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菲尼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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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天初日新别旧梦 （4）
“顾小姐的脾气啊…”他摇了摇头，“嗤嗤嗤，顾小姐真是快言快语！想必顾先生也拿他的这位千金没辙吧？”说着，军官又用手轻轻揉了一下鼻子，竟然笑着又落了座。
“你？你什么意思？你拿我的父亲来威胁我？这跟我父亲无关！”顾雪一时激愤，猛地将刚要落坐的身子挺直了起来，倒吓着小楚战栗了一下，她赶紧俯身去抚慰小楚，而这位军官也伸手摸了摸小楚的头，说着“没事儿没事儿”以示安慰。
“看顾小姐说的，过了啊！怎么成威胁了呐！”军官顿了顿，看不出是出于什么意思地眯起眼睛，轻声说着“谁不知道令尊在整个上海滩的威望，尤其是抗战期间给我军捐献的飞机和银两，那是得到上峰的首肯和褒奖的！虽说如今的上海滩有些世风日下，但像顾先生这样叱咤风云，为党国做出巨大贡献的人物，还是令在下非常非常尊重和敬佩的。若是说他的千金是共党，嗤嗤嗤，那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的。若是说他的千金是悲天悯人，菩萨心肠，这我还信！嗤嗤嗤，所以啊，有些话还是不要乱讲的好，你说是吗，顾大小姐？”
“哼！料你也不敢！”看到面前的军官一副油嘴滑舌的样子，起初在顾雪心里的形象大打了折扣，她转念一想，又接嘴问了一句“没想到军爷竟然还认识家父啊？那你还了解些什么？”顾雪仍旧冷冷地，扭过身去安抚有点吓到的小楚。
“认识倒说不上，我只是谋得闲职的一名小小的军官而已，怎么会有机会巴结到顾先生呐！倒是去年堂会的时候拜访过令尊。当时，我曾经代表我们局座给令尊送过寿礼。对了，记起来了，好像是也见过顾小姐一面的，但顾先生没有介绍，当时没对上号，现在对上了。”
他的话勾起了顾雪地当时情景的回忆。顾雪想起来了，她怎么会不记得父亲50岁大寿那天的不欢而散的局面，因为立场的不同与父亲的争吵。自己的决绝，父母的挽留。此刻，她的心里也是有一种刺痛。她不会忘记母亲的落泪伤心，父亲的焦灼担忧，而与会的都是些什么人，她倒是没往心里去。在她心里，那也是个多少难眠之夜常常回旋在脑海中的画面啊！
两人都默然了，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话不投机半句多，接下来的两人都各自背着身，无话可谈，倒是小楚骨碌着大眼睛左看右看地也半天没作声。
军官起身，略一点头，跟顾雪道别准备离开，小楚有些急得连忙问他什么时候再来看她，军官略沉思了一下，说了句改日，就走到门口。开门时，忽然回过头来对顾雪说“顾小姐，难道不能送我一送？”这样一说，顾雪也觉得刚才所说的话语有些过激，毕竟人家也是撇下公务来看望小楚的，只好低头跟在他的后面走出病房。
“顾小姐，顾先生身体还好吧？记得上次的寿宴还跟顾先生下过两盘棋，可能是顾先生有意让着在下的，倒叫我连赢了两盘。”军官稍微有点倾斜身子，边走边用手转着礼帽，声音很轻地说着，似乎有些不经意的样子。
“那倒不是，我的父亲心气儿是很高的，他可不会轻易地让着谁的。其实……噢，可能他那天有心事吧，否则以他的能力，估计赢得了他的不多。”
“是啊，我也看出他的棋力在我之上的。”眼看走到走廊头上了，他站住了，盯着顾雪有些戏谑，又有些漫不经心地低声说道“嗤嗤嗤，顾小姐的脾气啊，可真……以后顾小姐说话可要当心啊！其实我们也有医务处的，凡是抓来….呃不，凡是有嫌疑的人员受伤，都会先经医务处检查诊治的，你说的昨天那位….嗯，也是同样的，若是伤重的些，我们还会送医院治疗的，你能说我们不人道吗？”看到顾雪急于打断自己的话题，他一摆手制止了，说了句“顾小姐请留步吧”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走廊头上的楼梯，有些意味深长地轻声说道，“这是陆军医院，有些病区可是禁地，不比私家诊所，别乱闯，否则会惹麻烦的！请回吧！带我问候令尊好吗？”轻轻一点头，戴上礼帽转身走了。
顾雪半天没回过神来，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代表着什么？只是出于对父亲的尊重而提醒自己的吗？禁地？她有些愣愣地站在走廊头上，看着远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顾雪悄悄走到楼梯口，刚要抬步，一位护士在身后喊住了她，问她要干嘛，她支支吾吾地说要找卫生间，护士指着拐弯儿处的一出僻静的地方，然后告诫不要随便上楼，目送着顾雪离开了楼梯口。
“这个，我还真没问过，当时也就是生气八局的人乱抓人，还伤了楚儿，就没给他好脸子看。”说着顾雪犹豫了一下，忍住不做声了。
看着顾雪的嘴张了张，又默不作声地低下头，似乎有些话难以启齿，天舒似乎察觉出可能与自己有关系，也没说什么，坐回床上思索着。
还是顾雪沉不住气了，一屁股坐到天舒的身旁，“天初，你当时跟组织失去联系，难道就没再接上头吗？怎么一等就是这么久啊？要不是你启用了那个特殊的信箱，岂不一直这样沉沦下去？你当时是怎么考虑的，以后又将做何打算呢？”
天舒不正面回答，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怎么？你又听了些什么，是你昨天跟上级说了我的事情了吧？”
顾雪点点头，不无顾虑地看着天舒“我跟组长说了，但他说仅凭那封信，还说明不了全部的问题。说是…”顾雪吞吞吐吐地。
“要对我进行进一步的考察，对吧？”
看着天舒双眸流露出的忧郁及躲避的神色，顾雪心里不禁一紧，就这样，眼前这个男人使得她感到有种揪心的痛，痛的使他回避不了，真想走进他的内心，去窥探一下究竟是什么在折磨着他。“天初，你应该知道的，像这种情况这些都是常规程序。”
天舒轻轻地叹了口气“唉，这些我当然清楚。可是……”目光躲闪着，面现尴尬之色，不自觉地停留在受伤的手腕，顾雪连忙解释道“天初，你别担心，我只是说找到你，说你在那次枪械争夺中重伤被救，其他的，我什么也没说。”
看着天舒惨淡的一笑，顾雪更加着急了。轻轻抓住天舒的双手“天初，也许你觉得我不是太了解你，也许你对我存有戒心，可我真的不想你继续这样下去了，你应该振作，尽快说明一切，早日回到组织好。我觉得，以你的能力会经受住任何的考验的，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好！好！，可是这么长时间，我的确是找不到任何可以说明我身份的证明，仅仅凭着我送去的那次情报，组织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我吧？”
“天初，你会被承认的，那份情报非常重要，而且你的代号组长说他知道，那条暗语也对，况且那么大一批枪械都被组织顺利截获，这些足以说明你的一切的！”
顾雪急切又充满鼓励的目光，使得天舒心里一暖，也深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顾雪一下子感到兴奋了，直到天舒难为情地轻轻抽出被攥紧的双手，才脸色微微发红低头笑了。
“组长说了，他会尽快向上级汇报你的情况，找机会亲自来见一下你，但是叫我保密。我…我只是想稍稍提醒你，所以，所以，才告诉你的这些。”顾雪停了一下，“对了，天初，你知道那天我们截获的武器有多重要吗？假如这批枪械落入敌人手里，对咱们的威胁是会加重。”
“这个我当然知道。那，这批枪械都运出去了吗？”
“还没有，当时风声太紧，各个码头，公路出口盘查的都太严了，所以，组织上也想等风声过了，再做进一步的安排。但是你放心，这批枪械放在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很安全！”
眼前的顾雪纯情又真挚地看着天舒，也令天舒非常感动，他暗下决心，要经受住考验，做一个坦荡的新人——霍天初！
傍晚，刘荣贵抱着儿子，带着白约翰医生来到了教堂。大家围坐教堂的贵宾室静候着。挂在窗外的一抹金色，像是毫无倦态样地依然光焰十足，渐渐地幻化成红色的火球，愈来愈温和柔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