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贴一个月被删了三次，总觉得再开这个帖子十分罔顾天理。
高楼没了，无数长评没了，精品贴标识没了，你说惨不惨？老惨了！
但是我故事没说完，起于贴吧的故事也应该在贴吧终结，也算给一路追文的小可爱们一个交待。说了不坑，那就不坑，哪怕度受气我虐我，也！坚决不坑！
但是……前文，就真的不贴了哈。十几万字贴下来，我会成为一个废七。

都来报个道，让我知道你们找到了组织。前文放群里，欢迎加入Seven，群号码：634975098。下面就直接从最后一次更新的位置开始更。原贴真不回来的话，就……随缘吧。（就这么个新帖我还开了两次才成功，又蠢又丧）

四十四
之后再接到陈炎电话，冯易很是不耐。
原本，他想要关心的是顾然可能的抑郁症。可惜一场不欢而散的言谈后，他几乎将此事丢在了脑后。闲暇时，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此事，也渐渐从最初的愤怒失望中咂摸出一点其他的味道来。顾然其人，他如今看不明白，陈炎如何，他也知之甚少。
那日，陈炎说因为做了错事才让顾然离开了他的话犹在耳畔，此刻想来，却也觉得疑惑。在顾然的叙说中，只言及自己被包养，却对其间细枝末节勾勒甚少。如果真相果真轻描淡写如顾然所说，那陈炎的愧疚与那份近乡情怯，岂不是毫无由头？
只是种种猜测却也难探究竟，毕竟，他尚且不愿将他与顾然之间的事告之叶经纬，此刻就自然更加不愿让陈炎知晓。他又不是爱告黑状的熊孩子，自己没想好如何处理就满世界寻求庇护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因此，接起陈炎电话时，他只撂下一句“陈总，你整天在我这打听，真不如自己去关心。隔着一个人，你们能有进展吗？”便将所有不愉与尴尬含糊了过去。
嚣张么？冯易挂了电话后扪心自问。他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却隐约觉得这么直截了当也没什么不妥。本来嘛，前事种种，他暂时还不能不生气。至于这份与自己人闹别扭才会有的肆无忌惮的迁怒，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
这几日剧组的戏排的满满，连续两个大夜过后，人人都疲惫不堪，好在再过两日就可以基本结束在此地的取景，《别人间》所有的外景拍摄将宣告结束，这也是件令人欢欣鼓舞的事。
受外景地条件所限，片场的化妆间不算充足，即便是腕儿如顾然这般，也没有单独的化妆间，往常都是冯易与他共用一间。好在顾然向来随和，从不在这点上提过多要求。这几日每每给顾然上妆，化妆师何姐总是轻按着他的下眼睑说道，“哎，黑眼圈都要遮不住了。顾然啊，你是睡不好吗？还是这几天的夜戏把你们累坏了？”。何姐是圈里的老前辈了，对待顾然他们这些年轻的新秀，从不拖大，也不妄自菲薄，只是如家里的长辈一般，絮絮地说一些关心的话。
“没事，何姐，多盖点粉就行了。”顾然淡淡地说。
背对着他坐在另一座化妆台前的冯易没有吭声，只是从面前的镜子中抬眼看了身后的顾然一眼。镜中的顾然沉静地坐在原地，身旁的何姐正侧身为他画眉，长睫下是平静如水的瞳孔，毫无生机地盯住镜面。仿佛是有所感应，顾然也在自己面前的镜中捕捉到了冯易的目光，两人的视线机缘巧合下于镜中相遇，顾然冲着镜子里的冯易微微笑了笑。冯易愣了愣，几乎以为那抹笑意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想要再仔细看看，镜中的顾然却已然调转了视线。
冯易轻不可察地哼了一声，心底有些微微的怒意。顷刻之后，他又舒展了眉头，垂头自顾自地玩手游。
待二人化妆完毕，一前一后走出化妆间，冯易的助理小勇拿着冯易剧中的佩剑亦步亦趋跟在身后。顾然不带助理的习惯由来已久，此刻也只是提剑径自走在前面。三人不多时便来到片场。
今日的戏份恰是《别人间》最后一组外景取景，拍摄的是一场马上打斗戏份。拍摄顺利进行到一半，此时片场众人正在将一辆马车套好，为下一场戏做准备。顾然在一旁比划接下来要用到的剑招，冯易将腿翘在一旁的栅栏上做着拉伸。又是对手戏，二人却几乎连例常相互过词也没有，只是各自忙碌，等待开拍指令。
这一场戏要拍摄的是霍思骑马从远处奔来，追赶上驾着马车的哥哥霍恩，继而展开一番激烈的打斗。原本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一般都是叫武替代做，可是郑龙导演的剧组本就对细节要求颇高，顾然也轻易不愿用替身。冯易本没什么讲究，可是既然顾然不愿用替身，他自然也不愿失了专业。

剧组选用的马都是被驯服过的，顾然与冯易又都精于骑术，二人稍微准备一二就分别就位。放荡不羁的剑客霍恩一手执缰绳一手执剑地赶着马车，身后传来一声厉喝，“霍恩！事到如今，你想一走了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J镜头中的霍恩恍若未闻，只是平静地驾车继续前行，身后的马蹄声渐渐逼近，终于呈现并驾齐驱之势。四个机位从各个方位全面捕捉画面，马车咕噜噜地压过黄土地，“叮——”地一声，马上的霍思拔剑相向，马车上的霍恩反手以剑鞘相格。
二人放慢速度，半空中的大摇臂将摄影机缓缓推进，镜头前的一招一式都被放慢了动作，两匹马仍旧在缓慢地奔跑。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片场安静如斯，有几声不寻常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传来，只是全神贯注于戏中打斗的顾然与冯易都未能听到。
“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放大，奔驰中的马车忽然已一种奇异的角度歪向一边，当坐在车前的顾然察觉到不对时，已被手中的缰绳带来的惯性从车上拽了下来，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尚未完全痊愈的脚踝瞬间感受到一阵刺骨的疼痛，当即便低声惨呼。裂开的马车塌在一边，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前方的马匹，降落的摄影机尚未来得及升起便拦住了惊马前行的路。惊马仿佛失了控制，调转回头便与冯易胯下之马撞在了一处，继而如掉了头的苍蝇一般慌乱地朝后方奔驰而来。在一片惊呼声中，冯易从马上翻身而下，一把抓起跌坐在地的顾然朝一边躲去。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顾然被掀翻在一边，模糊的视线里是惊马扬起前蹄狠狠地踏过冯易的后背处。

四十五
手术室的门紧紧关闭着，顾然瘫坐在长椅上，揪在一处的双手不受控地颤抖。他完全听不清随行剧组众人的窃窃私语，脑海里冯易推开他后被惊马狠狠踏过的画面一遍遍重演。而冯易昏迷前的惨叫则像一把弓弦在他的心上拉过，反反复复，鲜血淋漓，千疮百孔。
那是一张永远挂着灿烂笑容的脸庞，清冽冽地喊他“然哥”。明明一副天真烂漫的没心没肺，却会记得隔三岔五送来新鲜柠檬。甚至直面欺骗与恶意，也仅仅摔个杯子离去。没有站在道德高地的鄙夷，没有遭遇“背叛”的气急败坏，直到——形同陌路的数日后，救他于危难之中。
他从兵荒马乱的剧组现场，半瘸半拐地一路追随冯易的救护车到附近的医院，在简单的救治后，又收到需要转院的通知。一路心悸，一路惊慌，他终于忍不住捂住了面颊，想要落泪。只是眼眶干涸、面部僵硬，干裂的唇角触到湿润的掌心，不自觉地微微打着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有人走近来，递过一瓶水，顾然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剧组的副导演走来，“顾然，你先去吃饭吧，手术估计还要一会，这儿我们留几个人看着。”顾然摇了摇头。

那副导演不死心，接着劝道，“唉。发生这样的意外，谁也不想的。可是你也注意点自己的身体啊。”顾然一言不发，仍旧轻轻摇头。
冯易的助理小勇哭丧着脸坐在他对面的长椅上，无意识地嘟囔着，“上帝保佑，上帝保佑……”顾然抬头看了几眼，便垂下头默默在心底祷告，“上帝，佛祖……还有妈，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帮他……保佑他千万不要有事……”。
他恨不能求满天神佛，有罪有罚都冲他来，请还平安喜乐给该得到的人。
无所依靠的现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只能深深地埋着头，在安静的长廊一遍遍忏悔，死寂地几乎与灰白的墙壁溶在一处。
又一个小时……
又两个小时……
浅蓝色的手术室门“吱吖——”打开，顾然像是猛然被惊醒了一般，拖着一条伤腿几步冲上前去。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六根肋骨断裂，其中两根插入了脏器造成了出血感染。现在已控制住，稍后会将病人移入特护病房。”
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沉着冷静地娓娓道来，剧组人员均舒了一口气，轻声议论着什么。
唯有顾然，聚精会神地听完了医嘱后，趁人不注意便一步步扶着墙渐渐走远。
他没有回头去看麻醉药效未过，仍在昏迷中的冯易。

最近工作繁重，更文力不从心。小更一次，表明我仍然爱你们

对不住。这是一条flag加伪更。
第一，周末更。
第二，求推文，只要文笔佳剧情棒，七无任何雷点。最近收藏夹几乎没有小红点，忧伤……

身后的人群重重围上前去，无人注意到那个蹒跚离去的背影。
单人间的特护病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青年，床头的点滴滴答滴答。从手术室出来已经两个多小时，看着仍在昏睡中的冯易，叶经纬情不自禁地勾起了食指顺着爱人的太阳穴轻柔地划过他的脸侧。睡梦中的冯易毫无知觉，俊秀如天使一般的面容上在颧骨处有着几处红肿的擦伤。叶经纬的指尖在那伤口附近的皮肤摩挲，却根本不忍再往下翻看爱人胸腹部层层裹着的绷带。
身着一身利索休闲服的叶经纬，少了许多穿着军装时的凌厉，面目温和。充斥胸腔的心疼更为他整个人增添了些许淡淡的哀愁。从接到消息到赶到现场，他只用了数个小时而已。可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也并没能为爱人守候在手术室外。他甚至只能对门外的剧组众人声称自己是冯易的亲戚。
他想当即朝剧组兴师问罪，质问何以剧组的安全保障如此之差，竟能让艺人在拍摄过程中受到这样的伤害？可到底不愿过于引人注目，只能先询问了冯易的贴身助理小勇。当得知冯易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顾然才不幸受伤的时候，叶经纬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这个傻小子！从来就是这么赤诚。叶经纬不由得回忆起他们初相遇。房地产商冯家的小少爷，放在一般人眼中大小也算个豪门了。但比之叶家这样的门庭，也不过尔尔。他向来是个冷心冷肺的，那时候，只是因为阿纵的关系与冯易见过两次。点头之交，他也仅仅是觉得这个男孩俊秀阳光，有几分天真烂漫的可爱。后来怎么一步步被吸引，又是怎么冒天下之大不韪秘密地交往至今，此刻想来也唯余“赤诚”二字罢了！
“宝宝……”叶经纬握住了爱人的右手放在心口，低声埋怨道，“真是被你吓的不轻啊。”
门外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此时的静谧缱绻，叶经纬把爱人的手放回床榻，又将被子掩了掩，才起身去开门。
“阿炎？”门外赫然是风尘仆仆的陈炎。
“经纬。”陈炎面带愧色地招呼了一声，就跟着叶经纬的步伐迈入了病房内。
“经纬，谢谢你，谢谢冯易！”陈炎看过了冯易后，转而正色地朝叶经纬说道。
叶经纬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又侧了侧头示意陈炎落座。
“我说实话我是真不愿应你这声谢谢。我们家这傻小子，别人对他一点恩惠，他都恨不得扒心扒肺地去还。我也没对他说你和顾然之间的事，他怕是还以为顾然那时候真是为了他，才用和你公司解约的事来压他的曝光呢。不过也都是自己人，片场出了这乱子，他和顾然，总归要躺一个人在这儿。”
“其实，冯易他，已经知道了……”陈炎沉默片刻，有些难堪地解释道，“前些日子，我过来看顾然。正好顾然崴了脚，我和冯易送他来医院，就……被他看见了。”
“什么？”叶经纬大吃一惊，侧目去看陈炎，“冯易知道了？那他知道你和顾然那些事吗？他竟然都没有向我透露或打听！”。
陈炎摇了摇头，“我只是透露了和顾然的关系，至于顾然有没有向他说过其他的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你也知道，顾然现在不太待见我。好多消息，我还是向冯易打听的。”
叶经纬蹙眉思索，陈炎心里挣扎不已。于情于理，他都不该为了私情再向兄弟隐瞒真相。可是他尚不知顾然究竟有没有向冯易坦承一切，面对重伤在床的冯易，若此刻直接向经纬坦白，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还能护住顾然。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顾然问个清楚。想到这儿，陈炎起身告辞，“经纬，我出去找找顾然。我是直接来的病房，还没有见过他。”

冯易：受伤的是我，你们怎么都心疼我然哥？！……

写了一个多小时，才写了500字。好绝望啊……

四十六
轻轻带上了病房门，陈炎深吸了一口气。他其实并不知道顾然在哪儿，方才尝试着打了几通电话，都是无人接听状态。已至傍晚，医院的长廊没了方才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安静许多，陈炎穿过守在门边的剧组留守人员，目不斜视地离去。
他的面孔在娱乐圈里算不上生面孔，此前大张旗鼓地来找冯易已是十分扎眼，现在再满世界地打听顾然的去向绝非明智的做法。然而这家地处市中心的医院占地面积并不算小，夜幕时分愈加幽静，偌大的空间要寻到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谁知顾然此刻是否仍留在医院中呢？
可是顾然毕竟是一线的大咖，即便在这山城，多少也会顾及着身份，应当不会去往人流密集的地方。陈炎步履不停，一边思忖一边朝楼下走去。住院部坐落在医院的中后方，正前方便是一座花园。陈炎沿着花园的小道一路前行，不时地朝花圃丛间供人休憩的长椅上搜寻，却都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遍寻不见，陈炎不由得有些急躁地在原地立住。他隔着花园里的池塘朝住院部的大楼遥遥看去，及待看到顶楼处仿佛有一处露台，一时间像得到了什么启示，回身便往大楼跑去。七层的住院部甚至都等不及电梯，陈炎顺着楼梯一气奔至顶楼，终于在走廊的尽头寻到一间小门，豁然推开后，视线的尽头处，是深蓝色天空下茕茕孑立的一个背影。
顾然竟仍穿着剧中的服侍，晚风吹的他衣袂飘飘，站在及腰的栏杆前，单薄而瘦弱。陈炎一时迟疑，竟不太敢走上前去，恍惚间只觉得那个背影虚晃晃的几乎就要散在这夜色中。这感觉令他心悸。
“顾然。”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那背影微微打了个颤，有些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恰好对上来人担忧的目光。
顾然愣怔了几秒，重又把目光投向远处的霓虹与车水马龙。陈炎缓步走上前来，静静地与他站在一处，仿佛只是相约看个夜景似得淡然。死一般的寂静。
“我后悔了……”
沙哑的嗓音响起，陈炎有些意外地转头。身侧之人垂下眼睑，自顾自地低语，“我害了他，他还救我。我都告诉他我害他了，他还救我……我当时为什么要害他呢？我自己过的不好，就要拉着他一起吗？现在怎么办，我赔不起了，我赔不起了……”。
陈炎心内一恸，伸手握住顾然紧握在栏杆上的手，那纤长的手指此刻在他的掌心微微痉挛，诉说着主人的凄楚无助。
“小然，你都坦白了？”陈炎柔声问道。
“他都知道了。他都生气了。好多天了，不理我了。柠檬也没了……”顾然没有将手从陈炎的手心里抽出来，只是神经质地抽搐着。
“柠檬？”语无伦次带着低啜的喃喃自语让陈炎有些茫然，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于是，他搂过顾然的身子，想将他带到离栏杆远一点的地方。不知怎的，他竟有些担心情绪不稳的顾然会一个不小心翻出栏杆外。
然而他的手刚刚搭在顾然的肩膀上，就遭到了激烈的抵抗。原本深陷浑沌中的顾然像是变成了一只暴躁的狮子，忽然上手大力地将他推翻在一旁，继而背对着栏杆低声嘶吼，“你满意了吧？！你说的对啊……愧对于人的感觉真不好受哈哈哈哈，看我现在这幅难看的样子，看你说过的全部应验了，你高兴了吧……哈哈哈哈……我……”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剧烈的动作之下，顾然半个身子都仰在了栏杆外，看的倒在一旁的陈炎心惊肉跳，几乎在同一时刻翻身扑来，抓住了面前这个摇摇欲坠的人。
“你疯了！”
惊恐即刻转为了愤怒，陈炎一把将人从栏杆处拖下来，揪住前襟一路跌跌撞撞地扔在了露台中央的地上。
顾然的脚伤犹在，此刻被大力一丢，却仿佛毫不知痛，气喘吁吁地抬头瞪着暴怒的陈炎。
陈炎矮下身子与顾然对视，狠狠攥住他的肩膀，“你就这么不惜命？啊？！掉下去怎么办？！”。
“掉下去不是更好？！你以为我还有脸去见冯易吗？”顾然的情绪像是突然有了发泄口，不假思索地反唇相讥。
“好！好！好！”

艰难写就的一更，为祖国庆生。晚安。

假期快要过完了，明天晚上回程。明后两天保守估计一更，可能会有两更。晚安。

陈炎像是瞬间被激怒，一把拎起跌坐在地上的顾然朝露台的僻静处走去。顾然拼命挣扎，想从陈炎的手中挣脱开来。然而力量上的悬殊让他始终无法成功，终于跌跌撞撞地被按在了角落的墙上。
还未及反应，陈炎愤怒的一巴掌就劈面而来，响亮的一声过后，顾然踉跄几步，歪靠在一旁的变压器机箱上。
“顾然！你别以为你还伤着我就不忍心动你！你看你这幅欠收拾的样子！”
失魂落魄的顾然沉默地半倚着，没有起身还手，甚至没有吭一声。
“你就只会逃避是不是？做错了事，该道歉道歉，别人要是原谅你，日后就好好相处。别人要是不原谅你，难道你就不能继续对他好了？你真从这儿掉下去了，冯易难道就会高兴？你又把冯易当成什么人了？”陈炎压了压心头怒火，沉声质问。
看着一言不发的顾然，陈炎皱眉继续问道，“你刚才说冯易都知道了？你已经把实情告诉他了？”。
夜风凛凛，无人应答。
“说话！”陈炎有些不耐，揪住顾然的衣领拽了一拽。
顾然却只是垂目，仍旧一言不发。
久久的沉默重新激怒了陈炎，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不会说话是吗？嗯？是不是不会说话？”。
重又等待了一会，仍然没有回音响起。陈炎再无法按捺，回身将通往露台的铁门插销锁好，接着大步走回来，伸手便解了顾然戏服上束腰的革带执在手上，接着一手按在他的脖颈处将人按趴在变压箱上。
厚重的革带威慑性地压在顾然的臀上，“我再问你一遍，能不能好好说话？”。
静谧之后是骤然响起的鞭挞声，陈炎使了五分力，连着抽了三下，重又沉声质问，“会说话了吗？”。
无人应答，陈炎于是加了两分力，这一次连续抽打了五下。
“啪啪啪啪啪——”
革带抽打在臀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现在呢？还不愿意回话？”
五下打完，陈炎甩了甩手中革带，继续询问。然而手上按着的仿佛是个木偶，连呼痛声都不曾有。
“好！你犟！”
接着便是连续的不留力的十下。从打到第三下开始，陈炎就感觉到了身下人的挣扎，他不动声色，暗暗用力将人按个严实，毫不犹豫地把剩下的七下打完，连力度都一丝不减。
这一次，终于让一直倔强死扛的顾然发出一声低哑的痛呼。
陈炎暂时地松开了手，垂目看着趴在电压箱上的那人大口地呼吸着缓解疼痛。
“知道疼了？那说吧。”
谁料平复了呼吸的顾然却重新安静了下来，甚至还将头都埋入手臂之间，摆出了个任君处置的姿态来。
陈炎眉头紧锁，略微有些犹豫。除了最开始情绪波动时的那一计掌掴，他并没有真心要责打顾然的意思。而此刻安静趴下受责的顾然，又哪里是对他的驯服，不过是用身体的疼痛来减轻一点心理的负担罢了。他又怎能不明白顾然此刻的五内俱焚呢？郁结于心的情绪久久不得发泄，那些愧疚必将一点点蚕食顾然的精神。无论如何，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略微停顿片刻，陈炎再次举起手中的革带，密不透风的鞭挞再次临空而下。这一次，没有数目，因为陈炎也不再计数。他一手掐住自己的掌心，一手麻木地挥鞭打下，一计重过一计，反反复复鞭挞在顾然的身上，也鞭挞在自己的心上。
革带击碎了晚风，终于也将顾然原本平和的气息击碎。破碎的呻吟在鞭声中清晰起来，渐渐酿成了泣音。
“说话！否则就脱干净了再打。”
泣音犹在，却毫不见旁的动静。陈炎又等了片刻，果然上前按住顾然作势要拉扯他衣袍的下摆。原本轻声啜泣的顾然这时才挣动起来，暗哑的嗓子将泣音放大。
“不要！你别！……陈炎！别！”
顾然顾不上身后层层漫起的肿痛，猛地直起身体，继而回身攀住陈炎的手臂，“不要这样……”。
“那就好好说！”陈炎松了口气，却仍是肃着脸。

动车上码的，先凑合看。
（希望旁边座位的人没有注意到我的屏幕）
晚安。

顾然的双手缓缓从陈炎的手臂上落下，摸索着墙壁站稳。此刻他身后一阵火烧火燎，肿痛难耐，可又顾及着面子，一味要强不肯再发出呻吟。
又缓了片刻，顾然终于低声说道，“我对他说了，是我安排的偷拍，也是我报的警……是我为了和星光娱乐解约，利用了他……”。
陈炎内心五味陈杂，数月前的旧事此刻一经提起，只觉恍若隔世。身旁的顾然垂着头，微风吹起他搭在额角的发，月光融融地抚摸着他精致的下颌，美好又脆弱。
陈炎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丢下手中的革带，伸手在顾然的发顶轻缓地揉了几下。
“你能跨出这一步，就已经很好。那，后来呢？”
“不是……不是，当时我明明想要……道歉，可我……说不出口……冯易很生气，他很生气，他说是他和田纵看错了人，不怪我……我当时以为他已经连怪我都不屑了……可他今天为什么还救我呢……”
顾然断断续续地叙说，眼泪也慢慢地盈满眼眶。
“我害了他，他还救我……为什么他那么磊落坦荡，我却这么卑鄙畏缩？我不敢见他了……我还有什么面目再见他啊……我会有报应……”
自暴自弃的话还没有说完，顾然忽的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中，那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搂着他、摩挲着他的肩背。
“是我的错，小然……是我的错。不会有什么报应，就算有，也有我担着，不会牵涉到你。冯易他不会怪你的，等他醒了，你去认真地道个歉。他既然能救你，就说明他根本没有怪你。”
感受到方才还微微颤抖的身子在自己的怀中慢慢地安静下来，陈炎贴着怀中人继续耳语，“你什么都不要怕。好好地去道歉，去道谢。咱们欠了人情，就慢慢还。日子还长，谁说就没有还上的那天？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自己。只有你自己足够好了，才能有余力改过，才能对得起冯易救你护你的心意。”
顾然没有出言反对，甚至没有将身子从他的怀里挣开，温顺地将头搭在陈炎的肩膀上。
一场责处过后，竟意外地让两人有了此刻的亲密。虽谈不上无间，陈炎却也感到欣喜，至于那其中淡淡的苦涩，也不算什么了。
“陈炎……”
顾然突然轻声唤他，陈炎略有些惊诧，低头应声，“嗯？”。
“你……你为什么来这儿……”
“我知道你们这儿出了事，怎么可能不来看看？要不是你不原谅我，我怕你厌烦，我都恨不得就赖在你们剧组不走了。”
脱口而出的回答后，陈炎轻声笑了，“你上次赶我走，我可难过死了。”
陈炎拥着怀里的人，片刻后又收起了玩笑的语气，正色道，“你看，你这么恨我，我都还敢来找你。毕竟，你原不原谅是你的事，可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所以，自怨自艾没有用，对不对？”
顾然缄默了一会，便听到陈炎继续问道，“疼吗？”。
方才精神持续地紧绷着，几乎忘记了臀上的肿痛，此刻被陈炎一问，那热辣辣的触感便叫嚣了起来。顾然有些茫然地下意识点了点头。
“那心里好受点了吗？”陈炎没有出声安慰，更没有伸手去抚慰，虽然他心里很想这么做。
没头没尾的一句，顾然却也并不惊诧，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便领会了陈炎没有点明、他们彼此却心知肚明的——今晚这场责打的意义。
他忽然觉得什么都不必说了，只是再次点了点头。
“那我们一块回去？去……看看冯易？”
“唔。”

四十七
“能走吗？”
陈炎捡起了方才扔在一旁的革带重新系回了顾然的腰间，又在他的小臂上轻拍了两下。
“没……没事。”这会平息了情绪，顾然不由得有些赧然。
“脚伤没有完全好吧？”陈炎蹲下身子，隔着靴子轻轻捏了捏顾然的脚踝，自言自语道，“倒是不肿了。”
顾然有些不自在低声说了句不要紧，就迈开步子朝前走去。不知是步履匆匆摩擦到了身后，还是脚伤的痛楚，他低低地“嘶——”了一声。
陈炎即刻扶住了他，顾然条件反射地想要挥开，陈炎却没有理会，“扶你到门口，出了门就让你自己走。”
再拒绝也没什么意义，顾然闷着头慢慢地随着陈炎的步伐走到了插销的铁门前。正要开门出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四处瞅了瞅。
陈炎疑惑地看着他问道，“在找什么？”。
顾然尴尬地看了他一眼，垂眸低声说道，“我……我乱糟糟的吧，眼睛……眼睛是不是肿……这医院里人来人往的……”。
陈炎一愣之后微微扬了扬唇角，凑近了顾然，就着门口昏暗的灯光故作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说，“我看还是俊俏的很，还能再迷倒几个小护士。”
看到顾然露出又是窘迫又是无语的神色，陈炎收了玩笑的心思，顺手缕了缕顾然额前凌乱的碎发，正色道，“走吧，顾然，别怕。”
顾然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拉开了铁门插销，迈入了门外灯火通明的医院长廊。陈炎没有与他并肩同行，隔了三步之遥一路向前。
穿着古装的顾然十分扎眼，走廊上零星走过的人纷纷侧目，顾然对此也是心知肚明，低着头避让着路人一路疾行。陈炎眼看着他急匆匆地几乎跑起来，却仍是瘸着腿，便连忙跟上低声嘱咐，“走这么快，是不疼了吗？再说你这样动静更大。冯易在四楼，咱们从消防通道走，不要紧的。”
到了病房门口，与剧组留守的几人点头打了招呼，顾然抬起手来想要敲门，却又停了下来，接着便抬眼去看陈炎。陈炎没有出声，目光里传递的是镇定与鼓励。
“咚咚——”
顾然咬了咬牙，曲指轻叩。
片刻之间，浅蓝色的病房门徐徐打开，叶经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哦，顾然，阿炎，进来坐。”
“叶先生，您好！”
转瞬即逝的吃惊后，顾然回过神来朝叶经纬问好。也是啊，出了这么大的事，连陈炎都来了，何况叶经纬呢？他想。
“经纬，冯易还没有醒吗？”陈炎一边朝病床边走去，一边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麻醉药效还没过去。不过让他多睡一会也好，醒过来怕有的罪受呢。”叶经纬叹了口气。
顾然跟着陈炎也来到了冯易的床边，探身看去，身着蓝白条病号服的冯易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床头的点滴滴滴答答，面色苍白中尽显病容，平日的欢脱与生气连一星半点也寻不到踪迹。顾然心内五味杂陈，怔在一旁说不出话。
叶经纬见顾然如此，只以为他是担心冯易病情，因而宽慰道，“顾然，不必太忧心了，医生才来看过，说冯易休养一阵子就好了。”
陈炎听了这话，掩饰地拉了一把顾然，说道，“是啊，顾然。别太担心了，冯易这会不醒也是好事。这段时间他肯定也累了，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等他醒了再说。”
说完又将顾然让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了，陈炎转头去问叶经纬，“哎？经纬，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我跟部队里请的是年假，怎么也得等冯易身体恢复点，再转院回北京。这儿的医疗条件，我总是不太信任。还是放在家门口，眼皮子底下放心些。再者，这次的意外虽说是意外，可也是剧组管理不善导致的，我现在顾不上去过问这事。等我撂开了手再说——横不能真叫小家伙闷声吃这么大亏。”
叶经纬越往外下说神色越淡，食指中指也颇有节奏地击在沙发的木质扶手上。话语里的冷淡与对冯易的维护油然升起，使得陈炎与顾然均是讷讷。顾然因为心事重重此刻还未及细想，倒是陈炎，听完了叶经纬的话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飕飕的凉气袭来，不多时竟微微沁了点薄汗。

陈炎略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嗯。剧组确实有管理缺失的地方……不过这事吧，冯易的经纪公司也会出面解决的。经纬你……”。
“经纪公司要的无非是新闻和钱。安全设施不够完善为什么还要拍这场戏？拿艺人的安危不当回事，你们这行业是不是就这惯例？”
陈炎话未说完，就被叶经纬有些不悦的声音打断。
“讨伐起我来了你看……经纬，我得说清楚啊，这部戏可不是我投资的。”
陈炎一面打趣着告饶，一面隔着茶几觑着叶经纬的神色。
叶经纬此刻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自嘲地一笑，缓和了神情玩笑道，
“还好不是你投资的！不然我非找你算账不可！”。
“哈哈……别别别，叶大少，我可招架不住你。从小儿打架就没赢过你！你别拿部队里学的擒拿手对付兄弟我哈。”
两人的交谈还在继续，顾然垂目坐在沙发的一角，仿佛没有听见。那恍恍惚惚的模样也落在了叶经纬的眼中，叶经纬略有所思地递了个眼色给陈炎。陈炎苦笑着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经纬，那今晚你是准备在这儿陪冯易了？对了，怎么没见冯家来人看望？”。
叶经纬微微挑了挑眉，语气里透着不屑，“嗯，我留这看着。呵……你说冯家？冯易那几个哥哥姐姐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平常里打**狗的忙个不停，谁顾得上这事？冯易身边跟着的人，都是我吩咐阿纵安排的，有什么消息自然是我第一个知道。自从他大哥冯尧掌了冯氏，我那‘岳父母’也就不大在国内待了。老人家跟前，总是报喜不报忧，我这次就拦了消息，也省得白叫他们担心和奔波。”
叶经纬一直瞧不上冯家另外的几个少爷，陈炎是知道的。此刻见他言语间颇有些对近几年乌烟瘴气的冯家的不满，也只能了然地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会也不早了。你呢？你今晚如何安排？”叶经纬说着又起身走到冯易床前，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头，又掩了掩被角，方才走回来继续说道，“啊，还有顾然啊，今天这么晚了，你不用回剧组了吧？”。
“啊？”
顾然稍稍愣了愣，仿佛没想到叶经纬忽然问起了他。
“哦……我……我不回剧组。我也留下来看护冯易吧……”想想又觉得不对，他改了口，“啊！我是说，我在走廊凑合一宿就成。”
“哈哈……”叶经纬噗嗤一声笑了，之前端肃的神态也柔和了许多，“顾然！你还真是一点不拿自己当明星啊。你要真在医院走廊凑合一宿，明天就能上头版头条了吧？行啦。冯易这儿有我呢，你的心意我替冯易领了。你们剧组估计也订了房间，你早点回酒店休息。阿炎，替我送送顾然，然后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冯易好点了，你们再来看他也行。”
陈炎也微微笑了，看向还愣在原地的顾然低声催促道，“走吧顾然。咱两在这儿待着，经纬和冯易都不能安稳休息。明天再来吧。”
“那……叶先生您留步。我们就不打扰了。”
顾然心知不太方便再留下来，礼数周全地道了别，便轻手带上了病房的门，又下意识地随着陈炎的步伐下了楼。
“不和剧组联系一下吗？”陈炎一边走，一边问道。
“我……手机丢在了剧组。”
“手机都不带，剧组要是找你怎么办？”
“他们都知道我的习惯的。我这么大的人，还能丢了不成？何况出了事，一时半会怕没人注意到我不在。”
顾然跟着陈炎缓步前行，一时之间也没发现自己和陈炎一问一答交流的自然而然。
“你总有一堆理由，到不怕旁人担心。既然联系不上，那先去我那儿吧？”
“不……了……其实冯易门口守着剧组的人，我找他们就是了。”
说话之间已到了楼下的花园里，陈炎看着顾然和夜色融为一体的玄色衣衫，含笑着揶揄，“怎么着？仗着天晚了，把你这一身的古装当夜行衣用啊？在医院这人多眼杂的地方，你还打算穿这一身再跑几个来回？呐，你先去车里等着，我来联系你们剧组……”。
顾然找不到说不的理由，闷闷地跟着陈炎走到了停车场，钻进了车的副驾驶。真皮座椅虽柔软，坐上去挤压住受了责的部位也不大舒服，顾然小心翼翼地半侧着身子看着窗外。身旁响起了陈炎询问剧组安排的通话声，他缄默不语，只觉得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仿佛置身幻境之中……
他不知怎么回事片场突然惊马，不知怎么回事冯易徒然推开了他而后受了重伤，不知怎么回事站在了顶楼的高台上……天知道，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凌空跳下一了百了……不知怎么回事陈炎来到了他身后……
而此刻，他更不知怎么回事，他会安静地坐在这儿，听着陈炎为他安排事宜——无比自然、又带着淡淡的安心。
他只知道，这一天所有发生的事情，早已超过了他心灵的负荷。他的思绪也早已乱成了一团，说不清是何滋味。

四十八
车内安静如斯，不知何时陈炎已挂断了电话，顾然仍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侧身看着窗外。仿佛是不愿打破此刻的静谧，陈炎的目光流连在身旁人的侧颜，眼神里意味不明。
“剧组怎么说？”顾然收回了投向窗外的视线，低下头轻声问道。
“他们说事发突然，没有订到太好的酒店，希望你不要介意。之前一直没联系上你，现在他们正要派人来医院接你回酒店。不过我和他们说不用了……”
陈炎温声继续说道：“嗯，刚才你应该也听到我说的了。你们剧组留守人员下榻的酒店有点偏，我就做主和他们说，为了照顾冯易，你住在了医院附近，和我一个酒店。”
“不行……”顾然摇头拒绝。
“顾然，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陈炎打断了他的迟疑，“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就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我订了三间套房，给你和经纬都留了一间。剧组的人都以为经纬是冯家的人，我不会……打着自己的名义让你留宿。”
陈炎叹了口气，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解释道，“我和冯易私交不错，是我一早就放出去的风。不然我哪里好整天往这儿跑……”。
车子已缓缓驶离医院，融入了外面的车水马龙。车内陈炎低声的劝慰仍在继续，“你现在的状态我实在是不放心，你叫我怎么放你一个人回剧组？身边都不带个助理，你还伤着呢……你先跟我回酒店，我还有话要说。”
顾然敛目，陈炎看他没有再反对的意思，便住了口，随手打开了车载轻音乐，一路平稳地朝酒店驶去。
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不多时穿着酒店浴袍的顾然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乱发走了出来。
陈炎伸手递过去一杯温水，“你应该从出事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吧？我刚才叫了酒店服务，你凑合吃点。”
顾然低头看去，餐桌上的食物到不奢华，和这个酒店的风格十分相似——看似简朴却在细节处透着精致。主食是牛腩饭，时蔬是西芹百合、清炒西兰花，外加一份菌菇汤，荤素搭配合宜，深夜吃又不会十分腻。
他的确是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此刻虽然没什么胃口大快朵颐，但生理上终究是饿的。轻声道一声谢，顾然拉开餐桌旁的椅子慢慢坐下来，一口口将餐盘中的食物塞入口中，咀嚼地慢条斯理。
吃了片刻，他忽然问：“你……不一起吃点？”。
避开陈炎惊喜的目光，顾然有些微微的窘迫，下意识地解释，“你应该也没吃晚饭吧……而且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其实在飞机上已经吃了份简餐，但面前之人的邀请陈炎无论如何不会去拒绝。
“好！”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陈炎拿过一旁备用的餐具盛了点汤喝起来。
他们实在有太久太久不曾像今夜这般，安静平和地吃一顿饭，久到陈炎都有些心神恍惚，仿佛还是旧年，那些顾然……尚在他身边的日子。
面前的顾然垂头吃着自己面前的牛腩饭，陈炎把自己碗里的汤喝完，忽而起了一点玩笑的心思，伸出勺子从他餐盘里舀了一勺牛腩送到自己口中。顾然微微僵了片刻，竟然端起了手中的餐盘从没动过的半边中拨了一半到陈炎的碗中。
陈炎目瞪口呆地看着碗里慢慢堆积起的牛腩饭，一时之间全然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想法。他只是木讷地盯着仍在吃饭的顾然，然后自己无意识地一勺勺将碗中的饭塞进嘴巴里，几乎连嚼一嚼的动作都不曾有地吞咽着。牛腩的鲜嫩、米饭的饱满划过咽喉，他全然感受不到，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激动。这是几个月以来，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陀螺围着顾然旋转，终于收到的一次回馈。
他悄悄地想，顾然会明白他此刻的悲喜交织么？顾然会明白他收获了怎样的勇气么？顾然会明白么，为了这拨过来的半份牛腩饭，他甚至愿意……拿已拥有的一切去换。

深夜把自己写饿了。我现在想吃牛腩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