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庆九周年】《龙》
Chapter.1
並盛町又下起了雪。
这场大雪来得很准时，准时到让这个贫瘠破败、在常年大风雪中岌岌可危的小村庄的居民乐极生悲。
这些衣不蔽体的土著从去年春天就开始积存食物，堆放在无数个小仓库里快要腐烂的果子、已经发毛的腌肉此刻全部在村落空地前堆成了小山。
——这些东西是不能动的。
身形干瘪的小男孩强制自己将目光从散发腐臭的事物上移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嵌在眼窝中缓慢地转动。
扎起的麻花辫能在脖子上扭两圈的老太婆还在忙碌，肩上的方巾裹住后脑勺，边角是破旧的、泛黄的痕迹。
维克利婆婆干这事已经二三十年了，最开始这应该是她丈夫的责任，但维克利先生不信邪，推了这事，和一群同样脑子不清楚的男人一起去找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哦，是的，这里有龙——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
不过今天，那条传说中的龙是一定会出现的。
纲吉眨巴眼，一动不动地盯住西边天角黑压压的云，细得像竹节的小手捏着衣角。
这是维克利婆婆告诉他的，她一向温和，但从不告诉村里的小孩儿关于龙的事，只有他才能从维克利婆婆口中问出一些，至于原因，恐怕还要感谢那个在他出生之前就消失了的爸爸。
哦，忘了说了，他的爸爸沢田家康也是那些脑子不清楚的人的其中一个。
大人不说，但村里的小孩都知道这一点。于是表面上都在嘲笑父亲果然和儿子一样有着不可实现的妄想，心里却羡慕这废柴能有个敢挑战伟大龙族的爸爸。
这些小纲吉是都知道的，不然他就不会崇拜那从未谋面、仅留下一颗精子就跟兄弟去热血的父亲了，而维克利婆婆也不会因怕自己重蹈覆辙告诉自己那么多龙的古老传说了。
所以，靠着村里人帮助才和奈奈妈妈勉强活下来的小纲吉还是很喜欢爸爸的。
兜兜转转的维克利终于停下身，颤巍巍地从布包里捏出一袋粉末，撒在每间房屋前方。
天空越来越黑了，天角的云层开始翻涌，看起来要将无垠的冰川一同吸入。
“小纲，时间快到了，快点下来！”从地窖中探头的奈奈妈妈正在叫他，看起来有些着急。
纲吉应了声，脚下却没动，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心里好像同天空一块儿翻滚起来。
等到隐隐听见龙啸时，维克利婆婆才迅速起来，她举起手，将盛放在食物前的狗血打翻，然后扯上伫在一旁的沢田纲吉，钻进地窖。
——仪式开始了。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十指合拢放在胸前，紧张的气氛在大人间蔓延着，却没能打倒玩性未泯的孩童。
“维克利婆婆，龙长什么样？”
“不知道，我没瞧见。”维克利在楼梯上趴下，摸摸纲吉的头发。
纲吉歪头：“龙没来么？”龙是很庞大的动物，他知道的。
“或许吧，龙是很喜怒无常的生物，毕竟它太大了。”维克利又瞄了眼外面。
“像托尔叔叔一样么？”托尔是全村最强壮的战士，每年都能捉到比贡品多一倍的猎物，但脾气不大好，所有小孩都怕他。
维克利低头看了眼纲吉：“你最好别让他听见了。”
他们又站了会儿，直到午餐时间，二人才走下去吃饭。
深陷入泥土的长桌散发着常年累积的腥涩味，桌上堆放的腌制的肉干，已经被人拆卸了大块儿。
黑发男孩站在角落里朝纲吉挥挥手。
纲吉抬头对维克利露出大大的微笑，然后小步跑到男孩身边。
“山本君一直在等我么？”
“嘛，我也是刚刚下来。”山本武挠头，从口袋掏出个东西，塞在纲吉手里，“饭后再吃，我老爸说很甜的。”
“苹果？！你哪儿来的？”贴身放置的红苹果还散发着残余的温热，纲吉眼睛亮了亮，偷偷咽下口水，却是把苹果还给山本。
山本武咬着硬邦邦的肉干，好像没看见纲吉的动作，“老爸春狩的时候找到的，在龙谷那个方向的悬崖边，听说是好大的一棵树。”
男孩认真地说道，语气平缓而温和，神色却是蓄势待发，隐生凌厉的锋芒。
“不过只有老爸一个人知道，和他一组的几个人没敢跟他去，半路就逃了回来。”山本接下腰间的皮囊，灌了口水。
纲吉被山本的话吸引了，困惑道：“和山本叔叔一块儿去的不是托尔叔叔的侄子、侄女么？我记得他们前几次都是满载而归啊。”
山本武暗自冷笑，面上只是摇摇头，说，“他们不行，老爸说他们都不是做猎手的料，之前他们是托尔带着，这次他没参加春狩，那些家伙就着急了。”
並盛町又下起了雪。
这场大雪来得很准时，准时到让这个贫瘠破败、在常年大风雪中岌岌可危的小村庄的居民乐极生悲。
这些衣不蔽体的土著从去年春天就开始积存食物，堆放在无数个小仓库里快要腐烂的果子、已经发毛的腌肉此刻全部在村落空地前堆成了小山。
——这些东西是不能动的。
身形干瘪的小男孩强制自己将目光从散发腐臭的事物上移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嵌在眼窝中缓慢地转动。
扎起的麻花辫能在脖子上扭两圈的老太婆还在忙碌，肩上的方巾裹住后脑勺，边角是破旧的、泛黄的痕迹。
维克利婆婆干这事已经二三十年了，最开始这应该是她丈夫的责任，但维克利先生不信邪，推了这事，和一群同样脑子不清楚的男人一起去找龙，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哦，是的，这里有龙——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
不过今天，那条传说中的龙是一定会出现的。
纲吉眨巴眼，一动不动地盯住西边天角黑压压的云，细得像竹节的小手捏着衣角。
这是维克利婆婆告诉他的，她一向温和，但从不告诉村里的小孩儿关于龙的事，只有他才能从维克利婆婆口中问出一些，至于原因，恐怕还要感谢那个在他出生之前就消失了的爸爸。
哦，忘了说了，他的爸爸沢田家康也是那些脑子不清楚的人的其中一个。
大人不说，但村里的小孩都知道这一点。于是表面上都在嘲笑父亲果然和儿子一样有着不可实现的妄想，心里却羡慕这废柴能有个敢挑战伟大龙族的爸爸。
这些小纲吉是都知道的，不然他就不会崇拜那从未谋面、仅留下一颗精子就跟兄弟去热血的父亲了，而维克利婆婆也不会因怕自己重蹈覆辙告诉自己那么多龙的古老传说了。
所以，靠着村里人帮助才和奈奈妈妈勉强活下来的小纲吉还是很喜欢爸爸的。
兜兜转转的维克利终于停下身，颤巍巍地从布包里捏出一袋粉末，撒在每间房屋前方。
天空越来越黑了，天角的云层开始翻涌，看起来要将无垠的冰川一同吸入。
“小纲，时间快到了，快点下来！”从地窖中探头的奈奈妈妈正在叫他，看起来有些着急。
纲吉应了声，脚下却没动，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心里好像同天空一块儿翻滚起来。
等到隐隐听见龙啸时，维克利婆婆才迅速起来，她举起手，将盛放在食物前的狗血打翻，然后扯上伫在一旁的沢田纲吉，钻进地窖。
——仪式开始了。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十指合拢放在胸前，紧张的气氛在大人间蔓延着，却没能打倒玩性未泯的孩童。
“维克利婆婆，龙长什么样？”
“不知道，我没瞧见。”维克利在楼梯上趴下，摸摸纲吉的头发。
纲吉歪头：“龙没来么？”龙是很庞大的动物，他知道的。
“或许吧，龙是很喜怒无常的生物，毕竟它太大了。”维克利又瞄了眼外面。
“像托尔叔叔一样么？”托尔是全村最强壮的战士，每年都能捉到比贡品多一倍的猎物，但脾气不大好，所有小孩都怕他。
维克利低头看了眼纲吉：“你最好别让他听见了。”
他们又站了会儿，直到午餐时间，二人才走下去吃饭。
深陷入泥土的长桌散发着常年累积的腥涩味，桌上堆放的腌制的肉干，已经被人拆卸了大块儿。
黑发男孩站在角落里朝纲吉挥挥手。
纲吉抬头对维克利露出大大的微笑，然后小步跑到男孩身边。
“山本君一直在等我么？”
“嘛，我也是刚刚下来。”山本武挠头，从口袋掏出个东西，塞在纲吉手里，“饭后再吃，我老爸说很甜的。”
“苹果？！你哪儿来的？”贴身放置的红苹果还散发着残余的温热，纲吉眼睛亮了亮，偷偷咽下口水，却是把苹果还给山本。
山本武咬着硬邦邦的肉干，好像没看见纲吉的动作，“老爸春狩的时候找到的，在龙谷那个方向的悬崖边，听说是好大的一棵树。”
男孩认真地说道，语气平缓而温和，神色却是蓄势待发，隐生凌厉的锋芒。
“不过只有老爸一个人知道，和他一组的几个人没敢跟他去，半路就逃了回来。”山本接下腰间的皮囊，灌了口水。
纲吉被山本的话吸引了，困惑道：“和山本叔叔一块儿去的不是托尔叔叔的侄子、侄女么？我记得他们前几次都是满载而归啊。”
山本武暗自冷笑，面上只是摇摇头，说，“他们不行，老爸说他们都不是做猎手的料，之前他们是托尔带着，这次他没参加春狩，那些家伙就着急了。”
纲吉这下不说话了，等待山本武的后续，可对方只是起身扯下一块后臀肉，钻回这个角落。“我明年就可以参加春狩了，到时候可以和老爸一起捕猎，他说了要教我剑术的。”山本武跃跃欲试地转动手腕。
“我还差六个月呢。”纲吉羡慕道，“集训估计得从头到尾的上完，只能等后年春狩了。”
村里的小孩一般从十岁起就会接受父母的训练，直到十五岁的第一次狩猎，多数已经成效明显。但为安全起见，头次参加春狩或冬捕的孩子会提前聚集在一起，接受老猎手长达半年的教导。
这对某些早已能够独立猎杀猛兽的孩子来说，无疑是种煎熬，但在纲吉这种父母没有能力训练的小家伙们看来，正如福音一般。
“其他人都早就有自己的猎物了啊。”
沢田纲吉也偷偷跟着别人训练过，但没有‘父亲’这种引导角色在身边，他总是会受到比别人多几倍的伤害。
这是再多故事也无法弥补的缺口。
山本只能安慰道：“嘛，阿纲别着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训练的。”
纲吉怔，激动地盯住山本，感觉世界都在轻微晃动。“真、真的——可以吗？！我、我很麻烦的……没有一点基础——”
“放心吧，老爸不会介意的。”山本不再坐着了，在纲吉的目光下显摆似的抚摸腰间的短匕，“阿纲，要不我们到里边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诶……好、好——”
纲吉扫过周围，却只有三三两两的身影伫立，心中疑惑萦绕，但还是顺对方的意朝地窖深处走去——他的兴奋劲似乎还没过，一脚踩下去的泥土都在不停旋转着。
直到这处地下洞穴头顶泥灰如雨点般纷纷落下，沢田纲吉才意识到不对劲。——整个地面上下都在颤抖，他只能半匍匐在地上，才得以保持平衡。
“怎么…回事？”纲吉隐隐听见孩童尖锐的哭嚎，泥块坠落的撞击声在耳边爆炸，他皱眉环顾四周，看见了从背后出现的山本武，“是龙么？”联想道，很快有了结论。
“不知道。”山本摇头，从腰间抽出匕首，“但我们出不去了。”
——来时的路，支撑的石砖已经倒塌！
“我还差六个月呢。”纲吉羡慕道，“集训估计得从头到尾的上完，只能等后年春狩了。”
村里的小孩一般从十岁起就会接受父母的训练，直到十五岁的第一次狩猎，多数已经成效明显。但为安全起见，头次参加春狩或冬捕的孩子会提前聚集在一起，接受老猎手长达半年的教导。
这对某些早已能够独立猎杀猛兽的孩子来说，无疑是种煎熬，但在纲吉这种父母没有能力训练的小家伙们看来，正如福音一般。
“其他人都早就有自己的猎物了啊。”
沢田纲吉也偷偷跟着别人训练过，但没有‘父亲’这种引导角色在身边，他总是会受到比别人多几倍的伤害。
这是再多故事也无法弥补的缺口。
山本只能安慰道：“嘛，阿纲别着急，如果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和我一起训练的。”
纲吉怔，激动地盯住山本，感觉世界都在轻微晃动。“真、真的——可以吗？！我、我很麻烦的……没有一点基础——”
“放心吧，老爸不会介意的。”山本不再坐着了，在纲吉的目光下显摆似的抚摸腰间的短匕，“阿纲，要不我们到里边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诶……好、好——”
纲吉扫过周围，却只有三三两两的身影伫立，心中疑惑萦绕，但还是顺对方的意朝地窖深处走去——他的兴奋劲似乎还没过，一脚踩下去的泥土都在不停旋转着。
直到这处地下洞穴头顶泥灰如雨点般纷纷落下，沢田纲吉才意识到不对劲。——整个地面上下都在颤抖，他只能半匍匐在地上，才得以保持平衡。
“怎么…回事？”纲吉隐隐听见孩童尖锐的哭嚎，泥块坠落的撞击声在耳边爆炸，他皱眉环顾四周，看见了从背后出现的山本武，“是龙么？”联想道，很快有了结论。
“不知道。”山本摇头，从腰间抽出匕首，“但我们出不去了。”
——来时的路，支撑的石砖已经倒塌！
Chapter.2
连通地窖的狭长隧道内，两个身影缓缓向前爬行。
“我从来都没觉得这条路有今天那么长。”纲吉嘟囔着，拍下手中粘上的碎泥。
外面还在轻微震动，山本将耳朵贴在地面上，隐约可以听见阵阵轰隆隆倒塌的声音。
“龙还没有走。”
是的，龙来了——这是他们讨论后得出的结论——事实上，除了龙以外，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制造这么大的动静。
他们认识里最强大的生物就是龙了！
“它当然不会那么快离开。”纲吉翻了个白眼，对期待许久的龙族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好感，“外面可是全村人整整一年的粮食储备，那家伙就算再大，也不可能一口就吞了干净。”
並盛的居民靠狩猎为生，强大的武力是每个家庭最主要的依靠，像沢田家这样依靠女性的家庭，自然属于贫困艰难的部分。
——奈奈妈妈究竟要干多少活，才能上缴这些食物呢？
沢田纲吉无从而知。先前听闻神秘龙族降临的兴奋全然消散，只剩下无可遏制的气愤在心底不停翻涌。
为什么龙要来这里呢？为什么我的爸爸要丢下家庭跑去屠龙呢？
纲吉变得理智但又愚昧，他止不住地想着沢田奈奈，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轮廓，猜测对方是否会因为奇怪的动静和儿子没有待在身边而崩溃。
想要见到妈妈——
“喂，阿纲？阿纲？！”山本盯着纲吉的侧脸，推搡手臂，“阿纲，你还好吧？”
“啊、是的。”纲吉反应过来，露出笑容，“我们快一点吧，妈妈可能等——”
“咣碰——”意外横生。
一只巨大的、布满红色鳞片的爪子，穿破头顶泥土，摁在了沢田纲吉和山本武身后！
连通地窖的狭长隧道内，两个身影缓缓向前爬行。
“我从来都没觉得这条路有今天那么长。”纲吉嘟囔着，拍下手中粘上的碎泥。
外面还在轻微震动，山本将耳朵贴在地面上，隐约可以听见阵阵轰隆隆倒塌的声音。
“龙还没有走。”
是的，龙来了——这是他们讨论后得出的结论——事实上，除了龙以外，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制造这么大的动静。
他们认识里最强大的生物就是龙了！
“它当然不会那么快离开。”纲吉翻了个白眼，对期待许久的龙族没有表现出该有的好感，“外面可是全村人整整一年的粮食储备，那家伙就算再大，也不可能一口就吞了干净。”
並盛的居民靠狩猎为生，强大的武力是每个家庭最主要的依靠，像沢田家这样依靠女性的家庭，自然属于贫困艰难的部分。
——奈奈妈妈究竟要干多少活，才能上缴这些食物呢？
沢田纲吉无从而知。先前听闻神秘龙族降临的兴奋全然消散，只剩下无可遏制的气愤在心底不停翻涌。
为什么龙要来这里呢？为什么我的爸爸要丢下家庭跑去屠龙呢？
纲吉变得理智但又愚昧，他止不住地想着沢田奈奈，在脑海中勾勒出她的轮廓，猜测对方是否会因为奇怪的动静和儿子没有待在身边而崩溃。
想要见到妈妈——
“喂，阿纲？阿纲？！”山本盯着纲吉的侧脸，推搡手臂，“阿纲，你还好吧？”
“啊、是的。”纲吉反应过来，露出笑容，“我们快一点吧，妈妈可能等——”
“咣碰——”意外横生。
一只巨大的、布满红色鳞片的爪子，穿破头顶泥土，摁在了沢田纲吉和山本武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