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虐】【转载】弃子

「老奴可不能作主啊…」
「呜呜呜…他死了会变鬼来找我的,不要他死啊,我怕鬼啊……」他哭得可怜,说:「管家伯伯别打他了。」
「老奴不能作主,除非王爷…」
萧世歆哭著,抽抽噎噎道:「我找爹爹求情去……不要打了…我不要鬼来找我哇!」
一边哭著一边连滚带爬去找端王爹爹撒娇去了。
约莫一盏茶时分后,一名端王身边的侍卫才来传令道:「王爷有命,既然二少爷有仁爱之心,便网开一面,这剩下的板子,便饶赦了吧!」
莫管家忙上前去讨好道:「王爷还说什麼没有?」这惊吓到了小主人,老管家可紧张的狠
那侍卫笑笑,道:「没说什麼,直夸二少爷仁德,还骂二少爷胡闹呢!」
莫管家闻言也笑了!「的确是有仁心的好孩子呢!」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6-11-25 02:33:00 +0800 CST  
谁可相依2

然后就要换药。
从床上慢慢挪动身躯。
小心翼翼把床旁衣箱里仅剩的两件棉衣拿出来,拿嘴咬住一边袖子,撕成布块,掀开脏臭的被子,万分艰难地把覆盖在臀肉上血迹隐隐的布块一丝丝揭下来,因为大夫来看时给他清洁过,嘱咐说得保持乾净。
被子太脏,只得用乾净衣料撕开铺上去虚掩著,不过衣料被血水一浸,会粘著在伤口上,每天换药时少不得弄裂出血。
那块布终於被揭下,阿契回头努力仔细去看,臀部肿得比刚发好的馒头还浑圆,大概有原先的两倍大。一道一道板子青紫的淤痕盖印似密密麻麻,到处都有血痕。
伤口只有几处小小收拢,阿契就把绿色瓶子里的药膏倒出来,仔仔细细替自己上药。

药抹上去更胜酷刑。
阿契发著抖继续敷药。疼不过了就停一下,去数落花看天空,务必要把一整瓶子药用得一滴不剩,臀部伤处通通敷好药膏。
「我得好好活著!」阿契对自己说话,没人答理他时他就会自言自语,「娘在外头等著我呢,她也吃了很多苦,不然不会把我丢给别人!她心里一定对我心疼心疼得不得了…。我得好好活著去见她,她看见我的时候肯定非常开心,她会抱著我亲我,对我说娘的阿契长这麼大啦?」他试著想像一个面目模糊的女人笑著抱住自己的模样,越想越是开心,接下去就想娘亲手下厨给他做一碗面,端上来笑吟吟看他吃的情景。
帮他缝补衣服,帮他纳一双鞋底,自己把满手冻伤给她看的时候她不会装做看不见,然后还继续打他。

阿契把头埋进去被褥里,用染血的手指在床板上书写画画,一字一字一直写「娘」「娘」「娘」。
直到他筋疲力尽睡去。

以前他写的人都是「爹」。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6-12-03 17:31:00 +0800 CST  
谁可相依3
「那个王大娘啊,怎麼好些天没见到那个小孩儿出来领食了?」
胖大的身躯正在灶前忙碌,抬起头不耐烦道:「我怎麼知道,他爱吃不吃,不来领就饿著,难道你要帮他送啊!又打小少爷又惹怒王爷的丧门星,谁耐烦理他!」
问的人乾笑数声,道:「就觉得他挺可怜的。」
「可怜!他能跟著一起上学还可怜!」王大娘子嘴利,耻笑:「多亏这顿板子,打醒这个不长眼自以为是主子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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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雪的日子里,梅林里偏安一隅的小木屋里,阿契撕完了他最后一件衣衫,他看著手上那七零八落的布块,突然觉得自己以前那般珍惜爱护衣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因为穿著破破烂烂,因为在书房读书时自己用的笔墨都是最差的,阿契内心深处一直有一种自卑感。
他会尽力把自己浑身收拾整洁,尽最大程度维持衣著的光鲜,或许当时的自己依然以端王爷的儿子自居,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以致於辱没了这个高贵的身分吧!
「可我究竟有什麼高贵呢?」阿契自言自语道,心里隐隐作痛。在那个刑罚下人的院落里,被剥去衫裤,光裸著下身受罚,当时的自己只顾著害怕痛苦,身体上的巨大伤害使他拼尽了力气也无法不痛哭挣扎,现在想想,褫衣於众人窃笑嘲弄的目光下痛打,那种羞辱性的痛,深深刻在心里面,使他无颜见人。
在屋子的泥地上升起火,将那些脏污的衣料当作燃料,阿契难得在冬天里享受有火炉的乐趣。
燃烧的火舌吞噬了那堆带血的布料,阿契看著那火光灼灼,想起在大厨房外听见王大娘那奚落的话语,突然懂得了端王这回秉公处置的心。
他是不耐烦再当我爹了吧!乾脆一次打醒我,打死就算,打不死我也不会再没脸没皮凑上去喊他。只是何必这样,当初不要理会我不是更好!
阿契冷冷想著,顺手把桌边的椅子扯来,用力在地上敲开,就抛进火堆里。
撬开椅子,把自己本来很珍惜的家具通通扔进火里燃烧,阿契在大冬天感受到一种温暖,他在严寒中冻得太久,几乎已经忘记了炭火带来暖意的滋味了,其实,早就该把椅子烧了来取暖的,何苦大冬天的躲在破烂的被衾中瑟瑟发抖?

没了椅子又如何?大不了坐在地上。等一会椅子烧完了,把桌子也一并烧了吧,没了桌子,我就捧在手上吃,如同路边的乞儿,他们不都蹲在大街上埋头就吃饭吗?我这还是蹲在屋子里吃呢!
阿契想了一想,突然觉得以往的自己实在太可笑了,苦苦支撑著的骄傲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场笑话,除了他自己,根本没人在乎,以前是为了不让「爹」失望,现在证明王爷根本拿他当狗当猪,那一点点微薄的骄傲就是被王爷敲碎的,一点一点,在大家嘻笑的目光下,拿板子慢慢敲碎在冰凉的雪地上,化成了水。
太阳出来一晒,就消失了。

手在火边取暖,阿契在心里头默默对著上天发誓:如果当一个好奴仆,任你的孩子欺辱,就是你对我的要求,我会做到的,我会做整个王府里最恭顺的仆人。
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挑出我半点错来,不管别人怎麼辱骂欺凌我,我都会忍下来,不还嘴更不还手,如果违背这个誓言,不必等王府规矩来教训我,我自己就拿剑割了自己的脖子。

火烧得飞快,阿契的心情随著火焰燃烧也兴致高昂,他微笑看著火光吞噬了椅子。纵然今天一整日没有食物,他饿得前心贴后背,但是那又如何呢?他饿一天,就可以少看那些人的嘴脸一天,这个买卖很值得。

躲在自己的小屋子里,阿契蹲在火堆前头,把满屋子的家具能拆的通通拆下来烧,若不是大冬天里睡在冻裂的地板上太可怕,他会连床板都一并拆下来。

劈啪作响的火光中,烧掉的除了陈腐的家具,还有阿契作为一个孩童,曾经攒在手中死死不肯放手的过去。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6-12-16 21:45:00 +0800 CST  
端王当了慈父,心情甚佳,笑咪咪地命他们退下,心里琢磨著下回再找什麼名目送点心给阿契吃。
他浑然不知这小孩儿已被他弄得心神俱伤。今生再少欢容。
阿契回到房中,便瞧见三件极好料子又轻暖的冬衣,因是端王亲赏的,无人敢苛扣。
要是以前端王如此待他,他定然欢呼雀跃不已,如今…又赏我衣料作什麼。
我不想再为那随手的恩赐满怀希望,期盼著你施舍一点关注给我,给我吃的喝的那麼亲热,回头再下令将我打死。
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麼可怕吗?我曾经那麼那麼敬仰的人…整个王府里我唯一相信的亲人啊!
原以为可以做到毫无感觉,见到面后……。
他紧抱著那三件衣物在怀中,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6-12-16 21:46:00 +0800 CST  
谁可相依5

过了元宵,书房里早就开始上课了,阿契因为伤重直躺了一个多月,再进书房读书时,已经是二月上旬了。

他穿著端王赏的新衣,一身青色锦缎精绣,绿波姑娘心细,随后又让人补给他两双新鞋,他穿上后整个人焕然一新。纵然阿契实在太瘦,穿起来轻飘飘一阵风都能刮跑的样子,但他面目生得太好,反有种出尘超脱世俗的味道。

温士绅见他收拾得精神,心里暗赞:「果然不愧是凤子龙孙,虽然年纪幼小,但毕竟与常人孩子不同。」他心里赞赏,依然摆出严师的姿态,对阿契厉声呵斥道:「为师返家过节,一回府就听见你犯下的恶行,教而不严,是师之过。难道每日里教导你的圣贤书籍你都忘得一乾二净了麼?」

阿契低头受教,「是学生错了。」
温士绅也了解二少爷萧世昕行径嚣张,这件事恐怕阿契受了不少委屈,但阿契打人出逃毕竟是事实,无论什麼委屈,也不是这般荒唐行事的藉口。加上他身负王爷重托,务必要严加管教学生,於是命令道:「你上前来!」

阿契一愣。随即想到他这是要挨打了。
他顺从上前伸出左手,那手上指甲都还未长好,掌心瘦得都没有半点肉。他垂下头恭谨道:「学生有诸多过错,还请先生重重责罚。」
戒尺啪地打下,等於是打在薄薄只有一点皮肉的骨头上,阿契咬牙,知道这位夫子嫉恶如仇,没有几十下断不会停,他只有忍耐。
温世绅见到他手上惨况,其实有些心软,本想住手不打,可他对阿契寄予厚望,也盼望他能成才,好脱离王府下奴身分,因此手中的戒尺仍然高高扬起,稍微减了力道,直挥下去。
「啪!啪!啪!啪!」十几下过去手掌就已通红发热,阿契丝毫没有闪躲,心里一片空明,这一个月来,没有半个人来小木屋里看望过他一次,阿契天天数梅花的时候,本还奢望著想温夫子会不会来呢。
书房开学,算算日子夫子应该回王府了,会很生自己的气吧!阿契心想,「来看看我,把我痛骂一顿也好。」
看了十余日的蓝天飞鸟,结果无人闻问。

手中的疼痛逐渐加深。阿契早疼得受不了,但他宁愿把嘴唇咬得都出血了,也不缩手,更不会求饶,他双眼直视地上,已经明白:卧床一个多月,夫子都不来看,那就代表他待你也不过如此。
你向他求饶作什麼!没的自取其辱。

打了总有五六十下,阿契的手高高肿起,温士绅方才停手,问道:「你知道错了?」
「学生知道错了。日前王爷也训示过,之后一定痛改前非,绝不会再犯,如果再犯,先生打死我吧!」
阿契认错万分诚挚,温士绅听了却隐隐约约觉得那里奇怪,低头去瞧阿契,那孩子垂头丧气,把嘴都咬破了,目光清明没有任何不服怨恨。
这不像在说反话啊!何况这孩子一向纯孝温良,断不会有其他想法。
他痛打阿契一顿后,自认尽了严师本分,清清喉咙道:「你回座位去。今日留下来加课,把落下来的功课慢慢补齐了。」

阿契向他行礼后回到自己座位,他坐在最后一列,那毫不起眼的角落,桌上摆著全新的文房四宝、洁亮纸张。
阿契看向自己淤紫红肿的左手、桌上的文具以及身上暖烘烘的新衣。
无声地笑了。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1 22:43:00 +0800 CST  
谁可相依6
「大婶子,你给我一些伤药好不好?」小小的孩子怯怯地问。
「去去去!哪个有多的药给你?」
「大叔,你给我一点点药好不好?」被赶开的小孩再揪住一个人的衣袖。
「一点小伤擦什麼药!走远些别妨碍我做事。」

伤口实在太疼了,年幼的小孩子常常整夜疼得睡不好觉,他咽下眼泪,拉下所有的脸皮,在王府的大厨房附近转呀转的,抓住每一个经过的人,鼓起所有勇气去问人家讨一些些廉价的金创药膏,不知是因为这小孩实在太讨人嫌,还是他身上散发著一股臭味,每个人都对他冷眼相向,把头高高撇开。

「大姐姐,大姐姐,你给我一点,一点点清凉的药……只要一点点,给我药好不好?」年纪那麼小的孩子还不那麼懂得羞耻是何物,他只知道每天都那麼疼,他真的好难受,他抓住一个看来温柔的丫鬟姐姐,可怜兮兮地道。
那丫鬟笑咪咪地瞧他,问:「你说,你想要什麼?」

小孩以为有了希望,张大乌亮亮的大眼睛看著她,纯真的像只待宰的绵羊。「我好疼啊,姐姐你有治伤的药,分我一点好不好呢?」
那瓜子脸的姑娘有一双大大的杏眼,温柔地道:「可我手边没有,你跟我回房去拿吧!」说著还牵起小孩儿不甚洁净的手,穿过重重院落,来到一处金碧辉煌的所在,在一处大花园里停下。

姑娘缓缓走进房里,不一会儿拿出一个描金漆盒来,递给才五岁的小男孩,说:「这药疗效很好,你可别用太多啊。」
「好好好好!」小男孩欢欣鼓舞,拉住那美丽的大姐姐直转圈圈,笑得天真可爱。「我用一些就好,伤不疼了药就送还给姐姐。」

你不要拿别人的东西,那是个陷阱啊!笨蛋!那个姑娘是王妃身边的人,她要害你啊!
不要拿!你这个笨蛋,还回去。再多的呼喊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
事实是小男孩兴高采烈地拿著王府世子的膏药欢呼地回自己的小木屋去了。
然后……。
阿契满头大汗挣扎著从恶梦中醒来。
他在梦中也似乎在极力躲避端王凶狠抽下的藤条,被按在床边,哭得天愁地惨,身后疾风暴雨的藤条一直一直打下来。

「爹…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偷……世子……的药…啊--」他痛哭哀叫著,回身抱住爹的腰,哭著解释。
「闭嘴…」端王的声音冷的没有丝毫温度,「你没有偷,药盒会到你房屋里去,那药会长脚不成?」
说著狠辣的藤条又挥打而下。「狡辩逃罪,罪加一等。」
阿契抱著他爹的腰哭得委屈凄惨,然而藤条始终没有停下来。

即使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七岁的阿契窝在床角,依然可以记起端王爷那时暴怒的脸色,还有那场完全不尽情理的毒打。

那时候年纪太小了,还以为亲爹会给他出头呢,抱著爹真是委屈到极点,他不懂为什麼大家都冤枉他。他也不懂为什麼连爹也不相信他。
太多的为什麼,终於在今日都有了解答。

那场栽赃手法恶劣。日理万机的端王爷自然看得出来那是一场有意的陷害,可是阿契还是挨了痛打,这是为什麼呢?
因为端王不愿意回护他。
因为阿契是来路不明的孩子。

深夜里的阿契,在一场陈年旧梦中醒来,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他万分冷静地端坐床边一角,从包袱里找出未完成的课业,摊开拿在手上,开始一字一句地低声诵读。

如果豁出性命去做,去完成那些繁重的课业--我一直不要犯错,那麼,是不是面见端王的机会,就会少一些?
也不会再挨他的毒打。

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深切的希望:可以不再见他任何一面。
我可以当一个称职的下属来护卫他的性命;我愿意尽一切力量来报答他抚养我这孽种的恩德;但是,老天爷,我祈求你:这一辈子,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见到他?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1 22:44:00 +0800 CST  
谁可相依 尾声

八年后

一个身著玄色衣衫、身形颀长的少年郎立於梅林之内。
一阵微风吹来,翻动他手上书册,一幅幅人体穴位图画在书页上被风吹乱,少年敛目细读,一脸专注的神情。
他眉眼俊朗,一见便似有温润笑意散出,惹人亲近。

但那明朗眼眸中,直望进去,只有冷漠冰寒。
并与风霜刀剑。
再无其他。

他独立林中,利剑在手,身边唯有清风相伴,而已。

--完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1 22:50:00 +0800 CST  
番外

端王的心1

高堂大院,雕梁画栋,挂起白幡处处,高高的大白色灯笼悬在王府正门,於风雪中摇摆著。
「怎麼了?大冬天的,端王府里谁没了?」一名平头百姓路过王府大门前,诧异地看著这治丧的景象。
身旁的同伴赶紧示意他闭嘴,拉著他赶到一旁小街巷弄里去,好意地道:「老兄,你好大的胆子,怎麼就在正门前议论起来,嫌命长呢?」
「我不就说说嘛,死了人不许人谈,老子又没犯王法。」
「你还说!」那人赶紧捂住他的嘴,小心翼翼,「在这地头得罪端王爷比犯王法还惨,前阵子有人在茶馆大放厥词,说什麼端王嫡庶不分,治家无能,给下狱啦。」
「嫡庶?」那莽撞的男子云里雾里的,连忙追问道:「什麼嫡庶不分?」
「就最近没的那位,是个小妾生的儿子,原本祖籍里听说还排不上号嘞,偏生是端王爷心尖上的。」那人神神秘秘的说,讲王府隐事十分入迷,「若不是我大舅子的姨妈在王府里,我也不能知道这麼清楚,那小妾的孩子算什麼哪,上不了台面的,可孩子一没了老王爷一心痛,就不管不顾起来了。你瞧瞧,端王府里整府举丧,我听说治丧礼仪都照著世子嫡长子的规矩来,那有见识的大户人家哪有人这样办的。」
「把小妾的孩子当世子?」莽撞的男子嘴巴张的大大的,惊吓道:「这端王是伤心疯啦!」
「正是正是!茶馆里书生们就议论这事,结果通通被押走了。」
两个老百姓谈得兴致盎然,唏嘘一阵,慢慢在雪地里走远。
◆◆◆◆◆◆◆◆

王府侧妃柳氏立於巨大的灵堂前,年已三十许的她保养得宜,一袭素白的雅致衣裳,脸上表情略显哀戚。
「娘娘,王爷让您进去。」端王贴身大丫鬟绿沂向她道,又犹豫地补上一句:「王爷这几天都没进什麼饭食,还请娘娘给劝劝。」
「我知道了。」柳氏手捧一个精巧包袱,慢慢走进阿契的灵堂。
端王坐在椅子上,神色黯淡悲凉,鬓发散乱,衣衫凌乱,一双眼睛里毫无神采,只是盯著桌面出神沉思。
柳氏见他数日之间彷佛苍老了十几岁,她不敢贸然开口宽慰,试探地道:「王爷,臣妾给阿契上炷香可好?」
端王讶然回神,道:「好。」
柳氏拘谨地点香祭拜,不由想起那总是低著头在王府里默默行走的孩子,对任何人都恭敬的不像话,如一株杂草般风欺霜凌的。那从没享过福的孩子就这麼去了,她想想也自感伤,眼里就有了泪滴。

「柳儿,」本在一旁看著她一举一动的端王忽然开口,「本王知道你是个有良心了,从前……阿契还在的时候,你不只一次偷偷给他送衣送饭,是不是?」
柳氏大惊失色,惊道:「王爷?」
「你不用怕。」端王对她温言道:「你对本王的孩子好,我谢你都来不及,怎会怪你?」
柳氏脸色煞白,耳边听端王一字一字慢慢说,「若非你这般待阿契,本王怎会每月都去你房里几回,保你恩宠不衰近十年?」
「王爷?」柳氏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十年受宠的岁月不是因为她温柔也不是因为王爷对她真有情意,更不是她替王爷诞育了三个孩儿。竟然是…因为…她给阿契这孩儿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衣食和关心,这说出去王府上下有谁能信
?若非今日端王亲身对她言明,柳氏也无法置信。
「呵呵!吓著你了?」端王自嘲一笑,容色凄楚,「本王怎会和你说这些?是本王失常了。」
柳氏心中升起一股彻底的寒意恐惧,同床共枕十年,她竟然一点端王的心思都摸不著,如果端王对王府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那为何会……?

端王对她微笑,「惊讶麼?府里的大小事务我怎会不知呢。」他凝视眼前爱子的灵位,心如刀绞,如果早知道会是这麼个结果,他何必对阿契痛加棰檚,日日催逼?「是本王心狠……以致自食其果。」
柳氏推敲他话中语意,饶是她入王府多年,风雨浪里经过的人,也不由得簌簌发抖,眼前这人,实在教人害怕。

端王似是郁结於心,想找人说话,竟宽慰她道:「你莫怕,本王已然对不起阿契,自会替他还你恩情,你安心吧!」

柳氏看他半晌,眼泪夺眶而出。「阿契…」可怜的阿契。
端王不管她眼泪,问:「你拿的什麼?」
「这是…臣妾挑的…想烧给阿契的衣物。」
端王拿过包袱解开,拿手翻动一番,都是上好的江南贡缎,上头刺绣巧妙,他微微叹息:「不知道阿契在那儿冷不冷。我多烧点衣服给他,一两百件他总收得到一些吧!这孩子是个怕冷的,冬天里畏畏缩缩……」

柳氏诧异地听端王流水般叨念起慈父经,那般镇定,却又那般可怜可恨,现在说再多又有何用!阿契是一句都听不到了。
柳氏瞧端王鬓边近日才生的星星白发,心中暗叹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3 23:05:00 +0800 CST  
端王的心2
入夜的端王府。
王妃朱锦慧一身淡鹅黄绣襦衫裙,外套了狐皮披风,踏雪而来。女人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在她身上已然逝去,加上这几年端王对她不咸不淡的供著,当年名冠京华的周朝第一美人,如今不过是王府里一件高贵的摆设罢了。
端王这几日都在下奴阿契的灵堂前待著,又把萧契抬举成世子,给他入了祖宗族谱序了排行,更名「萧世宸」。王妃心里不舒服,但端王雷厉风行,哪里容许他人置喙,朱锦慧也深知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端王看在她娘家面上会给几分薄面,但自从前年萧契离府出走后,端王对她从未给过好脸色,连带她生的嫡子萧世如也打入了冷宫般的践踏。
「王妃娘娘,王爷歇下了。」大丫鬟绿苡畏缩道,她在六大丫鬟中年纪最小,素来是个没胆的。
「哼!」朱锦慧冷笑:「这可是乱了乾坤纲常了,天底下竟然有老子给儿子守灵的,王爷是存心要让死者再折福禄,尸骨难安吗?」她刻意扬声道,弄得身边下人各个惴惴不安。
「王妃…」她身边的丫鬟紫嫣求道:「王爷心绪不好…」您小点声,这举府上下这两日来已不少人遭殃,多是议论萧契的下人。
「我难道说不得?」
一阵寒风吹过,端王沉肃低冷的声音从门里传出。「你来做什麼?」
端王妃世家豪族出身,娘家各个姊妹俱嫁亲王贵爵,若非对他萧兆瑞情丝难断
,哪会惧他?她大步踏入灵堂,眼前一片铺天铺地的白刺得她眼中生痛,这个孩子就那麼好麼?逃家自毁性命,来路不明的贱种。
多日未见,端王明显清减憔悴,缎白长衫,坐在桌前,斜睨她一眼后道:「阿契不受你的香,你可以走了。」
「他不配我拜,当家主母岂有祭庶子的道理?」
端王可怜地看她,可悲的女人啊!「锦慧啊,你不知我也是庶子吗?」
这麼多年来你始终得不到我一点真心,你竟从没反省过,没去想想为什麼吗?
「我并非…」她张口结舌,一点灵光从脑中闪过。
「你善妒心狭,自傲如天上凤凰,做我王妃以来,苛待庶子、欺凌其余妃妾,我不和你计较,你真以为本王蒙昧无能是泥塑木雕?」
端王狭长的眼寒若冰霜,如同看一个死人,「善恶到头终有报应,你回去且等著吧!」
「我…」朱锦慧从没见过王爷这种目光、赤裸裸的厌恶憎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怨,她花容失色,一阵心酸悲凉涌上心来。
「滚吧!」端王袍袖一甩,自去帮萧契整理堂前明烛香火,孤单的背影被灯火一照,备感凄凉。
但朱锦慧不可怜他,临出门前对他讽刺一笑,说出的话字字刺心。「萧兆瑞,你现在怪别人,怎不想想自己做过什麼好事?」
「梅林里的小屋,你何不自去看看,去看看这十几年来,你的宝贝、儿子过得是什麼日子?」
不亲眼去目睹,你哪会知道什麼叫心痛!
善恶到头,难道你自己就没有报应?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6 19:24:00 +0800 CST  
端王的心3

绿苡手里拿著雪白的狐裘,步履凌乱的在王府内院间奔跑著,前方端王府主人行走甚急,身后一群长随仆役亦步亦趋地跟随,他们小心谨慎,大气不敢吭一声,今晚端王和王妃谈过话后,面色铁青目光凶恶,二话不说便往王府梅林方向走,众人都知道八成又是和死去的萧契有关,他们心中纳闷王爷对那小奴的态度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有谁敢去向王爷问上一句。

人人心中念佛,跟著主人走就是。

影影绰绰间,殊冷僻静的梅树林中,一间破烂不堪、摇摇欲坠的小木屋,突兀地出现眼前。

门前积雪足有半人高,堆积在半掩的柴门前,身边跟随的下人个个都是伶俐的,连忙赶上前去想铲开积雪,无奈没有铁锹铲子,见端王面色更沉,谁个有胆子奔出梅林去拿?一群大男人蹲下身来,都拿自己的肉掌去挖。
有武艺在身的侍卫很快挖开积雪,端王站在那破败的木门前,深吸一口气后,运掌推开大门。

屋子内光线昏暗,明朗的月色似乎照不进这间落魄的小屋,端王率先走了进去,久无人居的房子扑面而来就是一股难闻的腐败霉味,端王身后随从提著灯笼踏步进入,一点一点照亮这房内陈设。

家徒四壁。
荒凉的泥土地上,没有桌子,没有椅子。居中空荡荡的,只有在迎向日光的东面,摆了一张木板搭成的薄板床,上头的东西一目了然,一床破败的薄被叠放整齐堆在床角,其余必方直接露出了坚硬的木板,连一点用来铺床的布屑也无。

端王似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他缓缓走上前去,抚摸床上那粗糙不平的木板,木板没有很好地经过刨光,虽然经长久人体磨睡过,处手尚算温滑,但他摸过之处偶然仍有细碎木屑刺入掌心,他那死去的孩子从小就是每天睡在这里麼?小小的木刺会促不及防地插进身体里每个角落,然后,日复一日,直到这个孩子绝望地离开那天。
这项酷刑才得以终止。

「爹…」两三岁的阿契拉著他的手,哭鼻子对他说:「床会咬我。」
他那时候忙著看案上公文,好似是板起脸来骂了他一句「胡说!」然后…那个孩子很委屈地看著他,从此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原来床竟然真的会咬他!

端王拿手去抚摸床上的每个角落,好像藉此就可以触摸到曾经睡在这张床上的那个人,被褥瑟缩蹲在一旁,整齐叠放著,想来定是一年多前阿契离开王府前叠就的。端王摊开那条棉被,上头千穿百孔,破旧的棉絮时不时便曾破洞中飞出,就这麼一条破被子,但是他的阿契命临出府前,命在旦夕的当下,却坐在这儿,一拗一折,把这东西折得四方整齐,似在珍爱什麼宝物一般。
端王心中发酸,冰冷的破被触手毫无温度,然而这竟然他身边仅有,阿契生前最后触摸过的东西。
不,或许不是,端王自嘲地笑,他还拥有别的东西--那条沾满阿契鲜血的皮鞭。那条绞金丝的皮鞭,在撕扯完孩子所有的血丝皮肉后,阿契就自尽了。
只余一具失去温度的躯体。

「王爷…」一袭温暖的白狐裘盖到他身上,绿苡脚程慢,这会子终於走到小屋子里。她是贴身丫鬟,一到立刻忙著给主人添加衣裳,呐呐道:「这屋里冷…」
端王挥手命她走开,绿苡胆怯地问:「王爷要是再待一阵,奴婢命人烧上炭火可好?」
端王沉默应许。一群下人立刻四处去张罗炭火,上好的银炭被取来,在屋内四角都摆上一盆,暖暖烧将起来。一时间,冰寒的房间里才稍稍暖和。又有下人去拿来粗如儿臂的蜡烛,插上烛台后点燃,增加照明。
明晃晃的烛光下,小木屋内的一切更是无所遁形,手中棉被一照下更显不堪,一整片暗褐色小点密布,显是脏污至极。端王无奈放下,正想命人带回好好洗缮缝补,脑中却突然如巨雷响过,一刹那间浑身冰凉。

那种暗褐点点,以及鼻端闻到的淡淡腥气,这不是普通脏污,而是血,阿契身上的鲜血凝结而成。端王取过烛台去照那一方床板,只见上头斑斑点点,暗色斑迹无处不在。
十几年家法重责下来,阿契身上流下来的鲜血浸润了床板,织就一被血泪,而他竟连条像样的棉被也没给过他,任这孩子躺在连乞丐也不盖的破烂棉絮中,流泪等待另一个明天吗?
端王心头剧痛,恨不得杀了自己。
「王爷…」
「都出去!」端王大吼「全都出去!」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8 14:32:00 +0800 CST  
卡得一手好文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8 14:32:00 +0800 CST  
端王的心4

房内静悄悄只剩下端王一人,他强自镇定地站起身来,环视这间小小的木屋。

墙壁上的窗棂毁坏,无窗可关,阿契便用穿不下的旧衣服黏贴起来,权作棉纸挡风。无桌无椅可用,床前地上有一方小小木板,或许阿契便是蹲坐在此,倚床作桌,完成他每日如山的窗课。
一小只木箱摆放床旁,打开箱盖,拿著蜡烛数了又数,怎麼数也只有三件衣物,浆洗的泛白的青衫蓝衫各一、一袭布料薄透的葛衣。都是夏天的服饰,其余的冬服,想必是当初阿契冬季离去时,打包带走的吧。

端王知道:那冬衣想必也只有两三件,质料不佳根本不足以御寒。他现在多希望在阿契离府的那个冬天,他曾经心血来潮地赏过他几套好衣服,让这孩子在匆匆逃走求药时,在王府外颠沛流离不得饱食一餐的时候,能有一两件保暖的衣服穿著,不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因为 水瓶ohye 太可爱了,我决定再来半章吊你们胃口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8 17:03:00 +0800 CST  
他从来没去注意过,阿契拼死救他时,浑身浴血的孩子脸色多麼苍白,单薄瘦弱的身子一直轻颤,那是伤口的痛,心中对他的惧怕,还是身体在寒冷得哆嗦?或者,这孩子那麼瘦那麼瘦,不知是不是饿的?
对一个失踪经年,曾经生死未卜的孩子,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怎麼就这麼狠心,在见面的第一刻,竟然忍心不去问问他:「阿契,你肚子饿不饿?在外头可有受了什麼委屈?」
他拿皮鞭狠抽他,直到孩子昏厥。
再把人丢在冰天雪地理挨饿受冻。
直到阿契临死之前,自己竟不曾好好陪他吃过一顿饭,替他盖过一次被子。
现在就算他想问一句:「阿契,你饿了吗?」想摸摸那孩子的头,都已经毫无可能。

阿契在皮鞭辗转下,凝视他的目光是那般绝望,那样伤心。当时没有细想,如今他终於懂了,懂得那样忧伤的目光背后,是长达十几年的寂寞无助失望忽视悲惨血泪,所以阿契对他这个失职的父亲不抱任何期待。
阿契决定自我了结,因为这孩子竟然认为:我这个当父亲的会杀了他!我这个爹会把他剁碎了去餵狗!

世间至痛,莫过於此!
端王含泪拿起木箱中那一把波浪鼓,那是这寒傪木箱内唯一的玩具,作工粗糙,鼓边磨损得很厉害,想来该是下人孩子的玩物,不知是哪个奴仆好心给的,又或者,端王惨笑,是阿契自己去哪里拾来的。

这孩子这一生里,竟连唯一一个玩具都不是自己给与。他所给与的--只有血,只有泪,以及无止尽的伤痛,最后让他含恨而死。
死前绝望地以为这世上没人亲他爱他!
想到此处,端王再也忍耐不住,以手掩面,哽咽痛哭失声。


今天考了语文和物理,好简单太开心了,把那半章补完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09 19:35:00 +0800 CST  
中午没吃东西,今天下午考政治时肚子疼到虚脱,然后写完选择题后就睡着了,然后……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10 21:03:00 +0800 CST  
就没有然后了。今天不放文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10 21:04:00 +0800 CST  
端王的心 5 end
「你真的决定了?」说话的人话声沉痛,望向此刻形容枯槁的男子。
那男子点头,曾经的意气风发像一场昨日旧梦蒸发在悲哀的空气中,「我想,阿契会愿意跟著我的,他这麼些年来都很孤单,我不想他死后依然形单影只,无人陪伴。」
「你…」
「大哥,我对不起这孩子,也对不起他娘,我这一生做的错事太多,偏偏都无可弥补。」端王痛悔得看著这结义近二十年的大哥,颤声问:「这都是我的错吧?错在我太自信、太自以为是,也对阿契太严苛。」
宋呈见他悲痛欲绝,亦不忍心再苛责他,毕竟,逼死自己的亲生宝贝孩儿,谁人比他这当爹的更难受,曾经这义弟是如何豪迈地向他夸耀,说阿契文章锦绣、武艺超群、聪颖孝顺--现在想来是何等讽刺。
「唉…」若早听我一句,何至於到今日?
宋呈闭口也不再多说,阿契之死他亦有责任,孩子小时候天真地叫自己伯伯,拉著自己的手要糖吃。成年后只会跪下来喊他「宋大侠」,面色沉静的彷佛从来不曾真心笑过,为什麼自己就忽视了孩子的心呢?
「既然你已经决定,我也不再多言。」宋呈说:「你都决定把阿契火化了随时跟著你,那些世子冠冕袍服治丧的排场,也就不必坚持了吧!」弄得朝廷藩国亲贵间人人侧目,都骂你丧心病狂、逾越祖宗家法、国家礼制,又何苦来呢?
「不成。这是我欠阿契的。」端王面色坚定,「我以前总想:孩子受点委屈没什麼,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是他的,现在的苦楚他自然得咽下去,就是再苦再不能忍的也得忍。」
宋呈不悦,「别再说这些。」
端王继续道:「既然他承受了这些,那我该给阿契的,也一样不能少!」他面色转为狂傲,冷笑道:「举国非议又如何?我萧兆瑞从来就不怕他人议论,他们哪个够胆子敢到老子面前直指我的不是!哼哼,不过是一群蛇鼠两端,满嘴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罢了!」
「罢了!」宋呈退让道:「我何时能说得动你。」
端王转头面向外头的蓝天,想像那无尽穹苍之外的世界,不知是否真有西方极乐?他悠然道:「大哥,你说阿契现在是不是和他娘在天上团圆了?终於做了个有亲娘疼爱的孩子?」
宋呈闻言鼻酸,安慰道:「那是一定的,母子团圆,想必是不胜之喜。」
「那就好--这样阿契在天上有娘陪,在人间凡尘我也日日伴著他,总不让他再寂寞就是。」
「……」
端王再次开口,自语道:「也不知道日后我死了,到了那儿,阿契认不认我这个爹?」
「孩子孝顺…会认你的……」
「见到了臻儿,我又拿什麼脸面向她交代?我把我们唯一的孩儿伤成这样……」说到这儿端王已是满脸泪痕,哽咽道:「大哥,我真的没脸见臻儿…」
宋呈不再开口,也不劝慰。只於一旁相陪义弟,因他清楚,如果说兆瑞自己都没法原谅自己,说再多好听的话,那又有什麼用呢!
◆◆◆◆◆◆◆◆◆◆◆◆
林木间阴冷的北风刮著,直刺入骨的冰寒。
端王看著地上冰寒的尸体,因为「生何欢」的剧毒腐蚀,已渐渐看不清生前那俊秀的模样,萤绿色的冰冷肌肤昭示出主人的惨死悲屈。他看了又看,脑子里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真的再也见不到了吗?他的孩子。
「兆瑞?」宋呈担心地问。
端王闭上眼睛,隐去心中奔腾而出的悲痛,狠下心来下令:「烧吧!」
他原想亲自送阿契最后一程,无奈实在做不到。
身旁的影卫尽职地将备好的柴薪往上堆砌,然后举火,点燃。
柴火劈哩啪啦快速燃起,火舌无情地席卷一切,彷佛要烧尽这躯骸生前所有的悲伤,向上窜起,猛烈而迅速地燃烧著。
端王注视这景象,心如火炙,几乎成灰。
几次不忍地别过头去,又几次不忍地转过头来,看一眼少一眼呵!他如何舍得不看,又如何忍心去看!我的阿契啊!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12 20:24:00 +0800 CST  
http://wap.jjwxc.net/book2/781953?more=1&whole=1

楼主 一三108  发布于 2017-01-15 21:26:00 +0800 CST  

楼主:一三108

字数:24940

发表时间:2016-10-17 04: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29 22:12:1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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