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南人by眠琴柳岸古风虐心,将军x书生

第卅九章 羔裘九
孟桓压抑着胸腔内升腾的火气,下颌线条紧绷着,道:“你希望我去么?”


宋芷想了想,“当然不希望。”


“为何?”孟桓看着他。


宋芷说:“兵者,不祥之器也。少爷不记得燕九节那日,白云观里的玄灵子说的话了么?”


“但凡用兵,最不幸的总是百姓,若能少一场战争,少一点杀戮,自然是好的。”


孟桓盯着宋芷的脸,虽然心知宋芷不会说什么与他有关的话,但真的听到,仍旧有些失望,这缕失望被孟桓压在眼底心里,慢慢发酵成愤怒。


孟桓的唇角牵起一个微讽的弧度,轻轻道:


“百姓不幸,与我何干?”


这是气话。


但宋芷顿时被他气到了,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里,上不去下不来,宋芷的胸膛急剧起伏了几下,才忍住没发起火,但话也不好听,反击道: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是死是活,自然与少爷这样尊贵的人无关!”


孟桓看着宋芷,宋芷就回瞪着他,分毫也不退让。


“少爷既然想去,又何必来问我?”


这一句话算说到了关键。


孟桓简直被他气了个好歹,这人忒没良心。


宋芷瞪着瞪着,心想自己干嘛跟他生气,暗自哼了一声,眼看今儿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抬手去收那些画卷,收完后随意行了个礼,说:“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再继续……如果少爷明日不出征的话。”


宋芷说完,拿起这些画便要走,孟桓却一拉他的手腕,把人拽回去。


“回来!”


宋芷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摔个狗吃屎,却被孟桓拉住了,一使力,将他扔到书案上压住。


这你来我往的两下,宋芷的腰撞到书案的边儿上,撞得一阵疼,宋芷闷哼一声,眉头拧成一团,心说这下肯定青了。


孟桓却没注意到,扣着宋芷的手腕,教人动弹不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还没说让你走呢。”


这案上硬邦邦的,着实硌得不舒服,加上孟桓又大力压着他,宋芷腰上疼,背上也硌得慌,都没顾上这姿势暧昧,用力挣扎了一下,却被孟桓更强势地禁锢住了。


孟桓俯下身,缓缓拉近与宋芷的距离。


“少爷!”眼看两人之间的的直线距离越来越短,孟桓的呼吸都清晰可闻,灼热的扑到他脸上,宋芷急了。


孟桓顿了顿,“怎么?”


宋芷有些慌张地避开孟桓逼人的视线,动了动手腕,低低道:“疼。”


孟桓很大方地就放开了宋芷的手。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宋芷还是逃不开。


得到解放的手腕已经被捏红了,很明显,孟桓忘了上次说要轻点儿的话。


宋芷揉了揉手腕,偏过头,直板板地说:


“放开我。”


“不放。”


宋芷气急,觉得眼下局面非常不利,他用手抵着孟桓的胸膛,企图将人推远一点,但收效甚微。


“子兰。”孟桓说,“你看着我。”


宋芷不说话。


孟桓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侧,宋芷偏头一躲,孟桓便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来。


“看着我。”孟桓说。


宋芷只觉得心中又恼又羞,执拗地不肯看他。


孟桓说:“你再不看我,我就亲你了。”


宋芷:“?!”


“真亲了。”孟桓作势低下头。


宋芷吓得立马抬眼看他。


孟桓握住宋芷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说:“你自己摸摸,能感受到么,我的心跳?”


孟桓胸腔里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


“咚咚!”

“咚咚!”


一下一下,有力又稳定。


“我对你是真心的。”


听到这话,宋芷却突然猛力地想抽回手,似乎这话配着那有力的心跳,灼烫了他的手心。


真心的,然后呢?


宋芷不敢也不愿去想之后的事。


“子兰!”


孟桓强硬地握住宋芷的手,拉到唇边,低下头亲了亲他的手指。


那个吻灼热地落到宋芷的手上,让宋芷本能地反抗、推拒,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而这似乎惹恼了孟桓,他扼住宋芷的腕脉,低声威胁:


“不许动。”


宋芷顿时僵成一根木头。


孟桓满意了,这才俯下身,在宋芷的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柔和得像羽毛的触碰,却烫得吓人。


属于孟桓的气息包裹着宋芷,属于孟桓的独特温度和触感贴在额上,宋芷不由自主地闭上眼。


完了,宋芷想。


等孟桓退开身形,宋芷不知从那里借来一股大力,一把推开孟桓,惊慌失措地冲了出去。


孟桓也没拦他,回味似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方才原想亲他的唇的……但怕真把人惹急了,因此只亲了额头。


唉,真愁人。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13:15:00 +0800 CST  
守在门口的齐诺很凌乱,他当然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但宋芷这副活像被轻薄了的女子的模样,急匆匆地跑出去,叫齐诺战战兢兢,都不敢往屋里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齐诺!”孟桓叫道,“进来收拾一下。”


齐诺:“?!”


齐诺像只受惊的鹌鹑,挪了进来,眼睛都不敢四处看,孟桓看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叫你收拾几张纸,这么害怕做什么?”


齐诺低着头,险些要被孟桓逼得哭出来,嗫嚅着说:“少爷,以后能提前提个醒儿么……小的实在是……”


孟桓以往都喜欢女人,这倒是第一次对男人表现出兴趣。


而且,关键是,这是在书房啊!他还在外面守着呢!


孟桓:“这能怎么提醒?情之所至……”


齐诺已经没脸听了:“少爷,后面的不用讲了。”


孟桓睨了他一眼:“你想哪儿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齐诺:“我不信。”


孟桓:“你没看他刚跑那么快?”


齐诺:“……”


好有道理。


齐诺回想了一下宋芷刚刚的模样,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


孟桓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道了句:“别问。”


齐诺顿时扁了嘴,他真的失宠了。


孟桓心中郁郁,没功夫跟他贫。


齐诺一边收拾刚刚地上散落的纸卷,一边观察孟桓的神色,觉得自己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小心翼翼地建议:


“少爷,便是不能以情动人,以少爷的身份,就算他不情愿,还能不从不成?”


“闭嘴!”孟桓横了他一眼,挥了挥手,“滚吧。”


翌日,诸王相吾答儿、行中书省右丞太卜、参知政事也罕的斤奉旨南征缅国。


孟桓没去。


因为孟桓从莲儿那儿得知,宋芷的腰伤了。


齐诺听后很鄙夷,还说什么都没发生呢。


孟桓百口莫辩,只好拿了自己平日用的跌打损伤的药酒,叫莲儿拿去给宋芷用。


毕竟,宋芷现在可能不会收他给的东西。


在宋芷养腰伤的时候,他听闻了另一个消息。


漳州陈吊眼被杀了。


陈吊眼曾与文天祥也有过交集,两人都以抗元兴宋为己任,从生到死,从没有一天停止过。


如今文天祥在大都的监牢里苟延残喘,面对元廷重利招降亦岿然不动,只咬死了一句我是宋人。


陈吊眼抗元至今亦有五六载,去岁世祖派了完者拔都和高兴去搅贼,不过几月便连破数寨,陈吊眼率义军浴血奋战,终是不敌,被追至千壁岭被俘,今年春在漳州被杀。


宋芷知道,陈吊眼实际上还非常年轻,如今不过才三十出头,却做到了宋芷没能做到的事。


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殉国而死。


而他却委身在一个蒙古人的府里,吃穿用度全靠蒙古人,如此行径,与范文虎那样的降将又有何异?


他该以何颜面,去面对守城而死的爹爹,去面对死于蒙古人之手的娘亲和那些衷心的家仆,以及不惜受辱也要忍辱负重将他拉扯大的秀娘?


他该以何颜面,去面对大宋战死的将士,以及流离失所的百姓?


宋芷在屋子里闷了许多天,也没出门。


莲儿不知道宋芷为何突然情绪低落了,尽心尽力地侍奉着,生怕哪里让宋芷不满意,可她越是这样,宋芷就越是难以忍受。


在整个大元,汉人饱受欺凌与压迫,处处被当权者排挤。他宋子兰,凭什么心安理得地住在孟府,像个蒙古人一样享受着这一切?


这天宋芷将莲儿赶出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里。


孟桓来时,宋芷的门紧紧闭着。


莲儿小声道:“先生这几日一直都这样,今儿个已经把自己关了大半天了。”


孟桓皱了皱眉,宋子兰这是在跟他赌气?还是为了旁的什么事?


孟桓清了清嗓子,敲门:“宋子兰,开门,出来。”


没声儿。


孟桓扬声道:“你若是不开门,我就踹门了。”


依旧没声儿。


孟桓皱眉,为了那天的事么?不至于吧……他可只亲了一下额头,没干旁的事。


见里头的人一直没有反应,孟桓有些不耐烦了,招呼也没打一声,一抬脚,将门踹开了。


宋芷立在书案前,背对着他们,踹门声也没能让他回个头。


孟桓负手走进去,莲儿识趣地帮他掩上门,守在了门外。


“子兰。”孟桓叫了一声。


宋芷似乎在写字。


孟桓叹了口气:“你便是跟我赌气,也犯不着这样。日后我不再强迫你了,这样行么?”


宋芷过年时长胖的那几斤,最近不知怎么又瘦了下来,加之现在入了春,衣裳不如冬天厚,宋芷的身形看起来更单薄了。


削肩与挺直纤瘦的腰,将宋芷整个人拉得格外修长,又格外倔强。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13:15:00 +0800 CST  
孟桓走过去,一手揽住宋芷的腰身,轻轻在宋芷受伤的地方揉了揉,问:“还疼么?”


宋芷写字的手倏然一顿。


孟桓随意低下头去看。


洋洋洒洒的一大篇。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


最后几句是: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

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宋芷的笔尖顿在落款处,赫然写着:


“宋子兰,于壬午年卯月戊申。”


孟桓顿时变了脸色。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13:16:00 +0800 CST  
注:⑴陈吊眼被杀的具体日期没查到,只知道是至元十九年(1282年)春被杀于漳州。

⑵宋芷写的这一大篇是《正气歌》,兰兰在向自己的偶像文天祥致敬,表示自己要向偶像学习。

⑶壬午年卯月戊申是1282年2月18,宋芷用干支纪年月日,不用这时候忽必烈的年号至元十九年,是表示他一心向宋,孟校尉看出来他的意思了,所以才变脸了。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13:16:00 +0800 CST  
很遗憾,大家猜错了,孟校尉没走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13:16:00 +0800 CST  
第卅二章 羔裘十
“你这是在写什么?”孟桓厉声道。


孟桓对宋芷说话,已经许久没有过这样的疾言厉色了。


《正气歌》孟桓是读过的,也颇为敬重文天祥,但他却不希望宋芷像文天祥一样,更不希望宋芷像那些迂腐文人一样,盲目地抱着自己所谓的爱国冰心。


宋芷抬眸看了他一眼,道:“正气歌。”


孟桓气结:“我当然知道是正气歌!”


孟桓从宋芷手上夺过笔,伸手便要抢那张纸,却被宋芷拦住了。


“放开。”宋芷说。


“子兰!”孟桓凝眉沉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宋芷没理他,扒开孟桓的手,低下头吹干墨迹,细细将纸卷了,收了起来,才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这张纸若被有心人看到,足以要了你的命?”孟桓气道,“连张右丞也保不了你!”


宋芷淡淡说:“那便别保了。”


孟桓一滞,攥住宋芷的手,逼视着他的眼睛,问道:“发生了什么?”


宋芷挣也挣不脱,索性不挣了。


孟桓回想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突然明白过来:“是因为漳州陈吊眼被杀了?”


孟桓猜得是极准的。


“少爷,”宋芷尽量以平和的语气说,“因为什么并不重要,您若是想为你们的陛下尽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又或者将我上交朝廷。”


“……总不过一个死字,又有什么好怕的。”


孟桓盯着宋芷面无表情的脸,觉得自己快被气昏了头了,合着这人就这么不在意,将他对他的一片真心拿去喂狗了?


孟桓咬牙:“你不怕,我怕。”


“你怕什么?”


“我怕你死。”孟桓说。


宋芷一愣,心中一阵震动,抬了眸看向孟桓,孟桓的目光深沉而炙热,又含着沉痛与悲切,宋芷心中一酸,觉得胸中涌着一股热流,酸酸胀胀的。


他偏过头不看孟桓,低声道:“少爷……”


“子兰。”孟桓没等他话说出口便打断了他。


“嗯?”


“去年你骂我们什么蛮夷,我只当你是气话,可你若真是这么想,随时会有杀身之祸,你这是用你的性命在博一个爱国的美名……”


“孟校尉,”宋芷打断他,“我这样做,不是在博什么美名,你若是这样想,还是请少说几句罢。”


“即便你意不在博美名,你事实上得到的也只是如此罢了。”


孟桓说:“而且多数人还会认为你是个叛贼。”


宋芷抬头看向孟桓:“这些与我何干?”


孟桓说:“与你无关,那与秀娘呢?你以为你牵扯的只是你一个人的性命?”


宋芷没说话,甩开了孟桓的手:“那也与孟校尉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孟桓反问,“这幅字若从我府上被搜出去,我能逃脱干系?”


“那请孟校尉主动把我交上去……”


“宋子兰!”孟桓怒道,“如果我想把你交上去,我还会在这儿跟你废话么?”


宋芷被他堵得没话说,别开脸,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模样。


孟桓拿他没办法,只好好言相劝:“你就算不顾惜你自己的性命,不顾惜我对你的心,也该顾惜张右丞将你救回来的一片苦心,顾惜秀娘独自将你养大的艰辛,顾惜你宋家,如今只得你一个人了。”


孟桓说的话正是宋芷这些年委曲求全的最大理由。


其实宋芷一早就知道,陈吊眼的死是必然的,他不过一个人,有几个同伙,煽动了几万起义军,面对整个元廷,根本不堪一击。当年大宋朝廷数十万军队,不照样败在了元军手里么?


这是大宋气数已尽。


可宋芷没法欺骗自己,没法忘记自己是一个宋人的事实,没法忘记他惨死在蒙军手中的爹娘。


孟桓看宋芷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态度没有先前那么强硬了,于是更放软了声音:


“这事儿便这么过了,只要你日后别再提,我都会尽力护着你。若真叫有心人知道了,凭我是护不了你的……你知道么?”


宋芷没答话。


“……过两日,陪我去踏青吧,只有我们俩,不带别人,好么?”


“过几日我就要离京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宋芷心中一动。


“我离京后,你就回兴顺胡同去,别乱跑,也别去张右丞那儿,我不在,没法护着你。”孟桓说,“……也不会再管束着你了。”


这不是孟桓第一次说不要去张惠那儿了,宋芷心里头有些疑惑,隐约觉得自己是触上了什么大阴谋,但他没顾上问,抬起脸来看着孟桓,动了动嘴唇:


“你要去哪儿?”


孟桓抬手想摸宋芷的脸,却被宋芷偏头躲过了,孟桓手僵了僵,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道:“出征缅国。”


“缅国不是已经派了兵了么?”宋芷问。


孟桓看着宋芷,问:“你这是不想我走么?”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21:15:00 +0800 CST  
宋芷顿时不说话了。


孟桓也没有追问硬要一个结果,微微笑了笑,解释道:“陛下今日刚从柳林回来,就有大臣递了折子,说是缅国前线战事失利,陛下震怒,决定增派军队。”


“过几日,出兵的旨意就该下来了。”


宋芷“嗯”了一声。


孟桓顿了顿,又问:“那你答应么?”


“这一出征,就不知道何时能回来了。”


宋芷考虑了许久,终于还是在孟桓期待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


二月二十,是个春和日丽、适合踏青的好日子,山花开得正烂漫,新叶和嫩草在和煦的春风里摇头晃脑,十分可爱。


孟桓说是两个人,就真是两个人,连齐诺都没带,骑了匹马带上宋芷,清早便出了城。


马是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被孟桓驯服得极温驯,孟桓照顾着宋芷不会骑马,不太适应,刻意走得较慢。


庐师山在大都城西南,山不高,高约百丈许,山上曲径通幽,鸟语花香。孟桓骑马到山下,这儿游人不少,还挺热闹。


孟桓搀着宋芷下了马,便将马拴在专门为骑马来踏青的游人准备的马厩里,两人一同上了山。


“但凡大都踏青的,多喜欢到这庐师山来,这里的景致也确实是好,山的形状奇特,鬼斧神工,怪石松柏也都有。”


“你来过么?”孟桓问宋芷。


山中的空气格外清新,带着清晨清冽干净的气息,仲春时节诸色花卉的清幽芳香,以及昨夜雨后泥土与青草的芬芳。


宋芷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心中一片畅快,连日来的郁结之气都散了不少。


宋芷忍不住笑了笑,偏过头看着孟桓,清晨温暖的日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前两年跟着张大人来过一次,那时还是早春,山上的花没开,只是一个个花骨朵儿,后来想着总是没有尽兴,有些遗憾。”


“……因此一直想再来一次,没想到不久便从张府上搬了出来,便再没来过了。”


孟桓笑了笑:“那今儿个便叫你将遗憾全补上。”


宋芷道:“依我看,遗憾也未必要全补上。”


“毕竟若留那么一点儿遗憾,这庐师山在我心里头,就永远是神秘而美好的模样,有那么一点遗憾在,就总觉得这山比别处的更美丽。”


“若是将遗憾全补上了,反倒失了意味,日后回想起来便会想,哦,原来也不过如此,没什么特别的。”


正巧两人走到一条极崎岖不平的路,坡很陡,孟桓先几步上去了,再回过身向宋芷伸出手。


宋芷拉着他的手上去了,才听到孟桓接着他的话说:“若留那么一点儿遗憾,难免缺了什么,会不甘、不愿、不满。而只有补全了,才会知晓这山上景致有多美。”


宋芷微微一笑,只当听不懂孟桓话中的意味,上了坡便松开孟桓的手,走在前头,只顾着赏山中春景。


半山腰上有卖各式饮食茶果的,宋芷心情极好地沿着山路向上走,半点也不觉得累,反而精神抖擞。


“哥哥,吃糖吗?”一个跟白满儿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拿着一把狮子糖递到宋芷面前,女孩儿笑得眼睛弯弯的,“很甜哦!”


“你这糖,怎么卖?”宋芷弯腰摸摸女孩的头,笑问道。


“一包只要二十文!”


“好,”宋芷说,“给我一包。”


宋芷手伸到荷包里,正打算拿钱,孟桓抢先一步递了个碎银子到女孩手里。


女孩儿性子实诚,不肯接:“太多了,哥哥。”


宋芷闻言唇角忍不住一翘,有些好笑,自己摸出二十文钱给女孩,“拿着吧。”


女孩高高兴兴地接了,从框里拿出一包狮子糖给宋芷:“谢谢哥哥!”


孟桓:“……”


宋芷拿了糖便继续往山上走,只见沿路桃花开得正盛,一朵朵堆在枝头,远远望去,灼灼如一片粉色桃花雪。


宋芷穿一身湖蓝色夹袍,衬得浑身气质如青葱翠竹,挺拔俊秀,夹道的桃花在春风中簌簌坠落,孟桓走在宋芷后面,只觉得这人的风姿只怕潘安也难比。


然而这人手里拿了一把狮子糖在吃,与他无双的风采形成鲜明对比,偏偏还不显得突兀,反而让人觉得可爱。


孟桓快步跟上去,正想说话,宋芷抓了一颗狮子糖递给他:


“吃么?”


一颗,太小气了,孟桓想,却没接,而是一低头,就着宋芷的手把那颗糖含到嘴里,还似有若无地舔了一下宋芷的指尖。


宋芷手一缩,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自己拿了颗糖塞嘴里,冷静道:“少爷请自重。”


孟桓嘴里含着狮子糖笑了一下,道:“很甜。”


也不知是在说什么。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21:15:00 +0800 CST  
这次孟校尉是真的要走了,不骗你们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21:16:00 +0800 CST  
还有,记住兰兰写的这幅字,有用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3 21:16:00 +0800 CST  
第卅三章 羔裘十一

宋芷自动理解成糖很甜,接道:“我也觉得很甜。”


庐师山不高,不过一两个时辰便能登顶,但宋芷出门时穿得多,顶着春阳爬了一个时辰后便有些热,孟桓瞧见他额上汗涔涔的,便指着不远处的八角亭,说:“咱们到那儿去歇会儿吧。”


这八角亭名唤临风亭,里面三三两两坐着前来踏青的游人。


宋芷拾级而上,在亭前立住,只见朱红色的柱子上刻了两句诗,乃是温庭筠的《嘲春风》。


“春风何处好,

别殿饶芳草。”


古今许多大家将温庭筠的词视为梁陈余风,靡靡之音,但宋芷不这样以为。他瞧见这句诗,心底略略有些讶异,不知是何等样人,会在这儿写下这样两句诗。


孟桓虽然了解过一些儒学,却对诗词歌赋不甚了解,温庭筠这首诗他没读过,因而也不知晓是什么意思,见到宋芷驻足,便在宋芷身旁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宋芷摇摇头,道:“只是觉得这字写得不错。”便抬脚进了临风亭里。


温庭筠这首《嘲春风》,实际上颇有一股楚风的“骚”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宋玉的《风赋》,说是嘲春风,实际是在为春风鸣不平,哀皇帝之昏聩。


来临风亭的想必也有不少朝廷大员,这诗不知在这儿写了多久,竟也没人提出异议,不知那些大员们是不懂,还是不愿说出来。


想到这里,宋芷有些好笑。


两人在临风亭内歇了一会儿,才知其不愧为临风亭,临风亭正处在风口,立在半山腰上被削出的一块空地上,徐徐的春风带着山间的幽雅与鸟鸣声一齐飘过来。


让宋芷不由得想到“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之句,只觉得心胸开阔爽快,将剩下的狮子糖塞到怀里,浑身生出了满满的干劲,迫不及待想要登顶了。他站起身,大步走出了临风亭。


在临风亭吹了风,宋芷也不热了,似乎上山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不多时,两人就到了山顶。


从庐师山向下看,能看到大都城西南面儿的坊市,帛财坊、金城坊等,但最近的是城隍庙,正在大都西南角。


“看到那条河没?”孟桓指着不远处一道白色蜿蜒的河流,“那是金水河。”


“金水河连着太液池,太液池旁便是太子宫和隆福宫。”


宋芷顺着孟桓的手看过去,只见两个高大恢宏的建筑,在一众普通的民坊外格外的显眼。


“那个,”孟桓指着东面儿,“是大庆寿寺。”


宋芷指着太子宫更远处的高大建筑:“那是皇宫吧。”


孟桓点头,由于太远,皇宫只能隐隐看着一点尖儿。


“你若是想去皇宫,日后我可以带你去。”孟桓说。


宋芷笑了笑:“我去皇宫做什么?”


山顶的花比起山脚,开得没那么盛,海棠花和杏花最多,也开得最好。


宋时海棠花被视为“百花之尊”,宋芷幼时住在临安,临安的海棠花极盛,自家园子里都种了不少,因此宋芷本人是极爱海棠花的。


在宋人沈立的《海棠记》里,曾详细描述了海棠的习性形态,《海棠记》中描述海棠花:


“其花……初极红如胭脂点点然,及开则渐成缬晕,至落则若宿妆淡粉矣;其蒂长寸余淡紫,于叶间或三萼至五萼,为丛而生;其蕊如金粟蕊,中有须三如紫丝;其香清酷,不兰不麝。”


孟桓看他喜欢,便道:“你若是喜欢,日后便在园子里种上几株,如此一来,每年春你都能看到了,不必大老远跑到这儿来。”


宋芷讶然道:“你不是说,你离京后便放我回兴顺胡同,不再管束着我了么?”


瞧见孟桓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来,宋芷立即意识到孟桓的意思,只是说在他出征后自己能离开孟府,之后还要回来的,当即闭了嘴,偏开头去。


孟桓皱眉道:“你就这么不想待在孟府?我待你哪点不好?”


宋芷闷声道:“小人不敢!”


孟桓也没跟他计较,这人不待见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拉住宋芷的手,“饿了吧,下手罢。”


这时恰巧有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高声叫道:“子兰!”


宋芷听着声音耳熟,回头一看,竟然是数月不见的齐履谦。


而这时孟桓还拽着他的手,宋芷赶紧一挣,没睁开,他回头略带怒意地瞪了孟桓一眼,低声道:“松开!”


宋芷猛力一甩,甩是甩掉了,但他本人却由于用力过猛,山路崎岖不平,他脚下不稳,一下子便失去了重心,往后倒去。


“小心,子兰!”齐履谦大叫。


孟桓都来不及对齐履谦表示不满,眼疾手快地把宋芷一拉,没想到他脚下一块石头不稳,自己也被宋芷带着摔了下去。


“糟了!”孟桓心道。


庐师山上多怪石,这摔下去若是摔到石头上,受伤都是轻的,立即一伸手把宋芷捞到怀里,两个人便一起向路旁的树林里摔了进去。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12:32:00 +0800 CST  
“糟了!”孟桓心道。


庐师山上多怪石,这摔下去若是摔到石头上,受伤都是轻的,立即一伸手把宋芷捞到怀里,两个人便一起向路旁的树林里摔了进去。


宋芷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在有着松软泥土、枯枝落叶与落花并碎石的地面上打了几个滚,身上似乎被擦破了皮,火辣辣的疼,而后猛然一个撞击,宋芷身子陡然一顿,听到一声闷哼,两个人一起停了下来。


宋芷在晕眩中没有缓过劲儿来,却意识到方才那声闷哼是孟桓撞到了什么。


“少爷!”宋芷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里有些焦急,“你受伤了吗?”


宋芷整个人被孟桓搂在怀里,当即就挣扎着想起身看看孟桓,孟桓却更紧地搂住他,低声道:“别动!”


宋芷也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果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任孟桓抱着。他再没有良心,也知道孟桓方才是为了救他,才跟着一起摔下来,还全程护着他。


孟桓似乎受伤了,呼吸有点沉重,却被他刻意压制着。孟桓搂着他的手稳定有力,以不容置疑的姿态,将宋芷按在他的怀里。


宋芷听着他的心跳声,不由得想起前几日在书房里,孟桓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说他是真心的,那个场面。


宋芷把脸埋在孟桓怀里,低低道:“谢谢少爷。”孟桓却没有注意听。


过了一会儿,只见孟桓倏然手一动,闪电般伸到一旁的地面上,似乎抓住了什么,他松开宋芷,道:“有蛇,抓住了。”


宋芷眼睛一瞥,只见孟桓的手里正攥着一条小花蛇的脑袋,分明是有毒的。原来方才孟桓都是在准备抓蛇,才不准他动。


“有毒,少爷。”宋芷急道。

孟桓回头冲了他笑了笑:“没事,毒液在它嘴里,蛇皮上没毒。”


孟桓的脸侧有被碎石擦出的伤痕,渗出了血,他身上应该还有别的伤,但笑容却轻松得仿佛刚刚只是撞了下桌子。


孟桓见宋芷呆呆的,摸了摸他的发顶,道:“怎么,吓傻了?你还怕蛇啊?”


宋芷摇摇头,指指孟桓手里的蛇,这小蛇目前十分暴躁,已经完全被激怒了,用细细的身体缠住孟桓的胳膊:


“它……怎么处理?”


孟桓说:“你说怎么处理,当然是打死,它刚刚都快爬你身上了。”


宋芷想着那个场景,不禁有些毛骨悚然,谁也不想被毒蛇咬上一口。


孟桓说打死就打死,当即找了块石头,把小蛇的脑袋砸了个稀巴烂,宋芷看着,觉得有些恶心,向后躲了躲。


“没事了。”孟桓安慰道,又问,“你方才有没有伤到哪儿?”


宋芷摇头:“没有。”


孟桓却不放心,仔仔细细把宋芷检查了一遍,见只有腿上被擦破皮了一点,才放下心,说:“回去后擦点药,很快就好了。”


“你受伤了。”宋芷突然说。


在孟桓检查宋芷有没有受伤时,宋芷却发现孟桓受伤了,方才孟桓搂着他,自己一个人抗了大部分的伤害,最后一下又猛力撞到石头上,背部衣裳被划破了,破口处被鲜血染红,看上去触目惊心。


“背上,流血了。”


孟桓一愣,这才注意到背后是有些疼,他没所谓地自己用手往手摸了摸,没摸到,而后动了动身体,说:“皮肉伤,没伤到筋骨,不要紧。”


宋芷鼻子一酸,有些心疼,又有些自责,沮丧着看着孟桓不说话,险些要哭出来。


这人漫不经心的模样,想来是因为常年行军打仗时受伤都成习惯了,因而才觉得这样的伤不在话下。


孟桓却微微笑起来,凑到宋芷面前,低语道:“你要是愧疚,就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宋芷瞪了他一眼,可配上那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瞪得孟桓心神一荡,险些把持不住。


“你不亲我,我就亲你了。”孟桓说。


危机感突然袭来,宋芷正想躲,就被孟桓用没摸过蛇的那只手钳制住了下巴,而后孟桓一倾身,吻了上来。


宋芷的脑子一下子变得空白,立马激烈地挣扎起来,孟桓却用力把他压到了方才撞到的石头上面。


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孟桓的吻是激烈而富有侵略性的,如狂风暴雨一般,逼得宋芷喘不过气来,几乎要窒息了。


孟桓的脸上有伤,宋芷鼻尖能嗅到淡淡的血腥味,再加上他挣扎间在石头上抓了一把,却摸到一手粘稠的液体,不用想,应该是刚才孟桓撞上去的时候留下的血。


孟桓那时的一声闷哼,分明是很痛的样子。


孟桓的吻就像他的人一样炙热霸道,宋芷感受着鼻尖的血腥味,顿时就挣扎不下去了,自暴自弃地放弃了反抗,闭上眼。


宋芷从没有与人亲吻的经历,此时只觉得自己身在大海里,像是一个溺水的人,大海里只有一叶漂浮的小舟,这小舟便是孟桓。


宋芷忍不住攥住孟桓的衣襟,仰起头,尽力适应孟桓的节奏。


“子兰!”树林外骤然炸响一个熟悉的声音。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12:32:00 +0800 CST  
注:庐师山是真的,临风亭是假的,但庐师山在大都哪个位置不知道,说在西南是我编的。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12:33:00 +0800 CST  
孟校尉临走前还要对兰兰耍个流氓,啧,告诉我,你们喜欢吗?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12:33:00 +0800 CST  
第卅四章 羔裘十二
听到齐履谦的声音,宋芷猛然一惊,正想推开孟桓,孟桓已经先一步放开了他。


“子兰!”搜寻到这边来的齐履谦正巧远远看到两个人影,当即大喜,又叫了一声,几步冲过来,急急道,“子兰,你怎么样,可有伤着?”


齐履谦不是一个人来的,宋芷和孟桓摔下来时,有不少游人都看到了,纷纷跟着找过来,眼下见人找着了,便有那中气足嗓门大的高声吆喝:“人找到了,在这儿!”


“我没事。”宋芷心虚地擦了擦唇,站起身来,又规规矩矩地向寻来的游人拱手道,“劳烦诸位挂心了,小生无碍。”


齐履谦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看到一旁的孟桓,心里有些奇怪,宋芷还没告诉过他跟孟桓的关系,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打算日后再问:


“小人见过孟校尉。”


孟桓看了齐履谦一眼,道:“你是郭太史的学生?”


郭太史是郭守敬,字若思,任同知太史院事。前任太史令王恂父亲病逝后,王恂哀毁骨立,为父服孝家中,太史院的一应事宜便都转到了郭守敬手上。


齐履谦:“是,孟校尉怎么知道?”


孟桓却没答,宋芷惦记着孟桓身上的伤,对齐履谦道:“伯恒兄可方便替我们找个车马来?少爷受伤了,恐不便行走,我们来时也是骑的马。”


“孟校尉受伤了?”齐履谦微微变色,“伤哪儿了?”


“不必。”孟桓说,“只是皮肉伤,不碍事的。”


这时候那游人中剩下还没走的,有一个锦衣贵公子,面若敷粉,手里拿一柄折扇,合在一起,在手掌里拍了两下,扬声道:“这位公子哥别逞能,这么高摔下来哪能没事?”


“您二位等着,我给你们叫辆车来。”


孟桓看到那位二世祖,当时就想拒绝,宋芷已经道谢了,还向那人手里塞了几两银子,道:“敢问阁下高姓?”


二世祖笑眯眯地应了句:“在下姓郝,单名一个嫣字。”


宋芷道:“有劳郝兄了。”


“不碍事,不碍事。”郝嫣说,又笑眯眯地去看孟桓,“孟校尉伤得如何,还能走么?”


孟桓冷着脸,觉得老脸都丢尽了,冷哼了一声,“托郝公子的福,还活着。”


宋芷这才发现两人认识,而且似乎有些不对付,便走回到孟桓身边来,轻声道:“少爷,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这时郝嫣已经收了宋芷的银子,下山去了。


孟桓只觉得郝嫣那张招桃花的脸好不顺眼,念在宋芷一片好心,倒也没发作。


齐履谦附和道:“是啊孟校尉,还是先到山路上去,在这个地方,什么车也是来不了的。”


宋芷又担忧地看着孟桓:“少爷能走吗?”


孟桓证明似地大步往前走了几步:“当然能走!”


见孟桓走到了前面,齐履谦趁机凑到宋芷身边,低声问:“子兰,你何时跟孟校尉这么熟了?还叫他少爷?”


宋芷觉得这不是什么光彩都事,本不想回答,见齐履谦看着他要答案,才不情不愿道:“我在教少爷书画。”


齐履谦很讶异:“孟校尉跟你学书画?”


言语间似乎对孟桓这样一个蛮横的蒙古人,一个武夫,还会学书画十分不信任。


宋芷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小声替孟桓辩解道:“少爷学得是极认真的,而且几个月下来,少爷的字已经有明显的改观了。”


“子兰。”孟桓突然在前面停住脚步,回过头露出带血痕的侧脸,喊了一声,“过来。”


宋芷忙对齐履谦道:“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同你解释。”便匆匆跟了上去,到孟桓身边站定。


“少爷。”


孟桓唇微微一弯,对齐履谦似笑非笑道:“齐伯恒,我孟府的事,你还是少过问得好。”


齐履谦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没想到孟桓耳力这么好,竟然听到了。


“少爷,伯恒兄并没有恶意的。”


孟桓看了宋芷一眼,宋芷的唇依旧有轻微的红肿,看上去很想亲。


但还有宋芷会在意的外人在,孟桓勉强把持住了,带着宋芷:“走吧。”


宋芷叫上齐履谦,三个人一起从树林里走了出去。


回到了山路上,碰到郝嫣贴身的小厮,小厮说由于山路太崎岖,马车上不来,带着三人一起向下走了一段,到了一段比较开阔平整的路才停下。


“请孟公子在此稍待,我家少爷亲自下山去了,稍后便回来。”


孟桓很不耐烦,直想自己走下去,宋芷却拉着他在原地等。


没想到郝嫣脚力还挺快,不多时便叫了一顶轿子来。说是半山腰上从别人手里头抢的。


孟桓:“……”


郝嫣还猛烈地扇着扇子:“本少爷一路跑下去,跑得满头大汗,才给你抢来这顶轿子,孟公子不会这样不给面子吧?”


孟桓想着,郝嫣收了宋芷的钱,那坐这顶骄子也是应该的,不算平白欠了人人情,虽然郝嫣可能只是看笑话儿来的。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20:58:00 +0800 CST  
当即一掀衣摆,抬步上了骄子,刚钻进轿子,孟桓回过身向宋芷伸出手:“你也进来。”


“少爷,我没受伤。”宋芷提醒。


“我知道,但是你出的钱。”孟桓说。


其实宋芷给的那几两银子,想来不能从别人手里抢一顶轿子来。


宋芷感受到郝嫣和齐履谦好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硬着头皮正想拒绝,齐履谦就道:“子兰,你同孟校尉一同上山来的,也就一起下去吧。”


孟桓也有些不耐:“磨蹭什么?”


宋芷只好答应,却没拉孟桓的手,自己上了轿子。


两人在里头坐好,轿夫们一同用力,轿子被稳稳抬起,宋芷掀开轿帘,向齐履谦和郝嫣道了谢,轿夫们才向着山下走去。


刚放下帘子,孟桓就一伸手紧紧搂住了宋芷的腰,宋芷正想挣,就听孟桓低声在他耳边说:“别动,你说你要是挣扎,轿夫们能不能感受到?”


宋芷身子一僵。


这要是被轿夫感觉到,他们会怎么想?


孟桓见人不再动弹,满意地笑了,偏头在宋芷唇上啄了一下。


亲过第一次后,就总想再亲第二次。


宋芷猝不及防,被亲了个正着,方才在树林里被亲时根本来不及反应,亲到一半齐履谦赶了过来,宋芷根本没什么太多的体会,此时孟桓蜻蜓点水似地一碰,倒叫宋芷闹了个大红脸,偏过头,蚊吟似地低声道:“少爷,别这样。”


孟桓喜欢极了他这样害羞脸红的样子,不仅不把人放开,反而揽得更紧了。


“为何不肯上来,就这么不想跟我独处?”孟桓问。


“不是。”宋芷说。


“那是为何?”


“……不合规矩。”


“我叫你上来,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宋芷不说话。


孟桓顿了顿,用气声说:“我过几日便要出征,今儿受了伤,若是到时候在战场上因此出了差错,可怎么好?”


宋芷果然吓到,变了脸色:“少爷不能把伤养好了再走么?”


孟桓捏捏他的腰:“这哪是我做得了主的,陛下一道旨意,别说一点皮肉伤,断了胳膊也得去。”


孟桓过分亲昵的动作叫宋芷有些不适应,听到孟桓的话又着实担心,却又说不出来什么。


譬如,为何一定要出征呢?


但宋芷最终什么也没说。


孟桓始终揽着他,见人不说话,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咬着宋芷的耳朵,低声问:“能再亲一下么?”


宋芷又闹了个大红脸,瞪他:“不行!”


“嘘,”孟桓说,“你小声点儿,想被人听到么?”


宋芷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还是压低了声音:“光天化日之下,孟校尉倒是不怕有伤风化!”


孟桓笑眯眯地:“隔着一顶轿子,只要你不出声,谁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怎么伤风化了?”


这人简直没皮没脸,宋芷想,坚定地拒绝,推孟桓:“那也不行!”


孟桓又故作可怜巴巴地,似乎牵动了伤势:“伤患也不给点福利么?”


宋芷看他痛苦的神色不似作伪,不敢再推,偏过头小声说:“刚刚不是已经亲过了么?”


听到这话,孟桓就知道他实际上答应了,一手扣着宋芷的后颈,让人躲不开,一低头,贴上宋芷的唇。


宋芷睁大眼睛:“……唔!”


“嘘,”孟桓把食指竖到他唇边,“别出声。”


接着蒙住宋芷的眼睛,又吻了上去。


宋芷的唇柔软温热,亲起来很舒服,而且就像他吃过的狮子糖那样甜甜的,孟桓原本并不爱吃甜食,却意外地喜欢吻着宋芷时的甜甜的味道。


宋芷的反应很生涩,浑身僵成一根木头,完全不知道回应孟桓,也不敢挣扎,呆呆地愣在那里,任孟桓在他嘴里为所欲为。


当孟桓并不费力地翘开宋芷的牙关时,宋芷就像受惊似地往后一躲,却被孟桓更大力地锁在了怀里。


这是比方才在树林里更细致、也更鲜明的吻,宋芷的脑子是完全清醒的,能切实感受到孟桓的温度与气息,还有空气中那淡淡的血腥味。


孟桓的动作比先前温柔一些,也只是一些,亲吻得像是要把宋芷拆吃入腹,宋芷忍不住低低哼了一声,却很快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并不安全,当即控制好自己,不肯再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这一声却似乎刺激了孟桓,不轻不重地咬了宋芷一下,低低地笑出了声。


宋芷的脸更红了。


等孟桓放开宋芷时,宋芷觉得自己的嘴唇似乎破了皮,有点细微的疼,不禁咬牙,恨恨地瞪了孟桓一点。


下了山后,两人从轿子上下来,银钱是郝嫣已经结过了的,宋芷又替孟桓雇了一辆马车,并雇了个人,将马牵了回去。


翌日,宋芷不知是羞还是恼,没理孟桓。


廿二日,诏佥亦奚不薛及播、思、叙三州军征缅国。


孟桓随军出征。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20:59:00 +0800 CST  
注:⑴郭守敬真的是齐履谦老师,不是瞎写的!齐履谦现在是太史院星历生,没有品阶的。

⑵郝嫣以前出过场,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是郝祯的侄子,郝祯是阿合马的党羽。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21:00:00 +0800 CST  
下一章孟校尉就下线了,要走一波剧情,顺便虐一虐兰兰,珍惜最后的糖,顶锅盖遁走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21:00:00 +0800 CST  
对了,说个消息,从今天开始,楼楼心情好的话,可能会加更至于怎么心情会好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22:00:00 +0800 CST  
大家自己悟吧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22:00:00 +0800 CST  
不对,明天开始

楼主 且醉一生  发布于 2018-08-24 22:00:00 +0800 CST  

楼主:且醉一生

字数:361809

发表时间:2018-08-06 21:3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4-27 12:13:28 +0800 CST

评论数:169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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