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2006年微笑奖得主:Kalusa

[*译自微笑奖之家:David J. Peterson的个人网站]


兹宣佈2006年度的微笑奖颁给Kalusa,由Gary Shannon发起並由更多的人充实的一门无计划造语。恭喜Gary和整个Kalusa群体!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09:00 +0800 CST  
D:~ Kalusa的缘起 ~:D


从我通过造语认识Gary起,我就一直见他把时间花在想些跟语言和网络技术有点关系的怪癖项目。比如“字体替换为象形文字”的活动,结果造出Piktok;“基于断言的语言实验”;“通过变换造语”;“三十分钟造语挑战”;“列出你仅需的六个动词”;饶有趣味的“SOALOA”;甚至“把罗马字母表当音节表用的系统”。Gary的主意和项目每次都让我来兴趣,等不及看他下次想出的又是什么。(Gary现在已经把这些每个语言项目都部分或全部存档在他的主页上[*然而现在找不到了…])


Gary有个贴子讨论过他和一位朋友偶然想到的一门造语。他说想有一门“由一群人创造但毫无任何‘计划’的协作式造语”。结果有了造语游戏Madjal。Madjal是门任何人都能补充的语言,但它有些限定的语法规则(比如只用两个单词命令式)和一个背景故事。它引起了一些兴趣,但看来没怎么如Gary希望的那样火起来。


走进Kalusa!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11:00 +0800 CST  
D:~ Kalusa:一门语言 ~:D


Kalusa的问世相当低调。它始于2006年5月22日发佈在Kalusa主页上的四个带英语译文的句子。


Ma vito es John. “我看到John。”
Ira vito es palu. “他看到猫。”
Ira vito es teku kia ruba. “他看到那本红的书。”
Ma vito es da ruba. “我看到红的那个。”


此外没有任何附带的语法信息。像对Madjal做过那样,Gary把Kalusa开放给所有人修改和扩充。不同的是,这次有人接受了挑战——不止一些。事实上,还真不少。不到一个星期,起初只有四条句子的语料库已经如气球般胀到了上千条。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13:00 +0800 CST  
D:~ Kalusa:一份协作 ~:D


Kalusa的力量潜藏于其贡献者群体中。我们大都知道,从零造一门语言並非易事。此外,还相当费时。更甚者,你要花很多时间想语法,写下语法规则,语音的、词法或句法的。辛苦一个星期後,也许你的语言会有一份多少有点份量的语法,少量词和更少量的例句(而且已有的例句大概会包括很多相同的词,像Kamakawi[*David自己的语言]就有“抱” “女人”和“鱼”,以不同顺序…)。那可是个令人有满足感却耗神而缓慢,能花上一生的过程。


Kalusa的漂亮之处就在于它不用你做语法,因为基本上是它替你做。你每隔五分钟左右刷新下Kalusa的页面,都会看到些採用迄彼造出的语法特征的新句子。访客要做的只是去看,弄懂它的结构(可能会有别于写者的原意),决定它可否通过。然後要发一个句子,你只需把学到的稍作修改应用到别处 —— 一个新的名词或动词,或一个主动句的被动句版本等等。妙处是,你要是想造点语法,你可以造;不喜欢,可以对语料库作贡献,增强或减弱当前语法样式的地位。


而且有个贡献者军团的最大好处是,你根本无须操心你不感兴趣的语法方面。比如我对Kalusa作的小贡献之一是情态表示方法和双子句结构的处理方法(像“我应该吃”“我要你看这本书”)。我根本不想搞的一个东西是连词。要是我自己造门语言,我极有可能会把连词留到最後,结果造出些变态的或蛮像英语的东东。既然这是Kalusa么,我就只管坐着看连词发展。它们确实发展出了,趣味性一点不少;比如“而”,ib,好像也被接受作为伴随格标记,在有些地方用作强调小词,甚至在有些句子里用法像“也”(更甚者:它一开始是表示“与”的,後来它的意思很快引申到涵盖连词“而”的作用。我把它当“而”用得太多,都忘了这个!)。就这样,语法在自行延续。而且由于有个群体在做这门语言,语法也在自行清理。如果有人误用一个小词或误解一个词的意思,用户们会马上纠正之(又或是如果公众投票认为它适合,就纳入该新方法)。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14:00 +0800 CST  
D:~ Kalusa:一场竞争 ~:D


参与Kalusa为何如此好玩地过瘾,那般可怕地上瘾?因为由于你既能造句子也能投票支持或反对别人的句子,跟进Kalusa你会有既得利益。以下是一份关于部分战役的简短回顾:


Andru 对 Ezikize:
“男人”一词很早就引发了好一场论战。最初表示男人的词是andru,大概来自希腊语的ανδροσ。然而後来出现了若干指人的词,都以-ze结尾:ukivinze“女孩”,kalemaze“女人”,aritaze“男孩”,ezikize“男人”。战斗就这样打响了。一个人用andru发个句子,下一个会用ezikize发同一句,它们都会拉下对方句子的票数。一条又一条用andru或ezikize的句子出现,访客们被迫表明立场,或试图转移大家的兴趣。形势转折于有个贴主尝试通过定义andru为“老男人”、ezikize为“男人”来化解冲突。很快就有些句子尝试採用andru的替用定义。但没多久ezikize明显会赢,也确实赢了。Kalusa的语料库里不再有带andru的句子。可不管怎么,它曾英勇战斗过,它的勇气不会被忘记!


Ma 对 Ngo/Nga:
据语料库记录,Kalusa的头一个词是ma,被理解为表示“我”,即第一人称单数代词。它保持这样,直到有天,大约到句子800时,一位有上进心的夥计决定引入带性别的ngo“我(男)”和nga“我(女)”。这个添加挺有趣,因为此前Kalusa的代词系统从未表现出什么性别区分(虽然区分第三人称的生命性:ira“他/她” ema“它”)。这两个词的引入使众人分成了三派:拒绝新代词的、赞成它们的、寻求折中方案让ma作中性第一人称单数代词的。或左或右的句子开始陆续出现。有人三个代词都用,有人只用其中某个。票投了;心碎了;帝国瓦解了。最终,一份89.7%决定赞成只用ma的投票“解决”了纷争,剩下的10.3%赞成ngo和nga。尽管这样,ngo和nga都在语料库里存活了下来,人们仍然会不时看到用其中一个或两个都用的句子。只有时间知道ma是不是真的打赢了。


Es 对 Ku 对 零:
说到标记问题,就不可能有折中喽!要说有哪场争议使Kalusa群体产生过最惨烈的分歧,那非关于怎样处理及物动词直接宾语的争议莫属。从头四个句子,我们有es是某种宾格标记的证据。尽管这样,从一开始就有人用它,也有人不用。用它的人投票否决不用它的句子;不用它的人貌似始终对句子用不用es不作区分。期间出现了一个新标记ku,先是被引入作为大约表示“关于”的词,後来被用作体验动词(“见”“知”等)的宾格标记。这让es党们迷茫了,其以相应的带es句子迎击每个带ku句子 。此期间,根本不用es的人继续用两者皆无的句子,让es党和ku党皆傻眼。可不久,ku开始丧失它的专用意思,被用来标记所有及物动词的直接宾语,管它体验动词还是行为动词。谁将胜此一战?几乎不可预知。三种句子都有且仍持续被贴出。而且当前语料库里三种句子都相当多。看Kalusa的宾格怎样进展是很有趣的。


确实还有过涉及词序、词汇、语音的其他小冲突,还有异端邪说(请到Kalusa语料库里查找perai一词)。我毫不怀疑还会有更多。然而有一点,很有趣。哪怕你不同意某个具体词汇或表达方式,你还是要学那个词或结构。为什么?因为正是我们投票赞成或否决的那些句子构成了整门Kalusa语言。管你同不同意, 如果Kalusa群体有足够多的部分人打算用结构y,那么,你最好学会结构y,管你喜不喜欢!因为只要它合理,又至少有部分人喜欢它,该结构就会保留,然後被使用。所以,你能区分不讨喜的提议和不合理的提议。这样,你也能区分标准Kalusa、非标准Kalusa和不合语法的Kalusa。箇中神奇之处是,尽管Kalusa的语法从未明文写出过,你仍能作这些区分。有的,只是些句子和一个用户群体。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15:00 +0800 CST  
D:~ Kalusa与语言演化 ~:D


关于Kalusa的一个有趣之处是,某种意义上,它是一门自然演变的语言,很多方面类似“洋泾浜”。洋泾浜语言产生于一个来源多样的群体的成员说数门语言而又产生交流需要的情况下。通常没人有时间学会所有别人的语言(尤其在有四五门的情况下),也没人能花时间专门学其中一门。结果出现一门“洋泾浜”:从其中一门语言大量借词,从其余的借语法的一门折中语言。它必然比任何一门影响它的源语言都简单,往往也没有固定的语法结构。相反,会有若干结构和词汇在竞争。随着时间推移,这种语言会尘埃落定,变成所谓的克里奥尔语,其运作与别的自然语言並无两样。关于洋泾浜语言仍然有个谜就是,它们一开始是怎样的?现有的关于洋泾浜语言的数据大多极不可靠,通常也无非是在它已被使用超过五十年後的一些有所偏颇的零碎片段。到今天,几乎世上所有洋泾浜语言的起始阶段仍是个谜。


从这个角度看,Kalusa有趣是因为它展示了一个洋泾浜语言起始阶段的模型。当然它有若干方面很不同。Kalusa的用户不需要用它去完成别的什么任务(交易,工作等),他们也大多较为熟悉外语和一些语言学理论基础。不过往正面说,它几乎没有输入。有的只是四个句子,从它们生出了整门语言。然而这门语言的发展确实以若干並不意外的方式真实反映了一门洋泾浜语言的发展过程。比如有过各种结构和词汇之间的持续竞争,如前详述。语法也从未以任何方式固定,而是处于恒常变动。这些你可能也会料到,不仅基于对已有的洋泾浜和克里奥尔的语言学观察,也基于纯粹的常识。就是说假如谁也不会语言X,除了混乱你指望还能有什么?这语言竟然会发展出一个结构,这似乎出人意料。然而确实出人意料。曾有些理论家假设这是因为人类身上天生有种创造语法的能力。事实上,Derek Bickerton就靠研讨他的“生物程序”吃饭,他声称这解释了为什么基于英语的克里奥尔都长得一毛一样。按照这些理论,Kalusa兴许也会肖似所有其他基于英语的克里奥尔,並遵循“普遍语法”(UG)的原理。然而这门语言的自身演化指向了一个不同的分析。


因为我是看着它长大的,我看Kalusa的演化似乎决定于四个因素:创新、增量、类比、误分析。创新很好解释。新的结构和词总得来自某个地方。若一个新结构的创造没任何根基,就得给它凭空造一个。正是那样做的。UG理论家们声称这种情况下你会掉回UG原理。並没有那样。比如第一个双子句结构是这样造出来的,有人之前造了这句:
Jesus ira dun wepan. “耶稣哭了。”



基于先前的句子,我们能猜到ira是个第三人称代词(这里用作複指),dun表示过去时,wepan就是“哭”。为了造“我想哭”一句,我决定做些出格的东西:
Ma wepan, ma ziresh. “我想哭。”



几乎像个话题-评论结构。这句子有若干古怪之处。首先,迄彼为止几乎所有Kalusa句子都是中心居先(SVO, NG, NA, PN 这些)。UG原理会咬定像“我想哭”这种句子最合逻辑的结构会跟英语的差不离,即先说“想”,再说“哭”。可我就是想把“想”放後面,也这样做了。我也没用什么小品词连接两个子句,还强行使它用两次主语代词。这定然不是你会料到的。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16:00 +0800 CST  
这时,理论家可以说我这句是故意造出的,故不算自发的创造。说得没错。但他们还会预言这种古怪结构会遭淘汰。事实恰好相了个反。很多其他人也这样用ziresh来造句,这结构本身也生出了其他类似的情态助动词,运作方式恰好一毛一样,比如:
Feni da eyani, ma muresh. “我希望一切都好。”



看来实际情况並不是用户看到一个句子,发现它违反UG,遂提出符合UG的替代句。相反,当一个样式提出,用户们会把它概括迁移到别的样式。这里,类比上场了。用户会用已有的样式去创造类似的形式和用于这些样式的词,不管它们是否预料之中。唯一的要求是它们必须是用户们一致接受的可辨认样式。这些样式一旦落定,就能被以各种方式强化,以建立Kalusa继续生长所需的语法和词汇。


Kalusa的发展中一个有趣的角色是误分析。有一千多条句子和天知道多少单词,你很难说哪些句子是已确立样式的实例,哪些是非标准的。而且没有行间注释和成文的语法,所有句子都开放接受多种诠释。比如Gary发的头四个句子里的da似乎应该是用作名词化小品词的。但貌似很少人(如果有的话)看懂了这点。相反,da被误分析过三次。一开始它被误分析为是定冠词。这个误分析没火起来。然後它被误分析为是个繫词,要求有名词作主语和形容词作表语。这个用法被广泛接受以致基本取胜了,如今da的主要作用就是这种繫词。可这还没完。da也被用作像英语"The man that I saw"这种句子里的补足语。我不知道这种用法会存活否,不过语料库里仍然有这样用da的句子。


总之,观看Kalusa的发展真是知识性与娱乐性兼备。它也许不是所谓典型的洋泾浜化实验,但我认为它为我们展示了关于语言演化的一些有趣的东西。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17:00 +0800 CST  
D:~ Kalusa如何使我微笑? ~:D


Kalusa很可能是现有的唯一最好玩的造语游戏了。翻译接力[*LCS(造语协会)的传统娱乐活动]妙是妙,但要求大量时间和精力。你不能就坐下一个小时决定来场翻译接力,但你可以坐下一个小时在Kalusa这个沙箱玩。由于有一坨的其他人在做这门语言,总会有事情你做。没错,我参加过Ezikize之战,也惊叹过Kalusa群体的才智。我知道A'Tuin的故事,也被perai sam(异端们!)的滑稽哗众行为逗乐过。我喜欢看到我的主意被採用並加强,像这个杀手级的句子:
Za kape es ma, za dun agada, ma qaru.
/你 爱 (宾语) 我, 你 (过去时) 停, 我 怕/
“我怕你已不再爱我。”


我也喜欢看到真正一流的创新,像这种:
Za bogi es palu biti niq, ma bogi es palu noq.
“你有的只是小猫,我有真正的猫。”


总言之,每几个小时坐到电脑前发现Kalusa这门语言又有了哪些显著变化真的很好玩。我认为这是迄今第一个难以置信地成功的协作式语言实验,也希望看到它一直成长到未来。也因此我很高兴能把头一个微笑奖颁给Kalusa。Ma amuz es Kalusa! (或 Ma amuz ku Kalusa 或 Ma amuz Kalusa — 不管到最後哪个符合语法)


注:Gary已经没在主持Kalusa主页,所以该项目,可惜地,已失效。尽管如此,它仍是我见过的最扣人心弦的造语实验之一。也许某天,恰当的时机会给它第二次尝试。


(文: David J. Peterson)

楼主 JECKETTRE  发布于 2017-03-03 18:19:00 +0800 CST  

楼主:JECKETTRE

字数:5964

发表时间:2017-03-04 02: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2-22 16:13:47 +0800 CST

评论数:9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