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碎小片段
1. 脊髓小脑共济失调（一公升眼泪记得么？好像没写过，就搞一下）
如果不是在庆功宴上遇见了秦向迟，许梦潼可能没办法这么快下定决心到这里来。
许梦潼垂眼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在许梦潼即将失去耐心和勇气，就要落荒而逃时，秦向晚的管家芳姨出现在她眼前，态度和蔼熟稔地招呼她先坐着，说秦向晚要准备一下，等会儿才能见客。
“她要是不方便，我……”许梦潼犹豫着，话还没说完便被截断了。
“方便的方便的。”芳姨有些急切地想留住她，“大小姐听说许小姐来了很开心，就是穿衣起床需要点时间，请您稍等等。”
许梦潼于是点点头，稍后又忍不住说：“让她别折腾了，我上去吧。”
芳姨笑了：“大小姐的性格您也知道，要是我真这么怠慢您，她知道了要生气的。”
许梦潼一时无话，只得耐心等待。又煎熬着枯坐了十几分钟，她终于等来了秦向晚。
许梦潼离开太久了，推着轮椅的护工她并不认识，甚至轮椅上的那个人，她也觉得陌生。
秦向晚穿着灰色的卫衣和运动裤，衣领里掖了条毛巾铺在胸前，脚上穿着双网面的柔软跑鞋，胸口、大腿、小腿和脚面都被宽宽的束带牢牢地绑在轮椅上，额头也箍了条固定用的黑色带子，似乎是想靠这些束缚让她坐得板正一些，可却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秦向晚的头仍向左歪着，肩膀也右高左低并不端正，左手僵硬地紧攥成拳、外翻着被束带固定在轮椅扶手的凹槽上，右手也虬结地蜷缩外翻着，搭在她身前架着的桌板上，即使被硬绑着勉强坐直了，整个人也仍是一副扭曲的姿态。她的轮椅停在许梦潼的右前方，向左歪扭的脑袋蹭动着转向许梦潼，眼睛便跟着从轮椅旁架着的平板电脑上挪开望向她，略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努起一些，呈现出一种略显痛苦的僵硬表情，姣好的面容被病痛折磨得消瘦苍白，只有挺拔的鼻梁和秀致的眉眼间还能窥出些许曾经的风韵。
许梦潼怔愣了几秒才道：“好久不见。”
听许梦潼这样说，秦向晚紧抿的嘴唇微微弯了弯，露出点儿微笑的样子，可紧接着左边嘴角便颤抖着向上提，左眼也眯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许梦潼抿了抿嘴，正想当作没看见，如常和她说话，秦向晚却将右手手指张开了些，哆嗦着用别扭支棱的食指去按放在她右手边的控制器。控制器有两个手掌大小，上只有两个按钮，秦向晚每碰一下左边的绿色按钮，她面前架着的屏幕上的色条就挪一下位置，到她要选的位置后碰右边的红色按钮就是确定，如此先横后竖的选中她想要点击的位置来。
【你别怕，我没事，就是样子有些难看。】好一阵“嗒嗒”的操作声后，平板电脑终于读出这么一句话。
当初许梦潼还和秦向晚在一起时她电脑里装的语音系统就已经启用，这些年并没换，倒是难得的许梦潼熟悉的东西。据说这是收集了秦向晚早年间出席的采访、节目上的音源制作的，那时许梦潼还曾经偷偷找那些采访视频看过，也就是因为那些多年前的影像才开始渐渐对秦向晚改观，不再恐惧排斥她的。
“……不难看。”许梦潼低声说。
【小迟和我说了你可能会来，我打字慢，也不好看，就先打了一些话，应该能用上。】
许梦潼勉强笑了笑：“嗯，你说，我听着呢。”
【你能来我很高兴，恭喜你得奖，我早知道你会走到这个高度的。】
【我很好，虽然这两年恶化比较快，但是还能应付，还写了个新剧本，正在筹拍。】
“嗯，《踏歌》，我看过了，剧本很棒。我工作室的小孩去试镜，被淘汰了。”
这个话题不在秦向晚的意料之中，她只得伸着右手去敲控制器，病症导致的意向性震颤让她僵硬扭曲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每个字母都要用去许久才能选中，好半天才拼出一句话来：【是我淘汰的，她明显在学你，可只是形似，匠气太重。】
“我就猜到是秦老师的意思。”许梦潼说着，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真心实意的笑容，却很快敛了起来。
如果不是在庆功宴上遇见了秦向迟，许梦潼可能没办法这么快下定决心到这里来。
许梦潼垂眼看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轻轻叹了口气。
在许梦潼即将失去耐心和勇气，就要落荒而逃时，秦向晚的管家芳姨出现在她眼前，态度和蔼熟稔地招呼她先坐着，说秦向晚要准备一下，等会儿才能见客。
“她要是不方便，我……”许梦潼犹豫着，话还没说完便被截断了。
“方便的方便的。”芳姨有些急切地想留住她，“大小姐听说许小姐来了很开心，就是穿衣起床需要点时间，请您稍等等。”
许梦潼于是点点头，稍后又忍不住说：“让她别折腾了，我上去吧。”
芳姨笑了：“大小姐的性格您也知道，要是我真这么怠慢您，她知道了要生气的。”
许梦潼一时无话，只得耐心等待。又煎熬着枯坐了十几分钟，她终于等来了秦向晚。
许梦潼离开太久了，推着轮椅的护工她并不认识，甚至轮椅上的那个人，她也觉得陌生。
秦向晚穿着灰色的卫衣和运动裤，衣领里掖了条毛巾铺在胸前，脚上穿着双网面的柔软跑鞋，胸口、大腿、小腿和脚面都被宽宽的束带牢牢地绑在轮椅上，额头也箍了条固定用的黑色带子，似乎是想靠这些束缚让她坐得板正一些，可却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秦向晚的头仍向左歪着，肩膀也右高左低并不端正，左手僵硬地紧攥成拳、外翻着被束带固定在轮椅扶手的凹槽上，右手也虬结地蜷缩外翻着，搭在她身前架着的桌板上，即使被硬绑着勉强坐直了，整个人也仍是一副扭曲的姿态。她的轮椅停在许梦潼的右前方，向左歪扭的脑袋蹭动着转向许梦潼，眼睛便跟着从轮椅旁架着的平板电脑上挪开望向她，略薄的嘴唇紧紧抿着努起一些，呈现出一种略显痛苦的僵硬表情，姣好的面容被病痛折磨得消瘦苍白，只有挺拔的鼻梁和秀致的眉眼间还能窥出些许曾经的风韵。
许梦潼怔愣了几秒才道：“好久不见。”
听许梦潼这样说，秦向晚紧抿的嘴唇微微弯了弯，露出点儿微笑的样子，可紧接着左边嘴角便颤抖着向上提，左眼也眯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许梦潼抿了抿嘴，正想当作没看见，如常和她说话，秦向晚却将右手手指张开了些，哆嗦着用别扭支棱的食指去按放在她右手边的控制器。控制器有两个手掌大小，上只有两个按钮，秦向晚每碰一下左边的绿色按钮，她面前架着的屏幕上的色条就挪一下位置，到她要选的位置后碰右边的红色按钮就是确定，如此先横后竖的选中她想要点击的位置来。
【你别怕，我没事，就是样子有些难看。】好一阵“嗒嗒”的操作声后，平板电脑终于读出这么一句话。
当初许梦潼还和秦向晚在一起时她电脑里装的语音系统就已经启用，这些年并没换，倒是难得的许梦潼熟悉的东西。据说这是收集了秦向晚早年间出席的采访、节目上的音源制作的，那时许梦潼还曾经偷偷找那些采访视频看过，也就是因为那些多年前的影像才开始渐渐对秦向晚改观，不再恐惧排斥她的。
“……不难看。”许梦潼低声说。
【小迟和我说了你可能会来，我打字慢，也不好看，就先打了一些话，应该能用上。】
许梦潼勉强笑了笑：“嗯，你说，我听着呢。”
【你能来我很高兴，恭喜你得奖，我早知道你会走到这个高度的。】
【我很好，虽然这两年恶化比较快，但是还能应付，还写了个新剧本，正在筹拍。】
“嗯，《踏歌》，我看过了，剧本很棒。我工作室的小孩去试镜，被淘汰了。”
这个话题不在秦向晚的意料之中，她只得伸着右手去敲控制器，病症导致的意向性震颤让她僵硬扭曲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哆嗦，每个字母都要用去许久才能选中，好半天才拼出一句话来：【是我淘汰的，她明显在学你，可只是形似，匠气太重。】
“我就猜到是秦老师的意思。”许梦潼说着，脸上终于露出点儿真心实意的笑容，却很快敛了起来。
打字的动作持续得久了些，秦向晚原本放松着的神经和肌肉都亢奋起来，她的右手向前抻着，抵在桌板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蹭，手指不时翘起又蜷回去扭曲地攥紧，脑袋也不安分地在头枕凹槽里晃动，仍微微抽搐着的左边嘴角闭不牢，漏了些口水出来。她似乎有些急，嘴角哆嗦得更加厉害，一直不曾如何转动过的瞳仁颤颤地在眼眶里乱晃，喉咙里发出细碎轻微的呜咽，一直站在她身旁的护工上前一步，熟练地拿软巾帮她将口水擦去。
许梦潼看得心里难受，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握住她的右手。这样突然的举动似乎惊到了秦向晚，她先是愣愣地盯着许梦潼，随后猛地闭上眼，右手哆嗦着往回缩，喉咙里模糊的动静更加尖细了些，身体也不安分地挣动，可又因为被紧紧束缚着做不出什么动作，只是带得沉重的轮椅轻轻晃了晃。许梦潼连忙放开她，有些无措地说：“你别急，别伤到自己，我……我不动了，对不起。”
脱离了许梦潼的触碰，秦向晚不再喊叫，只是右手和脸颊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她紧紧闭着眼，可隔着眼皮仍能看出她的眼球在剧烈跳动。许梦潼后悔又懊恼，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紧紧盯着她，却不敢开口。
护工给秦向晚擦干净不知何时又流出来的口水，把她的右手也放在轮椅扶手上绑好，板板地对许梦潼说：“许小姐，秦姐之前交待过了，如果碰到这样的状况，让我帮她把之前打好的话放给您听。”
许梦潼抿抿嘴唇，犹豫过后小声说：“我可以等她缓过来。”
“时间会比较长，秦姐不能久坐，而且接下来还有理疗要做。”护工仍一板一眼的，丝毫没有因为她哀戚的神情而动容。许梦潼只得点了点头。
【我过得不错，知道你达成了愿望，我很替你开心。】
【我其实不该再见你的，但是小迟和我说过之后我还是很期待，我忍不住想要看看你。】
【谢谢你能来看我，但以后不要来了，被人拍到你会很麻烦，我也会很困扰，早就说好再不见面，咱们都要遵守约定。】
不长的几句话读完，电脑再没了声息，许梦潼仰头看着秦向晚，吸了吸鼻子后哑声说：“我……答应你。最后一次见面了，不想多看看我么？”
秦向晚已经安静了不少的表情因为她这句话又有了些波动，嘴唇颤抖着张了张，睫毛也不停抖动，可许梦潼盯着她看了许久，都没等到她睁眼。良久，她只能叹息着站起来，小声和她道别：“……我走了，你……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她不敢回头，怕再看一眼秦向晚就会后悔，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屋子，便没有瞧见她身后秦向晚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
许梦潼看得心里难受，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握住她的右手。这样突然的举动似乎惊到了秦向晚，她先是愣愣地盯着许梦潼，随后猛地闭上眼，右手哆嗦着往回缩，喉咙里模糊的动静更加尖细了些，身体也不安分地挣动，可又因为被紧紧束缚着做不出什么动作，只是带得沉重的轮椅轻轻晃了晃。许梦潼连忙放开她，有些无措地说：“你别急，别伤到自己，我……我不动了，对不起。”
脱离了许梦潼的触碰，秦向晚不再喊叫，只是右手和脸颊还在不受控制地发颤，她紧紧闭着眼，可隔着眼皮仍能看出她的眼球在剧烈跳动。许梦潼后悔又懊恼，跪在她面前的地毯上紧紧盯着她，却不敢开口。
护工给秦向晚擦干净不知何时又流出来的口水，把她的右手也放在轮椅扶手上绑好，板板地对许梦潼说：“许小姐，秦姐之前交待过了，如果碰到这样的状况，让我帮她把之前打好的话放给您听。”
许梦潼抿抿嘴唇，犹豫过后小声说：“我可以等她缓过来。”
“时间会比较长，秦姐不能久坐，而且接下来还有理疗要做。”护工仍一板一眼的，丝毫没有因为她哀戚的神情而动容。许梦潼只得点了点头。
【我过得不错，知道你达成了愿望，我很替你开心。】
【我其实不该再见你的，但是小迟和我说过之后我还是很期待，我忍不住想要看看你。】
【谢谢你能来看我，但以后不要来了，被人拍到你会很麻烦，我也会很困扰，早就说好再不见面，咱们都要遵守约定。】
不长的几句话读完，电脑再没了声息，许梦潼仰头看着秦向晚，吸了吸鼻子后哑声说：“我……答应你。最后一次见面了，不想多看看我么？”
秦向晚已经安静了不少的表情因为她这句话又有了些波动，嘴唇颤抖着张了张，睫毛也不停抖动，可许梦潼盯着她看了许久，都没等到她睁眼。良久，她只能叹息着站起来，小声和她道别：“……我走了，你……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
她不敢回头，怕再看一眼秦向晚就会后悔，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屋子，便没有瞧见她身后秦向晚紧闭的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
秦向迟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护工刚给秦向晚按摩过一遍，她四肢僵硬的肌肉略有松弛，只是两只手仍紧攥外翻着。护工将床头抬高约45度，正将打碎的米糊倒进针筒里，通过胃管灌进她胃里。
“姐，许梦潼今天来过了？”等护工灌食完毕，收拾好东西离开，秦向迟进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秦向晚恍惚的目光聚起来一些，紧抿着的嘴唇斜斜咧开，在枕头上蹭着颤巍巍地点了一下头。
看见她笑，秦向迟放心了些，尽量放松了语气问：“都聊什么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控制器递到秦向晚右手边，电脑调到打字的界面，耐心等着她打字，可过了好一会儿，秦向晚只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说了什么？”秦向迟皱皱眉，自己操作着电脑去翻之前的记录，一条条看过之后急道：“姐！她已经有退圈回来陪你的想法了，你怎么……”
秦向晚眉毛蹙起来，张开嘴低弱地哼哼，右手哆嗦着不停按控制器，脑袋左右晃动着抬起来，脱离了支撑耷拉下来，口水不停从嘴里往外淌，单薄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喘息剧烈起伏。秦向迟猜到她是因为自己未经允许就翻她的电脑生气了，忙一边道歉一边把界面调回去，扶她重新躺好，又拿起一旁备着的手帕给她擦口水。秦向晚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眼睛也在快速地摆动，秦向迟只好轻声哄：“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着急么……你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哎……”
【你别管，这样就很好，别去找她。】秦向晚强忍着眩晕打字说。
秦向迟知道她固执的个性，一肚子的脾气发不出来只能忍着，沉着脸咬牙说：“行，我不找她。”
“姐，许梦潼今天来过了？”等护工灌食完毕，收拾好东西离开，秦向迟进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秦向晚恍惚的目光聚起来一些，紧抿着的嘴唇斜斜咧开，在枕头上蹭着颤巍巍地点了一下头。
看见她笑，秦向迟放心了些，尽量放松了语气问：“都聊什么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把控制器递到秦向晚右手边，电脑调到打字的界面，耐心等着她打字，可过了好一会儿，秦向晚只模棱两可地回答道：【没什么。】
“没什么是说了什么？”秦向迟皱皱眉，自己操作着电脑去翻之前的记录，一条条看过之后急道：“姐！她已经有退圈回来陪你的想法了，你怎么……”
秦向晚眉毛蹙起来，张开嘴低弱地哼哼，右手哆嗦着不停按控制器，脑袋左右晃动着抬起来，脱离了支撑耷拉下来，口水不停从嘴里往外淌，单薄的胸口随着急促的喘息剧烈起伏。秦向迟猜到她是因为自己未经允许就翻她的电脑生气了，忙一边道歉一边把界面调回去，扶她重新躺好，又拿起一旁备着的手帕给她擦口水。秦向晚脸上的肌肉还在抽搐，眼睛也在快速地摆动，秦向迟只好轻声哄：“姐，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我这不是着急么……你这些年一直惦记着她，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哎……”
【你别管，这样就很好，别去找她。】秦向晚强忍着眩晕打字说。
秦向迟知道她固执的个性，一肚子的脾气发不出来只能忍着，沉着脸咬牙说：“行，我不找她。”
送走了秦向迟，秦向晚筋疲力尽只想休息，可只睡了半个多小时就被身上紧绷酸疼的感觉硬生生从睡梦中拉出来。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开着夜灯，虽然平板电脑检测到她睁眼的动作亮起了屏幕，可秦向晚只看得到一片朦胧的白光，只能靠听到的呼吸声猜测护工睡熟了，没察觉到自己这边的动静。秦向晚尝试着摸索控制器，可她的胳膊几乎难以活动，勉力试了几次却只引来一阵僵硬的抽搐。她试图大喊，可平躺的姿势本就让她呼吸不畅，出口的声音吶若蚊蝇，反倒在喘息间将口水呛进了气管，剧烈地咳起来。
“对不起，秦姐！我睡太沉了。”
嘶哑急促的咳喘声终于惊醒了值夜的护工，她连忙打开大灯，抬高床头扶秦向晚弓着身体给她拍背，等她呼吸平稳了才去查看其他。秦向晚消瘦的身体撑不起柔软的睡衣，裤腿和衣袖下的手脚姿态扭曲，手指紧攥外翻、总是下垂内撇着的脚也绷着劲，脚趾紧扣向脚心，伸手摸上去，胳膊和腿上所剩无几的肌肉都紧紧绷着。护工见惯了她这样，也不多说什么，先把早准备好的药粉用温水化开，用针筒灌进连着的胃管里，随后一寸一寸用手揉开虬结的肌肉。这不是个轻松的过程，手下的肌肉僵硬冰冷，像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冻鸡腿，护工按摩完两只胳膊已经累得额头见汗、手臂酸疼，她力道不轻，想来该是挺疼的，可床上的病人只偶尔含糊地轻吟几声，并没太多的反应，只是护工在给她翻身按后背时发现睡衣后面被汗水打透湿了一整块，连床单摸上去都是潮冷的。
“秦姐，疼你就喊，我轻点。”护工忍不住凑在她眼前说。可秦向晚只是冲她眯了眯眼睛，露出个不成型的笑来。
躯干和两条腿按摩完，秦向晚身上总算舒服了些。她出了一身汗，纸尿裤也出现蓝杠显示该换了，护工给她换了床单、换了衣服、又换了纸尿裤，被左右翻动着好一番折腾过后秦向晚彻底没了睡意，于是在护工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时瞪大了眼睛表示要打字。房间里的大灯开了有一会儿了，她的视野清晰了不少，至少能够看清屏幕上的字母、顺利操作电脑了。
【安眠药】她打字说。
“秦姐，不能再吃药了。”护工犹豫着劝她，对这个要求并不赞同。
【睡不着】
秦向晚看着同样一脸倦意的护工，意愿很坚决。
这样的争执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护工也和从前大多数的时间一样，拗不过秦向晚，按她的要求喂她吃了安眠药。她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秦向晚同样知道，但没有办法，至少这样能让她平稳度过今晚。
等待药力生效的十几分钟里，秦向晚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许多画面。和往常一样，大部分是与许梦潼有关的。
从第一次在片场见到的灰头土脸但难掩风华的小姑娘，到几年后在饭局上遇到的畏缩又强撑的小明星、搂着她无声哭泣的傻姑娘，再到荧幕上万人追捧的博林影后……最终，无数的场景都散去了，只剩下白天里那张略有些模糊，却又在她心里无比清晰的脸。
她很庆幸自己的中心视力还不算太差，也很庆幸今天阳光很好，客厅里采光优越，让她能再看一次她的样子。不是博林影后，不是大明星，甚至不是许梦潼，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童童。有些爱哭、有些怯懦，却又总是很坚强。
她很想能一直看着她，一直保护她，可是不行。她不能再把童童变成曾经的那个金丝雀，更何况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了，她再没什么能给她、再没有能力把她推到更高的位置去，反而会成为她的负累。她不能让童童守在自己这样一个一天比一天麻烦，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累赘身边。
这样就很好了。
安眠药开始起效，秦向晚在逐渐昏沉的意识中这样对自己说。
“对不起，秦姐！我睡太沉了。”
嘶哑急促的咳喘声终于惊醒了值夜的护工，她连忙打开大灯，抬高床头扶秦向晚弓着身体给她拍背，等她呼吸平稳了才去查看其他。秦向晚消瘦的身体撑不起柔软的睡衣，裤腿和衣袖下的手脚姿态扭曲，手指紧攥外翻、总是下垂内撇着的脚也绷着劲，脚趾紧扣向脚心，伸手摸上去，胳膊和腿上所剩无几的肌肉都紧紧绷着。护工见惯了她这样，也不多说什么，先把早准备好的药粉用温水化开，用针筒灌进连着的胃管里，随后一寸一寸用手揉开虬结的肌肉。这不是个轻松的过程，手下的肌肉僵硬冰冷，像冰箱里刚拿出来的冻鸡腿，护工按摩完两只胳膊已经累得额头见汗、手臂酸疼，她力道不轻，想来该是挺疼的，可床上的病人只偶尔含糊地轻吟几声，并没太多的反应，只是护工在给她翻身按后背时发现睡衣后面被汗水打透湿了一整块，连床单摸上去都是潮冷的。
“秦姐，疼你就喊，我轻点。”护工忍不住凑在她眼前说。可秦向晚只是冲她眯了眯眼睛，露出个不成型的笑来。
躯干和两条腿按摩完，秦向晚身上总算舒服了些。她出了一身汗，纸尿裤也出现蓝杠显示该换了，护工给她换了床单、换了衣服、又换了纸尿裤，被左右翻动着好一番折腾过后秦向晚彻底没了睡意，于是在护工问她还有哪里不舒服时瞪大了眼睛表示要打字。房间里的大灯开了有一会儿了，她的视野清晰了不少，至少能够看清屏幕上的字母、顺利操作电脑了。
【安眠药】她打字说。
“秦姐，不能再吃药了。”护工犹豫着劝她，对这个要求并不赞同。
【睡不着】
秦向晚看着同样一脸倦意的护工，意愿很坚决。
这样的争执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护工也和从前大多数的时间一样，拗不过秦向晚，按她的要求喂她吃了安眠药。她知道这是饮鸩止渴，秦向晚同样知道，但没有办法，至少这样能让她平稳度过今晚。
等待药力生效的十几分钟里，秦向晚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跳出许多画面。和往常一样，大部分是与许梦潼有关的。
从第一次在片场见到的灰头土脸但难掩风华的小姑娘，到几年后在饭局上遇到的畏缩又强撑的小明星、搂着她无声哭泣的傻姑娘，再到荧幕上万人追捧的博林影后……最终，无数的场景都散去了，只剩下白天里那张略有些模糊，却又在她心里无比清晰的脸。
她很庆幸自己的中心视力还不算太差，也很庆幸今天阳光很好，客厅里采光优越，让她能再看一次她的样子。不是博林影后，不是大明星，甚至不是许梦潼，只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童童。有些爱哭、有些怯懦，却又总是很坚强。
她很想能一直看着她，一直保护她，可是不行。她不能再把童童变成曾经的那个金丝雀，更何况她已经不再是曾经的她了，她再没什么能给她、再没有能力把她推到更高的位置去，反而会成为她的负累。她不能让童童守在自己这样一个一天比一天麻烦，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累赘身边。
这样就很好了。
安眠药开始起效，秦向晚在逐渐昏沉的意识中这样对自己说。
这几年秦向晚的身体越来越差，从去年年初诊断出心律失常后，突发状况也越来越多。去年冬天一场有惊无险的感冒后，担心家里的器械没法及时有效地对秦向晚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做出处理，秦向迟考虑再三后还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安排她住了院。私立医院在城北郊区，环境清幽适合静养，家里的护工也都能跟着，秦向晚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自在，秦向迟也能放心许多。
秦向晚醒来时还不到五点，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小鸟已经叽叽喳喳地活跃起来。她闭着眼又躺了一会儿，随后有些吃力地将头转向窗子，望着眼前朦胧微弱的光亮怔怔出神。
一周前许梦潼突然宣布退圈，随后销声匿迹再没人能联系上，不仅在娱乐圈掀起好大一番风浪，也让秦向晚这些天都提心吊胆地惦记着。她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秦向晚询问的微信早已编好，可一直都没发出去，昨晚秦向迟在酒局上打电话过来，说打听到了她被国外的某所大学聘请去教书，人好得很。那边喧闹不便细说，秦向迟就说今天会过来，仔细讲给她。
怕妹妹担心，秦向晚每次在她来之前都会尽量养好精神，可今天心里装着事，她有些睡不着，只能这样干躺着胡思乱想。
“秦姐，怎么醒这么早。哪里不舒服么？”一阵窸窣的响动过后，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来，一只手轻柔地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声音和触感都是熟悉的，是夜班护工小邹。
秦向晚眨了两下眼睛表示没有。
“睡不着了？”小邹又问。
秦向晚眨了一下眼睛说是。
“还不到五点呢……我给你放点音乐吧，再躺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了我们再起床，好不好？”小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略有些沙哑，也一如既往的耐心温和，秦向晚答应了，音响里很快响起助眠的曲子来。轻缓的音乐和小心的按摩中，秦向晚慢慢重新进入梦境。
邹晴是前年来的。那时秦向晚刚经历了一场尿路感染而引发的高烧，秦向迟觉得是因为护理不到位，多请了一个护工，和原有的夜班护工一起负责她的夜间护理。秦向晚一开始并不怎么赞同，她那时在晚上几乎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虽然亲自面试过，可这样一个陌生人还是让她本能地产生戒备和排斥的情绪，最后拗不过秦向迟一再坚持，她才只得让步，同意留下邹晴。到现在将近三年过去，邹晴越来越能明白秦向晚的意思，秦向晚也已经习惯了这个寡言但温柔的姑娘。
过了许久，确定秦向晚睡着后，一直在床边坐着的人才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查看了血氧和心电，将数值记录在床尾挂着的护理本上，随后又坐回床边，静静看着秦向晚。
秦向晚放松睡着时肌张力比清醒时低许多，斜颈和手臂屈曲的症状明显有所缓解，面肌搐颤的频率也降低很多，在熹微的晨光里看上去宁静平和，但邹晴知道这样的安睡持续不了太久，再过几个小时，秦向晚身上所剩无几的肌肉就会再次紧绷起来，等着她的又是一番酸疼折磨。
她无声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去摸秦向晚难得放松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珍宝。
秦向迟是从自己的公寓开车过来的。初夏周末的早上，从市区往城外开的车大多是为了郊游，她却没这么好的兴致。停好车后她没忙着去找秦向晚，而是倚在车旁边抽烟边打了个电话出去。
“我到了，在停车场，你在哪？”电话接通，秦向迟开门见山道。
“你等等我，我去找你。”电话那边的人回答的同样简短，随后就挂断了。
秦向迟在垃圾桶上按灭了烟蒂，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雾缭绕中她满是愁绪的眉眼更显阴郁。
她和秦向晚是异卵双胞胎，眉眼间只有些许相似，命运更是截然不同。秦向晚的病是家族遗传病，她们的父亲曾希望通过医学手段改变这个笼罩了家族好几代的梦魇，一对婴儿先后降生后却还是在一个体内检测到了致病基因，秦向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只知道她绝不会有下一代，这样的折磨，她看够了。
秦向迟等的人很快出现，走到近前无声挥挥手和她打了招呼，看脸色有些疲惫。
“我姐怎么样？”秦向迟问。
“夜里醒了三次，七点多醒了就不肯再睡了。”那人按着眉心说，“应该是惦记着见你，一晚上都不怎么踏实。”
“让她不踏实的可不是我。”秦向迟瞟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我那么说，她真的能信？”
“嗯，她知道我一直想去BU的。”女人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今天给她打个电话，就说听说你在打听我的事，忍不住想联系她。”
“我看行。”秦向迟点点头，又问：“你那合同的事，解决了？”
“没事，赔点钱而已。”女人说的轻描淡写。
秦向迟不再多问了，按灭了烟头摆摆手准备上楼。“我上去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
秦向晚醒来时还不到五点，天刚蒙蒙亮，窗外的小鸟已经叽叽喳喳地活跃起来。她闭着眼又躺了一会儿，随后有些吃力地将头转向窗子，望着眼前朦胧微弱的光亮怔怔出神。
一周前许梦潼突然宣布退圈，随后销声匿迹再没人能联系上，不仅在娱乐圈掀起好大一番风浪，也让秦向晚这些天都提心吊胆地惦记着。她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秦向晚询问的微信早已编好，可一直都没发出去，昨晚秦向迟在酒局上打电话过来，说打听到了她被国外的某所大学聘请去教书，人好得很。那边喧闹不便细说，秦向迟就说今天会过来，仔细讲给她。
怕妹妹担心，秦向晚每次在她来之前都会尽量养好精神，可今天心里装着事，她有些睡不着，只能这样干躺着胡思乱想。
“秦姐，怎么醒这么早。哪里不舒服么？”一阵窸窣的响动过后，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来，一只手轻柔地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声音和触感都是熟悉的，是夜班护工小邹。
秦向晚眨了两下眼睛表示没有。
“睡不着了？”小邹又问。
秦向晚眨了一下眼睛说是。
“还不到五点呢……我给你放点音乐吧，再躺一会儿，实在睡不着了我们再起床，好不好？”小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略有些沙哑，也一如既往的耐心温和，秦向晚答应了，音响里很快响起助眠的曲子来。轻缓的音乐和小心的按摩中，秦向晚慢慢重新进入梦境。
邹晴是前年来的。那时秦向晚刚经历了一场尿路感染而引发的高烧，秦向迟觉得是因为护理不到位，多请了一个护工，和原有的夜班护工一起负责她的夜间护理。秦向晚一开始并不怎么赞同，她那时在晚上几乎已经完全看不见东西，虽然亲自面试过，可这样一个陌生人还是让她本能地产生戒备和排斥的情绪，最后拗不过秦向迟一再坚持，她才只得让步，同意留下邹晴。到现在将近三年过去，邹晴越来越能明白秦向晚的意思，秦向晚也已经习惯了这个寡言但温柔的姑娘。
过了许久，确定秦向晚睡着后，一直在床边坐着的人才轻手轻脚地站起来，查看了血氧和心电，将数值记录在床尾挂着的护理本上，随后又坐回床边，静静看着秦向晚。
秦向晚放松睡着时肌张力比清醒时低许多，斜颈和手臂屈曲的症状明显有所缓解，面肌搐颤的频率也降低很多，在熹微的晨光里看上去宁静平和，但邹晴知道这样的安睡持续不了太久，再过几个小时，秦向晚身上所剩无几的肌肉就会再次紧绷起来，等着她的又是一番酸疼折磨。
她无声叹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去摸秦向晚难得放松的脸颊，小心翼翼的动作像是在对待一件脆弱的珍宝。
秦向迟是从自己的公寓开车过来的。初夏周末的早上，从市区往城外开的车大多是为了郊游，她却没这么好的兴致。停好车后她没忙着去找秦向晚，而是倚在车旁边抽烟边打了个电话出去。
“我到了，在停车场，你在哪？”电话接通，秦向迟开门见山道。
“你等等我，我去找你。”电话那边的人回答的同样简短，随后就挂断了。
秦向迟在垃圾桶上按灭了烟蒂，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雾缭绕中她满是愁绪的眉眼更显阴郁。
她和秦向晚是异卵双胞胎，眉眼间只有些许相似，命运更是截然不同。秦向晚的病是家族遗传病，她们的父亲曾希望通过医学手段改变这个笼罩了家族好几代的梦魇，一对婴儿先后降生后却还是在一个体内检测到了致病基因，秦向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只知道她绝不会有下一代，这样的折磨，她看够了。
秦向迟等的人很快出现，走到近前无声挥挥手和她打了招呼，看脸色有些疲惫。
“我姐怎么样？”秦向迟问。
“夜里醒了三次，七点多醒了就不肯再睡了。”那人按着眉心说，“应该是惦记着见你，一晚上都不怎么踏实。”
“让她不踏实的可不是我。”秦向迟瞟了一眼身边的女人，忍不住皱起眉头，“我那么说，她真的能信？”
“嗯，她知道我一直想去BU的。”女人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今天给她打个电话，就说听说你在打听我的事，忍不住想联系她。”
“我看行。”秦向迟点点头，又问：“你那合同的事，解决了？”
“没事，赔点钱而已。”女人说的轻描淡写。
秦向迟不再多问了，按灭了烟头摆摆手准备上楼。“我上去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
白天的护工小于正陪着秦向晚，坐在床边读秦向晚刚写完的剧本。
秦向晚半躺在升起一些的床上，腹部以下盖着家里带来的蚕丝被，勾勒出因膝弯垫了靠垫而凸起来互相顶在一起的膝盖的轮廓，屈曲在胸前的两只手随着短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偶尔翘起一两根手指，又哆嗦着蜷回去。她的头上戴着识别脑电波用的软帽，线缆从帽子中伸出来连着床边的电脑，脖子歪扭向左侧，左半边脸颊不时抽动几下，左眼也被带着不自主地用力眨动。
秦向迟站在小客厅里隔着卧室门上的玻璃窗看着这样的一幅景象，用力握了握拳才推开门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秦向晚动作缓慢僵硬地微转了一下头，半阖的眼睛睁大了，瞳仁颤动着晃向左边又慢慢转回去，歪咧的嘴便张开又闭合，呼吸也更急了些，受阻的气流引得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电脑也“滴滴”响着亮起了红色的指示灯。
“姐，是我来了。”秦向迟说着凑在她眼前，给她擦干净口水后小心地将手指伸进她右手的缝隙中，秦向晚蜷曲的右手哆嗦着握紧，带得肘关节也在胸前缩得更紧，肩膀也跟着耸了耸。
“今天这么有劲儿啊，真棒！放松放松，我给你按按。”秦向迟一边给秦向晚按摩，一边问小于：“吃过早饭了么？”
“吃了，药也都吃了。”不同于邹晴的沉默寡言，小于是个挺健谈又爱表现的个性，不等秦向迟问就主动说，“今天秦姐状态还好，早起时肌张力不太高，心跳和血氧也都正常。邹姐刚走，走之前说秦姐想听剧本，我正接着给她读呢。”
秦向迟点点头，用手摸着检查了秦向晚膝弯、足踝和肘下的几个垫子，又摸过了纸尿裤，且见她嘴边铺着的毛巾还算干爽，冷峻的神色缓和了些，却仍然严肃道：“天热，她爱出汗，衣服要勤换着点。状态好时带她出去透透气，别总躺着。”
“好的秦总，您放心吧。”小于忙点头答应着，随后乖觉地退了出去。
“姐，她们有没有欺负你？”等房间里只剩了姐妹二人，秦向迟问。
秦向晚咧了咧嘴，电脑里“滴滴”两声，表示没有。
“那就行。”秦向迟放心了，见秦向晚还是咧着嘴，有些不满地戳戳她说：“你别笑啊，我认真的，她们欺负你你得告诉我，知道么？”
这次电脑只“滴”了一声，表示肯定，隔了几秒又是一阵连续的“滴滴—滴滴—”，表示有话要说。
秦向迟知道她想说什么，拍拍她道：“要问许梦潼的事是吧？别急，我这就和你说。”她略一思忖，把早就想好的一段话慢慢说出来：
“你和我说完之后我就一直问着呢，可许梦潼也好，她那个经纪人董铭也好，都联系不上。昨天是周老的80大寿，我碰到董铭的侄子董鹏，就顺便打听了一下，还真问到点消息，说是许梦潼接到BU的邀请，打算去做客座教授，据说是费了挺大力气谈成的。这几年国内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什么好剧本，投资人又越来越难伺候，许梦潼估计是当年被你调教的眼光太高，难聊得很，推了好多邀约，甚至也有咱们的，我觉得她是对国内这一块电影市场没什么兴趣了。也是，她早就名利双收，这三年里只出了一部电影，代言活动都参加的少了。现在接到那种最高殿堂发来的offer，她不接才奇怪。”
秦向晚眉毛紧紧皱着，盯着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脑子里不停发出否定的信号，电脑便又是一阵“滴滴—滴滴—”的响声。
秦向迟知道她是想说话，拿起床边的一个本子念着字母给她拼读。
秦向晚这几年视网膜病变的情况恶化，不仅视野范围越来越小，中心视力也越来越差，现在白天里也只能大致看得清物体轮廓，已经没办法再看电脑，打字便只能靠电脑逐个读字母进行选择，或者人工拼读。
26个字母每5个一组被划作一区，靠着秦向晚的脑波活动识别出肯定信号，确认组号，然后再从这一组里的5个字母中选出她想要的一个。这样的方法有些费力，却不容易出错，而且速度比电脑一个个字母读过去要快上许多。
“她没遇到麻烦吧？”拼完整个句子，秦向迟读出来，敲着本子笑了，“姐，许老师，大影后，我都不敢怠慢，谁敢给她找麻烦啊？你还当她是当年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呢？”
【太突然。】秦向晚又说。
“真没事儿，我一直盯着呢，许梦潼宣布退圈之前，圈里风平浪静，什么消息都没有，这几天虽说被这消息搅得乱糟糟，可也没听说谁要和她过不去。我接着打听，你别总惦记着，安心等我消息，好不好？”
秦向迟说的斩钉截铁，且语气一派轻松，秦向晚放心了些，只是又叮嘱了她一遍有消息一定随时和她说，秦向迟一口应下。
秦向晚半躺在升起一些的床上，腹部以下盖着家里带来的蚕丝被，勾勒出因膝弯垫了靠垫而凸起来互相顶在一起的膝盖的轮廓，屈曲在胸前的两只手随着短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偶尔翘起一两根手指，又哆嗦着蜷回去。她的头上戴着识别脑电波用的软帽，线缆从帽子中伸出来连着床边的电脑，脖子歪扭向左侧，左半边脸颊不时抽动几下，左眼也被带着不自主地用力眨动。
秦向迟站在小客厅里隔着卧室门上的玻璃窗看着这样的一幅景象，用力握了握拳才推开门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秦向晚动作缓慢僵硬地微转了一下头，半阖的眼睛睁大了，瞳仁颤动着晃向左边又慢慢转回去，歪咧的嘴便张开又闭合，呼吸也更急了些，受阻的气流引得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嗬嗬”声，电脑也“滴滴”响着亮起了红色的指示灯。
“姐，是我来了。”秦向迟说着凑在她眼前，给她擦干净口水后小心地将手指伸进她右手的缝隙中，秦向晚蜷曲的右手哆嗦着握紧，带得肘关节也在胸前缩得更紧，肩膀也跟着耸了耸。
“今天这么有劲儿啊，真棒！放松放松，我给你按按。”秦向迟一边给秦向晚按摩，一边问小于：“吃过早饭了么？”
“吃了，药也都吃了。”不同于邹晴的沉默寡言，小于是个挺健谈又爱表现的个性，不等秦向迟问就主动说，“今天秦姐状态还好，早起时肌张力不太高，心跳和血氧也都正常。邹姐刚走，走之前说秦姐想听剧本，我正接着给她读呢。”
秦向迟点点头，用手摸着检查了秦向晚膝弯、足踝和肘下的几个垫子，又摸过了纸尿裤，且见她嘴边铺着的毛巾还算干爽，冷峻的神色缓和了些，却仍然严肃道：“天热，她爱出汗，衣服要勤换着点。状态好时带她出去透透气，别总躺着。”
“好的秦总，您放心吧。”小于忙点头答应着，随后乖觉地退了出去。
“姐，她们有没有欺负你？”等房间里只剩了姐妹二人，秦向迟问。
秦向晚咧了咧嘴，电脑里“滴滴”两声，表示没有。
“那就行。”秦向迟放心了，见秦向晚还是咧着嘴，有些不满地戳戳她说：“你别笑啊，我认真的，她们欺负你你得告诉我，知道么？”
这次电脑只“滴”了一声，表示肯定，隔了几秒又是一阵连续的“滴滴—滴滴—”，表示有话要说。
秦向迟知道她想说什么，拍拍她道：“要问许梦潼的事是吧？别急，我这就和你说。”她略一思忖，把早就想好的一段话慢慢说出来：
“你和我说完之后我就一直问着呢，可许梦潼也好，她那个经纪人董铭也好，都联系不上。昨天是周老的80大寿，我碰到董铭的侄子董鹏，就顺便打听了一下，还真问到点消息，说是许梦潼接到BU的邀请，打算去做客座教授，据说是费了挺大力气谈成的。这几年国内的情况你也知道，没什么好剧本，投资人又越来越难伺候，许梦潼估计是当年被你调教的眼光太高，难聊得很，推了好多邀约，甚至也有咱们的，我觉得她是对国内这一块电影市场没什么兴趣了。也是，她早就名利双收，这三年里只出了一部电影，代言活动都参加的少了。现在接到那种最高殿堂发来的offer，她不接才奇怪。”
秦向晚眉毛紧紧皱着，盯着眼前有些模糊的人影，脑子里不停发出否定的信号，电脑便又是一阵“滴滴—滴滴—”的响声。
秦向迟知道她是想说话，拿起床边的一个本子念着字母给她拼读。
秦向晚这几年视网膜病变的情况恶化，不仅视野范围越来越小，中心视力也越来越差，现在白天里也只能大致看得清物体轮廓，已经没办法再看电脑，打字便只能靠电脑逐个读字母进行选择，或者人工拼读。
26个字母每5个一组被划作一区，靠着秦向晚的脑波活动识别出肯定信号，确认组号，然后再从这一组里的5个字母中选出她想要的一个。这样的方法有些费力，却不容易出错，而且速度比电脑一个个字母读过去要快上许多。
“她没遇到麻烦吧？”拼完整个句子，秦向迟读出来，敲着本子笑了，“姐，许老师，大影后，我都不敢怠慢，谁敢给她找麻烦啊？你还当她是当年那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小丫头呢？”
【太突然。】秦向晚又说。
“真没事儿，我一直盯着呢，许梦潼宣布退圈之前，圈里风平浪静，什么消息都没有，这几天虽说被这消息搅得乱糟糟，可也没听说谁要和她过不去。我接着打听，你别总惦记着，安心等我消息，好不好？”
秦向迟说的斩钉截铁，且语气一派轻松，秦向晚放心了些，只是又叮嘱了她一遍有消息一定随时和她说，秦向迟一口应下。
中午的时候，秦向晚的手机响了。秦向迟拿起来看，和她说：“是许梦潼，接么？”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秦向晚都没有回答。短暂的停顿过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似乎让秦向晚有些紧张，蜷在胸前的两只手小幅度地发抖乱蹭，脸上肌束剧烈抽搐，眼球的震颤更明显，呼吸间隐约的喘鸣也更响了，好在心电仪波形还正常，秦向迟皱着眉，刚想将铃声按掉，电脑“滴”了一声。她松了一口气，接通电话开了外放。
“我是秦向迟。”没等那边说话，秦向迟先开口道，“许小姐，我姐在我旁边，没有其他人。电话开着免提，她能听到，你请讲。”
手机被放在秦向晚枕边，她仔细听着，不敢放过一个细节。许梦潼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觉得熟悉又陌生。
“谢谢秦总。晚姐，是我……”许梦潼唤了一声，略微停顿后说道：“我听董鹏说，秦总和他问我的事，我猜可能是你想问，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给你打个电话。我拿到了BU的offer，我打算退圈，已经发了通告，最近在和公司谈解约，下个月，我就去B国了。”
秦向晚怔怔听着，嘴唇颤动着轻轻张合，身体还是紧紧绷着。
秦向迟知道她关心什么，替她问道：“解约还顺利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很顺利，基本已经谈妥了，只差签字生效。”许梦潼似乎笑了一声，“庄总看在晚姐的面子上，没怎么为难我。”
秦向迟又替秦向晚问了几个问题，许梦潼都答得毫无破绽，见秦向晚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秦向迟总算放了心。
“姐，还有什么想说的么？”电话结束前，秦向迟捂着话筒问。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自己艰难吃力的呼吸声，电话那边也没了声响，仿佛在静静等待着。秦向晚脑子里涌出许多话，可半晌后还是只努力想着否定，电脑便清脆地发出“滴滴”两声。
“嗯，那就先这样，”许梦潼的声音还是柔软的，却似乎夹着轻轻的叹息，“晚姐，我……到了那边会告诉你，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劳累，好么？”
秦向晚努力想给出些回应，可窒闷和心悸的不适感突然袭来，本就不畅的呼吸越发吃力。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用力吸气，短促的呼吸越发混乱，耳边的嗡鸣中很快掺进了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
“许小姐，我会照顾好我姐的，先这样，再见。”秦向迟快速说完便挂断电话，一边按了床头的呼叫器，一边托着秦向晚一下下后仰挣动的脑袋，扶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抚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帮她顺气。
“姐，我在呢，不怕啊。没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秦向迟不停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医生来得及时，用药过后，这场心律失常引起的发作很快过去，监控仪上的心跳曲线渐渐恢复正常，可血氧指标仍不太好，于是给她吸了一次痰，又上了鼻氧。
汗水将秦向晚的衣服和床单都浸湿了，纸尿裤上也深深浅浅的一片狼藉，秦向迟没叫护工，自己动手给秦向晚脱了衣服，仔细擦干净身体，换了新的纸尿裤后又将衣服床单都换了一遍。
秦向晚一直是醒着的，可她早就已经发不出声音，为了方便挪动，脑电波检测器暂时摘掉了，她便无法表达意愿，只有剧烈震颤的眼睛和抽搐扭曲的表情透露着她不安的心绪。
“不要她们，我来弄。”
秦向迟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很坚决。
秦向晚听出妹妹声音里的哽咽，却无可奈何，想着至少顺着她、让她做点事，也许能让她心里舒服些，于是虽然万般不愿在她面前这样肮脏狼狈，最终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慢慢安静下来。
直到电话自动挂断，秦向晚都没有回答。短暂的停顿过后，电话铃声再次响起，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似乎让秦向晚有些紧张，蜷在胸前的两只手小幅度地发抖乱蹭，脸上肌束剧烈抽搐，眼球的震颤更明显，呼吸间隐约的喘鸣也更响了，好在心电仪波形还正常，秦向迟皱着眉，刚想将铃声按掉，电脑“滴”了一声。她松了一口气，接通电话开了外放。
“我是秦向迟。”没等那边说话，秦向迟先开口道，“许小姐，我姐在我旁边，没有其他人。电话开着免提，她能听到，你请讲。”
手机被放在秦向晚枕边，她仔细听着，不敢放过一个细节。许梦潼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觉得熟悉又陌生。
“谢谢秦总。晚姐，是我……”许梦潼唤了一声，略微停顿后说道：“我听董鹏说，秦总和他问我的事，我猜可能是你想问，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给你打个电话。我拿到了BU的offer，我打算退圈，已经发了通告，最近在和公司谈解约，下个月，我就去B国了。”
秦向晚怔怔听着，嘴唇颤动着轻轻张合，身体还是紧紧绷着。
秦向迟知道她关心什么，替她问道：“解约还顺利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很顺利，基本已经谈妥了，只差签字生效。”许梦潼似乎笑了一声，“庄总看在晚姐的面子上，没怎么为难我。”
秦向迟又替秦向晚问了几个问题，许梦潼都答得毫无破绽，见秦向晚的神情渐渐放松下来，秦向迟总算放了心。
“姐，还有什么想说的么？”电话结束前，秦向迟捂着话筒问。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到自己艰难吃力的呼吸声，电话那边也没了声响，仿佛在静静等待着。秦向晚脑子里涌出许多话，可半晌后还是只努力想着否定，电脑便清脆地发出“滴滴”两声。
“嗯，那就先这样，”许梦潼的声音还是柔软的，却似乎夹着轻轻的叹息，“晚姐，我……到了那边会告诉你，你照顾好自己，不要太劳累，好么？”
秦向晚努力想给出些回应，可窒闷和心悸的不适感突然袭来，本就不畅的呼吸越发吃力。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眩晕恶心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她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用力吸气，短促的呼吸越发混乱，耳边的嗡鸣中很快掺进了心电监护仪的报警声。
“许小姐，我会照顾好我姐的，先这样，再见。”秦向迟快速说完便挂断电话，一边按了床头的呼叫器，一边托着秦向晚一下下后仰挣动的脑袋，扶她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抚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帮她顺气。
“姐，我在呢，不怕啊。没事，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了。”秦向迟不停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医生来得及时，用药过后，这场心律失常引起的发作很快过去，监控仪上的心跳曲线渐渐恢复正常，可血氧指标仍不太好，于是给她吸了一次痰，又上了鼻氧。
汗水将秦向晚的衣服和床单都浸湿了，纸尿裤上也深深浅浅的一片狼藉，秦向迟没叫护工，自己动手给秦向晚脱了衣服，仔细擦干净身体，换了新的纸尿裤后又将衣服床单都换了一遍。
秦向晚一直是醒着的，可她早就已经发不出声音，为了方便挪动，脑电波检测器暂时摘掉了，她便无法表达意愿，只有剧烈震颤的眼睛和抽搐扭曲的表情透露着她不安的心绪。
“不要她们，我来弄。”
秦向迟安抚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语气很坚决。
秦向晚听出妹妹声音里的哽咽，却无可奈何，想着至少顺着她、让她做点事，也许能让她心里舒服些，于是虽然万般不愿在她面前这样肮脏狼狈，最终还是顺从地闭上眼睛，慢慢安静下来。
细致温柔的照顾下，秦向晚放松了精神，意识昏昏沉沉，渐渐睡了过去。
秦向迟又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见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叫护工进来陪着，到消防楼梯的窗口处点了一只烟，掏出手机拨给许梦潼。
电话很快被接起，还没等秦向迟说话，那边就急急问道：“她怎么了？”
“心律失常。吃了药，上了鼻氧，刚睡着了。”秦向迟皱着眉狠狠吸了一口烟，“我就不该让你给她打电话。”
“……是我不好。”
听筒里，许梦潼声音艰涩，秦向迟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不怪你，可能就是碰巧赶上了……没事了，放心吧。”
“她最近没怎么出现过这个情况，会不会有其他问题？我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你等等我，一起去问问张主任。”
短暂的怔愣后，秦向迟点头应道：“行，我先给张主任打个电话，大厅见。”
秦向迟在大厅没等几分钟，许梦潼就到了。她已经换掉了早上见面时那套衣服，穿着另一身同样宽松版型的普通休闲装，脚上的运动鞋也是随处可见的国民品牌，她走路时故意有些弯腰含胸，将窈窕挺拔的身姿掩藏起来，一直低着的头上戴着顶棒球帽，过于引人注目的一张脸也被口罩和黑框眼镜遮住了。要不是秦向迟早知道自己等的是谁，怕也认不出这位把搅得娱乐圈天翻地覆的大影后。
“走吧。”许梦潼简短说了一句，就率先往电梯里去了。她学过一些发音的技巧，特意将声线做了调整，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了些，就变成了这两年一直陪在秦向晚身边的夜班护工邹晴。
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来往的病人和家属仍然不少，电梯里许梦潼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却还是被她前侧方的一个护士打扮的姑娘回头看了好几眼。秦向迟有所察觉，有意想替她挡一下，却又怕反而引人注目，正犹豫着，电梯停在5楼，许梦潼率先出去，秦向迟微一犹豫，站在原地没跟着出去。
几分钟后，两人在张主任的会客室再次汇合，许梦潼摘了帽子和口罩有些歉意地对她笑笑，说：“来得着急，没时间化妆，等会儿我回公寓化一下。”
秦向迟点点头。她知道许梦潼今天要去经济公司，估计是谈了事情就给秦向晚打了电话。从那里到医院开的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她怕是挂断电话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匆忙之下能变装成这样已经不错，只但愿刚才那小护士没真的认出她来。
秦向迟又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见她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叫护工进来陪着，到消防楼梯的窗口处点了一只烟，掏出手机拨给许梦潼。
电话很快被接起，还没等秦向迟说话，那边就急急问道：“她怎么了？”
“心律失常。吃了药，上了鼻氧，刚睡着了。”秦向迟皱着眉狠狠吸了一口烟，“我就不该让你给她打电话。”
“……是我不好。”
听筒里，许梦潼声音艰涩，秦向迟听着，忍不住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一些，“不怪你，可能就是碰巧赶上了……没事了，放心吧。”
“她最近没怎么出现过这个情况，会不会有其他问题？我还有几分钟就到了，你等等我，一起去问问张主任。”
短暂的怔愣后，秦向迟点头应道：“行，我先给张主任打个电话，大厅见。”
秦向迟在大厅没等几分钟，许梦潼就到了。她已经换掉了早上见面时那套衣服，穿着另一身同样宽松版型的普通休闲装，脚上的运动鞋也是随处可见的国民品牌，她走路时故意有些弯腰含胸，将窈窕挺拔的身姿掩藏起来，一直低着的头上戴着顶棒球帽，过于引人注目的一张脸也被口罩和黑框眼镜遮住了。要不是秦向迟早知道自己等的是谁，怕也认不出这位把搅得娱乐圈天翻地覆的大影后。
“走吧。”许梦潼简短说了一句，就率先往电梯里去了。她学过一些发音的技巧，特意将声线做了调整，声音变得沙哑低沉了些，就变成了这两年一直陪在秦向晚身边的夜班护工邹晴。
虽然是私立医院，但来往的病人和家属仍然不少，电梯里许梦潼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却还是被她前侧方的一个护士打扮的姑娘回头看了好几眼。秦向迟有所察觉，有意想替她挡一下，却又怕反而引人注目，正犹豫着，电梯停在5楼，许梦潼率先出去，秦向迟微一犹豫，站在原地没跟着出去。
几分钟后，两人在张主任的会客室再次汇合，许梦潼摘了帽子和口罩有些歉意地对她笑笑，说：“来得着急，没时间化妆，等会儿我回公寓化一下。”
秦向迟点点头。她知道许梦潼今天要去经济公司，估计是谈了事情就给秦向晚打了电话。从那里到医院开的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她怕是挂断电话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边赶，匆忙之下能变装成这样已经不错，只但愿刚才那小护士没真的认出她来。
过了没一会儿，张主任一边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边推门进来，见到她们也只是随意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坐着，直入主题道：“小晚最近的诊疗记录和护理记录我刚才都简单看了一遍，心脏没有进一步恶化，估计是因为最近休息不好，再加上情绪不稳定，今天才会突然发作，继续监控一阵看看，我也会让他们准备好应对措施。我觉得问题不大，平时多留意一些，但也别太紧张，最主要的是让她保持心情舒畅，别总费心劳神。”
秦向迟皱着眉与许梦潼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继续听张主任说话。
张毅是秦家的老相识了，当年是秦向晚父亲的主治医生，也是国内这个领域的顶尖人物。他几乎看着秦家两姐妹长大，对秦向晚的病也最熟悉，可她的病情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他还能做的实在不多，能嘱咐的也大多是些护理上的注意事项。
“……副作用再小也会产生依赖的，安眠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吃了……我看她最近吸痰和导尿的次数都有些多，这可不太好，要注意一点……”说到最后，张主任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晚病情进展比你爸爸快，上次和你说过的事，和她聊过么，考虑的怎么样了？”
“还没和她说过。”秦向迟声音艰涩。
“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聊聊，别到时候……”张主任想起往事，神色黯然，摆摆手道，“总之，多劝劝她。”
从张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两人先后回了停车场，上了许梦潼的车。许梦潼不知从哪里搞来辆小Polo，秦向迟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拉开车门就见里面烟雾缭绕，秦向迟微微皱眉，坐进去关上了门，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开了条小缝隙。
“抱歉啊，提提神。”许梦潼弹弹烟灰，眉眼间满是疲惫。
“你别让我姐闻见就行。”秦向迟说着，自己也有些手痒，便也掏出烟点了一支。
“她知道我抽烟的。”许梦潼笑了。
“她知道？”秦向迟诧异问。这些年许梦潼在她姐心里从来都是乖巧小白兔的形象，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可还记得当年她当着两人的面抽烟，被秦向迟一把抢过去按灭了，凶得很，就怕许梦潼闻了不舒服。许梦潼这些年小白兔人设不倒，怎么会让秦向晚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不太好的习惯。
“邹晴。”许梦潼说着又笑了，“有天早上交班之后出去抽了一根，走之前想起忘了拿车钥匙就回去取，这就被她闻到了，晚上我再来时她就劝我少抽烟，说吸烟有害健康。”
秦向迟了然，摇了摇头，“果然，我姐也就在许梦潼面前傻，对着别人，精明敏锐的很。”
许梦潼又弹了弹烟灰，问：“张主任最后说那句话，什么意思？”
吞吞吐吐的，不大像这位大专家的风格。
“那事啊……”秦向迟眯着眼睛，语气淡淡的，“他说的是我爸。我爸和我姐发病年龄差不多，但是病程发展的慢一些，我记得他大概是四十六七岁时吧，和我姐现在的状态差不多，没法自主咳痰，偶尔会呼吸困难需要吸氧，张叔就和他说了气管切开和人工通气的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又过了大概一两年吧，他肺部感染，等抢救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偷偷签了协议，拒绝使用呼吸机。他连医生都瞒着，只告诉了律师。”
“张叔和我爸说气切那时候我妈刚去世没多久，张叔一直觉得是他说这事的时机不对，又没有仔细和他解释处理方案，没好好开导他，我爸才会做这样的决定。”秦向迟吸了一口烟，接着道：“我劝过张叔挺多次了，我爸这决定和他开导不开导没多大关系。我妈就是他的命，他因为我妈想要孩子，冒着风险生下我和我姐，又因为我妈走了，就不想再活下去。他那样一个自私的人，甚至都没想过他两个十几岁的女儿无依无靠的怎么生活，又哪里会考虑别人会不会愧疚遗憾。”
许梦潼曾经听秦向晚提过父母的往事，虽然说得不多，可大多是些温馨的过往，并不像秦向迟这样心怀芥蒂。沉默半晌，也只能说：“你父母……很相爱。”
“是我爸很爱我妈。”秦向迟弹着烟，看着许梦潼叹气，“我姐像我爸，都是情种。我只希望她别重蹈覆辙。”
秦向迟皱着眉与许梦潼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点了点头，继续听张主任说话。
张毅是秦家的老相识了，当年是秦向晚父亲的主治医生，也是国内这个领域的顶尖人物。他几乎看着秦家两姐妹长大，对秦向晚的病也最熟悉，可她的病情发展到如今这个程度，他还能做的实在不多，能嘱咐的也大多是些护理上的注意事项。
“……副作用再小也会产生依赖的，安眠药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吃了……我看她最近吸痰和导尿的次数都有些多，这可不太好，要注意一点……”说到最后，张主任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小晚病情进展比你爸爸快，上次和你说过的事，和她聊过么，考虑的怎么样了？”
“还没和她说过。”秦向迟声音艰涩。
“找个时间，好好和她聊聊，别到时候……”张主任想起往事，神色黯然，摆摆手道，“总之，多劝劝她。”
从张主任的办公室出来，两人先后回了停车场，上了许梦潼的车。许梦潼不知从哪里搞来辆小Polo，秦向迟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拉开车门就见里面烟雾缭绕，秦向迟微微皱眉，坐进去关上了门，把自己这边的车窗开了条小缝隙。
“抱歉啊，提提神。”许梦潼弹弹烟灰，眉眼间满是疲惫。
“你别让我姐闻见就行。”秦向迟说着，自己也有些手痒，便也掏出烟点了一支。
“她知道我抽烟的。”许梦潼笑了。
“她知道？”秦向迟诧异问。这些年许梦潼在她姐心里从来都是乖巧小白兔的形象，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可还记得当年她当着两人的面抽烟，被秦向迟一把抢过去按灭了，凶得很，就怕许梦潼闻了不舒服。许梦潼这些年小白兔人设不倒，怎么会让秦向晚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不太好的习惯。
“邹晴。”许梦潼说着又笑了，“有天早上交班之后出去抽了一根，走之前想起忘了拿车钥匙就回去取，这就被她闻到了，晚上我再来时她就劝我少抽烟，说吸烟有害健康。”
秦向迟了然，摇了摇头，“果然，我姐也就在许梦潼面前傻，对着别人，精明敏锐的很。”
许梦潼又弹了弹烟灰，问：“张主任最后说那句话，什么意思？”
吞吞吐吐的，不大像这位大专家的风格。
“那事啊……”秦向迟眯着眼睛，语气淡淡的，“他说的是我爸。我爸和我姐发病年龄差不多，但是病程发展的慢一些，我记得他大概是四十六七岁时吧，和我姐现在的状态差不多，没法自主咳痰，偶尔会呼吸困难需要吸氧，张叔就和他说了气管切开和人工通气的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又过了大概一两年吧，他肺部感染，等抢救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偷偷签了协议，拒绝使用呼吸机。他连医生都瞒着，只告诉了律师。”
“张叔和我爸说气切那时候我妈刚去世没多久，张叔一直觉得是他说这事的时机不对，又没有仔细和他解释处理方案，没好好开导他，我爸才会做这样的决定。”秦向迟吸了一口烟，接着道：“我劝过张叔挺多次了，我爸这决定和他开导不开导没多大关系。我妈就是他的命，他因为我妈想要孩子，冒着风险生下我和我姐，又因为我妈走了，就不想再活下去。他那样一个自私的人，甚至都没想过他两个十几岁的女儿无依无靠的怎么生活，又哪里会考虑别人会不会愧疚遗憾。”
许梦潼曾经听秦向晚提过父母的往事，虽然说得不多，可大多是些温馨的过往，并不像秦向迟这样心怀芥蒂。沉默半晌，也只能说：“你父母……很相爱。”
“是我爸很爱我妈。”秦向迟弹着烟，看着许梦潼叹气，“我姐像我爸，都是情种。我只希望她别重蹈覆辙。”
又简单聊了几句后，秦向迟说不放心秦向晚，今天白天会推掉所有事陪着她。有她在许梦潼安心许多，就说先回附近专门买的小公寓休息一阵，晚上再过来。
“你退圈声明也发了，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姐？”临走前，秦向迟问。
“再等等吧，等这一阵风头过去。我现在说，她估计还是要赶我走的。”许梦潼苦笑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可别先被她发现。”秦向迟皱皱眉，“今天电话里……算了，我姐那会儿情绪也挺激动，应该没察觉。”
公寓是秦向晚刚住院时就买好的，这大半年来许梦潼不需要工作的时候大多住在这里。一室一厅的房子只有六十几平米，里面没什么太多的生活用品，倒也不显得拥挤。她请朋友帮忙雇了个家政，每周来打扫两次，而她总在家政来上班的时间刻意避开，倒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简单的洗漱过后，许梦潼换了一身家居服，一头栽倒在床上。
虽说几乎已经习惯了日夜颠倒的日子，可最近一边和公司谈解约一边照顾秦向晚，白天夜里连轴转，许梦潼多少有些受不了。她已经连着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现在好不容易躺在床上，窗帘遮光效果很好，虽然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一堆事，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下午四点多，许梦潼准时醒来，简单吃过一顿饭后搬出化妆箱来对着镜子给自己上妆。十几分钟后，一张不大起眼的脸就出现在了镜子里。许梦潼特意和化妆师学过，虽然做不到易容的效果，但能通过化妆改变一些面部的主要特征，让眼睛显得小一点，鼻梁不那么明显挺拔，肤色暗一些，甚至连耳垂后侧的小痣都没忘遮起来，再刻意隐藏了体态和声音，就变成了秦向晚的夜班护工邹晴。她大多在晚上出现，几乎不会遇到其他病人或家属，秦向迟又早就让负责秦向晚的医生护士签过保密协议，不会有人多嘴泄露她的身份，她就这样安心地借着一个假身份偷偷地陪在秦向晚身边。
最初做这个决定时，许梦潼不是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秦向晚知道邹晴是她，会不会很生气，可那时她还无法下定决心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利和人气，割裂从前的许梦潼，只一心一意陪在她身边。她给不了秦向晚承诺，又忍不住想看到她想照顾她，就只能自私地以这样的方式满足自己的执念。
去年秦向晚住院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退圈，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她努力了大半年，终于还是办成了。名利、财富，曾经她在乎的、舍不得割舍的，如今在她看来都不再重要，她想要的只有一个秦向晚。
“你退圈声明也发了，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姐？”临走前，秦向迟问。
“再等等吧，等这一阵风头过去。我现在说，她估计还是要赶我走的。”许梦潼苦笑道。
“那你自己小心点，可别先被她发现。”秦向迟皱皱眉，“今天电话里……算了，我姐那会儿情绪也挺激动，应该没察觉。”
公寓是秦向晚刚住院时就买好的，这大半年来许梦潼不需要工作的时候大多住在这里。一室一厅的房子只有六十几平米，里面没什么太多的生活用品，倒也不显得拥挤。她请朋友帮忙雇了个家政，每周来打扫两次，而她总在家政来上班的时间刻意避开，倒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简单的洗漱过后，许梦潼换了一身家居服，一头栽倒在床上。
虽说几乎已经习惯了日夜颠倒的日子，可最近一边和公司谈解约一边照顾秦向晚，白天夜里连轴转，许梦潼多少有些受不了。她已经连着二十几个小时没合眼，现在好不容易躺在床上，窗帘遮光效果很好，虽然心里沉甸甸的压着一堆事，但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下午四点多，许梦潼准时醒来，简单吃过一顿饭后搬出化妆箱来对着镜子给自己上妆。十几分钟后，一张不大起眼的脸就出现在了镜子里。许梦潼特意和化妆师学过，虽然做不到易容的效果，但能通过化妆改变一些面部的主要特征，让眼睛显得小一点，鼻梁不那么明显挺拔，肤色暗一些，甚至连耳垂后侧的小痣都没忘遮起来，再刻意隐藏了体态和声音，就变成了秦向晚的夜班护工邹晴。她大多在晚上出现，几乎不会遇到其他病人或家属，秦向迟又早就让负责秦向晚的医生护士签过保密协议，不会有人多嘴泄露她的身份，她就这样安心地借着一个假身份偷偷地陪在秦向晚身边。
最初做这个决定时，许梦潼不是没想过，如果有一天秦向晚知道邹晴是她，会不会很生气，可那时她还无法下定决心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利和人气，割裂从前的许梦潼，只一心一意陪在她身边。她给不了秦向晚承诺，又忍不住想看到她想照顾她，就只能自私地以这样的方式满足自己的执念。
去年秦向晚住院后，她终于下定决心退圈，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可她努力了大半年，终于还是办成了。名利、财富，曾经她在乎的、舍不得割舍的，如今在她看来都不再重要，她想要的只有一个秦向晚。
秦向迟回病房时秦向晚已经醒了。短暂睡过一阵之后，她似乎恢复了精神，甚至看着心情还不错，可秦向迟仍有些不放心，怕她又胡思乱想，就和她说了些公司的事，又和她聊了聊这些天新写的剧本。
秦向晚这段时间心神不宁的，思路也有些卡住，如今接到许梦潼的电话放心了许多，再加上秦向迟和她一起梳理了一遍后思路顺畅了许多，就着急想写下来。
被困在这具日渐腐朽的躯壳里，创作成了秦向晚在无尽的病痛折磨中唯一的慰藉。这几年她身上能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少，视力也越来越差，写作效率自然也越来越低，手上的这个电影剧本已经写了一年多，却只完成了大纲里三分之二的内容。写作的过程劳累费神，秦向晚却从没起过放弃的念头，写出优秀的剧本，把它搬上荧幕，苦痛无望的生活里，这几乎成了支持她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右手无法自主活动后，秦向晚请了一名朝九晚五的助理方淼，方淼不需参与护理，主要工作就是帮她拼读写剧本、处理邮件和读新闻。今天秦向迟做主放了她一天假，写剧本的活自然就由秦向迟代劳。等到将秦向晚的想法全记好了，又给她读了一遍，已经过了下午六点，秦向晚终于肯好好休息。
“姐，你可是跟我说好了，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五点，每天五小时，不准加班的。这我还在呢，你都这么不听话，平时是不是总超时啊？”秦向迟把秦向晚翻成侧躺，给她按摩颈背和腰部，手下的肌肉虬结僵硬，秦向迟有些后悔纵着她了。
电脑“滴滴”两声，表示否定。
“骗人。”秦向迟有些赌气地戳戳秦向晚的肩膀，短暂的沉默后突然俯身抱住她，涩然道：“姐，你得好好的，我只有你了。”
秦向晚这段时间心神不宁的，思路也有些卡住，如今接到许梦潼的电话放心了许多，再加上秦向迟和她一起梳理了一遍后思路顺畅了许多，就着急想写下来。
被困在这具日渐腐朽的躯壳里，创作成了秦向晚在无尽的病痛折磨中唯一的慰藉。这几年她身上能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少，视力也越来越差，写作效率自然也越来越低，手上的这个电影剧本已经写了一年多，却只完成了大纲里三分之二的内容。写作的过程劳累费神，秦向晚却从没起过放弃的念头，写出优秀的剧本，把它搬上荧幕，苦痛无望的生活里，这几乎成了支持她活下去的最大动力。
右手无法自主活动后，秦向晚请了一名朝九晚五的助理方淼，方淼不需参与护理，主要工作就是帮她拼读写剧本、处理邮件和读新闻。今天秦向迟做主放了她一天假，写剧本的活自然就由秦向迟代劳。等到将秦向晚的想法全记好了，又给她读了一遍，已经过了下午六点，秦向晚终于肯好好休息。
“姐，你可是跟我说好了，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五点，每天五小时，不准加班的。这我还在呢，你都这么不听话，平时是不是总超时啊？”秦向迟把秦向晚翻成侧躺，给她按摩颈背和腰部，手下的肌肉虬结僵硬，秦向迟有些后悔纵着她了。
电脑“滴滴”两声，表示否定。
“骗人。”秦向迟有些赌气地戳戳秦向晚的肩膀，短暂的沉默后突然俯身抱住她，涩然道：“姐，你得好好的，我只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