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重发》剧版东华帝君凤九文续写——醉东风

非常感谢各位在剧吧对我的支持,完全没想到我们的心血就这样被不明所以的删除了,近些年年纪大了,很少还会写点什么,无非是答应了身边一个朋友为她翻转一个故事,但是真的非常非常感恩各位看过我文章的朋友,今天一天收到了几百封私信和无数条回复,谢谢各位,本来一个可能随时会放弃的故事,会因为各位的喜欢长长久久的写下去,也请各位继续支持我的《醉东风》。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08:00 +0800 CST  
漫长的生命,是凡人求之不得的海市蜃楼,而对九重天上的仙家而言,却有可能是无法了结的寂寥,天宫的彩云,聚了又散,青丘的桃花,谢了又开,数万年间,多少生灵归于尘土,多少经历荡然无存,可又偏偏冷眼看去,那些人,那些事,一如初见。
太辰宫依然冷肃,粉衣的宫娥这万年来愈发小心的伺候,倒也不是这殿里的神尊不讲道理,难于应承,相反于万年前一贯高高在上,谋制四海,虽说退居深宫,但还是心系苍生的做派,现今却,过于寂寞。
东华紫府少阳君,四海八荒存下的最远古的神祇,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即使身归混沌的父神,也不知,也无人知道他终究会去那里,即使他自己,也不知。
灵宝天尊的法会,万年一度,诸仙必至。
他还是如以往一般模样,紫衣银发,眉宇冷清,相对于一整殿大小仙家的正襟危坐,东华帝君则斜倚着高座的扶手,略微垂下眼睫,似睡非睡。
下首不远处的三殿下连宋,往司命星君处略微挪了挪身子,低声道:司命可曾听说,十三天的芙蕖池今年也不开花了?
司命点点头,轻轻叹道:听成玉元君说过了,这芙蕖池子,历来是她统管照看的,数万年来从不出错,今年不知是怎么,竟是一派枯败之像,看来三殿下免不了要为此伤伤脑筋。
可我听说,太辰宫里,已是万年草木不春了?连宋随手打开折扇,望向东华帝君。
帝君似乎感受到了,微微抬了抬眼。
三殿下连宋与东华帝君,算的上有交情,起码是极少能出入太辰宫并与帝君谈经弈棋的人,而这万年来,连宋自忖见帝君的的次数一只手也是数的过来的,而每次相见,也都觉得这十数万年古井无波的天地共主,似乎越来越遥远。
如若曾经,东华帝君如九重天上最俊逸洒脱的青莲,而如今,他却如自己出生时那万尺深的海底下,最冷硬的寒冰。
着实是承托天地生下的神仙,他若心死,天地失魂。
青丘北荒,却是难得一派淳朴和乐,已登基为女帝的九尾红狐白凤九这些年着实让白家老小刮目相看,不仅修为日益深厚,执政严谨法度分明,在四海八荒都博了一个交口称赞的好名声,连年少时心心念念的那段孽缘,也从未在提起过,登基时帝君所赠的四海八荒详图,她也是恭恭敬敬的挂在狐狸洞里,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不卑不亢,做足了上位者的礼数。
这一般老成持重的模样,反而让凤九的姑姑,已贵为天后的白浅上神伤透了脑筋,除了三五不时的查问折颜是不是也给小狐狸灌了那忘情水,还是又有了什么冷僻的法子断了这孩子的情根。
然而,这万仙朝贺的法会上,白浅却略微懂了些,她看了看侧位的东华帝君,又在心底暗暗回忆了下自己的的宝贝侄女。
原来,最深的情,就是在分别后,终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模样。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10:00 +0800 CST  
传礼的小仙,声音清脆:青丘女君白凤九,觐见神尊。
白浅抬手捋了捋额间并不乱的发,夜华在宽袍下小心的拉住她的手;
司命正了正已然无懈可击的坐姿,连宋的眼底泛了一层笑意;
然后这当年知晓这段往事的人,都有意无意的扫过那位帝君,随即看向着了大红华服,盛装拜见的白凤九。
这丫头,从小就娇憨活泼,惹人怜爱,而九尾狐的天生媚态,却着实要到这个年纪才能显露,凤九进殿的那一刻,竟生生花了在场神仙的眼,没见过她的,无不为其绝色倾倒,见过她的,也拜服于女君气华端凝,而熟知她的,心上却没来由的一紧,彼时的活泼灵动尽数消散,除了眉间那朵凤羽,哪里还有小丫头半分生动。
凤九见过东华帝君。
女君礼数周全,无可挑剔,帝君捏了一只茶杯,微微颔首,如此一般无二,却可惜了殿下那群看戏之人苦等了万年。
月华如练,碧空如洗。
现任天君的洗梧宫里,已封了太子的阿离似模似样的在紫藤架子下看着他阿娘不离手的话本子,还用些小心思伪装成了天族的史籍。
拜礼结束后的凤九换了身素色便服,和白浅在池畔叙话。
这些年不怎么见,你却是长得愈发像我了,连着衣服品味,也似都随了姑姑。白浅看着小侄女一身素色衣衫,鬓间也只簪了一朵水晶雕刻的佛铃花,不由叹道:你这正芳华的年纪,哪里做这么素净的打扮。
姑姑,如今你为天后,住在这九重天上,四叔也随着折颜日日不是流连凡间就是呆在桃林,我一人几乎承了三荒的帝位,哪里还敢轻浮?况且,我年纪小,这幅打扮,却也显得端庄些。
那有没有想过寻一门亲事,也有个人能帮衬你?免得日后二哥埋怨我让你小小年纪担此大任误了姻缘。
白浅说完这短话,连忙捂了捂嘴,彼年这丫头痴迷东华帝君千年之久,做尽了傻事,吃透了苦楚,也未求得什么圆满,以致这万年来,白家无一人敢为凤九做媒。
倒也是好的。凤九为白浅添了杯茶,又为自己添了杯,还轻轻的吹了吹茶末子,慢慢饮下。
白浅则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打量着小侄女,这孩子,莫不是谁假扮的?
她虽希望凤九能断了与东华的孽缘,可当真断了,却好像也不大合适。
一时静默。
不多时,婢女来报:天后,司命星君请见青丘女君。
白浅心中竟窃喜了一下,忙点头应了。
凤九起了身,远远看着过来的司命,如过往一般见了个半礼,司命连忙侧身,正色道:女君使不得,小仙万不敢受。小仙见过天后娘娘,见过女君。
白浅含糊了一声算是听见了,照理说她此时应该离开,心下却舍不得可能出现的对话,这司命可是东华帝君的人,恩,修了十数万年的天后白浅,还是一样的脾气秉性,心疼侄女,也心疼自己好些年没看过什么有意思的话本子。
司命来寻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凤九替司命也斟了茶,示意他坐下说话。
司命依旧站着,脑子里迅速的整理了一下接下来可能要说的话,这天上地下数万个神仙里,专管凡人气运的司命星君,是难得的会说话的神仙,也是最能勘破凤九东华这万年纠缠的人,他估摸算了算,即使帝君动怒,应该也只是罚他历个劫而已,他大可先给自己编个富贵安逸人生,再娶个如小殿下般活泼的妻,也是不错。
并无什么要紧的,如今四海升平,这九重天上,更无要事了,只不过多年不见小殿下,三殿下,成玉和我每每念及当年情分,都免不了怪小殿下心略微狠了些。
是凤九的不是了,我初登帝位,左右支绌,我本是愚笨,司命是知道的,为了能让青丘百姓过的好些,只能勤以补拙,一晃,日子也就这么过了,少与各位走动,始终是我的不对。
那,明日迫暮,小仙备桌薄酒,小殿下可要赏光,成玉最近遇到了些麻烦事,她统管的芙蕖失了花期,难免要被责骂,青丘族类与自然最是相合,也烦请小殿下给她指导一二。
司命客气,凤九定当准时赴约。
离了洗梧宫,司命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这小殿下倒是言辞诚恳,进退有据,可怎的却让他半分找不出当年的亲切。
还有那无波无澜的眸子,像极了太辰宫里的那位。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11:00 +0800 CST  
次日宴会,凤九离开洗梧宫的时辰略早,并不着急赴宴,而是信步游走,这一走,难免又到了太辰宫附近,总归这条路,是凤九在这天宫里最熟悉的一段。
朱漆的大门紧紧闭合,门口竟连守卫也不曾有一个,而自宫宇楼阁间,竟生生有一股寒意,让已有上仙修为的凤九,从心底打了个冷战。
他这是,怎么了?
凤九化了原身,八条毛绒绒的尾巴随风轻摆,跳进了太辰宫的院子。
九重天上并无四季与昼夜之分,时令景色总是美不胜收,尤其这太辰宫里,奇花异草,灵气丰沛,那些年,凤九还总是折了含苞的桃花,插进青瓷的瓶子里,放在帝君的身侧。
可如今,满眼寂寥,万般死气。
这院子,怎么破败到了这种程度?凤九显了身形,茫然看着四处。
幽幽的白檀香飘过鼻翼,熟悉而缱绻。
凤九转过身,东华帝君在她身后静静立着,不发一言,却又似万语千言。
帝君。
恩。
漫长的沉默。
凤九轻轻咳了一声,这院子,怎会变成这样?可是帝君……
东华拂去肩上的落叶,声音如当年般清冷:有什么不同吗?
凤九愣了下,随即施礼道:帝君说的是,是没什么不同,苍茫万物,与帝君眼中,都是水月镜花,万般皮像,皆是幻影。谢帝君教诲,凤九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
凤九化青烟而去,东华伫在原地,嘴角牵出一抹苦楚:终是不同的。
与司命、连宋、成玉的小宴,凤九吃的心不在焉,而这瞬间走神,却有些似了当年赖在太辰宫里的小狐狸。
小殿下不想知道,帝君这些年过的可好?成玉直接的,让连宋狠狠的呛了一口酒。
凤九摇了摇头,不想,好与不好,都是要过的,况且他,总不会不好的。
司命叹道,小殿下,如果活着就是好,那帝君便好,却不知小殿下这些年过的可好?
我也是,好的。活着就是好?不是吗?
凤九,你知不知道这芙蕖花为什么不开了?酒过三巡,成玉拿着玉著胡乱敲打着杯盏,十三天的芙蕖池,是天地间灵气所汇,如今这景象,怕是那掌着天地之人,一颗心也是死透了。
连宋怕成玉酒醉,再说些口无遮拦的话,拉着她回了寝殿,凤九自顾的喝着酒,不发一言,司命从怀里取出了锦盒,放到桌案上,那年你继位为君,帝君他老人家命我当众送上四海八荒详图作为贺礼,以示尊荣,可小仙知道,这一份,才是他真正想给予你的物件,世易时移,小殿下,自己看看吧。
一方白绢,几点水墨,东华帝君自是不擅丹青之人,而那所绘的女子却正是她本人无二。
在他心里,是把四海八荒和你,放在一起的。
喝尽最后一滴酒,凤九的语气异常平静,我知道,在我心里,也是一般,所以,我如无缘伴他生生世世,就护着我青丘子民平平安安,也算是为他的四海八荒,尽一份力。
有些话,小仙本不该说,只因当年有幸被小殿下引为知己,又侍奉了帝君数万年,才实在忍不下心看你二人如此煎熬。小殿下可记得,那年成玉告诉你,帝君要去应劫?
自然记得,凤九小心的把画着自己的白绢收回锦盒,成玉说远古众神大多应了劫,身归混沌,怕是帝君也是躲不掉的,我信以为真,巴巴的跑到太辰宫去想陪伴他些日子,却……
凤九笑了,她想起那日,用尽气力的她踮起脚尖,在天宫变幻的彩云下,吻上了帝君的唇。在凡间,她曾吻过他,她称他陛下,他唤她九儿,唇齿相依的温度滚烫如火,她感受过他鼻息的温热和难得的凌乱,还有,她为他断尾之后,她曾做过一个梦,东华也是把她揽在怀里,如珍如宝,他还轻轻的吻了她眉间的凤尾花,是呢,人生一场大梦,而神仙,却是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的。
所以,当彼此真实相对,她的吻对于东华,貌似毫无意义,没有让这位曾在凡间和她相守数年,在神界让她思慕至今的东华帝君,有哪怕一丝丝的波澜。
即使有关他们的最后,仙气缭绕的天门前,他说,如果没有在三生石上抹去自己的名字,我会喜欢你。
凤九是信的,可是那微薄的喜欢,自是败给了他以命相护的芸芸众生。
帝君可是否了他要应劫的说法?
嗯。
小殿下可是信了?
当时的信的,成玉历来毛躁惯了,断章取义也说不准,帝君言之凿凿,我又有何时是不信他的?凤九看向司命的眼睛,有朦胧的醉意,却有更多看透的凄凉:我少不经事,更被家里人宠溺惯了,顶着帝姬的名头,以为这天下大不过一个青丘,可是司命,我终归是个帝姬,也看了万年的雨雪风霜,所以,有些事,他说是,便也就是了。
当年,我倒是看低了你。三殿下安顿好了成玉,又折回了宴席,一把折扇摇出了四个玉瓶:这是成玉宫里的步生莲,我总觉得不比折颜上神的桃花醉差到哪里。
连宋自顾饮了一杯,接着又道:小殿下这报恩报了数千年,把一面之缘搅成了万载痴缠,看来也不都是偶然。
这个世间,三殿下又见过哪一桩事,真的是偶然?凤九也饮了杯步生莲:成玉白日飞升是偶然,还是这杯先甜后苦,余味幽深的步生莲?
司命和连宋皆怔住了一时,句句透彻,字字入骨,素衣淡妆的白凤九,仙姿卓然,世事洞明。
那你可知,帝君的劫是什么?连宋顿了顿,终究问出了这句话。
凤九起身理了理外袍,唇角微微噙了一抹笑,我并不知,也不想探求,我刚才是去过太辰宫的,也知道那里发生的事,可是二位,凤九知道,帝君心系四海,断不会为我一人死心至此,如若那般,他便也不是我放在心里万年之久的东华帝君了。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12:00 +0800 CST  
三日后,凤九辞了众人,折返回青丘,离开前,她拜了天君天后,又遥遥拜了太辰宫的方向。
青丘,十里桃林。
久不出昆仑虚的墨渊上神少见的倚着棵桃树喝酒,难得正经的折颜上神明显有了一抹忧色。
父神当年留下的典籍中竟也没有记载吗?
墨渊摇了摇头,父神初创天地,以自身骨血为化生,女娲娘娘按已为形,创立诸方神灵,至此为出处,可东华确是连父神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神仙,谁又能算得出他的前因后果。
是啊,想我自幼与你在父神座下长大,那时八荒战乱,四海未平。我第一次见他时,他一身是血,双眼赤红,竟没有半点如今的样子。折颜长长的叹了口气:生而混沌,才可身归混沌,他的这劫,到底会应在哪里?
九重天,太辰宫。
已经萧瑟不堪的太辰宫,飘起了柳絮一般的飞雪,三日前,帝君突然遣散了宫里最后侍候的一批宫娥,而常年随侍在侧的司命星君也三日未进的了太辰宫,三丈宫墙,半寸仙障,东华帝君无一丝犹豫的把自己隔离在红尘之外。
入定的东华帝君身体呈现出截然不同的两种仙泽,一半赤金,光华万丈,宝相森严,一半血红,妖异非常,邪魅可怖。
九重天宫,骤然笼上一片阴云,通灵神兽,皆俯首低鸣,下界仙山,昆仑虚龙吟不绝于耳,十里桃林万树枯败,墨渊和折颜各叹了声不好,分别掐了诀直奔九重天而去。
天君夜华携天后白浅,天界众仙以立于太辰宫外多时,不明所以,折颜也墨渊的出现,并不令人心安,而更生恐惧。
夜华向来人揖了揖手:大哥,上神,帝君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东华帝君,怕是要应劫了。
应劫?
嗯,诛心之劫。灵宝天尊上前半步,帝君他早知道要历此劫,但任凭是他,怕也算不出究竟如何报应。
又过了半日,夜华心底竟传出帝君的声音,邀他入内一叙。
阴云消散,仙障遁形,一切如初。
夜华推开了太辰宫的门,走向帝君的寝殿。
大雪纷飞,紫衣银发的神尊在风雪尽头负手而立。
帝君。夜华深施一礼。
东华帝君摆了摆手,转过身来。
我有几件事,需托付与你,我自幼看你长大,知你心志坚韧,取舍得当,定能不负我所托。
帝君,请讲。
本帝君生于洪荒初成,无父无母,托天地造化,得此修为,以四海八荒为己任,不存一丝一毫私欲,直至今日,俯仰无愧。
帝君顿了顿,不由得浮现了一张含怨的俏脸,他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说道:而如今,本帝君也躲不过沧桑轮回,终究该应劫了。
帝君可是要羽化?
羽化?我从未化生,如何羽化?怕是想,也是不能的。
那?
本帝君的劫,是诛心之劫。我当日与父神征战天下,一统八荒,父神心存慈悲,我却以杀止杀,一念成佛,一念化魔,那时天下,战乱不止,怨气横生,我以心魄为容器,承载杀孽,保四海清平,故断情缘,弃红尘,日夜修读佛经,净化魔性。这数十万年,也就这么过了,我不老不死,只不过因为,死不得。
那如今帝君为何会应劫?夜华自是个老成持重的人物,除了对那纠缠了三生的天后白浅,内心少有波动,若水河畔,为阻红莲业火吞噬苍生,不惜以元神生祭东皇钟,自信是对得起这天下,而现今,他才知道,只有面前的东华帝君,才担得起天地共主。
帝君下意识得抚上腰间那束红色狐尾,乱了法度,自是要受罚,谁都跳不出因果。
那帝君要我如何做?
本帝君六欲已乱,难以互相制衡,怨气反噬,必然诛心而出,这万年以来,我不断尝试调伏,可情之一字,附骨噬心,无法可解。如今,唯有将此心一分为二,以身入魔,而你,则须将本帝君封入锁妖塔,再同墨渊折颜一道,加固封印,这是其一。
其二,天族统领八荒已久,诸族领主表面臣服,但远古众神大多羽化,你初登天君,修为尚浅,也难免生变,本帝君杀名在外,自是镇得住四海八荒,所以切不可把真实情况公诸于众,本帝君已取部分血肉,制成傀儡,可化形千年,常居于太辰宫,待你根基深厚,再将其毁去不迟。
最后一条,我入锁妖塔后,你便寻个错处,把司命逐去凡间,归位后也让他自去灵宝天尊的仙山,他追随本帝君时日太久,难免发现破绽,我怕他会告诉那丫头,徒增伤心。
帝君!夜华双目含泪,双膝跪倒再东华帝君面前。
以身入魔,诛心失性,即使如此,依然心念苍生,运筹帷幄,一件件,一桩桩,毫无纰漏,算无遗策,他顾及了所有人的生死悲欢,唯独,不肯成全自己丝毫。
东华帝君似是累极,挥了挥手,你走吧,五日后,我自会进入锁妖塔。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21:00 +0800 CST  
还有五日,神志清明的五日,他自认不是深明大义的神仙,只不过躲不过造化弄人,诛仙台罡风猎猎,帝君的紫袍迷蒙了织女的烟霞,他修长的手指抚过三生石,好似又看过彼年一身淡红色衣裙的少女,脸色苍白,眼神坚定。
傻九儿,我造化天地,又怎会在乎这三生石的所谓姻缘?不能与你一处,只是因你已然成为我心尖上的柔软,我舍命护苍生,不过为了这万千生灵,有你的子民,有你的家人,更有,我心上的你。况且,我承着这半心邪秽,怎配的上你明净的笑靥。

青丘子民历来淳朴无争,女君白凤九所揽政务并不太多,而这些年,她醉心术法,飞升上仙后更日日不曾懈怠,似是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修炼一事。
九尾狐一族,天生仙胎,根骨绝佳,青丘一地也是天佑福泽,不察中这四海八荒的上神竟多多少少都与青丘有了丝丝联系。作为青丘白家孙子辈的独苗,袭了女君之位的凤九备受器重,常由狐帝亲身教授,这些年进阶之快,常令长辈侧目。
迷谷叼了根草坐在青丘的入口,甚是无聊,小殿下又闭关了,也不知这青丘是不是又要再添一位上神。
炎华洞中的白凤九颇有些意外,这万年来,她自认已心如止水,前些日子的拜谒大典再逢帝君也并未起太多波澜,但还是为了能舒缓心绪,回青丘后就闭了关,狐族一脉的修行,最是讲究融汇万物,早些年,相思磨心,如影随行,也只有修炼一法,才能暂时忘了心里的人,日子长了,修炼成了习惯,相思也成了习惯,如同呼吸一般,不会刻意提起,却一时一刻也不曾少得。
而这次闭关,她的心绪竟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藏在心口的那串铜铃在万年后,响了。
她走出洞口的时候,佛铃花铺满了地面,那个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出现在青丘的神尊,面上有微微的笑意,春风化雨般,温柔缱绻。
凤九有些发愣,口里喃喃了一声,帝君。
东华抬起手,低声道:过来。
阳光透过万年的古木透出斑驳的暗影,这般景象,美好的有些不真实,凤九偷偷握紧了拳,指甲划破了掌心,丝丝痛楚终让她的心绪如了往常一般。
帝君为何到我这青丘来?如有要事,着司命通传一声也就是了。
本帝君来,是有些话要问你。
帝君请问。
青丘树林,我救你于金猊兽之手,是与不是?
是。
法会之上,你被灵宝天尊的凤凰所伤,我再救你一次,是与不是?
是。
洗梧宫外,你原身被素锦的侍女所擒,也是被我所救,是与不是?
是。
锁妖塔里,我斩杀了镇塔妖王,再救你一命,是与不是?
是。
你认,便好。东华帝君笑了笑:九儿,这多番救命之恩,今日一并还了我,可好?
凤九有些不明所以,这万年前的旧账,帝君拿来算什么。
帝君要凤九怎么还?
你陪我四日,便抵了这四次恩情,从此以后,天高海阔,再无牵连。
我与帝君,怕是早就没了牵连。凤九苦笑道:何须再提这当年旧事,又何苦再来戏弄于我?
东华并不恼,反而寻了块石头,好整以暇的坐下来:早些年司命应该和你私下讲过,我是个顶顶小气的神仙,从不吃亏,这万年来闲来无事,总觉得这救命大恩就此翻过也随便了些。
所以帝君是来讨债了?
不,我是来偿还的。
东华眉眼含笑的模样极为难见,而这淡淡的笑,竟暖的过四海八荒最明媚的春色。
九儿,你不愿吗?
情之一字,终是这世上最难碪破的劫,明知无路可寻,依旧义无反顾,东华远离世俗十数万年,青丘初见,就被这只懵懂的小狐狸下了乱心的蛊,硬生生从九天高位拖下了十丈红尘。
而凤九,本可自由于天地万物,却因着始终报不完的救命之恩,一次次舍生忘死,千年相随,最终落了一身情伤,冷了如火的痴,却在心间种下不归的根。
我自然是愿意的。
万年来第一次发自真心的笑,东华,你可知,只要是你,无论去哪里,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我已不知还可给予你什么,也不知你终究要些什么,于是我总是跟在你身后,如同我初见你是那般,你要天下太平,我便守着一方子民,你要不染情缘,我就安份自持,不去扰你半分,你说我终不是一般女子,我就做足了青丘帝姬的风范,而如今,你要我陪你,我自然也是不问缘由。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仅此而已。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22:00 +0800 CST  
仙界一日,凡世一年,这个曾经在神仙眼里最是无趣的设定,成全了他们偷来的时光。
第一年,东华带凤九去了北方的一个小村,那里总是很冷,一年里总有半年是飘着雪的,他们在山脚下寻了个猎户的院子住下,东华会采来雪山深处的隐莲酿酒,会在红泥小炉上烹茶,而凤九则或是准备几道小菜浅酌,或是在火炉边寻了个温暖的地方睡觉,虽说得了修为,化了仙身,狐狸的本性却也是剔不去的,天寒地冻,免不了经常困倦,也免不了睡深了就现出了红毛狐狸的样子,东华这时便会展了袍袖,轻轻揽过小狐狸,烤火,读经,给狐狸顺毛。
于是待到天明,变回人形的凤九,就自然的蜷在东华怀里,第一次还会脸红,还会小心翼翼的跑出去,或者偷偷用手指勾勒东华深邃的轮廓,东华就寝时总是会把头发弄得很乱,凤九也顺着把自己的发缠在东华的银发里。
二人总归曾做过数年夫妻,日子长了,竟也习惯了,睡醒后,也还会在他怀里窝一阵子,偶尔逗弄一下他,听他用低哑慵懒的鼻音说,九儿,别闹。
一日,雪下的尤为大,东华却在院子里支了张桌子,铺上一方白绢。
他冲刚在集市上换了些吃食的凤九招了招手,九儿,过来。
帝君是要作画吗?凤九放下食篮,挑了几颗核桃出来,再细细的剥出果仁,本想化了冰碟子出来,又觉得难免寒凉,这时间,东华却直接凑了过来,低头去吃她手里的果仁。
掌心传来他唇边的温度,好像,还有他温润的舌尖。
帝君……
东华抬起头,拽过凤九的袖摆擦了擦嘴角,衣服脏了,九儿看这套你可喜欢?
袍袖轻挥,一套火红的长裙浮在半空。
帝君怎么还随身带着套女子的衣裙?
昨夜去问织女讨的,我记得你穿红衣,总是特别好看。
白雪,红裙,取月光为线,织云霞为衣,凤九笑得纯真而妩媚,眼眸里的无辜和炙热,自生一份诱惑和妖娆。
九儿,为我跳支舞,可好?
你,听过雪花飘落的声音吗?那一日,雪岭附近的居民突然被一种从未听过的乐音笼罩,轻柔,婉转,缠绵悱恻,那声音无止尽的回荡在心头,不远不近,不缓不急,不知从何而来,不知终归哪儿去,那声音叫醒了沉睡的百兽,引来了九天上的玄鸟,和一众不明所以的山神土地呆在小院外,看着红衣女子赤足在雪地上起舞,脚踝处的铜铃丁当作响,紫衣银发的男子目光缠绵,一时望着女子情深似海,一时下笔作画流水行云。
多少年后,当地的地仙提起这桩事,还津津乐道。
他们说,那是他们见过这天地间最般配的人儿。
这是他和她的,第一年,在漫天风雪里,两两相顾。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23:00 +0800 CST  
第二年,他们一起去了洪泽湖畔。
两人寻了临湖的一座小楼,挑开帘子正对着半池莲花,凤九喜欢这样的天气,人也更加的活泼,常把裙摆撩起来,然后脱下鞋袜去湖里采莲子,东华则会选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垂一根钓竿,但从不管鱼儿是否咬钩,持一卷佛经,但只是用它遮挡炎炎的日头。
那时人间已有了牛郎织女的传说,每逢七夕的时候,总是会庆贺一番,求两两姻缘。
凤九学着凡人的样子,在亭子里陈了香烛瓜果,拉着东华一起赏月喝酒。
在凡间的这段日子,二人都刻意去避免身份和时间,东华也收了那副九天之上唯我一人的骄狂,除了不曾隐去的一头银发,也和凡人一般无二。
“本帝君为何要为这等小仙的姻缘庆贺?”东华皱了皱眉,似有一丝不悦。
凤九递过一杯果酒,笑道:“帝君可听过入乡随俗?何必介怀呢?”
那也,月色极好,俯视河水之中,波光如白练,凤九摇着一柄轻罗小扇,已有三分醉意。
“帝君,你那日赠我四海八荒图,说沧海桑田,凡事皆变,世间万物渺小如斯,没有什么不能被忘记。可是帝君,你看这轮圆月,和当年你征战四方时,可有不同?”
飞云过天,变幻万端,帝君仰起头,望向那浩渺的星空:“那时的月色,远不如这般。”
月落西沉,蜡烛燃尽,这一般时光,亘古恒远。
凤九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小楼的卧榻上。
七夕时节,斜风细雨,东华披了一件外袍坐在水窗前,银发略有凌乱,懒懒的在脖颈间纠缠,里衣的领口又略微低了些,隐隐露出半段锁骨,他低着头,纤长的手指捏着一柄小刀,似是在雕刻些什么,烟雾迷蒙,满室荷香,这个万年来被称为最道骨仙风的神仙,竟生生多了悱恻撩人的红尘气。
“帝君在做什么?”凤九跪坐在桌榻前,单手撑着下颌。
东华递过手里正在琢磨的物事:“送给你。”
帝君莹玉般的手心里躺着美玉琢成的两方印鉴,一方阴篆,一方阳文,分别刻着凤尾纹饰和东华二字。
“喜欢吗?”
“恩,比那四海八荒图精致有趣的多。”凤九收了两方印鉴,小心藏在袖子里:“帝君的礼这么多,我可还不起。”
“你还的起。”
东华向凤九倾过身子,温热的唇印上了凤九额间的凤尾花,垂下的发丝滑过凤九的侧颜。
“这不就还了吗?”
一生一世一双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他们的第二年,荷塘月色,相伴相亲。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24:00 +0800 CST  
帝君带凤九离了尘世重返九天的时候,着实动静大了些,不仅青天白日在闹市中显出仙泽,还引了三山五岳的奇花铺了一条登天的花道,七色的蝴蝶纷飞相依,二十四位仙使奏乐相贺,银发紫袍的神尊挽着眉间一朵凤尾花的绝色女子,飞升而去。
那日农历正是九月初九,凡世的人们跪了满地,偶有胆大的偷偷瞟了两眼,只看到赤金的仙气,后来便添油加醋的戏说了一番,当时人间的天子得此祥瑞,大喜过望,普天同贺了七天后,定了九月初九那日为皇族佳节,因着九乃阳极之数,便定名为重阳,又因着那日金泽覆盖万花,像极了人间的秋菊,直至万万年,凡世仍留着九月初九,登高赏菊的习俗。
凤九站在云端,抬头望向身侧立着那四海八荒最具威名的东华帝君:“帝君为何如此?”
“今日,可是九儿的生辰?”
“你竟知道我的生辰?”
“当然,而且我要这天上地下,都记得你的生辰,都为你庆贺。”
“凤九,只愿有帝君一人记得就好。”
“本君答应你,永世不忘。”
彩云缭绕,星罗棋布,凤九随着帝君过了九重天的天门,过了十三天的芙蕖池,过了二十一天的蟠桃林,落在了三十三天的银河边。
三十三重天,是天界最神秘的地方,立于须弥境界之巅,守着银河的源头,从不许人随意进出,即使天君,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从来未曾踏足。
东华帝君取星光化了艘流光溢彩带小船,带着凤九银河放舟,星子细碎的光凝成四海八荒最美的风景,帝君在船头,袍角无风自摆,垂下的银发,胜月光清泠,而一双眼眸,却比万千星芒都要璀璨迷人。
凤九历来是知道东华帝君生的十分俊逸出尘,但也从不知他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眼角眉梢,都可以惊艳万古洪荒。
凤九痴傻的看着东华,虽然这个时候发呆是有些不地道,但她真的满心都想着,都说四叔是四海八荒最英俊的男人,可帝君,好像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九儿,这里好看吗?”东华帝君伸手刮了刮小狐狸的鼻子。
凤九觉得有些痒,抬手摸了摸,东华就笑了,笑的特别特别好看,恩,就是好看,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好看的让她整颗心都皱在了一起。
帝君坐在了船舷边,敲了敲身边的位子:“九儿,过来。”
凤九挨着帝君坐下,双足一下一下的踢着银河里的星斗,偶尔一颗脱离里原有的轨道,滑过苍穹,就承载了不知谁的倾诉与痴愿
“帝君,这银河里是真的是星星吗?“
“自然,我记得九儿曾和我说过,要和我一起去看星星。”
漫漫银河,自在漂流,凤九偷偷的闭上眼睛,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可以对着星星许下自己的的愿望,那今日对着万千星辉,又是否可以离自己那个不切实际的执念近一些呢?
“九儿,你知道这银河最终通向哪里吗?”
凤九摇摇头。
“碧海沧灵。”东华帝君揽过凤九的肩,凤九愣了愣,顺从的把头靠在帝君的肩上:“那是我幻化出世的地方,我从未与任何人共享,九儿,我们回家。”
凤九挽住东华的手,微笑点头,原来,在星星最多的地方许下的愿,果然容易实现。
东华在银河汇进碧海沧灵的那刻,回头望了一眼。
三十三重天,又名曰离恨;
四百四十病,最苦是相思。

天族的史籍包罗万象,即使未必属实,也多少都有个出处,父神何时归于混沌,三生石定了谁的姻缘,现任天君出生时有何异象,甚至连数万年前若水河畔墨渊大战擎苍后仙体被白浅带走,也在史籍上留下了个双双归隐的记载。
而关于东华帝君的记载,却都是从他征战四方,统领众仙之后,关于他的诞生地,也简短以“东荒一方华泽”概括,所以碧海沧灵是什么样子,多数仙家只能依靠这他们并不丰富的想象力,多方杜撰。
凤九踏入碧海沧灵的那一刻,只是觉得熟悉。
看着十分齐整的石屋,宽大简单的灶台,蔷薇缠绕出的篱笆旁绕着几丛翠竹,沿着河边一架木质的水车,竟还缓缓的转动,远处半山上好像有梯田,却看不到什么作物,但还盈盈的绿着。
“这是你以前住的地方?”凤九有点不可思议,“这也太……”
“不喜欢吗?”
“自然喜欢啊,可是却不像帝君生活过的地方。”
东华笑了笑,牵了凤九往院子里走去。

三年前,太辰宫。
“司命,带人去重整一下碧海沧灵。”
“帝君想要如何修建?”
“你常去凡间走动,觉得何处最温情,便按照何处的样子吧。”
“小仙觉得,这最温情的地方,就该是凡人说的家了,这个家啊,虽然各有不同,但……”
“那,就家吧。”

那晚凤九做了有生以来最认真的一顿饭,虽然东华是个连火都烧不好的帮手,最后也被凤九打发出了灶房。
她把最后一盘菜装进盘子的时候,透过袅袅而起的炊烟看着东华在桌旁抓起一块甜糕,吃的一脸满足。
那夜他们吃光了所有的饭菜,喝干了坛子里的果酒,碧海沧灵的夜雀有着会发光的翅膀,掠过竹林的时候会发出空灵的啼鸣。
“九儿,你可否还有所愿?”东华轻轻摩挲这凤九如瀑的长发,话音里满含宠溺。
凤九想了半晌,说道:“那日你在太辰宫的寝殿,说我从不曾见你征战四海的模样,不知帝君可否为九儿补上那一笔空白?”
话毕,凤九轻轻跃起,手中长剑破光而发。
东华展了袍袖,轻轻带过,再转身,一柄苍何,湛如秋水。
凤九的剑,灵动似狐,攻势凌厉,情意荼靡。
万年的相思,化了连绵的剑招,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盏燃尽的灯,我晓得你高座的方向,我记得你微挑的眉峰,我知你对我同样的情深意重,即使你好似遥遥的离了六合八荒。
东华的招,举重若空,杀伐决断,世事洞明。
我做了这天下的主,就舍不下众生的苦,若四海升平,我可自在逍游,不理红尘,若八荒有难,我必重掌苍何,睥睨长空。我生于天地,也应无愧于天地。
可我欠你的幸福,却要拿什么弥补。
双剑交辉,星河闪耀。
东华捉了凤九的手腕,揽过她的纤腰,于半空中缓缓飘落。
这一幕,如初见。
夜色渐浓,二人靠坐在一株桃树下,扯着闲话。
东华帝君扬起手,无名指隐隐光华。
凤九结了个印,破了这层术法。
“九儿,你……”
“帝君可觉得九儿很傻?”凤九主动拽过帝君的衣袍,藏进帝君怀里:“你我万年不曾有过交集,那日却突然来我青丘,凡间两年,仙界两日,帝君待九儿百般柔情,怕是返照的回光吧。姑姑从前告诉我,有恩必报,折颜也说过这情份,不是在这里还,就会在那里还,你救我性命,我还了你真心,我为你倾心万年,你如今也还了我四日缘份,所以,东华,不要让我忘记,还有无数个日夜,我会靠着我们的回忆,好好的走下去。”
怀中的人儿有明显的哭腔,却不是小女儿的哽咽,而是一个担得起一方水土的女君,无可奈何的坚强。
月光下,凤九笑着,即使有泪滑过。
他的小狐狸,终究是长大了。
“我不是大度的神仙,也不许你就此忘了我,即使沧海桑田,有朝一日,你嫁与旁人,也断不能忘了你我的情份。可是九儿,我与你,终是水月镜花,求之不得,如此反复,你,可否悔过?”
“那帝君呢?堕入这漫漫红尘,撇不下这人生六苦,帝君,可否悔过?”
“数十万年,我从无憾事,除却不曾对你说过,万载红尘,唯你而已。”
东华俯身吻上凤九的唇,雨后莲花一般的色泽,朝雾夜霞一般的柔软,还有唇间淡淡的果香,都吸引着他进一步去探求这八荒最美好的景致。
时间是什么?
万载寂寥,再漫长的生命也是虚妄,若得那人,彼此的一瞬也是永恒,何为短,何为长?何为圆满,何为遗憾?终是我们痴了,才非求个生生世世,却忘了一眼,也是万年。
凤九还是睡了,睡在氤氲的白檀香气里,东华的周身又浮现那日赤金色的仙泽,包裹住了妖异的血红,他紧闭双目,化指为剑,划过自己的胸口。
不多时,光华内敛,东华帝君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态却十分满足,他捉起凤九的手指,为她套上了一枚琉璃花戒。
九儿,我知道你总是怕冷,以后落雪的日子,也不妨再舞一曲霓裳,我的相和是穿过雪原的风声;
九儿,这漫长的洪荒,你是否还会倚着别人的肩膀,我愿你只影成双,可就算即使一人,我们也有过七夕无声的月光。
九儿,你应该是不喜孤单吧,从此以后你的生辰,即使我不在,也会有整个天下为你庆贺,他们称那日为重阳。
九儿,这些年你进境很快,不日也会成为上神俯视这四海八荒,我知道会有太多人愿为你挡下天劫,可那个人,只能是我。
天,好像比刚才冷了些,东华帝君的如墨般的双眸透上了一层血气,他扬手化出漫天星辉,包裹起凤九的身体,千万星光里,他深深的吻住了她额间的凤尾花,然后放手,看着她一点一点消失再银河的尽头。
开天辟地,初现鸿蒙,盘古大帝以血肉化了山川林海,后天柱倾塌,媧母炼石补天,却有一颗彩石,跌入了大帝的心头,在亘古的中心,沁润了亿万年。
如若说有父,东华的父亲应是创世的盘古;
如若说有母,东华的母亲应是补天的娲神;
所以他师从自然,也是父母的言传身教,所以他命护苍生,也是由来的使命。
石头也是会流泪的,东华的眼眶滴落点点血红,于是凤尾花,从此开满了碧海苍灵。
那传说终冷面冷心的东华帝君,终是为了苍生的天下,覆了自己的天下。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5 20:24:00 +0800 CST  
凤九那一觉睡的有些久,她在梦里看见了他和她长长的一生,从青丘初见到天宫报恩,从人世历劫到若水之滨,从前那些她忽略和不知的过去,都统统沉浮那个冗长的梦境,他的笑容,他的悲戚,他的心意,他的苍生,那些想爱不能爱的伤痛,那些欲言又止的过往,然后是梦的最终,他笑着对她说,九儿,来日,方长。
凤九睁开眼的时候正看见贵为天后白浅持着能毁天灭地的玉清昆仑山为自己扇风,便甜甜的唤了她一声,姑姑。
“你可是醒了,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你倒是睡的舒坦,却要吓死我了。”白浅佯怒,心里却想着如何编个故事骗这小狐狸为何会睡在此处。
可凤九却好似理应如此一般,撑起身子,靠在绣榻上,笑道:“是睡的久了些,姑姑,我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现下终于醒过来了。”
她伸出右手递到白浅面前,一枚琉璃花戒圈在无名指上,看不出什么材质,仿若从骨血里生长出得一般,纯净无暇。
“这戒指……”
“姑姑,如果姑父他那日不会醒过来,你会如何?”
“我又能如何?终不过与四哥折颜厮混到一处,打发日子罢了,难不成还真再跳一次诛仙台,况且,我总是相信,夜华他会回来的。”
“那姑姑可有一日忘记姑父?”
“小九你到底要说什么?”
“姑姑你说过,我们青丘九尾狐一族个个是认死理儿的性子,认准了一个人就是生生世世,我与帝君,相伴晨昏是生生世世,各自安好也是生生世世,我爱他,不就很好,何必执着于是否厮守呢?”
况且,他也爱我,况且,来日方长。
凤九想到这儿,眼睛里流出了醉人的甜蜜,白浅看的出她是真的很快乐,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是有多久没有出现过了?她不知道凤九和帝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三日前的事情,她怕是这辈子都不敢忘,也不能说。
那日,九重天看不到一丝光亮,而凤九却突然被数万星芒簇拥着出现在洗梧宫,她睡的很沉,明净的脸上还透着淡淡的笑意,右手的无名指闪着金光,仔细看去,是一枚流淌着淡淡金泽的琉璃花戒,那戒指好像有生命一般,不断把自身的仙泽融进凤九的指尖,最终变得透明。
她伸出手,想探一下凤九的脉息,却被一层星芒狠狠的弹了出去,赶来的折颜飞身去挡,二人一起被震退了数步。
“这是,东华的天罡罩。”折颜的语气里有些沉痛:“他竟然还是走了这一步。”
“上神,帝君他做了什么?”夜华确认了白浅无事,忙向折颜施礼问询。
折颜叹了口气:“你可知那镇妖塔的由来?”
“小时听天君提起过,父神为保八荒清平,收了四海的魔物,置于镇妖塔中,更用半生仙力化了一个足以震慑九天的妖王,确保那塔内的魔物无法逃逸。”
“父神羽化时,你大哥墨渊在场,亲眼见父神为保你元神不散,以大半修为将你仙胎植入金莲,早些年,你为了浅浅屠了四大凶兽,沉了东海瀛洲,在天族的典籍里,那四头凶兽不也说承了父神的半生修为,这天族的典籍,多是为了告诉四海八荒的子民,不要怕,但凡凶猛的异兽妖神,都不过是父神的造化,都是为了长治久安。”
“那这镇妖塔……”
“这镇妖塔,本叫做昊天塔,是东华帝君的法器。而其中那所谓的妖神,正是东华帝君凝聚的心魔,以杀止杀,消散怨气。”
“可那镇塔妖,不是被帝君他亲手斩杀了吗?”白浅插话道:“我记得小九和我说过,他被织越投入了锁妖塔,帝君为了救她,斩杀了镇塔妖,还受了重伤。”
“浅浅啊浅浅,这天下还有谁能伤的了东华帝君,只有他自己才做的到,“折颜无奈的瞥了白浅一眼,终不过是小辈的神仙,没见过东华紫府少阳君的手段:“数十万年前,东华将四海怨气一并封印在自己的心魄之中,费心调伏,若能化形便置于镇妖塔消弭散去,近十万年,他已颇有成效,所以才有了你们见过的这个道骨仙风的东华帝君,倘若再给他些时日,这四海的煞气应是都能尽数去了的。”
“上神的意思是,东华帝君为了救凤九,斩杀了自己的心魔,而那心魔却是他体内绵延的杀机,这般彼此内耗,消弭怨灵,他为了救人强行破障,自伤修为,而四散的怨灵无镇塔之妖的震慑,帝君又只能将其重新纳入心魄?”
“或许,就是如此。倘若那时他能闭关调养,有个数十万年,还能再造出这一番景象,可他为了小九,终究是硬不下一颗心了。最终,只得应了这诛心之劫,全了天下的太平,小九手上那枚花戒,该是东华清明的半心。”
话音刚落,镇妖塔的方向妖异的红光冲天而已,三人各自捏了决飞奔而去。
塔门洞开,东华帝君站在塔内,墨渊似还在与他争执些什么。
然后东华化出了苍何,逼退了墨渊,他的表情很痛苦,但声音却异常坚定:“关门。”
白浅赶来的时候,看见帝君最后的模样,他的眼睛已经赤红,手里摩挲着一件同样赤红的物事,嘴唇微微嗫嚅,好像唤的是,九儿。
凡远古众神陨落,毕定天有异象。
那日的四海八荒,不计其数的流星划过苍穹,后世典籍记载此天象称紫帝西流,寓意天崩之变。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6 01:22:00 +0800 CST  
凤九看白浅有些发愣,只得在姑姑面前挥了挥手,待她回神,就扁了扁嘴:“姑姑,小九好像是饿了。”白浅连忙打发了小仙娥去准备饭菜,她惯不是个能藏住话的人,尤其是对待这个自小就跟着她的侄女,巴望着小狐狸看出什么端倪之前,早早把她送回青丘。
午膳后,凤九被阿离拉着在紫藤架下说故事,这只糯米团子的性情大半是随了她姑姑,聪敏淘气,但不大向学,虽然已经是一副少年模样,可眼神语气还是孩童时那般软糯。
“凤九姐姐,前几日父君说,要送阿离去大伯父的昆仑虚修习术法,阿离不想离开娘亲,天宫有那么多神仙,就不能做阿离的师父吗?”
傻阿离,只有把你送去了昆仑虚,你娘亲和父君才好不被打扰的谈情说爱啊,凤九腹诽了一番,表面却维持着长姐该有的威仪,耐心劝导道:“阿离如今是太子殿下,未来的天君,自然要寻一个全天下最厉害的师父,远古众神大多陨落,剩下的那几个嘛,爷爷疼你疼的紧,怕是什么苦都不肯让你吃的,折颜那只老凤凰……”
“折颜伯伯每天都陪着小叔叔,没时间教授阿离,阿离懂得的。”
凤九面上一红,这老不知羞的折颜,倒是数万年如一日的守着白真上神,二人十里桃李餐风饮露,凡世红尘自在逍遥,不声不响的也宣告了四海八荒,折颜与白真之间,只能容能下一只毕方鸟,至于其他,自是绝无半分可能。
“是以他断不是良师之选,而墨渊上神,是父神的嫡长子,远古司战的上神,又是你娘亲的师父,你父君的大哥,为人更是刚介耿直,若不是这层关系,你这只糯米团子,怎么能拜得到他为师?”
阿离偏了偏头:“大伯父的确厉害的狠,可是东华哥哥更厉害啊,父君说他曾是掌生死定律法的天地共主,况且他又住在天宫,阿离也就不用和父君娘亲分开了。”
“你称东华帝君,哥哥?”
“凤九姐姐喜欢帝君,帝君也喜欢凤九姐姐,怕是日后要做我姐夫的,我自然要称他哥哥了。”
“阿离最乖。”凤九笑呵呵的剥了一只枇杷递给阿离,捏了捏阿离的小脸。
凤九很满意这个说法,即使只是阿离随便说说,就足够她一边幻想一边傻笑,还拍着胸脯和阿离保证,一定会去打消姑姑姑父送阿离去昆仑虚的念头。
想到不日后又要离开天宫回到青丘,凤九觉得要去给东华帝君请个安,告个别,再和成玉司命三殿下一众老友叙叙旧,这些年来她过于自苦,万年心伤,性子也愈发的的寡淡,而这次醒来,那些平常惨不透的道理,放不下的执念,竟都变得透彻空明,心头也总是萦绕着一股暖意。
若以前忆起与帝君的往事,凤九总是执着于相爱不能相守的凄清,而如今,却满满都是心意相通的幸福,似乎有什么东西满满的充实了她冷了万年的心,温柔,细致,如影随形。
凤九觉得有那四日的回忆真好,或是自己终又上了一个境界,虽然帝君不在身边,她却可以时时刻刻的感觉到他的关心,他的注视,好像他一直在她左右一般。
凤九先去了十三天的芙蕖池,远远瞧着莲台上,连宋和成玉对坐着饮酒。
漫池的花儿开的正浓,成玉穿了一件绣着海棠花的衣裙,那衣服很是明艳,衬得她脸色更加动人。
记得以前听成玉自己说过,她与三殿下是有过一段前缘的,看二人如今虽无男女之情却也相处的极好,或许在过上个几千年,她也可和帝君一起,赏荷下棋,闲话一番。
连宋先看见了凤九,打了声招呼。
成玉笑着走过来,拉了凤九的手:“我听说那日你被星光簇拥着,降临到了洗梧宫,到底是青丘女君,不同凡响。”
“我刚醒不久,便来寻你,却不知是否扰了你和三殿下喝酒的雅兴?”
“你来的正好,不然成玉她要磨死我了”连宋打着扇子:“五日前,司命别贬下凡,成玉一个人无聊的紧,日日缠着我。”
凤九有些诧异:“司命怎么会被贬,他日日小心的紧,帝君也并不苛责,能犯下什么错处?”
“那就要怪小殿下你了,当时你为报恩和帝君在凡间做了一世夫妻,却红杏出墙害的帝君早早归位,也扰了司命运簿上的安排,这不,司命也被牵连领罚去了。”
“他去了凡间也好,天君对他不薄,他这一世也算得上富贵圆满,总比每天对着帝君小心翼翼要强吧?”成玉因着东华对凤九这一段,总是有些不满:“不过小殿下,你来找我做什么?”
“找你,一同去给帝君问安。”凤九摸了摸鼻子:“上次来天宫的时候经过那院子,里面荒芜的很,便想去看看是不是……”
连宋站起来整了整外袍,笑道:“我也多日未见他,前两日他宫中颇多异象,那我们便一处去给帝君他老人家问个安吧。”
太辰宫外,常年跟在太子身侧的天枢静立在门口,见到三人,分别作揖施礼。
凤九好奇,便问道:“你怎么会在太辰宫,不用跟着天君吗?”
天枢又作一揖:“天君说司命下凡历劫,帝君他老人家身边没有合心的人,便差我来这儿打点一二,我这就带各位去给帝君请安。”
园子里的生气恢复了不少,若不细看也和过往差不了太多,一路过去,洒扫的宫娥,侍奉的婢仆按部就班,似乎一切也是井井有条,可凤九总是觉得有些落寞,明明上次偷摸进来时满目寂寥,可她却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帝君的气息,这一次,却微不可察。
书房里,东华帝君还是一般靠在长榻上,面前一壶没了烟气的清茶,榻前的纱幔垂了一半,模糊了大半身影。
凤九屈身行了个礼:“青丘白凤九见过东华帝君。”
纱幔后的帝君似是嗯了一声,并不曾抬头。
“帝君,这几日,可还好?”
“嗯,你若无事,就早早返了青丘,终是一方女君,不可日日流连天宫,本君不日也要闭关修炼,是以不留各位了。”
“帝君说的是啊,早听说你要闭关应劫,我们就不打扰,不打扰了。”连宋接过話,施了礼,拉着成玉和凤九离了太辰宫。
“这帝君还是这幅样子,不进人情。”成玉随意绕着衣上的流苏:“小殿下不用理他。”
凤九没有答话,心里却有些怪异,为什么对东华竟没了亲密之感,难道自己真的修为大进,淡了红尘缘分。
“帝君前些日已经准备闭关应劫了,这可是大事,难免要深思熟虑些,况且,他不一向如此。”连宋用扇柄敲了敲成玉的肩:“难不成,你还要帝君他老人家亲自捧了茶果,再和我们摆一局龙门?”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洗梧宫里的小仙娥前来通传,白奕上神来了天宫,要凤九回去。
凤九走后,连宋一反常态的收了玩世不恭的神情,对成玉到正色道:“太辰宫怕是出事了,你莲池里那株翼界进贡的寒月芙蕖,近日要好好照看,以后应有大用。”
“能出什么事?怕是整个四海八荒都炸了,东华帝君也能不动神色吧?”
“成玉,我与他相交十数万年,他何时喝过冷了的茶?”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6 21:59:00 +0800 CST  
我在努力呢 可是你是要早点睡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6 22:27:00 +0800 CST  
下界四海八荒里,种族各异,领主众多,直到雄图大略的父神和杀伐决断的东华帝君率众神横扫六合,才奠定了如今的局势。天下大定后,多数道行深厚的神君都飞升至九重天宫,而狐帝白止却不屑于天族礼法,归隐青丘,当时的天地共主东华帝君为表殊荣,亲封了八荒中南、东南、东、东北、北五荒于狐帝统领。
八荒之内有四海,四海之内藏九州,青丘五荒虽地处偏远,但灵气沛然,九尾狐一族自在青丘繁衍生息,也与五荒内各族相处融洽,狐帝多年来一直对东华帝君的这个安排,颇为感激,直到那日仔细在狐狸洞里欣赏了一番东华帝君赠予凤九的四海八荒详图后,连连跺脚,笑骂道:他这个石头化成的神仙,怎比我这老狐狸还滑头了许多。
原来,五荒之中北荒,连着长海,这长海在四海之外,不从天族统管,海中鲛人一族,性情暴虐,难于统治,而东荒,则与翼界接壤,又连着九州人间。翼族修习的功法与天族截然相反,行为处事也全然不同,翼族族人众多,不乏惊才绝艳的人物,老翼君擎苍,也是差些就覆了天地的一位枭雄,而南荒则是与九重天俯仰相对,恰恰是通往天宫的一处要塞。
于是,自以为逍遥于天地的狐帝白止,天生仙胎的多位白家上神,却是不折不扣的为天族牵制了长海,震慑了翼族,还顺便守了天宫的大门。
好在万年来天地清平,司战的墨渊上神更是兢兢业业,各分族相安无事,青丘这五荒五帝好不自在,从未有过为君者的劳心劳力。
可凤九却当真没有这般好运气,才承了女君不久,青丘竟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白奕上神深情凝重,天君夜华也端坐在主位,也不知这几日天族有多少大事,她这位内敛深重的姑父面上竟有几分倦怠的神色,呼吸里好像也有些滞阻。
“擎苍灰飞烟灭,离镜也死了数万年,偌大的翼界,没有个正主,大小部族万年来战事不断,之前也不过是在翼界内斗,我们也并未在意许多”白奕喝了口茶,接着说道:“可近日,翼族人居然在青丘和人间滋扰生事,着实不可再姑息了。”
“二哥说的极是,如此这般,终究是个祸患。”夜华微咳了一声:“不知二哥可有何良策?”
白奕似是在思虑,下座的凤九起身,施了一礼道:“天君,父君,我已承了君位,自要担得起这份责任,这件事情,可否交与我去处理?”
白奕阻道:“小九,你年纪尚轻,这件事,不可草率。”
“父君,既让姑姑把这东荒女君的地位传了给我,翼族又是在我的地方作乱,我必然要负责的。”
“说的不错,”白浅起了身绕道凤九面前:“那小九你打算如何处理?”
“翼族尚有位长公主带着小殿下流落人间,如能将她们迎回翼界,有天君亲自赐封,自是名正言顺,倘若还有异心之人,”凤九轻轻转了转无名指上的花戒:“杀了便是。”
白浅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天君夜华则是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凤九,他对凤九的印象,除了是白浅侄女,昔日偷盗过他的结魄灯,更多的则是她苦恋东华帝君这一段情事,即使承了女君后,也好像不曾经历过什么世面,而今日,且不论她这方法成效如何,但这份担当,也不愧为东华帝君看上的女人。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7 00:25:00 +0800 CST  
嗯,今天到此为止了,我要把胭脂接回来了。。。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7 00:38:00 +0800 CST  
今天最怨念的是画了个四海八荒地形图…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7 01:01:00 +0800 CST  
楼主正在玩命写 乖乖别着急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7 18:10:00 +0800 CST  
返回青丘后,凤九请了父君统领部分较为善战的的族人驻守在青丘和人间的入口,实时监控翼界动向,又去了十里桃李问折颜讨了百里桃花瘴,确保翼族难以穿越瘴雾,祸乱周遭。
安排好一应事务后,凤九便去了人间,寻找多年前带着翼君离镜的孩子隐居人间的翼界长公主胭脂。
胭脂于青丘,于凤九都颇有渊源,当如今的天后白浅还以司音的身份在昆仑虚学艺时,被老翼君擎苍掳进了大紫明宫,彼时年少活波的小公主初见了昆仑虚清秀洒脱的司音上仙,少女怀春,一往情深,错付了相思多年,直到后来机缘巧合下遇到昆仑虚十六弟子子阑,方才真正尝得情滋味,可终是有缘无份,一别两宽。
而胭脂对凤九则有凡世一场救命之恩,翼界寒冷阴暗,所修习的术法也大多阴鸷狠毒,可胭脂公主却一心为善,潜在人间生活了数万年,只求平安。
凤九为探求胭脂公主的下落,也曾去了天族埋骨之地无妄海,子阑神君当年一诺,万年不悔,竟也真的就守在无妄海不曾踏出一步。从前凤九常听白浅说些少时在昆仑虚学艺的故事,墨渊座下众弟子大都行为端庄,也就这个与她同日上山拜师的子阑神君跟她颇投意气,两人在一起没少胡闹,也打出了不浅的交情。
而凤九见着子阑的时候,只觉得他没有半点姑姑口里的明朗,他话语极少,行动极少,甚至连表情,都极少。
只是当凤九提起她要去寻胭脂,迎她回翼界为主,子阑站在无妄海边,轻叹道:“我是盼着她这辈子都可以平安过活,不卷入这四海八荒的纷争,胭脂她,真的很好,很善良,如果可以,女君,请不要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胭脂救过我的命,我自然不会勉强她。子阑上仙,若我见着她,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的?”
子阑沉默了半晌,终是道了句:“没有。”


那日凤九走后,子阑在无妄海边坐了整整一夜,不发一言,万年来,任凭师父墨渊上神和天后白浅多翻劝导,始终不肯离去,外人皆以为这墨渊的弟子果然一诺千金,重信守义,为远离翼族妖女,自请长守无妄海,如此这般,方不愧为天族上仙。
可子阑守在这里的理由,只不过因为,这里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无妄海,是天族的沉尸之处,死了的人,终究会来到这里。
万年前,胭脂牵着那小女孩离开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葬在了这,无妄海底。

凤九是在中州附近的一个糖水铺子里寻着的胭脂,她看起来与凡间的寻常女子无异,荆钗布裙,不染脂粉,守着一大锅的糖水卖给过往的客商,身边有一个看上去七八岁的女孩,称她为,娘亲。
胭脂见着凤九,也并不吃惊,为她盛了一碗莲子羹,放在有些破旧的木桌上。
“我们也有数万年没见了吧?”胭脂一边抹着桌子,一边和凤九聊天。
凤九喝了一口莲子羹,甜而不腻,很是爽口:“是呢,我这些年来很少离开青丘,你呢,你过的好吗?”
“我带着落瞳一直生活在凡间,日子虽苦了些,但是过得也算舒心。”
“落瞳?可是……”
“是我二哥的女儿,”胭脂冲那女孩招了招手:“瞳儿,过来,见过凤九姐姐。”
那女孩儿生的很是精明乖巧,穿了件淡绿色的袍子,一双眼尤为透亮。
“好漂亮的女娃娃,来,过来让姐姐抱抱。”凤九冲着落瞳张开手,那女孩儿笑着跑了几步,却又好像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哭着投入了胭脂怀里。
“瞳儿怎么了?”胭脂轻轻拍着落瞳的背,一边道歉:“她自幼跟着我奔波,有些胆小,你莫怪她。”
凤九自认生的还算貌美,青丘的男女老少,大小狐狸也都对她很是喜欢,这吓哭小娃子的事,却是她从小到大的头一遭。
“娘亲,”落瞳紧紧拉着胭脂的手,看上去极其害怕:“那个姐姐的手上,为什么挂着半颗心?”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7 21:47:00 +0800 CST  
凤九茫然的抬起手,只看到那枚印在肌肤上的琉璃花戒,如玉般莹泽透亮,叶脉里好似还有些流动的光泽。
“瞳儿,你可看清了?”胭脂扳着小女孩的肩膀,语气异常严肃,落瞳咬着嘴唇略微往前凑了凑,然后好像下定决心一般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凤九的花戒。
落瞳擦了擦脸上还未干的泪珠,抬头看着凤九:“姐姐,瞳儿不怕,那半颗心,很软,很甜,像娘亲做的点心一样的,可是,就是不太好看,才会吓着瞳儿的。”
胭脂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瞳儿乖,自己去玩吧。”
看着落瞳走远,胭脂坐在了凤九对面:“万年前我二嫂拼了命生下这孩子,却是个病儿,一落娘胎就半点气息也没有,整整三百年,二嫂她做了太多错事,可却真心想救这孩子。那时你应在凡间历劫,受了重伤,我恰好救了你,也许是因着微末情份,太子殿下,哦,不,应该称是天君了,在东海之滨也赏了我一株神芝草,再后来,小捕快他,不,是子阑上仙,在昆仑虚将自己的修为炼成丹药,方才唤醒了瞳儿。这孩子,承了仙族和翼族的血脉,又带了三百年的死灵之气,后又受了昆仑虚的仙元,体质特异,不能修习任何功法,一双眼,却可看透万物的根本。”
半心,为何会是半心?凤九记得那日沉睡前,与东华在碧海苍灵的一夜,他们饮酒赏月,谈心比剑,东华是曾想封了凤九四日记忆,却被她看破了术法,可是,她是否还是,忘记了什么?
凤九再抚上那枚花戒时,竟有了终钻心的痛,那枚戒指,好像在和她传达某种丰盛的情绪。
苍穹般的厚重担当,却透着冷月孤星的寂寥,周遭的一切飞逝而去,唯有自己不曾改变,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沧海化作桑田,万物不停轮换,他熟悉的,一件件归于尘土,他所爱的,一个个面目全非,于是他从疯狂,到沉默,最终,散了所有的爱恨,湮了一切的悲欢,孑然一身,万古长存。
如此的情绪,凤九很熟悉,只有那个人,那个被四海八荒挂在画上的神尊,才配,才敢,才担得起,才守得住。
戒指上的光泽大盛,灵台钻进一丝清明,凤九勉强抽离出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润湿一片。
“胭脂,我要去天宫一趟。我此次来寻你……”
“是为了翼界的事,父君昔日麾下的副将已经和我通秉了许多,我会考虑。”
“好,我会再来寻你,”凤九从怀里摸出一方印鉴:“这是我的私印,你最好带着落瞳先去青丘暂住。”
话毕,凤九化了红云而去,胭脂收起了那枚印鉴,隐约看见,舒展的凤尾纹饰,和东华二字。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7 22:45:00 +0800 CST  
这是看哭了多少人啊,有点不忍心了啊……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8 15:48:00 +0800 CST  
太辰宫外,凤九持剑抵着天枢的咽喉,她的手抖的厉害,声音也抖的厉害:“让我进去。”
天枢十分坚定:“天君诏令,东华帝君应劫闭关,太辰宫严禁任何人出入,女君请回。”
“我说,让我进去。”凤九手上略微使了力,剑尖看着就要刺破天枢的肌肤,一柄折扇破空而至,挡在二人之间。
老天君的三个儿子里,大殿下央错敦厚寡言,不为老天君所喜,但因生养了夜华,足以慰藉平生,二殿下桑籍出生时有三十六只七彩鸟来贺,在夜华之前一度被当作储君对待,后来却为了白浅狐狸洞里的那条小巴蛇,不爱江山爱美人,被贬去了北海为水君,外人看来自是自毁前程英雄气短,却挡不住他偏执迷儿女情长,而这三殿下连宋,却着实是个妙人,一贯风轻云淡,既不理政务,也无心术法,看似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内里却剔透玲珑,智谋无双,天宫的大小事务,他每每置身世外,却比任何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他能同曾经的女人相处融洽,所以他能同东华帝君这般人物相交甚篤,所以他也能预料到凤九终会看破这殿中之人,可她来的,却远比自己预料中快了许多。
“他不在这儿了,对吗?”凤九咬着牙,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惊慌,她是那么希望连宋否了她的说法,然后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会缓缓打开,那个人会像从前一样,懒懒的说一句:哎,吵的我头疼。
连宋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的收了折扇,他甚至不敢去看凤九的眼睛,他还记得万年前,第一次在太辰宫里见到这只小狐狸,穿着淡粉的宫装,笑的一脸乖巧,帝君倚在榻上,似是很欣赏那瓶被成玉和司命大肆鼓吹,出自这小狐狸之手的桃花。
连宋没看见那瓶里的桃花,却实实在在的看见了帝君眼里的桃花。
他原以为,帝君的亘古寂寥可以就此终止,却不曾想到,又是一出不堪看的缘浅福薄。

“带我,去见天君。”
九重宫,凌霄殿,夜华坐在宝座上,看着白凤九一步一步的走进大殿。
凤九持剑对峙天枢时,就已有兵士来通传,夜华做好了很多准备,凤九可能会哭,会闹,会冲进太辰宫一探究竟,或是打进洗梧宫逼问白浅。
唯一没想到一种,就是凤九竟然按着礼数走进了大殿,虽然她的眼眶很红,下唇渗出了淡淡的血丝,但面上没有一点泪痕。
凤九当着诸仙的面,向夜华深施一礼:“青丘女君白凤九有事启奏天君,还望天君摒退左右。”
夜华摆了摆手,散去了殿上侍奉的众人。
偌大的凌霄殿,只剩下凤九和夜华,还有闻讯赶来的天后白浅,已经在镇妖塔前守了月余的的折颜与墨渊。
“小九,先起来再说。”白浅想扶起跪着的凤九,却被凤九毅然挡开。
凤九抬起头,直视着天君夜华:“天君,你告诉我,帝君呢?”
“凤九,帝君他老人家有交代,不可为外人道出他的去处,恕我不能相告。”
“不可为外人道?”凤九缓缓起身,唇角噙这一丝苦笑:“天君可认为凤九是外人?折颜上神,墨渊上神,姑姑,各位可认为于东华帝君,凤九是外人?”
“小九,帝君的确有交代……”
“我相信他有些事情不想我知道,可是姑姑,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有资格知道真相,”凤九往后退了三步,一字一顿,震得人心底发疼,年轻的女君面对着这四海八荒辈份最高的几个人说道:“无论他认与不认,你们认与不认,我白凤九,终是他东华紫府少阳君的女人。”

楼主 不uiii  发布于 2017-03-08 19:35:00 +0800 CST  

楼主:不uiii

字数:128673

发表时间:2017-03-06 04: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9-23 07:32:1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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