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溪苑】【原创】理所应当(古风,君臣)

生者欲生,死者欲死,剩下的,就都是理所应当。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1 23:01:00 +0800 CST  
第一章
北方的初春,依旧是带着深深的寒意,就好比这战场,春雪初下,尸骨上的鲜血还未溢出,便随着飞雪凝在伤口。远望去,当真是一片鲜红的死地,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小六在一片红雪中扒拉了半天,终于从一个死去士卒的夹甲里掏出半块干粮,他狠咬了一口,随即大笑起来。
这是他们大燕与北魏最平常的战争之一,将军刘荣在歼灭敌军之后,便就地住扎下来。刘荣本好风花雪月,一但安定下来,哪里管将士的死活。大雪之下,冻饿而死之人,恐怕比战死的都多。
“半块干粮而已,瞧把你乐的。”’一边的尸骸堆中也爬出来了个人,看样子也是来从死人堆里寻食的,只不过衣着倒还整洁,不像小六那般已全是乌渍。
"白祈,你一个伍长,犯得着来刨食么?"小六昂起头,满面冷肃,人在饿极的时候,地位礼节之流,早已置之度外,唯有吃饱才是正道。白祈扶了扶头上的缨冠,看了正死死护住干粮的小六一眼,忽得抽出旁边的长剑,直直向他刺去。
长剑没入胸膛寂静无声,鲜血从伤口溢出转瞬凝成坚冰。看着小六逐渐不动了,白祈这才干净利落的抽回剑。他弯下腰合住小六的眼,立了半㫾,冷笑道:“作为伍长是无须刨食,只不过有必要除掉擅自离营的人,剑是从前面插进去的,他日有人来替你收尸,也会以为你是。。。为国战死。”’
说完话,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冻得发硬的干粮,啃了两口。伍长是最低一级士官,即便有的吃,那也是剩下的,好在他已经习惯了。白祈向远处望了望,刘荣本就是护送皇亲入洛邑,自可多留驻几日,但边关战事日益吃紧,朝廷的信使。。。怕是要来了。
他想了片刻,忽得又冷笑数声,抛下长剑,径直回了营地。
前几日丞相傅沅清率部南归,算算目子,也差不多了吧。。。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1 23:40:00 +0800 CST  
丞相率军南归的消息传入刘荣的中军帐时,已是白祈知道消息的两日之后了。十万大军已横渡黄河,绝大多数随老将方文礼急应洛邑,剩下的则随丞相傅沅清直往刘荣所在。刚从美人怀抱里睁开眼的刘荣知道消息后还未来得及骂娘,就跳脚下床急着迎接去了。
“白祈,你是故意的不是?早早知道消息,却刻意瞒了这么久,回头将军回来,军棍少不了你的。‘’
“那他也得回来才行。”白祈斜叼了根草,懒懒倚在树下,满面悠然闲适,不见半分冷肃。一旁的同伴对他这副样子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也不管他,各自随着刘荣的一干亲军往营口走去。
“去了的,都回不来喽”白祈吐掉草根,感受了一下身上已经近乎麻木的疼痛。军棍?他冷笑,就算他按时报了消息,一样少不了。
军营口,刘荣身披战甲,身后是千余名亲随,皆是整齐而立,一派精兵强将的风范。待到不远处的车驾缓缓停下,刘荣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末将刘荣,拜见丞相。。。‘’
“嚓!‘’
剑出鞘的太突然,以致于刘荣自己都没意识到快要魂归西天这一事实。他只是本能的抬起头,想再挣扎一二,目光尽处,执剑人不过弱冠年纪,容颜清逸,寒风之中只披了一件素色章服,再欲看时,眼前的光影便徐徐散去,身体再也挣扎不得。
“左将军刘荣,仗功违命,擅自驻扎,置宗室于险境,弃士卒于荒野,其行尤劣,为正军纪,特剑斩以示三军。‘’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2 21:51:00 +0800 CST  
第二章
傅沅清的声音,清清冷冷,一如其人。他收回长剑,淡淡扫视了面前已跪倒一片的士卒,开口道:“刘荣亲随,念力战有功,各罚饷半年,随我等,急应洛邑,驰援。。陛下。‘’
“谢丞相!‘’
“还有。。。。”傅沅清凝望了远处鲜红的死寂,神色依旧,语气却舒缓了许多:“将那些尸首,就地掩埋吧。”
征战之人,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唯一怕的,便是尸横荒野,无人收拾,日后就算要祭拜,也无处可寻。
淡淡的自嘲了一下,自己何时对这种事如此在意过了,大约是洛邑那边略有吃紧,微微忧心罢了。想到这儿,傅沅清转过身,将长剑递给妹妹傅湘,径直走到一位正在搬石头的士卒面前,略一施礼后,悠然道:
“二殿下,别来无恙。‘’

杜非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过。
按常规,他与傅沅清故人相见,应当欢欣鼓舞,大谈特谈。但自己如今以堂堂皇弟之身,着一破烂衣甲,即便是用尽他十六年来所知理由,也说不通这一诡异的状况。更何况,以傅沅清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他想借刘荣离营之际暗中逃离,如此一来连理由也无用了。悲愤之余又思及傅沅清必会护他至洛邑,而他的皇兄杜弘估计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若是一怒之下。。。。杜非顿觉寒从脚底窜到舌尖,混合着诸多情感和已经僵化的表情,硬是拧出了一声宛如深闺怨妇的悲啼:“沅清。。。。。”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2 22:57:00 +0800 CST  
“殿下。”傅沅清淡然的看完杜非的一系列表演后,作出了一个让道的姿势,杜非在发出三次悲啼仍无所用之后,最终踏上了他眼中的那条。。。。不归路。

“殿下,为士卒者,战死沙场乃是理所应当,为官者尽己职责也是理所应当,殿下身为宗室,有些事,也是理所应当的。”傅沅清倚在车厢上,淡然的道。杜非转头看他,即便是在自己这种相交数年有余的人面前,那股宛如春寒料峭的清冷也未曾消散过,这种冷不只是对别人,更是对傅沅清自身,当年曾在自己面前一笑倾城的太子伴读,终是在岁月的漂泊中,不见踪影。
念及此处,杜非忍不住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沅清,你说皇兄他。。。会废了我么?”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2 23:16:00 +0800 CST  
~淡然的自顶。。为嘛没人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2 23:20:00 +0800 CST  
“这便是殿下的家事了。”傅沅清愣了一下,答道。
一时两人皆是无言,气氛静得有些诡异。良久,杜非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们。。。就都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跑吗?”
身为皇弟,杜非的日子可算是极其安稳,锦衣玉食,荣华加身,与当个圣上又是一母同胞,早早赐地封王。在别人眼中,这恐怕是八辈子都苦求不得的事情,但也是杜非,最想逃离的事情。
“禀丞相,洛邑到了。”马车忽得停了下来,傅沅清卷开车帘,远望处长江奔流而下,城墙临江巍峨而立,这便是洛邑,大燕的陪都,也是他当初第一个经过的地方。
“沅清,我其实只是想告诉你,再这样下去,不止我,你们所有人,都有想逃的那天,只不过那时,必是逃无可逃。”
杜非在趋傅沅清出神之时,卷帘潇洒离去。他走得很急,连头上的玉簪被帘门勾散都来不及重束,徒然让傅沅清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或者说是 落荒而逃。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3 22:07:00 +0800 CST  
自顶乛_乛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3 23:12:00 +0800 CST  
还是米有人>_<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3 23:26:00 +0800 CST  
第三章
洛邑,行宫
自觉是杜非为数不多的几个优点之一,杜非本人也是深以为然。所以在杜弘议事归来之前,他便早早在御书房前等候,只不过等的时间,有点儿。。。漫长。

“殿下,已经到用膳的时辰了。”
“不吃。”杜非下意识的回了这一句话,但话到嘴边瞬间悔青肠子。他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出神,月亮都已经出山了,他这个皇兄。。。该是有多忙?

“逃跑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有骨气过。”
杜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紧随着的是一阵叩拜声。杜非借机深吸一口气,转身扑通行了个大礼:“皇兄,臣弟知错了。”
然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杜弘称不上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却一直是个沉稳温厚的帝王,遇事必摆明事理后再作决断。但这一次,杜弘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抓着胳膊拎向屋内,顺手往书桌上一丢:“自己先趴好!”

杜非一头栽在书桌上,还没缓过气儿,杜弘一棍子便抽了下来,之后又是三棍,使着十分的力道,杜非还未来得及喊疼,就已被这铺天盖地的痛楚淹没。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以往杜弘即使生再大的气,也不会下如此死手。但无论杜非此时怎么想,身后的一记又重重的落了下来,他不由自主的侧了下身,这一记落了空,抽在了桌子上。
“铛!”

在听到竹条敲击桌子发出的脆响后,杜弘停下了手。他看了趴在桌上不出气的弟弟一眼,开口道:
“怎么,认了错还想反悔?”

哪敢在您面前反悔啊!杜非这句话刚想出口,就被自己皇兄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个半死一一杜弘走上前,一手按住他的腰,另一手则解开了他的
汗巾。

底衣顺着身 体形成的坡度缓缓滑下,白晰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杜非低着头,羞耻之余顺便明白了一件事,杜弘这次,八成是不会轻易放过他 了。

似乎是为了映证他的猜想,杜弘接下来的力道直接让杜非痛呼出声。臀上快速浮起一道肿痕,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数道肿痕交接在一起,几滴血珠悄然溢出。杜弘用竹尖拭去几滴,之后,又是重重的一下。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4 20:55:00 +0800 CST  
“不要!”杜非的求饶终于在这近无止境的责打中喊了出来,他现在只觉得疼,一点一点渗入肌肤却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来的疼,连紧咬牙关都无法控制的疼。杜弘的手臂顿了顿,淡淡问道:“给我个理由。”说完,又是一下。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4 20:56:00 +0800 CST  
一_一自顶~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4 21:22:00 +0800 CST  
万年潜水遭报应了乛一乛各位看官若手懒不回复轻轻点赞可好^_^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4 21:32:00 +0800 CST  
第四章
对于这个问题,杜非选择了沉默。
其实对于他而言,逃与不逃只在一念之间,找一个理由也只在一念之间,他完全可以编一个感人肺腑的故事让杜弘给予他十万分的同情之后再堂而皇之的开溜。
很可惜的是,这次,他不想编,同理,也溜不成。
杜弘看着沉默的弟弟,最终放下了竹条,弯下腰替他理好衣衫,然后强行拉着他走到窗边。
身在行宫内,楼阁重重,几乎看不了多远,但这个窗户似乎是刻意为之,从这里眺望,可以直接看到滚滚流淌的长江。

“过了长江,就是北魏的地盘了。”杜弘的语气,忽然平缓了下来,杜非忍不住扭头看他,却被他一把抓住,半个身子被推到窗外。

“看好了,长江畔,驻扎着北魏十二万大军,踩踏着,原本是我大燕的领土。

“再往后看,便是汉中,十二年前大燕兵败的地方,而我们的父皇、母后还有其他的宗亲,都在那里,被囚禁着。

“我这次不远万里将你接来,就是想让你从江南的绮香梦中醒过来,让你看看,我们离回家的路,还有多远。

“杜非,凭心一句话,你有什么理由,或者什么资格去逃?”

杜非低着头,一语不发。
他不是不知道杜弘复国心切,也不是不知道双亲正在那里饱受折磨,但他自认为没有担国辅政的能力。他从扬州一路北上,看到了许多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年,提桨扶犁,逍遥自在,他只是觉得,如若有一天,皇兄也能和他结伴同游,不问世事,不求因果,就这样,该多好。毕竟只有十六岁,毕竟自幼长在皇兄膝下,毕竟只是个孩子,毕竟只是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毕竟,只是奢望。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5 22:12:00 +0800 CST  
杜弘最终还是放过了杜非,他命人送了晚膳和药到杜非房中,也没多说什么话,只是让杜非自己好好想想,伤好之前不许乱动。他终归对这个幼弟下不了手,只能以养伤的名义,令杜非闭门思过几日。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已经是深夜了。杜弘坐在桌前,桌上除了一叠奏折外,还有数张有关敌情的文书。他迟疑了片刻,最终伸手抽出放在最下面的一张,龙纹的边饰彰显着它不同的地位——这是专奉皇室的密报。

纸很薄,连带着上面“太后已薨”的四个字都看不真切。杜弘轻轻抚摸这四个字,总觉得是虚幻的一般。他是对杜非撒了谎的,自己让他来,不是什么熟悉军情,来的目的,就是奔丧。

可他还是瞒了下来,大约是以为,像母后那样的女子,是不会死的,即便死,也应该是风华绝代的。可是呢,他苦笑,指尖重重划过这四个字,到头来,音讯两茫,一无所知。

“逝者已逝,还望陛下节哀。”

薄纸被突然抽走,夹在两根修长的手指中间。杜弘回头,发现傅沅清不知何时已立在身后。他轻皱眉,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傅沅清不答话,只是看着手上的薄纸。灯光惨淡,愈发衬得他肤色素白,清冷如月。他缓缓转身,微微施了一礼,将纸放在灯上,烧了。

“为君者,不当以一人一物而乱心神,是这样的吗?”杜弘冷笑,“可那是我的母后,从前也有数位宗亲亡故,但我今日才知,没了娘的孩子,终归是不一样的。”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6 22:43:00 +0800 CST  
自顶~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6 23:08:00 +0800 CST  
还是没人乛一乛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6 23:17:00 +0800 CST  
“陛下今日传罗王殿下至洛邑,怕是要对京都那边动手了吧?”傅沅清凝视了指尖的残灰许久,淡然的开了口。

“陛下想历练幼弟是真,为母后奔丧是真,对父母手足情深更是真。。。但是,将唯一可以嗣位的罗王殿下召离出京,以免京中主和派趋陛下远征发动政变扶立皇弟上位,这个,也是真。”

傅沅清格外咬重了最后几个词,似是在提醒着什么。杜弘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用沉稳果决狠厉深谋这些词来形容都无半分不妥,一言蔽之,杜弘是个近乎完美的帝王,但同样的,他也是个近乎完美的儿子、长兄和。。。。至交,如果现在自己还算的话。

这也是自己要提点杜弘的原因。杜弘重情,但从不为情误事,可是人总有身心脆弱之时,特别是遇上慈母逝世这种事,身为君王,一步错,便步步错。

杜弘提起笔,润墨,落字,一气呵成。他将手谕递给傅沅清,开口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丞相筹谋一二,夜深不送。”

杜弘的神色已恢复如初,连话语都与一个君主的身份相称。傅沅清接过手谕,行礼告退。途经窗下,他忽然想起,杜弘还在东宫时,免不了要挑灯夜读,当时他就站在窗前帘后,陪至天明。

但那是很久远的事儿了,久到傅沅清都记不清楚了。当年的举国一战,输掉的,何止是国土,虏去的又何止是宗亲。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7 23:01:00 +0800 CST  
第四章
白祈拎了桶冷水,爬到城墙上。他是个伍长,又是则是刘荣的伍长,刘荣被杀了,小兵在城墙下站岗,他得忙着加固城墙。
树倒猢狲散!白祈冷笑了一声,这个道理他很久以前就领教过,现在又领教了一次,以前是因为一个人,没想到现在还是因为那个人。
将桶交给守城的士卒,白祈一屁股歪在城墙上,脊背在触及墙壁时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前些日子上面来了督军,刚巧出了刘荣这摊子事儿,顺便捉了他们几个刘荣以前的部下,各鞭一百以敬效犹。白祈啐了一口,师父若尚在,哪轮到这帮龟孙得瑟。
“理所应当。”在顺便追忆起某人时,白祈的脑中恍然闪过这四个字。理所应当,是啊,他白祈沦落到今天,不就是理所应当吗?一念之差毁了师门不说,还顺路搭上了师父的命,这种人,就该一辈子受苦受累,不然下辈子都偿不起这笔债。

“白祈。”阴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吓得白祈扶墙就跑,但没跑几步他就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抱拳行礼道:“督军大人。”
他抬起头,正思忖着等会儿又是个什么死法,却被督军的一句话给噎住了:“白祈,你会做淮扬菜么?”
此时督军大人的神情堪称长官的楷模,他温和的向白祈笑了笑,一字一顿的道:
“二殿下思念此菜已久,白伍长若是不会,便随本督军一起跳城墙,可好?”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8 20:58:00 +0800 CST  
照例自顶QAQ

楼主 素纤7  发布于 2016-12-08 22:48:00 +0800 CST  

楼主:素纤7

字数:42230

发表时间:2016-12-02 07:0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8-21 09:50:09 +0800 CST

评论数:510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