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光璀璨\/转载】木落尘埃by情至薄(七金)

第十八章:——闲适

那一夜许多人侧夜未眠。
那一夜天空中紫色的光幕直至天明。
那一夜有蛟兽伏诛并且永远不会出来。
那一夜有两个曾经生死相对的人,坐在一起喝了个痛快。


几日后,玄心门人相继撤退,留在最后的玄心四将也因为找不到金光而离去。

殊不知在他们离去后不久,有两个人来到了沼泽地,正是他么苦寻不得的金光和七夜。

金光站在沼泽地中畅快大笑,阵法还是他的哪个阵法,不过是将阵眼从地息转到了蛟兽身上,竟能解决掉他多年隐忧,如今牵引之法从低息转向蛟兽,阵法的庞大灵力全靠蛟兽自身灵力维持,无极天光大阵会迅速的抽离蛟兽灵力,这样下去纵然蛟兽能侥幸出来,那也再掀不起什么大浪。

金光连声道好,在沼泽地中矗立良久方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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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在哪里,不知道。

下一站在何方,不知道。

以前都是七夜跟着金光走,根本不用他去想这些,如今连金光自己都不知道了,他们的路途自然而然的缓了下来。

金光站在廊前,格窗外的芭蕉树绿油油的格外好看,他转身无语道:“你究竟要跟着我多久。”

七夜坐在桌前给自己沏了一杯茶。“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事,又迟迟不告诉我,难道不是想以此诱我一直跟着你。”

金光抖了抖袖,单手负在身后。“魔君这招激将法用的可不甚精妙,我金光不想说的事情,那是如何也不会说的,更何况还是你魔君想知道的。”

七夜看着金光,淡淡道:“你真狡诈。”

金光回以一笑。“过奖了。”

这时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而来,手里拿着一只小风车,跑的有些急撞到了金光,小姑娘连忙道:“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着小丫头长得甚是讨喜,一身粉绿色的衣裳将她衬的格外清新,金光一见着小女孩,笑了,看了看七夜,笑得更是玩味,他指了指七夜对小姑娘道:“看到那个哥哥没,他哪儿有糖,叫他给你糖去。”

许是金光长得好看,笑得和善,小姑娘大大的点了个头,蹦跳道七夜面前道:“哥哥,叔叔叫你给我糖。”

七夜执茶的手一抖,洒下了些许,一脸黑线的看着金光,明摆着占他便宜,两人分明看起来年岁差不多非得教着小丫头叫他哥,白白长了他一辈。
七夜扶额,摸出刚在街上随便买的吃食,全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欢呼哥哥真好。

七夜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佯作不高兴。“叫叔叔知道不。”

“咦,两个哥哥怎么都要当叔叔,隔壁家的叔叔可丑可难看了,那才是叔叔。”她蹦蹦跳跳的抱着大包零食走了,领走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两个哥哥……不对,两个叔叔再见。”

金光大笑,七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哪里这么好笑了,他怎么半点没发觉。

金光笑够了才道:“见到心上人感觉如何?”

????

七夜疑惑的看着他,知道他越在意金光反倒不会说了,干脆装作不想听的样子,继续喝自己的茶,金光看着他没反应补了一句。“看到你心上人都没感觉了?”

七夜抬眼淡定道:“说你?”

我?金光没反应过来,低头想了一下,自己没心上人啊,就算有,七夜也不可能知道,当即只当他在转移话题,接着道:“哪个小姑娘是你之前爱的死去活来不惜为她去死的生死恋人。”

七夜握紧了杯盏。“你是说……说我……”似乎自
己也难以置信,一脸震惊的看着金光,缓缓吐出那两个字:“恋童。”

金光忍了忍,没忍住嘴角上翘,终于还是爆笑了出来。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8:55:00 +0800 CST  
第十九章:——雪山
永生花,如名字一般,此花不存在真正的死亡,不论遭受到多大的伤害但凡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根茎留住,它就能再次复活。

此花难寻,多在地底生长,根本无法寻觅,唯有百年一次的花期才得以一见,且多生长在悬崖峭壁。

而今七夜和金光就站在这悬崖峭壁之上,山下温暖如春,山上白雪皑皑,山势陡峭异常,双方说话都能被山顶的寒风撕裂的七零八落。

七夜抱臂而立,低头看了看下方,白云缭绕,深不见底。

金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温度太低,纵然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免不了被冷的双颊泛白,这样一来却让他看起来更添几分清冷。

七夜道:“金光,我方才在想若是你现在从我背后将我推下去我能有几分生机。”

金光冷冷的看他一眼,嗤之以鼻。这个问题他自然不屑一答。

蹲下身去,浓郁的白云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无法估测下方的深度,蹙眉,面上虽有游移,眼神却带着决然。

七夜见罢叹口气,挡在金光面前颇有几分大义凛然之势道:‘还是由我下去给你探路吧,只是那花我不认识,你需给我仔细说说。’

金光抿唇,薄良的说:‘不用你。’

七夜回头看他。‘真不用?’

金光冷哼一声。

七夜毫无预兆的跳了下去,金光愕然,俯身去看,只见七夜稳稳的落在山下一方凸起的石头上抬头对他灿然一笑。

金光沉声道:‘永生花花径细长如丝状,花姿摇曳有美人起舞之态,花色通红如血,花瓣重叠华丽。’

七夜点头:‘等我。’刚打算跳下去又想起什么道:‘金光,永生花有没有毒。’

‘花朵没有,花根有。’

七夜表示明白,小心翼翼的往下挪步,山
下的路不好走,除了刚开始的那潇洒的纵身一跳七夜的每一步路都走得挺辛苦,稍不注意便会落入深渊。

不一会儿金光已无法看到他的身影,白雪皑皑之中,金光一身白,几乎融进了这一片大雪之中。

他在山顶怔愣了不知多少时间,待到七夜再次出现,他站直了身看着他。
七夜将永生花递给金光,满天雪地中只有金光手中握着一朵浓烈至极的红,也不知是花衬了人还是人衬了花,反正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七夜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吧。’

金光撕下一片花瓣,摇了摇手中的花。‘我要的是根。’

七夜愕然,看着他。‘有毒啊。’

金光扔掉手中的红花,认真道:‘要的就是它有毒。’

七夜;‘……’

金光好笑的看着他一脸崩溃的又下去了,永生花采摘必然困难,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他白白送命,否则凭七夜的功力也不用废这么久的时间。

这一次七夜去的更久,久到天寒地冻的金光觉得自己都快成了冰雕。

这一次显然没上次那么轻松,他看起来很狼狈,衣裳凌乱,有的地方还有擦伤,七夜喘着粗气道:‘金光,永生花原来是有灵蛇镇守的,险些吃了个大亏。’

金光道:‘确实是有。’

七夜愕然,愣了下方才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

‘你没问。’

‘……’

他神色有些黯然,伸手道:‘永生花采到了,拉我一把。’

金光向他伸出了手。

七夜的手刚触及他便感觉一股寒意透体而来,七夜心道,金光的手真冷。

下一瞬他便感受到了一种更深刻的冷。

金光看着他,面色一贯的溶淡,他缓缓道。‘七夜,你不该信我。’

掉下去的一瞬间,七夜看到了金光的眼睛,那眼中没有一丝感情,冰冷至极。

‘也不该放松警惕。’

…………

永生花对金光自然是珍贵,不然他也不会为了它一路跋山涉水。

如果七夜没有失去记忆的话他就该知道金光本就是个伤敌一千不惜自损八百的人。

那也只是如果。

七夜就这么掉了下去,万丈深渊里不知还有没有他的生机,金光看着七夜掉落下去的地方竟是恍惚了好一会儿,仿佛生命中一块极为沉重的事物突然卸下,那一处的空虚让他迷茫。

金光回身捡起那朵永生花,红艳艳的果然如血一般,低头轻嗅,永生花的腹郁迷香缠绵的紧。

天色暗了下来,雪山之顶的夜晚更是冷的渗人,金光运气好的是今夜天气甚好,高空无云还有一轮茭白明月当空而挂,明亮非常,风景甚好。
金光运气不好的事好巧不巧的遇到了雪狼。

嗷呜!

狼群已经将他包围,群山之上皆可见,最高的山头之上一头相比寻常狼更为巨大些的狼傲然而立,他高高的扬起头对月一声高亢嚎叫。

其声洪亮气势非凡,就如一汪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粒石子,那石子落下后得到的不是一圈圈涟漪,而是惊涛拍浪!

四处狼群开始跟着嚎叫起来,他们皆高高扬起头,学着狼王的模样,月光中只看得见他们的剪影,狼群啸月自来就有,次次皆是声势浩大壮观非常。

突然天地戛然寂静,狼王的双目直射向金光,绿惨惨的双目透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一大波狼向金光扑来,迅如闪电,却在接近金光时以金光为中心突然炸开!

只见金光周围不知何时已经悬浮起一圈又一圈的黄符,那是玄心正宗最低价的符咒,功效不大,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需要用法力运气,他靠的是一个人的意念,不过一般人就只是能同时御起三到五张,向金光这般大批运作还能摆出阵势的着实是少,可见金光的意念都已经到达了各种恐怖的地步!

狼群凄声惨叫,离得最近的狼被炸的伤势惨重,趴在地上挣扎着怎么也爬不起来,有几个已经被直接炸成了几块,大片大片的血撒在雪地,红的妖异,白的极致。

稍远处的狼见此情形再也不敢贸然攻击,纷纷做出攻击的姿态向金光呲牙。

金光冷眼而视,四周环绕的金色光芒让他看起来就像尊临世的神。

两房僵持,互不呈让,狼群的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金光的前方狼群从中分开,一头巨大的雪狼从中走出,四处的狼匹纷纷匍匐在地低头做拜服状。

金光明了,狼王终于出现。

月亮高悬在顶,雪狼双目锐利,月光下仿佛泛着一层绿色的波光。

金光严阵以待,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狼王前爪向前曲起,后退垫高,嗓子里低嚎一声向金光扑去,这狼王也着实厉害,远远看来它的身形快捷的仿若一道白光!

一个侧身,狼王擦身而过,金光抖袖落出一把匕首,紧握住向狼王刺去,一瞬间两人错身分开,第一个回合的较量,狼王毫发无伤,金光在错身之时被狼王抓伤了手臂,鲜血染红了白衣,但谁也没去顾及这点伤势,金光反转匕首御起两张符咒!

进程较量金光太过吃亏,金光若想赢了他必然要与狼王拉开距离。

狼王气势依旧,尖锐的牙齿被月光印的惨白,地上被它的利爪抓出道道痕迹,金光的符咒托起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刺了过去,狼王也不亏是狼王,这样的速度下竟也能避过!

刚躲过金光一击超翻身扑腾过来,金光身形急退,拉开一大段距离,同时狼王险而又险的避过,金光的匕首划破了他的背部,匕首绕着狼王狠狠地刺中了他的背部!狼王一声惨叫,引动了周围其他狼匹,狼匹纷纷躁动起来!

这时金光突然偏头吐出了一口血,脸色惨白的抬头。

糟糕!今夜莫非是……

惨笑一声,天要亡我于此?

人道一个人倒霉的时候喝水都塞牙,好在金光近几年也算是从没好过,这方面的心理建设无比强大,所以对于这种倒霉一上叠加倒霉之事的事情,他也显得很淡定了。

没错,今天是十五。

从来十五这天就像是金光命劫,不是疯,就是疼。

现在金光已经被突发的伤势激的痛苦不堪,以前痛的时候找个地方忍忍就好了,偏偏今天遇上了狼群!

周围的狼看着金光这般模样,似乎也明白这个人已不是之前那么强悍无比,他们纷纷低嚎在狼王的示意下对金光群扑而至,金光避之不及,只能硬接,这样不利的境地也激出他体内的狠历!

就算天要亡我,也要看我金光是否愿意!

金光眼底闪过狠决,吐出一口血在掌心,周遭的符咒因此受到牵动上下翻飞起来,金光喋血运起的符咒自然不凡,就在狼群即将扑向他的那一刻金光双手突然平推向上。

嗖嗖嗖!

符咒的飞腾之音飞掠上天,带起的惊人气势震慑住了狼群,狼群来势一缓,只听上方突兀传来一声脆响,这一声响仿佛惊醒了呆愣的狼群,狼王突然一声历叫,呆愣的狼群瞬间沸腾突然向四处逃窜。

咵啦!

眨眼之间上方的积雪摧枯拉朽一般崩塌下来。
嗦嗦嗦滑落的雪块压倒了下方一切!

天地刹那寂静,一片纯白!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8:57:00 +0800 CST  
第二十章:——惊语

许久,雪地中伸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厚重大雪被剥开,出来了一个人,他的身上满是细雪,脸上被细雪沾满已经无法分辨其容貌。

他艰难缓慢的出了雪层,一口血喷在了地上人也倒了下去。

人生无奈且必不可免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的路始终还是需要自己走,或许在你走运的时候你的道路坦荡风景还美不胜收,或许不走运的时候道路崎岖一步一坑让人恨不欲死,但是只要还没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么人生的这条路就不会完,这条路不论你是站着或者蹲着甚至是跪着你都得走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命。

金光从来不信命,但也不得不承认一件事情,要是不想死,那么就算是爬也得爬下这雪山。

全身已经僵硬,说不上疼,就是有一种浑身上下都不属于自己一样的无力感,就像自己已死,意识还顽固的停留在身体里面的感觉。

但金光确信自己没死,他自嘲的想到自己果然有百足之虫的体质,都这样了居然还能活下来。

缓慢的控制自己身体行动,每一寸的挪动都是痛苦。

山上皑皑白雪看似一马平川,实则暗藏凶险,厚重的积雪一步下去便是一个深深的脚印,再个不慎甚至还会让人跌进雪坑之中。

漫漫路途,已经不是用腿行走的了,跌倒过,爬起来,再跌到,好几次他都认为自己会永远倒下去。

这条路走的艰辛,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全凭他过人的意念,金光消耗了过多的体力,前方的路已经渐渐模糊,但他必须在夜晚来临之前下山去,否则雪山中的夜晚将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手指依旧僵硬,他咬牙迈动沉重的步伐前行,脑中似有千万喧嚣之音,他已经看不清前方的路,一步不慎,终于在一处滑坡滚落了下去,滚落下山的时候剧烈的晃动让身体本就虚弱的他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待到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黄昏,睁开眼的那瞬间让他有了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这样的感觉他这些年来经历了不知多少次,每次从疯症的迷茫中醒来面对一次比一次更伤更狼狈的自己,他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山下的温度比山上不知高上多少倍,雪山上的那种无力感已经从身体里褪去,转而待之的是一种麻痛的感觉,那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金光明白,这样的反应是身体对外界气候温差过大的自然症状,他皱眉承受着这股身体异样。

人总是在平静的生活中抱怨生活的平淡与无趣,也总是在大厄大难之后感慨,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金光缓缓的伸出手面对着天空,透过指缝看到天边夕阳,微微金色光芒投进他的眼眸,灿若星辉。

夜晚降临,稀稀朗朗的星光格外璀璨,明天依旧会是个好天气,有个人摇摇晃晃的搀扶着周边的小树走来,身形狼狈,神色静漠,眼中却透着一股誓不服输的坚毅,他终于支撑不住靠着一棵小树坐了下去,待到再抬头时,前方所见却让他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金光如何如何也没想到那个掉下万丈悬崖的人会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带回了那株永生花。

七夜看着他道:“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不过这花既然是给你采的,那就给你。”

他神色自若的将药草递给了金光。

“怎么不扎个火堆,你现在没了功力,深夜里无法抗寒的。”而后转身进了林子寻来了一堆干柴。

金光一直看着他,直到七夜坐到他的身前点上柴火。

“七夜,你为何不生气,不恼怒,不愤恨,不报复?”

七夜勾了勾柴草道:“金光,我不恨你,不气你,也不想报复你,是我选择要跟着你,若是真被你杀了,那也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护不了自己周全,不能怪你。”

金光看向七夜,眼底濡湿,有什么刹那浮现,眨眼时间便又被他收了个彻底,只是神色还带着未敛干净的难名复杂,半响后,微抿了唇吐出一句话。“那我杀不了你,也是我自己没本事。”

七夜看向他,淡淡道:“你若是这般想,我也没办法。”

金光抿唇不语,柴草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金光的神情一贯的容淡,他一直就是个让人看不清情绪的人。

更何况七夜也没看他,七夜多扔了几根木柴进去,火势更甚,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他低着头,微卷的及肩发挡住了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勾起的一抹笑,极轻,极淡,他说:“当我跳下山崖时抬头见你紧抿着唇拧着眉看我,那一瞬间我以为你还是有些微担心我的。”

金光戛然握紧了手中的永生花,一张口一口血便涌了出来,血腥味弥漫,七夜愕然回头,只见金光偏头又是一口血吐出。

七夜伸手过去揽住即将倒下的他。“金光,你为何伤的这么重。”

金光紧紧的扣住他的手臂,太过用力甚至能看到一条条凸起的筋络,脸色苍白如纸,神情狰狞便知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死死地闭紧牙关也无法阻止从体内翻涌而来的鲜血,血线顺着嘴角流下,染红了他的白衣,他看着七夜,眼神倔强的想要表达什么。

七夜焦急的唤着他,面对这样的金光,七夜手足无措,脑中灵光一现,指尖续起法力,伸手点了金光身上几处大穴,这法子到也有些用,金光的情况确实好了些。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七夜附耳倾听,只听到金光气息微弱的道:“你——是——魔……”

手中一沉,金光当即昏迷了过去。

七夜抱着他,心底翻涌的莫名情绪让他只想仰天大笑。

你、是、魔!

金光,你倒是醒来告诉我何为魔?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8:57: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沉珂

一根铉长时间绷劲会有什么状况?

那就是,啪,的一声,断了。

金光的身体就好比是一根长时间崩的很紧的铉,一直在往上面施加重力,一直加,一直加,直到今天,那往昔施加的罪过终于累积在一起一次性的报复了回来。

这几天时间,金光一直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似乎都被撕扯成了两半,一边是黄泉炼狱,一边是人间。

金光恍恍惚惚听到了无数的声音耳边萦绕,有激愤的,有咒骂的,有鄙夷不堪的,有畏缩恐惧的,有恭敬谨慎的,那么多那么多的声音……

金光觉得很累,身体仿佛背负了一座巨大的山,压得他根本喘不过气,讨厌的声音又在耳旁萦绕,他举起手想要挥开这一切,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住了他,他恍惚的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金光你醒醒……

声音轻而柔,听起来很舒服。

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他分辨不出是谁,却只觉得握住他的那只手很坚实,很宽厚,想要看的更清一些,意识却再次将他拉入了黑暗。

七夜轻轻的放下金光的手,转身对大夫道:“他这样的状况还会持续多久。”

大夫捻须,沉声道:“这几日他可曾醒过。”

“都有,只是时间都不长,而且意识极为恍惚,似乎醒了又似乎根本没醒。”

“这样的状况也算是好的了,他的沉珂旧疾本就严重,却又冻伤了肺腑,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造化,挺过便好,冻伤,老夫尚能医治一二,至于以前的伤,恕老夫无能为力。”大夫沉默了半响,坐在桌前拿着纸笔,提笔开好药房递给七夜。“这药方你先抓几副给他服用,这几天需你多加照料,老夫再回去翻翻医书看能不能找出其他的法子根治他。”

七夜诚恳道:“有劳老先生了。”

那大夫收拾起针灸药箱,转身对七夜告辞道:“老夫明日再来,小兄弟你须得记得这药三个时辰便要给病人服用一次。”

“嗯,七夜记下了,老先生慢走。”七夜边说边送大夫出了门。

依着大夫给的方子抓好了药,他拧着药包走在大街上,回想起那天抱着金光求诊时的情况,暗道路途坎坷。

金光伤的太重,大片大片的血渍看起来实为凄惨万分,气息微弱也与死相差不远,很多家大夫都是看了一眼之后便断定金光没救了,直接将他们赶了出去,更甚有刻薄者让七夜抱着金光去棺材铺,还给七夜指明了方向。

若不是侥幸遇到了现在这个仁心仁性的大夫肯为金光勉力一试,只怕七夜也只能去棺材铺登门了。

回去后,店小二告诉七夜金光醒来了,七夜将药拿给店小二吩咐他熬好端上来,店小二应承接下药包离开。

七夜刚推开门便见金光直直的看向他,眼神呆滞,七夜拿不准金光这个状况究竟是醒非醒,伸手过去在金光眼前晃了晃,唤了他几声。

金光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已如往昔般清明,只是七夜和他说什么他都不理。

七夜只道他是刚醒过来太累了不想说话,一个时辰后店小二端上了药过来,七夜接过递给金光。

金光瞄了一眼,眼神投向高处,当作没看到。

七夜皱眉,他明白金光为何如此,从他有记忆开始,金光对他的东西自来如此,七夜觉得可气,这个人实在迂腐倔强到一种丧心病狂的地步了,这个时候,这种情况,自己安危于不顾都要跟他划清那什么劳什子人魔界限!!

七夜过去将金光强行扶了起来,碗口对在他唇角,金光抬眼看向他,眼中满满皆是抗拒。

七夜恼了,心底莫名烦躁,他沉声道:“金光,别逼我用强。”

金光咬牙看着他,那神情说不上是掘强还是不以为意,只是不管是什么都不是七夜要的效果,下一秒,七夜扣住了金光的颚骨将药灌了下去。

“金光,我一向很没耐心。”语毕,摔碗,走人,动作潇洒一气呵成。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8:58: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休养

金光这个人自来骄傲得很,最受不了别人强迫他做什么,七夜敢强灌他药就注定了被金光又记恨上了几分。

好在七夜在金光的观念里,本来就一直属于不死不休的哪一类,所以金光心底为他增加的这几分恨意实在是江上芦苇,添不了几圈涟漪。

七夜一切照旧,他打定主意要救的人,若是一而再三而三的拂了他的好意,挑战他的底线,那也不能怪他暴力镇压了。

所以金光在被七夜强行灌了几次药汤之后,终于选择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乖乖吃药。

七夜接过金光放下的药碗,金光看都懒得看他,翻身躺进了被褥中,留给七夜一个后脑勺。

金光自那天醒来后精神已经好了很多,只是身体亏空过大仍旧不能下床走动,最近一段时间金光的所有琐碎事都是七夜在忙活。

一想到这里金光就恨得牙痒痒,想他金光骄傲一世居然沦落到让一个魔头救治的地步了!实为老天不开眼!

记得上次病倒后,哪个老伯也曾说过七夜对他的照顾,说七夜为他忙里忙外。

上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所以嗤之以鼻,这次自己还能那么干脆坦然的驳斥他的善意吗?

金光神色复杂的瞄了七夜一眼,在七夜转身过来的时候偏头看向窗外,七夜顺着他的视线瞧去,只见窗外绿草茵茵,树木枝繁叶大,有风拂动树叶,晃动下方斑驳的光影,倒是一派天朗气清好风光。

七夜了然,转身在院子里去搭了个躺椅,回屋来一把抱起金光就往外去。

“你……”金光眼中带刀目露凶光的看着他,这个混蛋竟然敢抱他!

在金光这种目光长时间的锤炼下,七夜早学会了视而不见,将金光放在躺椅上对其道:“下次要是需要什么记得给我说,我不是次次都能猜准你的意图的。”

“我真是谢谢你全家!”金光只觉一口闷气堵在心头,谁给你说了我要出来的啊!

七夜挑眉,有些莫名的看着他,只见金光神色不善,怒目圆睁,那瞪圆的眼竟让七夜觉得金光是在娇什么嗔的感觉,七夜赶紧甩开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耸肩,自个离开。

金光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想,待到自己恢复了,一定要将这该死的魔头碎尸万段!

就这样时好时坏拖了大半个月,待到稍有好转,金光便准备走人了,他刚有异动,便被七夜拦下。

金光挑眉,冷声道:“让路。”

七夜非但没让转身将他拖进屋里关紧了门。
跟金光这个人他还那么废话那他就是笑话。

金光气的狠狠拍门。

七夜在屋外笑道:‘使劲拍,疼的又不是我。’转身走了。

金光瞬间有了暴走的冲动,他忍着怒火高声道:‘魔头!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我是死是活与你何干!’

这话吼得实在中气十足,七夜在被内容囧了一下以后倒是颇觉欣慰,看来金光身体确实好了不少,自己的辛苦也没白费嘛。

随即摇了摇头,对自己很是无语,就如金光所言,他的死活于他七夜又有什么关系,金光这个人性格坏,对自己更坏,自己何必在意他是好是坏。

但是每次这么想过以后始终是无法狠下心来放任他糟蹋自己。

没错,金光的所作所为在七夜看来,就是一种自我糟蹋。

金光是打定注意对七夜老死不相往来,七夜是打定注意要将金光调理好,两人之间无可避免的会发生主观上的摩擦,一旦有了差异,动口金光不输给七夜,动手那就是分分钟被秒的节奏!

这一点简直让金光挫败到不行,金光被七夜像软禁一样的又灌了几天的汤药,人倒是养出了几分人样了,就是那眼睛每当看到七夜的时候就像会直接喷火一般,要多炙热有多炙热。

咳咳……

自己幸幸苦苦照顾的人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报,莫说旁人看不下去了,就连一直不求回报的七夜心里都有几分不是滋味。

金光的恶劣脾气下,七夜觉得自己巴巴的照顾他这么久的时间,真是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扶额,长叹,不管金光冷言冷语字字嘲讽句句伤人,转身还是将他照顾的妥妥帖帖。

七夜有时候都不仅想到,难不成自己死之前是魔头,更是魔头中的老妈子?

两人冷战了数天,气氛几乎降到了冰点。

谁也没打算先开口,这就像是一场无声的战役,双方气势汹汹,沉默中对峙,互不相让,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这天夜里,七夜照常汤药奉上,他负手站在廊前看着这空蒙月色,院中的石桌被月光照出一种清冷的质感,天地俱静,只余声声虫鸣不绝于耳。

啪!

屋中一声脆响,瓷碗碎裂的声响在这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七夜疑惑的看进屋去,屋中安静异常,七夜探究而视,开口欲言,又生生忍了下去,只是眼神一直时不时的向屋里瞄去。

啪的一声,又是一声脆响,而后有布韦拉动之声,随即传来碎裂之音一片,七夜扶额,揉了揉眉角,语带无奈道:“又怎么了?”难道又什么惹恼了这尊活祖宗,摔碗了?

七夜正自疑惑,却听着屋中传来一声闷响,暗道不妙,豁然转身,只见金光脸色苍白靠在桌前,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七夜冲进去,扶住他,神色担忧万分,想起窗外那一轮满月瞬间了悟。金光他被朱雀封住的伤势再次爆发了,他紧紧的搀住金光道:“别咬唇,别忍着,痛就叫出来。”

“走开,别靠近我。”金光气息奄奄道,看着七夜满脸担忧之色,身体明明痛极,却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让他狠狠的将七夜推了出去,转身将自己关在了屋里。

脚步蹒跚,浑身都疼让他反倒手足无措,他在心底不断对自己说道,没事的,他能熬过去的,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咬咬牙就过去了。

没事的,这样的事情不都习惯了吗,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不能忍的。

只是……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痛!

金光趴伏在桌上,脸贴在桌面上,不知道该怎么缓和这阵疼痛,双手紧紧的扣住了桌角,就如当初每一个痛的无法忍耐又必须得忍耐过去的日子一样。

他是金光啊,外人面前永远强势从容的金光,那些舔着血熬着痛的日子只能在人后,在黑暗中自己独自忍耐承受,因为他是金光。

嘭!一声响,紧闭的门被狠狠踹开。

金光意识已经被痛楚折磨的模糊起来,朦朦胧胧的看着一个人影向他扑过来,唤着他的名字。

那个人将他紧扣着木桌的手狠狠的掰开,他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呈现出一种痉挛的状态,而后他感觉到一种温暖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笼罩其中。

意识似有些许回拢,他睁开眼睛看着他,那是一张模糊的脸,想要仔细看清他,却怎么也看不清,那脸上似乎有焦急痛心的神色,可惜他看不清,那脸上似乎有怜惜关切的神色,可惜他看不清!

微张着唇,想要唤出那两个字,那两个字却卡在了他的喉咙中怎么也唤不出来。

七夜,七夜,七夜……

他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叫着他,从来没有那个人在他痛的时候强势的掰开他的手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固执的想要替他分担一些痛苦,现在这个人,他叫七夜。

“七夜,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金光,我不知道,只是我想这么做。”

金光在昏迷的一瞬间想的是,不要这样对我,我不需要……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8:59: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论由

有个人又彻夜未眠的照顾他,神色疲惫却仍然为他熬药寻医,一身儒衫行为举止大方懂礼,眼神静溢气质平和,眼中总时不时对他流露出关怀与担忧的这个人。
他叫七夜。

金光狠狠得想到,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估计会疯掉 ,不是因为玄心奥妙诀的走火入魔,是被一个人的善意给逼疯了的!

哪个人叫七夜!

若不是明确的知道他失忆了,他会认为是这个人故意来这样折磨他的!

他那么清晰的记得七夜为他端茶送水没日没夜的照顾!

他那么清晰的记得他疼痛难捱的时候七夜紧紧的将他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跟他说话只为了能稍微分散一些他的注意力,减轻他的痛苦。

他更是那么清晰的记得为了不让痛的失去意识的他咬伤自己七夜将手放进他口里反到被他咬的血肉模糊的模样。

那是七夜。

我们的立场之下,你怎可如此对我!

七夜越对他好,他便越不能忍受,你叫他如何接受一个宿敌的善意?

他们有着那么多生命与仇恨铸成的鸿沟,深到不可见底,大到不能跨越,如今他们居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用着同一张桌子,吃着同一道菜。

金光啪的一声将筷子狠狠的拍在桌上,这几天的憋闷终于还是爆发了出来,那眼中是七夜不能理解的仇恨恼怒。

七夜顿了顿,默默的夹了一口菜放进了嘴里,当做什么也没发觉。

再一次被他无视的金光一拍桌子,称得上是怒吼道:“你为什么非的要跟着我!是因为那个想要知道过去的理由吗,那我把以前的事全部跟你说了,你是不是就离开了?”

七夜愕然看着怒气冲冲的他,金光的态度太认真让七夜也觉得自己该认真一些了,于是他放下筷子,托腮,沉默的而又认真的思考。

自己为什么跟着他呢?

刚醒来的时候因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所以跟着他。

后来因为只认识他,所以跟着他。

再后来因为对自己的过去感兴趣想要知道,所以跟着他。

而现在呢?分明自己想要知道过去的事随便可以拉来一个玄心正宗的人询问就是了,但是自己为什么不这么做,还是选择跟着他呢?

七夜怔怔出神,在金光又将拍桌子的时候,疑惑而又认真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金光愣了一下,眉目纠结,他居然给他说不知道!

随后金光恼了,怒了,气势汹汹的指着他:“魔君你欺人太甚。”

七夜讶异,无法理解,为何他又欺人了,略一思索方才明了,金光是以为他在说笑逗他。他笑了笑道:“金光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金光咬了咬牙,许是七夜笑得太和善,眼神太认真,神情太轻松,才会让他被这句简简单单的解释消了火气。

他有些气馁的看着七夜,眼见七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倒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无理取闹了!

对,就是这种无理取闹的感觉,自己都记不清是从哪天开始这种烦躁的随时都像是在暴走边缘的心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金光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对他道:“七夜,我们不该如此,你也不该这般对我,否则有朝一日你恢复了记忆一定会痛恨自己的。”

七夜莫名看向他,这是金光难得这么正经而又严肃的跟他说话,也不是说金光一向跟他说话不正经,而是金光多数时间是对他爱理不理的。七夜觉得就冲这个态度他都该认真一些,他道:“金光,以前我们发生过什么?”

“很多,很多。”金光缓缓道,思绪竟是有些恍惚。“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此后拔剑相向还是分道扬镳,皆由你选择,若是今日不杀我,待到下次见面的时候,那便生死相对,谁死谁活各凭本事。”

七夜皱眉道:“金光,你就这么恨我?”

金光冷嘲的一笑。“呵,七夜魔君,你若是没失去记忆之前,只怕会更加恨我。”

“为何?”七夜挑眉,疑惑道。

金光一顿,心头一跳,他们是死仇,本该争锋相对,可是为什么面对将要说出来的话竟然会觉得于心不忍?

金光皱了皱眉,对自己这样的心态很是不能理解,沉声道:“当初我还是玄门之首玄心正宗的宗主,你也还是魔君,我们是生死相对的敌人,我在你最重要的哪个日子里,杀了你魔宫一干门人……”金光顿了顿,眼神罕见的带着些微逃避的意味,一抬头看见七夜漆黑的双眸心底一惊,避开他的目光,沉声道:“其中有你敬爱的师傅,忠心的属下,甚至还有母亲……”此话一出便如放弃了什么一般,带着一丝放纵的意味与报复的快意感抬头高傲而又倔强的看着七夜。“你说你如何不恨我?”下一秒却惊异的发现七夜脸上竟然看不出半点表情,什么得知真相后的发狂恼怒悲伤统统没有!
“你——”

七夜笑了笑。“你是想问我为何如此?”七夜看向金光,眸中清亮平静。“我也想问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照你说的那些,我本该恨你恨得碎尸已不能泄恨,但是我为什么当初不杀了你呢?为什么我现在还是不想杀了你呢?金光你告诉我为什么?”

金光怔愣住,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七夜,你才是个真正的疯子。”

“或许吧。”七夜不置可否。“我没有记忆,金光你说的那些人我半点没印象,甚至你现在告诉了我我的心绪也丝毫波动不起来,当初刚看到你的时候,本能的恨你,确实想杀了你,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恨你会想杀你,我思索了很久,后来反倒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没有记忆的恨就像掌中的绒花,一点一点,总会被风吹拂的丁点不剩,我对你正是如此。金光,我不恨你,你却一直恨着我,你杀了我师傅,你恨我,你灭了我门人,你恨我,你杀了我母亲,你恨我。”七夜说完,直直的看着金光,眼神沉重而深邃,他道:“金光,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

“我……”金光豁然望向他,他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七夜显得太过平静,平静的叫他无所适从,太过超然,超然的叫人手足无措,良久良久方才道了一句:“魔头人人得而株之。”

七夜笑道:“你说不上来。”

金光狠瞪了他一眼,七夜笑得更加灿烂了一些。“你说不上来,那我帮你分析分析。”

“你恨我的原因是什么呢?”七夜单指点了点自己额头,思索道:“你是不是从小就有人对你说你魔十恶不赦,你要肩负起降妖除魔维护苍生的使命,你一要当个正道的楷模,要让人人都敬仰你,要挺直了腰杆永永远远都站在降妖除魔的最前面,你就是他们的期望,你也不可以辜负他们的期望,对不对?”

金光恶狠狠的看着七夜,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冷着一张脸道了一句。“胡言乱语。”

七夜耸肩,顾自接着道:“想来也是了,如果我身边人也从小这么对我说,叫我去做某件事,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去的。别人也会,只是很少有人能像你做的这么果决,这么彻底,这么不留余地,这么不给自己一丝空隙。金光你活着累不累?”

金光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这个魔头是在借机教训他吗?这种夫子说教的语气是在故意激怒他吗?

“七夜你真是够了。”

七夜耸肩,不理会神情已是极为不悦的金光,微钩着唇,有着极轻的笑意眼神却极为认真的看着金光又道:“被我说中了?金光,你的恨意不过是上辈周遭附加给你的,你却将他当成了你生命的全部。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天下之魔皆消失,你该何去何从?”

金光咬牙切齿道:“等到你死了之后再来考虑这些问题吧!”自知武力值不及他的金光压下心底的火气与杀意狠狠的摔门而去!

七夜笑着目送,直到金光的身影再也看不见,嘴角的笑才一点一点隐去,单手撑着头,七夜望着桌上的饭菜思索良久,方才自嘲一笑。

你让他如何能对半点没印象的人担负起责任义务来?

你让他如何对一些连名字都想不起的人大爱大义来?

你让他如何对毫无所觉的过去感同身受苦乐同悲来?

如今的他生命仿佛是一张被分成两半的纸,一半已经被涂抹殆尽又被扔进了火堆中烧成了灰,化成了烟。

一半是白纸一张,正待书写,然而这次他要做那个执笔人。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03: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还生

烛灯细弱的灯光照亮了桌前的人,金光目不转睛的看着手中的书卷,暖红的烛光晕染出他的脸部轮廊,靠着火光的那部分脸颊有种暖玉般润泽的质感。

七夜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页书轻翻过去,很快又翻到了下一页,动作虽然快速,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不急不缓,自持而又沉稳,更带着一种多年沉淀才能有的大气优雅。

烛火越发明亮,屋外的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去,晚间开始活动的虫鸣已经开始吟唱。

拈着一根银针将灯花挑高让室内更亮一些,七夜双手撑在桌上有些好奇的看着金光一页一页的快速翻着书卷。“你是在找什么吗?”

“一个地方。”

虽然很想知道究竟是一个地方,但是七夜什么也没问,他知道若是问的深了,金光不会理会他的。

过了一会儿金光阖上书,神色有些疲惫,食指在太阳穴揉了揉道:“这两日帮林大夫把药采齐了我们就离开。”

七夜点点头,现在他跟着金光呆了这么久,最乖觉的事情就是再也不会问他要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了,他只需要跟着看着便是。耸了耸肩肩,七夜转身端上已经快凉了的饭菜放在金光面前。
金光看着那饭菜皱了下眉,尽是青菜。

“需不需要叫小二热一下。”

“不用。”热了青菜还是青菜。

金光挥了下衣袖,拿起筷子。

七夜靠在桌前看着他,憋笑。

林大夫说金光身体亏损过大,饭食因少油腻荤腥,看着金光蹙着眉,明明不喜欢却也不说,一口一口忍着往嘴里送,只觉得这这一幕实在有趣。
他也陪着他吃了几天的青菜,也没觉得着青菜有多么难以下咽。

没过多久金光放下碗筷,一副懒得再看一眼的模样。

七夜也没叫店小二来收拾,自己收捡完毕将那剩饭剩菜端了下去,一出门便再也控制不了嘴角的弧度。

这段时间金光在他面前越来越不会掩饰自身情绪了,金光自己或许无所察觉,但七夜看的很明白,七夜发现金光对他已不是之前的那般排斥,他会很随意的接下他递过去的东西,偶尔也会直白的向他表达对此类东西的不满或赞誉,虽然更多的是或笑或蹙,淡淡浮在眉间,很明显的已经不是像之前一样关于七夜的所有事都漠然无视。

将碗筷交给店小二,七夜要去准备一下明天采药会用上的东西,金光之前的伤势能压制住全耐林大夫的仗义援助,如今他人手不够前来求助,二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次日清晨两人一大早便出了门,本来林大夫说金光二人不识药草要分配一人陪他们一同前往,被金光婉言谢绝,林大夫给了一张清单,上面罗列出了需要的草药。

两人行走在山间,不同的草药分布的地方也有所不同,二人一整天都在树林山间里转悠。

关于草药之事七夜基本不懂,采集辨认的重任全部落在了金光的身上,金光这些年在外流浪,每逢自己清醒之际若是还不想死就只有满世界给自己找药治伤,加之昔日也曾翻阅过这类书籍,实战经验多了,多年积累下来什么药有什么药性,倒是略明白了几分,特别是对跌打损伤之类的。

“水旱莲,百两金,南天竹,交时……”七夜拿着那张纸看着上面的名字默念了一遍。“交时这个名字挺奇怪,金光你认识吗?”

金光拿过那清单细扫一眼。“林大夫给的这些药材还算寻常。”将清单递给七夜后俯身寻找草药边道:“交时是一种生于向阳山坡或岩石缝内的卷叶植物,更多的是长在向阳的干旱岩之上,现在我们所处之地太过湿润,这里不会有交时,先前来的时候我在路上有看到一个没什么植物的脊背山坡,待会儿可以去找找。”

七夜点了下头,学着金光的样子找药草,奈何他对这等东西实在所知甚少,找错几次又被金光鄙视几次后索性放弃,百无聊赖的靠在一棵树上,望了一会儿云。

“金光,交时这药的作用是什么?”

金光头也没回道:“交时作用很多,可治跌打损伤,腹痛,哮喘,吐血,生用破血,炙用止血,医术上说过它驱五脏邪气,久服轻身”

七夜摸着自己的下巴低头沉思了下。“我觉得我貌似在什么书上看过和这个药效很相近的东西,他叫……佛手草?”

原本蹲在地上翻找药草的金光手顿了顿。“你说的佛手草确实有这功效。”

“那有个叫求什么……求……‘求股’是不是也是。”
金光嘴角一抽,斜眼瞄了下七夜,什么话也没说。

“我记得‘卷柏炭’也有这功效。”

金光不翻找药草了,起身看着七夜,眸色幽沉带着莫名的光。“不仅你说的这三样,其实还有‘豹足、神投时、石莲花、万年松、长生草、石花、见水活、万年青、老虎爪、山拳柏、打不死、铁拳头、岩松、卷柏叶、万岁、一把抓、回生草、含生草、地面草’他们都是这样的功效。”

他不缓不慢的报了一大堆出来,对面的七夜听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看着金光的眼神似有星星闪烁,满满都是膜拜的光。

金光突然冷了脸冷哼一声:“你说的和我说的这些根本就是一种东西,只不过是各个地域对同种药物的别称罢了,他还有个名字叫还魂草。”

“……”

金光甩袖,带着鄙夷的神情离七夜三丈远,他怕他跟这人呆久了智商被拉下去。

七夜站在远处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的抬头望天。

下午的时候二人方才将药草差不多采齐,金光清点了一下背篓里的药草,待到确认这地方再也找不到所要的草药了方才唤上已经快无聊的睡着了的七夜返还。

路上二人去了金光所说的那个光秃秃的山壁,金光站在下面看着那高度只是转身向七夜挑了挑眉七夜便秒懂。

那作死的高度又只有他这个免费苦力去攀爬了。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此时躺在他手中的草药只是一团干巴巴的杂草,远没有在山里看到的那些草药那般鲜活。

金光告诉他‘九死还魂草’原地假死、伺水还魂。
伺水还魂?

晚间七夜将那留下的一株扔进了水里,第二天清晨干瘪的草变成了一颗青绿的植物,果真这般神奇,倒是不知道是不是如金光所说干涸十余年照样还生。

七夜将那新绿还生的还魂草栽在盆里,想了想,放在了金光的窗前。

晨间时分刚醒过来的金光一眼看见那窗前多出来的新绿,微怔,昨天还干巴巴丑的不行的植物仅仅是在水中泡了一夜便彻底换了个样貌,它在窗台上,翠绿的叶面带着晶莹的水珠,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伺水还魂,还魂是否便是前尘的告别此次的新生?

金光单手撑头透过那株还魂草沉思了许久,推开窗时阳光涌进了屋中照亮了整个屋子,沐浴在阳光下的金光只觉自己都有被那一瞬的光照亮,眼前一片明媚,看着院子中的某人毫不吝啬的给了一个弯弯的弧度。

七夜一愣,定是这笑容太过耀眼才让他不知所措,如果之前金光对他的笑只会让他觉得脊背发凉一阵惊悚,那今日这一笑便如当头一棒,七夜觉得自己整个思维整个自己都已沦陷在了那一笑里,这个让他晕眩的笑是他从未感受到的来自金光的暖和柔。

“金光……”

“嗯……”

到底还是没想到说什么的七夜在唤了金光这一声之后只是不由自主的跟着笑了起来。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06: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启程

说林大夫此人好便好在一个实在,金光二人本着还人情帮他采了几天草药,结果两人走的时候林大夫死活塞了一笔工钱给他们。

七夜颠了颠,嗯,少说可以买几十个烧饼。七夜拿着那工钱转身便和金光在酒楼中去一次性挥霍光了。

实则两人都是不缺钱的,金光上次坑七夜的时候真就是实打实的在坑,勿怪上次那些个店家一副要杀了七夜的样子,金光去顺的无一不是好物。

金光即将出发的地方不知有多远,走之前两人去集市上买了好些个东西,当然,一路都是金光指这儿指哪儿的吩咐,七夜跑上跑下的采办,当七夜扛着大包小包累的不行的时候,金光躲在阴凉的树下手拿树叶做扇,扇风浅笑。

作死啊!

每当七夜忍不住吐槽的时候金光便会凉凉的来一句,让我自己做,你先还我玄心奥妙诀啊。
……

你还我玄心奥妙啊,还我玄心奥妙诀啊。

……对七夜而言,这不亚于魔咒般的存在,这几个字总是能完美的提醒他,他现在能如常人一般过活全靠金光那走火入魔的玄心奥妙诀。

而金光失了功力之后那病娇的模样,看的他心虚。

甚好,好节奏,金光现在已经会示弱来坑他了。

回客栈的时候金光大爷模样走在前面,七夜身上挂了大包小包被拖得老远,一路上收到无数同情的目光,终于有人看不下拉着七夜私底下窃窃私语,七夜一边整理着包袱一边道:没事儿,他向来走路扶墙根,吐痰带血丝儿的,受不得累,我身体好,多做点没关系。

哎呀……白衣服的公子竟是个病痨,真真是可惜了。善良的村民们无不对其奉上诸多怜悯的目光。

次日一大早二人便离去,倒也不是大包小包的了,直到今日七夜方才知晓金光以前那顺来的东西究竟是放在了什么地方,早间听说过玄门的法术博大精深,今朝见识到实乃令人惊诧,金光只是拿了张符纸在那大堆小堆上一划,七夜还没看清是怎么的,东西已经全部收在里面,而金光两袖清风的道了一声,走了,踏步而去。

七夜颇为无语的看了会儿天,昨天他累死累活的扛这些包袱意义何在?!

何在?

走在前方的金光挑了挑眉,我高兴。

三日后二人出现在一处繁华的城镇,喧嚣的街头琳琅满目,一派安乐景象。

两人都曾经历过人生中的大起大落,七夜忘记前尘浑然不知,但金光不同,他的记忆从未缺失过一星半点,从宗主之尊到疯症之人,从尊贵到落魄,他的时光记忆中铭记的有太多,走过的大街小巷无数,却从没有这样过,在悠闲的日子里负手走过大千世界中变幻无常却又千篇一律的街头巷尾,不为其他,只是一路走过。

有时候不得不感慨岁月的伟大,当时光已渐渐消磨记忆轮廊,那固执的停留在记忆深处的事又是什么,多年以后戛然回想,变的是什么,不变的又是什么。

及时行乐。

金光突然停顿在路中央。“如果叫你现在选一件你觉得会让你快乐的事情立即实行,你会做什么?”

“?”七夜仔细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可做的。”转身问道金光:“你会做什么?”

金光愣了一下,微眯着眼缓缓看向天幕,是啊,我会做什么?

当突然兴致大发想疯狂一场却发觉自己根本懒得费那个心力,那一时的冲动又有什么意义?
我会做什么?金光摇头笑了笑。“午间了,吃饭去吧。”

顺着楼梯缓步踏上楼上那靠窗的位置,店小二很快的上了一大桌子菜,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金光端了一杯茶放在唇边,看起来是在喝茶,实则是有些走神了。

下方突然变得喧嚣异常,金光凝目看去,一位年轻的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小孩跌跌撞撞的跑来,一路上碰翻了不少东西。

商贩的谩骂声和围观人的疑惑声各种夹杂在一起,不一会儿楼下已是闹哄哄的一片。

很快街头拐角处几个粗壮的汉子匆匆跑来,片刻那妇人已被围绕在他们中间,他们在向那妇人呵斥什么,而妇人只是紧抱着怀中似乎已经昏迷过去了的孩子苦苦哀求。

隐隐听到她说什么。‘不可以!就算他再病,再不好,那他也是我的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们不可以抢走他。”

其中一个壮汉高声道“废话少说!孩子给我!”

楼上两人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的皱了眉。

围着的人说着便要动手去抢,那妇人身形单薄,自保尚且不足,更别提护着一个没有意识的小孩子了。

眼看孩子就要被抢去,金光放下茶杯,冷哼一声,这欺负妇孺的事情大白天大街上也能发生。
那妇人死死的护着小孩,哀声恳求,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片围观之人,指指点点,互相传说,就是没有一个人肯去帮她,金光指着下方道:“七夜,帮他。”

金光的话音还未落边见下方出现一个人,身姿挺拔,面容冷俊,潇洒的几招就将壮汉放倒,那人可不就是七夜。

七夜拉起倒在地上的妇人,那妇人不断向七夜道恩,即使是如此孩子依然被她紧紧的护在怀里。

金光到时,下方一切已经妥当,二人将那母子俩带到了别处,那小孩子因为病重加上长时间的奔波已经快要不行了,孩子的母亲紧紧的抱着他,眼神惶恐的不住环视,仿佛下一瞬就会有人来抢走怀里的孩子。

七夜本想查看一番小孩儿的状况,孩子的母亲反射性的将孩子紧紧的抱在怀中,脸上呈现出一种惊慌的状态,当看清是七夜后方才缓下心绪,抽泣着跪在了七夜身前,祈求七夜救救孩子。

“金光……”七夜对这种情况束手无策只能求助金光。金光蹲下身去帮小孩子把了下脉,那小孩儿的脉搏已经几乎感受不到,病情已然回天乏力。

金光像七夜摇了摇头,小孩的母亲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那妇人紧紧的盯着金光,随着金光向七夜的那缓缓摇头慢慢转变成一片死灰,眼中的绝望苍茫刺痛了七夜的心。

七夜下意识的看了眼金光,只见他低头看着这对母子,眉目中带着动容,七夜想金光终究不是像他表现出的那么冷漠。

金光刚站起身来,身后便传来一声凄惨的哀嚎,随后便是孩子母亲悲戚万分的痛哭。

那声音太过凄厉,叫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不用回头便知那孩子已经夭折。

七夜站在他的身前,对金光道:“我们帮这位母亲把孩子葬了吧。”


金光闻言,冷飒一声,眼里带着莫名的神色,眼睛望向远处,背手而立,不言不语。

七夜不懂他为何这般神情,只听得身后孩子的母亲细若蚊蝇般低声道:‘宝贝别怕,有娘亲在,娘亲这就来陪你。”

七夜暗道不好,却是晚了一步,只见那妇人迅速的拨出发簪狠狠的刺进了自己的胸腔,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大片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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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夜扶住即将倒地的她,沉声道:“你何须如此。”

那妇人垂着头,嘴唇嚅动张了张口,声音几不可闻。“他……就是我的命……”,眼睛始终看着自己孩子,然后缓缓的阖上。

七夜将其放在孩子身旁,面对金光他第一次有了怒不可揭的感觉,先前金光那神情分明是洞悉了后事的了然,他既然料到了这样的结局却选择让其放任自流!

分明是可以救她的,但是他却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什么也没做。

七夜指着金光压抑着心底澎湃的怒火道:‘金光,她死了,而你原本可以救她。’

金光神色一动,为七夜未曾表现过得勃然大怒而感到讶异,面对这样的他金光心里有些烦躁,金光压下心头异样冷声道:“非是不救她,而是救不了她!”

七夜冷哼一声,眼中明明白白的否决。

金光皱眉耐着性子道:‘一个去意已决的人救她一次又能救得了她一生?’

七夜道:‘你都没想过救她又怎么会知道救不了她?’

金光明显已不耐烦,语气拨高了几分道:‘你不知道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来说意味着什么!’

七夜愣,别说他没感受过几分正常母亲的关怀,就算感受过他也忘记了,没那种切身体会便不能理解当事人的心情。他只知道一个孩子对母亲很重要,却哪知道能重要到盖过自己的生命。

金光将手拢在袖中,那袖中的手已经紧握成拳,他说出的那句话不仅让七夜愣住,同时也震动了他,仿佛平地而起一记惊雷,那雷劈中了他,将他分做两半,一半是死不承认却确确实实存在的,于他,于七夜都不切实际的微末幻想的自己,一半是对于现状明明白白冷静处之的自己。

一个孩子对于母亲来意味着什么?
那一个母亲对于孩子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喜堂之上宁母伸向七夜的手哀声唤七夜快走,那箭雨带着破空之声穿堂而过,七夜跪在喜堂前,面对自己在意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那身影已经被不堪忍受的现实给击垮,他跪在那里,身旁是亲朋的尸体,无数哀嚎与箭矢穿透肉体之音让喜堂之内变成人间地狱。

当日金光坐在高堂上拧着一壶原本该是喜酒的酒,他晃动着酒杯轻缓浅呷,当时只是浑不在意的一眼扫视,现在却觉得仿佛昨日般清晰,七夜的绝望痛苦再次浮现在他的心头,那日的七夜看向自己时眼中焦灼炽热的恨撒布成网将他笼罩,金光戛然抬头看向七夜,黝黑的眼眸中瞳孔骤然收缩。

七夜只觉得自己被他那一眼看的心惊,更多的确是莫名。

金光眸光一暗,神情带有悲苦,眼中满是自嘲,他背过身去转身便走,身姿修长挺拔,行走间行云流水,干脆而又决断。

“你去哪儿?”

莫名的心中涌出一阵张慌,七夜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眼角余光看向故去的母子,生生压下了追上去的念头,当务之急是让这可怜的母子入土为安。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08:00 +0800 CST  
【师徒篇】
第二十七章:——少年人

留书走人之后,之前那么几天七夜一直在想此后何往。

想了好几天,无果。

对什么都感兴趣又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他终于在一个独自上路的清晨随便的捡了两根树枝绑在了一起。

树枝三头短,唯一方长上些许,旋转,抛开,在空中打着转落下,长的那头指示的方向乃是东南方。

七夜就这样草率而又简单明了的解决了纠结的问题,单手背在身后大步往那个方向而去。

后来想到,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其定数,这时的他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这个草草抉择出来的方位会在那里遇到一个人,在那东南方,遇上那位名为青枞的少年,从此结下不解的缘份,改变那人的一生。

青枞,乃是一少年,面容出挑,个性乐观跳脱,他名青枞,却不是因为姓青名枞,实际在他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他被迫更换过许许多多的名字,他原本姓什么早已忘记。

而七夜第一次看到青枞的时候,他在啃包子,青枞在被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追逐,却不知是追着被打还是追着被杀,反正少年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妙。

七夜啃包子啃的无聊了,不由得多瞧了少年几眼,少年出众的面容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以及对现状的无力愤懑,而双目却映出了内心的倔犟与不屈。

心底不知被触及到了那根弦,七夜起身跟了上去,或许是出于弱者的保护,或许真只是无聊的无事找事,少年刚拐过巷子去,七夜便出现在那些个家丁面前挺身挡住了他们的路。

猝不及防,那些家丁一时收不住脚步险险的便要和七夜撞上。

“前面的!滚开!”七夜看着来人,佯装惊的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手中的包子就那么掉了出去,恰好砸在了那几个人身上,人顿时跌倒了一片。

七夜尴尬的看着他们,连连道歉:“实在不好意思,这砸狗包不长眼打到了各位,在下替包子们向各位赔不是了。”

砸狗包?!

“臭小子!你找死!”家丁腾的站了起来,挥拳便向七夜打去。

七夜一看这么多双拳头,惊呼一声,扭身便往另一个巷子狂奔。

家丁呼嚷着追了上去。

七夜第二次看到青枞的时候,也没过了多久,青枞去而复返,躲在巷口好奇的看着那些骂骂咧咧狼狈折回去的家丁,深邃的摸了摸下巴,一脸老夫子的模样,道了一句奇了个怪。

而后他开始挠墙,用一种小兽癫狂的姿态反复的挠墙,嗷嗷的叫唤。

七夜站在屋顶上看着这一幕竟是无言。

然后青枞泪奔状仰天哀嚎:“小爷我不就是想要有个师傅吗,怎么就会这么难,我要师傅我要师傅我要师傅……”吊着嗓子悲戚的哀鸣戛然顿住,少年瞪大了眼讶然。“咦,我怎么看到屋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时七夜已在他仰头望天的一瞬间消失。

后来知道这少年被人追打其实是因为拜师,而他挑选的那位当师傅的对象也算是这一带的名人,只不过别人的武艺乃是家传,不对外教授,青枞孜孜不倦的拜师行为已被那家人定为骚扰一类,那家人扬言青枞若是出现在那户人家三丈之类,见一次打一次。

如今,七夜表示:啧,何苦为难人家一少年。

不过多久,七夜表示:那家人,你也是怀璧其罪,真是难为你了。

第三次见到青枞的时候七夜正落脚在一处客栈,刚拿着筷子看着青枞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一阵风一样的跑过,而后在一处大宅子面前,双手做喇叭状吼道:“大侠,我诚心拜师,请你收下我吧,我也是知道你们家传内不传外的祖训的,我已经想好了,您就把我收做内人再传给我不就可以了吗。”

里面的回应是,臭小子,胡说八道你找死啊。

青枞的回应是,我在三丈以外,你们不能打我。

而看热闹的聚了一团,众人神情倒多的是兴致勃勃,更像是在期盼着这少年做出什么惊骇出格的举动出来。

七夜略略惊异,一旁掌柜的无奈的摇了摇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捋了捋胡须笑道:“客观无需惊讶,这少年来了这一段时间了,虽言语有些不着调,为人还是讨喜的,平日里见我这里忙不过来,倒也会来帮帮我这个老头子,还不要银子,只管饭就成,性子也是活泼跳脱,我平日里瞧着他就觉得心里乐呵。”

七夜道:“我方才听他说要去那院里做内人,这少年莫非是看上了这家的小姐?”

老掌柜乐呵呵的笑道:“那能,这家屋里屋主就一个大胖小子,如今才三岁,这少年说的别当真,他想的和说出来的跟一般人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后来七夜倒是切身体会良多。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0: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连雨夜

七夜第四次看到青枞,是在一处破落的庙宇,青枞已抱着一困稻草睡的香甜,七夜在另一旁落座透过破烂的门板看着屋外,神色带了些许空茫。

外间,雨珠敲打在破瓦上噼啦啪啦作响。

半夜青枞被越下越大的雨给惊醒,揉巴着眼睛打了个喷嚏,神识并未清醒,恍眼间看到屋里坐了一个人,吓了一大跳,细小的身板儿尖叫的那一声倒挺绕梁三日,衬着深夜雷雨,有了几分午夜凶灵的味道。

七夜拧了拧眉,转头看着他。

青枞抖指指着七夜,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人是鬼……”单薄的身体直往墙角里缩,捧了一把稻草挡在面前。

七夜淡淡道:“是鬼。”

青枞愣了愣,惊叫道:“我的妈呀,鬼大哥这不是清明又不是七月七您老怎么出来了,鬼差都不管管的吗,吓死个人了。”

七夜并没理会他的瞎扯,这这周围捡了些干草堆成一堆,一随手一挥,身旁的柴堆立马点着了。

青枞本就瞪的老大的双目又睁圆了一圈,嘴一张就是一声惨呼,透着真切的惧意。

七夜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只见青枞半拳几乎都塞进了嘴里,极度惊恐的模样。“你……你真的是个鬼!是个真的鬼!”

知道是自己挥手便点燃了火堆让他觉得失常,也懒得解释,回头瞪了他一眼,故作凶恶道:“闭嘴!”

少年哭腔哽在了喉间,眼泪掉了下来。“你要吃我,你不要吃我,我身上没几两肉全是骨头一点都不好吃。”

七夜瞧了他一眼。“确实没几两肉的样子。”

青枞狂点头。“是呀是呀,塞牙。”

七夜笑道:“我喜欢啃骨头。”

青枞白眼一翻,倒在了身后的草堆里。

天明之时,下了一整夜的雨停了,七夜将未尽的星火埋进土里,出了门,少年也在这时候醒来,一见七夜站在阳光下心下了然,昨夜的惊怕转为今早的愤慨。“你不是说你是鬼吗!说好了你是鬼的呢!你给我说你是鬼的啊!害的小爷以为看到了真鬼给激动的晕过去了!你赔!”


“……”你确定是激动的而不是吓晕了的。

转身就走,不在理会他。

却不料少年跟了上来,七夜并不在意一路上多了一人,任由青枞一路说个不停。

“鬼大哥,昨夜被你惊的一夜不曾睡踏实,只怕会对我今天拜师大计造成无法忽视的影响,这可如何是好?”

“鬼大哥,对于你故意欺骗一个无辜少年,你可有想说的?”

一路的叫屈,青枞糊扯了一通,八竿子打不着的利害关系都让他绕到了本事件中,七夜俨然已被他说成了一个十分可恶的坏人,虽说如此,有这少年的陪伴纵然是一路的数落叫屈,有人陪同说话,到也让七夜寂静的路途多了几分久违的热闹。

七夜心生哀意,他知,本是自己心间那无法忽视的荒芜,让他贪恋外界那一星半点的挂怀,只望有人能看到他的存在,而让他不像一个幽灵一般独自飘荡在这世间。

来,无人在意,去,无人问津。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1: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意外徒

青枞说了一路,七夜全盘点头承认,到后来少年杜撰到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微红着脸道:“既然这样,鬼大哥你可否给我一点吃的作为补偿呢?”

“嗯,可。”

青枞吃了十个包子两碗清粥四根油条外加两个鸡蛋。

他表示这一餐吃的心好累,死命塞进嘴里都灌不下去了,心好累。

“唉唉唉……你怎么吃着吃着还哭上了。”

青枞哭的抽抽的,包子屑不断的往下掉。“我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这儿多东西吃不下去心里难过。”说完眼泪一抹,揣了两个包子就走。“拜师时间到了,谢谢您的早餐,我走了啊。”

七夜遥遥的回了一句。“祝你成功。”

傻子都看的出必然无功而返。

半个时辰后,青枞一身狼狈的抹着眼泪站在了七夜的面前。“鬼大哥,他们打我。”小脸看着委屈的不行。

七夜有种自家孩子在外被欺负了回来找大人哭诉的感觉,摸了摸他的头。“要不去打回来,要不就让他们打的不想在打你,选一样吧。”

青枞愣愣的看着七夜,点漆一样黑亮的眼睛望了他一会儿。“我……我再去一次。”

一刻钟后。

“鬼大哥……”这次倒是直接用扑的了,抱着七夜的大腿蹭了一裤脚的鼻涕眼泪。“三天之内我都不想看到他们了。”

一抬头,漂亮的小脸蛋已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鼻血流了半张脸,脏兮兮的不能直视。

七夜看着就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拉着青枞的手往哪大宅子走去。

“啊!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青枞死命往回拽。“我打不过他们。”

“这家的主人太欺负人了,他们怎么打你的?”

“啊?不是,那家主人不知道,是他们家的家丁偷偷的将我带到一个巷子里打了一顿。”

“打回来。”七夜斩钉截铁的说。

“咦……”青枞怔了一怔,突然嚎上了。“等等,打了他们那我以后还怎么拜那个人当师傅。”

七夜恨铁不成钢,负手道:“就算你被他们打一辈子,那家主人也不会收你为徒的。”心里极不爽的冒了一句。“人间这些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死古板,跟那人一样的让人生气,让人讨厌!”

“啊?”青枞显然没听懂。

被七夜拉着到了那大宅前,尚来不及反应。

“嘭”的一声,那大宅子的大门被七夜一脚踹开,青枞在他身后惊的掉了下巴,不可置信的看着七夜,好厉害!

更惊的是问询的护院赶来七夜三下五除二的就撂倒了一片人,而后那家主冲冲赶来,看到这场景脸黑成了锅底。

“阁下究竟与我有何仇怨。”

“看不惯你们欺负一个小孩子。”七夜指了指青枞。“看看,你们将一个好好的小孩子都打成什么样了。”

七夜是在护着他,七夜是在为他讨回公道。

青枞看着七夜,抽了抽鼻子,觉着窝心,眼睛一酸,泪珠蓄在了眼中,七夜让他体会到了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感受过的温暖。

为什么?他们不过萍水相逢。

宅子的主人沉声道:“那少年我曾多次说过家规所致不能收他为徒,而且我对他也是多加宽待,只是命人将他赶走,并未打过他。”

这时,有几个家丁瑟缩了几下,家主明白过来,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而对七夜二人道:“这里不欢迎你们,你们给我出去。”

七夜一拳已经挥了过去,那家主连躲都没机会躲就被打翻在地。“家规!家规!家规!”拳脚接踵而来。

“守着你的家规!”

“守着你的规矩!”

“守着你的信念!”

“守着你的固执!”

人魔相隔,滚!生死仇敌,滚!世代宿怨,滚!
“守着你的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众人已经呆了,这一幕来的太快,让人措不及防,只傻傻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七夜痛扁那屋主,多的是转恨,他和那屋主素未相识那里有这么大的仇怨可以引得他将人暴打一顿,只是这屋主那死守教条的固执样勾起了他心里不爽的回忆。

另一个人他舍不得下手,痛扁这个人还需要犹豫吗?

需要吗?当然没必要。

出了口恶气之后,七夜在众人惊愣的表情下拉着青枞转身就走。

良久,青枞回过神来之后,再看七夜已是一脸憋了什么不堪之物的模样,真的是欲哭无泪,算了,干脆哭吧。

于是七夜还沉寂在出了一口恶气的快感中就迎来了青枞的泪水攻势。

“你这是又怎么了?”

青枞颤抖着手指指向他。“你这个杀害少年梦想的凶手!”亏他之前还被他感动的一塌糊涂。

“……”

“你这样打了他之后,他一定不喜欢我了,肯定不会收我为徒了,都怪你。”青枞手臂舞成面条状。“怎么办,怎么办,我要师傅啦~我要师傅……呜呜……”

“……”七夜严肃沉吟道:“相信我,就算我不打他,他也一样不会收你的,而且他也不喜欢你。”

“不可能!”少年气呼呼的道:“你瞎说,他都允许我出现在他三丈之外了,那不是就是三丈之外怎么都可以吗,再说了,三丈之外都占据了,那三以内还远吗。“

“……”无言以对。

“怎么办,我要师傅啦,我要师傅啦,你说现在该怎么办……”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混着之前的那一脸鼻血,看起来很是滑稽,青枞他哭的倒是挺伤心,瞧得旁人忍俊不禁。

七夜干咳了一声,望天状,只有沉默,没办法,他又给他变不出一个师傅来。

却不知一旁的青枞不知被拨动了那根玄,哭声乍停,看着七夜的双目眼眸簇亮。

“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1:00 +0800 CST  
第三十章:——挫徒弟

“不要跟着我成不?”

“不成。”

“我并没有收徒的意向,放过我可好?”

“不好。”

“我武功很菜,教不了你什么的。”

“不信。”

“你跟着我学不了什么,白白浪费大好年华可惜了。”

“妄自菲薄,无耻。”

“……”

“……师傅您就收下我吧……师傅~”

“让我滚。”

少年抱住七夜的大腿。“师傅,如果您要滚,请带我一起滚,一人也是滚,不如结伴滚。”

七夜无语的想到,若是他有这少年的一半脸皮,估计金光也不会这么容易的将他逼走了吧。

在这方面,七夜对比青枞,输的是彻彻底底。

如此被青枞纠缠了好几天,某一日,七夜严肃道:“其实,我有一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青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其实你很早就相中我了,但是一直看着徒儿对别的师傅心有所属,所以不好意思告诉我,直到现在发现我对您才是真爱,您老人家立马回心转意,所以决定把您单恋我的事情坦白?”

“说词用句不会用就不要乱用。”七夜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转而一脸愁苦道:“别跟着我,真的,我很穷,穷的叮当响的那种穷,光我一个人都只能吃包子面条,带上你我就只得去沿街乞讨。”

青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七夜一摊手,满是无奈。“我一个人就算了,怎么的都能凑合着过,但是如果多了一个徒弟就不一样了,你还这样小,总不能让你跟着我挨饿受冻吧。”

青枞感动出了一串泪花儿,师傅竟然是在为他着想。

“所以……”话意不言而喻。

青枞默然心领神会(?)“所以……养师傅的重担就交在我的身上了吧,师傅您放心!就算徒儿饿死也不会让师傅您去讨饭的。”青枞决然道:“其实……徒儿也不是没讨饭的本事,只是……哎……虽然那些个地方我很不乐意去,但是为了不饿死师傅,也只能这样了。”

“怎样?”七夜心底直觉不妙,但仍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说的是什么地方?”

青枞无奈望天。“花柳巷啊。”狐疑的瞧了七夜一眼。“师傅,别告诉我你没去过。”

七夜干咳一声,看青枞盯着他的眼神,便知道自己自己某方面被他深深地质疑了。

没去过?去过?谁知道呢,都忘了,七夜深邃状望天。

青枞心领神会,寻思着,一般这方面避而不谈的人要么是真君子,要么是假清高,看着他师傅跟这两种人不太像,那么……

就是……

师傅多半有男人不能提及的某方面的疾病!

原来如此,青枞一副惋惜的模样看着七夜,而后低下了头继续深思。

也确实,男人要是有了这样的病真的挺打击人的,等等,他就这样拆穿他了,会不会拜师从此无望了??!!

青枞一脸惊恐的抬头,抱着七夜的大腿紧了又紧,生怕七夜一不留神就不在了,晃动着他的大腿,急切道:“师傅,徒儿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师傅武功高了得,长相英俊,身姿潇洒,必然遭天妒,这才让您得了这么个不堪的病,其实就算你不行了也没什么的,跟你一样的人多了去了,你真的,不孤单。”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他想的那样的吗?七夜怔怔:“你……你再说一遍?”

“这……”青枞为难道:“不太好吧。”

“说!”

“师傅,我错了,要是觉得实在气不过,觉得心里难受,怕被人看不起,徒儿可以自切来陪你!师傅已是这样了,徒弟自然不能独自完整。”为表决心,青枞不知从那儿摸出一把小刀,颤巍巍的递在了七夜面前。

七夜看着那刀,内心已是崩溃状。

是他太闲了吗?是他太闲了吗?

以前是金光冷嘲热讽的将他气的磨牙,现在出了个青枞胡言乱语更胜一筹。

掐死这小混蛋够不够他解气的?

七夜冷着脸道:“胡闹够了没!”将心里的那股火压了压,冷静些许道:“闹够了就离开,我不会收你为徒的。”

青枞哀戚的望着七夜,果然被嫌弃了,青枞你怎就这么作死,好不容易寻到的师傅都不能把握住。

可是,那他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师傅他看着好好一个人怎么就……

七夜已握紧了拳,死小子那满含悲怜又带懊恼的眼神直往他那儿瞄是几个意思!

“青枞!”爆呵一声,七夜满目纠结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扶额长叹。“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些问题。”

“……”青枞默了片刻,神情数次变换,而后方才道:“徒儿知道了。”

低下头,不看七夜,长眼睛的都看得出他说的话只是为了顾全七夜颜面。

混账!

倒也不想跟他在这问题上纠结,七夜也没再为自己辩驳什么。
听得青枞小声嘀咕道:“如果师傅是为钱担忧那就真不是个事儿,徒儿虽然武功菜的不行,但好歹在花楼里呆过几年,赚的银子养师傅您怎么也够。”

于是……他,七夜,已经,混到,要别人,卖笑,来,养活他,了吗,吗……

这心意真是让人无法承受,七夜心中无力呻吟,揉了揉隐痛的眉间。“你去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干什么。”

“乱七八糟?”青枞垂下了头:“几年前被人捡去的。”

七夜看了他一眼,神情带了些许复杂。

而后不论他走到那里,青枞自然跟在身后,一路上留下他师傅前师傅短叽叽喳喳停不下的话。

七夜才发觉青枞不仅闹腾,而且走路都是连蹦带跳的。

他觉的,他后来的日子多半会很糟心。

也罢,至少不无聊了。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1:00 +0800 CST  
第三十一章:——穷师傅

青枞少年,他并不是一个完全的人类,他的身体里面有一半妖类的血统,青枞的父亲是一颗修炼多年的萝卜精,母亲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父母双方都在他很小的时候离世,原因是青枞的父亲昔日的老相好杀死了他的母亲,而他父亲为了给他母亲报仇而与那老相好妖精同归于尽。

那时候青枞才三四岁,爹死了之后还只会趴在那颗大萝卜上嗷嗷的哭,也没过多久,他爹就被人捡去吃了,而他,从此过上被人类无数次转卖的生活。

青枞之前的日子,要说形容,那就像是路口上一颗长的稍微好看一些的小草,被人路过的时候踩一脚也正常,又因为长的出众被多踩几脚也正常。

从小被人踩着长大,才有了强烈的拜师欲望,为了能有个师傅,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去做,对师傅死心塌地别无二话。

但让七夜惊异的却是青枞告诉他,学好武艺是为了今后保护师傅,师傅只需要去保护师娘,师娘负责照顾他。

……

除了最后一句,其他的七夜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需要徒儿保护的师傅应当立马去死一死才对。

保护伴侣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为什么要只保护伴侣,没别的事了吗。

青枞告诉他,师娘,特别是美貌的师娘,不保护好很容易被人抢走的。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又感觉那里不对……

青枞捂脸,一脸娇羞模样的告诉他,好想要一个师娘来疼他照顾他,所以必须要找一个师傅。

没有师傅就没有师娘。

所以师傅和师娘重点是那个?

师娘。

……,敢情他就是个搭桥的。

青枞已经扎了半个时辰的马步,原本白皙的小脸儿被太阳晒的仿佛扑了一层脂粉,红扑扑的,端的俏丽。

青枞吊着嗓子道:“师傅~”

七夜仰卧在一棵大叔粗壮的枝干上,双手叠起枕在脑后,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怎的?累了?”

青枞狂摇头,他知道他功夫不好,所以在学武这方面是半点不会偷懒的,实则青枞根骨很适合修炼魔道的功法,也是人间之人不识宝,白白的荒废了他许多年,若真有人愿意教他,凭他的资质和毅力一身傲人的武功不在话下。“不累,就是觉着有些无聊,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不能。”想也不想的拒绝了,跟着徒儿走在一起的这些时日,七夜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一把年纪跟不上年轻人的思维,还是青枞本身脑子有问题,青枞说的话常常叫他无言以对。

青枞撇嘴。“师傅你了伤害我。”

七夜捂眼,装作自己没听到。

“您老人家就不表示表示?比如抚慰你徒儿我受创的幼小心灵陪我说说话什么的?”

“再扎半个小时马步就吃面去。”

我去!青枞内心一片凌乱。

又吃面!天天吃面!顿顿吃面!面条跟你老人家有仇啊!

青枞又开始嘀咕上了,七夜望着树缝中的蓝天,神思飘渺。

真真是无聊了,随手拿过两片绿叶遮住眼睛,青枞看着他师傅老人家仰卧在树干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悬着的浅灰色的衣服和外袍深色的边纹与腰间的系带被风吹得一晃一晃,翻了个白眼,看的他瞌睡都来了,真有这么无聊?

“师傅,我陪您说说话?”

七夜一动不动,似已经睡着。

午间,青枞磨磨蹭蹭的跟在七夜身后。“师傅……午饭真去吃面啊?”

“不然呢。”七夜叹了叹气“你也是知道的。”

“……”知道您穷的事吗,难道这年头便宜的东西只剩下面了吗?考虑没考虑过馒头包子的感受,青枞扯着七夜的一截衣物可怜兮兮的道:“师傅~我不要吃面条~”


这便是已经撒娇上了,至从拜了七夜为师之后,七夜便感觉青枞是属于跟人越亲近便越粘人,以前是动不动就哭,跟个姑娘一样,现在是动不动就撒娇卖乖,更胜姑娘。

七夜摸下巴沉思道:“吃面疙瘩去?”

青枞为之绝倒。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2:00 +0800 CST  
第三十二章:——论往昔

饭(面)后,午间阳光正盛,也不适合再在外面飘荡,七夜二人回了客栈,期间七夜告诉青枞明日启程,也不说去什么地方。

青枞到是狐疑的瞧了他师傅一眼,这段时间跟着他这师傅就没明白过他究竟是想要去什么地方,每次问他要去哪里,他师傅就很不负责任的当即思索去什么地方,思索的结果多半是,东南西北随意那个方向一指,得,就这么定了。

对于真的要去什么地方,七夜确实茫然。

离开金光后,一路上所见诸多,所到之地不做多留,他用一种游戏人间的姿态走过了几个地方,或有需要帮助之人举手之劳施以援手,事后拍手走人,两袖清风,也是潇洒。

说着过的潇洒,实则就是漫无目的晃荡罢了。

七夜也曾寻思过寻一处安静清幽之地过清静悠闲的生活,然而内心深处总有那一些躁动让他停不下前进的步伐。

他知道,对他来说有个人终究是放不下的,他在意他的去向,担心他的伤势,却更尊重他的想法.

他走了,只是如他所愿,他走得干净利落。

那时候没有考虑过之后,他对过去一无所知,对别的也兴趣缺缺,一个人行走在红尘中,过眼繁华,皆是虚无。

“今天又是什么方向?”

“东。”

“师傅!”青枞一声断喝,眼中似冒出一阵鬼火。“您老人家难道忘了昨天我们走的是西吗,今天是往东走还是在往回走啊?”

七夜抬眼瞧了他一下。

青枞立即消声,是他无礼了,只是……

“师傅,你难道没发觉我们其实每天都在转圈子吗?我感觉你像是在……在……”想了一会儿,青枞也没想到具体该怎么说,灵光一线拍手道:“画地为牢!没错,就是这个感觉!”

七夜站在窗前好奇看他。“这话怎么说。”

青枞想了想。“不知道怎么说,虽然你每天都在往前走,但是感觉你就是局限在了一个圈子里走不出去,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七夜眸色暗了暗,原来已经明显到连青枞都看的出来了,七夜心底明白从他留书走人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停在了哪里,此后走得这么多的地方也是枉然。

一个不知道过去,寻不到未来,每天不知道该干什么,需要做什么的人,这样的生活……

“我现在只觉得无聊,徒儿你懂那种闲的连想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吗?”

青枞狂摇头,他的生活吃了睡睡了吃打扰师傅,每天给自己找做不完的事做怎么会无聊。

“不知是福。”七夜看着窗外。“有时候后我真羡慕你的没心没肺和乐天。”

青枞腹里诽谤,没心没肺是什么鬼,感觉是夸人的啊?为什么听起来又这么奇怪?乐天这个他倒是极为认同,青枞扬起一个大大的笑。“那有那么多让人头疼的事,笑一笑就好啦。”

七夜揉把了一下他的头发,倒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一个傻小子,看着他故意笑带了三分傻气的笑只是为了讨好他,七夜心里也明朗不少,想了想道:“其实我是有个相见的人的。”

青枞眼睛一亮,一拍桌面高声道:“师傅我们找他去!”

七夜叹了口气:“不行。”

青枞道:“为什么,反正我们没什么去处,便找他去啊。”

七夜摇了摇头。“他不想看到我。”

“咦……欠人钱了?师傅你穷则穷,但是为什么还带了一身债啊?咦,不对?没欠钱,哦哦哦,那就是冤家对头?恩义情仇?”

七夜喝了口茶,淡淡道:“生死仇敌。”

“……”自己师傅未免太过悲催,有个想见不能见的人,那不跟没人一个样吗?等等,生死仇敌还心里惦记着见他,这风向不对啊。

青枞内心独自深思,转而缠着七夜要听他们的故事,心里已经起草了无数个版本,只等在七夜这里收集材料证实自己的想法了。

七夜被他央的紧,索性也无事,便把后来知道的事情在脑中梳理了一遍说给青枞听。

“其实我自己是全不记得了的,现在说与你听的也是我后来听别人说的,大概二三十年前我与他一正一魔,乃是宿敌,确切的说,我与他从祖上开始便是对立,双方多有争斗。”

“一正一魔?”大纲已出。

“后来,人间即将面临一场大祸,我便是那祸事的中心人物,若我死了,祸事即消,我本有心自裁消弥这场祸事,却被他制止。”

“被他制止???”不知想到了什么,青枞眼睛咕噜的转。

“再后来我成亲的时候,他在我大婚的那天大开杀戒……”

“据说之后我入魔了,与正道大战的那天他也来了,却是已经疯了。”

“……我没杀他,之后我被其他的正道人士给杀了,死了。”

“杀了?!”青枞神情数度变换,讶异道。

七夜淡定点头。“嗯,死了。”

“……”看了眼七夜,不说话了。

“后来又活了,醒来后跟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记得了。”

青枞咬着自己的衣角,纠结了许久,看了看七夜,又偏向一旁去,过一会儿又瞧了一眼,又偏过去,如此往复,脸色一次比一次纠结,一次比一次沉痛,最后狠狠地叹了一口气,学着大人模样拍着七夜的肩膀道:“老伙计,你都这样了,还是别祸害别人了更好。”

“没大没小。”七夜抖掉他拍在肩膀上的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怎的就祸害别人了。”

青枞刚酝酿起来的范儿被七夜一巴掌拍怂了,揉了揉后脑勺嘀嘀咕咕道:“师傅你不是……咳……那不行吗……”

“再说一次!”七夜火大,冷着脸道。

“没!我错了,师傅您别生气。”青枞聪明的略过这一话题,接着道:“我听着你说的我觉着吧,那人对你还不错,你们两人吧,立场本就对立,估摸着你们两是在相杀中相爱了,师傅你先别气,我这么说是有依据的,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那场祸事你死了就消了,可是那人却阻止了你,这就证明那人心里有你,根本就舍不得让你去死,这不就是相爱的证据吗?”

“至于你……”青枞严肃的分析:“应当也是很喜欢他的,不然也不会在死了之后变成鬼也要跟着他,是不是?”

“是你个头!”七夜又是一巴掌拍在青枞头上,反正青枞比他矮一截,高度正好适合,拍着也顺手,正好把青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拍走,省的胡说八道来给他洗脑。

青枞委屈的看着七夜。“师傅,您老下手真够狠的。”

“再胡扯还有更狠的。”

青枞吐了吐舌头。“我觉着真是这样的,师傅你毕竟都这样了还成亲娶别的姑娘,那不就是祸害人吗,那人要在你成亲仪式上杀你不排除抱了拯救那姑娘的意图,好好的一个姑娘跟着你守一辈子活寡真的很可怜的。”

“……”我被你这样污蔑着怎么不可怜可怜我。

“还有,师傅您失忆了,那就是单方面的抹灭了昔日你跟那人的所有故事,这样一来你们之间所有的相爱相杀,爱恨情仇,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不赶你走才怪了,我要是心心念念等着的人复活了,却又忘了自己,我也会气的一辈子都不想理那个人的。”

好像……也说的过去……

“最后,不是徒儿以下犯上说你,我觉着吧,师傅你就这么走了真不厚道,他会疯全都是因为心里有你,你们两立场相对,面对你的时候他再痛苦也不舍得对你下手,他这么纠结这么痛苦,对你的爱和内心的罪孽感是有多深才会将他自己逼疯了,师傅你能活着肯定是因为他对你手下留情,那人真的,很情深义重,是个好选择。”

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

“师傅我说真的,喜欢你就回去找他吧。”

“那……”七夜心里不太确定,是喜欢吗?“不是喜欢吧。”

“就是喜欢!”青枞斩钉截铁道:“你若不喜欢他,就不会跟着他,你若不喜欢他,也不会为了顾及他的感受离开他,你若不喜欢他,犯得着现在明明想着他还忍着不去找他。”

“……”低头陷入深思的某人。

青枞谄媚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期待的道:“你说的那人是我师娘吧。”

七夜瞧着他笑了笑,揉了揉他头顶的发道:“小孩子别瞎说。”自己却是因着师娘两个字而触动,心理微微发胀。

“那,我们就去找他好不好,反正您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

“不成。”七夜摇头。“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青枞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你分明是很想见到他啊。”

“但他不想见到我。”

“……,这又有什么关系,我不懂。”喜欢一个人就去见他,陪着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不想见到我,所以不能去见他。”

什么鬼逻辑!青枞心里从来没有那些世俗观念,所以就根本理解不了七夜与金光之间的这些关于宿怨啊,责任啊,血海深仇啊,之类的沟壑,不过青枞很确定的是他要被他师傅不温不火不死不活的窝囊样给气晕了。

“靠!喜欢就去强暴啊!暗恋算什么!一辈子就这么短那有功夫给你上演内心戏!不从就下药,下药直接上,大不了事发去坐牢,你连坐牢都不敢你还敢说你爱他,再说了牢房还能关的住你吗,这不,后顾之忧都没有了,还有什么理由阻止你去强暴他!不对,去爱他!”

七夜瞬间石化。

注:青枞最后说的这段话句式来自网络。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2:00 +0800 CST  
第三十三章:——事无常
从那以后,七夜几乎都是在青枞洗脑一样的嚷着要去见师娘的话语中度过的。

那热切的程度令七夜咂舌。

“我一直不曾问过你,你为什么这么想去见师……咳,他?”

青枞低头羞答答道:“我从小没了娘,听人家说师娘就跟娘一样,我也想要娘疼我。”

“……”沉痛的瞧了他一眼,七夜可预见青枞若是和金光相见,光是这师娘两个字都够他被金光削成萝卜片一百次。“好好习武吧。”

七夜甩给青枞一个高大的背影,掩饰掉了眼中的惋叹,这是一个注定破碎的梦,真是不忍心就这么戳穿。

不过倒是让七夜坚定了就算是去找金光也一定不能带上青枞的想法。

开什么玩笑,他还想要过几天安生日子呢,大的都已经很难斥候了,又添了一活宝去,那还不只是死一死的事了。

如斯,被蠢徒弟天天洗脑的悲催师傅,总算是被洗脑到埋没了心底那丝尊重金光意愿的善解人意美好品质,决定只顾自己心意走一遭了!

青枞拍手, 心中已是荡漾,期待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见师娘了,好开心。

“但是我已决定不带着你。”

“不——”晴天霹雳一般,青枞一只手扶额,一只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一般向前伸,一脸惊恐的道:“师傅,徒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您老人家要这样惩罚我。”

那悲惨的语调,听得七夜心里发颤,仿佛自己已经是个欺负少年的禽兽大叔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为师这也是为了你好。”

“别啊,师傅有事好商量。”青枞被他师傅这一招吓得已是不要不要的。

七夜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坚决,冷下脸道:“我心意已决,你若不从可自逐门去,我又不会拦你。”

“……”实则,青枞最吃的一招,就是他师傅冷着脸对他说这样的话。“师傅唉……徒儿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好不容易有了个师傅,你却要这么抛下我!师傅你怎么这么狠心……”

“为你好。”七夜侧身躲过他抱大腿的行为。

青枞抖指控诉:“你不带上我,是因为你想独占师娘对不对!”

“我承认了。”

师傅你好无耻!
千言万语都梗在了喉咙里,泪眼转啊转,无比可怜,七夜只当没看见。

临走时七夜甩了一大叠银票给青枞,青枞捧着那叠银票两眼都是泪花儿~

“师傅,你这是去打劫钱庄了啊。”

七夜笑着抚摸少年的头。“放心用,来路正当的很,都是当初一个人的时候随便救了个人别人哭着求着我收下的。”

“我去!师傅您的意思是您这么久其实都带着这么多的银票?!”

“嗯。”

“啊啊啊啊!!!!”青枞忍不住咆哮。“那我们为什么要顿顿吃面!”

“这个……”七夜深邃的负手望天。“我故意的。”

实在是他的小徒弟吃面的时候那又爱又恨的模样太让人欢喜了。

“……”青枞凌乱的心几乎扭成麻花状。“太无耻了!!!太过分了!!!太丧心病狂了!!!”

七夜抖了抖袖,倒是笑了。“好了,别嚎了,我还有一样东西给你。”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本书交给青枞。

青枞打开一看,是一本剑谱,招式繁多,让人感觉厉害的不行。

“好好修炼,我希望我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能有所成就,还有,别让我看到你偷偷跟着我,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

青枞吐了吐舌头,就算想跟也跟不上吧。

七夜已悄然离去,青枞突然醒悟过来冲出去。“师傅,你都没告诉我这剑谱里面的功夫叫什么啊!”

却那里还有七夜的人影,青枞失落的回去,脑海中响起了三个字:不知道。

噗……

果然是标准的师傅式回答,从认识到现在,只要跟七夜自身有关的东西,七夜的答案多半都是不知道。

唉……可惜啊,师傅师娘双宿双栖去了,悲催的他要在这里独自忍受练武的寂寞了。

只是青枞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种日子几天后便被打破。

从此他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生无线精(zuo )彩(nie )。

而那从天而降扣了他,又抢了他剑谱的两人同时翻阅着那剑谱惊声道:“斩天拔剑术!”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3:00 +0800 CST  
第三十四章:——旧部下
就在七夜满世界寻找金光的时候,似乎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他这么瞎折腾,所以特地赐了两个人给他。

刚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七夜是想转身消失的,因为在他印象里,能用这种眼睛闪光的模样看着他的人多半是失忆前的故人,而前几次遇到的故人都是不招待见的仇人,着实没心情应付。

然而这两个人却是大大的不同的,他们二人先是如同某种猜疑终于确定了的惊喜,随后惊喜变成狂喜,眼底一眨眼涌出了泪花。

七夜哑然,原来他还有这么招待见的时候。

那二人兴许也是怕七夜消失不见,大唤了一声“圣君”之后便众目睽睽的跪在了七夜面前。

周围已有人聚集,七夜看着他二人喜不自胜,浑然忘记所处何地的,当机立断将他们带往别处。

这是别人家的屋顶,勾粱画栋,风是大了点,胜在视野开阔。

七夜方才知晓,这二人,一个叫修罗,一个叫饿鬼,是阴月皇朝中人,魔宫旧部,也就是七夜以前的部下。

“你们说我是你们的圣君,这话我不怀疑,以前也有人给我说过,只是你们二人一直知道我早已死在多年前,那为何又突然四处寻我。”

饿鬼躬身一礼道:“回禀圣君,昔日在无泪之城圣君确实被玄心奥妙诀和无极剑所杀,我等也深知此事,确信圣君尚在是因为我与修罗前几日偶然所得此物。”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书交给七夜。“这可是出自圣君之手?”

七夜接过,不用翻阅便知这书乃是他与青枞分别时交给他的剑谱。“确实是我前些日子所绘,那又如何?”

修罗道:“圣君忘了吗,剑谱所绘的斩天拔剑术乃是魔宫最高术法,这世间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原来如此。”七夜翻开一页,那上面熟悉的剑法印入眼帘。“原来它叫斩天拔剑术。”

二人同时抬头看向七夜,眼有疑色,未明七夜所说的话。

七夜轻描淡写扔给了他们一记重磅炸弹。“昔日之事我全无记忆,不记得为什么会活过来,不记得曾经所有人,所有事,所以你们也什么都别问我,答案都是不记得。”

全部不记得!饿鬼修罗面面相觑,不死心的连声询问七夜具体状况,七夜当然什么也没法告诉他们,毕竟他自己都不知道。

见真问不出什么,修罗突然道:“圣君你可还记得此物。”说着一把黑色古朴的剑出现在手中。
修罗单膝跪地呈给七夜。

那剑一出现,七夜便觉熟悉,待到拿到了手中那种与灵魂一起共鸣的感觉越发浓重,七夜闭上了眼镜,感受这种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律动。

与此同时,那剑在七夜手中一阵颤动,散发出一阵清亮的绿光。

七夜的脑海戛然出现了一幕陌生的画面,黑色的天幕唯有高空中的月亮异常圆润,黑色披风的男子踏着满地清辉,一身凌厉的从长街尽头处走来,那夜色格外沉,那月格外明,那人手中的剑在月光下划出一波温柔的冷光。

踏月而来的人突然跃至半空,手中那把长剑瞬间敛尽了它外表的柔光,激发出了本身的凶煞冷凝,从天劈下!

一大片白色光芒瞬间湮没一切,脑海中只余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斩!天!拔!剑!术!

“斩天拔剑术……”七夜低声呢喃,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手中之剑道:“一夕!”

修罗饿鬼二人大喜。“圣君!你记起来了!”

七夜摇摇头。“只记得他叫一夕。”

二人心下失望,垂手不语。

七夜颠了颠手中的剑,连同那本剑谱一起交给修罗,谁知那剑刚离七夜之手便华光大震,修罗险些被其所伤。

修罗连声道:“圣君,一夕乃是通灵之剑,昔日一直跟着你从未离身,如今你就将它带在身旁,定能有它用处。”

修罗所言不无道理,七夜想了想,将一夕收起。

见修罗收好那书本方才道:“持书的少年乃是我徒儿,这书你交还给他,叫他好好修炼,可以的话请帮我好生照料他。”

“是。”修罗,饿鬼同声道:“属下遵命。”

七夜负手看了看远方,突然想到什么,面上有了几分笑意道:“魔宫我就先不回去了,若是有一天我想回去,自会联系你们,我如今要去寻一个人,你二人能否帮我寻到他的踪迹。”

也是当初自己走的太潇洒,如今反悔了才知道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太难,太难。

修罗恭敬道:“魔宫地龙探子定能为圣君分忧,只是不知圣君要找的是何人。”

想到那个人,浮上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几许,轻声道:

“金光。”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3:00 +0800 CST  
【云疆篇】
第三十五章:——再度相逢
繁华闹市,街头小贩高声叫卖,人群川流不息,朱门红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绿树翠的喜人,红花开得绚烂,金色的阳光交杂在绿色树叶之间,斑驳的光影落了一地,小贩们将物品摆在树下,贪得树下那些许凉意。

人来人往,处处喧嚣。

已将至晌午,集市上的人陆陆续续回去,余下商贩收拾货品,忙碌时也不忘互问邻里收获,这时一人缓步走来,带着一身沉静淡然的出尘气派行过这喧嚣闹市。不乏有人偷着打量此人,倒也有人明着目不转睛的瞧,但每每触及他凌厉的目光便会慌忙的低下头去装做整理自己物件,待到人走后又眨也不眨的看。

那人刚走后,不一会儿街头又出现一人,他冲冲的跑向街头,疑惑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街头一位小贩见此热心问道:“兄弟,忙活什么呢?”

“找人。”那人走过去。“大叔,你有没有看到一个人有这么高。”说着比了一下身高。“穿的是白衣服,衣领袖口用金色丝线绣了云纹。”

那小贩笑道:“哦,你说的是他啊,人长的好看,气度也不像一般人,看起来冷冰冰的,可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就是他,大叔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那小贩笑呵呵的指着前方。“那不就是。”又突然惊道:“奇了!他不是刚走过这儿吗?人呢?”

可不,大街上哪还有那穿白衣服长的好看又自带低气压的人。

皱眉,心头恼怒自己,七夜啊七夜,你可真够笨的,好不容易找到又跟了这么久,可偏偏在眼皮子底下怎么都能把人丢了!

正自寻找,心头突然预警,暗道不妙,下意识的侧身,果真有一道极强的掌风贴面而过,心道好险,定睛一看,出掌之人却是不知何时发现了他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金光!

那小贩见此情形,一声惊呼,抱起自己的家伙吓得连滚带爬的跑了。

七夜刚躲过那一击,还未开口唤他,只听的金光冷哼一声,另一道掌风接踵而来,目标乃是七夜面门!七夜凝神备战,双手交叠隔开金光掌式,金光变招,再次出手,并指为剑从七夜脖颈处险险刺过。

七夜见招拆招,金光不依不饶,两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

为不做那被殃及的池鱼,围观群众远远的避开他二人,片刻后两人周围已是一块好大的空地。

金光劈腿横扫,腿风直向七夜前胸,七夜沉着应对,千钧一发之际沉身下腰,身形斜侧,借着惯性向前横划几尺,瞬息便已在金光身后!七夜就势反手扣住金光一只手臂道:“看清楚,我是七夜。”

金光冷笑,金光负手抖袖,一张黄符已在指间,左脚侧踢,在七夜躲身的一瞬间,黄符已牢牢粘在七夜身上。“我知道。”

七夜顿时半边身体已是麻木,若不是警醒的早,避过要害,只怕现在已被黄符定住动弹不得。

如今二人互相受制,此番较量,两人不相上下,待停下的一瞬间,惊愣的人群突然如炸开般喧闹异常。

掌声雷动,甚至有人还吹起了口哨高声叫好。

两人都没有被众人围观取乐的喜好,几乎在同一时间松手,金光甩袖,负手而立,无视一干人等,转身便走。

七夜撕下贴在身上的黄符,跟了上去。

金光走在前方,两人一前一后,沉默着走了良久,气氛静谧的似乎连风经过他二人时都更缓慢了些。

金光戛然止步,顿身回转,沉着深邃的眼眸盯着七夜,面有怫色。“你为何又回来了,当初是怎么给你说的。”

七夜见他终于肯理会自己,心下欢喜,金光那怒色只做不见,笑道:“很高兴看到你。”却是回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金光怒意更重,冷哼一声,七夜见到,他的指尖悄然捏了一张符纸,带着防备,带着威胁。

七夜讪讪道:“你当初给我说的话我都记着了,只是那如果是为我今后着想便不必了,今日之事顾今日,勿管来日忧多还是喜厚。”

“说的倒是我当初良言全做狗吠了啊。”

“全记在心。”

“你……”金光怒目于他,对于有油盐不进倾向的七夜,他实在无话可说。

七夜上前几步,金光戒备的看着他,七夜看他这么防着自己,心底黯然,却不停步,直走到了金光身前。

“站住!”距离近的已经让金光感到了威胁。

金光运起黄符,作势便要出手,七夜指尖蓄力,一道指力划破符纸,只手拉住金光。拼武功,两人或许不相上下,论到拼法力,结果不言而喻。

金光愤然怒目。“魔君,金光受死不受辱。”

“谁说我要对你如何了,你为什么从不信我对你没有加害之心。”

“你我自来如此。”

七夜嗤笑,最烦便是他扯出前尘之事,紧扣着金光的手,将他拖至身前,在金光讶异的目光中将他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脉门之上。

金光心底掀起惊涛巨浪,脉门乃是性命攸关所在,七夜就这样轻易的将命脉交到了他的手中!

金光微眯了眼,黑润的凤目细致的打量七夜的每一分情绪,那眼神落在七夜身上,便如刀刮一般要将七夜一寸一寸剥开,由里及外看个真切,看个通透。

最后凤目中的微光落在了七夜双目之上,只一眼,便让金光心思异动,七夜的眼中中什么都没有,坦坦荡荡,清亮优泽,过于干净纯粹倒叫审视质疑他的人自惭形秽。金光沉声道:“七夜,你这是在找死。”

七夜微勾起双唇,定定的看着他。“金光,我只求你信我。”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4:00 +0800 CST  
第三十六章:——我心欢喜


或许是那一瞬间七夜眼中情绪太过浓郁叫人窥不破,又或许是那话的语气太过真挚叫人无从反应,金光恍惚的看着他,心神有片刻的松动,然而也只是片刻金光便回过神来,一把甩开七夜的手,拉开彼此距离。

“魔君所言还是拿去骗三岁稚童吧。”

他走得干脆,退的果决,七夜无奈至极,他到底要怎么做!

见金光逐渐走远,七夜在其身后大声道:“三十几年前红河村一战,燕赤霞一家率领玄心正宗门人与魔宫众人对战,那一战阴月皇朝六道魔君身陨,燕赤霞夫妇弃剑退隐,金光接任宗主之位与阴月皇朝继续斗争。”

金光豁然转身,一瞬不瞬的看着七夜,黑眸逐渐幽深起来。

七夜接着道:“二十年间,虽无大规模的战役,小面积交涉不断,正魔双方实力相当,多年摩擦互有折损。”

金光袖中的手绞紧,他恢复记忆了?

七夜一步一步向他靠近,话却不停。“此后……阴世幽泉爆发,正魔双方首次合作共同抵御灾难,祸事解决,双方首次合作告捷”

听着这些事,那些年所经历的事在脑海中翻涌而来,阴噬幽泉,燕赤霞夫妇极力促成的正魔双方首次合作,那曾经一度被金光视为荒谬的经历,过往历历在目,金光有些恍惚,直直的看着七夜一步一步走近。

“再后来,七世怨侣怨气引至天魔星降世,我是七世怨侣男方,那时的我一心想要人魔共存,听取了正道所言与七世怨侣女方成亲以抵消灾祸之法,正道在我大婚当日设计剿魔宫众人。”

待走到金光身旁时,金光仿若惊醒一般,下意识一掌向七夜拍去,七夜措手不及,倒退几步,好在金光现在法力恢复不多,七夜硬受了这一掌,被震的气血翻涌却无大碍。皱着眉接着道:“而在我死前,乃是与正道最后一场征战,我被玄心奥妙诀修炼者燕红叶所杀,而你心神大乱之后不知踪迹”

金光惊疑不定,心下思虑,明白七夜其实并未想起什么,这些事情多半是他后来听别人说的,否则事情该会更加精细一些才对。

最后一战……

金光冷笑数声,抬头斜迩七夜,冷声道:“魔君知道的还不全啊,在你死之前我们其实还见过一面,那时候你对我说……”

七夜接下话:“活着,是我给你的惩罚。人间,是我给你的地狱。”

金光愕然,相同的话,相同的人说出,纵然世事已沧海桑田,但也让人心惊。

那瞬间,时间仿佛倒退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寒冷的元宵夜,群魔在身旁狂舞,而这个男人高傲而又不屑的对他说着这句话,用那动手终结了他都仿佛对他是一种侮辱的蔑视感,扔下这句不着边际的话就再也不看他一眼,彻底无视他。

那种感觉金光永远都不会忘记。

金光冷冷的勾起双唇。“原来你还记得。”

七夜摇头:“我不记得。是你当初昏迷后无意间说出来的。金光,我不知道这句话给你造成了怎样的伤害,但我很庆幸那时候没有杀了你。”

金光沉默了,不知道七夜所言何意,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想通七夜当时为何会放过他,大约……金光贱命一条真不值得他动手来取吧,嘲讽的如此想到,金光眼底的冷意更深。“你如今给我说这些有何用,魔君要说故事消遣,只怕对象找错了。”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以前的事我全知道。”

金光不耐烦打断:“知道了又如何?笑话我吗?笑金光痴心妄想竟试图一人之力力挽狂澜,所作所为的一切皆是笑话,而今沦为天下人笑柄乃是咎由自取。”

“金光,我不是那个意思。”七夜急急道。

金光冷哼,讽道:“不是又是怎样?哦……魔君又怎么会笑话,金光败了正是你们魔道人所期望的,所以你们不该是笑话我,而是欢欣鼓舞才对。”

“金光,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

金光不耐退开几步。“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而那时候的事情于你,于我,都不该用对错来评断,我们都只是做了所处的那个时期该做的事。如此,你可懂?”

金光甩袖大步走开,他不想再和七夜多废话,七夜的一番话勾起了他太多不美好的回忆,让他心情已糟糕到了极点。金光头也不回高声道:“不懂,不需要懂。”

七夜对着他背影大声说:“我说的是你没有错,你只是做了你应该做的事情。”

不可置信,站的笔直的白色身影突然僵立,转身,金光睁大了眼睛看着七夜。

“你……”话梗在喉。

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当初刚愎自用!

所有人都带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的努力挣扎!

所有人都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那段最后在玄心正宗的日子里,他拖着满心疲惫在空荡的大殿中孤独的练习玄心奥妙诀,那么痛,那么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那种苦楚能将人逼疯,那时他是多么希望有个人告诉他,你做的是对的。

他是多么希望有个人告诉他你做的没错。

哈、你做的没错。

你是对的!

等了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这么对他说了!

可是为什么会是这么的讽刺?

为什么偏偏告诉他的却是这个失了记忆忘记了一切的魔君七夜。

金光扶掌大笑,仿佛遇见了一件极为好笑的事情让他笑个不停。

其实七夜若不是失忆,又怎么会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清楚的分析这些事情,明白金光的动机,从而看懂金光这个人。

七夜站在一旁,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做,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金光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比哭更苍凉,笑得……落了泪。

七夜仰头看着苍穹,他知道金光是一定不会愿意让人看着他此番模样,就算落泪也要抹的不动声色不着痕迹,这样的情绪他懂。

就如那分明是想哭,结果却是用大笑来掩饰心底的痛一样。

他懂,他分明觉得他们该是一种人,又怎么不会懂。

七夜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金光道:“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以前的事我全都知道,站在这里是我的抉择。”七夜笑了笑,就如青枞常在他耳旁念叨的一句话,自己的事自己爽了就好,管那么多做什么,人生短暂快活的了几年,以后的事,事到临头,再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要做我早就做了,七夜此番不求其他,只为相随。”

金光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思虑良久道:“为什么?”

七夜知道金光问这句话的同时就代表了对他抉择的放任,笑了笑,坦然道:“我心里欢喜。”

那时,七夜感觉金光看他的眼神跟他惯常看青枞的眼神何其相似。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5:00 +0800 CST  
第三十七章:——曾经的我

若不是真到了这一步,金光也不会知晓原来他与七夜也是可以和平相处的。

七夜这次回来之后,金光再也没寻思如何让他离开,昔日能说的都已说完,能做的都已做尽。

如七夜所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知晓一切后依然如故的选择,有的时候看到七夜面对他冷然肃杀的决绝之态便会让他想起昔日七夜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金光,我不恨你,不气你,也不想报复你,是我选择要跟着你,若是真被你杀了,那也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护不了自己周全,不能怪你。’

无怨无悔到这种地步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金光一直想不明白的是,七夜为何会选择回来。

很少有人能让金光觉得看不懂,如今的七夜让他不得不承认他看不懂,他所看到的七夜,坦荡,真诚,面对他时毫无心机城府。

金光无事便会琢磨,心机与城府,是真没有,还是隐藏的太深。

日子如常,就如回到了七夜离开之前,仿佛这大半年并未有过分别,若说有什么变了,那就是那种随时戒备与防备的氛围在二人之间逐步消失。

金光如故,依然有忙不完的事,而金光所做皆有目的性,七夜在旁看在眼里,不阻止,不干预,不相问,能帮则帮,不能帮便在一旁看。

而金光有时会告诉七夜,有时不会。

反正于他们而言诉说也不过是闲暇无事闲谈罢了。

有时他们会一起说话,昔日之事金光不想提及,七夜也就不说,七夜能说的不多,会说说自己离开这些日子所见所闻,金光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也会搭上一两句,听到趣事嘴角也会带起一丝清浅的弧度。

七夜也询问过金光这半年所做之事,很多时候七夜问了也不在意金光会不会答。

若说,便好,若不说,也无碍。金光告诉他,只是去了昔日的一些地方寻回了一些东西。

待至天气好时,二人也会一同出门采风踏青,仿佛平常亲友一般言语相谈。

与七夜而言,这般也挺好,不浅不淡,不近不远的距离,如同偶然在书中翻得的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如水之情,可深可浅,润泽自然。

又是一个清朗的天,空中一片蔚蓝,七夜手撑着廊前栏杆,天上偶尔有云从天空中走过,一路上被风吹成了不同的形状,仿佛人生的无常,从初时到最后,谁又知道会变成怎样的模样。

他悠悠然的看着天幕想的出神,面上有些飘忽茫然的神色,恰被金光所见。

七夜并未回头,依然那样的姿势看着天幕缓声道:“金光,在你看来以前的我是个怎样的人。”

金光想了想道:“自然不是是什么好人。”

七夜笑了笑,料想也是这样的话,也不在意。“那现在呢?”

金光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七夜到笑得更开了,金光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七夜眉眼中总带有一丝浅淡的温柔。

“我也知道,同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同处屋檐下是一件极其为难之事,事已至此,你便得过且过罢,还请多迁就才是。”

金光顿了顿,少有的没有反唇相讥,沉了声,面色郁郁道:“其实我说错了,以前在他们看来,不是好人的是我,而你,至情,至性,周遭亲朋甚多。”

“至情,至性。”七夜轻声呢喃几遍这几个字,不知是否是金光口中所出,所以倍觉珍贵。“也不知当不当的起这几个字。”

“能。”金光想到当初七夜的所作所为,阴蚀幽泉之中,面对杀了六道毫无反抗之力的燕赤霞,七夜能选择仗义相助。

之后魔宫太后被月魔俯身,七夜为救太后之命,不惜舍弃皇朝魔君之位。

而天魔冲七煞之前,为了成全聂小倩与宁采臣之间的感情,他更是舍生扑死。

七夜的一生,为情舍魔,为情成魔。

真真的,至情,他当得,至性,他也当得。

“能。”金光重复了一遍。

七夜笑意溺满眼底,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金光道:“金光,我会对我在意的人很好。”

金光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胜过自己生命的好。”

“……”金光默然,那种如同七夜看青枞的眼神又落在了七夜的身上。

七夜郑重道:“金光,你只须记着这句话就好了。”

“……”金光甩他一记冷眼便走了,心道关我什么事儿。

七夜被他白了一眼,想到了些什么,笑了笑,待金光走远了才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高空之中依旧碧蓝如洗,长风柔柔的吹拂而过,只是风虽柔,柔的过眼底那绵绵情长?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5:00 +0800 CST  
第三十八章:——一夜乱梦
“七夜,母亲的好儿子,人间太苦了,跟母后一起下地狱去吧。”

容貌艳丽的妇人紧紧的揽着一个满头白发面容冷峻的男子,那种相互依偎的姿态仿佛是一对最是情深的母子正在欣然互诉。

然而异常冰冷的话语从那艳丽的妇人口中说出,片刻,无数根藤条从妇人周遭窜出紧紧的缚住相拥的母子两。

那如同来自炼狱的铁链,紧紧的将他们绑在一起,试图一同将二人拖向那死亡的无间地狱!

“母后。”那男子神情淡淡的看着一脸心痛眼底却是癫狂之色的母亲。如同断冰凿雪般的话从男子嘴里说出。“人间才是真正的地狱,这样的解脱,只母后一人便可。”

黑色古朴的剑刺进了妇人的心口,那妇人痛苦的惊叫还在耳旁,身体已化作点点绿莹的光飞散开来。

天上的月亮似乎更亮更圆了,阴冷的风穿过荒地中站立的男子,腊月隆冬的冷凝也凉不过他眼中的绝情冷心。

七夜忽的从塌上起来,一旁的一夕一闪一闪的光芒格外耀眼。

七夜将它拿起,神色复杂。

一夕啊一夕,是你告诉我的吗?那过去的事让人真的那般心疼……我母后……她……

七夜握紧了一夕,转身将其封进了一口箱子之中。

推门出去,清晨湿冷的气息让他精神好了些许。金光已早早起来,正拿了本书坐在院中。走到石桌前,就着金光的冷茶喝了下去。

金光翻书的手顿了顿,倒也没说什么,七夜握着那茶盏怔怔不语。

金光皱了皱眉。“你昨晚做什么去了……”

七夜茫然。“做什么?”

金光将书放在一旁,又看了七夜两眼,收拾收拾茶具书本转身回了屋。

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木盆,七夜就着那盆里的水看了看,哑然,原来自己面色苍白眼底淤青到似别人口中的活鬼一般。

七夜扶额,揉了揉隐痛的眉角语态疲惫道:“昨晚做了一宿的梦,乱七八糟的,记不太真切,醒来时头疼的很。”

金光默了半响,思索片刻,七夜刚想说自己没事,便听得金光道:“我也觉着死不了。”

“……”

只觉那头更疼些了,七夜摇头失笑,挥了挥手进了自己屋里倒头就睡。

七夜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有人将一大碗黑乎乎的药端进了他屋里。

七夜一看,原来是他们住的这家客栈的店小二,那店小二说药是他隔壁的那爷叫送来的,都是些治疗头痛脑热的汤药,叫七夜趁热喝。

七夜也没说什么,将药喝了以后休息了一会儿,自己也大概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生病了引发的头痛,这药也多半不管用,只是金光的好意,不忍心拂了。

果真,头疼了半响,迷迷糊糊的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清醒着,他看到了一处有很多大石头的荒地之中,有个粉色衣服的小女孩儿一跳一跳的走远。

七夜觉得那小姑娘很是熟悉,刚想追上去画面一转,来到了一处凉亭,那长大了的小女孩紧紧的抱着一位书生哭的凄惨万分。

之后他看到自己的身影,他和那个女子坐在桃花下,明明那么娇美明丽的画面却让人心里想哭。

画面里的七夜对那女子道:“小倩,请给七夜哥哥一个机会,只需要一个机会就好。”

画面顿时一转,那女子先前还挂在脸上的笑顿时破碎,她倒退着大步跑开。“不,七夜哥哥不要逼我!我只要宁采臣,我爱宁采臣!”

“小倩!”七夜大喊着追了上去,已不知自己是否还在梦中,只是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都看不到小倩的身影,眼中却有另一个人走进,七夜上前一把拉住了他。“你不要走,不要跟她一样就那么走了,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只要一个机会,尽管再微末再细小我也会把握住的,只要有一丝一毫就好。”

“你在说什么?”

“不要走,不要像她一样那么绝情的就走了,连一丝幻想的余地都不留给我,不要走……”

“……”

七夜紧抓着他,不知身外何处,只有紧抓着的这个人让他感到踏实,更怕他如另一个人一般消失,所以也不管自己用了多大的力,心里只知道这个人绝对不能放手,放手就没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他妥协一般的对自己说了好几遍,不走,绝对不走的话方才放过他,这一松力,意识瞬间被吞没,七夜顺着那人滑在了地上。

金光默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病非巴巴的赶上来看这个突然闹着冲出了房的人。一身衣服被拉扯的乱七八糟的不说,还要拖这个死沉的人回房!

金光蹲下身去看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七夜,看来看去没看出他那点有当自己债主的模样。

指尖抹掉七夜脸上的泪,那一霎那,金光也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滋味,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从小到大不怎么落泪,所以也不太看得起动不动哭哭啼啼的人。

只是七夜这一滴泪却似砸到了他的心头,让他想起了那句话,只是未到伤心处。

是怎样的痛心疾首才能让一个伟岸的男子在迷蒙中落泪?

那段哽咽着吐露出来的话语,那一遍一遍不要走,那种带着绝望的期盼,何曾不像他多年前无助的跪在玄心正宗祠堂里的那一声声祖师爷。

他二人所求不同,心境却是一样。

七夜啊,七夜……

沉蒙月色,深夜中,谁的叹息声无奈而又绵长。


楼主 靈珂  发布于 2015-09-26 09:25:00 +0800 CST  

楼主:靈珂

字数:222790

发表时间:2015-09-16 19:3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4 10:4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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