚吧,那时在我眼中很美好,毕竟,我就要当上爸爸。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们已经给没出世的宝宝起了名字,姜诺,带着我们美好的期许,诺——我对孩子的承诺,对谢依的承诺。

我家里这边,老头和老太太,算得上开明,当然若说自豪,断是谈不上,可也算同意我的决定。男人,就该像个男人,自己的路,走上去了,就别回头。

那是老头只是科室里的普通大夫,我去他那里找几个熟识的阿姨听所谓的“孕婴普及”时,在院子里遇见了来玩的林馨。接下来的事,又重落回俗套,一见钟情的事,竟摔在我姜戎身上。

一个星期之后,老头沉着脸让我和谢依分手,从那时起,姜家开始毁在林家手里,一张网,就那样张起来。

现在依然记得当时的我,怎样的暴跳如雷,摔了手边的一切在嘶吼,问老头孩子该怎么办,最后摔了门出去,撂下这辈子要定了谢依的话,决然而去。
然而几天之后,我站在老头医院的病房里,看着缩在床上恸哭的谢依傻了眼——我们的姜诺,我的姜诺,已经不在了。

她告诉我,他家里反了口,不同意她休学,逼着她去了医院。几近癫狂的我,没看到谢依眼里的悲伤,没看到老头脸上的死灰,没看到门外林立锋的得意。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27:00 +0800 CST  

我脑中想的,我的孩子,死了,只有这样。

之后和谢依的分手,自然,决断,甚至一度对她是恨的,盖好了的一片地基,却造出了海市蜃楼。

残忍的他们,借着一个准爸爸对未出世的孩子的殷切期盼和深沉的爱,把我骗的像个傻子。

真相在和林馨的订婚后意外地揭开,林馨的得意和爸妈的沉默,让那年轻的姜戎瞬间老去,沧桑二字,来的这样突然。我们的婚姻,以这样的不幸和仇恨,开始。

多少次,我孤身坐在平台,看着漆黑的夜空,脑中一片苍凉;多少次,我极力逃避,脑中却不由自主地闪现手术台上的谢依;多少次,我像是能看见,我的小诺,欢蹦乱跳的孩子,瞬间变成了一滩血水死肉,顺着导管流出;多少次,我独自坐在街角,看着过往的匆匆行人,卸了在他们面前强壮的冷漠与坚强,肆无忌惮地哭……

那段时间,我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委屈,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敌人,觉得姜戎是那么渺小。伴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段往事尘封起来,我带了漠然的面具,冷冷地看着周围。以为这样,就能保护自己,这样,就不用再受伤害。我一直在乎亲情,一直在乎,姜戎,其实脆弱得很。

我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自己的婚姻和家庭,自己无法主宰,像是被标上种马的印记。可就在不久前,我知道,还有个小崽子,依旧迷茫、无助地缩在墙角,渴望有人接近,又害怕有人接近。

一个人,若是明白自己诞生的理由,不过是为了让另一个生命能够延续;所有人对自己的期望,不过是另一个生命得以保证的喜悦;得不到任何关爱,却得到一切物质,不过是别人为了弥补损失的交易,这样的痛苦,有多磨人?

看来这个晚上注定失眠,看着小崽子吸溜吸溜喝水,我想起了半个月前,与何荣信见面的场景。坐在咖啡店里的他,温文地拼着咖啡,带着成熟男子的沉稳,可这样一个男人,却让我再次体味了近乎绝顶的怒意……











在姜戎眼下装病,难度系数不亚于去做卧底吧,任我装的再可怜,还是只得了一天的假,就被他拎下楼塞进车里,像押解一样运到学校。身后的伤大面积好转,淤青还在,但是只有蹲、坐这样会疼。

这样,高二的生活正式开始了吧。

姜戎和我正式地谈过,和初中一样,开始在成绩上“折磨”我,要我考试保持在至少班里第一。很像是曾经的姜戎游戏,可我知道,这次不一样,他不想我被班里的人看不起,不想我因为成绩低还做了班长而被人指指点点。和我说这些时,他是难得的正经,于别人这也许会是压力,而于我来说,看到的是温暖。

当时还是玩笑地和他讨价还价,“我肯定到不到第一。”

“为什么?”他拧眉。

“呵,我在原来的班都只能考倒数,老师。”

姜戎板了脸,“你还敢提那时候?”

低了头,后悔自作孽这事,难得他不计较,我却像那只撞死在树桩上的兔子。

“欠揍吧那时候,嗯?说话。”老男人的喜好吗,他最近总喜欢拿这个唬我。

我不语,这种事,让我说什么,切。

“找打!”温热的手拧上我的耳朵,并没用力,只是威胁地拉了几下,“你还孝敬老子来着是吧,给老子让烟呢是吧?”

危机感骤起,因为抽烟,我挨过打的,忘不掉,一时间,更不敢做声了。

姜戎却没责难,放平了语气,淡淡说着,“以后不许抽烟,知道吗,像什么样,那东西抽得吗,伤身体!”

“哦,记得了。”此刻的我,绵的像只羊,歪着头看他。

他笑,轻轻在我头上拍了一下,“傻样吧,我告诉你啊,考不到第一,等着挨打。”

“可以作弊对吧?”呵,那时的姜戎游戏,想想倒是有趣得很呢。

“好啊,只要你别让我逮着,嘿嘿!”某人猥琐地笑着,威胁。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27:00 +0800 CST  

四五点钟的夕阳,透过窗子,映在那时候我们的脸上,金色的阳光,金色的温暖。我想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不过我和姜戎,大概都不会在意。何必呢,何必抓着过去不放,何必总是着眼于那些过往。我们默契地,望着总是位于前方的太阳,大步地走着,不回头,不停留。


只是我不明白,那些恼人的,寒心的,为何总是躲在阳光下,借着那温暖的明媚突然窜出来,狠狠地晃着人们的眼睛。

开学没多久,中午在办公室吃了饭,看姜戎联众,手机响起。

看了号码,熟悉又陌生的11位数字,并没写进通讯录,但我想,深入脑中的东西,忘不掉的。走到最远的窗边,接通。

“喂。”——
“不忙。”——
“还好。”——
“嗯。”——

不过几个字,不过三十秒,却让我微微地发抖。说不出是怕是怒,总之毁了我惯有的平静。姜戎抬头看我,略一迟疑后,并未开口。

明天,他约我见面。

绝不能和姜戎请假,中午翻墙出去,翘了下午的课,只求姜戎发现了别太生气。

一家干净的快餐店里,他已经在等我。

阴着脸走过去,临近了才从鼻子里哼出个声音,“爸。”

那个男人,还是那样英挺,一身正装,脸上不带表情,不见焦急,看来不是何劲出了事。

沉默地点了餐,我们之间,并无一言,直到饭菜上来。



刚刚在姜戎那里吃过饭,实在是吃不下什么,况且面对着这个男人,真的没胃口。简单地夹了两口菜,我撂了筷子,沉默地保持着眼观鼻的姿势。

他安静地吃着饭,仿佛我们只是拼桌的陌路人,呵,其实不也就和陌路差不多吗。

十几分钟后,他拿纸巾擦嘴,意味着正事,可以开始。

“你住在你老师家?”他开口,很直接。

我惊异地抬头,为何他会知道?!

“住的习惯吗?”他并不理会我无声的询问,说出口的话,换做别人,也许会以为是关心。我不会,这男人,我太过了解。

“呵,”我轻笑,“什么事?”对他,我喜欢直接,那些无意义的客套,免了吧。

他表情不变,只是点了头,“把你那里收拾一下吧,我已经联系了人,下周过来看房。”

他平静的语气,让我汗毛炸起,“你要把它卖了?!”

他看我,仿佛不解我为何如此大惊小怪,“最近给你哥哥找了个专家,做个会诊,要用钱。”

“基本的诚信你要顾及吧,这房子你说了给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房子。”努力地克制自己,手却放在膝上,微微地抖,指间一片冰凉。

他看着我,不说话,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聒噪地、无理地吵闹着。良久才开口,“我会给你钱,你可以租房,也可以住在你老师家里,把钱存起来。”

我知道,他说了的,就像是圣旨,像是君无戏言,可这次,我不想妥协,就快一无所有,净身出户了不是吗。

“你缺钱吗,为什么紧盯着我的不放?我不要你们的一分钱,我只要个栖身的地方都不可以吗?爸,你们太绝了……”

“家里的钱,都压成了厂房设备,你哥哥治病确实要用钱。”这次的他,十足的耐心,竟肯对我做他从不屑的解释。

我却再也控制不住,猛地起身,狠狠地拍在桌子上,“他治病要钱?他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和我有什么关系?!”

而后是耳边蓦地一阵轰鸣,嗡嗡地响,我愣在那里,再反应过来就是他站起身,脸色铁青,我右边脸上,火烧一样地疼。

“你再说一遍?谁死?!”呵,触动你的痛处了吧,听不得人说何劲的死活是吧。

“没听清吗?我说何劲,何劲死不死和我没关系,呵,何劲他死定了。”此刻,我捂着脸,头一次在他面前平静地说出完整的话。

瞬间变了脸色的男人,再也装不下去那副优雅的外表,立着浓眉,狠狠地扬了手。呵,要打死我吗,最好这样,否则我会笑着看何劲死。

巴掌就要再次落下,一个人影冲进来,挡在我身前侧着肩膀扛了这一下——我看着紧绷着嘴角的姜戎,瞬间滚下了眼泪,一个中午的委屈像是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老师……老师……

“何荣信,这孩子是你能打的?!”挡在我前面的男人,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却是从未有过的坚毅,僵硬着表情,透足了愤怒。

只是他的话让我惊得后退,何荣信?!

姜戎,原来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是吧……

姜戎……老师……为何我的生命里,你在每一页都烙下了印记?我看见了,记下了,现在,是不是只能靠着你了……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27:00 +0800 CST  

没去军训的时候,约了何思的父亲,没和她说起。那段时间,我拿那孩子束手无策,看得出她对我的抵触很深,打不得,骂不得。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家长,初中时候的家长会,她父亲都是只打个电话过来,我的印象中,这个男人的时间,是无价之宝。这次他肯出来,还真是赏了我姜戎莫大的面子呢。

见面定在一个安静的咖啡店,一直忍受着里面服务生带着好奇看向我们的目光,只为了那个孩子。我想知道,她的家人,对她到底还有没有半点在意,到底拿这孩子,当了什么。

他很守时,我去时正坐在位置上看着报纸,清净的店里除了两对情侣只有这么一个独身男人。我走过去,他起身,带着不俗的气质,看得出不是一般的工薪阶层。

“何思爸爸?”我问。

他点头,“您好,姜老师。”言罢伸了手。

一番必要的客套,而后落座。我们,谁都没有寻常老师家长见面那样的热情。

“何思是不是犯什么错了?”这是他的第一句话。

轻轻地摩挲着桌边,我想知道为何他不关心孩子近来过得怎样。

“孩子上了高中状态相当不好,我想找您谈谈,看看是不是能一起找找原因。”我据实而答,只是作为一个老师的身份。

何荣信微微地皱眉,“我们一直希望何思能独立,她自己的问题,应该她自己完全负责,我想过段时间她会适应吧。姜老师,要是何思不是惹了什么祸,那您看……”说着抬起手腕看了表,送客的意味分明。

操,什么混蛋家长,培养孩子独立和不闻不问,这是一个概念吗。

“您现在,带着何思的哥哥一起生活吗?”别人的私事,我不该问,可为了那孩子,这些顾及不得了。

显然,提到儿子,何荣信重新安稳下来,叹了口气主动说了我想知道的一切。

何思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有个大她四岁的哥哥,何劲。那孩子三岁时查出来有慢性的血液病,检查下来各项指标几乎到了病发的临界值。很自然,不久后他们生了何思,给儿子存了一个随时可用的骨髓库。一个孩子,就这么在家人这样的期盼下降生了。何思刚刚初中的时候,被送到医院,髂骨穿刺取了骨髓,那是他哥哥第一次病发。第二次是初三的时候,应该是中考以后,我已经离开这个城市。

这些,是何荣信口中与何思有关的那些,我从他的口中,听到的,都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焦急和忧愁。而同为子女的小崽子的那份关心,完全不见踪影。所以,我不想同情那男孩,不想。

我明白了,小崽子为何像变了个人,为何在我回来后,还是选择了漠然,明白了她那时候,为何总是看着师哥和小钰出神。

本应是最亲的人,却盛年累月地对自己加诸伤害,我懂了这孩子身上那种疏远,来自哪里。

当时的我,只能是勉强地控制住冲动,尽量保持着一个成年人的冷静。未见到他时,觉得像是即将上演两个大人争夺抚养权的戏码,现在,其中一个主角冷笑着自动下场,带着嘲讽只对着台上拼命地演员匆匆瞥过。何荣信,你不爱这孩子,你要她是为何?!呵,对,你要她,要她身上的东西延续你儿子的命,你只把她看做个东西吗?!

当初的种种,小诺和老头,林家的“款待”,呼啸而来,我觉得自己此刻远比那些时候都愤怒。绝顶的怒意让我周身冰凉,对面的这个男人,依然温文尔雅地饮着杯中温热的咖啡,在我眼中,却像是披了人皮的禽兽。


没想到这么快,会再见他,更没想到会眼睁睁地,看他打了小崽子,我姜戎的小崽子。当初教练和师哥日日耳提面命习武要制怒,此刻,我却想生生撕碎了眼前这人。

我的出现,让他略微吃惊,又很快恢复平静,看着我并不说话。姜戎平素总是挂着微笑,可真动了怒的姜戎,我想不会有人不放在心上。

“孩子我带走了,有事直接找我,别拿孩子撒气。”揽过何思的肩膀,带她出去。门口处,我回头,意料中地对上他的眼睛,“你要是不拿她当自己孩子,那你记着,她是你儿子的救命恩人。”言罢,走出店门,不再理会身后如何。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31:00 +0800 CST  

小崽子,没事了,我在呢……

打车直接带她回她自己那里,现在,我想,我们的世界容不下第三个人出现。开门,进屋,何思沉默地蜷在床上,背靠着墙。我去拿毛巾,沾了凉水,让她捂在脸上,白白净净的脸蛋上打出了手印,妈的!

去阳台打电话找老师带了下午的课,天大地大,现在这孩子的事最大。

我站在阳台,烦躁的像是身处盛夏,心里像是有火在烧,又不知该从何发泄,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那么个受了伤的孩子。孩子,孩子……她不过是个孩子,造的什么孽这是!

还在阳台平复心情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回过头,何思站在我身后,手里托着毛巾敷着腮帮,脸上却是强撑的笑意。

“我没事……”略作犹疑,加大了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你打的疼,嘿嘿。”

定在那里,愣愣地看着那个强颜欢笑的孩子,我在祈求上天,让时光的指针逆转,退回到和她初见那时。如果重新再来,我一定要让她有一天,能真正开心地笑出来。

再看不得小崽子逐渐抿紧的嘴角,冲过去把她狠狠地闷在怀里,抢在她哭出来之前,也抢在我哭出来之前。哭吧,既然委屈,何不找个最牢靠的肩膀,抱紧了痛快地哭一场。你放了你的坚强,我弃了我的伪装,今后的路,就这么搂紧了你,走下去……









不知道爸爸和姜戎说了关于我这些年的多少,但我想,从他那里听到的,绝不可能是我经受过的全部,把自己神圣化,谁都会吧。

那个下午,姜戎像是做错了什么,目光总是追随着我,见我抬头,却又匆忙避开。没再对他道过任何委屈,何必呢,痛快了我,心疼了他。足够了,有这么个人在我身边,比起曾经独自守着空屋的惨淡,不是好上千百倍。

他幽幽地看我,带着小心地神情,像是怕触动我的难过,“你,那时候是不是特别恨我?”

我点头,不想隐瞒,恨过就是恨过,再美丽的前景也挡不住过去的黑暗,不是吗。

他带了受伤的表情,双手不由地握紧,“我不知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走。”

我看着他,微笑。

“我……抽骨髓疼不疼?疼是吧,我不应该走……”难得,不可一世的姜戎也有语无伦次的时候。

姜戎,你知道吗,你不是第一个带着心疼的眼神看我的人,我总是笑着对大保和穆维,因为不想让他们介入我的过往;对你,我仍是强装微笑,只是变了的感情在我这里,我不想再看你为了我,失了你姜戎的骄傲。

我笑着看他,“没,不疼的,抽骨髓是很小的时候了,那次只是抽了个血。”

“胡说,骗我……”姜戎看着更带了愧疚,大概是以为我特意这样说了,让他安心吧。

我没再多说,于他现在,怎样都是难受吧。就这样吧,权当给自己讨了个免打的牌子了,我看着一脸哀怨的他,在心里绽了个坏笑。


中考,意料中的一落千丈,那时的我,根本放不下姜戎的冷漠与炎凉。直升班极低的淘汰率,我稳稳地占了其中一个。说不发愁是假的,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话没错,可真考成了这样,我也知道没法交代,没法和自己交代。

偏偏这时候,何劲又发病了,检查的指标又趋于临界点,爸爸叫我出来,一些列常规检查后,给他抽了血。呵,何时医学发达到了这样,抽血总比抽骨髓好得多吧。

比起刚刚初中时的那次,我想我是扳回了本吧,我供出了血,他出了钱,把我办进了那个后门班里,这次的交易,两清了。时常回想起那时的落败,不明所以地被送到医院,抽了骨髓,任我哭闹,没人理会,因为他在陪着何劲。也是那时候,我明白了为何我会有哥哥,或者说——何劲为什么还要有个多余的妹妹,爸爸还要有个多余的女儿。呵,讽刺吧,一直以为不受待见,是因为我够不上爸爸力争的完美,一直以为,只要我多努力些,他会有把我抱起来的一天。想想那时,呵,真傻呢……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31:00 +0800 CST  

那层纸捅破了,所有的念想便都没了,我做不到看着那样的所谓的家人,还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于是,和爸爸谈妥了条件,搬出来住,房子是家里空出来的,他们按月给我生活费。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算是自理能力强,不知道能不能算是能独立。怎么上学,怎么吃喝,没人问过,稀奇吧,天下就有这样的父母。呵,妈妈倒是不偏不向,在她眼中,想来连何劲都顾及不上吧。

一个人的这些年,说实话,心冷了,心独了,习惯了什么都是自己扛。而现在,慢慢地有人从后面追上来,拍着我的肩膀笑,偶尔跑到我的前头,却在几步之外站定了身,微笑着等我。姜戎,老师,你的这班车,我想我是搭上了,是吧……


到底是我选择了妥协,收拾净了东西,站在楼下,看着这个容我栖身的居所,以后,再也不属于我了呢。笑不出来了,毕竟是藏满了回忆的地方,可也没有想象中的难过,因为姜戎,正在身后等我。

姜戎再次去见了爸爸,谈妥了关于我的将来。家里打算按月给我些钱,包括租房和生活。而老师的意思,算清我长到十八岁,那个法律规定的年纪,改得的抚养费,一次性拿到,十八岁过后,自己长些出息,和这个家断了不必要的联系——在经济上的联系。我想,爸爸该是更乐于后者吧,毕竟若我承诺了不再纠缠,他会省了大笔的麻烦。

这下,彻底清零了吧,像是一场噩梦,终是解脱了。

什么是家人?出些钱换安心的人;我是什么人?得了钱换死心的人……呵,我该求什么吗,还想求什么吗?

姜戎拉着无家可归的我,沿着不再属于我的那地方,一圈圈地溜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商店,熟悉的一切。他慢慢地开,我仔细地看,相对无言,却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走过了,看过了,他回头看我,我点头,车子扬长而去,不再停顿,像是要绝了我的所有回忆。

一路上,姜戎尽力地逗我。

“以后就跟老子混了,听话知道吗,要不打你都没地方躲了。”反光镜里的他,熟悉的猥琐。

潮湿的伤感,像是遇了干燥剂,瞬间被吸收,照例的切过一声,觉得脸上发热。

无奈地听着他一道哼着歌,从豪迈到恶心,从信天游到两只蝴蝶,随时想跳窗逃走的念头让我再顾不得什么难过。

车子停下时,他忙着搬东西,我依然站在楼下,重复着刚刚的仰望,这地方,我来过不知几回,只是这次看着,竟像是带了一层轻纱。微风吹过,掀起纱幔,我看见的,都镀上了阳光,闪耀却不刺眼。

是这里了吧,新的开始……姜戎,老师,那我可要叨扰了呢,呵……









小崽子住进来,我算是正式搬进了书房,从原住民沦为了只差个暂住证,唉。

她们这学期第一次月考,何思都没进班里的三十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当初要求她的班里第一,似乎苛刻了些。我忘了现在这里,是实验班,班里第一,可以等于年级第一。可三十名开外的成绩,于我,不能接受。

分儿下来那几天,何思出奇的老实,下课不再去找那小子,自习课也装模作样地拿着笔,是怕挨打吧,呵。真想学那孩子切上一声,我有那么吓人吗。尹睿也没能保了第一的位置,被女鬼揪过去闹了一通,两不愉快。我想过劝劝女鬼,可终是没说出口,别人的事,还是少管为好吧,老祖宗的中庸之道,有理。谁规定非得自己看中的那个孩子做到最好,若真这样,我顾着她的面子要逼尹睿拔头筹,为了何思要逼她争状元,岂不是矛盾相攻。我从没把成绩作为衡量学生的标准,也许如何思所说,天生看人带了玩味的心态,以我学生时代的所作所为,又凭什么认定只有第一才是好学生呢。

……以上那些,是只敢发表在心里的亲民共鸣而已。

事实上,我理解了女鬼的着急,并开始趋同。矛盾吧,呵,这就是家长和老丅师的不同立场,一方真上心,一方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时挤出几句风凉话。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0:31:00 +0800 CST  

一切步入正轨,何思收了心开始看书,成绩不算扶摇直上,也进了班里前十,离高考还早,我姜戎的小崽子,没问题!

终是和林馨办了离丅婚手续,我想她看了我家现在这样,注定是认准了我和那孩子有些什么。呵,随她吧,和谁有些什么都好,总算是和他们林家再无瓜葛,最好,天下太平。至于那一百万,算了吧,人不在了,要钱何用。不是有句话是,出来混,总要还的。权当用钱买了清净,林立锋,反正我能睡个好觉,不怕听见警铃声,呵。

爱钱的,爱权的,都请自便,我就守着老太太和这么个小崽子守着我的家,我的家人,挺好呢……









我们之间的事,还有什么没说清的吗,我想,比比皆是吧,每一天都是那么地过,一样吗,不一样吗?

每次的化学作业,我都会在本上,用铅笔写了晚上想吃的菜交上去,甚至会出现熊掌、蛇胆这样的稀罕物去刁难姜戎。我看着他,从花钱不在乎的公子哥,一点点变得扣扣索索,一点点趋同于他这年纪的同龄人。

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着人的蜕变,而我的吃穿用度,几乎和从前无异,所以,有种说不出的感情,更加激烈地冲击着。我何思,何德何能呢。

期间出了一个小小的波纹,如石子入水面,虽无激浪,但漾起的涟漪,层层绵绵,叠加地晕轮描画着那个男人,给我的父爱。

高二的暑假,上午补课,下午空闲。

说好了放学和穆维去看和同学借来的鬼片,最后一节课上接到短信,他问我去他那里还是在我家,当然,也就是姜戎的家。

几乎是无力地删了短信,有种再也不想看见他的想法,趴在桌上,缓了缓气力才有心思理他,只有这宝贝能问出这样的问题吧。

“当然是去你那里,在我老板家做这事,疯了你!”愤愤地按了发送键。

半分钟后,教室的门轰然而开,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门口,姜戎突兀地站在那里,脸色不佳。

他显然也知道自己失了风度,歉意地对语文老师点点头,“我找个学生,何思,出来!”

我一脸茫然地站起身,不意外见到尹睿一脸得意的坏笑。

和他回了办公室,他几乎是把门摔上,不容我说话,把桌上他的手机推到我面前,上面那几行字,分明是我刚刚发出的短信。瞬间,我反应过来,那死家伙让我把通讯录上他的名字改成老公,上面一个便是“老板”姜戎——发错人了。

姜戎皱着眉,手指点着桌子,“你们……你们……”迟迟不肯开口。我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看了那条短信,误会是正常的,毕竟,语气是暧昧了些。我又能说什么呢,难道直言,不是你想的那么肮脏,我们只是去看个电影?呵,这话,我说不出口。

顿了又顿之后,他跨到我身后,按着我的肩,在我身后狠狠地掼了一巴掌,男人带着怒气的力度,让我顺势撑在桌上。

“疼!”我喊的理直气壮。

姜戎吸着气,忍了又忍,伸手掐着我的脸蛋,“你在这等我,等我回来收拾你的!”言罢要过我的手机,出了屋。

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这家伙什么时候也这么风风火火的了,呵。若如我所想,他应该是去找那个脑子短路的同志吧。脑中遐想着稍后的场景,有场好戏要上演呢,何必不看。

蹑手蹑脚地溜出去,沿着楼道转了一圈,在楼道拐口那里,看见那两个在发展男人间“友谊”的人。

他们在下了一层的楼道口,我轻声踱过去,趴在栏杆上俯视着两个说着悄悄话的家伙,像极了二楼的看台。

楼道里都是各班老师讲课的声音,他们也在压着嗓子说话,内容听不真切,但动作丰富极了。姜戎把穆维当了沙袋,在那个本来就不聪明的脑袋上戳来戳去,而后捏着他的下巴狠狠地摇。可怜的某人不敢躲,更不敢还手,一边任他凌虐一边俯首称臣地点头。憋着笑看下面几乎一边倒的情形,心情像是从没有过的晴朗。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1:55:00 +0800 CST  

两人上演的最后一幕,个人感觉猥琐指数偏高,隐约听清了他们的声音。

“你小子记住了你说的啊,敢把她怎么着我废了你,听见没有?!”显然这是姜戎的气势。

点头如舂米的,是某个沾上姜戎就注定可怜的孩子。



而后,姜戎提膝磕在了穆维的,当然也是所有男性的致命地方,某人当场弯了腰满地转圈地扭着。

“看见了吗,就这么废了你!”老男人还在不依不饶地威胁着,完全不管穆维嗷嗷地叫。

我几乎是咬着嘴唇撤退,实在怕笑出声来,算不算是虐杀俘虏呢,呵,这么“严肃”的场景,我若被发现,不太好吧。

在办公室站定没多久,姜戎回来,脸上藏了十分的满意,眉眼间是未收尽的笑意。没说话就摁着我又打了几下,力道仍在,我疼得咧嘴。

事情就那么不了了之,他没和我深说什么,只是蒙眬隐晦地和我强调,不能做孩子不该做的事。

“不听话我打到你不敢看见我,知道吗?!”他说这话时,脸上一瞬掠过了狠绝,姜戎式的威胁。

我知道,他只是吓唬,用他的气势震住我。

这就是父亲对女儿吗,处处透着强烈的保护欲望,想把孩子永远护在自己怀里。姜戎,老师,你知道吗,我贪恋着你的保护,不想离开,不敢离开。


时间忽快忽慢地行走着,身后的人们,行色匆匆,各自追赶。终有一天,她领着我们,到了高考的门前。

高考意味着结束,我和穆维的结束,他爸爸给他办好了手续,那样的成绩想要镀上层金,普遍的首选都是出国吧。

谁都没说要对方等着自己,谁都没说多少年后再相见,这样的情节,穆维脑中没有,而我,也不会被感动。早已说过,我们,不过是旅途上走累的独狼,遇到了,成了伴。我永远记得,并永远感谢,有过那么个大条的家伙,在我高一最低谷的时间,陪伴了我。

不是不在乎,只是太成熟,伤感,被可以压制的理性拂去,我们笑着从学校分开。转身的一刻,他大概在想高考过后能玩到国外,而我,却是关心晚上,会是什么饭菜。

姜戎开车的一路,看我的眼神又是小心翼翼,他以为,我会难过。

确实,三年的感情,必头不是冷血的人。可又怎样呢,我们,终不能相互扶持着走到路的终点,穆维,大保,妖涛,或者还有扬子、尹睿,不过都是对方生命中的过客而已。

晚上,接了穆维的电话,惯例地闲扯着,只是最后,电话那边的家伙,用我从未听过的郑重语气,规定了我们的未来,“宝贝,我回来时,如果你没有男朋友,我们就结婚。”

微微闭了眼睛,浪漫的时刻,这样最为享受吧,“好,如果我未嫁,你未娶,我们结婚。”

挂了电话,却是像听了什么噩耗,瞬间滑了眼泪下来,三年的感情,我说过,我并不冷血。

突然头上被人盖住,是姜戎的大手覆在我的头顶,我哭得像是带了莫大的委屈。

“我不会再走了,真的,以后都在。”那晚上,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像是镇魂曲,我带着它,直到高考。


两天的考试,姜戎推了学校的一切事,安心地为我备考,像是比我还要紧张,却还在想法为我宽慰心情。

6月份的天气,谈不上燥热,我安然地坐在考场里,等待着那声铃响。

窗子那里只能看见树上的枝枝叶叶,我却知道,不远的墙外,有个男人,有个父亲,守着独属于我的所有感情,像是为我揽下了阳光,不管最终成绩如何,结果怎样,都会傻傻地在等……


(全文完)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1:55:00 +0800 CST  
再一次完结
鞠躬
撤退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0-30 21:56:00 +0800 CST  
可以,Ashley
留个邮箱吧

楼主 何处说理520  发布于 2011-12-27 14:25:00 +0800 CST  

楼主:何处说理520

字数:58454

发表时间:2011-05-10 04:4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9-21 23:00:52 +0800 CST

评论数:98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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