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雕刻着精致花纹的玻璃窗照耀进来时，欧阳凌也抽完了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烟。他恋恋不舍地将烧的近乎只剩下滤嘴的烟头用力地吮吸了几下，直到口中的烟熏味逐渐变淡时他才吐掉烟头，从天台上走了下去。
充满危险和暴力质感的手枪别在腰间，欧阳凌默默地感慨道，有了这玩意，走路都不怕摔跤。
客厅里静谧地如此安详，欧阳凌都不由得微微地踮起脚来。他不想打破这难得的安宁，更准确地说，他是不想惊扰到正蜷缩在客厅沙发上熟睡的美丽女孩。他远眺窗外，太阳早已跃出了地平线，虽然疲乏的神经逼迫他赶紧去床上睡觉，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南宫秋的别墅焚烧的火势已经弱小了许多，现如今，这座偌大的屋子只留下一些勉强能看出房屋轮廓的架子，一片黝黑的废墟里还时不时的冒出零星的火苗，顺着还没烧尽的碎片肆意地扑腾着。而就在离废墟不远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几个身姿扭曲的人影。
这场大火带来的后果无疑是非常严重的。一夜之间，小区外已经聚集了近百个丧尸，它们紧密地围在护栏外，苍白的面孔无一例外面向了小区中央的那道直逼天际的火柱，如同飞蛾扑火一样，挣扎着要冲进小区里。
在结束了和女友刘雨希的争吵之后，他们一起回到了刘家大宅里。在知道这个小区注定保护不了任何活人了，欧阳凌果断提出了撤离小区的必要性。于是乎，后半夜，他一直在天台上站岗，而刘雨希则负责整理好所有该携带的食品和物资。毕竟女孩子心细一些，不容易出现疏忽。至于刘一凡，欧阳凌直接打发他去离大门最近的房间睡觉去了。
欧阳凌来到了沙发前，用力地摇着睡在沙发上的女友。好一会儿，刘雨希才慢慢睁开眼睛。
“唔...天亮了么？”刘雨希起身坐了起来，语气空洞而又朦胧，似乎她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东西整理好了？”欧阳凌也不做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喏。”刘雨希指了指桌上的几个背包道，“屋里所有的食物，适合做武器的东西，还有其他的什么...反正我觉得能用到又带的上的都装好了。”
“好的，那我去叫醒刘一凡。”欧阳凌起身便准备离开客厅，走前又特意看了眼刘雨希，说，“昨晚的事，我还是想再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还有用吗？你觉得我会听吗？”
欧阳凌直愣愣地盯着刘雨希，她面若冰霜，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来。女友尖锐的眼神里不带任何情感色彩，这不由得令他心生寒意。

莫非她对自己已经彻底失望了？一种难言的失落压在欧阳凌的心头。这就是自己昨夜胡乱地发火所造成的后果。他必须要花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重新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否则....
想着想着，欧阳凌渐渐觉得腰间传来一阵微微的酥麻感，好像有许多蚂蚁在他的腰上爬动一样。这种酥麻感忽然一变，仿佛那些蚂蚁改变了方向，猛地要朝他肚子里钻一样。他惊恐中猛然向后一跳，差点撞到了身后的衣架。这诡异的感觉顿时就消失了。当他回过神来时，看到的竟是退回到沙发上捧腹大笑的女友，那神态像极了一个顽皮的小孩，完全没有了平时淑女式的矜持。
“欧阳凌...”刘雨希笑的快喘不过气来了，“你以前还和我打赌...你说....你说本小姐挠不到你的痒痒...现在你再说一遍试试...你刚才那样子真是笑死我了...”
居然是她的恶作剧！欧阳凌哭笑不得。
“这个不算。”欧阳凌瞪着女友说道，“你耍奸计欺骗我才得手的。”
“你说不算没有用。”刘雨希翘起嘴，一只手托着下巴说道，“我说算就算。”
欧阳凌尴尬地笑了一声。这是他难得看到女友展现出白富美傲娇一面的时候。
“你耍恶作剧的技术有了很大进步，终于快要接近平均水平了。”欧阳凌点了下头，换了副口气道，“你没生气就行。”
“我早就没生你的气了。”刘雨希慢慢收起了笑容，眼中带着一丝愧色道，“其实南宫秋家出这样的事，我也是有责任的。”
“你有什么责任？”欧阳凌问。

“一凡，是他。”刘雨希满是认真地注视着男友，“如果易朝晖没有撒谎，那么将武器库的秘密泄露出去的就可能是他了。我是他姐，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就是这么一个轻而易举就可以被别人说服的人。我之所以没说出来，是不想打击到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是有意的。但是我责任在先，如果我当初叮嘱他守口如瓶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别说这个了。你们俩都没有责任。”欧阳凌回顾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易朝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猜的出，他想致南宫秋于死地。有了这个念头，他就可以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去害他。而武器库的事，只是碰巧让他找到了这个借口而已。”
“哐啷！”
清脆而又刺耳的响声从隔壁房间传来，两人二话不说，撒腿就冲向了发出声音的房间。
房间的门被欧阳凌一把推开了，他本能地举起手枪，吓得屋里的刘一凡赶紧把手举到头顶。
“发生什么事了？”欧阳凌放下了枪，问道。
刘一凡得意地笑了一声，往旁边挪了一下脚步。在他的背后，是一扇被打碎了的玻璃窗。窗檐上趴着半截人体，那人头朝屋内，一动也不动。他眼窝的位置延伸出一片不长不短的刀柄，刀身则深深地没入了眼窝里面。

“看到没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亲手杀丧尸！”刘一凡欣喜若狂地指向窗檐上的那具尸体说道。在欣赏完自己的战利品后，他由将目光转向了他的姐姐和姐夫身上，期望能够得到他们的赞许，可是这两位“长辈”并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刘一凡，你伤到没有？”刘雨希走进房间内仔细地打量着她的弟弟说道。
“没有啊。”
欧阳凌走到窗口那具尸体前，将插在它眼窝的小刀用力地拔了出来。确认这个丧尸死透了之后，他才细细地端详起丧尸的脸来。他倒不是看上了这丧尸的容貌，何况它生前还是一位男性。他只是越看，越觉得这家伙眼熟。
回想起几天前的经历，欧阳凌很快就想起来了。他是在11月6日C市丧尸大暴走那天见过这个人的，当时是在晚上，他和张勇两人来到超市里抢物资，没过多久超市里就出现了丧尸。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逃出超市，结果被一群警察包围了起来。后面也是张勇及时出现帮他解了难，才让他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此人正是包围超市的警察之一，欧阳凌之所以对他很有印象，是因为那个时候就是这个家伙吆喝着要自己蹲下，还面色张狂地威胁他不蹲下就开枪。在他被那个女警击倒的时候，这人还大声地嘲笑过他。对于这个家伙，欧阳凌自然是讨厌到了极点，他一直都恨不得让这人被丧尸生吞活剥了。但此时看见他，或者说是已经变成丧尸的他倒在欧阳凌的面前时，欧阳凌竟找不出一点快意。

他还记得自己和张勇离开暴乱的商业街时还兢兢业业地把守在那里的警察们。不想其中一个已经以丧尸的形象重新出现在他眼前，至少这可以说明一点。
这帮警察失败了，而且是彻底地溃败了。
他也不知道那数十个警察还有多少个存活在这世上，亦或者全军覆没了？
还有那个叫黎橙的女警，也不知道她还活着没有。欧阳凌对这个人印象格外深刻。
“你在发什么呆？”
欧阳凌扭头对上了女友的眼睛。
“我在想...嗯...”欧阳凌思索着说道，“我们必须要马上出发了。既然有丧尸出现在了小区里，说明护栏已经破了。”
“我也是想说这个。”刘雨希点点头，“拿好东西，我们赶紧走。”
三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包，走出了门外。欧阳凌先是认真地侦查了一番，确定附近没有别的丧尸后，一行人向刘家的车库走去。临行前，刘雨希一脸郑重地用钥匙把门锁上。
“不愧是学法律的，都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么强烈的私有财产保护意识。”欧阳凌不失时宜地点评道。
“什么叫学法律的才会这样？”刘雨希白了男友一眼，“除了你这么马虎的人以外，谁都会这么做好吗？”
“你把门锁上...该不是打算以后还回来这里吧？”说到这里，欧阳凌感到很是惊奇。

“莫非你要一辈子漂泊在外？”刘雨希反问道，“这里是我家，我在这里住了快二十年了。我对这房子还是有感情的。”
她煞有介事地仰望着她的家，眼神格外的坚定。
“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
半分钟后，在行完了“注视礼”之后，他们来到了离别墅不远的车库里。这间车库并不大，是刘雨希一家专有的，里面没别的，就一辆车，还是被防尘布盖着的。通过防尘布上灰尘的厚度，欧阳凌猜测这车有将近一年没有使用过。
“你这车没开过吧？”欧阳凌思忖着说道。
“我比较喜欢步行。”刘雨希回以得意的眼神，“这是最实惠的锻炼方式，比你去什么健身房要好多了。”
“得了，你就别找借口了。”欧阳凌一把扯下了防尘布，道，“想起你驾考挂了四次才过的‘丰功伟绩’，我也确实可以理解。你只是不想当马路杀手祸害别人而已，就冲你这社会公德心啊，我也要给你赞一个。”

他打量着这台光滑得铮铮发亮的宝马车，又是一阵羡慕。这可是他打半辈子工也未必就能买到的东西，他女友倒是啥都不用做就有了。最让他气恼的是，女友有着这样的豪车居然从来都不开，这不是暴殄天物还是什么？
“这车有油没？”欧阳凌抑制着兴奋的情绪问。
“有。半个月前加的。”刘雨希没好气的说，“是我自己开去加油站加的。要是没有你心目中的‘马路杀手’，现在这车还怎么开呢？”
欧阳凌带着玩味地抹起一丝笑容。他接过刘雨希递来的车钥匙，打开了车门，三人一齐把背包扔了进去。欧阳凌正满怀期待地登上驾驶座时，车库门口冷不丁地冒出一个人影。
这位不速之客原本在路上漫步，只是这车库后面的三个人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好像机器人一样一停一顿地勾下头，待真正看清楚里面的情景后，他大吼一声就朝车库里扑进来。
“靠，是丧尸！”欧阳凌赶紧把刚踏进驾驶室的脚收了回来，刘雨希则是手忙脚乱地在包里掏东西，好不容易才把手枪拿出来。
“别用枪。”欧阳凌对女友说道。他拾起地上的一把榔头，走过去就是照着丧尸脑袋就是一番狂轰滥炸。在有了多次和丧尸交手的经验后，欧阳凌敲击的动作早已变得无比娴熟，那丧尸还没来得及走几步脑袋就给砸塌了。
在解决掉丧尸后，欧阳凌走出了车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远处南宫秋别墅的方向已经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丧尸，它们漫无目的地在小区里行走着。在更远的地方，越来越多的丧尸踏着倒下的护栏进入到了小区内。
欧阳凌直接跳进了驾驶室，对还不明情况的姐弟俩说道：“快上车！丧尸群很快就要过来了！”

坐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抚摸着精细的方向盘，欧阳凌不禁低下头，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倒是颇有一副高富帅的气质。沉浸在这虚幻的快感中的他真恨不得永远坐在这车上，直到车库门口再次蹦出一个丧尸时，他才从这美梦中醒来。
“亲爱的大小姐，”欧阳凌拉下手刹，不忘调侃道，“你介不介意我用丧尸的血肉来清洗你的车？”
“别废话，快开啊！”刘雨希不满地嘟囔着。
“那系好安全带。”欧阳凌一脚踩下油门，“老司机带你们飞啦！”
宝马车嗖的一声驶出了车库，站在门口的丧尸在这突然出现的铁块前变得如此的措手不及，“啪”的一声就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它在车前盖上打了个滚后，以一个滑稽的姿势翻身跌落在了路边。
“往哪个方向走？”
“右边。”刘雨希垂下了头，轻声说道。也不知她是被撞在玻璃上的丧尸吓到了，还是在为自己被弄脏的车惋惜。

在刘雨希的指引下，车一路开到了小区的门口。好在大门在和南宫秋别墅相反的方向，所以一路上基本上没出现几个丧尸。小区的出口由一道可上下移动的铁杆所阻拦，平时进出的车辆都是由旁边值班室里的保安操控铁杆来放行。只是此时此刻，值班室里已经没有了人。
不，人还是有的，只不过他已经变成没有常人思维的怪物了。
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年轻男人正趴在值班室门外不到五米的地方，啃食着另一个保安的尸体。而要从门口驶出去，就必须要从那保安丧尸面前经过。
欧阳凌咬了咬牙，径直朝向门口的铁杆驶去。
那丧尸似乎被汽车驶来的声音吸引了。它抬起头时，车正好开到它眼前不到一米。它大吼一声，朝着车后座上惊魂未定的刘一凡就扑了过去。
刘一凡惊呼了一声。丧尸一头撞到了车窗玻璃上，随即就从窗上跌了下去。一秒后，车上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感觉车身一阵摇晃，不用说，这丧尸肯定被车轮碾过去了。紧接着，“砰”的一声，铁杆就被车撞断了。
“不好意思啊，这一下估计得把这车前盖给撞凹一块。”欧阳凌扭头对着副驾驶座上的刘雨希说道。然而女友却没有理会他，而是望向了后座上的刘一凡。

“一凡，你还好么？”
刘一凡点了下头，他趴在窗前，恋恋不忘地看着车后面那脑袋变成一滩浆糊的保安丧尸。在离开了小区之后，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前停了下来。
“向导，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欧阳凌轻佻地问。
“那你能告诉我你是要去哪里啊，司机先生？”刘雨希以同样的语气回应道。
“根据我看丧尸片的经验，高速公路上肯定被车堵死了，而且上面会有很多丧尸。我们不走高速，走国道。我们去乡下找安全的地方，先离开C市再说。”欧阳凌镇定地说。
“那我就听你的，帮你指路吧。”
大概是因为小区在市郊的原因，一路上并没有多少丧尸，偶尔能看到稀稀拉拉停在路边的几台汽车。街道上一片破败之色，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气。欧阳凌知道，C市基本上已经沦陷了。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心脏还没有停止跳动，求生之路就永远都不会有尽头。既然军方的救援迟迟没有到来，那么就只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地生存下去了。带着这样的心情，欧阳凌操着方向盘，在女友的指引下，一路开向了国道。
前方看起来有些不对劲。欧阳凌急忙踩下了刹车。这下子，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数不清车辆排队堵塞在国道上，有的车门紧闭，有的大开。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所有的车上都找不到任何活人的影子。沿着道路通向天际的，是密密麻麻的数不尽的丧尸。

越写到后面越想偷懒

抱歉各位读者，好像有一个多星期没更了因为工作问题去外地待了几天，再加上我写着写着也卡文了现在恢复更新，各位莫介意哈，我要是太监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第二十七章
宽阔的国道陷入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拥挤状，形形色色的丧尸游荡着，嘶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它们或在马路上，或在路边的草地上，凭借着自己无意识的本能而活动着。举目所望，到处都是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欧阳凌重重地拍了下方向盘，愈发凝重的脸上混杂着不甘和恼怒。
“靠！”
他压抑着自己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拿起手枪就要打开车门。就在这时，一只手用力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你要去干什么？”刘雨希拉住了欧阳凌的手说。
“我...”
“别冲动，冷静点。”刘雨希努力平复着自己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口音。
欧阳凌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坐回到驾驶座上，说：“这里行不通了。我们掉头回去。”
说罢，他猛转方向盘，车一个转弯，就朝着过来的方向行驶而去。然而车才行驶了大约一百米距离，就在马路正中央停了下来。

“搞什么鬼啊？”欧阳凌抓起钥匙一遍又一遍地打火，只不过这台他日思夜想的豪车并不服从他这个驾驶员。仪表盘上的指示灯一片暗淡，没有任何反应。在尝试了七八次以后，他彻底放弃了，无奈地侧身向副驾驶座望去。而此刻，刘雨希也以同样的眼神看着他。
“对不起。”刘雨希微微抿着嘴，说道。
“怎么？”
“这车本来就没多少油了。”刘雨希声音越说越小，“半个月前，我把这车借我闺蜜开过，还回来的时候油就差不多用光了。我也是现在才想起来。”
欧阳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抓起背包，平静地说道：“下车吧，我们得找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男友的反应与之前相比较已经淡定了许多，何况听他的语气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想到这里，刘雨希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她也拿起了背包，向后座看去，只见刘一凡正斜靠在座位上，捧着一本漫画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他翻开下一页，眼中放出精光。完全沉浸在漫画异彩纷呈的情节中的他显然对汽车熄火一事浑然不知。
“瑞克加油，干死总督！”刘一凡对着漫画书念叨着。
“刘一凡！”刘雨希大声喝到，“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看漫画？下车了！”
“哎...啥？”刘一凡放下漫画书，心不在焉地应答着。
“车没油了。”刘雨希语重心长地说道，“刘一凡，你能不能长点心，车停了你都没注意吗？要是有丧尸过来了，你怎么办？”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刘一凡不耐烦地说着，把漫画书往包里一塞，背着包就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三个人一人背着一个偌大的背包，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寂寥无声的马路上。金色的阳光将鳞次栉比的房屋镀上了一层闪亮的薄纱，几座大宅上金碧辉煌的瓦片显得格外的令人瞩目。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欧阳凌感慨，如果没有爆发尸疫，这绝对是人们户外出行的好天气啊。他大口地呼吸了几口空气，虽然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脚步声，但这种感觉绝对要比面对无穷无尽的丧尸要舒心多了。
穿过阴冷的小巷后，三人来到了一条街道上。温暖的阳光泼洒在刘雨希身上，可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看见女友打了个哆嗦，脸上流露出害怕之意，心情稍微放松了的欧阳凌便又动起了调戏女友的念头。
“刘雨希，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啊，这整条街人都哪去了？连个丧尸都看不到。”他故意换了一种阴森的口气说道。
“你能不能换个语气说话...”刘雨希觉得冷汗直冒，“怪吓人的。”
“你怕了？”
“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刘雨希忽然一下子提高了语调，极力想要盖住方才流露出的恐惧之意，只是这一切，早已被欧阳凌看在眼里。
“一凡啊，”欧阳凌拍了拍刘一凡的肩膀道，“以后你姐再教训你的时候，不妨想想她现在的样子。”
“嗯...”刘一凡傻呵呵地点了下头。
“你别听他的。”刘雨希面带怒色地说道，“刚刚还不知道是谁一意孤行地往车外面冲呢。”
欧阳凌奸猾地一笑。
“我只是下车看下情况，是你自己可怜巴巴地抓着我，怕我甩下你吧？”
不远处突然传来“哐”的一声响，三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那是路边一栋外表平凡的四层楼房。声音是从一楼传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那里有人！”欧阳凌将枪握在手中，不紧不慢地走向那座房屋，走到门口时，刘雨希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真的要进去么？里面不知道有什么危险。”刘雨希说道。
欧阳凌点点头，靠在传出声音的住户门边，仔细聆听了片刻，然后朝着身后的姐弟俩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推了下门。
门虽然是闭着的，但显然没有关紧。欧阳凌只是轻轻推了一下，门板就向里面敞开。透过半开的门，欧阳凌没有发现任何活人或者丧尸的影子，但是从内屋传来的吵闹声却是明确地告诉他，他的判断没有错误。
欧阳凌将手指按在扳机上，小心翼翼地走向里屋，这时，他终于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这声音粗糙而有苍老，但却不失力道。
“老赵，你冷静点，不要乱来！”
欧阳凌循着声音穿过一条走廊，来到了一间狭小的堂屋里，走到门口，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背对着他的佝偻身影，那人摇晃着脑袋，张牙舞爪地朝着前方扑去，只是他跟前似乎有什么障碍物阻挡住他似的，身子始终停留在原地。那人挥动着干枯的手臂，几度快要扑过身前的障碍物。难以想象，如此疯狂的劲头竟来自于一个瘦小的老者身上。
尽管没有和发疯的老者面对面，但欧阳凌还是瞬间就看出了对方已经尸变的事实。他几步走上前去，从后面一把扯住老者的衣服，猛地将他甩向墙边。老者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接着大吼一声，转而朝欧阳凌扑来。
“砰”的一声，老者额头上冒出一个血洞。他两眼一翻，直扑扑地倒了下去。

欧阳凌放下了手中的枪，转身朝老者扑向的地方望去。一张老旧到掉漆的木质饭桌凌乱地放置在老者之前所处的位置边，桌子的后面是一个狭隘的墙角，将躲在其中的两个人裹在其中。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头发花白、年进花甲的老人，另一个则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容貌上虽不及刘雨希这种班花级的美人，但微胖带点婴儿肥的脸蛋倒是颇有几分可爱的感觉。
“你们还好吧？”欧阳凌礼节性地问候了一句。他认定，这两人基本上就是爷孙关系没得跑了。
“嗯。”
面对刚刚救下自己性命的恩人，老人的嘴里只是冷冰冰地冒出一个字。他坐在地上，漠然的脸上没有一丁点感激之意。欧阳凌一阵纳闷，直到他对上那两人警惕的眼神时，他才渐渐想了明白。
从他刚进屋时老人说的话中可知，被他枪杀的丧尸生前和这老人是熟人，而且他使用的武器还是平常普通老百姓到死都用不到的手枪，就冲这两点，这一老一少两人对他心存芥蒂也完全可以理解。只是好心救人反被误会，这对于一向讲究热情待人的欧阳凌来说无疑被泼了一头冷水。他无奈地叹口气，为自己打起了圆场。
“这位老先生，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坏人...”
“谢谢你的救命之恩。”老人打断了他的话，“但是，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杀人。”
杀人？欧阳凌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他杀的分明就是一头没有人性只会噬血肉的怪物嘛！

“老先生，你听我说...”
他话音还没落，身边倏地飘过一道秀丽的身影，轻快如同微风一般。欧阳凌望着从身边穿过的刘雨希直愣神，只见她慢慢蹲在老人身边，动作灵巧地将他扶了起来，笑靥如花的娇容里又不失时宜地流露出一丝歉意。
“老先生，对于我们的到访给你们带来了困扰真的是非常的抱歉。”刘雨希的语气里充满了知性的柔和，“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我们迫不得已只好找到您家来，不巧的是正好碰上这不幸的事。”她回头瞪了眼欧阳凌，然后转头继续对老人说，“那是我的男朋友，他这人性子比较急，处理事情的方式可能有些欠妥，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感受。但是你们可以放心，他绝对是一个好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和另一个女孩一起将老人搀扶到了床上。老人在床沿上坐下，再次看向刘雨希时，眼中的警惕和敌意早已消散了一大半，那个女孩更是带着一丝感激地冲着刘雨希笑了笑。
“姑娘啊，”老人做了个深呼吸，缓缓说道，“你男朋友救人心切，我并不是要错怪他的好心。只是，那个被他杀死的人——老赵，他可是我的邻居，我最好的棋友和牌友啊！老赵的心肠是实打实的好，他就是死也不会做出对我们爷孙俩不利的事来的。”他抬头望向欧阳凌，说，“老赵他只是生病了，精神有点失常而已，我可以帮他找个好医生，把病治好啊！可是他...他居然直接把老赵杀了，还是用枪，你叫我们俩怎么能不寒心啊...”
“老先生。”刘雨希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我能理解你失去好朋友的心情，只是这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接着，她向这对爷孙大致地介绍了这种可以将死者复生的可怕病毒。欧阳凌在一边听着，心中又是一阵郁闷。当时开枪救他们两人性命的可是他，结果这爷孙俩反倒怪罪起了他。而刘雨希啥都没有做，光是动了下嘴皮子，扶了下人，居然这么快就获取了他们的信任。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已投靠在墙上。大学时他可是靠着一票之差险胜他的女友当上了学生会主席，不过事实上论及与人沟通的技巧方面，虽然他自己也还算不错，但刘雨希确实比他更胜一筹。
这或许就是因为女性天生就拥有比男性更强的亲和力的缘故吧。

靠着刘雨希一番周旋，爷孙俩总算是勉强接纳了他们三人。在听说这种新型病毒会将致死的人转化成嗜血成性的野兽时，老人和他的孙女都是一副惊愕的表情。
“你是说...”老人盯着地上那具丧尸的尸体直愣神，“老赵他早就死了，刚刚的他根本就不是以前的他了？”
“是啊。”欧阳凌接口道，“这种病毒是什么机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感染病毒而死的人复活以后就完全没有人类的记忆和思维了。”
“哼！”老人轻蔑地笑了声，“你们既不是医生，也不是什么病毒学家，这只是你们的主观臆测！你怎么就知道感染的人就一定无可救药了？”
“可是如果我不及时杀了他，他就会杀了你们！”欧阳凌心里开始冒火，但他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
“我说了，老赵只是精神出了点问题而已。可你就想着杀！”老人重重地拍了下椅子的把手，站了起来，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就知道打打杀杀，唉！”他摇了摇头，不再理会其他人，转身走进了一间卧室，“砰”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屋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许久，老人的孙女才打破了沉寂。
“不好意思啊。”她的脸涨得通红，“我爷爷就是个老顽固，犟的很，但事情究竟是怎样他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他只是不喜欢自己的推论就这样轻易被别人推翻。给他点时间静一下，他慢慢就会想清楚的。”
“没事。”欧阳凌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对那老人的偏激颇为不满。再对比一下他的孙女，顿时觉得还是同龄人要好说话的多。

“大哥，谢谢你。”女孩轻声说道，“我相信那位姐姐说的话，赵爷爷他已经...不是原来的赵爷爷了。”
“不用谢。”欧阳凌说，“我想问的是，为什么这附近的街区都没人了？”
女孩向他们述说了这几天里发生的一切。11月8日，也就是C市发生暴乱的第三天，街道上就开始没日没夜的发出警报声，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半都以乘车或者步行的方式走国道离开了这里。在这期间，偶尔出现过疯子袭击人的事件，但没有引起太大的波动。留下来的人，大多是一些不信邪的人。再到后来，街区的人越来越少，警报声慢慢也不再响了。直到这时，留下的人才渐渐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后来的全市停电以及食物短缺，这些原本硬气的人便纷纷服了软。就在两天前，一辆路过的军车就发出广播，说在西北方向两公里处有军方为平民设置的临时安置点，能够为平民提供足够的生活保障。这样一来，还留在街区的人几乎全部都拖家带口往临时安置点的方向去了。这一线还留在家的，估计也就剩他们了。
“你们为什么不走呢？”欧阳凌问。
“因为赵爷爷。”女孩说，“赵爷爷老伴很早就死了，就剩下一个儿子和他相依为命。他的儿子人很好。那时街道上的人还很多，大家都去附近的超市拼命搜刮食物。他儿子每次去超市时，带回来的食物总会分我们家一半。一直到前天，他在带食物回来的路上被坏人打死了，食物也被抢了。爷爷那时候就告诉我说，赵爷爷从此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本来计划昨天就起身前往临时安置点。结果也正是在昨天，赵爷爷就出现了感冒发烧的症状。爷爷知道，有感冒症状的人绝对会被军方拒之门外，所以去临时安置点的计划就这样搁置了。爷爷他说什么都不肯抛下赵爷爷就这样走掉。这就是我们一直待到现在的原因。”
“难怪他这么记恨我杀了那个老赵。”欧阳凌若有所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