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晚归的孩子 [父子丨现代丨虐]
*简介
走失那年,他三岁。
几经辗转,吃尽苦头。当他再度见到父亲,已是十二岁的少年。
当年不知事的幼童被岁月打磨得失了棱角,只余层层心防。
他懂事得令人心疼。
而斑驳记忆中那个家,早不复温馨模样。
母亲亡故。父亲对他,则是性情大变——
【是否错过了十年,就会错过一辈子......】
走失那年,他三岁。
几经辗转,吃尽苦头。当他再度见到父亲,已是十二岁的少年。
当年不知事的幼童被岁月打磨得失了棱角,只余层层心防。
他懂事得令人心疼。
而斑驳记忆中那个家,早不复温馨模样。
母亲亡故。父亲对他,则是性情大变——
【是否错过了十年,就会错过一辈子......】
*
离未今年十六,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兄一姐。
归家三年有余,他本该是最受宠的老幺。只可惜,却并不受父亲重视。
今日是离家长子大学毕业的日子。离源就读的是全国顶尖的学府,拿的是自小向往的新闻学证书,即将如愿成为一名记者。
离未很羡慕哥哥可以依着自己的想法选择人生的道路,却也明白,梦想与自由于自己,从来是个奢望。
时间差不多了。他换上衬衫,抓起手表跑下楼去。
客厅里还没人。离未松了口气,抚了抚表盘,想把它戴上——
“你就那么喜欢这块破表!”身后,冷冷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
离未身子一僵,转过身正对着父亲,缓缓鞠了一躬,“父亲。”
离旬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从今天起,这东西你一日不摘,我见一次打一次!”
离未被打偏过头去,痛苦地闭了闭眼,终是在离旬冷漠逼人的目光之下败下阵来。
“是,父亲。”他小心地将表带解开,刚要揣进怀里,便觉手中一空。
离旬嫌弃地拎着那表的一角,淡淡道,“先放我这,等你长到十八岁,带着你的行李和这烂玩意,一起滚出离家。”
饶是回家第一天便被父亲告诫,自己只会被养到成年,当这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被展现出来,离未的眼眶还是骤然发了红。
“我在跟你说话,没听到吗!”离未的反应令离旬有了淡淡的快感,却仍咄咄逼人。
“爸爸,您又在欺负人了……”离青着一身短裙下得楼来,很自然地挽住父亲的手臂,轻轻摇晃道,“今天是哥哥的大日子,咱们可别晚了呀。”
离旬这才有了笑意,“就想着你哥,我新书发布那天,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离青吐吐舌头,顺着离旬的力道,任柔软的发顶挨了轻轻一记玩笑的拍,“您还记得呐。”
离旬的目光愈发温柔,不再理会离未,牵起女儿的手便往门外走。
“父亲,可不可以把表还给我……我再也不戴了,求您……”
离未低着头,鼓足勇气,讷讷向父亲哀求。
那表于他而言,真的太过重要。
“啪”地一记耳光,就是离旬的回答。
离未踉跄了几步才站定身子,晶莹的泪水随着这又一记重击,四散在空气里。
离青忙向弟弟使眼色,叫他不要再出声,忙把还欲发作的离旬推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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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未今年十六,在家排行老三,上面有一兄一姐。
归家三年有余,他本该是最受宠的老幺。只可惜,却并不受父亲重视。
今日是离家长子大学毕业的日子。离源就读的是全国顶尖的学府,拿的是自小向往的新闻学证书,即将如愿成为一名记者。
离未很羡慕哥哥可以依着自己的想法选择人生的道路,却也明白,梦想与自由于自己,从来是个奢望。
时间差不多了。他换上衬衫,抓起手表跑下楼去。
客厅里还没人。离未松了口气,抚了抚表盘,想把它戴上——
“你就那么喜欢这块破表!”身后,冷冷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诮。
离未身子一僵,转过身正对着父亲,缓缓鞠了一躬,“父亲。”
离旬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从今天起,这东西你一日不摘,我见一次打一次!”
离未被打偏过头去,痛苦地闭了闭眼,终是在离旬冷漠逼人的目光之下败下阵来。
“是,父亲。”他小心地将表带解开,刚要揣进怀里,便觉手中一空。
离旬嫌弃地拎着那表的一角,淡淡道,“先放我这,等你长到十八岁,带着你的行李和这烂玩意,一起滚出离家。”
饶是回家第一天便被父亲告诫,自己只会被养到成年,当这残酷的现实赤裸裸地被展现出来,离未的眼眶还是骤然发了红。
“我在跟你说话,没听到吗!”离未的反应令离旬有了淡淡的快感,却仍咄咄逼人。
“爸爸,您又在欺负人了……”离青着一身短裙下得楼来,很自然地挽住父亲的手臂,轻轻摇晃道,“今天是哥哥的大日子,咱们可别晚了呀。”
离旬这才有了笑意,“就想着你哥,我新书发布那天,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啊。”
离青吐吐舌头,顺着离旬的力道,任柔软的发顶挨了轻轻一记玩笑的拍,“您还记得呐。”
离旬的目光愈发温柔,不再理会离未,牵起女儿的手便往门外走。
“父亲,可不可以把表还给我……我再也不戴了,求您……”
离未低着头,鼓足勇气,讷讷向父亲哀求。
那表于他而言,真的太过重要。
“啪”地一记耳光,就是离旬的回答。
离未踉跄了几步才站定身子,晶莹的泪水随着这又一记重击,四散在空气里。
离青忙向弟弟使眼色,叫他不要再出声,忙把还欲发作的离旬推出了门。
---
*
离源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代表发言。
期间看看台下,父亲和妹妹都在,只离未那小子不知出了什么事,怎么找也不见踪影。
估计是又惹到父亲了吧……离源在心里叹口气,讲稿便念错一个字。离源心下一紧,便见离旬含笑,鼓励地为他竖了竖拇指。
离源心下一酸,若是离未犯了错也能被离旬这样包容,那孩子该多开心。
典礼散罢,离源捧着相机给妹妹在草坪上照了一张又一张。直到后来,离旬都看不下去了,打趣道,“阿源,明明是你的毕业典礼,怎么青儿倒成主角啦!”
离青小嘴微翘,对着离旬不满道,“人家又不如哥哥,考不上这么好的学校,还不许过过瘾吗!”
离源开怀,“无论青儿考到什么学校,都是我的好妹妹。”
离旬揽过一双儿女,正色道,“对。只要你们努力了,无论什么结果,爸爸都满意。”
“走,去尝尝你们食堂!”离旬向来有洁癖,所以从没有进过儿子大学的食堂,今天毕业了,也就乐得为他破个例。
“爸你可不知道了吧,我们学校这十几个食堂,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棒啊!”
“我怎么不知道?当年你妈妈就是在这儿读的书啊,傻小子。”
“对了!那爸爸一定是常客咯!请客请客!”
“哥哥别赖别赖,说好今天你请客的!……”
三人嬉闹着渐渐走远,而角落里的离未,不知已静静看了多久。他活动了一下站酸的腿脚,形单影只地向车站走去。
因为和离旬闹了矛盾,自己刚才就是坐公交来的。紧赶慢赶,还是误了离源的毕业典礼。此刻,也就有些不好意思搭大哥的车。
这里离家还远,他动作必须要快一些。待会儿爸爸回家了看不到自己,是要生气的。
离未决心表现得好一些,争取能把表要回来。
然而他已经样样都力争做到最好,该怎样才是“更好”呢……
离未出了会儿神,抬眼时惊觉车已过站。
他忙不迭跑下去,见手机上的时间已然不早,撒开步子便向家里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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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源在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代表发言。
期间看看台下,父亲和妹妹都在,只离未那小子不知出了什么事,怎么找也不见踪影。
估计是又惹到父亲了吧……离源在心里叹口气,讲稿便念错一个字。离源心下一紧,便见离旬含笑,鼓励地为他竖了竖拇指。
离源心下一酸,若是离未犯了错也能被离旬这样包容,那孩子该多开心。
典礼散罢,离源捧着相机给妹妹在草坪上照了一张又一张。直到后来,离旬都看不下去了,打趣道,“阿源,明明是你的毕业典礼,怎么青儿倒成主角啦!”
离青小嘴微翘,对着离旬不满道,“人家又不如哥哥,考不上这么好的学校,还不许过过瘾吗!”
离源开怀,“无论青儿考到什么学校,都是我的好妹妹。”
离旬揽过一双儿女,正色道,“对。只要你们努力了,无论什么结果,爸爸都满意。”
“走,去尝尝你们食堂!”离旬向来有洁癖,所以从没有进过儿子大学的食堂,今天毕业了,也就乐得为他破个例。
“爸你可不知道了吧,我们学校这十几个食堂,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棒啊!”
“我怎么不知道?当年你妈妈就是在这儿读的书啊,傻小子。”
“对了!那爸爸一定是常客咯!请客请客!”
“哥哥别赖别赖,说好今天你请客的!……”
三人嬉闹着渐渐走远,而角落里的离未,不知已静静看了多久。他活动了一下站酸的腿脚,形单影只地向车站走去。
因为和离旬闹了矛盾,自己刚才就是坐公交来的。紧赶慢赶,还是误了离源的毕业典礼。此刻,也就有些不好意思搭大哥的车。
这里离家还远,他动作必须要快一些。待会儿爸爸回家了看不到自己,是要生气的。
离未决心表现得好一些,争取能把表要回来。
然而他已经样样都力争做到最好,该怎样才是“更好”呢……
离未出了会儿神,抬眼时惊觉车已过站。
他忙不迭跑下去,见手机上的时间已然不早,撒开步子便向家里狂奔。
---
*
“咔哒”一声,门开了。
客厅里,离旬已然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离未抬头,咽了口唾沫,“爸……”
离旬眉梢一挑,这称呼倒是许久没听他吐过了。
“听你开金口喊声爸,倒真是不容易啊。”离旬玩味地看着小儿子。
离未俊脸一红,头埋得越发深。指尖掐着手心嫩肉,不知如何应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忽然想这样喊次离旬,想听离旬喊自己一句,“儿子”。
离旬敲敲茶几,离未心领神会,走上前为父亲茶杯里续了些热水。末了,双手合握身前,恭敬地站好。
“刚才你去哪了?”离旬其实并不在意离未的行踪,若不是阿源刚才提起,他是不屑去问的。
离未心中微微一紧,如实答道,“我去大哥学校了。”
离旬皱眉,他最不能容忍子女说谎,“去学校了?那我问你,你哥是第几个上台的?”
离未答,“我,我不知道。”如果说自己迟到了,恐怕父亲会更生气吧……
当时离旬开车走了之后,自己的确耽误了一会儿。他说不好离旬是否消了气,拿不准父亲若是在哥哥的典礼上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离旬冷笑,“好。敢撒谎了。我看你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滚去房间跪着!”
每年七月四号,离旬心情都会特别糟糕。而今天,是三号。
离未却并没有立场反驳些什么,应了声是便抬腿向离旬房间走去。
关于这个特别的日子,他试着问过离源离青,得到的答案都是讳莫如深。
总之,大概又和自己有关,是自己的错吧。
在这个家,离未早习惯了逆来顺受。毕竟,母亲是因为自己才早亡的——这点,离未从醉酒的离旬嘴里,多少听出了一些。
那便好好赎罪吧。至少,父亲还愿意养着自己,允许自己叫一声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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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一声,门开了。
客厅里,离旬已然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离未抬头,咽了口唾沫,“爸……”
离旬眉梢一挑,这称呼倒是许久没听他吐过了。
“听你开金口喊声爸,倒真是不容易啊。”离旬玩味地看着小儿子。
离未俊脸一红,头埋得越发深。指尖掐着手心嫩肉,不知如何应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忽然想这样喊次离旬,想听离旬喊自己一句,“儿子”。
离旬敲敲茶几,离未心领神会,走上前为父亲茶杯里续了些热水。末了,双手合握身前,恭敬地站好。
“刚才你去哪了?”离旬其实并不在意离未的行踪,若不是阿源刚才提起,他是不屑去问的。
离未心中微微一紧,如实答道,“我去大哥学校了。”
离旬皱眉,他最不能容忍子女说谎,“去学校了?那我问你,你哥是第几个上台的?”
离未答,“我,我不知道。”如果说自己迟到了,恐怕父亲会更生气吧……
当时离旬开车走了之后,自己的确耽误了一会儿。他说不好离旬是否消了气,拿不准父亲若是在哥哥的典礼上看到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离旬冷笑,“好。敢撒谎了。我看你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滚去房间跪着!”
每年七月四号,离旬心情都会特别糟糕。而今天,是三号。
离未却并没有立场反驳些什么,应了声是便抬腿向离旬房间走去。
关于这个特别的日子,他试着问过离源离青,得到的答案都是讳莫如深。
总之,大概又和自己有关,是自己的错吧。
在这个家,离未早习惯了逆来顺受。毕竟,母亲是因为自己才早亡的——这点,离未从醉酒的离旬嘴里,多少听出了一些。
那便好好赎罪吧。至少,父亲还愿意养着自己,允许自己叫一声爸爸。
---
*
离未跪得端正。挂钟从七指到十二,离旬准时踏进门。
离未苦笑。自此刻起才是七月四。原来,父亲是知道的。
“怎么?不服气?”离旬捏住离未下巴,用力向上扬,迫使他的目光直视自己。
离未想否认,可嘴巴一动便疼得钻心,只好哀求地看着父亲。
离旬神色冷冽,看离未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蚂蚁,“求我。求我,我就松点力气。”
“唔……”离未试过了,却并不能说出半个字。
“既然这么倔,我不妨多握一会儿。”离旬嘴角一弯,语调是说不出的温柔,手上力气却一点点增加。
他不过,是在刁难他。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离未甚至可以听到骨头一点点碎裂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就快晕过去了。
原来他的神色,是这么像阿瑶……
离旬很少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幺子,这才发现,离未的眉目,简直完美地遗传了自己和陈瑶的优点。
可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他,阿瑶怎么会走得那样凄苦!
离旬知道再捏就要出事了,恨恨撒开手,左右开弓甩了离未两个巴掌。
眼前,陈瑶的音容笑貌不断明灭,离旬抓起衣架上的皮带,朝着离未劈头盖脸地抽下去。
“我叫你贪玩!叫你不懂事!叫你不记路!”
离未将身子攒成一团,双臂护住头,默默承受着。口腔里腥腥的,尽是粘稠的血液。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敢“贪玩”、“不记路”过,可他能看出离旬的痛苦。
若是这样能让离旬放下,挨几下打,也算是划得来吧?
“你回来做什么?你不是就喜欢你那养父吗!回来找我干什么!”
泪水断了线似的掉。离未不想哭,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
后背太疼了,再挨,离未大着胆子,轻轻拉了拉离旬裤脚:“求……求求您,换个地荒吧……”
他口齿不清,将“地方”说作“地荒”,听来却不叫人发笑,只显得无比心酸。
离旬面沉似水,依然追着离未身后猛抽。
“啊……”随着一声惨叫,薄薄的衬衫渗出血来。离旬被激得停了手。离未大喘着气,抓住这短暂的停顿,挣扎着由蹲姿转为趴下。
他面朝下将头埋进双臂,肩膀一缩一缩地。既是怕,也是疼。
若是父亲接着鞭背……离未不敢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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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未跪得端正。挂钟从七指到十二,离旬准时踏进门。
离未苦笑。自此刻起才是七月四。原来,父亲是知道的。
“怎么?不服气?”离旬捏住离未下巴,用力向上扬,迫使他的目光直视自己。
离未想否认,可嘴巴一动便疼得钻心,只好哀求地看着父亲。
离旬神色冷冽,看离未的眼神就像看一只蚂蚁,“求我。求我,我就松点力气。”
“唔……”离未试过了,却并不能说出半个字。
“既然这么倔,我不妨多握一会儿。”离旬嘴角一弯,语调是说不出的温柔,手上力气却一点点增加。
他不过,是在刁难他。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离未甚至可以听到骨头一点点碎裂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就快晕过去了。
原来他的神色,是这么像阿瑶……
离旬很少这样近距离地观察幺子,这才发现,离未的眉目,简直完美地遗传了自己和陈瑶的优点。
可那又如何?如果不是他,阿瑶怎么会走得那样凄苦!
离旬知道再捏就要出事了,恨恨撒开手,左右开弓甩了离未两个巴掌。
眼前,陈瑶的音容笑貌不断明灭,离旬抓起衣架上的皮带,朝着离未劈头盖脸地抽下去。
“我叫你贪玩!叫你不懂事!叫你不记路!”
离未将身子攒成一团,双臂护住头,默默承受着。口腔里腥腥的,尽是粘稠的血液。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敢“贪玩”、“不记路”过,可他能看出离旬的痛苦。
若是这样能让离旬放下,挨几下打,也算是划得来吧?
“你回来做什么?你不是就喜欢你那养父吗!回来找我干什么!”
泪水断了线似的掉。离未不想哭,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眼。
后背太疼了,再挨,离未大着胆子,轻轻拉了拉离旬裤脚:“求……求求您,换个地荒吧……”
他口齿不清,将“地方”说作“地荒”,听来却不叫人发笑,只显得无比心酸。
离旬面沉似水,依然追着离未身后猛抽。
“啊……”随着一声惨叫,薄薄的衬衫渗出血来。离旬被激得停了手。离未大喘着气,抓住这短暂的停顿,挣扎着由蹲姿转为趴下。
他面朝下将头埋进双臂,肩膀一缩一缩地。既是怕,也是疼。
若是父亲接着鞭背……离未不敢再往下想。
---
*
离旬心里有些疼。脚下那人流淌的鲜血,是阿瑶和自己曾经多么珍惜的啊。
若没有当初那次闪失,若离未一直乖乖地呆在父母身边,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离旬恨啊。
他没法恨离未的养父,那个因病去世的男人,毕竟替自己履行了十年为父的义务。
他无路去恨拐走离未的人贩子,事过境迁,他连什么人拐走了儿子都无从得知!
他不能恨阿瑶,那年阿瑶只身回到家,自此便失魂落魄,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他心痛还来不及!
他恨自己,却又看不透。只好把对父子之情的遗憾,对妻子的思念,十年三千多个日夜辗转反侧不眠不休的折磨,通通发泄在脚下这个孩子身上。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出门前,分明嘱咐了三个孩子都要乖乖的,不要和怀孕的妈妈闹。
他以为自己不过去加个班的功夫,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却想不到,变故就出在最小的离未身上。
三岁的离未看爸爸出了门,便吵着让阿瑶带出去吃雪糕,去公园看小狗——
“爸爸都去玩了!为什么阿未不行!妈妈偏心!偏心!”
陈瑶失笑,“傻儿子,爸爸是去干活了呀。只有爸爸干活了,才能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呀!”
小小的离未吃着手,思索片刻含混道,“阿未也要去干活!也要给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买好吃的,好玩的!”
陈瑶的心都要化了,点点离未鼻头,对五岁的离青和九岁的离源笑笑,“妈妈领弟弟出门买点雪糕,马上回来,阿青阿源要不要乖乖的?”
离源笑得甜极了,握着妹妹的手小大人似的道,“妈妈快去快回!阿源和妹妹乖乖的~”身旁的离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母子二人却终于没能快去快回。
那时的陈瑶买完雪糕,牵着离未往回走。
离未却挣脱了妈妈的手,举着雪糕包装纸,倒腾着小腿向前跑。
“老师说了,包装纸要丢进垃圾桶!妈妈,我去找垃圾桶啦!”
陈瑶挺着大肚子在后面追,“阿未,你跑慢点!”
她看着离未小小的身子消失在拐弯处,急忙加快了脚步。
那是母子俩此生最后一面。
后来,陈瑶去了,离未的祖父,也去了。
三岁的离未带着两位至亲,就此消失在离旬的视线之中。
---
离旬心里有些疼。脚下那人流淌的鲜血,是阿瑶和自己曾经多么珍惜的啊。
若没有当初那次闪失,若离未一直乖乖地呆在父母身边,又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变故!
离旬恨啊。
他没法恨离未的养父,那个因病去世的男人,毕竟替自己履行了十年为父的义务。
他无路去恨拐走离未的人贩子,事过境迁,他连什么人拐走了儿子都无从得知!
他不能恨阿瑶,那年阿瑶只身回到家,自此便失魂落魄,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他心痛还来不及!
他恨自己,却又看不透。只好把对父子之情的遗憾,对妻子的思念,十年三千多个日夜辗转反侧不眠不休的折磨,通通发泄在脚下这个孩子身上。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出门前,分明嘱咐了三个孩子都要乖乖的,不要和怀孕的妈妈闹。
他以为自己不过去加个班的功夫,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却想不到,变故就出在最小的离未身上。
三岁的离未看爸爸出了门,便吵着让阿瑶带出去吃雪糕,去公园看小狗——
“爸爸都去玩了!为什么阿未不行!妈妈偏心!偏心!”
陈瑶失笑,“傻儿子,爸爸是去干活了呀。只有爸爸干活了,才能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呀!”
小小的离未吃着手,思索片刻含混道,“阿未也要去干活!也要给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买好吃的,好玩的!”
陈瑶的心都要化了,点点离未鼻头,对五岁的离青和九岁的离源笑笑,“妈妈领弟弟出门买点雪糕,马上回来,阿青阿源要不要乖乖的?”
离源笑得甜极了,握着妹妹的手小大人似的道,“妈妈快去快回!阿源和妹妹乖乖的~”身旁的离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母子二人却终于没能快去快回。
那时的陈瑶买完雪糕,牵着离未往回走。
离未却挣脱了妈妈的手,举着雪糕包装纸,倒腾着小腿向前跑。
“老师说了,包装纸要丢进垃圾桶!妈妈,我去找垃圾桶啦!”
陈瑶挺着大肚子在后面追,“阿未,你跑慢点!”
她看着离未小小的身子消失在拐弯处,急忙加快了脚步。
那是母子俩此生最后一面。
后来,陈瑶去了,离未的祖父,也去了。
三岁的离未带着两位至亲,就此消失在离旬的视线之中。
---
*
十年前的今天,陈瑶去了。从此这世上,只剩他孤零零一人。
离旬看着离未那张与妻子肖似的脸庞,不自觉间陷入深思。
若是当初没有要这第三个孩子,事情会不会大不一样……
离旬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是不喜欢离未,却从未想过让他去死。
“唔……”离未轻轻哽了一声。
他不知道父亲暴怒的理由,只好尽量安静地伏在地上,竭力抑制住随时可能冲口而出的痛呼。
后背破了皮的地方仍向外淌着血,汗水渗进去,不啻又一种酷刑。
这一声哽咽,完全是无意识的。
离旬回过神来,“我让你出声了么?”
离未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他想说一句“没有”,牙床却疼得直打颤。
“我说,我让你出声了么!”酒精刺激着离旬的神经,指挥他再一次高扬手臂。
“啪!”皮带击在身上已是极痛,这一下,却是用金属的那一端,重重甩了下来。
衬衫应声而破,背上的皮肉猛然外翻。离未痛到极致,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觉身上的肉似被剜下了一块,剧烈挣扎起来。
肿胀的下巴不断碰触在地上,离未泪眼模糊,太阳穴一跳一跳地难过。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父亲今天,是不是要将自己生生打死在这冰冷的地上?
“父,父亲……啊……父…….”离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这几个字的,也许,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离旬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一片,终于将手中刑具调转了方向,朝离未臀腿间砸去。
离未很庆幸父亲换了地方,一时间却痛得喘不上气来。每呼吸一口,都能嗅到口气中的腥气。
嘴里的,背上的,至于腿上臀上,也马上要见血了吧。
“今天,我再打二十下。”离旬心里很累,他打不动了,也不想打了。姑且放这小子一次吧,他想。
离未如蒙大赦,乖觉地停了挣扎。
身后一凉,却是离旬为他除了裤子。
离未抿了抿唇,他很少与父亲这般相处。父亲只是想让自己更疼一些,他明白。
其实夏天的衣物又能有多厚呢……
---
十年前的今天,陈瑶去了。从此这世上,只剩他孤零零一人。
离旬看着离未那张与妻子肖似的脸庞,不自觉间陷入深思。
若是当初没有要这第三个孩子,事情会不会大不一样……
离旬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是不喜欢离未,却从未想过让他去死。
“唔……”离未轻轻哽了一声。
他不知道父亲暴怒的理由,只好尽量安静地伏在地上,竭力抑制住随时可能冲口而出的痛呼。
后背破了皮的地方仍向外淌着血,汗水渗进去,不啻又一种酷刑。
这一声哽咽,完全是无意识的。
离旬回过神来,“我让你出声了么?”
离未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他想说一句“没有”,牙床却疼得直打颤。
“我说,我让你出声了么!”酒精刺激着离旬的神经,指挥他再一次高扬手臂。
“啪!”皮带击在身上已是极痛,这一下,却是用金属的那一端,重重甩了下来。
衬衫应声而破,背上的皮肉猛然外翻。离未痛到极致,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觉身上的肉似被剜下了一块,剧烈挣扎起来。
肿胀的下巴不断碰触在地上,离未泪眼模糊,太阳穴一跳一跳地难过。
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父亲今天,是不是要将自己生生打死在这冰冷的地上?
“父,父亲……啊……父…….”离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这几个字的,也许,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
离旬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一片,终于将手中刑具调转了方向,朝离未臀腿间砸去。
离未很庆幸父亲换了地方,一时间却痛得喘不上气来。每呼吸一口,都能嗅到口气中的腥气。
嘴里的,背上的,至于腿上臀上,也马上要见血了吧。
“今天,我再打二十下。”离旬心里很累,他打不动了,也不想打了。姑且放这小子一次吧,他想。
离未如蒙大赦,乖觉地停了挣扎。
身后一凉,却是离旬为他除了裤子。
离未抿了抿唇,他很少与父亲这般相处。父亲只是想让自己更疼一些,他明白。
其实夏天的衣物又能有多厚呢……
---
*
当晚是离源和同学的毕业聚餐,离青吵嚷着非要跟哥哥一起去。离旬无奈,也就放她去了。
饭局散了已是十一点,玩疯的小年轻们还想拉着兄妹俩去唱歌,离源忽然神色一凝,拉住离青问道“青儿,今天几号?”
……
离源离青终于破门而入的时候,便见离未俯卧在血泊之中,如砧板上的鱼一般,无助地任离旬宰割。
“十,十三……”离未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情况了,木然报着数。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数错了,离旬就会重来。
“小弟!”
离青霎时落下泪来,随即双眼被哥哥温暖的大手捂住,紧紧搂入怀中。
她可以毫不费力地感觉到,大哥的手在抖。
离源把离青拉出门去,按到外间沙发上坐好。自己则大步冲进客厅,寻了把水果刀回来——
“哥!”离青吓坏了忙去拉,离源冲她摇摇头,指指沙发,“在这等我。”
说罢,飞速冲回房间。
离源将那刀搭在手腕,“爸要是再碰离未一下,我就割自己一刀!”他双目紧紧盯着离旬,眼眶血红。
“哐当”一声,离旬立时把皮带掷在地上,“阿源,你不要冲动,爸爸不打了。”
离源冷淡地错开离旬含了些许内疚的目光,心里无比沉重,“好。那我可以把离未带走了吗?”
离旬默然片刻,终是点点头。
离源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离未的发顶,柔声道,“阿未,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除了这一句,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弟。
“哥哥……”离未极轻地唤了一声。
“嗯!哥哥在这,哥哥来晚了。”离源心如刀绞。
离未笑笑,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离源想把离未抱起来,却根本不知从何下手。少年人的身后,已经无处不是伤。
离旬想帮帮长子,还未走近,离源便被父亲身上浓浓的酒味搅得眉头一皱:“不劳您费心!”
不知费了多少时间,离源终于将伤痕累累的弟弟抱在了怀里。
离旬看着被自己伤到的两个儿子,重重叹了口气,良久,吐出一句,“帮他上点药吧……”
离源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忽地笑了,“其实您有没有想过,阿未从来才是最苦的那一个。”
说罢,抱着离未,走了。
双臂抬高的样子,宛如怀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您不替妈妈疼他,我替!”
---
当晚是离源和同学的毕业聚餐,离青吵嚷着非要跟哥哥一起去。离旬无奈,也就放她去了。
饭局散了已是十一点,玩疯的小年轻们还想拉着兄妹俩去唱歌,离源忽然神色一凝,拉住离青问道“青儿,今天几号?”
……
离源离青终于破门而入的时候,便见离未俯卧在血泊之中,如砧板上的鱼一般,无助地任离旬宰割。
“十,十三……”离未已经感知不到外界的情况了,木然报着数。他只知道,如果自己数错了,离旬就会重来。
“小弟!”
离青霎时落下泪来,随即双眼被哥哥温暖的大手捂住,紧紧搂入怀中。
她可以毫不费力地感觉到,大哥的手在抖。
离源把离青拉出门去,按到外间沙发上坐好。自己则大步冲进客厅,寻了把水果刀回来——
“哥!”离青吓坏了忙去拉,离源冲她摇摇头,指指沙发,“在这等我。”
说罢,飞速冲回房间。
离源将那刀搭在手腕,“爸要是再碰离未一下,我就割自己一刀!”他双目紧紧盯着离旬,眼眶血红。
“哐当”一声,离旬立时把皮带掷在地上,“阿源,你不要冲动,爸爸不打了。”
离源冷淡地错开离旬含了些许内疚的目光,心里无比沉重,“好。那我可以把离未带走了吗?”
离旬默然片刻,终是点点头。
离源快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抚了抚离未的发顶,柔声道,“阿未,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除了这一句,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弟。
“哥哥……”离未极轻地唤了一声。
“嗯!哥哥在这,哥哥来晚了。”离源心如刀绞。
离未笑笑,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离源想把离未抱起来,却根本不知从何下手。少年人的身后,已经无处不是伤。
离旬想帮帮长子,还未走近,离源便被父亲身上浓浓的酒味搅得眉头一皱:“不劳您费心!”
不知费了多少时间,离源终于将伤痕累累的弟弟抱在了怀里。
离旬看着被自己伤到的两个儿子,重重叹了口气,良久,吐出一句,“帮他上点药吧……”
离源仰起头,不让眼泪流下来。他忽地笑了,“其实您有没有想过,阿未从来才是最苦的那一个。”
说罢,抱着离未,走了。
双臂抬高的样子,宛如怀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您不替妈妈疼他,我替!”
---
*
离旬被长子最后那段话搅得很不舒服——离未不正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么?让他承受这些,真的就那么过分?
“呵。”离旬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终于还是抑制住去探望离未的冲动。
反正这祸根也要成年了,自己也就不能容他在这个家里多久了,就这样罢。
余光瞥见木地板上星星点点暗红的血迹,离旬烦躁莫名。啪地一声,杯子重重磕在桌沿。终是起身,向着离源房间走去。
连离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眉心在那一刻蹙得有多紧。
离源的卧室却是空的,离旬微一愣怔,转身向多年未涉足的方向走去。
“哥......阿未不痛,真的……”离旬刚走到离未门前,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不痛么?离旬眼神一顿,打成那样,这小子以为自己能骗到谁?一愣神的功夫,手堪堪搭在门上,没有推开。
“别说胡话。阿未听话,来,给哥看看伤。”离源柔声劝着弟弟,回应他的,则是沉默。
“乖,再不处理就晚了。阿未听话啊。”离源的音调有些上扬了,眼见着血迹从离未背后重新渗出来,心里无比后悔——他不过离开几分钟去取药净手,怎么能想到离未竟又把衣服和裤子穿上了呢!
“离未!”离源呼了声全名,见小弟仍然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不由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遂拽过离未右手,抓着指尖平摊在眼前,啪地一声击了下去。
离旬被颇响亮的一声搅得心惊,再无犹豫,推开了房门。
兄弟俩显然都没有料到离旬的到来,双双扭过头来。离源眼中有点笑意,离未眼中神色,却教离旬无法探明——既痛,又惊,又伤,满满的躲藏之意,却偏偏没有半分期待。
见离未掌心不过一片粉红,离旬不自觉松了口气。
“兄长和你说话,你刚才是什么态度?”离旬习惯性地居高临下看着离未,蹙眉呵斥。
“......”离未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
父亲是多久没有来过自己的房间了啊。
---
离旬被长子最后那段话搅得很不舒服——离未不正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么?让他承受这些,真的就那么过分?
“呵。”离旬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终于还是抑制住去探望离未的冲动。
反正这祸根也要成年了,自己也就不能容他在这个家里多久了,就这样罢。
余光瞥见木地板上星星点点暗红的血迹,离旬烦躁莫名。啪地一声,杯子重重磕在桌沿。终是起身,向着离源房间走去。
连离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眉心在那一刻蹙得有多紧。
离源的卧室却是空的,离旬微一愣怔,转身向多年未涉足的方向走去。
“哥......阿未不痛,真的……”离旬刚走到离未门前,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不痛么?离旬眼神一顿,打成那样,这小子以为自己能骗到谁?一愣神的功夫,手堪堪搭在门上,没有推开。
“别说胡话。阿未听话,来,给哥看看伤。”离源柔声劝着弟弟,回应他的,则是沉默。
“乖,再不处理就晚了。阿未听话啊。”离源的音调有些上扬了,眼见着血迹从离未背后重新渗出来,心里无比后悔——他不过离开几分钟去取药净手,怎么能想到离未竟又把衣服和裤子穿上了呢!
“离未!”离源呼了声全名,见小弟仍然把脑袋埋在枕头里,不由又是心疼又是着急,遂拽过离未右手,抓着指尖平摊在眼前,啪地一声击了下去。
离旬被颇响亮的一声搅得心惊,再无犹豫,推开了房门。
兄弟俩显然都没有料到离旬的到来,双双扭过头来。离源眼中有点笑意,离未眼中神色,却教离旬无法探明——既痛,又惊,又伤,满满的躲藏之意,却偏偏没有半分期待。
见离未掌心不过一片粉红,离旬不自觉松了口气。
“兄长和你说话,你刚才是什么态度?”离旬习惯性地居高临下看着离未,蹙眉呵斥。
“......”离未脑中一片空白,什么话也说不出。
父亲是多久没有来过自己的房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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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问你话。”离旬看着离未木讷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冷淡又饱含着不耐烦。
“我......是离未错了,请父亲责罚。”离未眼中交错的情绪霎时退了个干净,低垂了脑袋,眼神空洞地盯着父亲脚边的地面。
离旬被幼子落寞的神情蛰得心里一抽,却依然端了架子刁难道,“哦?那你说,应该怎么罚。”
离未痛苦地闭了闭眼,“儿子......儿子不敬兄长,劳父亲重责。”当着哥哥说出这等讨罚的话来,似乎还是第一次。
认错时还敢闭眼,惺惺作态地给谁看。离旬冷冷地看着离未,心中那一抹莫名的意绪一扫而空,“重责?恐怕你心中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吧。”
离未不自觉地一抖,尽力使神情看来更为谦卑,“儿子不敢。”
三个孩子里,唯有离未的长相最像母亲,此番诚惶诚恐的模样,更与陈瑶昔日撒娇时的音容有几分肖似,直看得离旬又气,又恨,又恼。
瑶瑶,若不是他,你又怎会在十数年前的今日离我而去......
离旬咬着牙,当真恨毒了离未,“今日若不是源儿为你求情,单是撒谎晚归这两条,我便要将你狠狠严惩。可你呢?任性顽劣,不孝不恭,非但不知感激,连兄长唤你名字都敢不答了。”
离未苦笑,是啊,哥哥是那般高贵如珍宝的存在,父亲又怎能允许自己的半分忤逆。哪怕只是害羞,也不行。
“褪了裤子,去膝行取板子来。”离旬吩咐。
“爸!”离源先离未一步开口,难以置信地望向父亲。
家中只有一块板子,平常都放在书房里,那狠戾无情的滋味,也只有离未才会受到。书房和离未房间正好是一个对角,那么远的距离,怎能膝行过去!
离旬看也不看长子,平淡无波道,“阿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清楚,若不想我罚他更重,便最好不要插手。”
离源沉默了。
十三年前的今天,刚过十岁的他拥着还不懂事的妹妹在怀里,看父亲伏在母亲身上良久良久。
“哥哥,妈妈和弟弟怎么还不回来?还有爸爸,他怎么哭啦......”离青童言无忌,话刚问出口便被离源匆忙堵住了嘴巴。
还好,爸爸似乎没听到。妈妈的身子已经凉了,可爸爸为什么还不起来......离源领着妹妹,轻轻靠在父亲背上,无声地落下泪来。
离旬不再理会迟疑心软的长子,一扯离未头顶黑发,反手便是狠狠一耳光,“你去是不去?”
离未在他心里,先是仇人,才是亲人。
仇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气,亲人便是受伤半分也会心疼,而对于离未,离旬不想让他死,也不会让他好好地活。
离未本就肿胀的嘴角瞬间挂了血珠儿,他畏惧地随着父亲的力道微微扬起面颊,也顾不得发根有多痛,连声哀求道,“父亲,离未不敢了,父亲......求求你,不要,父亲......”
膝行,裸臀,更遑论姐姐还在外间......离未心中只余绝望。
“爸......”离源最是怜惜幼弟,母亲忌日,虽难免沉溺往事,见势却仍旧万分不忍。
离旬见了血,狂怒的头脑冷静了几分,冷冷看着离未,终于松了口,“跪下,给阿源磕三个头,他若不满意,你便掌嘴五十下,若还不满意,你便今晚都不许起来。”
离源一惊,“爸,您知道我不在意这个,我只希望咱家剩下的亲人能一切都好。”
离旬见长子这般懂事,心下更是怜惜,对离未这个害得子女失去慈母,自己失去父亲的祸根便也更是厌恶,“怎么,小少爷还不满意么?”
弟弟拜一拜兄长,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要不让他褪了裤子膝行着穿过客厅,此刻做什么都是好的。
离未吃力地翻身下床,不顾离源的阻挠和搀扶,毕恭毕敬地俯身下拜,一下,两下,三下......最后一次,更是深深地埋下头去,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哥哥,爸爸这样怨我恨我,定是阿未幼时做过非常对不起全家人的事罢。可阿未竟是忘了,阿未怎么能忘呢......
离源再也坐不住了,奋力挣脱了肩膀上离旬按下的手,劝慰道,“阿未,你快起来,快起来,哥哥不觉得你今晚不礼貌,更不需要你对我多恭敬礼貌,哥哥就想让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离未跪得头重脚轻,可没有父亲的许可,他当真没有起身的胆量。
离源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对离旬急道,“爸爸,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却也是源儿毕业的日子啊,您就别罚弟弟了。”
离旬终是点点头,“源儿说的对,爸爸竟是忘了,你长大成人,妈妈定也是很开心的。这样的日子,搭理这畜生作甚?”
离源见势,忙帮忙把跪伏成一团的离未搀扶起来。
“谢谢哥哥......”离未轻声道。
“道谢还道得这般不痛快,养你又有何意!”离旬犹不解气,念着离源看了终究不快,便开口欲将他打发出房。
“阿源呐,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对他说。”看长子仍旧犹豫,离旬又柔声宽慰道,“放心,我绝不打他。”
离源知父亲一言九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离旬冷哼一声,伸手将离未半跪坐的身子按趴在床,不顾伤势凝滞,便迅速将那遮羞布剥了,露出伤痕斑驳的双丘。
跟着又是一扯,那裤子便脱离少年腿跟,狼狈地落在了地上。
“父亲......”离未怔住了,从脸颊红到后脑勺。想不到,最终还是逃不掉丢丑的结局。
不过还好,哥哥已经走了,阿未这般凄惨的模样,还是不要让哥哥看到最好。
“跪起来,屁股撅高,脚尖并拢,腰,耸下去!”在离旬的命令之下,离未忍痛一步步照做。
“好好哄着,不是不上药么?那就这么上。”离旬就着这姿势,漫不经心给跪趴在床上的离未抹了抹药,“便这样跪趴着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起来。若不是你哥哥,今晚就不止如此了。”
离旬说罢,看也不看抖得愈发厉害的幺子,起身便走了。
离未自虐一样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不晕过去,便不愿放过自己。
“源儿......阿源......”小时候,父亲是否也曾这般唤我一声“阿未”呢?
十六岁的少年尝了十年的离家苦楚,受了三年的冷眼责罚,虽心冷难过,却鲜少生出那名曰“委屈”的情绪。
时至今日,在兄长和姊姊的对比下,离未也不知为什么,竟在父亲难得的“宽宥”之下,无比难过。
离未,你怎能嫉妒自己的哥哥姐姐啊......他们待你这般好,你不能嫉妒,不许嫉妒!
我怎么敢......泪水从眼睛里直接掉下来,砸在被面上,阿未就是羡慕,羡慕......
瘦削的身板上满是伤痕,客厅里响起姐姐关切的问候,与父兄连声的安慰,满室温情,只独独与离未格格不入。
---
大家新春快乐!!!
“我在问你话。”离旬看着离未木讷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语气冷淡又饱含着不耐烦。
“我......是离未错了,请父亲责罚。”离未眼中交错的情绪霎时退了个干净,低垂了脑袋,眼神空洞地盯着父亲脚边的地面。
离旬被幼子落寞的神情蛰得心里一抽,却依然端了架子刁难道,“哦?那你说,应该怎么罚。”
离未痛苦地闭了闭眼,“儿子......儿子不敬兄长,劳父亲重责。”当着哥哥说出这等讨罚的话来,似乎还是第一次。
认错时还敢闭眼,惺惺作态地给谁看。离旬冷冷地看着离未,心中那一抹莫名的意绪一扫而空,“重责?恐怕你心中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吧。”
离未不自觉地一抖,尽力使神情看来更为谦卑,“儿子不敢。”
三个孩子里,唯有离未的长相最像母亲,此番诚惶诚恐的模样,更与陈瑶昔日撒娇时的音容有几分肖似,直看得离旬又气,又恨,又恼。
瑶瑶,若不是他,你又怎会在十数年前的今日离我而去......
离旬咬着牙,当真恨毒了离未,“今日若不是源儿为你求情,单是撒谎晚归这两条,我便要将你狠狠严惩。可你呢?任性顽劣,不孝不恭,非但不知感激,连兄长唤你名字都敢不答了。”
离未苦笑,是啊,哥哥是那般高贵如珍宝的存在,父亲又怎能允许自己的半分忤逆。哪怕只是害羞,也不行。
“褪了裤子,去膝行取板子来。”离旬吩咐。
“爸!”离源先离未一步开口,难以置信地望向父亲。
家中只有一块板子,平常都放在书房里,那狠戾无情的滋味,也只有离未才会受到。书房和离未房间正好是一个对角,那么远的距离,怎能膝行过去!
离旬看也不看长子,平淡无波道,“阿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清楚,若不想我罚他更重,便最好不要插手。”
离源沉默了。
十三年前的今天,刚过十岁的他拥着还不懂事的妹妹在怀里,看父亲伏在母亲身上良久良久。
“哥哥,妈妈和弟弟怎么还不回来?还有爸爸,他怎么哭啦......”离青童言无忌,话刚问出口便被离源匆忙堵住了嘴巴。
还好,爸爸似乎没听到。妈妈的身子已经凉了,可爸爸为什么还不起来......离源领着妹妹,轻轻靠在父亲背上,无声地落下泪来。
离旬不再理会迟疑心软的长子,一扯离未头顶黑发,反手便是狠狠一耳光,“你去是不去?”
离未在他心里,先是仇人,才是亲人。
仇人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解气,亲人便是受伤半分也会心疼,而对于离未,离旬不想让他死,也不会让他好好地活。
离未本就肿胀的嘴角瞬间挂了血珠儿,他畏惧地随着父亲的力道微微扬起面颊,也顾不得发根有多痛,连声哀求道,“父亲,离未不敢了,父亲......求求你,不要,父亲......”
膝行,裸臀,更遑论姐姐还在外间......离未心中只余绝望。
“爸......”离源最是怜惜幼弟,母亲忌日,虽难免沉溺往事,见势却仍旧万分不忍。
离旬见了血,狂怒的头脑冷静了几分,冷冷看着离未,终于松了口,“跪下,给阿源磕三个头,他若不满意,你便掌嘴五十下,若还不满意,你便今晚都不许起来。”
离源一惊,“爸,您知道我不在意这个,我只希望咱家剩下的亲人能一切都好。”
离旬见长子这般懂事,心下更是怜惜,对离未这个害得子女失去慈母,自己失去父亲的祸根便也更是厌恶,“怎么,小少爷还不满意么?”
弟弟拜一拜兄长,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只要不让他褪了裤子膝行着穿过客厅,此刻做什么都是好的。
离未吃力地翻身下床,不顾离源的阻挠和搀扶,毕恭毕敬地俯身下拜,一下,两下,三下......最后一次,更是深深地埋下头去,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哥哥,爸爸这样怨我恨我,定是阿未幼时做过非常对不起全家人的事罢。可阿未竟是忘了,阿未怎么能忘呢......
离源再也坐不住了,奋力挣脱了肩膀上离旬按下的手,劝慰道,“阿未,你快起来,快起来,哥哥不觉得你今晚不礼貌,更不需要你对我多恭敬礼貌,哥哥就想让咱们一家人都好好的,都好好的!”
离未跪得头重脚轻,可没有父亲的许可,他当真没有起身的胆量。
离源也发现了问题所在,对离旬急道,“爸爸,今天是母亲的忌日,却也是源儿毕业的日子啊,您就别罚弟弟了。”
离旬终是点点头,“源儿说的对,爸爸竟是忘了,你长大成人,妈妈定也是很开心的。这样的日子,搭理这畜生作甚?”
离源见势,忙帮忙把跪伏成一团的离未搀扶起来。
“谢谢哥哥......”离未轻声道。
“道谢还道得这般不痛快,养你又有何意!”离旬犹不解气,念着离源看了终究不快,便开口欲将他打发出房。
“阿源呐,你先出去吧,我还有话对他说。”看长子仍旧犹豫,离旬又柔声宽慰道,“放心,我绝不打他。”
离源知父亲一言九鼎,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离旬冷哼一声,伸手将离未半跪坐的身子按趴在床,不顾伤势凝滞,便迅速将那遮羞布剥了,露出伤痕斑驳的双丘。
跟着又是一扯,那裤子便脱离少年腿跟,狼狈地落在了地上。
“父亲......”离未怔住了,从脸颊红到后脑勺。想不到,最终还是逃不掉丢丑的结局。
不过还好,哥哥已经走了,阿未这般凄惨的模样,还是不要让哥哥看到最好。
“跪起来,屁股撅高,脚尖并拢,腰,耸下去!”在离旬的命令之下,离未忍痛一步步照做。
“好好哄着,不是不上药么?那就这么上。”离旬就着这姿势,漫不经心给跪趴在床上的离未抹了抹药,“便这样跪趴着反省吧,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起来。若不是你哥哥,今晚就不止如此了。”
离旬说罢,看也不看抖得愈发厉害的幺子,起身便走了。
离未自虐一样地保持着这个姿势,似乎不晕过去,便不愿放过自己。
“源儿......阿源......”小时候,父亲是否也曾这般唤我一声“阿未”呢?
十六岁的少年尝了十年的离家苦楚,受了三年的冷眼责罚,虽心冷难过,却鲜少生出那名曰“委屈”的情绪。
时至今日,在兄长和姊姊的对比下,离未也不知为什么,竟在父亲难得的“宽宥”之下,无比难过。
离未,你怎能嫉妒自己的哥哥姐姐啊......他们待你这般好,你不能嫉妒,不许嫉妒!
我怎么敢......泪水从眼睛里直接掉下来,砸在被面上,阿未就是羡慕,羡慕......
瘦削的身板上满是伤痕,客厅里响起姐姐关切的问候,与父兄连声的安慰,满室温情,只独独与离未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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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春快乐!!!
那日之后,离旬许久没有再来找离未的麻烦。
不闻不问,本就是这对父子间的常态。
离未申请了住校,除了学业,每天还要打一份零工。离源送来的钱,他都存在卡上,一动不动。
直到那日,离未被学校里体检的大夫叫住。
离未心中隐隐有预感,却并不紧张,反而有些释怀。
医生说,离未,你病情比较复杂,要叫家人一起来谈。
离未乖巧地摇摇头,爸爸工作忙,医生你说吧,我都可以接受。
“你常胃痛吗?”
离未思索一下,点点头。有时被爸爸踢了肚子,自然会时不时胃痛的,这也正常。
医生叹口气,“胃癌。”
见离未没说话,又安慰道,“没关系,还有的治啊。”
离未笑笑,“我会努力的。”说罢抓起一纸诊断,礼貌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父亲是不会因为病痛对自己有所怜惜的,也根本没想过要把诊断书拿给家人看。
不闻不问,本就是这对父子间的常态。
离未申请了住校,除了学业,每天还要打一份零工。离源送来的钱,他都存在卡上,一动不动。
直到那日,离未被学校里体检的大夫叫住。
离未心中隐隐有预感,却并不紧张,反而有些释怀。
医生说,离未,你病情比较复杂,要叫家人一起来谈。
离未乖巧地摇摇头,爸爸工作忙,医生你说吧,我都可以接受。
“你常胃痛吗?”
离未思索一下,点点头。有时被爸爸踢了肚子,自然会时不时胃痛的,这也正常。
医生叹口气,“胃癌。”
见离未没说话,又安慰道,“没关系,还有的治啊。”
离未笑笑,“我会努力的。”说罢抓起一纸诊断,礼貌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父亲是不会因为病痛对自己有所怜惜的,也根本没想过要把诊断书拿给家人看。
离未那天晚上没有去打工,他放纵自己买了瓶酒,一个人坐在路边默默地喝起来。
活着么?为什么呢。
他没有妈妈,受父亲厌弃,哥哥姐姐也那么高不可攀,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自己究竟干了什么错,以至于受到如此对待。
离未悄悄给离源拨了个电话,“哥。”
离源那边闹哄哄的,可能是有饭局。
离未笑笑,把电话挂了。其实也没所谓了。
活着么?为什么呢。
他没有妈妈,受父亲厌弃,哥哥姐姐也那么高不可攀,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只想弄清楚一件事,自己究竟干了什么错,以至于受到如此对待。
离未悄悄给离源拨了个电话,“哥。”
离源那边闹哄哄的,可能是有饭局。
离未笑笑,把电话挂了。其实也没所谓了。
好巧不巧,离旬知道儿子今天喝酒不好开车,特意出去接人时,在路边发现了醉醺醺的离未。
供你读书,不找你麻烦,就是看你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么?
离旬一掌抽在离未脸颊,将人踹倒在地,不分部位地踢了上去。
“唔......”离未意识并不混沌,哼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
他承受着越来越重的踢打,这次没有主动认错,也没有求饶。
“你打死我吧。”少年忽然扬了扬头,坦然说道。
“你说什么!”路灯太暗,离旬没有注意到离未嘴角流出的血,失望而愤慨地说。
离未哈哈一笑,支撑不住躺了下去。
“随你怎样都可以,困,先睡了。”
离旬觉得这畜生简直不可理喻,恨不得他今晚便被撞死算了,冷漠地离开了。
接到离源,都快到家了,却鬼使神差地开了回去。
离未果然还在原地躺着,身边一片狼籍。
离旬冷笑一声,把人带回家。
离未再清醒过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他发觉自己被倒吊在半空中,手腕剧痛,恐怕已经不止淤紫,而是出血了。
离未苦笑。活的每一天都是痛苦,他又没有勇气自我结束,倒不如激怒父亲,让他行个方便。
供你读书,不找你麻烦,就是看你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么?
离旬一掌抽在离未脸颊,将人踹倒在地,不分部位地踢了上去。
“唔......”离未意识并不混沌,哼了一声便安静了下来。
他承受着越来越重的踢打,这次没有主动认错,也没有求饶。
“你打死我吧。”少年忽然扬了扬头,坦然说道。
“你说什么!”路灯太暗,离旬没有注意到离未嘴角流出的血,失望而愤慨地说。
离未哈哈一笑,支撑不住躺了下去。
“随你怎样都可以,困,先睡了。”
离旬觉得这畜生简直不可理喻,恨不得他今晚便被撞死算了,冷漠地离开了。
接到离源,都快到家了,却鬼使神差地开了回去。
离未果然还在原地躺着,身边一片狼籍。
离旬冷笑一声,把人带回家。
离未再清醒过来,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他发觉自己被倒吊在半空中,手腕剧痛,恐怕已经不止淤紫,而是出血了。
离未苦笑。活的每一天都是痛苦,他又没有勇气自我结束,倒不如激怒父亲,让他行个方便。
听到离未无意识的呻吟时,离旬正在不远处的书房闭目养神。昨晚刚交了最后一段稿件,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令他有些头疼。
他知道离未醒了,等了片刻,果然又是令人心烦的寂静。
这混账,挨罚时倒是越来越淡定了。就像昨晚,连求饶都不曾,甚至还学会了拱火。
离未在一旁柜子里翻了翻,随手拎出一柄长而厚重的戒尺,冷着脸走出去。
“昨天晚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走到离未面前,用那冷硬的尺子指着他。
离未垂着头,刘海凌乱地贴在前额,神色更显寡淡。
他第一次没答话。
离旬不再迟疑,伸手褪他衣裤,离未奋力挣扎,右脚不小心踢到离旬脸上。
离旬脑袋一歪。他冷笑一声丢下戒尺,寻了把剪刀,想直接把那遮羞布剪开。
离未瞳孔已有惧色,却仍挣扎,只不过双脚尽力不动,下意识不想再伤到离旬。
刺啦一声,衣衫被剪了个缺口,可离未的身上也被划出一道血痕。
鲜红的液体滴答滴答地落在木地板上,看得离旬一阵恶心。
“你不想脱,可以。我也不剪了,今天就打到你衣衫尽碎为止。”
戒尺的伤都在肉上,想把衣服全部打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离未本能地瑟缩着身体,说出的话却无比冷硬,“您是问我昨晚说了什么,对吧。”
离旬神色莫名地看着他。
“我说,你打死我吧。”
离未说完这句话,下巴便被离旬捏住,接着一块棉布塞了进来,他便彻底无法发声了。
离未被绑的高度在离旬看来完全不是问题,他拾起那戒尺,重重挥下来。
力道没有半分怜惜。
离未放松了身体,整个人任离旬摆弄。
平时无论他怎样求饶,责罚都是一次重过一次。更何况今天还多了个出言顶撞的罪名。
这就可以如愿地离开了吧。只是这辈子过得太糊涂,甚至连为什么遭到这般对待,也没有机会得知了。
昨天要是多问离源一句,就好了。
离未瘦削的身子在父亲的抽打下像个陀螺一样,小幅度地转动着,背在身后的手腕已经泛紫,很多地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唔......唔......”痛呼再忍不住,本能地渗出口,又被棉布压抑住。
离旬顿了一顿。
离未的心奇异地跳快了一些。
然而离旬只是停了片刻,尺子便调转方向,从身后到了脸上。
十记几乎不留力的,响声沉闷的打,充分照顾了离未的脸颊,嘴唇,耳朵,甚至眉骨。
离未已经闭了眼,却还是能感受到一抹血红。
离旬最后一拳正中他柔软的胃部,便“慈悲”地收了手。
“你的罪还远远没赎够,更没有自寻死路的权利。”
离旬丢下这一句话,便留下仍被吊在空中的幺儿,无情地走了。
他知道离未醒了,等了片刻,果然又是令人心烦的寂静。
这混账,挨罚时倒是越来越淡定了。就像昨晚,连求饶都不曾,甚至还学会了拱火。
离未在一旁柜子里翻了翻,随手拎出一柄长而厚重的戒尺,冷着脸走出去。
“昨天晚上你说的话,再说一遍。”
他走到离未面前,用那冷硬的尺子指着他。
离未垂着头,刘海凌乱地贴在前额,神色更显寡淡。
他第一次没答话。
离旬不再迟疑,伸手褪他衣裤,离未奋力挣扎,右脚不小心踢到离旬脸上。
离旬脑袋一歪。他冷笑一声丢下戒尺,寻了把剪刀,想直接把那遮羞布剪开。
离未瞳孔已有惧色,却仍挣扎,只不过双脚尽力不动,下意识不想再伤到离旬。
刺啦一声,衣衫被剪了个缺口,可离未的身上也被划出一道血痕。
鲜红的液体滴答滴答地落在木地板上,看得离旬一阵恶心。
“你不想脱,可以。我也不剪了,今天就打到你衣衫尽碎为止。”
戒尺的伤都在肉上,想把衣服全部打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离未本能地瑟缩着身体,说出的话却无比冷硬,“您是问我昨晚说了什么,对吧。”
离旬神色莫名地看着他。
“我说,你打死我吧。”
离未说完这句话,下巴便被离旬捏住,接着一块棉布塞了进来,他便彻底无法发声了。
离未被绑的高度在离旬看来完全不是问题,他拾起那戒尺,重重挥下来。
力道没有半分怜惜。
离未放松了身体,整个人任离旬摆弄。
平时无论他怎样求饶,责罚都是一次重过一次。更何况今天还多了个出言顶撞的罪名。
这就可以如愿地离开了吧。只是这辈子过得太糊涂,甚至连为什么遭到这般对待,也没有机会得知了。
昨天要是多问离源一句,就好了。
离未瘦削的身子在父亲的抽打下像个陀螺一样,小幅度地转动着,背在身后的手腕已经泛紫,很多地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唔......唔......”痛呼再忍不住,本能地渗出口,又被棉布压抑住。
离旬顿了一顿。
离未的心奇异地跳快了一些。
然而离旬只是停了片刻,尺子便调转方向,从身后到了脸上。
十记几乎不留力的,响声沉闷的打,充分照顾了离未的脸颊,嘴唇,耳朵,甚至眉骨。
离未已经闭了眼,却还是能感受到一抹血红。
离旬最后一拳正中他柔软的胃部,便“慈悲”地收了手。
“你的罪还远远没赎够,更没有自寻死路的权利。”
离旬丢下这一句话,便留下仍被吊在空中的幺儿,无情地走了。
离未这般吊了不知多久,才被离源连忙放了下来。
见小弟这次连嘴巴都被堵上,离源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伸手想去将那物事抽出来,却被离未忽地一扭头躲开了。
“唔.......”离未抗拒地含混着。
离源无奈,先去解他手腕上的绳索。
血肉模糊的一团,与绳索缠绕在一起,离源拾起父亲丢在一旁的剪刀,缓缓将那粗绳剪短。
啪地一声,随着绳子的断裂,粗糙的麻线从深陷的肉里拔了出来。
离未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阵,才慢慢平息下来。
他把头凑到兄长手下,不好意思地闭了眼。
本想自己拿出来的,但胳膊反拧了太久,一时根本弯不过来。
离源自是不会嫌弃,小心翼翼地让离未张开嘴,慢慢将东西取了出来。
“能说话吗?这次是为了什么?“
见弟弟费力地把压低的舌头抬平,离源已经不忍再看了。
离未摇了摇头。
离源眉头紧皱,父亲现在......简直像个恶魔。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对弟弟不可能24小时地看护着,所能做的,只有一次次地救他,当作补救。
离源抱着离未回了房。趁他去拿药的时候,离未抽出衣服里的诊断书,撕碎了,丢进纸篓里。
这般没有尊严,没有希望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即使得到治疗,也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虐待吧。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加速自己恶化的频率。
见小弟这次连嘴巴都被堵上,离源的心都揪成了一团,他伸手想去将那物事抽出来,却被离未忽地一扭头躲开了。
“唔.......”离未抗拒地含混着。
离源无奈,先去解他手腕上的绳索。
血肉模糊的一团,与绳索缠绕在一起,离源拾起父亲丢在一旁的剪刀,缓缓将那粗绳剪短。
啪地一声,随着绳子的断裂,粗糙的麻线从深陷的肉里拔了出来。
离未的身子剧烈地抖了一阵,才慢慢平息下来。
他把头凑到兄长手下,不好意思地闭了眼。
本想自己拿出来的,但胳膊反拧了太久,一时根本弯不过来。
离源自是不会嫌弃,小心翼翼地让离未张开嘴,慢慢将东西取了出来。
“能说话吗?这次是为了什么?“
见弟弟费力地把压低的舌头抬平,离源已经不忍再看了。
离未摇了摇头。
离源眉头紧皱,父亲现在......简直像个恶魔。
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对弟弟不可能24小时地看护着,所能做的,只有一次次地救他,当作补救。
离源抱着离未回了房。趁他去拿药的时候,离未抽出衣服里的诊断书,撕碎了,丢进纸篓里。
这般没有尊严,没有希望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即使得到治疗,也是为了以后更长久的虐待吧。
如果是这样,他宁愿加速自己恶化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