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转】 烟波浩渺 by 小模小样 (皇帝受 X 腹黑攻)

1L给百度吃河蟹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10:00 +0800 CST  
[投诉]№6 网友:lavender 评论: 《烟波浩渺》 打分:2 发表时间:2009-01-20 13:05:28 所评章节: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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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12:00 +0800 CST  
文案 

相里若木,官居太尉,手握重兵,废除了先帝指定的继位者,另立新君,只为报复先帝;然而独揽大权之后,并没有想象中复仇的酣畅淋漓,内忧外患,他担忧的目光始终投在北部边陲的战事上。同时,他扶持的傀儡皇帝在他的身边一天天地成长,长得比谁都柔软,又比谁都坚强……

相里若木是一个矛盾的人,胸中有私仇却也有亿兆苍生,性格急躁外表乖戾心中却又有温厚的情意……

景曦渺,这个十四岁的皇子因为没有任何外戚势力而被相里若木挑中,推上皇位。本来只是个傀儡皇帝,可是无书不读的他温润聪敏,心思剔透。看似柔弱却又有天生王者的宽厚和敏锐……

一生下来就面对残酷混乱的政治让他早熟,然而久居深宫又使他有别一种的单纯,他晶莹脆弱又生命力顽强,于是这个奇特的孩子不停地吸引着太尉的注意。最重要的,他的心胸、眼界、气度都不在相里若木之下,于是这片浩渺之水……

交流群:61743783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报仇雪恨 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相里若木,景曦渺 ┃ 配角:檀心,李允之,韩梦圭,相里一平 ┃ 其它:宫廷,政治,战争,阴谋与爱情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13:00 +0800 CST  
烟波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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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酒已沈了,烛影摇红,隐约看见满径落花,过了今日,春便逝了。只是纵然花能复开,故人也已不在。

当日游园相逢,依稀便在昨日,如今物是人非,只有纸烟缭绕,阴阳两隔。

恍然入梦,又到刺史家中游园,忽见那娇憨女子攀在树上去摘果实,江南女子,生的是何等的娇柔美丽,温婉可人。她回头见他,自顾自地笑起来,原来竟是笑自己贪玩下不得树来。人面桃花,言语娇痴,温言求他帮助。

他一见她的容貌,便惊为天人,早忘了自己是当朝的大将军,受宠若惊地过去帮忙。女子的腰肢柔弱温热,一股幽香从女子的袖中发出,沁人心脾。

落花从中,她看到他佩著剑,却并不曾怕他,笑问道,小女紫菀,将军是谁?

在下相里若木,他赶紧回答,失了往日的倨傲,满面热烧,当日朝堂受封,征讨反贼,驰骋沙场,也没有如此紧张。

她看在眼里,悄笑道,原来是相里家的少年郎,果然英雄了得。微雨蒙蒙的江南早晨,她偷偷地看著俊美英武的少年将军,小小江南刺史的女儿,不知配得起将军否。

江南春好,结伴同游,泛舟江上,携手笑语。胡子花白的船夫笑问,汝是谁家英伟儿郎,携此如花美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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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相里家的儿子,只能娶门当户对的三公九卿之女,相里若木不肯,转而征讨北疆,可怜那温婉美丽的江南女子还带著他的玉佩,却因为美色远播京城,被皇帝硬招进宫。从此萧郎是路人。

皇帝暴虐成性,可惜了柔弱如花柳的江南女子,入宫不过三年,十九岁便匆匆韶华尽逝。

恨麽?相里若木捏碎手中的酒杯。恨不得毁了他的社稷,烧了他的祖庙,做个乱臣贼子。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17:00 +0800 CST  
另立新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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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转眼十年光阴逝去,相里若木骑在马上,看著折戟沈沙鲜血淋漓的战场,嘴角微微扯出一丝冷笑。五国之乱,后世的史官们如此作传,短短七个月内席卷了半个中州的藩王叛乱,被刚到而立之年的上将军相里若木平定,相里若木被任命为太尉,自此位列三公。只是相里若木以清剿叛党为名,大肆诛杀景姓诸王,一时皇亲国戚人人自危。

“将军。”副将李允之骑在马上,急匆匆地赶过来。

“什麽事?”相里若木猜测著,李允之急急忙忙的样子,颇为不同寻常。

“将军,皇帝陛下——驾崩了。”李允之贴近他低声回答。

“什麽?”相里若木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在旁边一只残破的战车上。不,算了。死了就死了吧。“遗诏呢?”

“立三皇子景曦明为皇帝,著丞相刘未,太尉相里若木为辅政大臣。”李允之顿了顿,“这是自然的,一文一武,除了将军跟丞相,还有谁能但此重任呢。不过,景曦明年幼,又并非嫡长子,不过就是仗著生母文妃受的先皇宠爱……虽然将军已经是顾命大臣,但是其外戚势力……”

后面的话心知肚明,两人都不必再往下谈。李允之是相里若木的发小,可谓心腹,又是当朝有名的儒将,满腹经纶,为相里若木筹划计较未曾有失。

十日之后,相里若木带兵回朝,一日之内,诛杀所有文姓外戚,铁甲军将马一直骑到朝堂之上。八岁的小皇帝吓尿在龙椅上,相里若木哈哈大笑,可谓狂妄之极。

中州的兵权早已归了相里家,众人皆知,眼看相里若木犯上作乱无礼之极,却无一人敢发一言。相里若木朗声道,“废长立幼有碍古制,我以为颇为不妥,丞相有何意见啊?”

丞相刘未已经年逾古稀,可也毕竟是三朝老臣,虽然满身惊汗却还能镇定自若。自思相里家历代功勋卓著,相里若木也行为谨慎,并不曾想到会有今日之祸,他还摸不准相里若木会到什麽程度,改朝换代?眼下三皇子景曦明是保不住帝位了,可也不能看著这个乱臣贼子毁了宗庙社稷。

强自镇定,“相里将军所虑者,也有道理。既然如此,何不请出先皇的嫡长子曦渺来继承皇位,以正大统。若不如此,如何能服天下?”

嫡皇子景曦渺?相里若木几乎忘记了皇帝还有那个深居简出不受人待见的嫡长子。当然,当然要如此,藩国还有三家未灭,三家皆是景姓,倘或这时候改朝换代,就是给了那三家趁机犯上作乱,扰乱天下的口实。如此之时,还不是他相里若木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时候。

“丞相说的极是,那就快请出嫡长子来,今日便继承大统。”我便不信,那个传说中柔弱如女子的皇长子能有什麽能耐。摆出一个傀儡也好,有了这个傀儡,便会为我堵住天下之口;待我杀尽景姓,天下平稳,我定要亲手了断暴君这最后一个子嗣。

李允之早已经安排好了,这边进宫,那边已经派人去宫里寻找先帝的嫡长子景曦渺带到大殿上来。听到相里若木吩咐,四个铁甲军带著一个瘦弱少年走了上来。

相里若木倨傲立於马上,阴狠狠的目光令那少年禁不住一个哆嗦。相里若木打量著这个将最后死去的景姓少年,他虽然有些瘦弱但是身材颀长,皮肤白皙,因为常年居於宫中的关系面色甚至有些苍白。他的胆子却还不小,一双明目竟然敢直接看著他这个杀人魔王将军的眼睛。

“你就是嫡长子?”相里若木粗声大气地问他。

他哆嗦了一下,身上的银色袍服显得有些空荡,但是还是清晰地回答他,“是的,我就是皇长子景曦渺。”

还不错,他一个十四岁少年,弟弟被人拎下龙椅,他父亲的妃子如今的皇太后披头散发被军士抓著,他竟然还敢站著回答将军的问题。

景曦渺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带来做什麽的,皇宫里一片混乱,他知道是叛乱了,父皇失德,早有宫人传说早早晚晚有这麽一天。他还以为自己是被叫来一同处以极刑的皇子。

“你过来。”相里若木用命令的口气对年轻的皇子说。

景曦渺瑟瑟发抖,迟迟不肯迈出一步,虽然知道大丈夫要站著死也不能跪著生,可是他毕竟只是一个久居深宫的十四岁孩子。

相里若木翻身下马,大踏步地走过来,一把拉起景曦渺的手往宝座那儿走,景曦渺的手冰凉湿滑,原来什麽龙子凤孙,他还是怕的。相里若木很是自得,隐含的阴郁的报复心理得到了满足,他夹起景曦渺把他丢到宝座上。山呼万岁,百官朝拜,新皇登基了。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17:00 +0800 CST  
皇宫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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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皇位只是一霎那间的事,之后,就是偌大皇宫夜晚的孤寂阴冷。景曦渺虽然贵为嫡皇子,可是一生下来生母皇后就死了,皇帝又是个朝秦暮楚的失德皇帝,恩泽倒是广播皇宫内外,他早就想不起来还有景曦渺这麽一个皇子。所以景曦渺其实很少被父皇召见,对皇帝的寝宫大殿都很不熟悉。

刚刚死了主人的寝宫十分高大,白天还会觉得明黄的色泽十分耀眼,可是晚上,只有几只烛台,闪烁的烛光只能照亮宫殿的角落,宫殿中的那些黑暗中仿佛隐约著私语,仿佛潜藏著恶魔要吞噬湮灭这个少年皇帝。

太监宫女们都不知道在哪里,真正皇帝的门外也许也会如此恭肃,但是不会如此了无声息。景曦渺冰冷的手攥在一起,他继承了皇位,但却不是皇帝。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宫殿下传来,景曦渺抬起头,一个身量苗条的宫女举著一只火烛走了进来。行了礼,口中道,“皇帝。”

景曦渺点点头,他还不适应这个称呼。

这个女子容貌秀丽端庄,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名叫月安,是原先皇后身边的侍女,很受皇后的信任。因而皇后死前就把这个聪明伶俐又读了几年书懂得些道理的宫女放到皇子的宫里,让她替自己尽心伺候照料小皇子。

“皇上在这麽大的宫殿里,会怕吗?”月安看了看清冷的四周。

“不会,”景曦渺回答她,“这里有我祖先守护著,我是不会觉得害怕的。”

月安看著皇帝年轻却安然的面庞,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她看护大的孩子,静悄悄地成长到她也不能小觑了的地步了。

“月安,你觉得,我表现的还好吗?”景曦渺扬起脸问她,那张略有些瘦弱的面容虽然安静却隐著一丝恐惧和期待。她能够理解。

“你做的很好,陛下。在这样的宫廷政变里,以陛下这样的年纪能够处变不惊,从容应对,已经很难得了,奴婢想,就是朝中大臣也不会小瞧了你。”月安回答。

“是吗。”景曦渺喘了一口气,虽然眉头还没有完全解开。

“陛下。”月安迟疑著,但是该禀报的还是要禀报,就如同将来该来的还是要接受。“三皇子和文妃都被毒死了。”

“什麽?”景曦渺惊诧地抬起头,旋即又安静了,半晌,他说,“自古以来,废帝就没有能活著的,这也是一定的事。只是没想到这麽快。这个宗庙要如何才能保得住?”

月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痛苦,心里也跟著悲苦起来。

景曦渺咬了咬嘴唇,“月安,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月安在他面前跪下,“皇上,我想,皇上只有十四岁,还没有到能够亲政的年纪,皇上又不像三皇子那样有什麽做大官的外戚,那麽朝廷的大权就会完全落在相里若木的手里。好的一方面是,只要皇上你忍耐,完全听从相里若木的摆布,那麽在皇上二十岁行冠礼之前,您都是安全的。如果皇帝能够忍辱负重静悄悄地在这六年里等待时机,那麽皇帝就还有希望。”

“六年是吗?”景曦渺抬起头看著窗外的上弦月,“六年之后,皇帝二十岁成年,辅政大臣就必须按照祖宗家法还政给皇帝,相里若木当然不会答应。到时候他就会鸠杀我,在宗族里另找一个小孩子继承我的位置。或者是自己取而代之,那样的话这个宗庙就倾颓了。”

“陛下,还不到那个时候。您不能……”月安咬住嘴唇,这个宫殿里到处都是相里若木的人,什麽都不能说,也许哪句话就会被皇帝找来灭顶灾祸。

窗外一弯细瘦的月牙很快被阴云遮住了,景曦渺的眼里却还闪著温和坚强的色泽,让月安在这个风雨飘扬的宫廷里,还觉得到一点安慰。“月安,你不要害怕,我会坚持住,别看我这个样子,可是我会维护住这个王朝的宗庙。如果我倒下了,不但这个宗庙就要被焚毁,王室走到末路,就连月安也会被杀死,所以不会那样的,月安你相信我吧。”

月安点点头,那个臂弯里抱大的孩子在危险中竟然说要保护她,她微笑著点头,她是不会流泪的,因为眼下这个孩子又一次没有了依靠,她要撑住他。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18:00 +0800 CST  
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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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亮了,皇帝早已经起身。月安为他梳理头发,柔顺黑亮的头发被束进一只金冠。月安有些坐立不安,我朝的规矩,每逢初一,初五,十五,二十皇帝都必须上朝,今天是皇帝即位的第二天,又是初一,论理是一定要上朝的,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大殿的太监和礼官过来请皇帝。她从镜子里偷眼看皇帝,景曦渺的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一点著急的意思,不愧是德祖皇帝的子孙,她暗暗定下心来。

门外的一个小太监这时候走了进来,“辅政大臣太尉相里若木命人传话来说,皇帝年纪尚幼,一应政事全免,还是读书为要,以后若无大事则无需上朝。”

月安呆了一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麽,相里将军的下马威来得如此快,如此不讲皇家情面。

景曦渺却很安静,简直有一些置若罔闻,“既然如此,那就让来人转告太尉,朕会遵从辅政大臣的教诲,用心念书。”

“月安,帮朕把正服脱下去吧,把来这里之前朕读的那卷书拿来。”

“是。”月安应了下去,那许多的书,曦渺都读过,可是又能有什麽用呢?月安心里忐忑焦急不安。

可是景曦渺安静的就像一汪水,在这宏伟恐怖的就要吞噬掉他的宫殿里,安之若素,继续读他的书。

只是不多时,又有太监进来,“辅政大臣丞相刘未觐见皇上。”

刘未这个人很难讲得好他如何,说他并没有什麽稀世之才也对,他的宰相位子是凭他的门第高加上熬日子熬上来的;但若说他没有才能也不对,能在官场上熬那麽久的人岂是等闲之辈;说他为人奸猾左右逢源也对,但是宰相者职责本就是“坐而论道,协理阴阳”,制定方略,调配各方人事,所以他也是该做宰相的位子。

刘未三世老臣,景曦渺让人给他赐了座。

“皇上年纪确乎还小,朝中之事会由三公商议形成定议再奏报皇帝的。”刘未本是知道了相里若木的无礼举动,前来探视皇帝的反应的。没想到这小皇帝年纪虽小,却很能沈得住气。

“皇上,”刘未沈吟了片刻,人越老,说话的速度也就越慢,不是思维慢了,而是,想得多了。“相里将军拥立嫡长子继承大统是有功於千秋社稷的,还望皇上能体谅啊。”

“是的,丞相的话,朕都会记下。”景曦渺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言辞却平和诚恳。

刘未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光,既如此,果不是个愚钝的皇子啊,只是太聪明了,也不好,“皇上,相里将军是先帝倚重的大臣,皇上要像对待父兄一样对待相里将军,如此方好,皇上明白吗?”

景曦渺还是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是的,朕明白。”

刘未又想了一想,“皇上的书读的如何?”

“朕有些驽钝,书读得不好。”景曦渺淡淡地说,却没有对长辈承认错误该有的紧张。

刘未接上他的话,“好,驽钝一些是好事,为君者反应慢一点,做得决定才能缜密。那麽,老臣就告辞了。”

刘未行礼退下之后,一直侍立在一边的月安才开口,“皇上,我看刘未是个对皇上忠心的臣子。他提醒皇上,要皇上丢掉面子,谨慎恭敬地对待相里若木才能活下去,还要皇上驽钝些,不要做个聪明人被相里若木猜忌。”

景曦渺没有回答她,他的手在膝头攥紧,“月安,你说,我能活下去吗?”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19:00 +0800 CST  
上元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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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就是上元佳节,五国之乱已平,并未受过战火荼毒的京城一派繁盛景象。老百姓并不管居上位者到底是谁,只要生活宁定富足就足够了。太尉府里传出来的政令是,休养生息。赋税减了两成,老百姓当然只知道当朝权贵是相里若木,谁还管居於深宫的皇帝是谁。这永宁一年的上元节,京城竟比以往先帝时候还要繁华热闹。 

一轮明月才捧出,家家处处的灯笼挑起,便是该去观花灯的时候了。灯市喧嚣,店铺张灯结彩,打把势卖艺的锣鼓喧天。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只这一日准许闺中女儿出来游乐,京中的女孩儿们能不打扮的花枝招展,看灯的女孩和看女孩的少年郎,多有因这时候一见倾心,回去央求爷娘结成良缘的,於是街市上熙熙攘攘,好一派热闹景象。 

待到月上中天,锦绣处歌管细细,翠袖横舒,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和乐融融,上元佳节,何处能不欢欣热闹。 

相里若木大宴文武百官,吃醉了酒。酒宴散去他还兀自要喝,李允之知他心绪不好,本想着他平日从未去过花街柳巷,见惯了太尉府里的淑女,不如带他去那里寻些别样的乐子。谁知道送了几位大人离开,回头来找相里若木,已经不见了。 

相里若木原是坐在园子里吹吹冷风,看看水中的月亮的。他本就醉了,左看右看都觉得今日水中的月亮不够圆,又想起皇宫的花园里那一池子好水,动了心思,便自个儿溜达出太尉府直奔皇宫而去,哪还想到后来李允之差点把个京城翻过来找太尉。 

皇宫里当班的羽林见是太尉来了,也不敢阻拦,就由他去了。相里若木喝醉了酒,进了宫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小太监见太尉深夜进宫便以为定是来找皇帝的,就把他引导皇帝的寝宫。 

景曦渺这个时候正独自坐在书房里看书,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只点了一只蜡烛,上元节的冬夜里栖栖遑遑好不孤独阴冷。相里若木从外边灯市繁盛之地进的宫来,再看到这寝宫里的孤冷,也打了个寒战,酒似乎醒了三分。 

“太尉醉了。”景曦渺见相里若木直挺挺地立在书房当中,小太监又下去门外伺候了,本来景曦渺就有点支使不动那些受命於太尉的势利太监,便亲去倒了杯茶过来。 

相里若木醉眼朦胧地看着景曦渺,灯下看他身量未足,体态苗条,穿着一件薄薄的袍子。一张小脸粉嫩可爱,毕竟才只有十四岁;再看那眼,温婉柔和的目光,一般人看着自己,不是敬畏就是害怕,要么就是仇恨,或是嫉妒,除了紫菀还没有人这么和悦地看着自己。 

“紫菀,”他模糊地叫了一声。 

“什么?”景曦渺睁圆一双大眼。不是紫菀,怎么会觉得他身上有种东西好像紫菀呢?紫菀的眉不画而横翠,紫菀的眼如杏核形状,那妙目美不可言,可是这个人的眉跟紫菀比起来疏淡了点,眼也略狭了些,不像紫菀那般娇憨顽皮,这人竟有些疏朗清淡如世外之人。比女人多一分风流,比男人多一分妩媚。 

这样的风流人物,竟然是皇帝,或者,竟然是男儿,怪不得李允之闲聊时总说,梨香院里的男童,抱起来比女子多一分的味道。相里若木原先是有想法娶一个公主,可是杀皇族的人多了,终究公主妻子是个麻烦,那么,相里若木有了个让自己全身都畅快起来的想法,那么,享受一个先帝的儿子呢?温婉如紫菀,是如何在一个暴君身下承欢的,他想起来就怒不可遏甚至无法去想,紫菀根本就不容亵渎。那么这一个呢?享受一个帝王,悖逆的快感升腾起来,相里若木几乎有些癫狂起来。 

他没有接茶,而是捏住了景曦渺的手腕,猥亵的动作仿佛是在对待一个相公,景曦渺解不过他何意,连手都没有甩开。“太尉?”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21:00 +0800 CST  

“也对,”相里若木看着他疑惑的眼睛微微笑,“十四岁是小了点,还没有行过周公之礼。不过不知道也不打紧,臣会好好教给皇上的。” 

他的手从景曦渺的腰上滑下去,景曦渺吃惊地低叫一声,突然开始拼命推开他的辅政大臣。“太尉,你怎么可以不顾及皇家体统,君臣之礼……”他被马背上过日子的将军拎起来,穿过三进的房间,直走到里面,把他按到了床上,纤细的胳膊被死死抓住,袍服解开,露出白皙的身体。相里若木疯了吗?裸露出身体的时候,景曦渺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就此潜入思想的水中藏匿起来一般。 

相里若木本来也有停顿的时候,毕竟是德祖皇帝的子孙,开国皇帝遗留的威仪还在,但是轻飘飘拽开皇帝衣服之后,境况就变了。这不过就是一个漂亮男孩的身体,什么皇帝,什么君臣之义都不存在了。这是那个暴君的延续,而且光裸地躺在龙床上,他可以随意地凌虐他,就像对那个暴君的复仇一般,这本质上这个行为就与随意处置他留下的朝政一样痛快。 

他腾出一只手,第一次按在景曦渺的身体上,温软,脆弱的身体,他从心底里狂笑出来,那种快乐不可形容,带着复仇的酣畅淋漓,就如同他拉下那个八岁的皇帝,强奸朝政一样。 

景曦渺的精神崩溃了,在他身上施虐的男人在可怕地大笑,他哭叫了出来,男人粗壮的大腿跨在他身上把他夹住,解散开的衣服露出肌肉结实的胸膛,他粗鲁地抚摸他,在他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门外的太监凑近了门口,里面的声音太过惊心动魄,几个人呆在门外。 

“别听了,皇帝本来也没什么嘛。不过就是面相好,皮肉好,这些年男风盛行,这要是在外边,也是早就被人狎玩的货。”一个太监嘿嘿低笑着对另外三个说,“咱们大将军能看上他也是应该的,不然怎么偏偏就轮到他做皇帝了?” 

屋里面景曦渺明黄色的衣服被撕成碎片丢在地上,他的大腿被硬拽开,私处被随意触摸,渐渐的动作越发粗野,他在发出第一声尖叫之后,就咬死了嘴唇一声不吭,黑暗幽深的皇宫里能够吞噬掉一切,从声音到生命,他没有哭喊的必要。 

相里若木从龙床上站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景曦渺,他已经昏死过去了,刚才跟他交缠在一起的身体,现在全身赤(一一)裸带着伤痕,他脸向里躺着,乌黑的长发散了披在身上,遮掩了一点上身。这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相里若木穿上衣服走出皇帝的寝宫。

“你们几个太监都过来。”高大的将军站在门口吩咐,太监们都走过来。 
“你们知道吗?从今天开始,皇帝身边的太监只能是不会写字的哑巴和死人。”话说的很轻松,几个太监一愣,还解不过来将军的意思,将军手里的剑已经出鞘。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21:00 +0800 CST  
春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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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狩的第一天要祭祀天地祖先,这才是春狩最重要的部分。相里若木早就把太常叫到太尉府里,太常平素就是负责祭祀鬼神天地的礼官,可是在太尉府里听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相里若木坐在上头,慢慢地喝手里的茶,半天才说了一句话,“你进宫去请示春狩祭天的礼仪,皇上是怎么说的?”

太常连忙躬身回答,“回将军,皇上说——皇上说他年纪还小,一应事情依祖制就好,再,若有不妥还请太尉酌情处理。”

“好啊。”相里若木放下手中的茶,脸上明显有了些满意之色,太常暗暗用袖子擦了擦脑门的冷汗。相里若木十五岁的时候就敢给朝中的大臣脸色看,最是个英武了得的人,何况今日已经权倾天下,前日一个御史不知怎么忽然失心疯,竟然在朝堂上指责这个太岁要篡权夺政,结果晚上还没到,这御史全家就被满门抄斩,连才总角的孩童都没放过。

太常正了正色,等待相里若木示下。“皇上素昔身体不好,祭祀的事皇上说了,他就不去了。”相里若木平静地说。太常心里一动,方才在宫里皇上也还在说祭祀的事,相里将军还要问太常,皇帝怎么说,怎么这一会就变成了,皇帝已经告诉相里若木他不去呢?

“太常,你没听见我说话吗?”相里若木笑着说。

太常惊出一身冷汗,登时明白相里若木的意思。祭祀天地者,乃是天子,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汗滴了下来,“是,相里太尉,皇帝是有这么说过,他还说请太尉代祭便是。”

“好,好。”相里若木点点头。“其他的事情 ,你就遵循古制便是,有事的话,再来问我。”

太仆王安民是个憨直之人,听了这话便从旁问到,“将军,那狩猎之日,还要不要安排天子仪仗?”

“当然要有天子仪仗,狩猎的时候皇上会去,要让天下老百姓还有诸位王公大臣知道,谁才是皇帝。”相里若木坦坦然说着前后矛盾的话,几个大臣互相看了一眼,都说自古以来皇帝的心思深不可测,相里若木只怕比先帝的心思更难猜。更不要说猜了,恐怕要真敢猜相里若木这位太尉大人的心思,只能是猜来猜去猜掉了脑袋。

几个朝中大臣散了,李允之才带着一个人从廊下过来,他早就来了,在廊下听了听,是几个大人在奏事,自己也没有什么大事,便在下头等着。

这会得了空,拉着檀心进屋来。“若木兄,这下子消息传出去,那三个藩王更加摸不透太尉的心思了,他们估摸不着太尉什么时候想要取而代之,只能静观其变。他们实在是巴不得太尉突然废了皇帝,给他们兴兵造反的口实。”

相里若木没回答他的话,却看见他身后的少年,“你怎么把他带来了?”檀心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前天还是件风骚得几乎看得见肌肤的薄衫,今天已经穿了密不透风的锦缎。还是件如今公子哥里流行的绿色,脚上穿着精致的玄色小靴,腰上系着香囊比目鱼玉佩,还没到行冠礼的年龄,因而头发束在一条金色的发带里,上面嵌着美玉,看着活脱脱就是个世家公子,只是扁着嘴。

相里若木一笑,“允之给你气受了?”

李允之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笑,“哪有那样的事,是他非要吵着来见你,我左哄不是,右哄也不成,知道明天就是春狩祭天的日子,你肯定很忙,可是也拿他没办法。”

拿他没办法?就这么个小东西,有什么没办法的。“你打断他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吵。”

檀心没料到相里若木这么冷酷,脸色随之一白,李允之连忙上前拉他的手,“若木,那个……檀心是个吃了不少苦头的孩子,你不要吓坏他。”

相里若木呵呵发笑,“允之,你这个好色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说着随着李允之的目光一起去看檀心,檀心略微有点低头,小脸果然有点青白,本来想甩开李允之的手,但是却还是看了李允之一眼,这一看好像又有点忍不住要哭。这几个脸色眼神,倒跟昨天在高乐坊里的成熟模样不同,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见他是想甩了李允之来跟自己以便讨得好处,但是李允之这人看上了谁,就能对谁一片痴情,最是个风流种子,所以对檀心上了心定是对他极尽宠爱。檀心一定是没得到什么人好好对待,别人视他为肮脏破席,李允之视他为掌上明珠,他心里才委屈。若是前日他那模样,则要比今日心硬意狠得多,前日那个对自己没半分怜惜的人,哪里会哭。

“将军,檀心想跟在你的身边,檀心想在太尉府里效力。”檀心终於甩开了李允之。

相里若木这才把视线从檀心身上转开,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小孩子这么感兴趣。会看着小孩子撒娇卖痴看了这么久,还会对小孩子的心思猜这么半天,他的指头在桌子上无意识地敲打,好比自己前天,本来该把这个毓庆王的儿子养在府里,将来以图他用。可是竟然鬼使神差地把他赏给了李允之。是因为自己明明知道李允之一向对娈童不错,所以给他找了好去处吗?

他有些烦躁,无意中看到檀心死死扳住小脸,又一次偷偷把李允之伸过去拉他的手推开。

再过些年,皇帝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吗?会召来隐秘地忠於皇权的朝臣,愿意交出生命和灵魂来诅咒自己死亡吗?现在杀死这个皇帝,是正确的选择吗?紫菀呢,临死前也有檀心这样的恨意诅咒先帝吗?他有一丝奇特的自我厌恶。

这么些天来他都不愿意想皇帝那天之后怎么样了,他只知道宫门的侍卫长例行惯例来通报被太尉严格控制的宫门出入名单时,并没说有太医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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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天虽然喝醉了酒,可是对自己做的事还是有记忆的。他记得那个孩子是怎么赤(一一)裸着身体在自己的身下痛苦地哭泣,他也记得那孩子股间流出的鲜血。自己按着他纤弱的肩头,他咬着嘴唇,紧紧皱着秀气的眉,挣扎不了,就拖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拼命在枕上摇头。混着哭泣的断断续续的哀求,透着哀求者自己都知道的绝望,却还是求着对方住手。

相里若木杀过人,太多的人,自己都记不得数目,战场上两兵交锋,他从十五岁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勇士。他也曾单手折断过敌人温热的脖子,也曾被热的鲜血溅进嘴唇,可是那是互博性命的战场,所以,无所谓愧疚。

但是当一个人赤(一一)裸着躺在那里,没有一丝保护不能有一丝反抗的时候,完全地不同了。凌虐、复仇的快感跟另一种痛苦一同撕扯着他。而为了摆脱这种痛苦,他连见都不想见景曦渺。或者,这种痛苦能够代替失去紫菀的痛苦,所谓痛苦的疗法,就是用一种痛苦渐渐来代替另一种。或者慢慢麻痹,变成一个独夫,或者没有心的魔鬼。

“相里将军。”檀心出声唤了他一声。

“恩。”相里若木回过神来,“你有什么才能呢?竟然想要在太尉府里效力。”

“小人能模仿所有人的笔迹,可以保证即使是他的亲近之人,也认不出来。”

“哦?”相里若木笑了笑,“好,那你就留在太尉府吧,随时听我的使唤。”

李允之听了立刻变了颜色,“太尉。”

相里若木摆摆手,“如果檀心想要去你那里他自会搬去你那里住,他若是不想,你就不要难为他。”

“太尉,太尉,”李允之急了,檀心讽刺地冲他撇撇嘴。

“谢太尉。”檀心跪下来感谢。

“太尉,”李允之急急忙忙地叫着相里若木,急中生智,“太尉,求太尉准我三不五时地仍旧住在小时候在这里跟太尉一起求学的那个院子里。”

相里若木点头应允,李允之放下心来冲檀心莞尔一笑,檀心嘟起了嘴。

李允之拉起他的手,“你放心,只有如此,下次太尉要打断你的腿的时候,我才好方便替你求情。”

檀心嫌弃地远远离开他,“我才不会做出要太尉打断我的腿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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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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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强主弱,君主便不得不忍耐。”温柔和顺的女声在幽深的回廊下叹息了一声。

“是的。”

“皇上,自古以来,幼年的皇子即位之后便被废掉或是赐死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皇上要谨慎要小心,所谓皇上的尊严和权力,并不是上天赐予的。皇上要记住韬光养晦这四个字。”

“是的。”

“必要的时候,即使忘掉自己是皇帝也是必须的,现在还不可以希求权势。”

廊下荷塘中还有未消融的冰块,水中映著月亮的光辉,冰块微微泛出蓝色竟仿佛半池水晶一般。皇上站在水边,不知望著什麽,月安只能看见他同样因为月光的照耀而泛著柔和光泽的侧脸,鼻梁挺直,面部线条俊朗柔和,他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美男子,未必伟岸,却坚韧不拔,足够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月安一直在祈祷,祈祷上天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

“月安於我,便是长姊一般,从小我便听月安的教导,月安的话我都记得,可是唯独一件,如果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祖先留下的责任,只为了苟且偷生的话,死生便都没有什麽分别。如果我不是皇帝,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当然也不会厌恶我,更不会等待时机杀了我;但是如果我不是皇帝,连路上随便一个带刀的纨!儿郎都可以杀了我,那又有什麽分别。如果天下之民皆安定,我是幽居深宫不发一令,还是做个富家翁一辈子求田问舍,也都没有什麽分别;如果天下不能够安定,我站起来希求夺取权势被杀,还是做个不能苟求性命於乱世的农夫,也都没有分别。既然做什麽都没有什麽分别,我就会记住我是谁,即使相里若木要以我是皇帝这个罪名杀了我,我也没有什麽可说的。”景曦渺安安静静地说著,仿佛是别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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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是这麽说的?”相里若木又一次拉开弓箭,瞄准靶心。春狩祭天刚刚结束,他在府里跟李允之射箭赌酒。

“是的,太尉大人,老奴亲耳听到皇上跟皇上身边的大宫女月安说的。”刘公公躬身满面堆笑地说,“当时老奴就站在湖边的廊侧,皇上并不知道。”

“小皇帝还挺倔强的,不肯忘记自己还占著皇帝的位子,”李允之看了看自己射的成绩,箭箭射中靶心。檀心在靶子周围上蹿下跳,非要让李允之射他头顶的苹果不可,李允之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让他躲开。“皇上的心胸倒还不小,口气也不小。他说你要是治理天下治理的好,他即使什麽都不做也是一样,如果你治理天下治理的不好,他就算做个平民也会被战祸波及,所以还不如来抢你的权力。可是说的却这麽隐晦委婉,而且,好像他被你那样了一下,自尊心也没怎麽样,真是个人物,还有,我看这小皇帝,根本就不怕死,小小年纪——哎,檀心,你给我躲开——他才几岁啊,竟然能把生死看得这麽轻。”

“呵,”相里若木又抽出一支箭,“你不要忘记了,景曦渺一出生,他的娘就死了。宫里——那是什麽地方?这世上没有比那个地方更富贵雄伟的,可是这世上也没有什麽地方比那里更阴暗恐怖混乱。文妃一直在不停地暗暗杀害他儿子的异母兄弟,景曦渺不是命大才能活到现在,是他必然有别的皇子比不了的聪明,而且就算躲在角落里,至少他也活了下来;再有,如果没有特别强烈的求生意志,他也早就死在文妃的手里了。他看透了死生,可是他却比所有人更不想死。”

相里若木射出一箭,又歪了,不觉恼怒。“刘公公,你先回宫去吧。”

“是,太尉,”老太监行了一礼,临走又回头道,“太尉,您这一箭射在了心脏上。”

“什麽?”相里若木疑惑地抬头,看著自己五支箭齐齐地中了靶心的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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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不射中人头,太尉却得了人心,岂不是更好?”刘公公笑容可掬。

李允之回头看著太监笑,“我说你个没胡子的老萝卜,你倒会说话。”

相里若木一向不苟言笑,虽然心中略有触动,也没有什麽反应,随口说道,“允之,过一会太仆可能会过来府里,若是没有什麽紧要的大事 ,你先办著。我也好久没进宫了,该去看看咱们的皇帝了。”

自从正月十五的夜里,景曦渺还是第一次看见相里若木。他坐在上头,有一丝窘迫,头微微偏向一侧,仿佛不想看见他,相里若木阴郁地笑了。“皇上,这一向可好啊?”

景曦渺略有点苍白的面上染了微微的红色,“朕很好,太尉近来可好?”

相里若木一笑,“托皇上的福,臣——过得非常好。”

景曦渺发凉的手指攥紧了,果然再说不出话来,相里若木微微笑笑,他要比檀心单纯的多。那麽,你也会算计人吗?权术这种东西,你也会麽?相里若木走近了他几步。他竟然抬起头来看他,那张脸,的确,檀心要比他娇媚得多,可是比起来却觉得景曦渺更让人舒服,因为他的脸没有檀心那麽多欲望,要无欲无求的多。

“皇上,臣听说你这皇宫里还缺东西?你是皇上,富有四海,天下都是你的,你的丫头怎麽还跑去跟掌管内务的大臣要东西,临了还敢辱骂朝中大臣。不知道——”相里若木看出景曦渺的神色变了,“是哪个宫女这麽大胆?”

相里若木本就看到一个容貌端庄的大宫女站在皇上身后,气质姿色都不是寻常女子可比,料到胆大到辱骂朝臣的必然是她。果然,她一步上前跪在太尉面前,“太尉,一切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只是为了皇上衣衫单薄,京城二月也是好冷的地方,他们便叫撤了炉火,奴婢怕皇上冻坏了。”

“好,好,好个大胆的宫女。”相里若木看出这宫女对自己丝毫没有惧色。“若是把你留在皇上身边,不是教坏了皇上?”

“太尉,”只相里若木那一句,景曦渺心里已经知道必然是平日里的谈话被人听了去告诉了相里若木。“太尉,这宫女名叫月安,当日本是我母后极宠爱的宫女,又服侍我长大,便有些居功自傲不服管教。可是因为服侍过母后,不便责罚她,不如指婚,将她嫁出宫外。”自己竟有了一个心腹,即使只是个宫女,相里若木也不会容许她活下去的

月安大惊,“皇上,不,奴婢……”

“去吧,是个女人,还是嫁人的好。”景曦渺脸上表情淡淡的,仿佛面对即将空无一人的宫殿,没有什麽难过。

“皇上。”月安抓著自己的衣袖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既然服侍过皇后,就把她指给朝中的大臣续弦吧。”相里若木也就默许了皇上的先发制人。

续弦麽?景曦渺忍不住看了月安一眼,眼里终究还是伤痛,也罢,续弦,总比待在宫中跟著自己连命都保不住的好。他忍了忍喉头同样的哽咽,“续弦也好,听凭太尉安排。”

相里若木拂了拂衣袖,“下去吧,即刻就出宫,先往太尉府里暂住,待择定人选,就从太尉府里出嫁吧,也算服侍皇后一场,风光风光。”

如此竟是连多一面也不让景曦渺见她,景曦渺猛地抬头看著月安爬起来,没有哭喊,只是一边不得不走,一边满眼泪水,牵挂不舍地回头看著自己,景曦渺心如刀绞连相里若木唤他都没听见。

“皇上。”相里若木走到他的面前。
“啊,太尉还有什麽话说吗?”景曦渺心里空落落地,有些失魂落魄,没有注意到太尉。自从出世,他从没有离开过月安,於母亲,他没有什麽记忆,可是嬷嬷说过,月安的风格都是学的母亲,是最像母亲的。

相里若木的大手抚起景曦渺的脸,“你要哭了吗?”
“啊,啊?”景曦渺吃惊地看著他,相里若木的眼神很奇怪。小时候的景曦渺喜欢依偎著月安,除此之外,他没有离谁那麽近过。他不是讨喜的孩子,父亲不曾看过他一眼,更别说抱他了。

这间宫苑的确很冷。相里若木摸了摸景曦渺的衣服,“上次见你的时候你也穿著夹衣,不冷吗?”

景曦渺没有回答,皇子的服色不适合天子,所以不可以穿,至於天子的衣服,根本就没人为他做冬天的。因为没人知道他的皇位坐得到还是坐不到冬天。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27:00 +0800 CST  
懵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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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冷的,已经习惯了。”景曦渺抬头回答他,因为难过的关系,声音软软的。 

景曦渺一贯冷静淡漠的脸上染了点点凄楚,在记忆深处,如此熟悉,也如此重复地翻搅着他的心。他低下头忽然一把将景曦渺抱起来,景曦渺十四了,也许快到十五岁了,可是这样抱着还是觉得他很小。 

相里若木把景曦渺抱到榻上,跟他一起坐在上边,随手拉过棉被围在他的身边,景曦渺惊讶地抬头看他,但是却没有抗拒。一卷书从枕边掉出来,相里若木扫了一眼书名,“你喜欢读史书?” 

“有人说,看了历史上做错的事情,就会知道自己不要犯错误。”景曦渺轻声回答他。 

也许景曦渺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说不定,相里若木轻轻抚摸他的脸,皮肤细腻光洁,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莹润。他看着景曦渺虽然低下了头,但是却没有推开他,甚至没有太大的反应。 

如果我要掌握朝政,就要更换掉朝廷里所有可能仍旧效忠景姓王族的臣子,必须换掉朝廷的血液,然后……最后……杀掉怀里抱着的孩子。“我……臣想要重开恩科,被两位先皇废掉的恩科,臣想是时候重新开始了,臣想,还是应该不论出身门第,总之不拘一格地选拔人才。” 

“啊!”景曦渺口里轻叫了一声,竟然在他怀里抖了一下,抬起头来,相里若木以为他也想到了权术倾轧这一层,急着反对,搂着景曦渺的手臂不自觉地松了一分。 

“这样做真是太好了,”景曦渺毫不遮掩地看着他,眼里的阴霾在抬头的一瞬间被兴奋代替,看得相里若木呆在那里。“这样真是太好了,先皇的身边只有奸佞小人。文官昏聩腐败,不堪重用,朝廷只有靠武官不断征战讨伐北疆异族来维持,来借口征收更重的赋税,制定更严格的兵役制,以此更严格地控制平民,并且用战争转移平民的不满。可是偏偏景姓藩王叛乱,雪上加霜,五国之乱虽然平定,可我听说国库已经空了,老百姓也疲敝不堪。如果再不养民,倘或北疆的异族趁机入侵,那么一定会社稷倾颓,重演当年北疆蛮族一直打到京城来的祸事,到时候就算是太尉也……”景曦渺忽然觉得说得多了,以为相里若木因为他说的话而误以为他在指责他无能。紧紧咬住下唇,转开了头。 

“原来是这样想的。”相里若木轻轻地笑了,又似乎是在笑他自己,景曦渺抬起头不解地看着相里若木,相里若木搂紧了他,“你这个小孩,真是让人……”他轻轻拍了拍景曦渺的胳膊。是完全不同的,与紫菀完全地不同。紫菀让人怜爱,这个孩子让他有一点心疼,可是除此之外,如果抛弃私情,在另外一种关系里见面,他的见识心胸会让他格外的畅快,仿佛纵马驰骋。 

“对了,”景曦渺在他怀里动了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东西,“这个是相里大人的……” 

相里若木接过来,略略有些浑浊的白玉,优雅的弧形,他把玉重新放在景曦渺的手里,景曦渺疑惑地抬起头,这时的模样又还是个懵懂的孩子,相里若木说“给你罢。恩……皇上要收下吗?” 

“唔,”景曦渺说,“我不知道。以前做皇子的时候的吃穿用度都是按照定制由太监送来的,每个皇子都是一样的。” 

相里若木想了一下才明白,景曦渺没有收过礼物,他虽然贵为嫡长子,可是母亲死得早,他早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孩子,所以并不明白礼物是什么意思。 

他合上景曦渺托着玉佩的手掌,“拿着吧。”景曦渺重新打开手掌,很感兴趣地低头看着玉佩。 

“你喜欢?”相里若木问他。 

“恩,这是跟别人不同的,而且不是皇宫里的东西,宫里的东西做的时候有定制,就是那么几个规格。”景曦渺回答,以前只见过弟弟们拿着跟宫里的不同的稀罕东西,说是母亲给的。景曦渺多少也会有点羡慕,只不过知道不可能也就忘记了。 

相里若木有些惊觉,再次见到景曦渺的时候,完全不是想象中的场景。景曦渺虽然还是因为害怕他而有些谨慎,但是他并不厌恶他,甚至可以让他这样近地靠着他。但是,那是跟檀心的屈意奉承完全不同的,檀心柔和顺从,景曦渺的顺从却没有那种低人一等的奴性,他似乎把这种挨近理解为一种好感,自自然然地享受着。 

报复没有了对象。如果景曦渺表现的强烈一点,惊惧害怕厌恶,像相里若木想的那样,他恐怕就可以践踏得更彻底,让他生不如死,反正最后是要杀了他的。但是景曦渺就仿佛是水,他仇恨地打上去一拳,当时水花四溅,水面破了一个大洞,但是很快便又恢复如初,包容一切。 

相里若木突然站起身,他不能再贴近他,这个孩子的心不像檀心和自己那样残缺不全,他完整独立,而且,健康。是谁在他那样孤立无援的成长过程里,在这个阴暗的皇宫里,把他塑造的这样好,是那个养育他的宫女? 

他得离开他,因为最后,无论如何的好,这个孩子都是要死在自己手里的。 

“皇上,臣告退了,明日春狩,皇上还得去皇家狩苑,离京城有些距离。今日皇上就早些安歇吧。” 

“恩。”景曦渺答应了一声,从榻上下来,跟着相里若木过来。 

“皇上要去哪?”相里若木惊奇地问他。 

“恩?”景曦渺被他的问题问得迷糊了,自然地回答,“我是要送送太尉啊。” 

呵,相里若木摸了摸他的小耳朵,他怕痒地缩了缩肩膀。也许脸也红了,这里是灯影的位置,很暗,看不清楚。相里若木吞了一口气。 

他突然回过身,微微喘息着一把抱起景曦渺把他抱回榻上。“啊——”景曦渺警觉地挣扎着,拉住自己的衣带。相里若木放弃了跟他纠缠衣带,两只大手抓住景曦渺的衣服领子,向两边猛一撕扯,“嗤”地一声,景曦渺的衣服裂开了。

楼主 123lavender123  发布于 2009-01-22 14:30:00 +0800 CST  

“你你……”景曦渺说不出话来,露出白皙粉嫩的胸膛,相里若木伸手摸过去,大手插(一一)进他的衣服里,触处一片滑腻。相里若木像是失去了控制,不管景曦渺说什么,粗暴地扯光他的衣服,不留一点情面地把他按趴在榻上扒下裤子,折磨着他的下体。 

皇帝寝宫外的太监都是不识字的哑巴,不管里边发出什么动静,也不可能传出去,留给史官做材料。 

景曦渺趴在床上,一行气喘,一行哭泣,他的腰臀被相里若木死死按着,发生在他下身的粗鲁动作让他实在是忍不住哭。这种事情为什么这么难受,世间的人还要喜欢。 

他刚刚以为都过去了,就被翻转了身体,背贴在床上,相里若木羞人地把他的双腿打开,抬高,抚摸着他的脚踝,“喜欢吗?” 

喜欢?那怎么可能。“太尉……”他叫了一声,不知道自己在哀求什么,让他放过他?他已经这么做了一次,放过他,那是怎么可能的事呢? 

景曦渺感觉到自己下体那处被人强过的地方正在被观赏,用力想要合上大腿,结果反而被拽得更开,他知道自己在被故意羞辱,脸上火烧一样。“只要能让我从你的身体上得到乐子,就可以保全你的性命,你是这样想的吧?”相里若木居高临下地问他,同时让他的大腿保持着羞耻的形状。 

“滚……滚开去找你的小厮,那……那样想的人会有很多。”景曦渺没有他以为的会被羞辱得痛哭流涕,反而是气得结巴“我我我,我难道会蠢得跟父皇的妃子一样。” 

“哈啊!”景曦渺被突然的刺激弄弯了身子,抓住相里若木的头发,“不不……” 

“皇上,你也不想一想,小厮的味道哪能比得上皇帝呢?即使你没有做皇帝的资格,是我把你扶上帝位的,可是你至少也是正经皇子,是真正的金枝玉叶。”相里若木邪恶地笑着,一边大动一边说着恶毒的言语,咬上景曦渺的耳朵。 

“啊——哈,啊,不是扶上的,我是被你拎到宝座上的。”景曦渺不知道出於什么,竟然纠正他的话,当时他确实是被相里若木拎上王位的。虽然疼得要命,身体里怪得像是涨满要寻找突破口一样,但是口里却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让相里若木几乎捏断他胳膊的话,“太尉不也是一样,自古以来哪有位列三公尽忠伺候皇上竟然伺候到龙床上的,幸亏我父皇破天荒地封了一个年轻的太尉,如果跟从前那样都是老头子……啊啊,那就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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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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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里若木没料到景曦渺有这麽大的胆子,他是武将出身,本来就没有出口伤人的习惯,话说到这麽恶毒的份儿上已经是极点了。景曦渺的反应反倒挑起他的兴致,把这个小皇帝连哭带叫地折腾了半夜,这一晚上他就住在了皇帝的寝宫里。 

早上醒来,景曦渺发现自己就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他的胳膊还揽著自己的腰,大手抚摸著他的下边。他的脸一热,推开他的手坐起来,才想到身上是裸著的。回过头,相里若木正看著他,“赶紧起床,今天还要去皇家狩苑。门口的太监怎麽还不进来伺候。”他提高了点声音。 

见进来了人,景曦渺脸上炽热一片,“你……你不去吗?”景曦渺看他根本没有起床的意思。 

“不去,天气还这麽冷,狩什麽猎?不过皇帝是必须要去的,这是祖制不是吗?”相里若木还没有睡醒,懒洋洋的。 

景曦渺没有说话,披了衣服被太监扶著起身去盥洗,身后传来相里若木的声音,“服侍皇上穿戴完了,再带来我看。” 

过了半日,没精打采的景曦渺穿戴整齐了又回来,相里若木歪在榻上瞧他,看著景曦渺外边罩著一件黑色大裘,“有点厚了,不过这几天冷,你带著多穿点也使得。再,要不是大毛的衣服那就非要明黄的不可,现在赶制也来不及。” 

这个斗篷似的东西是相里若木方才写了条子让太监带回去给李允之,让他在太尉府里找出来的。这是年下北疆孝敬上来的。只因为北疆人矮小,所以虽然是好东西,相里若木却穿不上。 

景曦渺穿上倒是很齐整,只不过他不是很有精神。相里若木一笑,“怎麽样啊?太尉昨晚伺候得你可好?”眼看著景曦渺脸皮红了,垂著眼皮不看他,也不答他的话,转身一径去了。 

景曦渺这是出世以来第一次出宫,坐在御辇上悄悄掀开窗子向外一望,街市两边全是人,争著来看天子仪仗。挡住了街道两边房舍店铺的模样,景曦渺看了一会便觉得很没趣。以往看相里若木出宫进宫都是骑在高头大马上,哪里像他,还要藏在车里,不能随意露出天子形貌。 

他身上也很酸软,坐一会就觉得累,这样在车上颠簸著,据说还要走一天。他又不太会骑马,根本就没有拉过弓,相里若木非要他亲自去春狩,他自己都不去。难道是想看他景曦渺出丑不成?马车每颠簸一次,下身都很疼。相里若木到底是如月安说的那样对自己有好感,还是讨厌自己呢?可是如果讨厌,用其他方式也就好了,那种事,不是天地间最亲密的事吗? 

“刘公公。”景曦渺轻唤了一声,车窗外立刻应了一声,“老奴在。” 

景曦渺迟疑了一下,“太尉娶了几房姬妾,生有几个子女?” 

刘公公贴著窗子躬身回答,“回皇上,据老奴所知,太尉从未娶亲,更没有子女。” 

又等了半日,不见皇帝再说话,老太监才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景曦渺慢慢抚摸著手中的玉佩,没有娶亲,没有子女,那就是说他没有什麽继承人。没有继承人,也就没有改朝换代的必要,只要不改朝换代,哪个姓景的占了皇帝的位置都没有关系,相里若木都是真正拥有权力的人。那麽就是说,相里若木确实没有打算杀了自己。 

走了半日路后,忽然车马停了下来,“皇上,福宁王景裕和睿庆王的长子景祥来接驾了。”刘公公在外边禀报。 

景曦渺本来身体难受得已经昏昏然,过了一会才答了一声,“打开车门,让他们觐见。” 

“太尉,您又夜宿皇宫了。”李允之放下手里的活,好笑地看著相里若木没有表情的脸,开过了玩笑,李允之敛了笑意,“睿庆王听说快要咽气了,可是他的长子景祥进京来了,在太尉祭天的第二天才来,听说他跟福宁王今日接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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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相里若木警觉地挑起眼眉,“我说我这一天怎麽心里这麽不安,好像在战场上要遇到伏击的先兆一般。” 

“若木,你觉得皇上会被他们怂恿,参与政变吗?毕竟都是景姓氏族。”李允之思索著说。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有些忐忑不安,只是所有的决定和措施都必须等到相里若木回来,他才一直在太尉府里等著。 

“不会的。”相里若木烦躁地来回踱步,“景曦渺不可能参与那些事。不对,不对,问题不出在这个方向,不对,我们本以为睿庆王的儿子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还敢来京城,结果他却来了。铤而走险,必然是有原因的。到底是什麽原因呢?我本来应该跟著皇上去狩苑才对,明天我就过去。我倒要看看这个景祥,这个皇上的叔叔到底跟景曦渺有多大不同。” 

“若木,如果景曦渺跟景祥景裕勾结起来,发动叛乱,狩苑那边就会早有准备。何况,如果狩苑叛乱,你就更不能离开京城,以防京城里同时发生叛乱,如今坐拥京城,控制京城防务是最重要的。” 

“我马上去召见中尉重新布防京城,你也暂时不要待在太尉府里,马上回兵营里去。”相里若木一边说一边就已经出了门。 

“若木,”李允之神色惊慌起来,“你不能像战场上那样,随意到最危险的地方去。” 

相里若木没有回答,脚步匆匆地离开了,本来以为没有什麽大事的春狩,怎麽会出这样的事。跟著景曦渺的人都是自己的老部下没有错,景曦渺的为人看似礼貌谦和,但实际上又相当不容易接近,他不会简单地以为同样姓景便可以亲近。所以那个什麽景祥不可能随便就劝动景曦渺跟他一起政变。 

退一步说,景祥即使发动政变,也只能在小小的狩苑成功,顶多再拉上三个藩国。难道说他们想劫持皇帝?然后再号令天下? 

京城的布防在相里若木的号令下隐秘地变动,整整一晚上,兵营也已经整装待发。天亮的时候,相里若木带著两千骑兵迅速向狩苑的方向疾驰。 

中午的时候已经离狩苑就已经不远,相里若木命令缓下马速,可是还是没有什麽兵力布防的异动。就在相里若木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过於敏感的时候,远远来了一小队人。 

“将军,是羽林的人,是我们的人。”副将已经认出了来人。 

“出了什麽事?”相里若木大声地问。 

“回禀将军,皇上失踪了。” 

“什麽?”相里若木有一瞬间几乎失去思维,失踪了?景曦渺跑了还是……“怎麽回事?” 

“今天早上睿庆王的长子邀请皇上去狩苑东南方向,一片最近有野猪出没的林子里打猎,那里地势奇险,侍卫们骑著马无法全部簇拥在皇上身边,没想到窜出一头野猪来,惊跑了皇上的马,皇上被马带著跑进森林深处,侍卫们找不到皇上了。” 

“什麽?”相里若木抓著缰绳的手微微地颤抖,“混账景祥,狩苑的东南不是一片到处隐藏著幽暗悬崖的地方吗?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到狩苑了,这不是有意为之吗?” 

“是,所以,侍卫们怀疑,会不会……跌落悬崖……皇上的马跑去的方向,前面就有一条悬崖横在林子中。” 

“传下命令去,所有人都去那个林子里找,不会掉下悬崖的,给我把片林子翻过来找。”相里若木蛮横地下了命令。不会掉下悬崖的,士兵们面面相觑,又不敢违抗太尉的命令,他们已经找了两个时辰,如果没有掉落悬崖,早就应该已经找到皇帝了。 

相里若木没有理会他们的疑问,景曦渺不会掉进悬崖的,那孩子怎麽会掉到悬崖下边?他心绪烦乱地把又一拨士兵派进林子,一鞭子狠狠抽在狩苑行宫的柱子上。“把那个景祥给我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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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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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皇上到底在哪呢?”相里一平职业性地兴奋了起来。“在这里一定是有人后来为了掩盖踪迹把皇上的马推下了悬崖,但是皇上有可能逃脱了。” 

“有人想杀皇上,应该比侍卫的动作还快,早就已经在你们前面的林子里等待机会。皇上应该在试图停下了马之后,想要回头去寻找侍卫,在回到林子里之后或是迷了路,或是遭到了攻击,也许两者都有。但他一定走不了多远,因为要杀他的人早就准备好了。侍卫们被这个悬崖纠缠住了,接著又去搜索树林,所以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周围。”相里若木说完就紧紧闭上了嘴,皱起眉头思索。“仔细看看周围。” 

“太尉,这样说起来的话,就在这道悬崖向前不远就有一道深涧,深涧里草木茂盛,完全像是一道山崖的裂缝,里面粗浅不一。” 

“就到那里看看。”相里若木站起身。 

“太尉,”相里一平略略迟疑了一下,“即使找得到皇上,恐怕他也不可能活著了。太尉不该早早另做打算吗?” 

相里若木没有回答他,景曦渺还能活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如果在山林中失踪的是像相里一平这样身经百战有自保能力的人,那麽还有六成希望生还。任何一个人冷眼来瞧这件事都明白,像景曦渺那样深宫中长大的柔弱体质,毫无凭借自己生存的经验,是无法活著的。可是相里若木就是想要再看一次景曦渺的脸,哪怕只能是景曦渺永远沈睡之后的脸。也许是因为如果带著人离开,另立一个景姓皇族为皇帝,把景曦渺孤零零地一个人丢在荒野的某处悬崖下,自己心里的那种失落,可能会无法忘记。 

这条深涧窄的地方大约有三尺宽,宽的地方大约六尺,里面果然草木茂盛,又因为狭窄看不出深浅。这时候明月当空,尚且能看到里面一点。仔细倾听,只有风穿过山间草木的声音,还有远远近近野兽的咆哮哀号。 

“太尉,属下下去就是了,太尉不可以。”相里一平看出相里若木的意思,慌忙阻挡在前面。 

相里若木摇摇头,他知道相里一平是马上作战的骑兵,所谓飞檐走壁的轻功他并不擅长。“在这里守著,”他下了命令,一只手拿著一只火把,单手扶住一只突出的石头向下跃去,山涧中阴暗湿冷,相里若木试著继续向下。 

这是距离方才的悬崖最近的位置,如果当时有人追赶景曦渺,一定会把他往这个绝路上逼。相里若木发现这道狭窄的山涧,远没有想象的深,山涧越向下越狭窄,最终两道石壁可能会贴成一道罅隙。 

相里若木抬起头,天空狭仄得只剩下一小片星光,四周是狭窄的黑暗。景曦渺会在这样的地方吗? 

相里若木在石壁形成的夹缝里站住脚,火把照亮了四围的一点距离,相里若木仔细检视著周围,没有任何一点迹象。 

他慢慢地向周围寻找,已经到了快天亮的时候,相里若木沈默著有条不紊地搜索。 

选择了这里,几乎就是最后的希望了,相里若木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越来越凝重,渐渐焦躁起来。他站住脚,虽然不抱以什麽希望,还是喊了一声,“曦渺——” 

几乎是奇迹一般,在他还没有搜索过的,距离他仅仅数步的地方,那里是一堆草丛,火把还找不到的地方,发出微弱的声音。有一种奇迹,是说当你无能为力只有召唤著名字的时候,就会给你回应。相里若木站住了脚,几乎不敢立刻上前。 

他慢慢走过去,很快发现前面有很多折断的树枝,难掩著心头的惊喜,举起火把,景曦渺像一只小兽一样蜷缩在草丛里,紧紧裹著那只北疆的斗篷。 

“呼——”相里若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的腿竟然有些发软,呵呵,可以让一个勇猛善战的武将双腿发软的事情,不是战场上濒临的死亡,而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蹲下身扶起景曦渺的头,在火把的光照耀下他带著擦伤的脸几乎失去了人色,可是他还活著,嘴唇翕动喃喃说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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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水?”相里若木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抚摸著他的脸,感受他是否真的还有温度。 

相里若木小心地喂他喝下一口水,景曦渺的眼睛始终微微地张著,喝了水,终於能够对上焦距,他不认识似的看著相里若木,相里若木知道他挨了这麽久,身上可能还有很严重的伤,一定意识不清了。 

可是景曦渺看著他,渐渐呼吸急促,相里若木紧张地看著他不敢动,不知道景曦渺是不是伤到了内脏。景曦渺的一只手抬了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抓住相里若木的衣服,“太尉?太尉……”他猛然间哭了起来,像是积聚了很久。 

他情绪激动似乎要哭喊,可是嗓子哑了发不出多少声音,越发气凑。相里若木心里渐渐被勾起一股难掩的心酸,搂住景曦渺,一阵冲动,嘴唇贴在他的额上,“知道,我知道,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我应该跟你一起来。” 

相里若木知道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不能再这样哭下去了,可是也知道从未受过这种委屈的一个小皇子,受了伤在悬崖下躺两天的恐惧只能这样释放出来。他耐著性子抱著他,轻轻抚摸著景曦渺的头发,“不要哭了,嘘,嘘,皇上,你可是皇上啊。”没有什麽效果,景曦渺仍旧昏哭得人心碎,相里若木叹了口气,“曦渺,都过去了,你知道你在这躺了几天了吗?”他想转移他注意力可能会稍微稳定他一下。 

一边暗暗掀开他裹著的斗篷,举起火把照过去,上身还好没有血迹,可是看到下身,相里若木暗暗抽了一口气,他的右腿上都是血一直连到地上,失血这麽多,在这寒冷阴湿的山涧里没有水也没有食物,他是怎麽活下来的。 

“两天了,”没想到景曦渺还能意识清晰地回答他,一边几乎是用尽全力地无声痛哭著,说话的声音很微弱,“兵士们……在这里找……我听见……喊……不出声,听见他们……说是你命令……找我,后来……没有声音……我以为……你不再找我了……” 

相里若木咬住了下唇,景曦渺私下里跟他说话一直是这样,说了一阵,便渐渐的不称朕,不说官职,满口的你你我我,仿佛在景曦渺看来,他和他的关系,跟这个广阔复杂人心难测的世界没有关系,就是简单的你我。 

相里若木在景曦渺的小脸上亲吻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孩子看著他的眼光,虽然有些害怕,可是却难掩一丝诡异的信任与期待。所以他有时候不愿意看这个孩子的眼睛。 

他把景曦渺放回地上,仔细地抚摸他的身体,轻微地转动他的关节观察他的反应。“皇上,你的骨头好像都没有问题,这真是万幸。”相里若木发现他的腿上有一道撕裂开的伤口,被他自己用腰带紧紧地系住,除此以外就是脚踝肿得不成样子,其他竟然没有大碍。只是这个伤口实在是太严重了,他看到伤口的时候一定吓坏了吧,可是还敢用腰带把伤口系紧,这孩子的承受能力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景曦渺没有回答他,相里若木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昏过去了。相里若木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小东西能活下来的,真是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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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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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苑里皇帝的行宫忙乱成一图,太医、太监出出进进端进端出,大臣们只是因为太尉在这里,所以赶来称颂太尉大人的英明,太尉一一见过了他们就让他们散了。 

皇亲国戚则是依礼来给皇上请安,兼奉承太尉。如今这些王爷驸马爷都在皇帝的寝宫外边,顶著寒风哆嗦著罚站,太尉不发话,他们既不敢进也不敢走,站在那干挨冻。第二天太阳出来还算暖和,太尉也终於发话了,说皇上还是昏迷不醒,皇亲国戚都是宗族,让他们在门口一直给皇上守著祈福。这又一直饿到晚上,算是受了点好罪。 

景曦渺一直到他被捡回来的第二天晚上掌灯之后才醒过来,几个太医这才敢喘几口大气,“皇上,皇上觉得怎麽样?” 

景曦渺张开眼睛看了一圈周围,没有回答,下边的太监忙著进汤水,景曦渺喝了两口就摇头不肯再喝。几个太医著了忙,再劝皇上进汤药也是不肯。刘公公闻讯赶来问皇上是哪里不舒坦,景曦渺也不说话,帮著太医劝皇上喝汤药,也是左劝不成右劝不成,急得满头大汗。景曦渺一句话都不说,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一动都不动。 

太医没有办法,“刘公公,皇上的身子很弱,汤水不进是不成的,更何况要想让皇上无恙须得醒后就进药,这……这如今皇上不肯进是该怎麽办啊?” 

“哎呦,我说张太医,您这跟我说,我也没有办法啊。”刘公公急得团团转,“皇上,您说句话啊。” 

太医只能催著太监,“刘公公你快想办法。” 

“哎呀,我看还是得找太尉,看太尉他怎麽说。”刘公公被催逼得没有办法了。 

相里若木正在跟李允之在太尉行馆里说话,李允之得到皇上已经找到的消息就离开京城,同时带来了一支军队以防再次发生问题。刘公公刚来到太尉行馆就见到一个娇媚的孩子坐在廊下逗一只小雀,见了他扬起脸来一笑,“公公来找太尉吗?” 

刘公公愣了一愣,“哎哟,好俊的孩子,我这老头眼也花了,朝廷里的人我都认不出来了,你是谁家儿郎啊?” 

檀心笑靥如花,“我叫檀心,是太尉府里的,不是朝廷里的公子,没有进宫给皇上请过安,公公当然没见过我。” 

“哦……原来是太尉府里的,”刘公公点了点头,“怪不得如此人物。” 

檀心一笑,“那麽公公,你觉得我的相貌比皇上如何?” 

刘公公惊讶地看著他,又立刻恢复了笑容,“皇上的龙颜哪里是我一个奴才敢评论的。明儿趁著皇上尚未回皇宫,檀心去觐见皇上不就知道了。” 

檀心还要说什麽,李允之走了出来,“檀心啊,你在跟谁说话呢?啊,刘公公,您老还好啊。太尉在里边,刘公公要回话的话这会正是时候。” 

刘公公笑道,“好,老奴才现在就进去。” 

“檀心,你累不累。”李允之转过身来看檀心。 

檀心微笑,“李允之你一天到晚让我跟著你,可是大家都是男人啊,男人怎麽会不了解男人。今天你喜欢我明媚鲜艳,明天我还没来得及长到成年就会被你抛弃。女人以色侍君还会色衰而爱驰,何况我一个男人。” 

李允之慢慢地笑了,看著檀心,“檀心,等到我慢慢老死的时候,或是死在别人的刀下,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人是不同的,有些人会爱著什麽人从一见面一直到死的时候。” 

檀心的手开始发抖,重重地低著头,“李允之,你要是有一天忘记了你的话,我就杀了你。哪怕我只有这麽卑微,我也会想尽办法,杀了你。” 

他说完话手就被李允之抓住,一把精巧的匕首放了上去,“我要是忘了,你就直接杀了我好了。所以你就不要那麽担心难受。” 

檀心抚摸著匕首上的印记,紧紧攥在手里,抬起头,李允之看到他眼里一抹泪光,檀心看著他破涕为笑,“我要是杀了相里太尉最喜爱的将领,太尉一定会把我凌迟。” 

李允之压著声音呵呵地笑,“走吧,檀心,已经累了一天了,跟我去休息吧,肚子饿不饿?” 

“饿得很,我只吃了几块糕。因为你一直跟太尉谈话谈个不停,我都没有吃到饭。”檀心跟著他离开,一边说话一边望著灯火通明的皇帝行宫。 

太尉行馆里,刘公公急匆匆地进去,“太尉,皇上不肯说话,不肯吃东西,不肯喝汤药,这……” 

“什麽?他是怎麽了?”相里若木放下手里这几天各地积累的奏报,“他是不是还是吓著了。” 

“一定是的,皇上他才几岁啊,自幼又长在深宫里,还不如寻常家的孩子经过的摔打多。”刘公公叹息著说,“太尉,这可怎麽办哟。” 

“我去看看他吧。”相里若木终於坐不住了,“他醒了多久了?” 

“有半个时辰了。”

相里若木想了想,终於又坐回椅子上,“再等等皇上可能自己就会好的。” 

刘公公一愣,可是又不好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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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123lavender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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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09-01-22 22:1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7 16:53: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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