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2）坦然
阿初又一次被安置在了以前自己的房间，出口的小天窗已经被死死的封住，隔壁都是日本兵，阿初心下明白，这一次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但是此刻的自己又有什么顾虑呢？和平已经被救出去，雅淑也无后顾之忧，算着时间，雅淑也会很快被救出去了，阿四身上的东西也足以解救战场上数万人的生命，如此一来，他杨慕初也不枉来人世间走这一遭了。至于阿次，虽然在战场，但也总好过在这里，一个人的生死稍纵即逝，至少，在战场上，死也死的有名有理。
说实话，这些年来，只有在这一刻，阿初才感觉自己的轻松的，不再去想那些生生死死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奋不顾身。于情于理，他感觉自己已经无愧于心了，除了，那个自己一直深感内疚的女子，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女子，同时也是自己一直深爱着的，自己的妻子，留下尚未懂事的孩子，以后，都还是得靠她一个人苦苦支撑了，自己这一辈子，也终究是对不起她了。想到此，阿初默默叹了一口气。
那么，野田口中的游戏，是一个幌子？还是真有其事？如果是真的话，那又会是谁呢？如果自己真是成为了那个最后的砝码，那自己的存在会不会对跃春他们造成影响？按照自己与跃春的约定，此刻的最终计划，已经开始了吧，虽然推后了两年，但对于跃春，阿初始终是相信的。

春和医院
电话铃声响了三次，可夏跃春却一点接电话的动静都没有，这让阿次感到万分焦急。
“人应该已经安全了。”直至第三次铃声结束，跃春的声音才响起。“这条线是内线，接不通的。”似乎是在解释。
“下一步是？”
“联系杜旅宁，救出和小姐。”
“杜旅宁？他不是……”
“掩人耳目而已，和小姐那里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坐视不管的，就算是为了她手里的情报。”夏跃春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走吧。”
“之后呢？”阿次的喉咙有些干。
“之后？”夏跃春貌似是很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
“跃春，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夏跃春不解地皱起眉头。
“我大哥呢？整个计划里，他的定位在哪里，我们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又该如何自处？”阿次的情绪有些激动，“换句话说，我来上海的目的是什么？诱饵吗？”
“你知道，这个局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布好了的。”
“所以现在呢？任务完成之后，我们就要弃之不顾了？”
夏跃春苦笑，“你大哥至今生死不明，就算是要救，又该从何处下手？”
“生死不明？那韩局长能有机会把阿四救出来？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究竟还瞒着我多少事？”阿次都快急哭了，他不明白夏跃春究竟还知道什么，他讨厌这种一直被人随意安排的生活，他不想再去做一些稀里糊涂的事情，他要的、不过只是一个真相。
“阿次。”夏跃春只能重重的叫他一声，无奈、苦涩。

第六章 （3）希望
阿次就站在那里，有些十足的孩子气，但夏跃春却心下明白，只一次，阿次绝对是认真的，他不是傻子，自己的行为已经证明，这一次的行动一定会有人在日本人那里做内应，时间隔了这么久，夏跃春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敏感了，但是现如今的状况容不得有一丝丝意外，他不知道冒险之后的后果会是什么。
若是过了这么多年，夏跃春还不懂得阿初的坚持是什么，实在是有愧于自己一直以来自诩的自命不凡，“何苦呢？”夏跃春苦笑着，“有的时候，我们必须要学会舍弃。”
“舍弃？！”阿次的精神猛得一下紧张。
“阿次，你记着，杜旅宁不知道你来上海，你是杨慕次，不是杨仲达，杨参谋长早已殉国。”声音缓慢，一字一句。
阿次皱起眉头，军统高层当然知道杨仲达即是杨慕次，如果说是杨仲达殉国，言外之意，即是杨慕次殉国，“你的意思？”
“杜旅宁不知道你还活着。”军统内部的党派问题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而杜旅宁又是一个宁折不弯的主，在高层简直可以用江河日下来形容，对他的打压从未停止，而最为直接的方式，就是切断他在上海的关系链，虽然战场上的事情谁也不能妄加评论，但是对于杨仲达出现在死亡名册上，他们当然抱着的是一种乐见其成的态度。
阿次一瞬间就明白了夏跃春的用意，他是想让自己去见杜旅宁，一来可以让杨慕次已经殉国的消息不攻自破，更为重要的是，凭借杨慕次的身份，便可以做许多杨仲达不能做的事情。
“至于你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吧。”夏跃春拍了拍他的肩。
阿次知道，这是夏跃春能够做出的最大让步，自己若是杨慕次的话，就只是一个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军人、一个被命运捉弄，却从未妥协的人，但更为特殊的身份，便是他杜旅宁的得意门生，也是“汉奸”杨慕初的亲生弟弟。
“谢谢。”阿次拿起衣服，转身出门。
“自己小心。”夏跃春看着已经合上了的门，轻声开口。
阿次心知，这一次的行动比以往的都让自己紧张，要让杜旅宁知道自己还活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他必须有足够充足的条件才敢有下棋的勇气。


警察局局长办公室
刚安顿好了阿四与和平，韩正齐终于微松了口气，得知杨慕初还活着的消息，他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悲伤，他送阿四出来，可对自己却没有抱任何生还的希望，想到此，自己不禁一阵鼻子发酸，他韩正齐这辈子，是注定要对不起杨家了。
“叮铃铃”
“韩局长，外面有人……”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人的声音遮住，“韩局长！”这个声音，韩正齐刚刚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
“让他进来。”
一个声影从门外闪进来，“韩局长。”
“你是？”虽然可以确认眼前人的身份，他还是问了一句。
“杨慕次。”
果不其然，韩正齐得知自己来的目的之后，当即就表示一定配合，“阿四呢？”
“与和平少爷一起，被送到我府上，那里绝对安全。”

亲爱的大家，好久没更了，但是不代表楼主没有再勤劳的写哦，，结局已经差不多了，大家今天和明天早上可以往回看看，回顾一下，明天中午开更，希望你们还在，（另，后面的文是插叙，倒序的形式，所以大家一定要好好看前文哦，要不然连不上滴。。）

第七章 （1）进击
多年后，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阿次才真正懂得了阿初当初的取舍，但是，自己自始至终都无法原谅他，那个、所谓的、自己的唯一亲人。或者可以有另外一种说法，阿次至始至终都无法原谅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令他无所适从，却又同时真真切切的感受到曾经确实有那个人的存在，他想起那日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若是他死了，我会不会也死？然而事实证明，自己现在，依旧活得很好。
他记得当天的天气，虽说已经快是盛夏，但那天却是有些冬日里才有的凉意；他记得那天的舞厅、夜场依旧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直至清晨，那些在前一天下午到达的“贵族”们，才三三两两的离开；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如今想来都刻骨铭心的如释重负；他记得杜旅宁眼中的绝望，自始至终，他都是心疼自己的，那是他在自己自认为一无是处的青春里唯一的无私温暖；他记得在他奔赴至那个废弃监狱的一刻，他就知道，这一次，无论自己怎样挽回，都将无济于事。
太阳光有些刺眼，阿次抹了一把汗，狠狠咽下一口唾沫，喉咙间的疼痛又一次证明了自己活着。在简陋的指挥所里，阿次曾经很多次都感觉自己撑不下去，但自己却是一直咬牙到现在。
“俞军长，”阿次知道他正在强压怒火，可是到最后的一句话，竟然只是‘委员长的命令不可更改’，“照这样下去，迟早要弹尽粮绝。如果……”
“援军呢？他们援军呢？说好的十二个小时，现在都整整两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俞军长终于忍不住吼出来，这艰难的四十八个小时，日军的攻击总是断断续续，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他试图想过一万种援军没有到来的可能性，但现在，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一面是一定要坚持到援军到来的直达命令，一面是一个个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的生命。
“军长！”阿次当然知道俞军长在犹豫什么，“日军这一次是困兽之斗，根本无力回天，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我们根本就没有必要跟他们在正面交锋，委员长下的命令，但是中国一直都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俞军长闭上眼睛，“仲达，你听着，有些话，我们兄弟私下怎么都好说，但万一要是换了别人，这事，就可大可小了。”
阿次紧抿这嘴，微微低下头，若这是从前的自己，他一定会据理力争，但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丧失了某种勇气，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者说，他感觉不太重要，“我知道。”过了许久，这句话才从阿次的嘴里生硬地蹦出来，“但是既然那些战士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我们身上，我们就应该为他们负责不是吗？”
说话间，大炮的轰鸣声越来越近，简易搭起来的指挥所也不堪重负，几乎要塌下来，俞军长看了一眼在战壕里拼命的战士们，“我终于明白晓江心气那么高的丫头为什么会对你一往情深了。”
俞军长只是看着外面，并没有把目光投向阿次，他点燃一支烟，本想着也给阿次一支，又想起阿次是不抽烟的，随即又将烟收了回去。
一支烟的时间，不短也不长，阿次看着俞军长抽完一整支烟，“你有办法？”
“尽力一搏，总好过在这里等死强。”阿次心知现在的形势，要是冲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一味在这里死等援军，那就真是要全军覆没了。
俞军长对于阿次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他将目光再一次投向地图上。
“报告！”
“进来，”俞军长没有抬头，手指在一下一下敲打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