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系歌心】双明《征人归》长篇HE
第三十二章——02
顾清明呆立原地，眼帘渐渐垂下。小穆匆匆而至，前后左右环顾，见叉巷子幽深狭窄，并无半点人影，不由抓摸脑袋，“我方才明明看见的！奇怪！莫不是我看错了？”
巷子前后贯通，微风途径，也成了飕飕的疾风。顾清明心底一片冰凉，不禁苦笑连连。明台怎会在这长沙城呢！两个月都没有他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明家人关怀照顾，他定然是幸福安康的。
“没关系，咱们继续找胡家。”顾清明沉吟，眸光中的落寞无奈侧头掩去。
顾清明与小穆复行数分钟，终于寻到巷子深处胡家住址所在。奇怪的是胡家大门虚掩，叩门无人相应，轻推而入竟一片狼藉废墟。小穆率先踏步入内，东张西望。顾清明双臂环抱，守在门前。
恰时，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伯蹒跚路过。他皱巴巴的眼皮吊起，狐疑地从头到脚打量顾清明，唐突问道，“长官！你，也找胡家？”
顾清明松开双臂，欠身客气问道，“是啊！老人家认识胡家人？”
老伯眉毛一弯，答道，“茶园巷谁人不知，他胡家一对双胞胎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老人家咽了口唾沫，这才将话头绕上正题。“前几天不正巧有小鬼子空袭，一共啊就投了俩闷弹，吓唬吓唬咱。这胡家触霉头，整一茶园巷就他家被炸了个七零八落。如今啊，定是搬家挪地了呗。”
顾清明追问，“那老人家可知他们搬去了何处？”
“我等老街坊哪能知道那么多事儿。”老伯见这长官斯文有礼，便多说了几句点拨。“胡家大女婿乃是这长沙城的地头蛇，保安大队队长薛君山。也许他给置办了新屋。长官实在无法，可去保安处寻那薛爷们。”
顾清明心里有底，便连声道谢，遂领着小穆离开茶园巷。眼看天色已晚，横竖明日还得搜捕两名逃兵，今日先回岳麓山军营休息一晚。小穆驾车，载着顾清明风尘仆仆地离去。
由于于曼丽记忆模糊，早忘了胡湘湘的住址，明台多番打听，这才寻到茶园巷里。可叹他面生又是一副落魄模样，巷子里的叔伯姑婶略略提防。明台挨家挨户相询，口干舌燥，才有一好心老伯指点他前往保安处，寻个叫薛君山的人。
明台从茶园巷离开，便去八角亭买些吃食，带回品茂旅社。明台像个小乞丐般缩着袖管，等待油锅里滋滋冒泡的炸臭豆腐。背后一阵风尘扬起，吉普车隆隆声响一掠而过。
明台侧目一瞥，吉普车是军绿色，盖着粗布帐子，正是军队配置。他心底浮现起顾清明如水如霜般的清隽脸庞。明台眼圈似被油烟熏红，鼻尖酸意阵阵，是满腔的思念冲破心门使坏。
战事时局像浪花潮水，卷着汪洋大海中的两片扁舟离散飘摇，或生死茫茫，或擦肩而过，或再续前缘，强求不得，全凭天意。
顾清明呆立原地，眼帘渐渐垂下。小穆匆匆而至，前后左右环顾，见叉巷子幽深狭窄，并无半点人影，不由抓摸脑袋，“我方才明明看见的！奇怪！莫不是我看错了？”
巷子前后贯通，微风途径，也成了飕飕的疾风。顾清明心底一片冰凉，不禁苦笑连连。明台怎会在这长沙城呢！两个月都没有他的消息，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有明家人关怀照顾，他定然是幸福安康的。
“没关系，咱们继续找胡家。”顾清明沉吟，眸光中的落寞无奈侧头掩去。
顾清明与小穆复行数分钟，终于寻到巷子深处胡家住址所在。奇怪的是胡家大门虚掩，叩门无人相应，轻推而入竟一片狼藉废墟。小穆率先踏步入内，东张西望。顾清明双臂环抱，守在门前。
恰时，一名上了年纪的老伯蹒跚路过。他皱巴巴的眼皮吊起，狐疑地从头到脚打量顾清明，唐突问道，“长官！你，也找胡家？”
顾清明松开双臂，欠身客气问道，“是啊！老人家认识胡家人？”
老伯眉毛一弯，答道，“茶园巷谁人不知，他胡家一对双胞胎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老人家咽了口唾沫，这才将话头绕上正题。“前几天不正巧有小鬼子空袭，一共啊就投了俩闷弹，吓唬吓唬咱。这胡家触霉头，整一茶园巷就他家被炸了个七零八落。如今啊，定是搬家挪地了呗。”
顾清明追问，“那老人家可知他们搬去了何处？”
“我等老街坊哪能知道那么多事儿。”老伯见这长官斯文有礼，便多说了几句点拨。“胡家大女婿乃是这长沙城的地头蛇，保安大队队长薛君山。也许他给置办了新屋。长官实在无法，可去保安处寻那薛爷们。”
顾清明心里有底，便连声道谢，遂领着小穆离开茶园巷。眼看天色已晚，横竖明日还得搜捕两名逃兵，今日先回岳麓山军营休息一晚。小穆驾车，载着顾清明风尘仆仆地离去。
由于于曼丽记忆模糊，早忘了胡湘湘的住址，明台多番打听，这才寻到茶园巷里。可叹他面生又是一副落魄模样，巷子里的叔伯姑婶略略提防。明台挨家挨户相询，口干舌燥，才有一好心老伯指点他前往保安处，寻个叫薛君山的人。
明台从茶园巷离开，便去八角亭买些吃食，带回品茂旅社。明台像个小乞丐般缩着袖管，等待油锅里滋滋冒泡的炸臭豆腐。背后一阵风尘扬起，吉普车隆隆声响一掠而过。
明台侧目一瞥，吉普车是军绿色，盖着粗布帐子，正是军队配置。他心底浮现起顾清明如水如霜般的清隽脸庞。明台眼圈似被油烟熏红，鼻尖酸意阵阵，是满腔的思念冲破心门使坏。
战事时局像浪花潮水，卷着汪洋大海中的两片扁舟离散飘摇，或生死茫茫，或擦肩而过，或再续前缘，强求不得，全凭天意。
第三十二章——03
第二日清早，品茂旅社不能再住，明台悄悄带上于曼丽前往长沙市保安处寻找薛君山。于曼丽缠着薄巾半遮半掩，远远看去像个怯生生的乡下丫头，然而细细一瞧，她眸色深沉，警惕四周，如同敏锐巧捷的夜行黑猫。
二人穿过闹市一路无恙，眼看市政府森严大门近在眼前，放松警惕相视一笑。
正在这个当口，两辆风驰电掣的黄包车急速而至，在明台与于曼丽面前打了旋！二人惊骇之下，车夫将黄包车猛然掀翻，两把银芒大作的开山刀自车底抽出，毫不留情地劈来。
明台没想到这群人如此纠缠不休，又这般大胆行事，竟在市政府门前行凶。他下意识护住于曼丽，迎上劈头盖脸而来的刀锋，闪身一躲，被刀下寒风一惊。明台抬脚猛攻车夫未及防御的腰盘。车夫踉跄后退数步，紧握刀柄，指节发白，又霍霍劈来。
于曼丽功夫不俗，身形轻盈，变化多端，顷刻间将另一名车夫打趴。她凝神一瞧，街边百姓已然被惊扰，身着黄绿制服的保安队员吹起尖哨，列队奔至。
于曼丽一把拉住明台的手腕，告诫他不必恋战。不料凌厉刀锋再度袭来，于曼丽只怕明台受伤，将之狠狠一推，自己闪躲不及，右前臂被割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深可见骨。
明台大骇，根本忘却了男女之别，长臂环住于曼丽单薄的肩头，便甩开后头追兵直奔闹市街头，躲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
与此同时，市政府保安处的办公室内，处长徐权喝茶看报好不惬意，一张老奸巨猾的瘦猴脸舒展开来，尚且能叫旁人看上两眼。若是一个不乐意，整张脸皮拧皱成烂布，那便是有人得遭殃了。此刻，他听闻外头哨声一起，闷闷道，“怎么回事？君山啊，你去瞧瞧。”
薛君山嚼着槟榔正带劲儿，一启唇，整齐牙排皆蒙着一层紫黑。他生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宽额阔腮国字脸，粗犷不羁，几分凶悍，却仅是狐假虎威，胸无大志的市井俗人一个。薛君山正欲提气，扯嗓，召唤属下前来相询。没想到属下机灵，赶巧前来汇报。
“报告！”薛君山心腹莫小弟推门而入，不紧不慢的模样。“门外有四人举刀斗殴，三男一女，已经逃得没影了。”
“下去！”薛君山佯装微恼，翘起二郎腿，啐了一口。“什么屁大点事就吹哨子！叫弟兄们别瞎忙！日本鬼子还没打来，城里哪能翻天，清闲日子过得舒坦，别没事瞎折腾！”
莫小弟得令，嘿嘿一笑关门离开。
薛君山见徐权若有所思，便起身扶正歪斜的帽檐，殷切地为他的老大哥兼靠山端茶送水。“大哥！想什么呢？说来小弟替你分忧。”
徐权细不可闻地哀叹一声，报纸一收。“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表侄子来长沙了。”
“哟。”薛君山一叹，眼睛骨碌一转，一肚子的小聪明不安生。“重庆顾家？”
徐权略有轻蔑地冷哼，“不然还会有谁！”
薛君山眼看一座更大的靠山轰隆坠地，与自己近在咫尺，哪有不攀附的道理。“大哥！这是好事啊！”
徐权哪怕与表侄子十多年未见，却显然比外人更了解他清高孤寒，刻板固执的脾性。可惜他徐权没机会爬到中央，爬到蒋委员长座下，不然哪里还需眼红人顾家。“你不懂。”他憋了半天，寥寥三字，一言以蔽之。
薛君山云里雾里，槟榔嚼得吱吱作响，全幅心思都扑在了顾家身上。
第二日清早，品茂旅社不能再住，明台悄悄带上于曼丽前往长沙市保安处寻找薛君山。于曼丽缠着薄巾半遮半掩，远远看去像个怯生生的乡下丫头，然而细细一瞧，她眸色深沉，警惕四周，如同敏锐巧捷的夜行黑猫。
二人穿过闹市一路无恙，眼看市政府森严大门近在眼前，放松警惕相视一笑。
正在这个当口，两辆风驰电掣的黄包车急速而至，在明台与于曼丽面前打了旋！二人惊骇之下，车夫将黄包车猛然掀翻，两把银芒大作的开山刀自车底抽出，毫不留情地劈来。
明台没想到这群人如此纠缠不休，又这般大胆行事，竟在市政府门前行凶。他下意识护住于曼丽，迎上劈头盖脸而来的刀锋，闪身一躲，被刀下寒风一惊。明台抬脚猛攻车夫未及防御的腰盘。车夫踉跄后退数步，紧握刀柄，指节发白，又霍霍劈来。
于曼丽功夫不俗，身形轻盈，变化多端，顷刻间将另一名车夫打趴。她凝神一瞧，街边百姓已然被惊扰，身着黄绿制服的保安队员吹起尖哨，列队奔至。
于曼丽一把拉住明台的手腕，告诫他不必恋战。不料凌厉刀锋再度袭来，于曼丽只怕明台受伤，将之狠狠一推，自己闪躲不及，右前臂被割开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深可见骨。
明台大骇，根本忘却了男女之别，长臂环住于曼丽单薄的肩头，便甩开后头追兵直奔闹市街头，躲进错综复杂的巷子里。
——
与此同时，市政府保安处的办公室内，处长徐权喝茶看报好不惬意，一张老奸巨猾的瘦猴脸舒展开来，尚且能叫旁人看上两眼。若是一个不乐意，整张脸皮拧皱成烂布，那便是有人得遭殃了。此刻，他听闻外头哨声一起，闷闷道，“怎么回事？君山啊，你去瞧瞧。”
薛君山嚼着槟榔正带劲儿，一启唇，整齐牙排皆蒙着一层紫黑。他生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宽额阔腮国字脸，粗犷不羁，几分凶悍，却仅是狐假虎威，胸无大志的市井俗人一个。薛君山正欲提气，扯嗓，召唤属下前来相询。没想到属下机灵，赶巧前来汇报。
“报告！”薛君山心腹莫小弟推门而入，不紧不慢的模样。“门外有四人举刀斗殴，三男一女，已经逃得没影了。”
“下去！”薛君山佯装微恼，翘起二郎腿，啐了一口。“什么屁大点事就吹哨子！叫弟兄们别瞎忙！日本鬼子还没打来，城里哪能翻天，清闲日子过得舒坦，别没事瞎折腾！”
莫小弟得令，嘿嘿一笑关门离开。
薛君山见徐权若有所思，便起身扶正歪斜的帽檐，殷切地为他的老大哥兼靠山端茶送水。“大哥！想什么呢？说来小弟替你分忧。”
徐权细不可闻地哀叹一声，报纸一收。“我那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表侄子来长沙了。”
“哟。”薛君山一叹，眼睛骨碌一转，一肚子的小聪明不安生。“重庆顾家？”
徐权略有轻蔑地冷哼，“不然还会有谁！”
薛君山眼看一座更大的靠山轰隆坠地，与自己近在咫尺，哪有不攀附的道理。“大哥！这是好事啊！”
徐权哪怕与表侄子十多年未见，却显然比外人更了解他清高孤寒，刻板固执的脾性。可惜他徐权没机会爬到中央，爬到蒋委员长座下，不然哪里还需眼红人顾家。“你不懂。”他憋了半天，寥寥三字，一言以蔽之。
薛君山云里雾里，槟榔嚼得吱吱作响，全幅心思都扑在了顾家身上。
第三十三章——01
长沙城外，顾清明与小穆驾吉普车再度而来，身后带了一小队真枪荷弹的士兵。刚过城门，便见一亮漆黑阔气小桥车停靠街边。顾家大姐顾琴韵上校戎装风姿绰约，依靠车门，身侧数名警卫员护其周全。
“长官？”小穆探问。
顾清明眸色大亮，又惊又喜。“小穆，你先带人去搜捕逃兵，我与大姐说几句话。若有消息速速来报！”小穆暂且停车，顾清明一跃而下，掩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奔去。小穆便领众人往城中街市仔细搜查。
“姐，你怎么来了？”顾清明许久没有露出这般开怀笑意。他眸色闪烁生动，是一种与至亲至爱久别重逢才会散发的光彩。
“听说你在岳麓山，我马不停蹄就从武汉赶来看望你。”顾琴韵笑意嫣然，轻拍顾清明肩头，拉开车门，眸色示意他上车。“可否赏光？”
顾清明唇角一勾，躬身探入，与顾琴韵并肩坐于车后。轿车正欲发动，顾清明制止道，“我正在执行要务。”
顾琴韵深知顾清明公私分明，便命驾驶座的小兵回避。一时间局促的车厢里仅余顾家姐弟二人。
顾琴韵无法在长沙久留，只得挑拣着重要的话交代一番。“照目前情势，武汉岌岌可危，战火很快会烧至长沙，你留心着。另外父亲牵挂你，前线电话时有时无，有机会你就向他老人家报个平安。”
顾清明仔细聆听，不断颔首应和。抬眼见顾琴韵眸色犹疑不定，欲言又止，主动开口问道，“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琴韵将温暖的手掌覆在顾清明手背上，低声一叹。“是关于明家那位小少爷。”
顾清明的心一悬而起，一把反握住顾琴韵的指尖，堆垒而起的坚毅心门瞬间溃散。他呼吸凝滞，薄唇微颤，厉声低吼，“明台！明台他怎么了！”
顾琴韵显然被顾清明失常的反应怔住，不曾想那明少爷竟在他心底这般重要。话到唇边，仍是反复嚼着。“你有所耳闻了吧。九月底唐绍仪在上海被暗杀之事。”
“这和明台有什么关系？”顾清明沉沉呼吸。
“唐绍仪之事实则是军统方面策划的暗杀。在此之前，军统就排查了大批政府内的亲日分子。不止唐绍仪，连同周佛海，汪系一脉等等，总之与委员长生出嫌隙之人均在其列。唐绍仪出事当日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借此与诸位亲日人士秘密会面。拍卖会出席名单中，正有明台兄长——明楼。”
顾清明登时洞悉家姐话中深意。他心头一跳，双手慢慢松开，寒声道，“他大哥是他大哥，他是他。我只知道明台善良正直，绝不会卖国求荣。明台值得我顾清明一辈子深交，这与他大哥的立场毫无干系！”
“糊涂！”顾琴韵唯恐顾清明吐露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声线稍扬，微怒申饬。“军统扩张不久，正是自我膨胀，急功近利之期，若一日证据确凿坐实明家汉奸罪名，你与明台是生死之交，咱们顾家难免连坐。”顾琴韵嗓音沙哑，是掏心掏肺地吐出真话。“外头的仗打得轰轰烈烈，内里何尝不是战战兢兢。”
顾清明脸色发白，喉头梗着一阵酸楚。他有时发自心底地痛恨这世道，太过残酷无情不讲道理，叫人不得不瞻前顾后，冷硬心肠，委曲求全。顾清明说不出与明台断绝往来的违心之言，哪怕是暂时宽慰家姐，他仍旧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正在气氛凝重压抑，令人无法喘息的当口，车窗门被一番焦急轻叩。顾清明挑起薄帘，见小穆在车外汗水津津，立刻得了解脱似地推门而出。
“长官！我将逃兵照片询问街市商贩，果真有了线索！他们如今正躲在城南大昌烟馆！咱们的人正在两条街开外驻守。”
顾清明大步流星地坐上吉普车，小穆小跑登上驾驶座。吉普车隆隆发动，顾清明倾身探出车门，深深望着忧心忡忡的顾琴韵，他眸色流转，朗声叹道，“姐！放心吧！我自有决断！”
话音方落，吉普车扬尘而去。顾琴韵叹息连连，启程赶回武汉。
长沙城外，顾清明与小穆驾吉普车再度而来，身后带了一小队真枪荷弹的士兵。刚过城门，便见一亮漆黑阔气小桥车停靠街边。顾家大姐顾琴韵上校戎装风姿绰约，依靠车门，身侧数名警卫员护其周全。
“长官？”小穆探问。
顾清明眸色大亮，又惊又喜。“小穆，你先带人去搜捕逃兵，我与大姐说几句话。若有消息速速来报！”小穆暂且停车，顾清明一跃而下，掩不住激动的心情快步奔去。小穆便领众人往城中街市仔细搜查。
“姐，你怎么来了？”顾清明许久没有露出这般开怀笑意。他眸色闪烁生动，是一种与至亲至爱久别重逢才会散发的光彩。
“听说你在岳麓山，我马不停蹄就从武汉赶来看望你。”顾琴韵笑意嫣然，轻拍顾清明肩头，拉开车门，眸色示意他上车。“可否赏光？”
顾清明唇角一勾，躬身探入，与顾琴韵并肩坐于车后。轿车正欲发动，顾清明制止道，“我正在执行要务。”
顾琴韵深知顾清明公私分明，便命驾驶座的小兵回避。一时间局促的车厢里仅余顾家姐弟二人。
顾琴韵无法在长沙久留，只得挑拣着重要的话交代一番。“照目前情势，武汉岌岌可危，战火很快会烧至长沙，你留心着。另外父亲牵挂你，前线电话时有时无，有机会你就向他老人家报个平安。”
顾清明仔细聆听，不断颔首应和。抬眼见顾琴韵眸色犹疑不定，欲言又止，主动开口问道，“姐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顾琴韵将温暖的手掌覆在顾清明手背上，低声一叹。“是关于明家那位小少爷。”
顾清明的心一悬而起，一把反握住顾琴韵的指尖，堆垒而起的坚毅心门瞬间溃散。他呼吸凝滞，薄唇微颤，厉声低吼，“明台！明台他怎么了！”
顾琴韵显然被顾清明失常的反应怔住，不曾想那明少爷竟在他心底这般重要。话到唇边，仍是反复嚼着。“你有所耳闻了吧。九月底唐绍仪在上海被暗杀之事。”
“这和明台有什么关系？”顾清明沉沉呼吸。
“唐绍仪之事实则是军统方面策划的暗杀。在此之前，军统就排查了大批政府内的亲日分子。不止唐绍仪，连同周佛海，汪系一脉等等，总之与委员长生出嫌隙之人均在其列。唐绍仪出事当日参加了一场拍卖会，借此与诸位亲日人士秘密会面。拍卖会出席名单中，正有明台兄长——明楼。”
顾清明登时洞悉家姐话中深意。他心头一跳，双手慢慢松开，寒声道，“他大哥是他大哥，他是他。我只知道明台善良正直，绝不会卖国求荣。明台值得我顾清明一辈子深交，这与他大哥的立场毫无干系！”
“糊涂！”顾琴韵唯恐顾清明吐露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声线稍扬，微怒申饬。“军统扩张不久，正是自我膨胀，急功近利之期，若一日证据确凿坐实明家汉奸罪名，你与明台是生死之交，咱们顾家难免连坐。”顾琴韵嗓音沙哑，是掏心掏肺地吐出真话。“外头的仗打得轰轰烈烈，内里何尝不是战战兢兢。”
顾清明脸色发白，喉头梗着一阵酸楚。他有时发自心底地痛恨这世道，太过残酷无情不讲道理，叫人不得不瞻前顾后，冷硬心肠，委曲求全。顾清明说不出与明台断绝往来的违心之言，哪怕是暂时宽慰家姐，他仍旧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正在气氛凝重压抑，令人无法喘息的当口，车窗门被一番焦急轻叩。顾清明挑起薄帘，见小穆在车外汗水津津，立刻得了解脱似地推门而出。
“长官！我将逃兵照片询问街市商贩，果真有了线索！他们如今正躲在城南大昌烟馆！咱们的人正在两条街开外驻守。”
顾清明大步流星地坐上吉普车，小穆小跑登上驾驶座。吉普车隆隆发动，顾清明倾身探出车门，深深望着忧心忡忡的顾琴韵，他眸色流转，朗声叹道，“姐！放心吧！我自有决断！”
话音方落，吉普车扬尘而去。顾琴韵叹息连连，启程赶回武汉。
第三十三章——02
明台携于曼丽一路东躲西藏，在长沙城错综复杂的羊肠小巷里周旋。两人见后头追兵被甩得远远，已然不见踪影，这才喘着粗气蹲坐在杂物箱后头。明台眉头深锁，眼见于曼丽唇色寡淡，额头阵阵冒汗，死死按住手臂上冒血的伤口。可涓涓血流仍无孔不入地自指缝间淌下，滴落在地。
“你走吧！”于曼丽强忍伤痛自腰间摸出袖珍勃朗宁，拽过明台的手，往他掌心一塞。
明台感到满手湿热，鲜血淋漓刺目，哪怕与于曼丽仅是数日相识的交情，也不禁喉间泛酸。“你干什么！我说过一定会帮你找到胡家，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为我受伤，我怎么能不讲义气弃你不顾！”
于曼丽秀眉紧拧，疼得气若游丝。“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我！你现在脱离此事还来得及！”她咬了咬牙，冷声沉吟。“这一刀就算我换了你的救命之恩！咱们两清！”
“谁要你报恩了！”明台勉强压制紧张慌乱的心，逐渐镇定，前后张望。他见巷口如常，没有动静，这便左手环住于曼丽的肩膀，右手紧握勃朗宁，缓缓起身。“趁现在！咱们要找个栖身之处，先给你疗伤！”
话音未落，巷子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踏而至。明台与于曼丽正欲往巷子深处躲藏，不料忽而行迹暴露，明台果断转身，护住于曼丽，举枪直指一众虎视眈眈的来者，尤其是为首那个难分敌友的郭骑云！
明台露枪，郭骑云一方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郭骑云面色黯淡，咬紧牙根，在僵持焦灼的气氛下，率先开口。“明少爷！以一当十，你没有胜算！不如各退一步，你把于曼丽交出来，我让你一条生路！”
明台一双黑眸狠厉果决，压根不似往日嬉笑示人的模样。过去一年他经历的事还算少吗！日本人眼皮子底下都照样搏过性命，他哪里还是与郭骑云初见时胆怯慌张的少爷。“有本事你就开枪！”明台唇角一勾，一抹冷笑震慑众人。
这回郭骑云反倒踌躇不决。上头的命令是活捉于曼丽，而他与明台交情虽浅，却不想滥杀无辜。另外这长沙城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方才大刀阔斧险些将保安队引来实在失策，此刻不应鸣枪，应低调行事才是！
明台心思七窍玲珑，一眼看穿郭骑云不会痛下杀手。而他明台没有后顾之忧，以一当十没有胜算，借机逃跑却是大有可为！“待会儿枪声一响，你什么都别想，有多远跑多远！”明台极轻极浅地侧头向于曼丽交代。
于曼丽重重颔首，感到明台的左手紧握自己手腕，炙热温暖仿佛能驱散她心底无尽的黑暗，令一切枯木逢春，生机盎然。
郭骑云抬手示意，众人便步步向明台紧逼。明台慢慢抬步后退，心头默数。
一步，两步，三步！
“乓——”
一声石破天惊地枪响划过长沙城上空，令方圆数百米的街市鸡飞狗跳！郭骑云眼看足尖火花四溅黑烟缕缕，他大惊失色连退数步，地面上徒留一抹灰白凹陷的弹孔！
郭骑云举目凝神，明台已借机抱住于曼丽一个闪身，躲进另一条叉巷中！“给我追！”郭骑云万万没料到明台有胆子向他脚下开枪，枪法精练准确，恰好在鞋头半寸之外！他被明台摆了一道，气急败坏，立马勒令追捕！
明台领着于曼丽头也不回，不顾方向，拼命狂奔，直至拐进一处鱼龙混杂的街道。他眼尖瞧见十步开外有一处虚掩的后门，不管不顾便一头扎了进去。绕过杂乱恶臭的后院，前头一片简陋大屋人来客往很是热闹。
明台眸色流转，收起勃朗宁，带于曼丽从偏门绕进屋中。一踏进门，一片乌烟瘴气，熏得人头晕脑胀。屋中左右各有六张软塌，皆由五彩斑斓的罗帐区隔。塌上侧卧着镶金戴玉的大老爷们，一杆杆精工细作的烟枪横在床头，人人吞云吐雾，神色迷离。
明台了然，他们是闯入了一家烟馆。也幸好如此，这些人浑浑噩噩，哪管屋中的不速之客。“烟馆聚集三教九流，甚至有地痞流氓，郭骑云若是进来搜人，必然闹出动静。我们先在这儿避避风头。”明台见角落有软塌空置，便拉起罗帐区隔出一爿空间，抓紧时间替于曼丽疗伤。
明台携于曼丽一路东躲西藏，在长沙城错综复杂的羊肠小巷里周旋。两人见后头追兵被甩得远远，已然不见踪影，这才喘着粗气蹲坐在杂物箱后头。明台眉头深锁，眼见于曼丽唇色寡淡，额头阵阵冒汗，死死按住手臂上冒血的伤口。可涓涓血流仍无孔不入地自指缝间淌下，滴落在地。
“你走吧！”于曼丽强忍伤痛自腰间摸出袖珍勃朗宁，拽过明台的手，往他掌心一塞。
明台感到满手湿热，鲜血淋漓刺目，哪怕与于曼丽仅是数日相识的交情，也不禁喉间泛酸。“你干什么！我说过一定会帮你找到胡家，送你到安全的地方！你为我受伤，我怎么能不讲义气弃你不顾！”
于曼丽秀眉紧拧，疼得气若游丝。“他们的目标从来都是我！你现在脱离此事还来得及！”她咬了咬牙，冷声沉吟。“这一刀就算我换了你的救命之恩！咱们两清！”
“谁要你报恩了！”明台勉强压制紧张慌乱的心，逐渐镇定，前后张望。他见巷口如常，没有动静，这便左手环住于曼丽的肩膀，右手紧握勃朗宁，缓缓起身。“趁现在！咱们要找个栖身之处，先给你疗伤！”
话音未落，巷子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踏而至。明台与于曼丽正欲往巷子深处躲藏，不料忽而行迹暴露，明台果断转身，护住于曼丽，举枪直指一众虎视眈眈的来者，尤其是为首那个难分敌友的郭骑云！
明台露枪，郭骑云一方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郭骑云面色黯淡，咬紧牙根，在僵持焦灼的气氛下，率先开口。“明少爷！以一当十，你没有胜算！不如各退一步，你把于曼丽交出来，我让你一条生路！”
明台一双黑眸狠厉果决，压根不似往日嬉笑示人的模样。过去一年他经历的事还算少吗！日本人眼皮子底下都照样搏过性命，他哪里还是与郭骑云初见时胆怯慌张的少爷。“有本事你就开枪！”明台唇角一勾，一抹冷笑震慑众人。
这回郭骑云反倒踌躇不决。上头的命令是活捉于曼丽，而他与明台交情虽浅，却不想滥杀无辜。另外这长沙城毕竟是别人家的地盘，方才大刀阔斧险些将保安队引来实在失策，此刻不应鸣枪，应低调行事才是！
明台心思七窍玲珑，一眼看穿郭骑云不会痛下杀手。而他明台没有后顾之忧，以一当十没有胜算，借机逃跑却是大有可为！“待会儿枪声一响，你什么都别想，有多远跑多远！”明台极轻极浅地侧头向于曼丽交代。
于曼丽重重颔首，感到明台的左手紧握自己手腕，炙热温暖仿佛能驱散她心底无尽的黑暗，令一切枯木逢春，生机盎然。
郭骑云抬手示意，众人便步步向明台紧逼。明台慢慢抬步后退，心头默数。
一步，两步，三步！
“乓——”
一声石破天惊地枪响划过长沙城上空，令方圆数百米的街市鸡飞狗跳！郭骑云眼看足尖火花四溅黑烟缕缕，他大惊失色连退数步，地面上徒留一抹灰白凹陷的弹孔！
郭骑云举目凝神，明台已借机抱住于曼丽一个闪身，躲进另一条叉巷中！“给我追！”郭骑云万万没料到明台有胆子向他脚下开枪，枪法精练准确，恰好在鞋头半寸之外！他被明台摆了一道，气急败坏，立马勒令追捕！
明台领着于曼丽头也不回，不顾方向，拼命狂奔，直至拐进一处鱼龙混杂的街道。他眼尖瞧见十步开外有一处虚掩的后门，不管不顾便一头扎了进去。绕过杂乱恶臭的后院，前头一片简陋大屋人来客往很是热闹。
明台眸色流转，收起勃朗宁，带于曼丽从偏门绕进屋中。一踏进门，一片乌烟瘴气，熏得人头晕脑胀。屋中左右各有六张软塌，皆由五彩斑斓的罗帐区隔。塌上侧卧着镶金戴玉的大老爷们，一杆杆精工细作的烟枪横在床头，人人吞云吐雾，神色迷离。
明台了然，他们是闯入了一家烟馆。也幸好如此，这些人浑浑噩噩，哪管屋中的不速之客。“烟馆聚集三教九流，甚至有地痞流氓，郭骑云若是进来搜人，必然闹出动静。我们先在这儿避避风头。”明台见角落有软塌空置，便拉起罗帐区隔出一爿空间，抓紧时间替于曼丽疗伤。
第三十三章——03
明台毫无忌惮地鸣枪，他与于曼丽得了逃跑的机会，却搅了长沙城的安宁。
薛君山方才悠闲自得地摸出一颗槟榔，正要往嘴里送，不料莫小弟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前来禀报。连门都没敲，吓得薛君山指尖一抖，槟榔落地。“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又是斗殴互砍？”
莫小弟见徐权也在办公室，似是有苦难言，纠结拧巴，满脸通红。憋了片刻，向薛君山悄悄招手。薛君山好不耐烦，摇着粗腰阔背踏出办公室，莫小弟这才深吸一口气，叹道，“大哥！不好了！是枪声！有人在城里开枪！”
薛君山心头微惊，却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维持着大哥风范。“我道是什么大事呢！开枪嘛！这事儿咱们别往自个儿身上揽！不还有警察局吗！你去报告给警察局，让他们派人处理！”
“不是。”莫小弟压低声音道，“枪声是咱们大昌烟馆后头巷子传出的！”
“什么！”薛君山大惊失色，抬手轻拍莫小弟的脑袋。“你怎么说话不挑重点！真愁人！快叫弟兄们集合，给我抄上家伙！”
莫小弟领命而去，薛君山紧张地心蹦蹦直跳，赶忙带队往大昌烟馆进发。
此刻大昌烟馆门前已然乱作一团。顾清明从吉普车上一跃而下，整理戎装，收紧袖口，脚步一顿，便举目望向街口这一处低调不打眼的破败院落。身边小兵言简意赅地汇报，几分钟前此处突如其来地爆发一声枪响。
顾清明听罢，判断是那两名逃兵所为。他抬手一挥，眸色凛冽堪比寒冬风雪，一片暖阳日光播撒而下，勾勒出他英姿勃发的身形轮廓。
“来人！给我将烟馆包围！禁止任何人出入！”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虽锋芒内敛，却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冷峻气场。
“是！”背负步枪身着蓝灰军衣的士兵们，朗声一吼，整齐划一，团团围住烟馆，步枪提拔，严阵以待。一阵风沙飘扬，气氛肃穆森冷。周遭平民百姓一时噤声，不敢多言。
顾清明眉眼深邃，沉吟下令，“小穆，你带人守住后门。记得我交代的，可当场击毙！”
“是！”小穆双脚一碰，领命离开。
顾清明昂首挺胸，沉稳抬步，欲要踏进烟馆。不料其内数名五大三粗的地痞流氓，晃着一身横肉，大摇大摆地步出，阻挡顾清明的去路。几人刻意松筋动骨，嚣张跋扈，要叫眼前这瘦竹竿似的参谋长官知难而退。
顾清明眸光如刃，不卑不亢周全礼节。“在下74军51师301团参谋顾清明。我军正在办理要事，需搜查整座大昌烟馆，诸位请勿妨碍。”
地痞流氓也不与之多费唇舌，这般清高古板的芝麻绿豆官挨了揍才能开窍！众人撩起袖子，便要教训教训顾清明！正当此时，一阵浑厚低沉的朗声大笑幽幽而来。顾清明微微侧目，便见一人黄绿制服，粗狂健硕，衣摆生风疾步走来。
“这位长官！”薛君山难得没有嚼槟榔，正儿八经地像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他自来熟地走近顾清明，眼神迅速一瞥他胸前番号，心中立刻掂量斟酌。
“敢问你是——”顾清明的眸光移向薛君山臂侧的保安处徽章，心生疑窦。莫非这就是刘明翰的表亲薛君山？不像。
“我叫薛君山，保安大队队长！”薛君山由于比顾清明高过半个头，顺理成章地轻拍他的肩头，引得顾清明一阵反感。薛君山满脸堆笑。“顾长官兴师动众，不知有何要事？这长沙城民生治安，一向是咱们保安处的分内事，怎地能劳烦陆军。”
顾清明见薛君山一边客客气气地说话，一边向身侧地痞流氓挤眉弄眼。他低笑一声，心思澄明了然。“薛队长，在下开门见山。岳麓山有两名新兵潜逃，据我属下一番查探，正是藏匿于大昌烟馆。如今我职责所在，岂敢假手他人。”
薛君山最讨厌与这般文绉绉冷冰冰的长官理论。眼看他苦心经营三年私下敛财的烟馆被捣破，心里的火气节节攀高。“这哪里是烟馆！不过就是个破院子！顾长官恐怕情报有误！”
顾清明毫不顾忌薛君山，抬步便往烟馆里走去。“是与不是一搜便知！”他扬声低吼，“给我搜！”两列士兵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顾清明！强龙不压地头蛇！”薛君山气急一吼，身后保安队皆是忠心耿耿的弟兄，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齐齐举枪，与陆军部队剑拔弩张。薛君山的火气一撒，眼看局势闹大，又被吓得心间一颤。
顾清明早看出薛君山外强中干，带兵直往烟馆里冲。果然薛君山无计可施，肠子悔青，悄悄打眼色，令众人放下枪。他满脸委屈，闷闷地跟上顾清明脚步。
明台毫无忌惮地鸣枪，他与于曼丽得了逃跑的机会，却搅了长沙城的安宁。
薛君山方才悠闲自得地摸出一颗槟榔，正要往嘴里送，不料莫小弟又上气不接下气地前来禀报。连门都没敲，吓得薛君山指尖一抖，槟榔落地。“冒冒失失的！干什么！又是斗殴互砍？”
莫小弟见徐权也在办公室，似是有苦难言，纠结拧巴，满脸通红。憋了片刻，向薛君山悄悄招手。薛君山好不耐烦，摇着粗腰阔背踏出办公室，莫小弟这才深吸一口气，叹道，“大哥！不好了！是枪声！有人在城里开枪！”
薛君山心头微惊，却仍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维持着大哥风范。“我道是什么大事呢！开枪嘛！这事儿咱们别往自个儿身上揽！不还有警察局吗！你去报告给警察局，让他们派人处理！”
“不是。”莫小弟压低声音道，“枪声是咱们大昌烟馆后头巷子传出的！”
“什么！”薛君山大惊失色，抬手轻拍莫小弟的脑袋。“你怎么说话不挑重点！真愁人！快叫弟兄们集合，给我抄上家伙！”
莫小弟领命而去，薛君山紧张地心蹦蹦直跳，赶忙带队往大昌烟馆进发。
此刻大昌烟馆门前已然乱作一团。顾清明从吉普车上一跃而下，整理戎装，收紧袖口，脚步一顿，便举目望向街口这一处低调不打眼的破败院落。身边小兵言简意赅地汇报，几分钟前此处突如其来地爆发一声枪响。
顾清明听罢，判断是那两名逃兵所为。他抬手一挥，眸色凛冽堪比寒冬风雪，一片暖阳日光播撒而下，勾勒出他英姿勃发的身形轮廓。
“来人！给我将烟馆包围！禁止任何人出入！”他一字一顿铿锵有力，虽锋芒内敛，却在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冷峻气场。
“是！”背负步枪身着蓝灰军衣的士兵们，朗声一吼，整齐划一，团团围住烟馆，步枪提拔，严阵以待。一阵风沙飘扬，气氛肃穆森冷。周遭平民百姓一时噤声，不敢多言。
顾清明眉眼深邃，沉吟下令，“小穆，你带人守住后门。记得我交代的，可当场击毙！”
“是！”小穆双脚一碰，领命离开。
顾清明昂首挺胸，沉稳抬步，欲要踏进烟馆。不料其内数名五大三粗的地痞流氓，晃着一身横肉，大摇大摆地步出，阻挡顾清明的去路。几人刻意松筋动骨，嚣张跋扈，要叫眼前这瘦竹竿似的参谋长官知难而退。
顾清明眸光如刃，不卑不亢周全礼节。“在下74军51师301团参谋顾清明。我军正在办理要事，需搜查整座大昌烟馆，诸位请勿妨碍。”
地痞流氓也不与之多费唇舌，这般清高古板的芝麻绿豆官挨了揍才能开窍！众人撩起袖子，便要教训教训顾清明！正当此时，一阵浑厚低沉的朗声大笑幽幽而来。顾清明微微侧目，便见一人黄绿制服，粗狂健硕，衣摆生风疾步走来。
“这位长官！”薛君山难得没有嚼槟榔，正儿八经地像个为民请命的好官。他自来熟地走近顾清明，眼神迅速一瞥他胸前番号，心中立刻掂量斟酌。
“敢问你是——”顾清明的眸光移向薛君山臂侧的保安处徽章，心生疑窦。莫非这就是刘明翰的表亲薛君山？不像。
“我叫薛君山，保安大队队长！”薛君山由于比顾清明高过半个头，顺理成章地轻拍他的肩头，引得顾清明一阵反感。薛君山满脸堆笑。“顾长官兴师动众，不知有何要事？这长沙城民生治安，一向是咱们保安处的分内事，怎地能劳烦陆军。”
顾清明见薛君山一边客客气气地说话，一边向身侧地痞流氓挤眉弄眼。他低笑一声，心思澄明了然。“薛队长，在下开门见山。岳麓山有两名新兵潜逃，据我属下一番查探，正是藏匿于大昌烟馆。如今我职责所在，岂敢假手他人。”
薛君山最讨厌与这般文绉绉冷冰冰的长官理论。眼看他苦心经营三年私下敛财的烟馆被捣破，心里的火气节节攀高。“这哪里是烟馆！不过就是个破院子！顾长官恐怕情报有误！”
顾清明毫不顾忌薛君山，抬步便往烟馆里走去。“是与不是一搜便知！”他扬声低吼，“给我搜！”两列士兵紧随其后，鱼贯而入。
“顾清明！强龙不压地头蛇！”薛君山气急一吼，身后保安队皆是忠心耿耿的弟兄，不管三七二十一便齐齐举枪，与陆军部队剑拔弩张。薛君山的火气一撒，眼看局势闹大，又被吓得心间一颤。
顾清明早看出薛君山外强中干，带兵直往烟馆里冲。果然薛君山无计可施，肠子悔青，悄悄打眼色，令众人放下枪。他满脸委屈，闷闷地跟上顾清明脚步。
第三十四章——01
这处大昌烟馆前头有空旷小院，顾清明一踏进门，便眉头一皱，浓烈恶臭直灌入鼻腔。薛君山在一旁假装毫不知情，不断碎嘴抱怨臭气熏天。实则这是故意驱赶旁人，并掩盖鸦片膏独特香味。
顾清明快步踏入前屋，屋内弯腰站着个管事，早已听闻外头动静，抖抖索索地望着烟馆的幕后老板薛君山，就怕面前正气凛然的长官抓他来问话。顾清明心知肚明，只不过眼下捉拿逃兵要紧，再者买卖鸦片也非陆军职权管辖之事。
忖度之际，部下快速搜查，发现前屋布帘之后满满一屋子的百姓皆在吸食鸦片。顾清明疾步走进，但见昏暗无光的陋室中挤满数十贫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或躺倒在长凳上醉生梦死，或仰卧冷硬的地面痴笑欢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让顾清明霎时忆起炼狱欲海中的众生恶鬼。
“不待日本人铁蹄践踏，我们自己便亡中华。”顾清明脸色僵硬，寒声哽咽。
薛君山心头稍有震动，下一刻却满不在乎地瘪嘴道，“又没人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抽。”
不过片刻，士兵已仔仔细细挨个查看一屋子的烟鬼，并未发现逃兵，但这陋室角落另有一处隐蔽暗门。顾清明沉声叹息，领兵大步赶去。
明台在后屋忽而听闻门外脚步凌乱，还有说话动静，不禁眸色一颤，心道这郭骑云竟这般迅速又畅行无阻地找上门来，大大出乎意料。他用碎布条缠上于曼丽鲜血浸染的前臂，打上牢固的死结，包扎完毕。
“我去瞧瞧外头情况。”明台掀开罗帐，正要打探一番。手背瞬间一热，一双血红的纤手牢牢紧握他的手掌。明台眉头微拧，眼底映出于曼丽散发憔悴的苍白脸庞。
于曼丽薄唇微启，杏眸饱含复杂难解的情愫，像是一滴滴墨汁落入水中，渐渐晕染散去，终是徒留下一片混沌灰暗。明台洞察她眼中流露的慌张，伸手松开她的指尖。“别怕。”
于曼丽眉头更纠结几分。明台不懂，她根本不怕，不在乎能否逃脱，能否拥有未来。像她这般命贱如草芥的女人，沦落去何处不都一个模样。她是在为明台忧心，唯恐他这高贵清白的人生，因她蒙尘。
明台掀起罗帐，身形如电，飞速奔窜到门前，贴耳凝神探听动静。不料外头脚步声匆匆而至，近在咫尺，已有人小心翼翼地正欲推门。明台脸色一白，闪身奔回罗帐内，将他与于曼丽一方局促空间掩个严实。
门扉吱丫丫地被推开，空气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明台抽出勃朗宁，弹匣一开，仅剩一颗子弹。他紧咬牙根，将虎口丝丝紧贴枪身，回忆起顾清明的告诫。枪在掌中握得越稳，命中的概率就越大。于曼丽起身，抱住自己受伤的前臂，站在明台身侧，悄悄握住他炙热的左手。
顾清明立于门前，寒眸一扫，一目了然。整个屋子唯有最里头一处罗帐曳地，实为蹊跷。顾清明向属下做噤声手势，抬起指尖微微一动。属下接令，身形轻盈左右夹击，将角落一爿之地团团包围。
罗帐下细缝透光，暗影频闪。明台垂目一瞧，了然于胸，他二人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沉沉喘息，收起一股硬气凝聚小腹，整个人瞬间坚如磐石。勃朗宁无声举起，明台全神贯注侧耳倾听，那细不可闻步步紧逼的脚步声。
顾清明脚下稳重却又不露动静，他已伫立于罗帐之外。腰间驳壳枪凌空高举，与他笔直修长的手臂仿若融为一体。顾清明左手轻轻捏住罗帐一角，呼吸凝滞，欲要猝不及防突袭制敌。
一刹那，时间凝固不前，静默无声。
“刷——”顾清明用力一扯，罗帐飘摇，劈头盖脸，蜿蜒而下。
顾清明与明台眸色一凛，同时一个箭步逼近对方，森冷枪口直抵脑门。
这处大昌烟馆前头有空旷小院，顾清明一踏进门，便眉头一皱，浓烈恶臭直灌入鼻腔。薛君山在一旁假装毫不知情，不断碎嘴抱怨臭气熏天。实则这是故意驱赶旁人，并掩盖鸦片膏独特香味。
顾清明快步踏入前屋，屋内弯腰站着个管事，早已听闻外头动静，抖抖索索地望着烟馆的幕后老板薛君山，就怕面前正气凛然的长官抓他来问话。顾清明心知肚明，只不过眼下捉拿逃兵要紧，再者买卖鸦片也非陆军职权管辖之事。
忖度之际，部下快速搜查，发现前屋布帘之后满满一屋子的百姓皆在吸食鸦片。顾清明疾步走进，但见昏暗无光的陋室中挤满数十贫民，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或躺倒在长凳上醉生梦死，或仰卧冷硬的地面痴笑欢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让顾清明霎时忆起炼狱欲海中的众生恶鬼。
“不待日本人铁蹄践踏，我们自己便亡中华。”顾清明脸色僵硬，寒声哽咽。
薛君山心头稍有震动，下一刻却满不在乎地瘪嘴道，“又没人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逼他们抽。”
不过片刻，士兵已仔仔细细挨个查看一屋子的烟鬼，并未发现逃兵，但这陋室角落另有一处隐蔽暗门。顾清明沉声叹息，领兵大步赶去。
明台在后屋忽而听闻门外脚步凌乱，还有说话动静，不禁眸色一颤，心道这郭骑云竟这般迅速又畅行无阻地找上门来，大大出乎意料。他用碎布条缠上于曼丽鲜血浸染的前臂，打上牢固的死结，包扎完毕。
“我去瞧瞧外头情况。”明台掀开罗帐，正要打探一番。手背瞬间一热，一双血红的纤手牢牢紧握他的手掌。明台眉头微拧，眼底映出于曼丽散发憔悴的苍白脸庞。
于曼丽薄唇微启，杏眸饱含复杂难解的情愫，像是一滴滴墨汁落入水中，渐渐晕染散去，终是徒留下一片混沌灰暗。明台洞察她眼中流露的慌张，伸手松开她的指尖。“别怕。”
于曼丽眉头更纠结几分。明台不懂，她根本不怕，不在乎能否逃脱，能否拥有未来。像她这般命贱如草芥的女人，沦落去何处不都一个模样。她是在为明台忧心，唯恐他这高贵清白的人生，因她蒙尘。
明台掀起罗帐，身形如电，飞速奔窜到门前，贴耳凝神探听动静。不料外头脚步声匆匆而至，近在咫尺，已有人小心翼翼地正欲推门。明台脸色一白，闪身奔回罗帐内，将他与于曼丽一方局促空间掩个严实。
门扉吱丫丫地被推开，空气中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明台抽出勃朗宁，弹匣一开，仅剩一颗子弹。他紧咬牙根，将虎口丝丝紧贴枪身，回忆起顾清明的告诫。枪在掌中握得越稳，命中的概率就越大。于曼丽起身，抱住自己受伤的前臂，站在明台身侧，悄悄握住他炙热的左手。
顾清明立于门前，寒眸一扫，一目了然。整个屋子唯有最里头一处罗帐曳地，实为蹊跷。顾清明向属下做噤声手势，抬起指尖微微一动。属下接令，身形轻盈左右夹击，将角落一爿之地团团包围。
罗帐下细缝透光，暗影频闪。明台垂目一瞧，了然于胸，他二人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他沉沉喘息，收起一股硬气凝聚小腹，整个人瞬间坚如磐石。勃朗宁无声举起，明台全神贯注侧耳倾听，那细不可闻步步紧逼的脚步声。
顾清明脚下稳重却又不露动静，他已伫立于罗帐之外。腰间驳壳枪凌空高举，与他笔直修长的手臂仿若融为一体。顾清明左手轻轻捏住罗帐一角，呼吸凝滞，欲要猝不及防突袭制敌。
一刹那，时间凝固不前，静默无声。
“刷——”顾清明用力一扯，罗帐飘摇，劈头盖脸，蜿蜒而下。
顾清明与明台眸色一凛，同时一个箭步逼近对方，森冷枪口直抵脑门。
第三十四章——02
明台正施力扳机，忽而凝神看清来者容貌。他倒吸一口凉气，黑眸霎时闪烁微光。于曼丽掌心一凉，是明台无情挣脱。他来不及锁上保险，快速将手中勃朗宁扔弃在软榻上，惊喜万分激动难掩，双臂缠上顾清明的腰肢，将全身僵硬的顾长官禁锢怀中。
“绍桓！”
明台压根不在乎周遭众人疑惑吃惊的目光。他霸道肆意抢占顾清明，如同捍卫领地的雄狮咆哮宣告。右手攀上顾清明温热的后颈，指尖探入软弱的发丝，轻柔爱抚，不由分说地令顾清明靠上他的胸膛，倾听他蓬勃剧烈的心跳，感受他满溢涌动的爱意。
顾清明怔怔半晌，连手中的驳壳枪都未曾放下，眸光凝于枪口准星。
十多分钟前家姐的告诫叮嘱犹在耳边，他与明台举枪相向的画面仍在眼前。顾清明从来自信自己处事分明，也相信明台品行正直，可方才仅仅几秒钟，他似是经历一场可怖噩梦，仿佛预言灾祸，顷刻成真。
顾清明耳畔回荡着明台重槌击鼓般的心跳声，逐渐与自己的心跳合拍重叠。声声倾诉缱绻爱意，沉吟附骨思念。
顾清明放下勃朗宁，双臂自然下垂，心门已启，情意流窜在四肢百骸。顾清明从一柄坚毅凛然的飒飒枪杆，融化成一片柔波荡漾的春江秋水，只因明台，全因明台。
明台眼眶一红，喘着粗气，狠狠微恼道，“你再敢不辞而别！再敢联合家人骗我！我就——”
顾清明心头一跳，忽而唇角一勾。明台垂下眼帘，见他不知求饶赎罪，竟还笑得云淡风轻，恨不得立刻将他五花大绑扔上床榻，不再温柔以待，借机拆吃入腹。
顾清明显然被明台幼稚的爱责激起笑意，他眸色流转，忽而注意到明台身后一抹袅袅绰绰的倩影。
于曼丽见顾清明审度的眸光一扫而来，立刻被火灼一般垂眸闪躲。眸光在眼底一转，渗进丝丝寒意，再度抬眼，锋芒尽显。可顾清明仍旧波澜不惊，淡漠相视。于曼丽紧握的双拳逐渐松开，轻轻一叹，千疮百孔的心再度缩进最深的角落。
正当明台情意绵绵之际，门外忽而一阵脚步声似是欢欣鼓舞而来。
小穆带兵，揪住两名逃兵，朗声报告。“长官果真料事如神！我在后门逮住了这二人！”话音未落，竟见明少爷抱着顾清明——叙旧。小穆呆若木鸡，没来由地忆起明少爷曾经的拳脚，有感胆颤腹绞。
薛君山在旁嚼起槟榔，好似看了一出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他反复琢磨这二人是何关系，抚掌大叹自己见识狭隘，阅历浅薄。侧目一瞥，穆副官一脸生无可恋，他嘿嘿一笑，低声点评道，“你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顾清明敛起容色，轻咳几声，立刻与明台保持距离。翻脸之快，令明台倍感薄情。
“带回去！”顾清明厉声沉吟，转身便弃明台不顾。“小穆！带队回军营！”
明台如同委屈的小媳妇，勾住顾清明的手臂，大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我怎么办！”
顾清明眸色流转，慢慢凝在薛君山脸上。
薛君山宽阔的腮帮子正忙碌不已，有感顾清明目光似有深意，他缓缓咬住槟榔，举手绷掌，正行军令，囫囵不清道，“收留无家可归流民，盘查来历不明人士，是咱们保安队应尽之义务！”他说得太尽责，一吸气儿，不小心将槟榔吞下，脸色发青，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好！”顾清明报复性地向明台挑眉，眸色在于曼丽身上一转。
明台眉头深锁，心头翻涌的滋味不知是甜是苦。他家顾长官——这是在吃醋？
顾清明大步流星地步出烟馆，小穆迅速收整部队，押送两名逃兵紧跟在后。
薛君山旁敲侧击，满脸堆笑，悄悄问道，“顾长官！你看这烟馆——”
顾清明脚步未停，已登上吉普车，深深凝视瘪嘴委屈的明台。“请薛队长好好照顾他。岳麓山重地多有不便，待我任务完成，定会将他接走，不会太劳烦薛队长。”
“哪里的话！”薛君山一听，感到烟馆得以保全，心底乐开了花。“保证被褥暖和，吃食管够，给您养得白白胖胖！”
话音未落，吉普车绝尘而去。顾清明恋恋不舍地透过后视镜望着明台，直到人影模糊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大昌烟馆外的角落，郭骑云将一切尽收眼底，身边部下相询，他反复思量，如今陆军和保安队都横插一脚，棘手难办，遂决定先行回黔阳禀告，让上头决断此事。郭骑云带领全部人马驾车离开长沙城。
明台正施力扳机，忽而凝神看清来者容貌。他倒吸一口凉气，黑眸霎时闪烁微光。于曼丽掌心一凉，是明台无情挣脱。他来不及锁上保险，快速将手中勃朗宁扔弃在软榻上，惊喜万分激动难掩，双臂缠上顾清明的腰肢，将全身僵硬的顾长官禁锢怀中。
“绍桓！”
明台压根不在乎周遭众人疑惑吃惊的目光。他霸道肆意抢占顾清明，如同捍卫领地的雄狮咆哮宣告。右手攀上顾清明温热的后颈，指尖探入软弱的发丝，轻柔爱抚，不由分说地令顾清明靠上他的胸膛，倾听他蓬勃剧烈的心跳，感受他满溢涌动的爱意。
顾清明怔怔半晌，连手中的驳壳枪都未曾放下，眸光凝于枪口准星。
十多分钟前家姐的告诫叮嘱犹在耳边，他与明台举枪相向的画面仍在眼前。顾清明从来自信自己处事分明，也相信明台品行正直，可方才仅仅几秒钟，他似是经历一场可怖噩梦，仿佛预言灾祸，顷刻成真。
顾清明耳畔回荡着明台重槌击鼓般的心跳声，逐渐与自己的心跳合拍重叠。声声倾诉缱绻爱意，沉吟附骨思念。
顾清明放下勃朗宁，双臂自然下垂，心门已启，情意流窜在四肢百骸。顾清明从一柄坚毅凛然的飒飒枪杆，融化成一片柔波荡漾的春江秋水，只因明台，全因明台。
明台眼眶一红，喘着粗气，狠狠微恼道，“你再敢不辞而别！再敢联合家人骗我！我就——”
顾清明心头一跳，忽而唇角一勾。明台垂下眼帘，见他不知求饶赎罪，竟还笑得云淡风轻，恨不得立刻将他五花大绑扔上床榻，不再温柔以待，借机拆吃入腹。
顾清明显然被明台幼稚的爱责激起笑意，他眸色流转，忽而注意到明台身后一抹袅袅绰绰的倩影。
于曼丽见顾清明审度的眸光一扫而来，立刻被火灼一般垂眸闪躲。眸光在眼底一转，渗进丝丝寒意，再度抬眼，锋芒尽显。可顾清明仍旧波澜不惊，淡漠相视。于曼丽紧握的双拳逐渐松开，轻轻一叹，千疮百孔的心再度缩进最深的角落。
正当明台情意绵绵之际，门外忽而一阵脚步声似是欢欣鼓舞而来。
小穆带兵，揪住两名逃兵，朗声报告。“长官果真料事如神！我在后门逮住了这二人！”话音未落，竟见明少爷抱着顾清明——叙旧。小穆呆若木鸡，没来由地忆起明少爷曾经的拳脚，有感胆颤腹绞。
薛君山在旁嚼起槟榔，好似看了一出牛郎织女鹊桥相会。他反复琢磨这二人是何关系，抚掌大叹自己见识狭隘，阅历浅薄。侧目一瞥，穆副官一脸生无可恋，他嘿嘿一笑，低声点评道，“你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顾清明敛起容色，轻咳几声，立刻与明台保持距离。翻脸之快，令明台倍感薄情。
“带回去！”顾清明厉声沉吟，转身便弃明台不顾。“小穆！带队回军营！”
明台如同委屈的小媳妇，勾住顾清明的手臂，大有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我怎么办！”
顾清明眸色流转，慢慢凝在薛君山脸上。
薛君山宽阔的腮帮子正忙碌不已，有感顾清明目光似有深意，他缓缓咬住槟榔，举手绷掌，正行军令，囫囵不清道，“收留无家可归流民，盘查来历不明人士，是咱们保安队应尽之义务！”他说得太尽责，一吸气儿，不小心将槟榔吞下，脸色发青，差点没把自己噎死。
“好！”顾清明报复性地向明台挑眉，眸色在于曼丽身上一转。
明台眉头深锁，心头翻涌的滋味不知是甜是苦。他家顾长官——这是在吃醋？
顾清明大步流星地步出烟馆，小穆迅速收整部队，押送两名逃兵紧跟在后。
薛君山旁敲侧击，满脸堆笑，悄悄问道，“顾长官！你看这烟馆——”
顾清明脚步未停，已登上吉普车，深深凝视瘪嘴委屈的明台。“请薛队长好好照顾他。岳麓山重地多有不便，待我任务完成，定会将他接走，不会太劳烦薛队长。”
“哪里的话！”薛君山一听，感到烟馆得以保全，心底乐开了花。“保证被褥暖和，吃食管够，给您养得白白胖胖！”
话音未落，吉普车绝尘而去。顾清明恋恋不舍地透过后视镜望着明台，直到人影模糊消失，他才收回目光。
大昌烟馆外的角落，郭骑云将一切尽收眼底，身边部下相询，他反复思量，如今陆军和保安队都横插一脚，棘手难办，遂决定先行回黔阳禀告，让上头决断此事。郭骑云带领全部人马驾车离开长沙城。
今天更到这里，明天继续。
日常版预告：
明少爷入住胡家，欺负双胞胎，一锅欢乐乱炖。
薛君山换脸成狗腿。给湘湘找对象，锁定双明。
双明盖棉被纯聊天，擦枪走火，小少爷成功没？
剧情版预告：
武汉沦陷，顾清明奉命筑防御工事，战火将至。
洋灰被偷，明少爷被陆军众人怀疑，革去军籍。
徐权，张治中历史名人上线，看长沙大火始末。
日常版预告：
明少爷入住胡家，欺负双胞胎，一锅欢乐乱炖。
薛君山换脸成狗腿。给湘湘找对象，锁定双明。
双明盖棉被纯聊天，擦枪走火，小少爷成功没？
剧情版预告：
武汉沦陷，顾清明奉命筑防御工事，战火将至。
洋灰被偷，明少爷被陆军众人怀疑，革去军籍。
徐权，张治中历史名人上线，看长沙大火始末。
第三十四章——03
当晚薛君山将明台与于曼丽安置在保安处的值班室里，吩咐莫小弟好生照料，吃喝穿住绝不能亏待。明台向薛君山详述于曼丽之事，可薛队长摸摸脑袋，并不知家中混世魔王胡湘湘有这么一位青梅姐妹，思及于曼丽身携勃朗宁，身份可疑，不可随便往家里带。薛君山便含糊其词地回应，要先回家问过胡湘湘愿不愿意见于曼丽。
是以，薛君山将一盘乱局抚平归位，得意地颠颠儿回家，咪上两口小酒，呼呼大睡。明台与于曼丽在保安处尚算有栖身之所。
翌日，薛君山无忧无虑，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莫小弟慌慌张张地前来胡家敲门，薛君山刚提上裤带大摇大摆地下楼，摸出口袋里的槟榔美滋滋地嚼起来，好整以暇地问道，“又怎么了！看把你吓得！”
“大哥！烟，烟，烟馆给封了！”莫小弟结巴道。
薛君山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又被槟榔噎死。他狠狠一吐，将槟榔吐到自家盆栽里，牛眼一瞪，脑门顿时清亮。“好一个顾清明！挡我财路，要我老命！”
薛君山大手一挥，拉住莫小弟便踏出门槛，欲要找靠山徐权帮忙治治顾清明。没想到莫小弟从怀中摸出数张皱巴巴的票据递给薛君山，眼睛眨巴眨巴，苦哈哈。单据皆是明台昨晚带于曼丽一顿胡吃海喝的证据。
薛君山接过一看，犹被火上浇油。“他祖宗的！怡隆斋的芝麻豆子糕！德阳楼的酱蹄子！我都不舍得吃！亏了亏了亏大发了！”欲哭无泪，他唯有加快脚步赶去保安处。
徐权不在保安处，而是去徐长兴酒楼大摆筵席，听说是给那金尊佛似的远房表侄接风洗尘。拍马屁攀高枝这等事，哪里少得了薛君山，他若是贴上重庆顾家这座大靠山，还整不死一个顾清明？
薛君山交代莫小弟把明台和于曼丽扔去拘留室，自个儿紧赶慢赶往徐长兴酒楼奔赴。
——
顾清明望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珍馐海味，双眸布满血丝，脸色紧绷黯淡。徐权在旁一通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顾清明左耳进右耳出，脑袋嗡嗡，半点没留神倾听。
小穆弓背伫立一旁，实在困倦地偷偷打哈欠。昨晚顾长官马不停蹄地带逃兵回岳麓山，又奔走装卸军用物资，披星戴月赶着夜路在长沙与上高一番往返。小穆不必细想也知，顾长官拼命完成任务，就是想忙里偷闲，好好与明少爷团聚。
不曾想，吉普车刚驶进城中，便被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舅徐权请去小叙。名义上的长辈，顾清明无法驳了面子，便硬着头皮赴宴。
“徐处长。”顾清明刻意以此相称，拉开二人关系。“实不相瞒。严冬将至，物资匮乏，士兵们如今尚着单衣草鞋。我去借调三百套棉衣，可岳麓山士兵也要过冬。我这个参谋实在无计可施。”
旋即，顾清明眸色一扫满桌酒菜，执筷轻敲桌面。“徐处长似是钵满瓢盈，不知可否相帮。”
徐权一听，脸皮一皱，佯装得比苦瓜还苦。“三百套这个数目，表舅我实在无能为力。你别看这一桌子好酒好菜，都是吃我这张老脸，人家给我几分薄面。”徐权踌躇，似是割肉般勉为其难。“这样吧！三十套！你派副官来取！三十套，表舅还是能做主的！”
顾清明双唇紧闭，正酝酿如何对付徐权这只老狐狸。不料门扉轻叩，敲得如欢曲喜乐般清脆跳跃。徐权扬声道进来，薛君山便踩着稳重的步子，英武不凡地踏进门槛。顾清明背对门扉，薛君山但见一清癯消瘦的背影，心道这定是顾家公子无疑！
他顿时求爷爷告奶奶般向徐权哭诉，“大哥！你这回可要为小弟出一口恶气！74军有个团参谋顾清明昨日带兵进城，在集市上又是鸣枪又是抓逃兵，搞乱长沙城秩序。如今又打小报告，说城南街口那处破院是烟馆，大哥您是保安处处长，长沙城长治久安在您手里从未出错，这顾清明一来就闹得鸡飞狗跳，定是摆明与您过不去。”
薛君山深吸一口气，又抑扬顿挫地叹道，“您是顾公子的表舅，和您过不去，那就是和重庆顾家过不去。顾清明目中无人，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薛君山满肚子牢骚一撒，噼里啪啦说得口干舌燥。他不敢上桌讨酒喝，准备从身侧的热水瓶里倒杯开水。不料眸光游移，惊见穆副官满脸涨红，憋笑憋得内伤。薛君山宿醉的脑袋仍有些混沌，他慢慢望向徐权，只见他这老大哥脸色铁青，扭头欲要划清界限。
薛君山瞪大双眼，面前清瘦文气的背影已然起身。
“徐处长办事雷厉风行。我下午正预备报告烟馆一事，你已收到风声进行处理。那三十套棉服就拜托你了。在下告辞。”顾清明套上外衣，转身向薛君山客气一笑。笑容如沐春风，却意味深长。“明台在保安处吧，多谢薛队长照料，我这就将他接走！”
顾清明匆匆离去，小穆点着薛君山的鼻子低声调笑。薛君山指尖一松，热水瓶砸到脚趾，又烫到脚背，这才如梦初醒。“顾长官！等等我！我带你找明少爷！”他拖着受伤的脚，立刻跌跌撞撞地追上顾清明。
当晚薛君山将明台与于曼丽安置在保安处的值班室里，吩咐莫小弟好生照料，吃喝穿住绝不能亏待。明台向薛君山详述于曼丽之事，可薛队长摸摸脑袋，并不知家中混世魔王胡湘湘有这么一位青梅姐妹，思及于曼丽身携勃朗宁，身份可疑，不可随便往家里带。薛君山便含糊其词地回应，要先回家问过胡湘湘愿不愿意见于曼丽。
是以，薛君山将一盘乱局抚平归位，得意地颠颠儿回家，咪上两口小酒，呼呼大睡。明台与于曼丽在保安处尚算有栖身之所。
翌日，薛君山无忧无虑，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莫小弟慌慌张张地前来胡家敲门，薛君山刚提上裤带大摇大摆地下楼，摸出口袋里的槟榔美滋滋地嚼起来，好整以暇地问道，“又怎么了！看把你吓得！”
“大哥！烟，烟，烟馆给封了！”莫小弟结巴道。
薛君山倒吸一口凉气，险些又被槟榔噎死。他狠狠一吐，将槟榔吐到自家盆栽里，牛眼一瞪，脑门顿时清亮。“好一个顾清明！挡我财路，要我老命！”
薛君山大手一挥，拉住莫小弟便踏出门槛，欲要找靠山徐权帮忙治治顾清明。没想到莫小弟从怀中摸出数张皱巴巴的票据递给薛君山，眼睛眨巴眨巴，苦哈哈。单据皆是明台昨晚带于曼丽一顿胡吃海喝的证据。
薛君山接过一看，犹被火上浇油。“他祖宗的！怡隆斋的芝麻豆子糕！德阳楼的酱蹄子！我都不舍得吃！亏了亏了亏大发了！”欲哭无泪，他唯有加快脚步赶去保安处。
徐权不在保安处，而是去徐长兴酒楼大摆筵席，听说是给那金尊佛似的远房表侄接风洗尘。拍马屁攀高枝这等事，哪里少得了薛君山，他若是贴上重庆顾家这座大靠山，还整不死一个顾清明？
薛君山交代莫小弟把明台和于曼丽扔去拘留室，自个儿紧赶慢赶往徐长兴酒楼奔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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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明望着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珍馐海味，双眸布满血丝，脸色紧绷黯淡。徐权在旁一通虚情假意的嘘寒问暖，顾清明左耳进右耳出，脑袋嗡嗡，半点没留神倾听。
小穆弓背伫立一旁，实在困倦地偷偷打哈欠。昨晚顾长官马不停蹄地带逃兵回岳麓山，又奔走装卸军用物资，披星戴月赶着夜路在长沙与上高一番往返。小穆不必细想也知，顾长官拼命完成任务，就是想忙里偷闲，好好与明少爷团聚。
不曾想，吉普车刚驶进城中，便被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表舅徐权请去小叙。名义上的长辈，顾清明无法驳了面子，便硬着头皮赴宴。
“徐处长。”顾清明刻意以此相称，拉开二人关系。“实不相瞒。严冬将至，物资匮乏，士兵们如今尚着单衣草鞋。我去借调三百套棉衣，可岳麓山士兵也要过冬。我这个参谋实在无计可施。”
旋即，顾清明眸色一扫满桌酒菜，执筷轻敲桌面。“徐处长似是钵满瓢盈，不知可否相帮。”
徐权一听，脸皮一皱，佯装得比苦瓜还苦。“三百套这个数目，表舅我实在无能为力。你别看这一桌子好酒好菜，都是吃我这张老脸，人家给我几分薄面。”徐权踌躇，似是割肉般勉为其难。“这样吧！三十套！你派副官来取！三十套，表舅还是能做主的！”
顾清明双唇紧闭，正酝酿如何对付徐权这只老狐狸。不料门扉轻叩，敲得如欢曲喜乐般清脆跳跃。徐权扬声道进来，薛君山便踩着稳重的步子，英武不凡地踏进门槛。顾清明背对门扉，薛君山但见一清癯消瘦的背影，心道这定是顾家公子无疑！
他顿时求爷爷告奶奶般向徐权哭诉，“大哥！你这回可要为小弟出一口恶气！74军有个团参谋顾清明昨日带兵进城，在集市上又是鸣枪又是抓逃兵，搞乱长沙城秩序。如今又打小报告，说城南街口那处破院是烟馆，大哥您是保安处处长，长沙城长治久安在您手里从未出错，这顾清明一来就闹得鸡飞狗跳，定是摆明与您过不去。”
薛君山深吸一口气，又抑扬顿挫地叹道，“您是顾公子的表舅，和您过不去，那就是和重庆顾家过不去。顾清明目中无人，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薛君山满肚子牢骚一撒，噼里啪啦说得口干舌燥。他不敢上桌讨酒喝，准备从身侧的热水瓶里倒杯开水。不料眸光游移，惊见穆副官满脸涨红，憋笑憋得内伤。薛君山宿醉的脑袋仍有些混沌，他慢慢望向徐权，只见他这老大哥脸色铁青，扭头欲要划清界限。
薛君山瞪大双眼，面前清瘦文气的背影已然起身。
“徐处长办事雷厉风行。我下午正预备报告烟馆一事，你已收到风声进行处理。那三十套棉服就拜托你了。在下告辞。”顾清明套上外衣，转身向薛君山客气一笑。笑容如沐春风，却意味深长。“明台在保安处吧，多谢薛队长照料，我这就将他接走！”
顾清明匆匆离去，小穆点着薛君山的鼻子低声调笑。薛君山指尖一松，热水瓶砸到脚趾，又烫到脚背，这才如梦初醒。“顾长官！等等我！我带你找明少爷！”他拖着受伤的脚，立刻跌跌撞撞地追上顾清明。
第三十五章——01
值班室窗明几净，高床暖枕，明台睡在外间，于曼丽睡在里间。
昨日情形虽混乱，但明台很快也理出了前因后果。薛君山应是为大昌烟馆而巴结顾清明，故而对自己关照有加。明台带着莫小弟这个钱袋子，毫不客气地专挑贵价货吃，一来他多日委屈，粗茶淡饭，馋虫蠢蠢欲动。二来，顾清明狠心遗弃他，他吃穷薛君山，薛君山必定向顾清明哭爹喊娘。顾清明就会来领走他了。
此计完美，立竿见影。因为莫小弟已气冲冲地将他与于曼丽扔到了脏乱昏暗的拘留室扣押。明台仿佛能料想，薛君山一觉睡醒看见那些单据，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于曼丽见明台被关拘留室，不怒反笑，便与他比肩靠在森冷的墙边，抱膝而坐。拘留室墙上仅有一扇铁栏杆封死的小窗，像极了于曼丽曾久久瑟缩的地方。无望绝灭的环境中，仅剩一方光明落在脚边。
于曼丽打心底地恐惧，不由自主地挪身，更靠近如暖阳般灿烂的明台。她感到舒心安逸了几分，黑眸点点晕光。“我们昨天还能住值班室，今天就被扔到拘留室，你不害怕吗？”
明台侧目，一双明眸如夜幕繁星。他思及顾清明，脸上的情绪除却欢喜还有柔情蜜意。“怕什么！我打赌绍桓很快就来！”
于曼丽心头一颤。她听过旁人唤顾清明长官，参谋，连名带姓，却听明台唤他绍桓。仿佛这是明台的专属，是封盖情书背面的蜡戳，独一无二。于曼丽忽而期待明台唤她锦瑟，打娘胎里带出的本名，可无论是于曼丽还是锦瑟皆染肮脏污秽，没一个干净清白。
“你和那位顾长官是什么关系？”于曼丽鼓起勇气，明知故问。
明台不惧这般疑问，笑意更深，眉头微皱，眼眸一转。似乎挖空脑子，欲要在博大精深的文山辞海中觅得恰当好处的珠玑字句，描述顾清明于他而言，是朋友亲人爱侣知己战友，甚至洋文里灵魂伴侣的意义。可明台左思右想仍是无疾而终，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只言片语，说不清，道不明。
明台薄唇微启，尚未作答，门外脚步声渐近，薛君山粗着嗓子骂骂咧咧。“小弟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明少爷的嘛！怎的给整到拘留室了！知道顾长官是谁吗！真是不开眼！”
明台朝于曼丽激动道，“我说绍桓很快就会来的吧！”
话音未落，厚重的木门推开，激起一地灰尘。明台欢快地起身奔去。顾清明一夜思念入骨，连一句轻浅的简单之言，声线都不由自主地微颤。“明台！我们走吧！”
明台顺杆爬，不顾在场还有薛君山等人，便对顾清明又搂又抱，好不亲昵。薛君山赔笑着，将小祖宗们迎出门，见于曼丽仍缩在黑暗的角落，这才唤她一道去胡家做做客。
顾清明为明台登记军籍，军部收录档案，等待个三五天明台便可名正言顺地跟随顾清明入伍。薛君山极力邀明少爷这几天住在胡家，他已然开罪顾清明，唯有全力弥补。留住明少爷，顾长官自然跑胡家勤快。薛君山经历打击，却又再度抱住金佛脚趾，欢喜雀跃。
值班室窗明几净，高床暖枕，明台睡在外间，于曼丽睡在里间。
昨日情形虽混乱，但明台很快也理出了前因后果。薛君山应是为大昌烟馆而巴结顾清明，故而对自己关照有加。明台带着莫小弟这个钱袋子，毫不客气地专挑贵价货吃，一来他多日委屈，粗茶淡饭，馋虫蠢蠢欲动。二来，顾清明狠心遗弃他，他吃穷薛君山，薛君山必定向顾清明哭爹喊娘。顾清明就会来领走他了。
此计完美，立竿见影。因为莫小弟已气冲冲地将他与于曼丽扔到了脏乱昏暗的拘留室扣押。明台仿佛能料想，薛君山一觉睡醒看见那些单据，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于曼丽见明台被关拘留室，不怒反笑，便与他比肩靠在森冷的墙边，抱膝而坐。拘留室墙上仅有一扇铁栏杆封死的小窗，像极了于曼丽曾久久瑟缩的地方。无望绝灭的环境中，仅剩一方光明落在脚边。
于曼丽打心底地恐惧，不由自主地挪身，更靠近如暖阳般灿烂的明台。她感到舒心安逸了几分，黑眸点点晕光。“我们昨天还能住值班室，今天就被扔到拘留室，你不害怕吗？”
明台侧目，一双明眸如夜幕繁星。他思及顾清明，脸上的情绪除却欢喜还有柔情蜜意。“怕什么！我打赌绍桓很快就来！”
于曼丽心头一颤。她听过旁人唤顾清明长官，参谋，连名带姓，却听明台唤他绍桓。仿佛这是明台的专属，是封盖情书背面的蜡戳，独一无二。于曼丽忽而期待明台唤她锦瑟，打娘胎里带出的本名，可无论是于曼丽还是锦瑟皆染肮脏污秽，没一个干净清白。
“你和那位顾长官是什么关系？”于曼丽鼓起勇气，明知故问。
明台不惧这般疑问，笑意更深，眉头微皱，眼眸一转。似乎挖空脑子，欲要在博大精深的文山辞海中觅得恰当好处的珠玑字句，描述顾清明于他而言，是朋友亲人爱侣知己战友，甚至洋文里灵魂伴侣的意义。可明台左思右想仍是无疾而终，他们之间的深情厚谊，只言片语，说不清，道不明。
明台薄唇微启，尚未作答，门外脚步声渐近，薛君山粗着嗓子骂骂咧咧。“小弟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不是让你好好照顾明少爷的嘛！怎的给整到拘留室了！知道顾长官是谁吗！真是不开眼！”
明台朝于曼丽激动道，“我说绍桓很快就会来的吧！”
话音未落，厚重的木门推开，激起一地灰尘。明台欢快地起身奔去。顾清明一夜思念入骨，连一句轻浅的简单之言，声线都不由自主地微颤。“明台！我们走吧！”
明台顺杆爬，不顾在场还有薛君山等人，便对顾清明又搂又抱，好不亲昵。薛君山赔笑着，将小祖宗们迎出门，见于曼丽仍缩在黑暗的角落，这才唤她一道去胡家做做客。
顾清明为明台登记军籍，军部收录档案，等待个三五天明台便可名正言顺地跟随顾清明入伍。薛君山极力邀明少爷这几天住在胡家，他已然开罪顾清明，唯有全力弥补。留住明少爷，顾长官自然跑胡家勤快。薛君山经历打击，却又再度抱住金佛脚趾，欢喜雀跃。
第三十五章——02
搬迁后的胡家位于城北福元巷，巷道由厚重石板铺就，宽阔平整。胡家在巷尾，闹中取静，古朴雅致。宽五尺双开黑漆铁门，一隅四方规整的幽深天井，堂屋敞亮位于正中，左右正房各一，再者是厨房祠堂。两侧木楼梯缘之而上，凭栏过廊，主人卧房厢房四大间四小间。
整体而言，不算大门大户，却可说是别致正气。
“外墙高三丈，两层青砖垒墙得有半尺厚，火烧不透，枪打不穿，除非从天井落下炮弹，否则安全的很！”薛君山刚踏进门槛，便自鸣得意地向顾清明介绍。这宅子是他半买半抢不太光彩弄到手的，可转念一想胡家老小能平安顺遂，便觉良心抹黑也不算大罪过。
家中有客，双胞胎胡湘湘与胡小满看热闹似的从二楼蹦跶下来。胡湘湘烫了一头波浪卷发，两侧分梳及肩羊角辫，圆脸蛋圆眼睛，眸光纯净无暇，下楼时微卷发尾一步一颤。胡小满高瘦俊秀却也是幼稚鬼，他手闲作弄，轻轻扯拽胡湘湘发尾，引得胡湘湘摩拳擦掌，挠其软肋咯吱窝。
两人嬉闹不休，直到薛君山站在楼梯口猛然一声咳嗽。双胞胎顿时夹起尾巴，挺起腰杆，重新做人，直到薛君山一回头，又在其背后做鬼脸。
顾清明仿佛从胡家双胞胎身上看见了明台过去的影子。他不禁垂眸低笑一声，正欲附耳与明台悄悄说话。薛君山以为顾金佛对双胞胎颇有微词，立刻赔罪道，“顾长官见笑了！我家这俩双胞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脑袋缺根弦儿。没规没矩，您多包涵！”
顾清明敛起容色，客气地连声道，“无妨。性格爽朗是好事。”语罢，他便不着痕迹地轻瞥明台。明台眉头一挑，知其话中所指，满目笑意。
胡湘湘凝神望着清隽如竹的顾清明，见他眼波柔情似水，身姿挺拔乃大将之风，一时倾心。又听他赞许自己的性格，更是痴痴沦陷，眼珠子定住不会转动了。即为双胞胎，胡小满自然心有灵犀。他伸出指尖猛戳胡湘湘的手背，低声笑话道，“胡湘湘，你可别淌哈喇子。”
“你住嘴。”胡湘湘一副小儿女动情娇嗔。胡小满险些鸡皮疙瘩掉一地。
正堂中还有几位胡家人闻声而至。顾清明与明台有礼问好，也差不多将胡家众人认了个遍。胡奶奶慈眉善目，和蔼可掬。胡老爷文人学者，虽胆小迂腐，却心地善良。胡夫人操持家事，平易近人。双胞胎的姐姐，薛君山妻子胡湘君温柔贤淑，蕙质兰心。儿子平安五岁，淘气机灵。最后便是寄住在胡家的刘明翰妹妹，刘秀秀。她寡言少语，性格内向。
胡家人到齐，顾清明便郑重其事地将刘明翰的家书交至刘秀秀手中。“诸位放宽心，刘医生一切都好。万家岭一战，鬼子投放芥子气，多亏刘医生医术高超，悉心照料。师座对他甚为赏识。有机会他会回家探望的。”
一家人争相细看家书，雪花般的一张单薄纸片，每人各小心翼翼地捏着一角，仿佛是抓着刘明翰一身白大褂的衣摆，思念期盼祈祷皆无声流动。胡奶奶不识字，仍固执地望着一撇一捺的笔锋，见字如见人。
顾清明不负所托，终了此事。明台思念大姐，眼眶发红，转念想起躲在身后的于曼丽，便将她引至胡湘湘跟前。
近十年未见，胡湘湘眉头深锁，几乎不敢置信。于曼丽动容，喉间哽咽，轻声一唤。“湘湘。”
胡湘湘喜极而泣，手脚并用地抱住于曼丽，泪涕横流，哭得稀里哗啦。“曼丽！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以前咱俩是顶好的朋友，你一声不吭就失踪，愁得我一个月连小混沌都吃不下！你要好好和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去了哪儿！遇见什么人！半点不许瞒我！”
于曼丽破涕为笑，像个更为成熟的姐姐轻抚胡湘湘的脑袋，明明自己满腹苦涩，转而强颜欢笑地安慰她。“对不起！晚些我告诉你。绝不瞒你。”她眉头微拧，长睫沾满泪珠。喜的是，再见故人，完成一桩心愿。苦的是，还得隐瞒着，哄骗着，苦难自受。
明台凝望于曼丽，有感她一双黑眸似是一片苦海汪洋，心头震动。同样的年纪，胡湘湘活得无忧无虑，性情洒脱自由。于曼丽却千愁万绪，遍体鳞伤，甚至消极厌世。明台越发好奇，于曼丽究竟经历过什么。
热热闹闹一大家子，齐聚在天井里又哭又笑，一副酸甜苦辣的人生百态。薛君山最为家中的大老爷们，扯嗓建议大伙进屋再聊。胡湘湘拉着于曼丽去自己的闺房，说些悄悄话。胡家女人准备晚饭，前后忙碌。薛君山便带明台看看厢房，生活用品是否有缺。顾清明则在正堂与胡奶奶胡老爷喝茶闲聊。
不多时，薛君山下楼，明台依靠在楼梯边深深望着顾清明。顾清明有感明台目光炙热灼人，寻了借口不紧不慢地退出正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明台顺理成章地带顾清明参观自己的屋子。
门扉轻启，顾清明前脚踏进，便闻身后一声阖门响动。明台的双臂像攀缠树干的藤枝，将顾清明勒得近乎窒息。他附耳贴面，鼻息直冲耳腔，顾清明心间一阵颤栗。
“绍桓，我想你。”
搬迁后的胡家位于城北福元巷，巷道由厚重石板铺就，宽阔平整。胡家在巷尾，闹中取静，古朴雅致。宽五尺双开黑漆铁门，一隅四方规整的幽深天井，堂屋敞亮位于正中，左右正房各一，再者是厨房祠堂。两侧木楼梯缘之而上，凭栏过廊，主人卧房厢房四大间四小间。
整体而言，不算大门大户，却可说是别致正气。
“外墙高三丈，两层青砖垒墙得有半尺厚，火烧不透，枪打不穿，除非从天井落下炮弹，否则安全的很！”薛君山刚踏进门槛，便自鸣得意地向顾清明介绍。这宅子是他半买半抢不太光彩弄到手的，可转念一想胡家老小能平安顺遂，便觉良心抹黑也不算大罪过。
家中有客，双胞胎胡湘湘与胡小满看热闹似的从二楼蹦跶下来。胡湘湘烫了一头波浪卷发，两侧分梳及肩羊角辫，圆脸蛋圆眼睛，眸光纯净无暇，下楼时微卷发尾一步一颤。胡小满高瘦俊秀却也是幼稚鬼，他手闲作弄，轻轻扯拽胡湘湘发尾，引得胡湘湘摩拳擦掌，挠其软肋咯吱窝。
两人嬉闹不休，直到薛君山站在楼梯口猛然一声咳嗽。双胞胎顿时夹起尾巴，挺起腰杆，重新做人，直到薛君山一回头，又在其背后做鬼脸。
顾清明仿佛从胡家双胞胎身上看见了明台过去的影子。他不禁垂眸低笑一声，正欲附耳与明台悄悄说话。薛君山以为顾金佛对双胞胎颇有微词，立刻赔罪道，“顾长官见笑了！我家这俩双胞胎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脑袋缺根弦儿。没规没矩，您多包涵！”
顾清明敛起容色，客气地连声道，“无妨。性格爽朗是好事。”语罢，他便不着痕迹地轻瞥明台。明台眉头一挑，知其话中所指，满目笑意。
胡湘湘凝神望着清隽如竹的顾清明，见他眼波柔情似水，身姿挺拔乃大将之风，一时倾心。又听他赞许自己的性格，更是痴痴沦陷，眼珠子定住不会转动了。即为双胞胎，胡小满自然心有灵犀。他伸出指尖猛戳胡湘湘的手背，低声笑话道，“胡湘湘，你可别淌哈喇子。”
“你住嘴。”胡湘湘一副小儿女动情娇嗔。胡小满险些鸡皮疙瘩掉一地。
正堂中还有几位胡家人闻声而至。顾清明与明台有礼问好，也差不多将胡家众人认了个遍。胡奶奶慈眉善目，和蔼可掬。胡老爷文人学者，虽胆小迂腐，却心地善良。胡夫人操持家事，平易近人。双胞胎的姐姐，薛君山妻子胡湘君温柔贤淑，蕙质兰心。儿子平安五岁，淘气机灵。最后便是寄住在胡家的刘明翰妹妹，刘秀秀。她寡言少语，性格内向。
胡家人到齐，顾清明便郑重其事地将刘明翰的家书交至刘秀秀手中。“诸位放宽心，刘医生一切都好。万家岭一战，鬼子投放芥子气，多亏刘医生医术高超，悉心照料。师座对他甚为赏识。有机会他会回家探望的。”
一家人争相细看家书，雪花般的一张单薄纸片，每人各小心翼翼地捏着一角，仿佛是抓着刘明翰一身白大褂的衣摆，思念期盼祈祷皆无声流动。胡奶奶不识字，仍固执地望着一撇一捺的笔锋，见字如见人。
顾清明不负所托，终了此事。明台思念大姐，眼眶发红，转念想起躲在身后的于曼丽，便将她引至胡湘湘跟前。
近十年未见，胡湘湘眉头深锁，几乎不敢置信。于曼丽动容，喉间哽咽，轻声一唤。“湘湘。”
胡湘湘喜极而泣，手脚并用地抱住于曼丽，泪涕横流，哭得稀里哗啦。“曼丽！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以前咱俩是顶好的朋友，你一声不吭就失踪，愁得我一个月连小混沌都吃不下！你要好好和我说说，你这些年都去了哪儿！遇见什么人！半点不许瞒我！”
于曼丽破涕为笑，像个更为成熟的姐姐轻抚胡湘湘的脑袋，明明自己满腹苦涩，转而强颜欢笑地安慰她。“对不起！晚些我告诉你。绝不瞒你。”她眉头微拧，长睫沾满泪珠。喜的是，再见故人，完成一桩心愿。苦的是，还得隐瞒着，哄骗着，苦难自受。
明台凝望于曼丽，有感她一双黑眸似是一片苦海汪洋，心头震动。同样的年纪，胡湘湘活得无忧无虑，性情洒脱自由。于曼丽却千愁万绪，遍体鳞伤，甚至消极厌世。明台越发好奇，于曼丽究竟经历过什么。
热热闹闹一大家子，齐聚在天井里又哭又笑，一副酸甜苦辣的人生百态。薛君山最为家中的大老爷们，扯嗓建议大伙进屋再聊。胡湘湘拉着于曼丽去自己的闺房，说些悄悄话。胡家女人准备晚饭，前后忙碌。薛君山便带明台看看厢房，生活用品是否有缺。顾清明则在正堂与胡奶奶胡老爷喝茶闲聊。
不多时，薛君山下楼，明台依靠在楼梯边深深望着顾清明。顾清明有感明台目光炙热灼人，寻了借口不紧不慢地退出正堂。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明台顺理成章地带顾清明参观自己的屋子。
门扉轻启，顾清明前脚踏进，便闻身后一声阖门响动。明台的双臂像攀缠树干的藤枝，将顾清明勒得近乎窒息。他附耳贴面，鼻息直冲耳腔，顾清明心间一阵颤栗。
“绍桓，我想你。”
第三十五章——03
明台的胸膛紧贴顾清明的后背，并未瞧见顾清明一双明眸剪秋水。顾清明将手覆在明台手背上，欲要施力挣脱，明台不由分说，死死不放。顾清明轻声一叹，“明台，别闹。”
明台将双臂收得更紧，嗓音沙哑性感。“我可还记得分别之时，我们在火车站匆匆一吻。太胡乱潦草，我可不满意。两个月未见，这连本带利，你说怎么还？”
“我才不欠你。”顾清明脱口而出，尽是羞赧佯嗔。
明台的双眸立刻染上一层情爱绯色，如雾里看花沉醉旖旎。他耍起心眼，循循善诱，一字一句仿若猫爪挠心。卯足了劲儿，待看顾长官欲火烧身，缴械投降。“那你说，我们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清明微微一怔，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道深邃暗影。“我以为你心知肚明。”
明台故意回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先放开我，我面对面告诉你。”顾清明勾起唇角，眸光一亮。
明台并未察觉异样，便逐渐放松力道。不料顾清明转过身，炙热的指尖触上明台刀削般的脸颊，深潭般的黑眸泛起涟漪点点。就在明台恍惚之际，顾清明握住明台宽阔的肩膀，狠狠往门扉上一推，唇瓣丝丝紧贴，研磨碾压。
明台猛然一惊，没想到平日冷峻淡漠的顾长官也有这般奔放的一面。明台反手钳制顾清明，将他的身躯毫不留情地抵上老旧斑驳的木门上。“顾长官带兵打仗厉害，这种事——”明台调戏顾清明，指尖一挑他清瘦的下巴，气若游丝，唇如鹅羽，摩挲顾清明的双唇。“这种事还是我来指挥更好！”
明台终是深吻住顾清明，抵死缠绵。顾清明自从看透心意，便再无纠葛顾及，动情地回应明台。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没有弯弯绕绕，没有你猜我度，而是直白疯狂，浓烈忘我。这一吻实在相隔太久，历经磨难。他们唯恐命途世道再开起玩笑，唯恐生离死别再悄然降临，因此每一刻都爱得用尽全力，爱得至死方休。
明台感受到顾清明全身颤栗，是被情爱烧灼，也是被恐惧逼迫。他慢慢调整气息，将这一吻变得缓慢柔软，不再是天旋地转的烈酒，不再是香甜滑腻的稠蜜，而是一张厚实温暖的毛毯，为两颗碰撞的心，抵御风霜雪雨。
明台松开顾清明的双手，顾清明顺势攀上明台宽阔的背脊。指尖探入发丝，胸膛隔衣轻擦。军外套，皮革武装带，驳壳枪，一件件弃落于地。顾清明自诩理智，如今还在胡家做客，却与明台情到深处，一发不可收拾。
明台解开顾清明的衬衣，舌尖自耳垂畅行无阻直扫而下。顾清明起初无法适应，全身紧绷，渐渐被明台融化，腰枝柔软无骨，斜依在门扉边。明台的手正探入顾清明的腰腹以下，舌尖轻咬舔舐顾清明的胸膛，屋外忽而冒出个奶声奶气地声音。
“小姨！有人生病了！”是薛君山的宝贝儿子，平安。
明台心头一跳，不小心咬力一重，顾清明眉头紧锁，硬生生地咽下一声焦躁痛苦的呻吟。他咬着下唇，唇瓣红地透血，白皙的皮肤如桃花瓣晕开粉红。明台又生出坏心思，又针对顾清明胸膛上的战略要地，发起一轮猛攻。
外头有人来回走动，胡湘湘单纯地问道，“平安，谁生病了？”
“不知道！妈妈说生病会胸闷喘气！”
顾清明的脸庞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他狠狠掐住明台的肩头，不许他在胡闹，理智占据上风，顾长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起来。
胡湘湘轻叩门扉，难道淑女道，“顾长官！明少爷！你们有谁身子不舒服吗？”
明台不肯轻易放过顾清明，而顾清明又不敢使出全力，生怕惊动胡家人。明台占据上风，他不依不饶地搂着顾清明，色眯眯的眼神紧盯顾清明。“没事。”明台轻咳数声，声线和平时并无二致。“我有点咳嗽。顾清明很好，他很‘舒服’！”
顾清明眸光如刃直刺明台，明台张口无声大笑，几乎弯腰弓背，笑到岔气。
“湘湘妹子，谢谢关心。”明台继续答话。胡湘湘轻声应和，这便又回到自个儿房中。
明台的胸膛紧贴顾清明的后背，并未瞧见顾清明一双明眸剪秋水。顾清明将手覆在明台手背上，欲要施力挣脱，明台不由分说，死死不放。顾清明轻声一叹，“明台，别闹。”
明台将双臂收得更紧，嗓音沙哑性感。“我可还记得分别之时，我们在火车站匆匆一吻。太胡乱潦草，我可不满意。两个月未见，这连本带利，你说怎么还？”
“我才不欠你。”顾清明脱口而出，尽是羞赧佯嗔。
明台的双眸立刻染上一层情爱绯色，如雾里看花沉醉旖旎。他耍起心眼，循循善诱，一字一句仿若猫爪挠心。卯足了劲儿，待看顾长官欲火烧身，缴械投降。“那你说，我们如今究竟是什么关系？”
顾清明微微一怔，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形成一道深邃暗影。“我以为你心知肚明。”
明台故意回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那你先放开我，我面对面告诉你。”顾清明勾起唇角，眸光一亮。
明台并未察觉异样，便逐渐放松力道。不料顾清明转过身，炙热的指尖触上明台刀削般的脸颊，深潭般的黑眸泛起涟漪点点。就在明台恍惚之际，顾清明握住明台宽阔的肩膀，狠狠往门扉上一推，唇瓣丝丝紧贴，研磨碾压。
明台猛然一惊，没想到平日冷峻淡漠的顾长官也有这般奔放的一面。明台反手钳制顾清明，将他的身躯毫不留情地抵上老旧斑驳的木门上。“顾长官带兵打仗厉害，这种事——”明台调戏顾清明，指尖一挑他清瘦的下巴，气若游丝，唇如鹅羽，摩挲顾清明的双唇。“这种事还是我来指挥更好！”
明台终是深吻住顾清明，抵死缠绵。顾清明自从看透心意，便再无纠葛顾及，动情地回应明台。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没有弯弯绕绕，没有你猜我度，而是直白疯狂，浓烈忘我。这一吻实在相隔太久，历经磨难。他们唯恐命途世道再开起玩笑，唯恐生离死别再悄然降临，因此每一刻都爱得用尽全力，爱得至死方休。
明台感受到顾清明全身颤栗，是被情爱烧灼，也是被恐惧逼迫。他慢慢调整气息，将这一吻变得缓慢柔软，不再是天旋地转的烈酒，不再是香甜滑腻的稠蜜，而是一张厚实温暖的毛毯，为两颗碰撞的心，抵御风霜雪雨。
明台松开顾清明的双手，顾清明顺势攀上明台宽阔的背脊。指尖探入发丝，胸膛隔衣轻擦。军外套，皮革武装带，驳壳枪，一件件弃落于地。顾清明自诩理智，如今还在胡家做客，却与明台情到深处，一发不可收拾。
明台解开顾清明的衬衣，舌尖自耳垂畅行无阻直扫而下。顾清明起初无法适应，全身紧绷，渐渐被明台融化，腰枝柔软无骨，斜依在门扉边。明台的手正探入顾清明的腰腹以下，舌尖轻咬舔舐顾清明的胸膛，屋外忽而冒出个奶声奶气地声音。
“小姨！有人生病了！”是薛君山的宝贝儿子，平安。
明台心头一跳，不小心咬力一重，顾清明眉头紧锁，硬生生地咽下一声焦躁痛苦的呻吟。他咬着下唇，唇瓣红地透血，白皙的皮肤如桃花瓣晕开粉红。明台又生出坏心思，又针对顾清明胸膛上的战略要地，发起一轮猛攻。
外头有人来回走动，胡湘湘单纯地问道，“平安，谁生病了？”
“不知道！妈妈说生病会胸闷喘气！”
顾清明的脸庞红得似要滴出血来。他狠狠掐住明台的肩头，不许他在胡闹，理智占据上风，顾长官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起来。
胡湘湘轻叩门扉，难道淑女道，“顾长官！明少爷！你们有谁身子不舒服吗？”
明台不肯轻易放过顾清明，而顾清明又不敢使出全力，生怕惊动胡家人。明台占据上风，他不依不饶地搂着顾清明，色眯眯的眼神紧盯顾清明。“没事。”明台轻咳数声，声线和平时并无二致。“我有点咳嗽。顾清明很好，他很‘舒服’！”
顾清明眸光如刃直刺明台，明台张口无声大笑，几乎弯腰弓背，笑到岔气。
“湘湘妹子，谢谢关心。”明台继续答话。胡湘湘轻声应和，这便又回到自个儿房中。
第三十六章——01
顾清明屏息凝神，直到廊外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看明台仍挤眉弄眼，一脸嘚瑟劲儿，顾长官恼羞成怒，提膝便是一招，伺候明台下腹。数月未施的绝技“一脚制敌”，如今依旧卓有成效。
明台踉跄后退数步，如虾子般躬身，眉头紧蹙，委屈呻吟。“至于吗！你这一脚若再往下挪半寸，下半辈子的性福就全交代了！”
“我是看准才下手的。”顾清明毫无半点怜惜，自顾自地扣上衬衣前襟，慢步行至床边，疲累不堪地侧卧倒下。他枕着手臂，半眯着眼，见明台还噘着嘴蹲坐在地，喃喃道。“别装了，我根本没使劲儿。”
顾清明长睫微颤，声线慵懒温柔，如一杯馥郁芬芳的醇酒。“我舍不得。”他淡淡一笑，沁入人心，叫明台心头一暖，如沐春风。
明台整理顾清明散落在地的外套物件，将之挂在门边。他轻手轻脚地躺在顾清明身后，用宽广似苍穹般的臂弯护住顾清明，给他顾长官为榻当枕。明台将下巴轻靠顾清明的肩窝，低头一瞥，视野中恰好占满顾清明清俊英气的侧脸。
“部队不给休息吗？你怎么这么累？”明台低声问道。指尖轻拨顾清明及眉的松软刘海。
顾清明半梦半醒，思绪游离，话语皆是未加斟酌，脱口而出。“你不懂，军营很苦，衣不解带是常有的事。一旦打起仗，连床边都不沾。水泥地很冷很硬，草地不平磕人，都不舒服。”顾清明幽幽吐出最后几字，便陷入久违的梦乡。“我不想你受苦，和我一样。”
明台喉间泛酸，双眸立刻蒙上水雾。双臂稍稍收紧，目光投向远处。“绍桓，我喜欢你。爱这个字太重太深太苦，还是喜欢更好，清清淡淡，简简单单，不曾负累，不求回报。喜欢，欢喜，都是高兴的词，雀跃的事。况且——我的喜欢，不会比爱少减半分。”
顾清明闷闷地嗯了一声，呼吸沉沉。明台微恼，复又宠溺。“到底听到没有。我明少爷难得这么认真地说情话。”
明台凝望怀中温软之人，目光如笔尖描摹他的眉目鼻唇，烙入心间最深之处。明台舒展身躯，小心翼翼地拥着顾清明闭目，可他不舍得睡，只盼这一刻永远凝固。
——
傍晚时分，夕阳暮色透过小有破洞的窗户纸映在床尾。
胡湘湘是倾心顾清明了，一整个下午拉着于曼丽不断问及顾长官的事。于曼丽不了解顾清明，却三句不离明台。俩青梅姐妹情窦初开，闺房私语，互诉心事。晚些时候胡湘湘给于曼丽换上她崭新未穿的花衣裳，别上水晶发夹，雄赳赳气昂昂地帮姐妹争取幸福。
于曼丽对镜梳妆，忽而怔怔出神，眼眶湿红。镜中小家碧玉，清丽无暇的人，根本不像是她，像另一个出身清白长相相似的女孩。胡湘湘未留意于曼丽脸上的哀色，她在自己的左右小辫上别起蝴蝶结，拉住于曼丽冰凉的手，直奔明台房前。
胡湘湘骨子里是个小辣椒，佯装小鸟依人也不像。她自认轻声细语，没想到嗓门一亮，将睡眠极浅的明台猛然震醒。“顾长官你快出来！马上要吃晚饭了！”
于曼丽拉住胡湘湘的手，压低声音道，“湘湘，你不是说要矜持一点吗？”
胡湘湘连声称是，眼咕噜机灵一转，爽朗笑道。“今天的菜色可丰富了。有卤猪脚，口味虾，锅巴柴火鸡——”胡湘湘念着念着，自己都馋了，激动地垫脚贴上木门，听听屋内什么动静。
明台睡意不再，揉着脑袋，应道，“湘湘妹子，你先下楼吧。我和顾清明就来。”
正当此时，顾清明低吟一声，如仰躺躁动的小猫，缓缓翻身，耳尖一颤，睫毛下便露出一条细缝，漆黑如夜的眼眸迷离微醺。
明台俯身欺上，抬头揉着顾清明的额头，又毫不留情地深深一吻。顾清明在这火烧火燎的吻中彻底清醒，先是羞恼，后又逐渐沉沦。明台抬头，舌尖划过唇角，相当满意。指腹勾上顾清明的下巴，明台沙哑低沉的嗓音，仿若诱人毒药。“今晚别回岳麓山，留在这里。”顾清明耳根一红，明台一字一顿用力强调，“和我睡。”
顾清明眉头一拧，脸庞堪比窗外烧红的晚霞。
恰时，廊外的胡湘湘又轻叩门扉。“顾长官！明少爷！你们在干嘛？这么久不出来？”
明台翻身下地，整理衣襟和鸟窝似的头发。打开门，撑臂紧靠门框，是不让旁人进屋的架势。“刚才在睡觉，总要先穿衣服才能见人。湘湘妹子，你难道要看男人裸体？”
明台的眸光掠过胡湘湘，望向几步开外的于曼丽。于曼丽听明台笑话般的言语，眸光闪烁不定，情绪纠葛成一团乱麻。她沉默着，快步离开，下楼时匆匆摘取发夹，扯得发丝稍稍一疼。明台不明缘由。
胡湘湘听明台一言，脸上红扑扑，更像一颗小辣椒。她一不小心，目光往屋内一溜。顾清明正在紧张地穿上外套，衬衫上两颗扣子松开，鬼斧神工般的胸膛可窥一斑，胡湘湘大叫一声撒腿开溜。下楼时，胡湘湘几乎脚软，心头不断打鼓。
姐姐说男女结婚脱了衣服就会生孩子。幸好她衣服好端端的。但是——
看到不可以看的。会长针眼吗？
胡小满见胡湘湘一脸憋屈苦大仇深，忽而从堂中跳出来吓她。胡湘湘心肝一颤，哇哇大叫，气得跺脚，立刻对胡小满又捶又打，逐渐将方才事关重大的人生思考抛诸脑后。
顾清明屏息凝神，直到廊外无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眼看明台仍挤眉弄眼，一脸嘚瑟劲儿，顾长官恼羞成怒，提膝便是一招，伺候明台下腹。数月未施的绝技“一脚制敌”，如今依旧卓有成效。
明台踉跄后退数步，如虾子般躬身，眉头紧蹙，委屈呻吟。“至于吗！你这一脚若再往下挪半寸，下半辈子的性福就全交代了！”
“我是看准才下手的。”顾清明毫无半点怜惜，自顾自地扣上衬衣前襟，慢步行至床边，疲累不堪地侧卧倒下。他枕着手臂，半眯着眼，见明台还噘着嘴蹲坐在地，喃喃道。“别装了，我根本没使劲儿。”
顾清明长睫微颤，声线慵懒温柔，如一杯馥郁芬芳的醇酒。“我舍不得。”他淡淡一笑，沁入人心，叫明台心头一暖，如沐春风。
明台整理顾清明散落在地的外套物件，将之挂在门边。他轻手轻脚地躺在顾清明身后，用宽广似苍穹般的臂弯护住顾清明，给他顾长官为榻当枕。明台将下巴轻靠顾清明的肩窝，低头一瞥，视野中恰好占满顾清明清俊英气的侧脸。
“部队不给休息吗？你怎么这么累？”明台低声问道。指尖轻拨顾清明及眉的松软刘海。
顾清明半梦半醒，思绪游离，话语皆是未加斟酌，脱口而出。“你不懂，军营很苦，衣不解带是常有的事。一旦打起仗，连床边都不沾。水泥地很冷很硬，草地不平磕人，都不舒服。”顾清明幽幽吐出最后几字，便陷入久违的梦乡。“我不想你受苦，和我一样。”
明台喉间泛酸，双眸立刻蒙上水雾。双臂稍稍收紧，目光投向远处。“绍桓，我喜欢你。爱这个字太重太深太苦，还是喜欢更好，清清淡淡，简简单单，不曾负累，不求回报。喜欢，欢喜，都是高兴的词，雀跃的事。况且——我的喜欢，不会比爱少减半分。”
顾清明闷闷地嗯了一声，呼吸沉沉。明台微恼，复又宠溺。“到底听到没有。我明少爷难得这么认真地说情话。”
明台凝望怀中温软之人，目光如笔尖描摹他的眉目鼻唇，烙入心间最深之处。明台舒展身躯，小心翼翼地拥着顾清明闭目，可他不舍得睡，只盼这一刻永远凝固。
——
傍晚时分，夕阳暮色透过小有破洞的窗户纸映在床尾。
胡湘湘是倾心顾清明了，一整个下午拉着于曼丽不断问及顾长官的事。于曼丽不了解顾清明，却三句不离明台。俩青梅姐妹情窦初开，闺房私语，互诉心事。晚些时候胡湘湘给于曼丽换上她崭新未穿的花衣裳，别上水晶发夹，雄赳赳气昂昂地帮姐妹争取幸福。
于曼丽对镜梳妆，忽而怔怔出神，眼眶湿红。镜中小家碧玉，清丽无暇的人，根本不像是她，像另一个出身清白长相相似的女孩。胡湘湘未留意于曼丽脸上的哀色，她在自己的左右小辫上别起蝴蝶结，拉住于曼丽冰凉的手，直奔明台房前。
胡湘湘骨子里是个小辣椒，佯装小鸟依人也不像。她自认轻声细语，没想到嗓门一亮，将睡眠极浅的明台猛然震醒。“顾长官你快出来！马上要吃晚饭了！”
于曼丽拉住胡湘湘的手，压低声音道，“湘湘，你不是说要矜持一点吗？”
胡湘湘连声称是，眼咕噜机灵一转，爽朗笑道。“今天的菜色可丰富了。有卤猪脚，口味虾，锅巴柴火鸡——”胡湘湘念着念着，自己都馋了，激动地垫脚贴上木门，听听屋内什么动静。
明台睡意不再，揉着脑袋，应道，“湘湘妹子，你先下楼吧。我和顾清明就来。”
正当此时，顾清明低吟一声，如仰躺躁动的小猫，缓缓翻身，耳尖一颤，睫毛下便露出一条细缝，漆黑如夜的眼眸迷离微醺。
明台俯身欺上，抬头揉着顾清明的额头，又毫不留情地深深一吻。顾清明在这火烧火燎的吻中彻底清醒，先是羞恼，后又逐渐沉沦。明台抬头，舌尖划过唇角，相当满意。指腹勾上顾清明的下巴，明台沙哑低沉的嗓音，仿若诱人毒药。“今晚别回岳麓山，留在这里。”顾清明耳根一红，明台一字一顿用力强调，“和我睡。”
顾清明眉头一拧，脸庞堪比窗外烧红的晚霞。
恰时，廊外的胡湘湘又轻叩门扉。“顾长官！明少爷！你们在干嘛？这么久不出来？”
明台翻身下地，整理衣襟和鸟窝似的头发。打开门，撑臂紧靠门框，是不让旁人进屋的架势。“刚才在睡觉，总要先穿衣服才能见人。湘湘妹子，你难道要看男人裸体？”
明台的眸光掠过胡湘湘，望向几步开外的于曼丽。于曼丽听明台笑话般的言语，眸光闪烁不定，情绪纠葛成一团乱麻。她沉默着，快步离开，下楼时匆匆摘取发夹，扯得发丝稍稍一疼。明台不明缘由。
胡湘湘听明台一言，脸上红扑扑，更像一颗小辣椒。她一不小心，目光往屋内一溜。顾清明正在紧张地穿上外套，衬衫上两颗扣子松开，鬼斧神工般的胸膛可窥一斑，胡湘湘大叫一声撒腿开溜。下楼时，胡湘湘几乎脚软，心头不断打鼓。
姐姐说男女结婚脱了衣服就会生孩子。幸好她衣服好端端的。但是——
看到不可以看的。会长针眼吗？
胡小满见胡湘湘一脸憋屈苦大仇深，忽而从堂中跳出来吓她。胡湘湘心肝一颤，哇哇大叫，气得跺脚，立刻对胡小满又捶又打，逐渐将方才事关重大的人生思考抛诸脑后。
第三十六章——02
晚饭时分，胡家人整整齐齐围坐在一起，面对满满一桌朴实简单的饭菜，喜笑颜开。战事及此，能有一瓦遮头，一口饱饭，他们倍感满足。顾清明与明台入座，胡奶奶作为长辈率先起筷，并招呼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胡奶奶见顾清明越看越欢喜。这孩子眸子清澈，五官生得精致，全身一股英挺正气，定是重情忠义之辈。明少爷也很讨人喜欢，风趣幽默，真诚善良，由于留学经历，见多识广。两位都是乱世迭出的翩翩贵公子，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来！顾兄弟！我敬你一杯！”薛君山为顾清明斟酒夹菜，好不热情。酒过三巡，薛君山已然厚着脸皮与之称兄道弟。
顾清明盛情难却，却又因明台寄住在此，而无法驳了薛君山面子，硬着头皮与之喝了几杯。薛君山佯装略略醉意，脑袋清醒得很，顾长官小酒杯一空，他便殷切倒满。顾清明有感酒劲上涌，不动声色地推却，并向明台打眼色。
明台埋头扒饭吃菜装糊涂，实则心中暗喜，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多谢薛君山把顾清明灌醉，这样的话晚上“办事”就顺利许多。一旦占得先机拿下床榻上的战事主导权，他顾长官再想“反攻”可就没有机会了。明台这般思量，掩在海碗下的脸上浮出一抹奸计得逞的邪笑。
与薛君山这般老江湖喝酒，顾清明必定败下阵来。他全身燥热，脸颊红霞飘扬，视野如被蒙上一层毛玻璃，看谁都看不真切。顾清明有感衬衫领口有些勒脖子，他伸手摩挲，解开一粒扣。
薛君山举目一望，凑近一瞧，微微一怔。转头便神情严肃地向爱妻胡湘君问道，“现在立冬了吧？还会有蚊子？你瞧给顾长官脖子上咬的！”
明台正美滋滋地喝汤，心头一跳，猛然呛咳。他握住顾清明的肩膀细看，只见其白皙消瘦的脖子根有零星半点的红痕，美得似胭脂朱砂，媚得如血沁梅花，是他明少爷精虫上脑的杰作。
明台登时不悦，这般温软美态的顾清明被一整桌人窥看觊觎，仿佛一枝红杏出墙去，又被旁人折了枝。明台赌气，迅速伸手帮顾清明扣好衣领。顾清明无知无觉，双臂撑在桌沿边，抬头向明台勾起唇角，一笑尽是风华无双。
胡湘湘和胡小满也隐约瞧见红痕，两人惊恐万分地讨论起来。
“胡湘湘，那好像不是蚊子块。咱家不会有跳蚤吧？”
“去你的！咱家挺干净的，你别瞎说！依我看，应该是摔了一跤磕的！”胡湘湘抱着科学研究的态度，开始模拟顾清明摔倒的姿势。表情到位，有理有据，成功说服胡小满。
薛君山也喝多了，借着酒兴，抛出心底老是捉摸不透的问题。“明少爷，你和顾长官很亲。是什么关系啊？”
顾清明：“朋友。”
明台：“兄弟。”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说不出地尴尬。顾清明与明台对视一眼，再度启唇，几乎同时解释。
顾清明：“兄弟。”
明台：“朋友。”
众人愣愣片刻，薛君山抚掌大笑，“四海之内皆兄弟！”
话音未落，大家这才露出浅笑，了然颔首，继续动筷吃饭。
晚饭时分，胡家人整整齐齐围坐在一起，面对满满一桌朴实简单的饭菜，喜笑颜开。战事及此，能有一瓦遮头，一口饱饭，他们倍感满足。顾清明与明台入座，胡奶奶作为长辈率先起筷，并招呼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胡奶奶见顾清明越看越欢喜。这孩子眸子清澈，五官生得精致，全身一股英挺正气，定是重情忠义之辈。明少爷也很讨人喜欢，风趣幽默，真诚善良，由于留学经历，见多识广。两位都是乱世迭出的翩翩贵公子，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来！顾兄弟！我敬你一杯！”薛君山为顾清明斟酒夹菜，好不热情。酒过三巡，薛君山已然厚着脸皮与之称兄道弟。
顾清明盛情难却，却又因明台寄住在此，而无法驳了薛君山面子，硬着头皮与之喝了几杯。薛君山佯装略略醉意，脑袋清醒得很，顾长官小酒杯一空，他便殷切倒满。顾清明有感酒劲上涌，不动声色地推却，并向明台打眼色。
明台埋头扒饭吃菜装糊涂，实则心中暗喜，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多谢薛君山把顾清明灌醉，这样的话晚上“办事”就顺利许多。一旦占得先机拿下床榻上的战事主导权，他顾长官再想“反攻”可就没有机会了。明台这般思量，掩在海碗下的脸上浮出一抹奸计得逞的邪笑。
与薛君山这般老江湖喝酒，顾清明必定败下阵来。他全身燥热，脸颊红霞飘扬，视野如被蒙上一层毛玻璃，看谁都看不真切。顾清明有感衬衫领口有些勒脖子，他伸手摩挲，解开一粒扣。
薛君山举目一望，凑近一瞧，微微一怔。转头便神情严肃地向爱妻胡湘君问道，“现在立冬了吧？还会有蚊子？你瞧给顾长官脖子上咬的！”
明台正美滋滋地喝汤，心头一跳，猛然呛咳。他握住顾清明的肩膀细看，只见其白皙消瘦的脖子根有零星半点的红痕，美得似胭脂朱砂，媚得如血沁梅花，是他明少爷精虫上脑的杰作。
明台登时不悦，这般温软美态的顾清明被一整桌人窥看觊觎，仿佛一枝红杏出墙去，又被旁人折了枝。明台赌气，迅速伸手帮顾清明扣好衣领。顾清明无知无觉，双臂撑在桌沿边，抬头向明台勾起唇角，一笑尽是风华无双。
胡湘湘和胡小满也隐约瞧见红痕，两人惊恐万分地讨论起来。
“胡湘湘，那好像不是蚊子块。咱家不会有跳蚤吧？”
“去你的！咱家挺干净的，你别瞎说！依我看，应该是摔了一跤磕的！”胡湘湘抱着科学研究的态度，开始模拟顾清明摔倒的姿势。表情到位，有理有据，成功说服胡小满。
薛君山也喝多了，借着酒兴，抛出心底老是捉摸不透的问题。“明少爷，你和顾长官很亲。是什么关系啊？”
顾清明：“朋友。”
明台：“兄弟。”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说不出地尴尬。顾清明与明台对视一眼，再度启唇，几乎同时解释。
顾清明：“兄弟。”
明台：“朋友。”
众人愣愣片刻，薛君山抚掌大笑，“四海之内皆兄弟！”
话音未落，大家这才露出浅笑，了然颔首，继续动筷吃饭。
第三十七章——01
“你看！我还是疼你怜你的。让你在‘上面’！”明台双眸灼烧欲火。他心头邪念一起，佯装埋怨道，“顾长官，你方才动静太大，小声点！”
“是你挑事！”顾清明双颊红到滴血。明台迟迟不动，顾清明狂躁难耐地躬身，与明台的胸膛紧密相贴，磨磨蹭蹭，欲要解渴。不料越擦越热，火苗蹿高。连同身下两杆枪管也子弹上膛，血脉膨胀，几欲走火。
明台的指尖小心地探索顾清明臀瓣间的密境，瑟缩羸弱的狭口被层层拨开，直抵身体最深处的甬道包括指尖，欲拒还迎。明台渴望着魔，顾清明却难受抵抗。
“是这样做的？”顾清明瞬间了然男人之间如何行事。他并不觉那是污秽不堪，或有悖伦常的。如同他毅然选择接受明台的感情，哪怕世俗诸多阻碍无奈。顾清明与明台的爱情，两个男人的爱情，干净，纯粹，无愧于心。
明台喘着粗气，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正色肃穆，双眸温柔如水。他也是男人，他完全明白一个男人要跨过心里一道坎，委身于另一男人是多么艰难的事。那无关爱情本身，而是冲破藩篱，违背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尊严。
明台环住顾清明的腰肢，直视他涟漪荡漾的黑眸，哑声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逼你。”明台的心里依旧烧着欲火，可即便活活被烧死，他也不想委屈顾清明半分。“从第一天遇见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一直在追逐你，不顾一切地表达爱意，使尽浑身解数地讨好你。我用尽此生所有勇气与幸运，从老天爷那里把你抢来！真心都交换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顾清明喉间哽咽，眼眶微红，从明台的额头慢慢吻到锁骨，轻咬舔舐。舌尖勾上耳垂，湿热的鼻息直扑明台心底。“我说了，你今天怎么对我，我明天悉数奉还！”
明台心头一颤，同一句话顾清明早已换了个语气，传递了另一种含义。明台笑意难掩，打从心底里更为珍视怜爱顾清明。他们都为爱勉力克制自己，又为爱甘愿奉献全部。明台半眯着眼，调笑着吻回顾清明，声线低沉，戏语道，“那你今晚好好跟着本少爷学习！用心体悟！”
明台控制力道，狠狠一掐顾清明挺起的猎枪。顾清明回敬似地一咬明台下唇，把一声焦躁呻吟埋入他的唇齿之间。明台极尽撩拨，迅速施力，叫顾清明先尝情爱蚀骨销魂的滋味。顾清明全身战栗不断，忽冷忽热，飘荡迷离，垂首拧眉，将一声如兽嘶吼没于明台的胸膛。
明台食指大动，如饥肠辘辘的饿鬼，开始享用属于他的饕餮。顾清明释放而出的爱液是极好的润滑之物，成为开拓甬道之境的先头部队。顾清明此刻全身柔软，明台的指尖开拔顺利，长驱直入。指尖退出，该是换上严阵以待的主力部队，前往占领要塞。
顾清明感到硬物抵住身体最软弱之处。他仰起头，双颊潮红，有一丝期待和好奇。明台托住顾清明圆润紧致的臀瓣，慢慢将之完全打开，不容一丝隐瞒躲避。“绍桓！你终于完完整整地属于我！”明台诉说甜腻之言，却要行霸道之事。顾清明眼波一荡，双拳紧握，闭上双眸。
“轰——”
这似乎不是肉帛相击之声！
这墨色黑夜死一般得沉寂。胡家二楼大小房间，烛火纷纷点亮。薛君山披上外套，冻得直哆嗦，往明台房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胡家双胞胎也闻声从门缝里探出脑袋。
“明少爷！顾长官！你们没事吧！”薛君山感叹坏事了，方才那一声着实吓人，吓得他瞬间忆起一桩疏忽的事。薛君山唯恐得罪金佛，背脊阵阵发凉。“那个！我忘记说了！明少爷你的床是拿凳子拼的！可得睡得小心点！”
夜色无声流动。薛君山听不见屋内动静，心头渐渐慌乱。
“你怎么不早说！”明台暴跳如雷的嗓音震得薛君山耳膜生疼。
薛君山打马虎眼，解释道，“喝了点酒给忘了。咱家不常留客，自然没有多余的空床。我也不知道你睡觉能有这么大动作，睡着了能使什么劲儿呀。”
屋内又不答话，静得薛君山心头发憷。他竖起耳朵，似有人不断倒吸凉气，疼到心坎里。
“没事了。诸位都休息吧。”这回是顾清明波澜不惊的嗓音。
“得嘞！”薛君山心头落下大事，打了个哈欠走回房中。
二楼烛火盏盏熄灭，再度夜深人静。隔了许久，明台房中的灯做贼似的悄悄亮起，屋中透出极轻的凳子拖拉之声，抱怨哀嚎之声，柔肠宽慰之声，棉被掀动之声，再无其他，一切终归平静。
“你看！我还是疼你怜你的。让你在‘上面’！”明台双眸灼烧欲火。他心头邪念一起，佯装埋怨道，“顾长官，你方才动静太大，小声点！”
“是你挑事！”顾清明双颊红到滴血。明台迟迟不动，顾清明狂躁难耐地躬身，与明台的胸膛紧密相贴，磨磨蹭蹭，欲要解渴。不料越擦越热，火苗蹿高。连同身下两杆枪管也子弹上膛，血脉膨胀，几欲走火。
明台的指尖小心地探索顾清明臀瓣间的密境，瑟缩羸弱的狭口被层层拨开，直抵身体最深处的甬道包括指尖，欲拒还迎。明台渴望着魔，顾清明却难受抵抗。
“是这样做的？”顾清明瞬间了然男人之间如何行事。他并不觉那是污秽不堪，或有悖伦常的。如同他毅然选择接受明台的感情，哪怕世俗诸多阻碍无奈。顾清明与明台的爱情，两个男人的爱情，干净，纯粹，无愧于心。
明台喘着粗气，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正色肃穆，双眸温柔如水。他也是男人，他完全明白一个男人要跨过心里一道坎，委身于另一男人是多么艰难的事。那无关爱情本身，而是冲破藩篱，违背与生俱来的骄傲与尊严。
明台环住顾清明的腰肢，直视他涟漪荡漾的黑眸，哑声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逼你。”明台的心里依旧烧着欲火，可即便活活被烧死，他也不想委屈顾清明半分。“从第一天遇见你，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一直在追逐你，不顾一切地表达爱意，使尽浑身解数地讨好你。我用尽此生所有勇气与幸运，从老天爷那里把你抢来！真心都交换了，我还奢求什么呢！”
顾清明喉间哽咽，眼眶微红，从明台的额头慢慢吻到锁骨，轻咬舔舐。舌尖勾上耳垂，湿热的鼻息直扑明台心底。“我说了，你今天怎么对我，我明天悉数奉还！”
明台心头一颤，同一句话顾清明早已换了个语气，传递了另一种含义。明台笑意难掩，打从心底里更为珍视怜爱顾清明。他们都为爱勉力克制自己，又为爱甘愿奉献全部。明台半眯着眼，调笑着吻回顾清明，声线低沉，戏语道，“那你今晚好好跟着本少爷学习！用心体悟！”
明台控制力道，狠狠一掐顾清明挺起的猎枪。顾清明回敬似地一咬明台下唇，把一声焦躁呻吟埋入他的唇齿之间。明台极尽撩拨，迅速施力，叫顾清明先尝情爱蚀骨销魂的滋味。顾清明全身战栗不断，忽冷忽热，飘荡迷离，垂首拧眉，将一声如兽嘶吼没于明台的胸膛。
明台食指大动，如饥肠辘辘的饿鬼，开始享用属于他的饕餮。顾清明释放而出的爱液是极好的润滑之物，成为开拓甬道之境的先头部队。顾清明此刻全身柔软，明台的指尖开拔顺利，长驱直入。指尖退出，该是换上严阵以待的主力部队，前往占领要塞。
顾清明感到硬物抵住身体最软弱之处。他仰起头，双颊潮红，有一丝期待和好奇。明台托住顾清明圆润紧致的臀瓣，慢慢将之完全打开，不容一丝隐瞒躲避。“绍桓！你终于完完整整地属于我！”明台诉说甜腻之言，却要行霸道之事。顾清明眼波一荡，双拳紧握，闭上双眸。
“轰——”
这似乎不是肉帛相击之声！
这墨色黑夜死一般得沉寂。胡家二楼大小房间，烛火纷纷点亮。薛君山披上外套，冻得直哆嗦，往明台房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胡家双胞胎也闻声从门缝里探出脑袋。
“明少爷！顾长官！你们没事吧！”薛君山感叹坏事了，方才那一声着实吓人，吓得他瞬间忆起一桩疏忽的事。薛君山唯恐得罪金佛，背脊阵阵发凉。“那个！我忘记说了！明少爷你的床是拿凳子拼的！可得睡得小心点！”
夜色无声流动。薛君山听不见屋内动静，心头渐渐慌乱。
“你怎么不早说！”明台暴跳如雷的嗓音震得薛君山耳膜生疼。
薛君山打马虎眼，解释道，“喝了点酒给忘了。咱家不常留客，自然没有多余的空床。我也不知道你睡觉能有这么大动作，睡着了能使什么劲儿呀。”
屋内又不答话，静得薛君山心头发憷。他竖起耳朵，似有人不断倒吸凉气，疼到心坎里。
“没事了。诸位都休息吧。”这回是顾清明波澜不惊的嗓音。
“得嘞！”薛君山心头落下大事，打了个哈欠走回房中。
二楼烛火盏盏熄灭，再度夜深人静。隔了许久，明台房中的灯做贼似的悄悄亮起，屋中透出极轻的凳子拖拉之声，抱怨哀嚎之声，柔肠宽慰之声，棉被掀动之声，再无其他，一切终归平静。
第三十七章——02
10月19日晚，湖南省黔阳县某废旧学校。
漆黑幽暗的走廊尽头，一扇紧闭严实厚重木门。里头传来阵阵拳打脚踢的闷响。
男人侧卧在地，神色苍白死死捂住腹部，他一声不吭，连疼痛的抽气声都没有。默默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身，他不着痕迹地整理制服，双臂下垂，一张五官端正分明的脸庞，缓缓抬起。眉梢破皮，嘴角开裂，挂了彩。原来是郭骑云。
“老师，不如放过于曼丽吧。”郭骑云声线微哑，胆战心惊地开口。
被郭骑云尊为“老师”之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王天风。他正佩戴手表，又戴上一双霜白手套，动作干净利落。他抬起眼帘，狠厉的眸光直刺郭骑云，锋芒如刃。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叫人不寒而栗。
“讲人情？”王天风嗤笑。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更叫人胆颤。他容色一敛，箭步而至郭骑云身前，揪起其衣领，便眦目欲裂，如怒狮咆哮。“你喜欢讲人情，怎么不去局里讲人情！去军委会讲人情！去和日本鬼子讲人情！”
郭骑云双拳紧握，全身紧绷，不敢喘一口气。王天风性情乖戾，阴晴不定。他这会儿松开指尖，为惊骇之下的郭骑云整理领口，轻拍他的肩膀。“毕业班学员人数不足，上头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陆军插手也好，长沙保安队阻挠也罢，我再给你两个礼拜，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郭骑云双脚一碰，朗声接令。颤动的目光掠过面前的王天风，凝在高挂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面之上。
王天风幽幽补充道，“将那个帮助于曼丽的小子，也一并带回来！”
“他，他是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郭骑云犹犹豫豫地启唇。“淞沪之时，是明家提供物资支援四行仓库。我们这么做，岂非恩将仇报。”
“原来你们早有交情！你竟在报告中只字未提！”王天风冷声一喝。“你知道被人记住容貌，声音，名字，甚至任何一丝线索，该是什么下场吗！”
郭骑云心头一跳，“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王天风凝视满脸冷汗的郭骑云，深谙他能知轻重，便不再多言，负手而立在书桌前，沉声一叹。“还不快去！”
郭骑云领命，紧张难安，大步离去。
——
10月20日清晨，随着骄阳冉冉升起，日光播撒而下，胡家众人纷纷起床洗漱，各自忙碌，迎接新的一天。唯有明台一人伤重，卧床不起。顾清明堂堂参谋，屈尊端茶送水，在旁伺候着。
木板床轰然倒塌的那一刻，顾清明正跪坐在明台的大腿根，正巧将明少爷当做了人肉软垫。顾长官毫发未损，可怜了明少爷一屁股坐倒在地，不但深受一惊欲火全灭，两瓣白花花的屁股落地开花，生生蹦出两团淤青，好比白面馒头盖上章。如今他唯有趴在床上，屁股朝天，安心休养。
明台怨天尤人，唉声叹气，百无聊赖的时间里，他只能在脑海中重温昨日风流。这时他又颇感庆幸，幸好他与顾清明是初次，欠缺经验，枪口没对准枪眼，不然他真得折了自己这把威风凛凛的枪杆。不，型号有误，他应该是大口径迫击炮。
10月19日晚，湖南省黔阳县某废旧学校。
漆黑幽暗的走廊尽头，一扇紧闭严实厚重木门。里头传来阵阵拳打脚踢的闷响。
男人侧卧在地，神色苍白死死捂住腹部，他一声不吭，连疼痛的抽气声都没有。默默从冰冷的水泥地上爬起身，他不着痕迹地整理制服，双臂下垂，一张五官端正分明的脸庞，缓缓抬起。眉梢破皮，嘴角开裂，挂了彩。原来是郭骑云。
“老师，不如放过于曼丽吧。”郭骑云声线微哑，胆战心惊地开口。
被郭骑云尊为“老师”之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王天风。他正佩戴手表，又戴上一双霜白手套，动作干净利落。他抬起眼帘，狠厉的眸光直刺郭骑云，锋芒如刃。全身散发的肃杀之气，叫人不寒而栗。
“讲人情？”王天风嗤笑。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更叫人胆颤。他容色一敛，箭步而至郭骑云身前，揪起其衣领，便眦目欲裂，如怒狮咆哮。“你喜欢讲人情，怎么不去局里讲人情！去军委会讲人情！去和日本鬼子讲人情！”
郭骑云双拳紧握，全身紧绷，不敢喘一口气。王天风性情乖戾，阴晴不定。他这会儿松开指尖，为惊骇之下的郭骑云整理领口，轻拍他的肩膀。“毕业班学员人数不足，上头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论陆军插手也好，长沙保安队阻挠也罢，我再给你两个礼拜，把人给我带回来！”
“是！”郭骑云双脚一碰，朗声接令。颤动的目光掠过面前的王天风，凝在高挂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面之上。
王天风幽幽补充道，“将那个帮助于曼丽的小子，也一并带回来！”
“他，他是局外人，什么都不知道。”郭骑云犹犹豫豫地启唇。“淞沪之时，是明家提供物资支援四行仓库。我们这么做，岂非恩将仇报。”
“原来你们早有交情！你竟在报告中只字未提！”王天风冷声一喝。“你知道被人记住容貌，声音，名字，甚至任何一丝线索，该是什么下场吗！”
郭骑云心头一跳，“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王天风凝视满脸冷汗的郭骑云，深谙他能知轻重，便不再多言，负手而立在书桌前，沉声一叹。“还不快去！”
郭骑云领命，紧张难安，大步离去。
——
10月20日清晨，随着骄阳冉冉升起，日光播撒而下，胡家众人纷纷起床洗漱，各自忙碌，迎接新的一天。唯有明台一人伤重，卧床不起。顾清明堂堂参谋，屈尊端茶送水，在旁伺候着。
木板床轰然倒塌的那一刻，顾清明正跪坐在明台的大腿根，正巧将明少爷当做了人肉软垫。顾长官毫发未损，可怜了明少爷一屁股坐倒在地，不但深受一惊欲火全灭，两瓣白花花的屁股落地开花，生生蹦出两团淤青，好比白面馒头盖上章。如今他唯有趴在床上，屁股朝天，安心休养。
明台怨天尤人，唉声叹气，百无聊赖的时间里，他只能在脑海中重温昨日风流。这时他又颇感庆幸，幸好他与顾清明是初次，欠缺经验，枪口没对准枪眼，不然他真得折了自己这把威风凛凛的枪杆。不，型号有误，他应该是大口径迫击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