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班级】【原创】三姐（F\/F）
Chapter 1
是的，我是一个经常抹不开面子的人。
抹不开替别人参加百无聊赖的党员教育片观看会，抹不开绕一大截子路替人买上一瓶矿泉水，抹不开把一个月的生活费给人借走一半……
堂姐骂我，言贺臻啊言贺臻早晚有一天因为抹不开你得吃大亏！
有没有吃大亏不好说，倒是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五月末，毕业论文处理得七七八八，工作的事也尘埃落定，回母校实验高中任教。
听师父劝，早早去实验高中报了到。师父一改往日一张严肃的阎王脸，神秘兮兮告诉我早报道能多领一个月工资。
实验高中的现任校长是我读书时的年级主任，倒还记得我，说起当年逮着我晚自习吃烤地瓜的事儿羞得我脸上直发胀。校长看着我的囧样一脸慈祥。想想真快啊，高中毕业都七年了。
校长有心栽培我，要我准备准备给新高一当班主任，让我回绝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担责任，当班主任多挣的俩钱儿还不够我＊操那份儿心的呢。
校长也不生气，说我什么时候想通了，机会随时都有。
我妈听说我回绝了当班主任，当即给我骂了个鼻大眼小，说我没正出，二十大几了没一点上进心。
我把嘴里正翻滚的她做的鸡汤小馄饨咽下，回他一句：“等我当班主任气出乳腺癌了你再夸我上进。”我妈顿时熄火了。
得乳腺癌的是我高中班主任桂老师。我们那年填完志愿桂老师就销声匿迹了，去上海做了手术，又到苏州养了一年。回来继续工作，跟我们说痊愈了，可我们一帮学生看着她瘦得整个人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一样还是掉了眼泪。
虽说无法证明桂老师得乳腺癌跟我们有必然的因果联系，可到底还是时时心存一份愧意。
安顿好了学校这边，请桂老师吃饭。
饭馆选得颇费脑筋，贵的老师肯定不同意，太便宜的又寒碜的慌，最后定了富民巷新开的一家私房菜。
在包房坐定，掏出自带的茶叶叫服务员泡了。等上菜的时候拿出顺我爸的一盒滇红送给桂老师。
桂老师眼神像小刀子一样在我脸上撇了两撇：“哟，跟我来这套啊。”
我赶紧陪笑：“哪敢啊老师，我跟谁来社会上这套也不敢跟您来啊。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点今年的新茶，您尝个新鲜。”
桂老师这才罢了，收了茶叶。接着问我为什么不当班主任。
我没好意思说不愿意担责任，笑着说：“怕遇上一班像我们一样会气人的学生。”
桂老师抿嘴一笑：“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没玩儿够没责任心呗。”顿了顿，“我可没觉着你们多气人，都是好孩子。”
我眼眶一红，差点荡下泪来，赶紧举着筷子请桂老师吃菜。岁数越长倒是眼眶子越浅了。
这边打点好了，回学校处理毕业事宜。
谢师宴上我和同门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最后我抱着师母对着师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年的拘谨全被酒冲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带着宿醉的头痛上了回家的高铁，同门一直把我送上站台，眼泪成双成对地往下掉。
就这样结束了十九年的学生生涯。六月的阳光照在脸上，我有些恍惚了。
是的，我是一个经常抹不开面子的人。
抹不开替别人参加百无聊赖的党员教育片观看会，抹不开绕一大截子路替人买上一瓶矿泉水，抹不开把一个月的生活费给人借走一半……
堂姐骂我，言贺臻啊言贺臻早晚有一天因为抹不开你得吃大亏！
有没有吃大亏不好说，倒是真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五月末，毕业论文处理得七七八八，工作的事也尘埃落定，回母校实验高中任教。
听师父劝，早早去实验高中报了到。师父一改往日一张严肃的阎王脸，神秘兮兮告诉我早报道能多领一个月工资。
实验高中的现任校长是我读书时的年级主任，倒还记得我，说起当年逮着我晚自习吃烤地瓜的事儿羞得我脸上直发胀。校长看着我的囧样一脸慈祥。想想真快啊，高中毕业都七年了。
校长有心栽培我，要我准备准备给新高一当班主任，让我回绝了。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担责任，当班主任多挣的俩钱儿还不够我＊操那份儿心的呢。
校长也不生气，说我什么时候想通了，机会随时都有。
我妈听说我回绝了当班主任，当即给我骂了个鼻大眼小，说我没正出，二十大几了没一点上进心。
我把嘴里正翻滚的她做的鸡汤小馄饨咽下，回他一句：“等我当班主任气出乳腺癌了你再夸我上进。”我妈顿时熄火了。
得乳腺癌的是我高中班主任桂老师。我们那年填完志愿桂老师就销声匿迹了，去上海做了手术，又到苏州养了一年。回来继续工作，跟我们说痊愈了，可我们一帮学生看着她瘦得整个人像一阵风就能刮走一样还是掉了眼泪。
虽说无法证明桂老师得乳腺癌跟我们有必然的因果联系，可到底还是时时心存一份愧意。
安顿好了学校这边，请桂老师吃饭。
饭馆选得颇费脑筋，贵的老师肯定不同意，太便宜的又寒碜的慌，最后定了富民巷新开的一家私房菜。
在包房坐定，掏出自带的茶叶叫服务员泡了。等上菜的时候拿出顺我爸的一盒滇红送给桂老师。
桂老师眼神像小刀子一样在我脸上撇了两撇：“哟，跟我来这套啊。”
我赶紧陪笑：“哪敢啊老师，我跟谁来社会上这套也不敢跟您来啊。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一点今年的新茶，您尝个新鲜。”
桂老师这才罢了，收了茶叶。接着问我为什么不当班主任。
我没好意思说不愿意担责任，笑着说：“怕遇上一班像我们一样会气人的学生。”
桂老师抿嘴一笑：“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没玩儿够没责任心呗。”顿了顿，“我可没觉着你们多气人，都是好孩子。”
我眼眶一红，差点荡下泪来，赶紧举着筷子请桂老师吃菜。岁数越长倒是眼眶子越浅了。
这边打点好了，回学校处理毕业事宜。
谢师宴上我和同门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到最后我抱着师母对着师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年的拘谨全被酒冲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带着宿醉的头痛上了回家的高铁，同门一直把我送上站台，眼泪成双成对地往下掉。
就这样结束了十九年的学生生涯。六月的阳光照在脸上，我有些恍惚了。
Chapter 2
八月份，整个城市热成一个大蒸笼，多在外待上一秒钟就有变成一屉热气蒸腾鲜嫩多汁的小笼包之虞。这个天气出门聚餐我是不情愿的。身不由己，这是一个离心力大于向心力的年轻人对传统家庭的一言难尽。
聚餐一则为从深圳返家的表姐接风洗尘，二则贺我顺利找到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
我慢慢喝着酒，对于当了主角一事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一大家子人找借口聚一聚罢了。
一桌子菜，鸡鸭鱼肉摆盘鲜亮，吃到嘴里不过是一个味儿，芡汁黏腻油亮，一辣赛百味。这种馆子只有老辈人还喜欢。可能也谈不上喜欢，不过是图个他们记忆中熟悉的味道罢了。
堂姐看我几乎不动筷子，知道我不爱吃，悄悄叫服务员加了一份蓝莓山药放我面前。我撬了两口，还算能下咽。
堂姐只比我大三岁，从小就像我第二个妈似的。上大学时候有一回放假和她同学一起吃铁板烧，她给我夹菜，她同学看不过眼去说她：“你妹妹多大了让她自己吃不成吗？跟个妈似的！”
我往堂姐身边凑了凑，在她耳边说：“一会儿结束了我请你吃少云路新开的那家潮汕火锅。”心里替堂姐憋屈的慌，中心医院的外科大夫哪个不是折寿一样的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被迫参加这种没名堂的家族聚会。
堂姐还没答话，小姑凑过来，手里擎着一杯酒，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不知道什么情绪：“三儿啊，小姑有个事儿求你。”
我赶紧朝小姑正了正身子，笑说：“小姑瞧你说的。”我出生时小姑还不到二十岁，从小没少带我疯玩疯闹，一转眼当年的孩子王已经奔五，深陷不幸婚姻的泥淖。小姑父不争气，辞了工作不说还整天喝大酒，三口之家全靠小姑一人支撑。我和堂姐私下没少议论小姑为什么不离婚。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全是为了孩子。童语恬不争气，我拼死拼活走门路让她进了实验中学，往后还得靠你多关照关照她。”回身一招手，过来了个小姑娘，叫堂姐和我：“二姐三姐。”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读研三年忙得没怎么见她，小姑娘倒是长开了，遗传了言家白皙的皮肤和疏朗的眉眼，除了个子没长起来外，看上去真不大像她那个猥猥琐琐的爹。
我赶紧把自己酒杯倒满，杯沿在小姑杯壁上磕了一下仰头喝干：“包我身上了，多大点事当得起小姑一个请字。”
过后堂姐骂我：“言贺臻你是不是脑袋又缺弦儿了？还包你身上，真能耐啊！这一答应可就是三年！到时候高考好了赖了全是你的责任！”
我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后悔也晚了。抹不开拒绝倒也罢了，包我身上这话可怎么出的口呢！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喝了点儿酒就拿自个儿当救世主了。
八月份，整个城市热成一个大蒸笼，多在外待上一秒钟就有变成一屉热气蒸腾鲜嫩多汁的小笼包之虞。这个天气出门聚餐我是不情愿的。身不由己，这是一个离心力大于向心力的年轻人对传统家庭的一言难尽。
聚餐一则为从深圳返家的表姐接风洗尘，二则贺我顺利找到一份让人羡慕的工作。
我慢慢喝着酒，对于当了主角一事有自知之明，不过是一大家子人找借口聚一聚罢了。
一桌子菜，鸡鸭鱼肉摆盘鲜亮，吃到嘴里不过是一个味儿，芡汁黏腻油亮，一辣赛百味。这种馆子只有老辈人还喜欢。可能也谈不上喜欢，不过是图个他们记忆中熟悉的味道罢了。
堂姐看我几乎不动筷子，知道我不爱吃，悄悄叫服务员加了一份蓝莓山药放我面前。我撬了两口，还算能下咽。
堂姐只比我大三岁，从小就像我第二个妈似的。上大学时候有一回放假和她同学一起吃铁板烧，她给我夹菜，她同学看不过眼去说她：“你妹妹多大了让她自己吃不成吗？跟个妈似的！”
我往堂姐身边凑了凑，在她耳边说：“一会儿结束了我请你吃少云路新开的那家潮汕火锅。”心里替堂姐憋屈的慌，中心医院的外科大夫哪个不是折寿一样的忙，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被迫参加这种没名堂的家族聚会。
堂姐还没答话，小姑凑过来，手里擎着一杯酒，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不知道什么情绪：“三儿啊，小姑有个事儿求你。”
我赶紧朝小姑正了正身子，笑说：“小姑瞧你说的。”我出生时小姑还不到二十岁，从小没少带我疯玩疯闹，一转眼当年的孩子王已经奔五，深陷不幸婚姻的泥淖。小姑父不争气，辞了工作不说还整天喝大酒，三口之家全靠小姑一人支撑。我和堂姐私下没少议论小姑为什么不离婚。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全是为了孩子。童语恬不争气，我拼死拼活走门路让她进了实验中学，往后还得靠你多关照关照她。”回身一招手，过来了个小姑娘，叫堂姐和我：“二姐三姐。”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读研三年忙得没怎么见她，小姑娘倒是长开了，遗传了言家白皙的皮肤和疏朗的眉眼，除了个子没长起来外，看上去真不大像她那个猥猥琐琐的爹。
我赶紧把自己酒杯倒满，杯沿在小姑杯壁上磕了一下仰头喝干：“包我身上了，多大点事当得起小姑一个请字。”
过后堂姐骂我：“言贺臻你是不是脑袋又缺弦儿了？还包你身上，真能耐啊！这一答应可就是三年！到时候高考好了赖了全是你的责任！”
我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后悔也晚了。抹不开拒绝倒也罢了，包我身上这话可怎么出的口呢！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喝了点儿酒就拿自个儿当救世主了。
Chapter 3
新高一分了十二个班，我带前六个班的历史课。算了算课程量倒也不多。童语恬在七班，倒是正正好好跟我错开了。
正式上课前一天认认真真备了一下午课，临睡前又对着镜子说了一遍课这才放心睡觉。虽说是毕业了，可师父教的我一辈子都不敢忘。
第二天我恭恭敬敬请桂老师来听我的课，亲自请桂老师坐了。拿粉笔在黑板右侧写了我的名字，转身看着台下一个个年轻的小脑袋瓜：“从今天起由我担任大家的历史老师，希望今后能带给你们的除了课本上的内容外，还有一些超脱课本可以称作是知识的东西。作为一个老师，我希望能够通过我的课使你们对历史而不是历史这个科目感兴趣。共勉。”
看了看台下一双双懵懂的眼睛，我轻轻笑了笑，开始了我工作生涯的第一堂课。
四十五分钟结束，桂老师搂着我的肩迎着一张张朝气十足的脸往历史组办公室走：“小贺你知道吗，我挺为你骄傲的。”
多少年了，等的就是这句。
下午开大会，确定了自习课巡视的排班表。作为课程任务还算轻松的年轻教师，活儿着实不少。除了巡视排班表，最主要是定了分班前的任务。实验高中惯例，高一上半年以第一次月考和期中考试的成绩分文理班以及精英班。各学科内部自己协调人手开始准备试题。
我心里一惊，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考个试要提前这么久出卷子。
大会完了历史组单独开会。组长安老师是个挺和蔼的老教师，一点架子都没有。本来定高一的卷子安老师牵头，另一位老师辅助，安老师想了下又说要历练我，让我也参与。
忙了一大天，想起还没去看看童语恬，趁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去她教室门口唤了她出来。简单问了问情况，她说还行，还跟的上。我心说第一天上课哪看得出来跟的上跟不上啊，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
眼瞅着快上课了，把手里的零食袋子递给她，让她课间饿了的时候吃。本来我是个基本不吃零食的人，考虑到童语恬第一天上学，我这个当姐的去看她总不能只带两只眼睛去看，临时去超市买了开心果、巧克力和酸奶。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这个岁数跟她应该是有代沟了，最起码在零食上我就一窍不通。
她倒挺高兴，把“谢谢三姐”四个字儿说得快潽出蜜来，闹得我一阵不适，直起鸡皮疙瘩。转身走的时候听见她在教室里嗓音洪亮字正腔圆：“我三姐给我买的！我三姐是隔壁班历史老师！对我可好了！……”
唉哟我的天。我心里一紧，赶紧快走几步离开她们班级范围，几乎是逃一样的下了楼梯。
这孩子真是没一点深沉。跟她那肚子里存不住二两油的爹一个样儿。脑子里倏忽闪过一位大连同学的口头禅：“小腚儿飘轻”。
新高一分了十二个班，我带前六个班的历史课。算了算课程量倒也不多。童语恬在七班，倒是正正好好跟我错开了。
正式上课前一天认认真真备了一下午课，临睡前又对着镜子说了一遍课这才放心睡觉。虽说是毕业了，可师父教的我一辈子都不敢忘。
第二天我恭恭敬敬请桂老师来听我的课，亲自请桂老师坐了。拿粉笔在黑板右侧写了我的名字，转身看着台下一个个年轻的小脑袋瓜：“从今天起由我担任大家的历史老师，希望今后能带给你们的除了课本上的内容外，还有一些超脱课本可以称作是知识的东西。作为一个老师，我希望能够通过我的课使你们对历史而不是历史这个科目感兴趣。共勉。”
看了看台下一双双懵懂的眼睛，我轻轻笑了笑，开始了我工作生涯的第一堂课。
四十五分钟结束，桂老师搂着我的肩迎着一张张朝气十足的脸往历史组办公室走：“小贺你知道吗，我挺为你骄傲的。”
多少年了，等的就是这句。
下午开大会，确定了自习课巡视的排班表。作为课程任务还算轻松的年轻教师，活儿着实不少。除了巡视排班表，最主要是定了分班前的任务。实验高中惯例，高一上半年以第一次月考和期中考试的成绩分文理班以及精英班。各学科内部自己协调人手开始准备试题。
我心里一惊，上学的时候从来没想过考个试要提前这么久出卷子。
大会完了历史组单独开会。组长安老师是个挺和蔼的老教师，一点架子都没有。本来定高一的卷子安老师牵头，另一位老师辅助，安老师想了下又说要历练我，让我也参与。
忙了一大天，想起还没去看看童语恬，趁下午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去她教室门口唤了她出来。简单问了问情况，她说还行，还跟的上。我心说第一天上课哪看得出来跟的上跟不上啊，自我感觉还挺良好的。
眼瞅着快上课了，把手里的零食袋子递给她，让她课间饿了的时候吃。本来我是个基本不吃零食的人，考虑到童语恬第一天上学，我这个当姐的去看她总不能只带两只眼睛去看，临时去超市买了开心果、巧克力和酸奶。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这个岁数跟她应该是有代沟了，最起码在零食上我就一窍不通。
她倒挺高兴，把“谢谢三姐”四个字儿说得快潽出蜜来，闹得我一阵不适，直起鸡皮疙瘩。转身走的时候听见她在教室里嗓音洪亮字正腔圆：“我三姐给我买的！我三姐是隔壁班历史老师！对我可好了！……”
唉哟我的天。我心里一紧，赶紧快走几步离开她们班级范围，几乎是逃一样的下了楼梯。
这孩子真是没一点深沉。跟她那肚子里存不住二两油的爹一个样儿。脑子里倏忽闪过一位大连同学的口头禅：“小腚儿飘轻”。
Chapter 4
开学三周，该适应的都已经适应了，无论是我这个新晋教师还是新生。
晚自习从一开始的表面鸦雀无声实则暗流涌动到第三周牛鬼蛇神全部浮出水面。所有的人都原形毕露。有几个学生虽然我没教但是认得特别快。七班的靳桐是个富二代，平时无法无天惯了，只要不影响别人学习我也不去管他；九班已经形成了一个女生的小团体，为首的是个叫赵珂的漂亮女孩子，几个人平时眉来眼去叽叽喳喳，有时候叽叽咕咕的笑得特别放肆，威胁停自习后有所收敛但仍是重点关注对象……
八班和十二班整体嘴比较碎，隔老远能听见班级里嗡嗡嗡的声音，这样的班级在重新分班的时候是要被打散的……
本来我巡视的排班是一三五，周四当班的田老师临时有事和我换周五的班。我一想，周五休息还能在晚上看一场新上的电影，很痛快就答应了，还跟人说下回再有需要换周五的班只管跟我说好了。田老师也很高兴，一问才知道她上小学的女儿周四晚上要上补习班需要接送。
于是乎田老师踏着小高跟哒哒哒地奔着宝贝女儿去了，我则踩着落地无声的鬼冢虎继续穿梭在精力旺盛的高一班级之间。
听得八班嗡嗡声音渐高，刚想过去震慑一番，口袋里手机震动，看了看来电显示心里一阵烦躁。本来不想接，那边却不屈不挠。
我接起来：“怎么了？忙呢。”下到楼梯缓步台，压低声音。
那边是袁宪懦懦的声音：“贺贺忙什么呢？不是说晚上来我家吃饭的吗？”
啊，是我忘了。
“抱歉啊我给忘了，临时跟人换了班。帮我跟叔叔阿姨说声对不起。”
“那明天你还值班吗？”
我犹豫了一下：“值班。你好好学习吧，正好我最近也忙，就不去搅你了。”
袁宪心不甘情不愿撂了电话。我心里更烦躁了。
是的，我准备跟这个在一起六年的男人分手了。他在准备注会考试，我这个善良的人想等他考试结束再提，虽然没有我影响他八成也考不过。所以还有一个月的戏要演。
整理好心情我不声不响站到了八班门口，臭着一张脸。可能因为走路太静音了有些人都没发现我来了。有一对同桌的女生不知道说什么呢特别开心，俩人不仅说笑还打闹，四只手打来打去最后扭在一起。
我也没声张，悄悄走过去把手搭在那女生肩上。女生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激灵，差点喊出声来。
看旁边好多人都不学习了眼巴巴看着这边，打了个手势让俩人跟我出去。
“你俩，叫什么名字？”
不吱声。
“说话，叫什么名字。”
俩人打定主意装哑巴，我也不多费口舌，回到八班教室翻了翻俩人的书本很快知道名字。
“那会儿看你俩说的挺欢的这会儿怎么一个字儿不说了？”我不客气，刷刷写了两份“罚单”，姓名日期原因都写好，想了下，填了停晚自习两天，通知家长监督。
“罚单”是实验学校自己印制的，属于“特有制度”之一，专门给自习课巡视老师用的。一式两份，一份留底，一份交班主任照单处理。
这也是我上班以来第一次开“罚单”。
两个女孩子吓一跳：“老师我们错了能不能别啊……老师原谅我们一回呗……”
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倒着上急了。开了罚单之后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八班一反平日嗡嗡嗡的作风，像被调了静音似的。
开学三周，该适应的都已经适应了，无论是我这个新晋教师还是新生。
晚自习从一开始的表面鸦雀无声实则暗流涌动到第三周牛鬼蛇神全部浮出水面。所有的人都原形毕露。有几个学生虽然我没教但是认得特别快。七班的靳桐是个富二代，平时无法无天惯了，只要不影响别人学习我也不去管他；九班已经形成了一个女生的小团体，为首的是个叫赵珂的漂亮女孩子，几个人平时眉来眼去叽叽喳喳，有时候叽叽咕咕的笑得特别放肆，威胁停自习后有所收敛但仍是重点关注对象……
八班和十二班整体嘴比较碎，隔老远能听见班级里嗡嗡嗡的声音，这样的班级在重新分班的时候是要被打散的……
本来我巡视的排班是一三五，周四当班的田老师临时有事和我换周五的班。我一想，周五休息还能在晚上看一场新上的电影，很痛快就答应了，还跟人说下回再有需要换周五的班只管跟我说好了。田老师也很高兴，一问才知道她上小学的女儿周四晚上要上补习班需要接送。
于是乎田老师踏着小高跟哒哒哒地奔着宝贝女儿去了，我则踩着落地无声的鬼冢虎继续穿梭在精力旺盛的高一班级之间。
听得八班嗡嗡声音渐高，刚想过去震慑一番，口袋里手机震动，看了看来电显示心里一阵烦躁。本来不想接，那边却不屈不挠。
我接起来：“怎么了？忙呢。”下到楼梯缓步台，压低声音。
那边是袁宪懦懦的声音：“贺贺忙什么呢？不是说晚上来我家吃饭的吗？”
啊，是我忘了。
“抱歉啊我给忘了，临时跟人换了班。帮我跟叔叔阿姨说声对不起。”
“那明天你还值班吗？”
我犹豫了一下：“值班。你好好学习吧，正好我最近也忙，就不去搅你了。”
袁宪心不甘情不愿撂了电话。我心里更烦躁了。
是的，我准备跟这个在一起六年的男人分手了。他在准备注会考试，我这个善良的人想等他考试结束再提，虽然没有我影响他八成也考不过。所以还有一个月的戏要演。
整理好心情我不声不响站到了八班门口，臭着一张脸。可能因为走路太静音了有些人都没发现我来了。有一对同桌的女生不知道说什么呢特别开心，俩人不仅说笑还打闹，四只手打来打去最后扭在一起。
我也没声张，悄悄走过去把手搭在那女生肩上。女生吓了一大跳，浑身一激灵，差点喊出声来。
看旁边好多人都不学习了眼巴巴看着这边，打了个手势让俩人跟我出去。
“你俩，叫什么名字？”
不吱声。
“说话，叫什么名字。”
俩人打定主意装哑巴，我也不多费口舌，回到八班教室翻了翻俩人的书本很快知道名字。
“那会儿看你俩说的挺欢的这会儿怎么一个字儿不说了？”我不客气，刷刷写了两份“罚单”，姓名日期原因都写好，想了下，填了停晚自习两天，通知家长监督。
“罚单”是实验学校自己印制的，属于“特有制度”之一，专门给自习课巡视老师用的。一式两份，一份留底，一份交班主任照单处理。
这也是我上班以来第一次开“罚单”。
两个女孩子吓一跳：“老师我们错了能不能别啊……老师原谅我们一回呗……”
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倒着上急了。开了罚单之后显而易见的结果就是八班一反平日嗡嗡嗡的作风，像被调了静音似的。
Chapter 5
八班消停了省了我不少心，心情大好，背着手来回溜达了两圈，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童语恬。
顺着七班的后门往里望，童语恬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低着头，像是在学习。往中间的窗户走，挪到她侧面的位置，发现不大对，手里的中性笔笔帽都没拔，还装着写字的样子。
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上了瘾的猎手，一下子就被激起了捕猎的欲望，提了提气就摸进去了。
童语恬看得实在太入迷了丝毫没发现有敌情，我劈手就夺过她手里的东西。是个手机，浏览器的页面上是个网络小说。
童语恬吓得抬起头，一张脸青青白白的。我没说什么，也没叫她出去，玩味地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教室。
手机还没来得及锁屏，大致翻了翻，是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网文，有些地方的描写还带了点颜色。
有颜色倒也没什么，我上高中就看过《金瓶梅》了，现在的孩子比我更是要早熟得多了，高一的孩子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都门儿清。可这看闲书的品味也太差了。我高中那会儿前后左右的同学看的都是金庸，严歌苓，村上春树什么的，连黄书看的都是《废都》《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再不济也是看一些《意林》《青年文摘》这类杂志。我高二那会儿有一阵捧着《盗墓笔记》没日没夜的看，被桂老师发现还好一顿贬损。现在的孩子读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正暗自吐槽，口袋里自己的手机震动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小姑。我哭笑不得，这得是有多巧啊。
小姑说她单位有点事，这两天怕是回不去了，小姑父也不在家，把童语恬托给我。
我知道小姑单位出了点事情，这几天上级单位的人一直在审计账目，小姑作为会计也是真脱不开身。
童语恬要是跟我回家就要跟我住一个房间，没准儿还要住一张床，想想就别扭。好在堂姐自己有个房子，我常过去住的，手里也有把钥匙。问清楚了堂姐今晚值夜班，告诉了家里一声，晚上带着童语恬去堂姐那里住。
看了看童语恬贴的花里胡哨的手机，思忖着当初答应了小姑“包在我身上”，是不是应该好好管一管童语恬了。刚开学三周就自习课看小说了，谁知道其他时间有没有好好学呢。
赶着下课，我到七班门口随手拽了个学生让他把童语恬叫出来。
“把你所有科目的练习册和报纸给我拿过来。”我如是说。
童语恬看着我不动，眼神有点深仇大恨的意味。
“快点，拿出来。当着你同学的面我不想让你难堪。”我抱了膀子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看她，小屁孩子镇不住你我也不来当老师了。
七班学生进进出出，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溜来溜去。童语恬败下阵来，回座位乒乒乓乓收拾出一摞书报啪一声摔进我怀里。
我也没计较，叫住转身就要回座位的童语恬：“晚上跟我走，你妈把你托给我了。”
童语恬一愣，没等她反应过来我转身走了。
还真让我猜着了，几科练习册没一本写了的，报纸么，英语是瞎填一气，数学干脆没写。
实验高中的老师没有检查作业的习惯，也是因为这里不学习的学生很少，大部分人都是自觉的。可童语恬不是，她是靠着小姑费大力气走后门进来的，哪里会是什么自觉的好学生了。
八班消停了省了我不少心，心情大好，背着手来回溜达了两圈，心血来潮想去看看童语恬。
顺着七班的后门往里望，童语恬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低着头，像是在学习。往中间的窗户走，挪到她侧面的位置，发现不大对，手里的中性笔笔帽都没拔，还装着写字的样子。
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上了瘾的猎手，一下子就被激起了捕猎的欲望，提了提气就摸进去了。
童语恬看得实在太入迷了丝毫没发现有敌情，我劈手就夺过她手里的东西。是个手机，浏览器的页面上是个网络小说。
童语恬吓得抬起头，一张脸青青白白的。我没说什么，也没叫她出去，玩味地看她一眼转身走出了教室。
手机还没来得及锁屏，大致翻了翻，是那种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网文，有些地方的描写还带了点颜色。
有颜色倒也没什么，我上高中就看过《金瓶梅》了，现在的孩子比我更是要早熟得多了，高一的孩子该知道不该知道的全都门儿清。可这看闲书的品味也太差了。我高中那会儿前后左右的同学看的都是金庸，严歌苓，村上春树什么的，连黄书看的都是《废都》《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再不济也是看一些《意林》《青年文摘》这类杂志。我高二那会儿有一阵捧着《盗墓笔记》没日没夜的看，被桂老师发现还好一顿贬损。现在的孩子读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正暗自吐槽，口袋里自己的手机震动了，掏出来一看居然是小姑。我哭笑不得，这得是有多巧啊。
小姑说她单位有点事，这两天怕是回不去了，小姑父也不在家，把童语恬托给我。
我知道小姑单位出了点事情，这几天上级单位的人一直在审计账目，小姑作为会计也是真脱不开身。
童语恬要是跟我回家就要跟我住一个房间，没准儿还要住一张床，想想就别扭。好在堂姐自己有个房子，我常过去住的，手里也有把钥匙。问清楚了堂姐今晚值夜班，告诉了家里一声，晚上带着童语恬去堂姐那里住。
看了看童语恬贴的花里胡哨的手机，思忖着当初答应了小姑“包在我身上”，是不是应该好好管一管童语恬了。刚开学三周就自习课看小说了，谁知道其他时间有没有好好学呢。
赶着下课，我到七班门口随手拽了个学生让他把童语恬叫出来。
“把你所有科目的练习册和报纸给我拿过来。”我如是说。
童语恬看着我不动，眼神有点深仇大恨的意味。
“快点，拿出来。当着你同学的面我不想让你难堪。”我抱了膀子靠在门框上居高临下看她，小屁孩子镇不住你我也不来当老师了。
七班学生进进出出，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溜来溜去。童语恬败下阵来，回座位乒乒乓乓收拾出一摞书报啪一声摔进我怀里。
我也没计较，叫住转身就要回座位的童语恬：“晚上跟我走，你妈把你托给我了。”
童语恬一愣，没等她反应过来我转身走了。
还真让我猜着了，几科练习册没一本写了的，报纸么，英语是瞎填一气，数学干脆没写。
实验高中的老师没有检查作业的习惯，也是因为这里不学习的学生很少，大部分人都是自觉的。可童语恬不是，她是靠着小姑费大力气走后门进来的，哪里会是什么自觉的好学生了。
【伪更】
六点多的时候在办公室加班，隔壁办公桌同事带女儿在旁边写作业。可能是因为作业太多了，小姑娘就开始赖叽，一开始同事还好声好气讲道理，小姑娘也不懂见好就收，同事终于怒了：“XX你是不是等我打你呢！”小姑娘还是看不出眉眼高低，扯着嗓子嚎，耍赖。隔着办公桌的隔板我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翻东西声，大概是找凶器。我赶紧清清嗓子，端着杯子站起来，装着要接水的样子。
“小X还没走啊。”同事看见我有点尴尬，隔板挡着，她都忘了我还没走。
“啊，没，我还有点活儿没干完。X老师您忙您的。”
小姑娘突然看见办公室还有一个人也吓一跳，不好再耍赖，老老实实坐着写完了作业。我心说傻孩子，还不快谢谢我，傻得快挨打了都不知道。
六点多的时候在办公室加班，隔壁办公桌同事带女儿在旁边写作业。可能是因为作业太多了，小姑娘就开始赖叽，一开始同事还好声好气讲道理，小姑娘也不懂见好就收，同事终于怒了：“XX你是不是等我打你呢！”小姑娘还是看不出眉眼高低，扯着嗓子嚎，耍赖。隔着办公桌的隔板我就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翻东西声，大概是找凶器。我赶紧清清嗓子，端着杯子站起来，装着要接水的样子。
“小X还没走啊。”同事看见我有点尴尬，隔板挡着，她都忘了我还没走。
“啊，没，我还有点活儿没干完。X老师您忙您的。”
小姑娘突然看见办公室还有一个人也吓一跳，不好再耍赖，老老实实坐着写完了作业。我心说傻孩子，还不快谢谢我，傻得快挨打了都不知道。
Chapter 6
回家的车上童语恬一言不发，继续深仇大恨，像个被捕的地下党。我暗自好笑。
进了门，把她叫到平时我住的房间：“你的手机我暂时没收了。我希望你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别辜负了你妈一片苦心。手机我看你表现再决定还不还你。”握着她的手机晃了晃准备放进抽屉里。
“还给我。”
我一愣。看看她：“跟我说话呢？”
“对，还我。你没资格没收。”
我呵呵一笑，有点动气：“我的资格？你问问你自己我有没有资格。别找不自在，别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手机还给我！我妈给我买的你没资格没收！你也没资格管我！出了校门你就不是我老师！再说你也不教我，凭什么管我！”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童语恬，一股子火腾的就窜起来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声说：“童语恬，我再说一遍，别找不自在。我是你姐，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少拿着姐姐的架子耍威风了，你又不是我亲姐！我要我的手机！”说着竟扑上来要从我手里抢手机。
反了你了还！心里那股子火一鼓作气烧到头顶，抓住童语恬的一只腕子顺势一拧，别到她后背上，一使劲把她摁在桌上，顺手操起书桌上练字用的镇尺，照着她屁股使了七成力砸了下去。童语恬嗷的一嗓子，像是砧板上的活鱼一样使劲挣扎起来：“言贺臻你有毛病啊！”
勉强一米六的个头也就九十斤的体重能有多大劲儿，我一只手就把她摁住了，手里镇尺连着四五下八成力毫无间隔盖在同一个地方：“想清楚了怎么跟我说话！”
童语恬疼狠了，身子直往下坠，带着哭腔喊：“三姐！三姐行了吧！你放手！”
放手？想的美，早干嘛了。我手上镇尺撤了一分力继续往她屁股上抽：“不学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有理了？你妈走多少门路花了多少钱把你送进来的你心里没数吗？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童语恬整个身子都要出溜到地上了，哭得都破了音。我拽着她的肩膀使劲往上提溜了一下，重新固定好，镇尺往下挪到臀腿交界的位置继续抽：“我给没给你机会？一开始我跟你说一句重话了吗？人必先自侮然后人侮之！你抽的是哪门子疯！”
童语恬整个身子都拧起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
我瞧着差不多了，再打怕是要打重了。最后盖了两板，松手让她站起来：“说说吧错在哪儿了。”
童语恬像是被自个儿的唾沫呛着了，咳了一会儿，顺了好半天气才开口：“上自习看手机……顶嘴……”
“还有！”我手里的镇尺啪的一声拍了下桌上的那摞书报。
童语恬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还有……还有练习册没认真写……”
“知道就好，给你一周的时间，运动会之前把所有的练习册报纸补齐，我会抽查。”
童语恬抹着眼泪点头，也没见有苦大仇深的表情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我怎么就打了别人家的孩子了？怎么就没克制住脾气呢？叹了口气，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我说：“你去洗漱吧，洗完了赶紧睡觉。”
等到我自己躺到床上，都快12点了。
虽说是躺到床上了，可怎么也睡不着。我父母都是奉行尊重式教育的人，从来没打过我，过去我不也信誓旦旦地说过等我有了孩子也决不动一根指头吗？可今天我无论是作为一个家长还是作为一个老师都背离了我的初衷……这顿打不是为了教育童语恬，只是我没控制住自己脾气的单方面殴打。今天的事说到底，是我作为一个教育者的失败。
回家的车上童语恬一言不发，继续深仇大恨，像个被捕的地下党。我暗自好笑。
进了门，把她叫到平时我住的房间：“你的手机我暂时没收了。我希望你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别辜负了你妈一片苦心。手机我看你表现再决定还不还你。”握着她的手机晃了晃准备放进抽屉里。
“还给我。”
我一愣。看看她：“跟我说话呢？”
“对，还我。你没资格没收。”
我呵呵一笑，有点动气：“我的资格？你问问你自己我有没有资格。别找不自在，别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手机还给我！我妈给我买的你没资格没收！你也没资格管我！出了校门你就不是我老师！再说你也不教我，凭什么管我！”
看着眼前歇斯底里的童语恬，一股子火腾的就窜起来了，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冷声说：“童语恬，我再说一遍，别找不自在。我是你姐，你说话给我放尊重点！”
“少拿着姐姐的架子耍威风了，你又不是我亲姐！我要我的手机！”说着竟扑上来要从我手里抢手机。
反了你了还！心里那股子火一鼓作气烧到头顶，抓住童语恬的一只腕子顺势一拧，别到她后背上，一使劲把她摁在桌上，顺手操起书桌上练字用的镇尺，照着她屁股使了七成力砸了下去。童语恬嗷的一嗓子，像是砧板上的活鱼一样使劲挣扎起来：“言贺臻你有毛病啊！”
勉强一米六的个头也就九十斤的体重能有多大劲儿，我一只手就把她摁住了，手里镇尺连着四五下八成力毫无间隔盖在同一个地方：“想清楚了怎么跟我说话！”
童语恬疼狠了，身子直往下坠，带着哭腔喊：“三姐！三姐行了吧！你放手！”
放手？想的美，早干嘛了。我手上镇尺撤了一分力继续往她屁股上抽：“不学习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有理了？你妈走多少门路花了多少钱把你送进来的你心里没数吗？怎么就不知道珍惜！”
童语恬整个身子都要出溜到地上了，哭得都破了音。我拽着她的肩膀使劲往上提溜了一下，重新固定好，镇尺往下挪到臀腿交界的位置继续抽：“我给没给你机会？一开始我跟你说一句重话了吗？人必先自侮然后人侮之！你抽的是哪门子疯！”
童语恬整个身子都拧起来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
我瞧着差不多了，再打怕是要打重了。最后盖了两板，松手让她站起来：“说说吧错在哪儿了。”
童语恬像是被自个儿的唾沫呛着了，咳了一会儿，顺了好半天气才开口：“上自习看手机……顶嘴……”
“还有！”我手里的镇尺啪的一声拍了下桌上的那摞书报。
童语恬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还有……还有练习册没认真写……”
“知道就好，给你一周的时间，运动会之前把所有的练习册报纸补齐，我会抽查。”
童语恬抹着眼泪点头，也没见有苦大仇深的表情了。
我突然有点后悔。我怎么就打了别人家的孩子了？怎么就没克制住脾气呢？叹了口气，看看表都快十一点了，我说：“你去洗漱吧，洗完了赶紧睡觉。”
等到我自己躺到床上，都快12点了。
虽说是躺到床上了，可怎么也睡不着。我父母都是奉行尊重式教育的人，从来没打过我，过去我不也信誓旦旦地说过等我有了孩子也决不动一根指头吗？可今天我无论是作为一个家长还是作为一个老师都背离了我的初衷……这顿打不是为了教育童语恬，只是我没控制住自己脾气的单方面殴打。今天的事说到底，是我作为一个教育者的失败。
Chapter 7
辗转一晚上的结果就是早上起来眼圈黑得像墨涂的。我是一向不爱化妆，此时也不得不稍微描画了一番，拿遮瑕狠命地盖黑眼圈。
早餐是牛奶麦片煮鸡蛋和苹果。我这么个从不进厨房的人折腾出一桌早餐很不容易了。鸡蛋煮得太老，蛋黄发青，吃得我自己直反胃。童语恬倒是很没所谓都吃了。倒是没挑，比我好养活。
早上吃得不舒服，下了早课就发饿，划拉划拉抽屉，还有存粮，赶紧着垫补垫补。桂老师看见要给我吃大枣核桃，我说我不吃，桂老师问为啥，我说怕粘一牙大枣皮，桂老师笑着给我一掌。
整整一天状态极为不好，翻材料出了道题，拿给安老师看，结果一堆错别字，尴尬得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个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犯了错误被提溜起来了似的。
安老师笑着拍拍我肩膀：“小言老师今天累了吧？休息休息，试题的事不着急。”
正赶上桂老师下课回历史组，听见安老师的话过来看了看我的电脑，我恨不能原地消失。
桂老师放下书，喊我：“小贺，过来。”
我赶紧过去，像上学的时候一样往她办公桌前一站，低眉顺眼。
桂老师噗嗤笑了：“站着干嘛啊？拿椅子坐啊！咱俩都是同事了我又不是要训你。”
历史组其他老师听见了哈哈一阵笑，把我闹了个大红脸。给桂老师的茶杯续上热水，拽了把椅子坐下，等着桂老师开口。
“首先你这个主观题材料给的有点难了，还没分文理班呢用不着。再一个虽然要突出制度变更的内在逻辑，但是没必要把所有材料都放上去，还都是文言文的，考虑到阅读时间，删减一下。问题设置还是可以的，先放着，根据课程进度还可以调整。”
我点头答应。桂老师喝了两口茶抿了抿唇：“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早上中午也没怎么好好吃，晚上我带你吃饭吧。”
桂老师带我吃山西菜，这家晋面馆不大，很精致，也很地道。第一次来吃的时候晒了朋友圈，想必桂老师就记住了。
桂老师问我喝不喝酒，我说不喝，桂老师就笑，说：“我知道你是能喝的，怕什么，你都这么大了我又不会说你。”
您这是给我挖坑呢还是怎么？多大了我跟您面前也不能太放飞自我啊！我要真喝多了您不整治我就怪了！最后要了一壶米酒，米酒酸酸甜甜的，没什么度数喝着还解腻。
菜一上桌我就真切感受到饿的难受劲儿。桂老师知道她不起筷我不能动筷，象征性夹了一筷子捞汁吃了，然后就开始给我夹菜。
我是真饿得狠了，虽然还能保持良好的吃相，但筷子走得飞快。桂老师连声叫我慢点吃，手上还帮我夹剔了刺的鱼肉。
酒足饭饱，我端着一杯米酒慢慢啜着。桂老师看我吃饱了，说：“今儿怎么了？说说吧。”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桂老师扑哧就笑了：“就你还能打人呐？”
我心说，那您看，师范学校就是锻炼人，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连书都撕不动的小弱鸡了。
高二那年，桂老师逮着我看小说，让我自己动手把书撕了，我龇牙咧嘴扯了半天愣是没撕动。对天发誓当时我绝对下了大力气了，而且盗版书实在太厚了。桂老师当时的反应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说言贺臻啊言贺臻，你说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再不好好学习你还能干点儿啥。
七八年的时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连书都撕不动的言贺臻已经蜕变成了甩膀子拎桶装水不在话下的女人民教师。是的，我还能打人呢桂老师，让您见笑了。
“我看你是有点钻牛角尖。”桂老师如是说，“你把不打人当成目的了。教育才是目的，打人也是实现目的的一种工具选择。”
我有点儿不详的预感，大概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想打断她转个话题，一时之间却也塞住了。
果不其然，桂老师笑了，续道：“难不成当年我教育你还教育错了？”
一瞬间，刻意深埋地下的回忆像是复活了，冲破土层，携泥裹尘呼啸而来，兜头淋下陈旧褪色的疼痛、羞耻、负疚，还有那些色彩依旧明丽的温情。
辗转一晚上的结果就是早上起来眼圈黑得像墨涂的。我是一向不爱化妆，此时也不得不稍微描画了一番，拿遮瑕狠命地盖黑眼圈。
早餐是牛奶麦片煮鸡蛋和苹果。我这么个从不进厨房的人折腾出一桌早餐很不容易了。鸡蛋煮得太老，蛋黄发青，吃得我自己直反胃。童语恬倒是很没所谓都吃了。倒是没挑，比我好养活。
早上吃得不舒服，下了早课就发饿，划拉划拉抽屉，还有存粮，赶紧着垫补垫补。桂老师看见要给我吃大枣核桃，我说我不吃，桂老师问为啥，我说怕粘一牙大枣皮，桂老师笑着给我一掌。
整整一天状态极为不好，翻材料出了道题，拿给安老师看，结果一堆错别字，尴尬得我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个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犯了错误被提溜起来了似的。
安老师笑着拍拍我肩膀：“小言老师今天累了吧？休息休息，试题的事不着急。”
正赶上桂老师下课回历史组，听见安老师的话过来看了看我的电脑，我恨不能原地消失。
桂老师放下书，喊我：“小贺，过来。”
我赶紧过去，像上学的时候一样往她办公桌前一站，低眉顺眼。
桂老师噗嗤笑了：“站着干嘛啊？拿椅子坐啊！咱俩都是同事了我又不是要训你。”
历史组其他老师听见了哈哈一阵笑，把我闹了个大红脸。给桂老师的茶杯续上热水，拽了把椅子坐下，等着桂老师开口。
“首先你这个主观题材料给的有点难了，还没分文理班呢用不着。再一个虽然要突出制度变更的内在逻辑，但是没必要把所有材料都放上去，还都是文言文的，考虑到阅读时间，删减一下。问题设置还是可以的，先放着，根据课程进度还可以调整。”
我点头答应。桂老师喝了两口茶抿了抿唇：“我看你今天状态不好，早上中午也没怎么好好吃，晚上我带你吃饭吧。”
桂老师带我吃山西菜，这家晋面馆不大，很精致，也很地道。第一次来吃的时候晒了朋友圈，想必桂老师就记住了。
桂老师问我喝不喝酒，我说不喝，桂老师就笑，说：“我知道你是能喝的，怕什么，你都这么大了我又不会说你。”
您这是给我挖坑呢还是怎么？多大了我跟您面前也不能太放飞自我啊！我要真喝多了您不整治我就怪了！最后要了一壶米酒，米酒酸酸甜甜的，没什么度数喝着还解腻。
菜一上桌我就真切感受到饿的难受劲儿。桂老师知道她不起筷我不能动筷，象征性夹了一筷子捞汁吃了，然后就开始给我夹菜。
我是真饿得狠了，虽然还能保持良好的吃相，但筷子走得飞快。桂老师连声叫我慢点吃，手上还帮我夹剔了刺的鱼肉。
酒足饭饱，我端着一杯米酒慢慢啜着。桂老师看我吃饱了，说：“今儿怎么了？说说吧。”
我把昨天晚上的事说了，桂老师扑哧就笑了：“就你还能打人呐？”
我心说，那您看，师范学校就是锻炼人，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连书都撕不动的小弱鸡了。
高二那年，桂老师逮着我看小说，让我自己动手把书撕了，我龇牙咧嘴扯了半天愣是没撕动。对天发誓当时我绝对下了大力气了，而且盗版书实在太厚了。桂老师当时的反应我到现在都记得，她说言贺臻啊言贺臻，你说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再不好好学习你还能干点儿啥。
七八年的时间，那个手无缚鸡之力连书都撕不动的言贺臻已经蜕变成了甩膀子拎桶装水不在话下的女人民教师。是的，我还能打人呢桂老师，让您见笑了。
“我看你是有点钻牛角尖。”桂老师如是说，“你把不打人当成目的了。教育才是目的，打人也是实现目的的一种工具选择。”
我有点儿不详的预感，大概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想打断她转个话题，一时之间却也塞住了。
果不其然，桂老师笑了，续道：“难不成当年我教育你还教育错了？”
一瞬间，刻意深埋地下的回忆像是复活了，冲破土层，携泥裹尘呼啸而来，兜头淋下陈旧褪色的疼痛、羞耻、负疚，还有那些色彩依旧明丽的温情。
【调查】
楼主才打完麻将准备回家
我还纳闷呢今天为什么收到了这么多的催更消息，才发现下午的时候把回复别人的表情回复到了新楼层里
大家都在催更，楼主有点顶不住了然而文只码了一段，不够一章。
所以想问问大家，是先把这一段放出来呢，还是等这一章都码好了再放出来？
楼主才打完麻将准备回家
我还纳闷呢今天为什么收到了这么多的催更消息，才发现下午的时候把回复别人的表情回复到了新楼层里
大家都在催更，楼主有点顶不住了
然而文只码了一段，不够一章。所以想问问大家，是先把这一段放出来呢，还是等这一章都码好了再放出来？
Chapter 8
时光倒流回八年前，长发缩成短发，沉默内敛的面孔变回飞扬跳脱。
高中的我挺能闹的，不但能闹，还能说。现在想想挺匪夷所思，现在多说一句话我都累得慌。可能那时候还是年轻，人小话密，精力过剩。
但是严正声明啊，我虽然能闹，但是我学习。我历史尤其好，桂老师喜欢我，很对我另眼相待，那种感觉吧，就是挨批也是跟别人的挨批不一样，特有自家人的意思。有时候说我两句我就掉眼泪，桂老师一哄就不了了之，再出格些桂老师就一个礼拜不搭理我，比什么都管用，我就老老实实能好久都不惹事儿。
就桂老师能治住我。
高二有段时间我爸妈忙，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晚上也一个人住。我这人就是只要身边没人陪着自制力就为零。连着一周晚上看电视看到三点多，第二天六点起床，可想而知了，那一周上学除了睡觉就是玩儿。
装的挺好的，直到有一天桂老师课上提问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一个字儿也答不上来。像个小傻子一样站了一堂课，还因为缺觉差点儿站晕了。
下了课桂老师青着脸让我跟她走。有点儿害怕，但心里还存了哭一哭就能混过去的侥幸心理。
桂老师上来就骂：“给你能耐的，都会了都不用学了吧？！”
我那会儿也挺傻的，看不出眉眼高低，兀自嬉皮笑脸装疯卖傻：“老师老师，我错了，昨天写数学卷子写太晚了我就没复习，您信我的，绝没下回了！”
估计那会儿桂老师内心狂骂我：我信你个大头鬼！
“你把数学卷子拿来我看。”
啊？？我脑袋瓜子嗡的一声，我写个鬼啊，连着一个星期疯玩，别说写数学卷子了，我连数学课都是睡过去的！
回教室我就赶紧找辙，问同桌李云阁借了卷子。我俩的字虽然差很多，但数学卷子都是数字，估计桂老师也不太能认得出来。
桂老师翻了翻卷子，慢悠悠吐出一句：“言贺臻你胆儿肥了。”
我一下子炸了一身冷汗，刚要说点儿什么，好巧不巧教数学的唐老师进来找桂老师换课。我心说，完了。
桂老师问：“唐老师，言贺臻最近表现怎么样？”
唐老师撂下书和尺子，拿着一次性杯子接水喝，喝完了看我两眼：“她，连着一礼拜了，上我课就睡觉，我还想着呢，再这样得跟你反映反映了。期中考试数学都没及格，上课居然还能睡得着，你看这也不想着上进啊。”
送走了唐老师我是大气儿也不敢喘，开始酝酿眼泪。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桂老师面无表情了。
眼泪还没酝酿出来，我先抹抹稀泥试试：“也……也没怎么回事儿……就最近有点儿学不进去，老师我错了，马上改……”
桂老师一伸手拽过把木头尺子拄在桌子上：“接着说，我看你今天是要挨打。”
我一看，可不就是刚才唐老师拿的尺子吗？我说唐老师啊您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啊？虽然桂老师从来没打过我，可我还是有点儿慌了。抬眼一张望，历史组除了桂老师还有两个女老师，定了定神，桂老师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打学生，估计也就是吓唬我。
“不是……老师您冷静……您别……您看我表现行不行，我马上就把差的作业全补上，我要再上课睡觉您怎么发落我都成……”
桂老师起身，朝我挥了挥尺子：“上谈话室。”
谈话室一层楼有三间，是专为班主任老师跟学生沟通准备的。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沙发。往谈话室走的路上我还是有点心存侥幸，大概是桂老师怕影响别的老师备课，所以把我叫到谈话室说吧……毕竟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桂老师打学生……
进了谈话室桂老师就开始锁门，锁了门又拉窗帘，这时候开始害怕已经晚了。桂老师手里的尺子啪的一下子抽到我屁股上，疼得我一哆嗦，我从小没挨过打哪受得了这个啊，连疼带羞眼泪一下子迸出来了，赶紧贴墙站着，想着把屁股藏起来就挨不着打了。
“过来，站好。”桂老师冷着脸拿尺子点着面前那块地方。
我除了哭就剩下摇头了。过去就是挨打，我也不傻。
“我提没提醒你要挨打了？油嘴滑舌的还糊弄我，今儿这顿打你跑不了，别等我过去拽你。”
一听这话我吓得更往角落里缩了缩。桂老师真的过来拽我，我仗着身高优势抱住暖气管子，桂老师硬是没拽动。
桂老师撒手，把尺子往桌上一放。抱着胳膊看我：“我是拽不动你，你不过来也行。回去吧，以后我也不管你了，爱学不学，好自为之吧。”
这下我可真慌了，看着桂老师的冷脸不知所措：“老师别……我不是那个意思……”
“回去吧。”
一听这话我心知不能再耗了，赶紧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到桂老师面前，看桂老师没反应，心一横双手拿过尺子低头说：“老师您别生气，别不管我……要不您……您就……”本来想说要不您就打我一顿吧，可这话太羞耻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隔了有好几秒，桂老师接过尺子：“想明白了？手撑桌子站着。”
我轰的一下子脸上爆红，低着头过去，微微弓身，手撑着桌子站好，心脏怦怦怦跳得一下快似一下。
时光倒流回八年前，长发缩成短发，沉默内敛的面孔变回飞扬跳脱。
高中的我挺能闹的，不但能闹，还能说。现在想想挺匪夷所思，现在多说一句话我都累得慌。可能那时候还是年轻，人小话密，精力过剩。
但是严正声明啊，我虽然能闹，但是我学习。我历史尤其好，桂老师喜欢我，很对我另眼相待，那种感觉吧，就是挨批也是跟别人的挨批不一样，特有自家人的意思。有时候说我两句我就掉眼泪，桂老师一哄就不了了之，再出格些桂老师就一个礼拜不搭理我，比什么都管用，我就老老实实能好久都不惹事儿。
就桂老师能治住我。
高二有段时间我爸妈忙，家里就剩我一个人，晚上也一个人住。我这人就是只要身边没人陪着自制力就为零。连着一周晚上看电视看到三点多，第二天六点起床，可想而知了，那一周上学除了睡觉就是玩儿。
装的挺好的，直到有一天桂老师课上提问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我一个字儿也答不上来。像个小傻子一样站了一堂课，还因为缺觉差点儿站晕了。
下了课桂老师青着脸让我跟她走。有点儿害怕，但心里还存了哭一哭就能混过去的侥幸心理。
桂老师上来就骂：“给你能耐的，都会了都不用学了吧？！”
我那会儿也挺傻的，看不出眉眼高低，兀自嬉皮笑脸装疯卖傻：“老师老师，我错了，昨天写数学卷子写太晚了我就没复习，您信我的，绝没下回了！”
估计那会儿桂老师内心狂骂我：我信你个大头鬼！
“你把数学卷子拿来我看。”
啊？？我脑袋瓜子嗡的一声，我写个鬼啊，连着一个星期疯玩，别说写数学卷子了，我连数学课都是睡过去的！
回教室我就赶紧找辙，问同桌李云阁借了卷子。我俩的字虽然差很多，但数学卷子都是数字，估计桂老师也不太能认得出来。
桂老师翻了翻卷子，慢悠悠吐出一句：“言贺臻你胆儿肥了。”
我一下子炸了一身冷汗，刚要说点儿什么，好巧不巧教数学的唐老师进来找桂老师换课。我心说，完了。
桂老师问：“唐老师，言贺臻最近表现怎么样？”
唐老师撂下书和尺子，拿着一次性杯子接水喝，喝完了看我两眼：“她，连着一礼拜了，上我课就睡觉，我还想着呢，再这样得跟你反映反映了。期中考试数学都没及格，上课居然还能睡得着，你看这也不想着上进啊。”
送走了唐老师我是大气儿也不敢喘，开始酝酿眼泪。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桂老师面无表情了。
眼泪还没酝酿出来，我先抹抹稀泥试试：“也……也没怎么回事儿……就最近有点儿学不进去，老师我错了，马上改……”
桂老师一伸手拽过把木头尺子拄在桌子上：“接着说，我看你今天是要挨打。”
我一看，可不就是刚才唐老师拿的尺子吗？我说唐老师啊您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啊？虽然桂老师从来没打过我，可我还是有点儿慌了。抬眼一张望，历史组除了桂老师还有两个女老师，定了定神，桂老师总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打学生，估计也就是吓唬我。
“不是……老师您冷静……您别……您看我表现行不行，我马上就把差的作业全补上，我要再上课睡觉您怎么发落我都成……”
桂老师起身，朝我挥了挥尺子：“上谈话室。”
谈话室一层楼有三间，是专为班主任老师跟学生沟通准备的。房间不大，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沙发。往谈话室走的路上我还是有点心存侥幸，大概是桂老师怕影响别的老师备课，所以把我叫到谈话室说吧……毕竟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桂老师打学生……
进了谈话室桂老师就开始锁门，锁了门又拉窗帘，这时候开始害怕已经晚了。桂老师手里的尺子啪的一下子抽到我屁股上，疼得我一哆嗦，我从小没挨过打哪受得了这个啊，连疼带羞眼泪一下子迸出来了，赶紧贴墙站着，想着把屁股藏起来就挨不着打了。
“过来，站好。”桂老师冷着脸拿尺子点着面前那块地方。
我除了哭就剩下摇头了。过去就是挨打，我也不傻。
“我提没提醒你要挨打了？油嘴滑舌的还糊弄我，今儿这顿打你跑不了，别等我过去拽你。”
一听这话我吓得更往角落里缩了缩。桂老师真的过来拽我，我仗着身高优势抱住暖气管子，桂老师硬是没拽动。
桂老师撒手，把尺子往桌上一放。抱着胳膊看我：“我是拽不动你，你不过来也行。回去吧，以后我也不管你了，爱学不学，好自为之吧。”
这下我可真慌了，看着桂老师的冷脸不知所措：“老师别……我不是那个意思……”
“回去吧。”
一听这话我心知不能再耗了，赶紧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到桂老师面前，看桂老师没反应，心一横双手拿过尺子低头说：“老师您别生气，别不管我……要不您……您就……”本来想说要不您就打我一顿吧，可这话太羞耻了，怎么也说不出口。
隔了有好几秒，桂老师接过尺子：“想明白了？手撑桌子站着。”
我轰的一下子脸上爆红，低着头过去，微微弓身，手撑着桌子站好，心脏怦怦怦跳得一下快似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