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公公在挂机(系统)



心机假太监攻X暴躁昏君受 (有BG、多P情节,慎入)
不要问我三观在哪里,不要问我更新在哪里,不要问我萌点在哪里,不要问我艾特在哪里,不要问我我在哪里
葛昏晓的系统有四大功能:1. 显示对方好感度;2. 强行提升好感度; 3. 挂机; 4. 强制让每个人都相信他是个真太监(睡过都能当他是太监的那种)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6 16:19:00 +0800 CST  
春日细雨轻柔得带了点羞怯,落在秀女们锦缎织就的衣衫上,如同充满怜爱的抚慰。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们小心翼翼地迈开步子,还未长开的身段拘谨着,雏鸟样跟着教习嬷嬷穿过一道道宫门。每有少女脚步蹒跚乱了仪态,不小心将绣鞋或衣袖探出队伍,就会有随队的嬷嬷将之请出秀女的队伍,遣送回家。


宫门九重,身上的衣饰厚重繁复,即使是从小按宫中规矩教养的官家小姐有不少都暗中松了肩背上的劲,试图混在队伍中避过嬷嬷的利眼。


这时候便可看出秀女们背后各家的人脉作风。


没打点的,第一批被请走;没打点好的,也就晚一会儿的事;打点好但实在不堪造就的,得看最后留下的人数多少,结局往往在嬷嬷一念之间。


当然,也有实打实按着规矩走的秀女,但能坚持到最后的太少,多半得累晕在半途。


忽而,几个穿蓝绿圆领窄袖衫子的太监出现在队伍旁。


他们都带着黑色的纱帽,脸皮白净,神情肃穆,乍一看竟似长了一个模样。


为首的一个,怀抱白马尾尘尾,眼长而窄,腰间挂白玉牌,上书“尚宝”二字,是尚宝监的太监。


领队的嬷嬷长眉一压,比门板还硬实的背脊软和下来,好生和气地迎上去:“不知公公有什么事?”


韩伟皮笑肉不笑地道:“底下人办错了事,竟把葛公公未过门的夫人的名字也写在了今年的秀女单子上。公公派小的来找找,找到了带回府里,免得把笑话闹到皇上面前去。”


嬷嬷面露难色,暗中瞥一眼韩伟的鞋面儿上的图样,才应声道:“敢问葛夫人名讳,婢子好寻册找人。”


“姓邱名月,京城富户邱列之女。”


秀女三年一选,宫中嬷嬷分工明确,将这“盛事”安排得井井有条,没一会儿就找到排在第三队末尾的美丽女子。


这邱月能劳动葛公公硬生生将其从秀女名单上拔了去,姿容自然不俗——檀口娥眉,是当今圣上最爱的长相,穿一身桃红薄衫,腰间绑紫红绣花腰带,更显得身段婀娜,在一群还青涩的小姑娘中尤为出挑。


这等女子到了皇上眼前,绝没有被刷下去的可能。


可宫门九重,她们才过了第三道门,离皇上远着呢。


嬷嬷二话没说就拿炭笔把邱月的名字从单子上划去,作仪态不良算。


邱月脸色惨白,身子微微发抖。她连宫门都过了几重了,眼看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骤然被打回原形,哪里能甘心?


她不动,自有小黄门来拉。


邱月最后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第四道宫门,长叹一声,终究软了腰肢,没有挣扎。


已是山穷水尽,逃能逃到哪里去?


尚宝监在二十四衙门中屈居中流,但架不住主管的葛公公跟脚硬实。那是从小伺候皇上的老人儿,十监中最四平八稳,隐然有些孤臣的意思,常人很难和他扯上关系。


这不说明他势力不大,正相反,因他举棋不定,引得各方势力都上赶着讨好拉拢。


葛公公住福寿宫,韩伟带着邱月抄近路也要走小半个时辰,就这小半个时辰,又出了波折。


迎面来了好大的仪仗,韩伟遥遥瞅见,立刻带着邱月止步避让。


十余人,男的个个穿孔雀蓝圆领窄袖衫,女的容貌昳丽,春衫透薄,行走间发上腰间的配饰叮咚作响。众人围着一床榻大小的梨木步辇,上坐一伟岸男子,龙袍上的绣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是皇上!


邱月眼睛骤然一亮,娇弱的躯体里骤然生出一股力量,居然一把推开隐隐将自己包围的黄门,向步辇冲去,口中呼道:“民女有冤,求皇上做主!”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6 16:20:00 +0800 CST  
皇上自幼长于冷宫,成年后还不及出宫建府就被派往战场,也是在那里,他咸鱼翻身,不仅数次逃过必死之局,之后更兵逼京城,迫得自己兄长传位自杀,一跃化龙。


所以现在,他喝最香醇的美酒,睡最美丽的女人,唯独,住不惯这金碧辉煌的皇宫。闲暇时就爱让太监们抬着自己,在宫里瞎转悠。


他不止一次对周围人抱怨,头顶的土石太大太重,碍着他的眼。


头一眼瞅见明艳照人的邱月,皇上先压了压眉毛,挥挥手让抬辇的太监把自己抬过去。


韩伟临危不乱,见事已至此,也不阻止邱月嚷嚷,一边暗中招呼小黄门向葛公公报信,一边快步迎上皇上仪仗,坦然请安:“皇上吉祥。”


“是小韩子啊。”皇上一手支颔,盘腿坐在绣满云纹的苍蓝锦被上,神态慵懒,“昏晓可好?”


他五官粗犷而威严,尤其两道又黑又浓的剑眉和下巴上黝黑发亮的一把美髯,哪怕静静坐着,都如虎踞龙盘,自一股子傲视众生的霸气。


“皇上,民女……”


邱月跪在地上急急开口,却被皇上身边一个圆脸太监打断:“大胆贱民,皇上面前哪有你说话的分!”


邱月被他吓得怔住,一鼓作气,再而衰。她胸中那口气散了,再鼓不起气,想起自己的胆大妄为,吓得跪在地上簌簌发抖。


韩伟不慌不忙,带着笑道:“回皇上的话,师傅一切都好,就是这些日子偶感风寒,吃什么都没味儿。”


葛公公全名葛昏晓,打小身子骨就差。当年皇上被太上皇派往边境,十监中的老人儿除了留在宫中照顾太后的现御用监王吉王公公,只有他因病错失了与皇上同甘共苦的机会。很有一部分人暗地里念叨,葛昏晓如今这中不溜秋的地位,都是病害的。


皇上摇头笑道:“那小子肯定是看着现在春天了,百花齐放,也不试试冷暖就把袄子脱了。”


韩伟一个激灵!


却听皇上接着道:“昨个皇后送来的酸枣糕不错,胖子你去皇后宫里要些,给昏晓送去。”


方才训斥邱月的圆脸太监笑着应了。


他也是十监之一,陈胖子,身为大内总管,专门贴身伺候皇上。


只听方才几句话,陈胖子就知道,葛昏晓比自己之前想的还要重要。


且不说皇上看见邱月的面相体态,立刻就猜到是葛昏晓起了色心,可见主仆了解颇深。最要紧的是,皇上接下来的敲打只有轻飘飘一句,赏赐却是直接通过他从皇后手里讨。


今天他从承乾宫到坤宁宫,再到葛昏晓住的福寿殿,一圈跑下来,宫里恐怕没人不知道葛公公盛宠正浓了。


“你,”皇上一指跪在地上的邱月,“有事吗?”


邱月哪里知道宫里的弯弯绕绕,听见皇上终于问起自己,深吸一口气,哑声道:“民女邱月,本是今年入宫的秀女,正过宫门,这位公公就突然出来要带民女去见葛公公,说,说……葛公公有意纳了民女。求皇上给民女做主!”


她待选时专门塞钱问过嬷嬷,皇上最讨厌女子哭哭啼啼纠缠不清,故而答话时但求将事情说得清楚明白。


“她利欲熏心,诬陷公公!”韩伟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邱月愤慨道,“皇上有所不知,这邱月急着攀龙附凤,不顾父母之命,自己让丫鬟在选秀名单上画了押。邱月之母却舍不得女儿出嫁,求到公公面前,公公心软答应了,才派小的赶在邱月进宫之前把她带出去。公公完全是一片好心,竟被贱人这般诬陷,皇上明察啊!”


邱月怒道:“我爹爹早被你们打入大牢,母亲怎会去求你?”


“邱列窝藏朝廷钦犯,罪有应得。他膝下只得邱月一女,邱母有意令邱月招婿延续邱家香火,自然不愿意让她进宫待选。”


有理有据,即使皇上招来邱母对峙,他都不惧——邱母已经屈服,愿用女儿换丈夫一命。


邱月慌了,她不明白,这个人怎么能把谎话说得那么天衣无缝,红眼道:“明明是你派人威胁母亲,若不将我嫁给葛公公,就让我父亲死在牢里!”


韩伟眼睛一亮,道:“皇上,此女先前还说奴才‘突然’把她从秀女队伍里带走,现在又说奴才早有逼迫之举,前后矛盾,可见全是信口雌黄,不足为信。”


邱月俏脸通红,她之前只想坐实葛昏晓从皇上手里抢人的罪名,竟被韩伟捉了把柄!


陈胖子趁机尖声道:“大胆刁民,竟敢欺君!”


紧要关头,邱月双目含泪,仰起脸望着歪坐辇上的九五之尊,凄然拜道:“皇上明鉴!”


楚楚可怜的少女,面容娇艳得像早春的娇花,趴伏在地更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段。


皇上打量着她,在权衡,权衡她的美貌是否值得让自己降罪于从小陪伴自己的葛昏晓。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6 16:21:00 +0800 CST  
他了解葛昏晓,没人会不了解一个与自己朝夕相对十余年的人。


在冷宫里,葛昏晓是唯一一个恪守奴才本分的奴才,而他,则是冷宫里唯一一个主子。


皇上记得每个可能让葛昏晓生病的季节,因为儿时葛昏晓一生病,就意味着他必须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澡、自己梳头,甚至自己用小炉子慢慢热早就冷掉的饭菜。


当他接到前线监军的旨意,葛昏晓也是第一个退缩的人——那不是容易生病的季节,葛昏晓却能让自己病得连床都下不来,其心可诛!


但那时候的皇上没想到这点,他天真的以为葛哥哥是真的病了。


那天晚上他给御膳房的小太监说了一个下午的好话,才讨得半锅贵人剩下的燕窝,想带回去给葛昏晓补身子。捧着锅子转身时,他清晰地听见那小太监跟同伴炫耀,他这个皇子如何在一个公公面前低声下气、吹捧逢迎。


当时他的眼泪都差点掉下来,把锅子藏在怀里匆匆往葛昏晓的住所跑。


他想告诉葛昏晓,他对他多么多么好,以后他们主仆一心,定要坐上皇位,给那些看不起他们的人点颜色瞧瞧!


但葛昏晓不在房里。


皇上的第一反应就是主管太监嫌葛昏晓身上有病气,把人赶了出去,自生自灭。


太监的命不值钱,值钱的是他们的主子。而那时候的皇上,没有价值的。


他火急火燎的满皇宫找人,怀里的燕窝忘了放下,真切的感觉到那东西一点点变凉,把心都冻得快碎掉了。


他不敢想象,没有葛昏晓,他会变成什么样。


好在,事实证明,没有葛昏晓,他依旧当了皇帝。


甚至多亏了那天葛昏晓在御花园的假山里和宫女私会,皇上才醒悟,他除了身份,一无所有。


那天的小宫女和邱月一样,柳叶眉,瓜子脸,胸大腰细,浑身上下一股子骚气。


“邱月封美人,葛昏晓……”皇上皱起眉毛,声音拖得很长,一字一字都像在喉咙里绕了几圈才吐出来,“朕不打他板子,打一板子他能病半个月;朕也不扣他俸禄,他不在乎这些;朕罚他代胖子的班,一个月,累昏了醒过来继续干,把一个月干满为止。”


韩伟大急:“皇上三思,公公这些年身体愈发虚弱,太医说……”


“闭嘴!”皇上一拍座椅,新仇旧怨齐上心头,眼睛都气红了,怒吼道,“连本分都尽不到的奴才,朕要他作甚?!”


装病玩女人,他还准备这么骗他一辈子吗?!


“皇上息怒!”宫人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皇上看着地上一个个黑脑袋,大声喘着气,差点直接下令把葛昏晓拖出去斩了。


那个该死的病鬼!


背叛了他,背叛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居然还活得好好的,现在都敢抢他的女人了,当真该死!


“滚!”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6 16:21:00 +0800 CST  
补充:
1. 只能保证菊洁
2. 小攻真种马直男
3. 小受伪种马直男
4. 本文三观不正,雷到不负责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6 16:24:00 +0800 CST  
韩伟回到福寿宫,看见头顶上的描金匾额,忽然想起自己刚被分到这儿的时候,前辈太监充满自豪地告诉他,这福寿宫,是皇上亲口赐给葛公公住的,连司礼监的公公都没这荣耀。


那年皇上刚登基,得知宫里还有个“福寿宫”,而且住里头的人当真多福多寿后,立刻就让陈胖子把原先住里头的嫔妃赶出来,转赐给了葛公公——只因为皇上觉得咱公公缺福寿。


韩伟长叹一声,笼着袖子跨过门槛。


上一刻还惦记着送酸枣糕呢,这会儿就要命了,伴君如伴虎,半点不虚。


他对殷勤凑上来的小黄门摆摆手,赶走他们,垂头丧气去见葛公公。


还没走出福寿宫的长廊,韩伟忽然闻到一阵饭菜香气,回头一看,眼睛一亮:“小的见过苏姑姑。”


那小宫女穿着规规矩矩的宫女衣裙,梳着老老实实的统一发式,瓜子脸尚算清秀,混在宫里上千宫女堆里绝对找不出人来,唯独,发髻上插了一支白玉簪。


苏莺歌紧闭着嘴巴,指指自己臂弯里的食盒,下巴朝葛公公书房的方向歪了歪。


韩伟有点儿为难,思忖着道:“姑姑,公公晚上要去承乾殿伺候皇上。”


苏莺歌一愣,很快点点头,把食盒捧给韩伟。


“是莺歌来了?进来吧。”


那声音从书房里传来,沙哑异常,像两块砂纸磨蹭在一块儿发出让人牙酸的声响。


准是公公闻见饭菜香了。


苏莺歌放下手,和韩伟走进书房。


书房里不算亮堂,也不算昏暗,葛昏晓就倚靠在石柱上,捧着一卷书册仰头发呆,隽永的面孔就藏在这半明半暗中,看不真切。


他只穿了件白色中衣,病骨支离裹在白色绢布中,如山石嶙峋,白衣黑发更添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浩渺之意,比起皇上戏称的病鬼,更像水墨画里的精怪。


“师傅,”韩伟“噗通”一声跪下,低声道,“小的把事儿办砸了。”

葛昏晓放下书走到两人面前,高高瘦瘦的一个人,竹竿也似,青白的脸,黝黑的眼,唯独鼻根上两抹浅红,是拧鼻沫子拧破了皮。


他早得到消息,毫不惊讶。


“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是我太草率了。”他叹息道,“邱列得罪了司礼监,我本以为此时拿下邱月多少算和司礼监扯上了点关系,没想到那小妮子本事不错,竟真混进了秀女队伍。”


韩伟站起来道:“师傅,依小的看,皇上未必有多喜欢她,只是和您怄气罢了。今年入宫的秀女个个出挑,邱月未必能风光多久。”


“她风光多久和我有关系吗?”葛昏晓掩住嘴咳嗽几声,苏莺歌连忙放下食盒送上手帕。葛昏晓接过了继续道,“我是皇上的一块心病,不发作的时候自然相安无事,还有几分血肉相连的亲近,发作起来……这些年你也看见了,福寿宫的俸禄都罚到五年后了。如今再多一个能给皇上吹枕头风的敌人,我命危矣。”


“师傅谦虚,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皇宫里几千号人,皇上最惦记的还是您。”韩伟奉承道。

隔三差五的罚,也隔三差五的赏。皇上是罚了福寿宫的俸禄,但没多久见葛昏晓衣衫微旧、配饰减少,又赐了好几百两雪花银子。念念不忘,反复无常。


葛公公再叹一声,在苏莺歌的搀扶下坐到凳子上,望着亮堂堂的窗户纸,发起呆来。


这窗户纸也是皇上亲赐的,宫里只得十七匹,比寻常窗户纸薄好几倍,薄纱绣满了月白暗纹,透过光时好像那些鱼儿鸟儿都在发光一样。


韩伟习惯了公公时不时神游物外,苏莺歌本是哑女,两人颔首低眉站在一旁,半点声息都没有。


他们不知道,葛昏晓眼前看着的,早不是窗户纸,而是几个数字。


张妄好感度:七十。


张妄是皇上的名讳。


还在冷宫的时候,张妄对他的好感度一度达到了八十五以上,虽然秉性桀骜,却对他这个奴仆百依百顺;后来他装病留京,好感度暴跌到六十几;好在大概是在外头四面楚歌,让张妄不时想起他的好来,等张妄登基,好感度总还维持在七十以上,可保安康。


但自从张妄登上帝位,身边机灵体贴的能人越来越多,葛昏晓又懒得往他跟前凑,好感度便降得快升得慢了。


葛昏晓的这个系统用处不大,主要有四个功能:显示好感度、挂机、强行提高好感度和……让所有人相信他是个太监。


他试过,哪怕与人欢好,那人也会坚定地相信他是个没种的,还能自己找出各种理由坚定这个信念。


所以葛昏晓在冷宫里的时候其实也没对张妄多好,只是设定了小太监每日需要完成的任务,系统自动挂着而已。


皇上以为他现在养尊处优,再去做贴身伺候的活很难,却不知这对葛昏晓而言再简单不过,挂一个月便是。唯独中间还要停下来装病,免得皇上看他太健康,起了疑心。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6 16:31:00 +0800 CST  
皇上住的地方叫奉天宫,奉天承运,威、福兼备。


这座宫殿高大、巍峨,为承接天赐,一根根青铜描金立柱都极大,屋顶厚得像把大地顶在了头顶上,黑色的瓦片一丝阳光都透不过去。


夕阳西下,奉天宫的主人和韩伟站在福寿宫匾额下一样,站在奉天宫前头,抬头望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字。


橙红的光从宫殿的黑瓦片上照过来,刺着他的脸,为背影镀上金光,光耀了龙袍上的九尾金龙。


“无聊。”他拧起眉毛,对着奉天殿啐一口,转身从小黄门手里抢过大氅,刚准备披上,一看,又是黑,又是龙!


一甩手扔在地上,仍气不过,狠狠踩在那瞪人的龙目上,两脚一用力,栩栩如生的金龙断成两截。


“皇上,思敏宫里木兰花开得正好。”陈胖子不知何时让小太监重拿了件大红的对襟氅衣,纹样是紫色蝙蝠纹,见皇上眼神落在上头没有怒意,才小心给他披上。


“蝠”通“福”,宫里正有个极缺福的。张妄皱眉道:“葛昏晓呢?”


“葛公公多年没有贴身伺候皇上了,心中惶恐,正抓着小鹿子问皇上的喜好呢。”


张妄眉宇微微舒展,道:“哼,那病鬼笨手笨脚的,朕还真指望他伺候吗?”


他就别扭,瞅见那病鬼生气,不瞅见依旧生气;知道病鬼生病他就怀疑是装的,知道病鬼没病又想那人马上就得病。


陈胖子奉承道:“皇上大度,不计较葛公公粗苯。”


“可不是朕大度。想当年,他……”张妄忽然一挑眉毛,昂起下巴大声道,“磨蹭什么,还不快过来!”


陈胖子顺着皇上的视线望去,只瞧见一抹孔雀蓝的人影,传说皇上在战场上神箭无敌,这目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葛昏晓本准备耗到晚上再去张妄跟前伺候,没想到不过从奉天殿前头走一遭都能碰上张妄,忙奔过来行礼:“葛昏晓拜见皇上。”


他弯了弯腰,高瘦的躯干像根弯曲的墨竹。


大红人,皇上亲准的见圣不跪,弯个腰都勉强。


“胖子,咱接下来是怎个程序?”张妄还觉得自己和葛昏晓有仇,立马想给他找点事做。


陈胖子想了想,实在想不到皇上接下来除了到处溜达还能做啥,瞥见韩伟手里的食盒,眼睛一亮:“该准备晚膳了。”


葛昏晓嘴角微抽,他真不该未雨绸缪的自带晚膳。


果然,张妄也不管葛昏晓会不会,直接指派他去做饭,还下令,谁敢帮手,一律乱棍打死。


葛昏晓脸上作出苦恼模样,被小黄门带着去御膳房,心里暗笑挂机系统里正好有做饭一项,这是碰上了他的“长项”。


圣旨下达完毕,张妄自以为得计,兴冲冲地坐在了奉天宫的偏殿里,专心致志等一顿绝对不可能好吃的御膳。山珍海味他不稀罕,偏要那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病鬼下庖厨。


张妄不笨,不痴,马上皇帝也要权衡局势、筹谋算计的,他能以绝对劣势自诸多兄弟中脱颖而出,算得上天纵奇才。


但一坐上皇位,他就开始迷茫。


他成了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边境异族扫荡殆尽,没有了奋斗目标。


大臣们的奏折发给司礼监,吃喝玩乐疯过一段时间也已腻了,膝下几个小皇子年岁还小,看不到诸子夺位的好戏。


张妄坐在冷硬的龙椅上,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不后悔夺位,他后悔把夺位这件伟大而有趣的事情做得太干脆利落。他宁可继续提心吊胆、辛苦钻营,让“夺位”占据自己生命大一大部分,而不像现在,正值壮年,只余下混吃等死。


比起小人,混吃等死更可耻,因为没有希望。


臣子说他应该勤政,把国家建立得更好名垂青史。


累死累活就为个生后名,太蠢。他当上皇帝只为“享乐”,从没人教过他“勤政”。


然后他想到了葛昏晓。


张妄一生打倒了无数敌人,有的俯首认输,有的长眠地底,唯有葛昏晓,爱恨交织,难以拿捏。


他要他臣服。


不是跪拜,不是服侍,不是敬畏,连张妄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葛昏晓如何臣服,反正他是皇上了,他要他臣服。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7 04:56:00 +0800 CST  
葛昏晓的厨艺并不出彩,他的系统唯一出彩的能力就是帮他装太监——曾有个女人生了他的孩子,还道是自己不知何时着了采花贼的道,差点把孩子掐死。


所以,葛昏晓从来就没想过离开皇宫。出了宫他依旧是太监,反而要损失许多各地进贡的稀罕物件。而且皇宫里总是不缺干净美丽的女子,她们也不求什么,只当找个假男人互相排解寂寞。


他把那亲生孩子放在宫外的别院里,不足一岁,不必费心教养和关系经营。


葛昏晓私下里养了很多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都藏得严严实实,都当被乳娘教着叫他父亲——为了掩护这根独苗。


皇上吃了几口葛昏晓做的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吃完让胖子全部倒掉、挖坑埋掉,“免得毒死了哪条无辜狗”。


这是皇上亲口把自己和狗比了。


感受到陈胖子若有若无的打量,葛昏晓觉得自己比那条绝对不会被毒死的狗还无辜。他只想在宫里安安静静的享受富贵荣华、温香暖玉,真没想往皇帝陛下身边凑。


哪怕皇上的好感度升到一百,至多让他权倾天下,累死累活,还不如留在皇宫里享受。


君不见自古权臣多惨死,何不吃喝玩乐当太监。
~~~~


奉天宫的宫烛短且粗,焦黄色细细雕了龙凤纹样,被青铜鸟兽灯台捧着,默然彰显着本朝盛世。


张妄半长头发披散着躺在榻上,怀里抱一个大棉絮枕头,闭眼听陈胖子给他念话本。


待听到一句“血染征袍透红甲,当阳谁敢与争锋! 古来冲阵扶幼主,只有常山赵子龙”,他浓眉一动,道,“你下去,换病鬼念。”


葛昏晓正坐在长案前看书,身姿挺秀,神态端正,唯独……看的是一本香艳野史。


同样消磨,皇上和太监毕竟不同。


他起身自陈胖子手里接过话本,站在皇上榻前诵读,语调四平八稳,远不如陈胖子抑扬顿挫,精彩纷呈。


张妄翻了个身背对葛昏晓,片刻后又翻个身,睁开眼道:“宫里就没粗嗓子还会念书的吗?”


葛昏晓看着又开始往下降的好感度,神色不动,行礼道:“请皇上恕罪。”


皇上的脸,六月的天,一点儿风吹草动就抖呼是小黄门才会做的事。


谁料,他等了片刻,既没听见张妄答应,又没有陈胖子打圆场,才知不好——原来这回是真怒!


莫名其妙,怎么就真生气了?


眼看好感度降得越来越快,他慌忙道:“奴才这就让人去找会念书的侍卫。”


果然粗笨!


张妄猛地从榻上坐起来,瞪眼道:“你他娘除了玩女人还会干什么?!”


葛昏晓心道,吃喝玩乐乃人生大事,宫里混出头的宦官没少在外头娶妻娶妾。不过是他身子齐全,在女色方面难免比别的太监出挑些,怎就被皇上抓住不放?


他没急智,也不会装样,背后冷汗都出来了,吐不出一个字儿。


“皇上,该翻牌子了。”


又是陈胖子帮他解围。


张妄沈着脸坐在榻上,没反对,好像被安抚下来了。等托牌子的小太监走进些,他突然抢过托盘用力摔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响声,骤然爆发:“翻你妈翻!”


大抵是少年时瞅见葛昏晓在假山缝里和宫女偷情,心里头留下了毛病,张妄根本对女人没兴趣,偏偏他还必须隔三差五“翻牌子”,否则御医就排着队求他诊脉,好像他没种一样。


翻到后来他一看见牌子就怒不可遏,愈发恼恨那群成天想着爬床的女人。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奉天宫自陈胖子以下,无不跪趴在地,簌簌发抖。


往宫室外望去,君威如疫病,衣服精美的宫人们一个接一个跪下,平日见都见不到皇上一面,此时更不知缘由,先跪了,唯恐皇上随口里一句“都杀”。


满殿寂静,只有皇上的喘气声,惊心动魄。


葛昏晓环顾左右,宫女太监都跪下了。他跪,是抗旨,不跪,太显眼,实在两难。


张妄看着葛昏晓低垂的脑袋,抬手就想砸他!


他没有——病鬼身子差,别砸坏了。


放下枕头后张妄才想起,枕头砸病鬼,最合适不过。但已过了气头,再砸就假了,只得作罢。


“你奶奶的专门来克我的!”皇上咬牙切齿地道。


连出气包都干不了,一个太监比他这主子还金贵!


葛昏晓脸色永远是没有血色的白,无事时看是病气,有事时就能看成是被吓坏了,一个“弱”字挡灾无数。


好感度不降了,他宠辱不惊地念道:“奴才该死,求陛下恕罪。”


张妄都给他气笑了:“平时不是都自称‘我’吗,背词儿都不知道改,够猖狂啊。”


葛昏晓到现在都没想明白皇上怒从何来,不敢多言,垂头道:“皇上恕罪。”


皇上望他半响,长叹一声:“罢,能木成你这样,也是难得。”最现成的实证,“听下头说,就你这儿送东西最难。”


他本该珍惜这种人——偌大皇宫,找出个真心愿意和他共患难而不求富贵的不容易。


十监中不是没有冷宫里的旧人,可冷宫时他们对他不一定多好,矮子里充高,皇上不介意分他们些权利,说情谊也懒得否认。


真正对他好的是葛昏晓,他当皇帝后尽量不往他跟前凑的也是葛昏晓,富贵后依旧尽忠职守的仍是葛昏晓。


可,葛昏晓作为太监,竟不会讨好皇上,罪大恶极!


葛昏晓道:“我知道自己笨,做好分内的事就是万幸,不敢揽活。”


张妄又叹,烂泥糊不上墙。


他看向大殿之外没有被烛火笼罩的地方,夜色愈发深了。


一个王朝兴盛达到了极致,接下来必然是衰败,因为只有衰败,才有前路,通往盛世。


没有黑夜,哪里来的白日。


“你以为你兢兢业业能讨朕欢心?可惜,登基时朕就决定,要当个千古唾骂的昏君!”昏君松了腰劲,懒懒靠在枕头上,拍着榻道,“这江山朕随你们祸害。葛昏晓,你不祸害,是不给朕面子。”


身后的一对青铜人形灯台将他的身影照得愈发高大厚实,似虎踞龙盘。


江山如画,他弃之如履,大概也是一种霸气。


葛昏晓轻皱一下眉头,道:“陛下恕罪。”


在他看,张妄这是闲出疯病来了。


皇上对这不知趣的太监怒目而视,眼光转向已吓得胖脸抽搐的陈胖子,果然听见一叠声的吹捧敬佩之词。


张妄咧嘴一笑,明知都是虚词,偏听着舒坦。


他也只要自己活得舒坦。


昏君嘛,喜欢会来事儿的佞臣。


他对葛昏晓道:“瞧,这才叫好太监。”


葛昏晓无言以对。


陈胖子也僵着脸停下来,心里暗暗难过。皇上这是拿他当个逗趣的物件呢。


张妄闹腾了一个下午,只得葛昏晓一句“皇上恕罪”,自觉无趣。


把一个人培养成另一样模样,需得恩威并施,挫折磨去棱角,成就填补刻痕。


而葛昏晓比林妹妹还弱的身子,哪里经得住折腾?


皇上不甘心,天下第一人,被个太监难住了。


他思忖片刻,眼睛一亮:“你想操那邱月吗?”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18 08:53:00 +0800 CST  
葛昏晓等张妄移开视线,才深吸一口凉气,慢慢吐出来。


他几乎想不起上一刻自自己口中吐出的那个字是“想”还是“不”。


想干邱月吗?


不想。


世上美人很多,邱月不过其中之一,为她和疯皇帝搅在一起,不值当。


但葛昏晓被吓得迷糊了,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把这个“想”往外推,理智阻止,不知阻没阻住。


张妄躺在榻上微微一笑,那么威严的虎目笑起来时居然像月牙一样弯:“你果然待她不同。”


葛昏晓的心骤然一跳,难道他真答了“想”?


垂眼偷瞄周围人脸色,没人瞠目结舌,也没人低头装死,十分平静。


“朕知道你玩女人,没关系,朕让你玩,随便玩,太监也要有个爱好,朕理解。但你脑子抽了娶那种贱人?”皇上语气轻柔,没发火的模样,“舒服日子过太久了,容易忘了自己的身份,朕也不怪你,毕竟是朕叫过‘哥’的人。”


大太监嘴角僵硬,目光死死盯在地砖上,看着随张妄温言软语缓慢下降的好感度。


皇上道:“你就是太看重女人。女人,水性杨花,玩玩也就罢了,万万不能放在心上,更不能托付大事,否则有你后悔的。”


葛昏晓心中莫名,却听张妄接着道:“胖子,传邱月侍寝。”


为了让他警醒,他竟亲自演示?


皇宫里,皇上的旨意是第一位。葛昏晓愣神的片刻功夫,就有太监背着裹在锦被里的女人奔进卧房,将女人放在龙床上,行礼离开。


陈胖子不必皇上吩咐,自走到床前,二话不说,先拿帕子塞了那女子的嘴,又将红果的女子从被子里掀出来,粗暴地提溜到床前,直立站稳了,四肢用绫罗一一绑在床柱上,高低远近无不合适,大约打造这张檀木大床时就有这般设计。


张妄一言不发,目光冷冷扫过女子美丽的胴体,很快落回大太监身上,尤其紧盯他低垂的头颅,且看是否偷窥,偷窥了是否迷恋失态。


橙红的烛火照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哪怕葛昏晓只敢瞧女子的一只玉足,那也是纤纤如玉,骨肉匀称,小小的、粉白的甲盖点缀在每根指头上,晶莹可爱。


邱月意识到不对,粉白的面孔涨得通红,眼睛里已泌出泪水,嘴里发出含混的呜咽声。方才她来不及反应就被陈胖子熟练地打开四肢,绑在床柱上,浑身上下,无遮无拦,应未经人事的好女儿,叫三个“男人”看个通透。


特别是,当她看见葛昏晓,那双美丽的杏目骤然瞪大了,眼角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下来。


他们竟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重逢了。


葛昏晓垂在腿侧的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用劲抵在一起,把骨头都按得发疼,暗恨烛火太亮,邱月进来时自己的头不够低,将他的面目照得太过分明。


当年他就该杀了她!


但此时他比邱月更加动弹不得,皇上的视线不加掩饰,明晃晃刺在他身上,只差下一道圣旨,不许他沉迷女色了。


张妄仍坐在榻上,抬手顺着邱月的背脊慢慢抚摸下去,握惯了兵器的手生满老茧,像几把小刀寸寸划在雪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微红的痕迹。


他很熟悉人的身体,看都不必看就能摸到脊椎骨的每一个骨节,动作稳定而无情:“抬头。”


如一道雷,惊得邱月与葛昏晓同时抬起头颅,恰好四目相对……


不等心底的情愫蠢动,张妄抓住邱月的脑袋就往下按,不许她看他,低声骂她“贱”,自己迎上葛昏晓的目光。


葛昏晓只得看着邱月身后的张妄——他已站起来,宽肩窄腰的八尺大汉,比邱月足足高了一个头,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那双幽深的眼在烛火映照下简直惊心动魄。


他要干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葛昏晓反复思量,自己都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太监,既没有精彩绝艳,也不曾做出什么足以惊动皇上的大事。


难道,系统失灵了?!


否则他为什抓着他的孩子的母亲,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没错,邱月就是那个生下了葛昏晓的儿子而不自知的女子。


那年他出宫采买,换了普通衣衫,遇到这明艳照人的小姑娘确实有几分心动,便自称大夫,每月出宫时帮她母亲看诊。他怀了贼心,小姑娘不解世事,两人自然而然便好上了。


系统是强大的,连邱月都相信他是个太监,发现怀孕后还自承失贞,暗中问他要堕胎药。一个太监,一个不知被哪个“真男人”玷污了的女孩,葛昏晓等自己的孩儿落地便与她断了联系。


邱月太聪明,性子也太过刚强,除了容貌之外,委实不是葛昏晓喜欢的类型。


葛昏晓也是最近得知她家招惹了司礼监,才想暗中把邱月娶过来。一来她好歹是“孩儿他娘”,血浓于水;二来,万一他将来失势,以邱月的本事大概也能把孩子好好养大。


“你们认识?”皇上皱眉道,“是了,不认识,成天窝在房里发霉的病鬼怎会为了你得罪司礼监?”


邱月被帕子堵着嗓子眼,脑袋几乎被头顶那只手压到胸口去,自然不能回答。


葛昏晓尽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细细斟酌,哑声道:“回皇上的话,我收养了她的儿子,欲传我葛家香火。我常年住在宫中,这女子厉害,我希望,她能帮那孩子撑起家来。”


半真半假。邱月未婚先孕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皇上真想查是瞒不过的。如果张妄查到当年两人之间的风流韵事,葛昏晓是太监,邱月既然产子,肯定是邱月三心二意,更可以证明邱月对葛昏晓而言并不重要。


但,以产子之身入宫,邱月必死无疑。


涉及到他最重要的秘密,葛昏晓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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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分小攻比较郁闷,本想撑到肉渣,这么多催更,还是先发了吧。
再次重复,三观不正,慎追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20 11:07:00 +0800 CST  
陈胖子悄无声息地吹灭了两根蜡烛,房间里暗下来,适合暗流涌动。


张妄从身后扼住邱月纤细的脖颈,拿掉她嘴里的帕子:“他说的是真的?”


第一次见,他只记得了这个女人眼中对权利的渴望和绝望,随口就封了个分位,之后才听下头的人说,这是头一个能让葛昏晓娶的女人。


他对她的语调也柔和,却低沉得吓人:“别怕,朕只是好奇,你怎么让浪子回头。”


江南进贡的云锦紧贴少女柔嫩的肌肤,冰凉的触感,像择人而噬的巨蟒,脖子上上那只有力的手掌就是蛇的毒牙。


邱月的身躯微微发抖,泪眼朦胧地望着葛昏晓,许久才颤声道:“妾……不知。”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不,不知道。”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


葛昏晓屏气凝神,低声道:“她确实不知道,知道了,就是麻烦。”


张妄想了想,应当是真。收养的孩子最忌留下至亲的线索,否则长大了自己改姓,等于白养。


大太监长居宫中,和邱月扯不上关系。


但胸中无名暗火难平。他松开邱月,伸出手,善解人意的陈胖子忙将一样东西放在他手中。


一根蛇鞭,以断而有力著称的鞭子,握在一只擅拉硬弓的大手里。


葛昏晓终于显露出自己在宫中生存多年的本领,他一直都很稳,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张帕子,走上前塞住邱月的嘴,免得她受不住胡乱攀咬。


近了,美人泪眼朦胧,樱唇咬得嫣红,丰乳肥臀,细腰长腿,特别是胸口上两朵艳色,已挺立了,因产过孩子,比同龄女孩儿都大,烛火映照下,白莹莹的肉馒头上映出两抹诱人的阴影……


饶是皇上眼皮子底下,葛昏晓都忍不住鼠蹊发紧,喉头发干。


他静静后退,暗中选择了系统挂机,举手投足,都严格遵守太监的仪态标准,丝毫不露出属于男人的贪婪。


纯牛皮的二股蛇鞭刚开始使用时比较硬,但越抽越软,打在人身上时发出清脆的“啪啪啪”的声响。


女人凹凸有致的身体随着身后的抽打抑制不住的摇摆,雪白的胸乳上下晃动,美丽的脸庞痛苦得扭曲,像真正交合时那样,充分满足男人的征服欲。她明知是躲不过的痛,却仍忍不住扭动腰肢,但求那不解风情的鞭子晚一刻落在身上。


葛昏晓觉得,皮鞭下最美的不是美人身上暗红的鞭痕,而是受刑时美人那无助扭动的模样,最不经意的妖娆,无辜而放肆的蛊惑。


手持短鞭的张妄却没有从自己的行为中获得快乐,他只是很单纯的喜欢从别人的鲜血中发泄情绪。


没有比嫔妃更名正言顺的承受者,她们进宫就是为了让他发泄,如此也算尽忠职守,鞠躬尽瘁。


最重要的是,张妄不喜欢女人,他宁愿用自己的手,也不要女人。柔软细滑的皮肉,起起伏伏的身型,阴柔娇气的性子,都让他恶心,像尸体腐烂后长出的白生生的蛆虫,看上去白滑干净,捏粹了都是黏兮兮的脓液血肉。


邱月虽然哭得昏天黑地,却没有失态,骨子里有韧性。


她纤细的背脊铺满红痕,细密的血珠从重叠的鞭伤下渗出来,血淋淋一片,小鹿样的长腿早已失去力量,萎顿着,整个人被红缎吊在镂空床柱子上,眼睛却倔强地睁着,寻找希望。


如果哭有用,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就不会是个太监,就不会生下个不知道姓什么的孽种,更不会失去父亲、匆忙进宫。


张妄一直站在邱月的身后,所以他不知道,邱月那双明媚的眸子像溺水之人看浮木一样望着神色木然的葛昏晓,里面有怨,有恨,更多是渴望。


他连那个孩子都能包容,他甘冒大险也要娶她,事已至此,他是否还愿意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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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妄终于抽够了,脸不红气不喘,把鞭子递给陈胖子:“把人弄走,放这儿碍眼。”


邱月已经疼晕过去。


陈胖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干净利落地把人放下来,用来时那张褥子裹了,亲自抱出去交给小黄门。


张妄远远对他摆手,示意不用他伺候了,反正房里还有一个太监。同一张胖脸看了好几年,换上张苍白冷峻的,既怀旧又有新鲜感。


“帮朕宽衣。”他张开双臂道。


葛昏晓调整挂机项目,动起手来十分熟练。


巴掌宽的绞金红腰带,束得很紧,在他手下被拆卸,厚重的黑底绣金龙中衣被他轻轻褪去。


低垂的眉眼规整得无趣,偶尔一抬眼,也只落在衣饰上,让人失望的同时,心底隐隐发痒。


张妄记得,他与他隔着那个女人对视,他的眼如他的人一般稳重,如上好的端砚,既端且“砚”,又不失底蕴。


他起了个顽皮的念头,凑到他耳边,悄声道:“今天朕都没硬。”


葛昏晓差点被他吓得从挂机状态掉下来。


“邱美人姿容平平,又不知趣,今年宫中新人甚多,皇上可细细挑拣。”


张妄抓住他探进自己衣襟,解那细系带的手,强按在胯下,苦笑道:“你道朕为何抓着你不放?有时候真怀疑你才是男人,朕是太监。”


葛昏晓不敢动,也能觉出触感绵软,是真不行。


那宫里的皇子们哪来的?


大太监正想着,忽然手上一紧,已被皇上甩开——一声压抑的怒吼:“出去!”


葛昏晓二话没说,多一眼都没瞧,顺着张妄的力道踉跄着推门奔出,唯恐惹来灾祸。


皇上的喜怒让陈胖子去烦,他只求安安生生在尚宝监混日子而已。


“这是怎么了?”陈胖子果然凑上来。


“不知道。突然就让我出来。”


“皇上对你说什么没有?”陈胖子看了几眼那雕花木门,没听见皇上叫,不敢进去。


“他说……”葛昏晓眼神示意,等陈胖子把耳朵凑到嘴边,“邱月不错。”


对张妄而言,“不错”已是极难得的评价。


陈胖子点点头,笑得跟朵向日葵似的,以为得了宝贵消息:“多谢公公,以后有事尽管吩咐奴婢。”


“这哪里当得起,陈公公能偶尔提点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


“好说,好说。”


两个大太监互相笑得阳光灿烂,心里想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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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爆了字数。
能猜到皇上为啥突然让太监出去吗?猥琐笑
补充,皇上吃完太监做的菜之后让挖坑埋掉是因为不想让别人吃。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22 07:10:00 +0800 CST  
许久,张妄才叫陈胖子进去。


陈胖子进屋,脸上带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出来,眯缝眼落在葛昏晓身上,怪里怪气,意味深长:“皇上让你先回去,明儿再来听招呼。”






两人在榻上缠绵了足足三次,才各自分开。


宫中宵禁之后,除了皇上,别处不能点灯,更没有大晚上让人准备沐浴的道理,只能让人打了井水,胡乱用湿巾擦擦。


苏莺歌打开窗户,就着幽幽月色挽鬓梳妆。她穿的抹胸宫装,皎洁的月光落在胸口的红痕上,看得葛昏晓心头又热,走过去搂住佳人,将一只玉兔从抹胸中提溜出来,俯身亲吻,呢喃道:“真想让你在院子里脱光了衣裳跳舞给我看。”


苏莺歌心知以他谨慎不会做这等胡闹事,却已被他弄得骨头都软了,实在经不住再来一回,咿咿呀呀地推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连头发都不梳,脚步虚浮地跑出寝室,往自己并几个宫女住的偏殿去。


葛昏晓瞧着,很得意。


但第二天,他就高兴不起来了——苏莺歌失踪!


韩伟帮他系衣带的时候手直打哆嗦,他暗怒道:“你这样,莺歌就能回来?”


韩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傅,求您救救苏姑姑吧!”


他们都知道,带走苏莺歌的人肯定是冲着葛昏晓来的,且不说葛昏晓会不会为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暖床人费工夫,即使苏莺歌全须全尾的回来了,福寿宫也再容不下她了——怕是被拿了把柄来当细作的。


葛昏晓心头烦闷,一脚踹开他,怒道:“你这样真难怪她瞧不上你!现在我赶着去伺候皇上,你留在自己房间里,面壁,仔细想一想这件事情的始末,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韩伟脸色惨白:“万一……万一他们觉得姑姑没用处,给灭口了呢?”


“真要灭口,昨儿晚上就灭了,今天你最多发现一具尸体,急也没用。”葛昏晓皱眉叮嘱道,“你别慌,还不清楚是哪里的人。其他几位公公倒罢了,就怕是哪位娘娘,咱们这种人和主子们讲不通道理。”


如今皇子们半大不小,各宫娘娘们的娘家已经蠢蠢欲动,前段日子臣子们刚因皇子们是一齐选伴读,还是年长的先选、年幼的过几年再选,而把朝堂吵成了菜市场。


韩伟深吸几口气,勉强冷静下来,磕了个头,信誓旦旦道:“师傅您放心,小的拎得清。”


有些事,心照不宣。


苏莺歌宁愿跟着没把她当回事的葛昏晓,不仅仅因为葛昏晓地位高比韩伟高,更因为这宫里真情不值钱。韩伟真心实意,到这关头,不也选择自保?宫里生存的人第一要务总是自保,能够自保,才有闲心保护别人。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23 13:13:00 +0800 CST  
葛昏晓拢了拢袍子,在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抹了点茶水,赶到奉天宫时茶水半干未干,是冷汗淋漓的模样。


张妄刚下了朝会,穿着月白深衣坐在草地上,身下是那件暗红绣蝙蝠纹的外袍。儒雅的色泽让他看上去宁静许多,至少不那么像一碰就炸的爆竹了。


他高举起一只手,对着太阳细细看,阳光穿过指缝落在他脸上,光影交错,亮堂堂那半年轻俊朗,暗沉沉那半沧桑深沉。


昨晚……很不对。


“皇上,葛公公来了。”陈胖子小声道。


张妄迅速放下手,转身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儿?”


葛昏晓行礼道:“皇上想得入神,又是草地,跺都跺不出声来。”


皇上把手藏进袖里,掩饰道:“朕以前掌纹都是红的,洗也洗不掉,今天看,倒浅了不少,再过些年,恐怕连枪都拿不起了。”


“皇上说笑呢,您每天天没亮就起身练武,连正儿八经的武将都没您勤勉,别说过些年,再过几十年也无人能敌。”


“今天朝会上大臣们又在吵伴读的事,吵得朕头疼。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那些小崽子们要是有朕一半勤奋,伴读算个屁!”


“皇上福泽深厚,自然不同。”


张妄看着葛昏晓,大太阳底下,这人的脸依旧白得发青,额上隐隐能见汗渍,可见身体底子虚,太缺福泽。他小时候没伴读也没奶娘,就一个病怏怏的葛昏晓,真珍贵。


他对他招手:“你过来。”


葛昏晓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两步。


“过来。”张妄有点不耐烦。


葛昏晓这才走到他面前,因张妄坐着,他需得仰望这个太监。


“昨天晚上,有人跑到朕面前说,你是个假太监,还带来一个脏兮兮的哑巴。”他故意顿了顿,盯着葛昏晓的脸,“朕帮你打发了。”


“多谢皇上。”葛昏晓早有预料,并不惊慌。


“朕信你,但事关重大,你也得给朕一个答案。”


不等葛昏晓反应,一只手,大概就是张妄刚才看的那只,不由分说地按在了葛昏晓胯下,还揉了两下。


成何体统!


葛昏晓得知苏莺歌失踪,就料到今日必然要“验身”,却没想到张妄竟会自己动手,光天化日,幕天席地,实在孟浪。


大太监青白的脸微微发红,从牙根里挤出话来:“皇上,自重。”


张妄同样不大好意思。


他离宫前见过这人在假山里和小宫女乱搞,自然知道真假。只是他昨夜被大太监摸得起了兴,想借机报复,没想到……一个太监他居然觉得手感不错?明明什么都没摸到。


好在张妄肤色较黑,脸红看不出来,放下手道:“玩笑罢了,你这病鬼,忒无趣。”


葛昏晓从来猜不出他的心思,信赖系统的能力,也只以为是玩笑。


奉天宫建造时以威严为主,也不忘奋发之生机,庭院方正,铺满草地,几年后这里被某代皇帝种上一株桃树,早春季节落英缤纷,冲淡了这座黑金宫殿的压抑肃穆。


张妄干脆把发冠摘了,仰面躺在袍子上:“你该庆幸,哑女被抓时,朕正好想起咱们当年的事,否则无论你是真是假,淫乱宫阙这条足够你死了。”


他自然不会告诉太监,那时候他正想着太监与小宫女欢合的淫态自己发泄。


他说了另一件事,“太后最近身子不太好,老梦见先皇和朕的那些兄弟们。朕听她描述他们的容貌体态,才发觉自己竟连这些人的模样都忘了,只记得那年他们在御花园聚会,个个鲜衣怒马,前呼后拥,朕身边就你一个,穿着半旧的衣裳缩在角落里,生怕给他们瞧见。”


葛昏晓沉默不语。


“朕要你一句实话,当年装病,可曾后悔?”


葛昏晓暗暗看张妄的脸色,说不出是温情还是酷烈。


这是他们之间的心结,张妄心底的伤。


抵死不认,痛哭涕淋,表示自己的忠心?或者追悔莫及,赌咒发誓,绝不再犯?


“不曾。”葛昏晓咽了口唾沫,“当年我跟着皇上,只想平平静静的老死宫中,富贵荣华虽好,我却舍不得拿命去赌。”


张妄沉默片刻,脸上神色几番变化。


他知道这是大实话,比其他人总拿虚词糊弄他好很多,但听在耳朵里总是不痛快——这病鬼不忠于他,竟还敢摆出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他几乎下意识就想责罚于他,却看到那张春日里还带着汗迹的脸。


最终,张妄长叹一声,对葛昏晓道:“今天朕心情好,下次等朕心情不好了,再折腾你出气。过来,坐到朕身边来。”


满脸病容的葛昏晓长舒一口气,在张妄腿边坐了。


没料,他还没坐稳,张妄就爬起来,挪个位置,重躺下后,脑袋就到了葛昏晓的大腿上。


“皇上?”


“闭嘴!”张妄依旧凶神恶煞的模样,眼睛都泛红,昨晚几乎没睡。


葛昏晓不敢惹他,见他只枕着小憩,也挂机发呆。


张妄在他腿上蹭蹭,实在乏得厉害,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24 08:23:00 +0800 CST  
天边的云朵由白色转为橙黄,再由橙黄变作霞红,早春难得的暖风吹拂在身上,眼前是如梦如幻的霞光,葛昏晓心里却有点发冷。


昨儿晚上还活色生香的小哑女,已经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被藏在废弃的茅厕里。


青灰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天,嘴巴像干死的鱼一样张着,双手死死握住大腿,而不像一般被掐死者那样虚抬着,到死都没敢碰那行凶者一下。


葛昏晓语气还算平静:“多谢陈公公了。”


“您客气。”带他来收尸的陈公公的徒弟小鹿子看着苏莺歌的尸体道,“这丫头能遇上您也是福分,差点就直接扔炉子里给烧了。”


挫骨扬灰,不得善终。


“皇上亲自动的手?”


“可不是,皇上昨晚大半夜才睡,刚躺下就被人喊起来,发了好大的火呢。”小鹿子道。


葛昏晓只觉讽刺,冷笑道:“喊他起来的不是王吉王公公吗,没被扇个大耳刮子?”


“这……”小鹿子有些犹豫,捏了捏袖子,低声道,“王公公不受宠,见都没见到皇上,就在屋外回的话。”


大太监目光微凝:“这哑巴倒有福分进皇上的寝宫?”


“进去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才被抬出来。”


“可问了什么话?”


小鹿子为难道:“公公,您知道规矩的,有些话,不能往外传。”


“那就算了。”葛昏晓看着小哑巴死不瞑目的尸首,叹道,“让人送出宫葬了,钱从福寿宫账上支。”


“哪敢劳您破费,小的保管给您办好。”小鹿子笑着应了。


都是奴才,死的人死了,活着的还得活。


葛昏晓趁着张妄午睡才冒险来看一眼——怕苏莺歌没死成。


苏莺歌体内那些东西毕竟是真真存在的,小哑巴没人教,只道是正常事,捉住她的人却未必不会告诉她太监和男人的区别。


葛昏晓虽不怕却也不愿平白多个隐患。


皇上杀了也好,连韩伟的嘴都堵住了。


只是那个王吉……御膳做得好吃才勉强在十监里凑了个整数,没小黄门通名,皇上连他是谁都未必记得,倒有胆子当这只咬人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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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比较短,主要为表明我还在,没弃坑。这几天期末了,赶论文加上复习,实在没时间更新。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28 11:19:00 +0800 CST  
葛昏晓木着一张永远苍白病态的脸,飘飘忽忽地从御花园的小路上走过,被阳光镀上一层金光的花卉都褪去了华美的色彩,微微翘起的花枝仍迎着夕阳,却生出“只是近黄昏”的颓然来。


韩伟看着他,心尖发疼。他小步走上前,哑声道:“苏姑姑没了就没了,师傅您注意身子。”


早上葛昏晓离开后,他就冷静下来了。没有苏莺歌,他依旧是宫里排得上名号的太监韩伟,没了葛昏晓这个师傅,他什么都不是。


大太监眼角撇到樟树后站着个小黄门,冷冷道:“苏莺歌已经死了。”


韩伟脚下一个踉跄:“这么快?”


“快是好事,对她对我们都好。”


韩伟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笑得像哭,忙低下头不敢让人看见,涩声道:“师傅说的是。”


“唉,”大太监像站不住了,主动扶住他的手,幽幽叹道,“我是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趁着皇上还记挂着,得给你找个好差事。你跟我久,别的大太监那儿恐怕不成。我就琢磨着,把你放出宫去,正好司礼监前段时间找我商量建立东厂的事儿,如果他们能说服皇上,你也算有个好去处。”


韩伟感觉到手臂上的重量,心中酸楚不已,颤声道:“师傅……”


“说了多少遍了,男子汉大丈夫,别作女儿情态。”葛昏晓掩唇咳嗽两声,苦笑道,“我知道你怨我不上进,别否认,我确实不上进。可我不想、也不想让我的徒弟,和别的奴才一样狗搂着腰背过日子。”


韩伟已经眼角发红,怔怔地望着他。


“我在宫外置办了不少产业,养了不少孩子,但那些小娃娃都是障眼法,送给别人的弱点。真要说在我身边长大的孩子,不姓葛,姓韩。”葛昏晓仍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极动情,外冷内热,愈发感人。


当年韩伟又黑又丑,刚被父母卖进宫里,乡下小子呆呆愣愣还没醒过神,就被管事太监分到了同样没前途的葛昏晓身边伺候。他没见过世面,葛昏晓又不是严苛的人,还以为在宫里当差和在大家族里当奴才是一样的,头一个月就足足被罚了七八回,连同来的小黄门都欺负他。韩伟觉着是自己跟的太监没本事,才害他被人欺负,暗地里动过改弦易辙的歪心思。后来他发现欺负他的小黄门身上全是伤,瘦了好几斤,暗地里找人打听,才知道葛昏晓这种从不打他骂他、三餐管够的太监有多少见。


韩伟再回忆起大太监教他识文断字,一下没忍住,连忙用袖子遮住脸,哑着嗓子道:“您别说了,小韩子……小韩子无以为报……”宫里对太监宫女的仪容都是有要求的,他不敢让人瞅见他哭。


葛昏晓自己不往上爬,也不给手下人往上爬的机会,韩伟没少为此怨恨他。但今天听师傅的话,竟是把自己当正经儿子养,才不愿意自己成日卑躬屈膝对人,宁可拘在身边不出头。单这份看重,他就承受不起。


“师傅……”韩伟拿袖子捂住脸,闷声喘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葛昏晓以为他要坦诚,却见小太监抬起头,红着眼道,“您快回奉天宫吧,皇上醒来没见您怕要发火。”


“好。福寿宫怕是让人盯上了,你自己小心。”葛昏晓只得道。


要从福寿宫里消无声息绑走个大活人,没内应根本办不到。葛昏晓本来怀疑韩伟和暗中对付他的人有关系,毕竟这小子一向机灵又冷静,苏莺歌出事后居然慌了神似的,提都没提查奸细的事,太过反常。


可看韩伟双目通红还不忘提醒他去奉天宫,大太监倒不确定了——难道不是韩伟?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4-30 13:18:00 +0800 CST  
奉天宫,灯火通明,自大殿台阶之下,直到王位之前,每十步一青铜百兽青铜烛台,烛台下立一靛青锦服的侍者,衣帽佩环无不价值连城,更见盛世奢华。


葛昏晓自大柱后潜入殿中,见张妄内着朱红中衣,身披黑绸龙袍半倚于王座之上,双眸微眯,手中不断摇晃着一只白瓷酒瓶,百无聊赖地看着殿下的歌舞。


他面容刚毅,轮廓鲜明,这般半醉半醒的姿态褪去了满身桀骜狂暴,衬着黑金色的宫殿,当真是龙章凤姿,王者气象。


葛昏晓进来没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前来行礼,焦急道:“公公您可来了,皇上醒来没见您差点儿把陈公公打了。”


“陈胖子给我找的什么借口?”


小太监本想帮陈胖子卖个好,见葛昏晓一副清高傲气的模样,不禁有些讪讪:“他说您偶感风寒,皇上没发作。”


十有八九是猜到葛昏晓溜去干什么了,不用人想法子蒙。


“怎么又开宴会?”上午没吩咐过,晚上就要备好,不知这满殿热闹让多少人手忙脚乱呢。


“皇上醒来觉着无趣,陈公公就说,今儿是王婕妤的生日,正好热闹热闹。”


葛昏晓顺着小太监的指点望去,果然看见一个蓝衫美人坐在的位置与其他嫔妃不同。那美人明眸皓齿,肤色莹白如雪,此时眼角眉梢都是喜意,像只开屏的小孔雀一样骄傲地睥睨殿中诸艳。


“倒是好模样。”葛昏晓问道,“什么背景?”


“三皇子的母家。”


三皇子今年九岁,康妃之子,据说聪颖好学,是颇受众人看好的太子人选。


葛昏晓沉吟道:“王家……这是个什么背景?”


小太监挺惊讶地瞧他,十监之一竟连这等要紧事都不知道:“公公,王家满门寡妇,没人当官。”


两人正说着,忽听一声脆响,压过满殿丝竹之声!


——因为砸在地上的正是张妄手里的白瓷酒瓶。


歌舞停下了,舞者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嫔妃侍者们也闭了嘴,等皇上吩咐。


寂静中,几点琵琶声格外刺耳。


那乐师沉浸在乐曲中,晚了片刻才发觉不对,惶恐已极,马上摔了琵琶趴在地上,一叠声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皇上那双充满暴戾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带着点漫不经心:“弹得不错。”


乐师的声音戛然而止,眼中有点喜意,莫非……


张妄看出来了,嗤笑道:“把他的手砍了呈上来。”


殿内侍卫干脆利落地将乐师按在地上,嘴巴用布塞了,抽出腰刀就将他的手砍下。早有小太监拿来托盘候着,两很快只血淋淋的断手被放在明黄缎子上,由陈胖子托着呈给张妄。


猩红的血随着乐师的挣扎从断臂上洒下来,落在黝黑的地砖上,像一幅惨烈的泼墨画,对王座上那位暴君的无力的控诉。


张妄随意瞥一眼那双还没僵硬的手,点点头,陈胖子忙不迭把盘子递给小黄门。


“等等,放桌上吧。”


陈胖子一个哆嗦,几乎用抢的夺过小黄门手里的托盘,颤抖着将其放在布满佳肴的桌案上。


他刚准备后退,忽然想到一事,低声道:“皇上,葛公公回来了。”


大殿上只有那倒霉乐师被按在地上呜咽的声音,陈胖子的话,葛昏晓隔了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微挑眉梢,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张妄拍桌子的声音:“病鬼,给朕滚出来!”


“皇上。”葛昏晓从柱子后绕出来,小步走到王座旁,躬身行礼道。


张妄坐起来,打量他片刻,见他仍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神色稍霁:“过来,帮朕斟酒。”


棕红色的犀角杯盛了清透的酒水,被捧在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里,没有丝毫摇晃颤抖,和那双手的主人一样,平稳而可靠。


张妄暗中咽了口唾沫,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葛昏晓被他不断起伏的好感度晃得眼晕,闹不清此人又发了什么疯。好在挂机时身体能自己行动,他干脆就专心盯着犀角杯上的鸟兽花纹研究。


皇上如此连饮五杯,葛昏晓就给他倒了五杯,待到第六杯,周围才有了点别的声音。


“皇上,多饮伤身。”


葛昏晓举杯的动作一顿,拿眼角去瞥,是今日生辰的王婕妤。


初初进宫,不知规矩。


不料,分神间他手背上覆了另一只手,厚茧扎人。


张妄像是无意,握住酒杯的同时,四根手指按在了葛昏晓的手背上,就着他的手,将第六杯饮尽:“朕大好年纪,谈什么伤身不伤身,扫兴!”


葛昏晓几乎能感觉到他喝酒时呼出的热气!


一感到张妄手掌微松,大太监就连忙抽回手,再看张妄,仍是那副大大咧咧、暴躁颓废的模样,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刚才的失误。


这不对。正常人无意握住了别人的手,至少应该惊讶地看他一眼,张妄却做得太过自然,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反而落了痕迹。


大太监低着头,缓而深的吸了一大口气,才稳稳地提起酒壶,继续给张妄倒酒。


“都愣着干什么,把这人拖出去,继续跳!”


乐师被带下去,地上还留着好大一滩血迹,舞女们就站在血上跳舞。精美的绣鞋染着血,在地上踩出一朵朵暗红的花。乐师们紧张得乱了调子,立刻被管事换掉,到最后连没出师的学徒都上了,初生牛犊,好悬没让皇上再砍一双手。准备好争奇斗艳的嫔妃们也不敢说话了,一个个缩着肩膀坐在位子上,蔫了。


好在,有一双断手调剂后,皇上心情似好了不少,就坐在那儿一杯一杯喝酒,没再发作。


也许宴会只是幌子,他要的是血,因他随口一句话而洒下的无辜的血。张妄享受着自己千辛万苦夺得的帝位,承受他人畏惧的目光,轻易夺去他人最重要的事物,以此证明他的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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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各种找机会吃公公的豆腐
这次更新不短小吧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02 12:42:00 +0800 CST  
皇上是不会一直留到宴散的。


本来是君王体恤臣子,离开让他们自由享乐的行为,渐渐成为约定俗成的规矩,连宫中私宴都不例外。


宴席过半,陈胖子仍不敢出言提醒,只一个劲向葛昏晓使眼色。


葛昏晓挂着机,十余杯酒倒下来,手臂竟毫无颤动,清俊脱俗的脸庞一派木然,倒让周围的奴才们暗中佩服。也因此,直到他一幅一幅看完了张妄那件大氅上的异兽图,欲寻新的乐趣,才发觉陈胖子的暗示。


“皇上,该回宫了。”


张妄整个人瘫在座位上,迷迷瞪瞪地望了葛昏晓一眼,点点头,伸出手臂:“扶朕回宫。”


葛昏晓还记着他方才喝酒之事,退开一步,将位置让给陈胖子。


陈胖子忙架起张妄,一行人簇拥着皇上,在众人恭送声中离开了奉天正殿。


葛昏晓甚至看见有小舞女在众人转身后偷偷哭了出来。宴会本是开心是场合,因案上那一双断手,每个人心头都压了一把刀刃向下的刀子。


——前头那醉醺醺的汉子手中握着的,是无数人的生杀大权。而且……他嗜杀。


正心焦,忽闻身后传来压抑的吵闹声。


陈胖子正扶张妄上步辇,眼珠一转,竟把人交给葛昏晓,道:“像是嫔妃,我去看看。”


葛昏晓毕竟没他机灵,已往后退了一步,仍没逃过,肩膀一重身上就多了个活阎王。


他虽非病弱之人,却也不甚健壮,好不容易把人高马大的张妄抱上步辇,手臂上一股大力袭来,天旋地转,下一刻已被那昏君抱住,压在了织锦软垫上。


张妄醉得眼都睁不开,力气仍大得很,葛昏晓伸手去抬他的手臂,没抬动,反而得了一句:“再动砍了你!”


大太监不敢动了,低声道:“皇上,是我,葛昏晓。”


皇上在他身上蹭蹭,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病鬼……”


“对,您放开……”


葛昏晓还没说完,就听张妄呢喃道:“……哥。”


他说的是,病鬼哥。


葛昏晓愣了愣,继而心口一暖——他竟还记得他是他哥!


冷宫时没人会连名带姓叫他,都是小葛,小葛的叫,张妄干脆叫他“哥”或者“病鬼哥”。还没他肩膀高的小霸王总奸笑着问他:“哥,今天又用‘时日无多’骗了几个?”


他明知道他的惯用伎俩,还总相信他“体弱”。每回他装病时,就这小霸王最急。有回他竟胆大包天地去御医所偷药,还打碎了炉子上熬着的贵妃的汤药。多亏御医所的朱御医心善,花银子帮他打点遮掩,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本是亲如兄弟的人,出了冷宫,一飞冲天,现今是主子了。


葛昏晓深吸一口春夜凉气,头脑清醒几分,继续挪张妄的胳膊。


“葛公公,要不就这样走吧,把皇上吵醒了肯定得发火。”陈胖子很快把后头的事处理好了,走过来低声劝葛昏晓道。


“我担。”葛昏晓道。


陈胖子皱起胖脸,话里带着点儿隐晦的献媚:“公公,皇上不会杀您,咱们这些奴才却是逃不过的。您就看在同为奴才的份上,可怜可怜我这胖子吧。”


大太监立刻明白了陈胖子的意思——他担不起。


他放下手:“那就走吧。”


张妄今天格外邪乎,好像每放肆一回,就要乖一会儿。葛昏晓在好几个太监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把他拖到榻上,整个过程中这人一直抱着葛昏晓的肩膀,门槛磕到他膝盖都没醒。


葛昏晓扒他不下,灵机一动,把外袍脱了,迅速离开床榻。醉汉发觉怀里空了,虚抓几下,没够到人,只能抱住被子蜷在榻上不动了,瞧着倒有几分委屈。


陈胖子对葛昏晓那是千恩万谢,活像葛昏晓救了他全家似的,亲自把大太监送出奉天宫,最后才道:“公公您明早早些来,皇上宿醉后头疼,有您在,我心里也有些底。”


大太监直觉不对:“都是奴才,我哪有本事当公公的底啊!您这笑话可不好笑。”


“您还没发觉?”陈胖子神神秘秘地道,“昨儿晚上皇上根本没睡,连夜召太医问您的病情,特别问了会不会受惊过度、心情郁卒等而引发心病。您说,您能不能当我的底?”


葛昏晓长眉一跳:“这……”


“反正,”陈胖子躬身行了个大礼,“我这是拜托公公了。”


直回了福寿宫,葛昏晓都没闹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却不知,等自己走后,陈胖子回到内殿,张妄已经目光清明的站在窗前看月亮了。


“猜到了?”


陈胖子一个哆嗦,“噗通”跪在地上:“奴才……奴才……猜到了。”


张妄转过身,笑道:“你猜到没关系,别告诉他就行。起来吧。”


他既然要把人留在身边,就不能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万一把病鬼吓出个三长两短,难受的还是自己。陈胖子早晚能看出来。


陈胖子见皇上确实没灭口的意思,从地上爬起来,缩头缩脑的模样瞧着老实极了。


张妄今天占了不少便宜,挺高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忽然道:“多派几个人盯着韩伟,葛昏晓都‘时日无多’了,他肯定要忙着找下家,你把他收了。”


“是,皇上。”


原来葛昏晓在御花园瞅见的那个躲在树丛里的小太监,正是陈胖子,或者说,是皇上的人。老病鬼这么多年来来去去不是“时日无多”就是“病入膏肓”,张妄收到消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宴会照开,人手照砍。


“病鬼这是想告诉韩伟背后那些人,自己没多少活头,别对付他了?蠢蛋!”张妄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墙倒众人推都不懂,老子正想折给他筑万里长城呢,他自己躲犄角旮旯冒充土墙去了。”


“皇上,葛公公要是跟奴才似的,贪那些个俗物,也不值得您这么上心不是?”陈胖子小心翼翼地道。


“你这肉球抱起来肯定满手肥油,跟他比?”张妄道,“他不贪朕的赏,朕又舍不得罚他,两难!他就好个女色,朕总不能送他女人吧。”


陈胖子道:“皇上,您若想与葛公公亲近,奴才倒有个主意。”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04 00:43:00 +0800 CST  
朝阳初升,比不得夕日绚烂,落在人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寒意。


葛昏晓好久没起得这般早了,被陈胖子的徒弟喊起来,一大早去伺候那特别难伺候的活阎王,他冷着一张脸,心情委实算不上好。


可他没办法,陈胖子比他神通广大。宫外都说,宁得罪小人,别得罪司礼监,而陈胖子,就是宫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边走着,葛昏晓又开始反省,舒坦日子过得太久,竟连早起都这般艰难。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唯独不敢去想昨天隐约窜出来的那个念头。


那太荒谬。


奉天宫主要有三座殿宇,除了正殿奉天殿,另有侧殿承乾和定坤。张妄便住在承乾殿。


陈胖子精神抖擞的带着几个小黄门在殿外守着,见葛昏晓来,先在嘴巴上指指,示意皇上还未起,不可出声。接着他才从小黄门手里取过两个巴掌大的小银盆递给葛昏晓,盆上搭着张巾子,巾子上绣了双龙戏珠。


葛昏晓接过银盆,没见过这么精细的物件,手指在盆边上精致的缠丝上摸两下,才开始挂机。


屋内用了浓香,门窗紧闭,空气浑得像掺了尘。大太监闻出熏香里藏着的又脏又美的味道。


“皇上,该起了。”


将银盆放在架子上,他撩开纱帐,里面果然是两个人。一个蜜色皮肤,英武俊美,一个肤白胜雪,娇媚多姿。


张妄半睁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神色,佯装宿醉未醒。


他一动,身旁的王婕妤立刻“醒来”,乌发散而不乱,眼周浓浓一圈黑,显见一晚上没睡。


葛昏晓挂机时没想太多,拿了巾子浸湿,俯下身子越过王婕妤帮睡在内侧的张妄擦脸。


这人起床气大,得先用温水擦洗脸、颈、手臂和双脚,擦完也就醒了。


张妄就眯着眼定定地瞧他,白白的方脸,瘦得骨头都凸出来,便棱角分明;眉毛形状很整齐,平而直,像这个人;高挺的鼻子绝非徒有其表,一罐熬了三天的汤药都能闻出里头每一种药材来,据说久病成医;还有两片薄而浅的唇,唇薄则薄情、色浅则体虚,加上嘴里的“拙舌”,和在一块儿……


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揪住太监服的衣领,把那人的脑袋拉到离自己极近的地方,哑声道:“知道朱御医为什么死吗?”


要不是挂机后身体恪守太监的本分,葛昏晓差点亲到他的嘴巴上!


没来得及后怕,先被那问题惊住——张妄说的,可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朱御医?他不是告老还乡了吗?


有点预料,仍不敢信。


葛昏晓本已从挂机状态出来,又挂上,免得自己脸上露出端倪,一双黑黝黝的、木愣愣的眼睛望着皇上。


张妄板着一张凶巴巴的脸,也心慌,他明明是皇帝,心慌什么?可他就是慌,比打仗还慌。打仗时死的不过是不相干的下属,而现在,他骗的可是病鬼!


为了逼这软硬不吃的病鬼就范,他得吓唬他,别以为仗着点恩惠,就能让九五之尊手下留情:“朕有疾,他医不好,就死了。”


哈,御医十有八九都是这么死的!朱御医连个“陪葬”都没捞着。


葛昏晓被张妄握住的右手小拇指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脑子里一团糟。


张妄暗戳戳地松开他的衣领,摸到他的颈侧,后颈,正欲往衣领里探,猛地被病鬼抓住甩开,看见一双含着怒意的眼。


不木了,不呆了,像一只被触碰领地的兽,戒备地望着敌人。


张妄心知自己失态,镇定地补上昨晚想好的戏词:“你帮朕医。”


葛昏晓的小指颤得更厉害了,不知是何等顽疾,若医不好,当真得死?


张妄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有点像宴饮时的姿态,慢慢向下……


大太监颤抖的小指都不敢动了,一动,就能感到一团温软。那不该他碰的地方隔着薄薄的丝绸,被他握在掌中。


“做给朕看。”


葛昏晓愣了愣,直到张妄说第二遍,才确定这疯子竟这般疯:“皇上……我……”


尚没结巴出个推托之词,一只玉臂缠上来,红艳艳的嘴唇吻上他的下巴。


王婕妤脸上的脂粉尽了,只唇上一点红,含泪瞧着他,像梦中的神女,不染纤尘,冰肌玉骨。


她已知晓皇上和陈胖子疯狂的主意,她不愿,不能不愿。王家没有成年男子可以依靠,偏出了个三皇子的母妃,太子之位的争夺中,他们所能仰仗的,只有嫁出去的绝色女儿。


张妄再次揪住葛昏晓的衣领,把人强拖到床榻上:“朕讨厌你这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陈胖子说得对,他对他太好了,这病鬼知道他舍不得他死,孜然一身,有恃无恐,不怕威胁。


但张妄不准备完全按着陈胖子的计划,香炉里有迷香,他们会肢体纠缠,会情迷意乱,唯独,不再过界。


他有个更长久的、稳妥的主意——他要把他弄脏,从庸碌无为的尚宝监大太监到淫乱后宫的奸佞,让他无路可退。


张妄只逼葛昏晓降低底线,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时候葛昏晓就会发现,那些道德伦理早就被破坏殆尽,他们一起沉沦,一起千夫所指……


~~~


陈胖子领着几个小黄门抬了浴桶进来,脸上笑出花来,准备看一出木已成舟。


葛昏晓里衣半挂在身上,从床榻上下来,虚着眼上下打量他,微笑道:“多谢公公提携啊。”


陈胖子一看他走路的姿态就知道没到最后,可瞧皇上——他打赤膊坐在床上,汗水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看葛昏晓的眼神很邪气,当葛昏晓转身,眼神又很正派。


怎么回事?


“都出去吧。”张妄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挥手把人赶出去。


葛昏晓看着雕花木门关上,又只剩下三个“共犯”,放松下来,只觉大梦一场,身心都已疲惫。


接下来该做什么?啊,伺候张妄洗澡。


葛昏晓不想说话,埋头整理送进来的洗具,好些不认得,系统挂机才能做好。


张妄此时心情极好,乖乖迈进浴桶,想着病鬼在床上也曾暗暗摸自己的背肌,沐浴正好给病鬼个机会,也占占他的便宜。


可惜,皇帝陛下委实想得太多,葛昏晓挂机的动作规矩得连最严苛的嬷嬷都挑不出错来。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05 11:21:00 +0800 CST  
陈胖子领着几个小黄门抬了浴桶进来,脸上笑出花来,准备看一出木已成舟。


葛昏晓里衣半挂在身上,从床榻上下来,虚着眼上下打量他,微笑道:“多谢公公提携啊。”


陈胖子一看他走路的姿态就知道没到最后,可瞧皇上——他打赤膊坐在床上,汗水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淌,看葛昏晓的眼神很邪气,当葛昏晓转身,眼神又很正派。


怎么回事?


“都出去吧。”张妄怕他说出不该说的话,挥手把人赶出去。


葛昏晓看着雕花木门关上,又只剩下三个“共犯”,放松下来,只觉大梦一场,身心都已疲惫。


接下来该做什么?啊,伺候张妄洗澡。


葛昏晓不想说话,埋头整理送进来的洗具,好些不认得,系统挂机才能做好。


张妄此时心情极好,乖乖迈进浴桶,想着病鬼在床上也曾暗暗摸自己的背肌,沐浴正好给病鬼个机会,也占占他的便宜。


可惜,皇帝陛下委实想得太多,葛昏晓挂机的动作规矩得连最严苛的嬷嬷都挑不出错来。


洗完,擦身,下一步该着装了。


葛昏晓发觉自己忘了给张妄拿衣裳,只得去找衣服箱子。从床前走过,听见被窝里细细的哭声。


张妄只穿着暗红的中衣站在屏风旁,半湿的碎发散在脸侧,水珠从发梢落到蜜色的锁骨上,慢慢滑上暴露在外的胸膛,潜入衣襟……但,没人看。


暴君暗恼此人不解风情,压着眉毛道:“你这病鬼笨手笨脚,怎么洗完才想起找衣服?”


病鬼正琢磨陈胖子说过的衣箱的位置,不留神脚背一疼,面朝下就要摔倒。他眼疾手快,下意识要抓桌子,却忽而起了个念头,任由自己重重跌倒在地。


摔个狠的,能摆脱疯皇帝好几个月。


可他没成功,张妄也不知怎么就从屏风那儿跑到了他身后,还拽住他了的一只胳膊,皱眉皱得整张脸都狰狞,恶狠狠地道:“老子就知道你要出事儿!不是病就是伤,你他丫的啥时候能换个招儿?”


他冲过来时头发上的水珠甩进葛昏晓的眼睛里,眼睛酸疼,只得眯着眼认错:“皇上恕罪。”


其实张妄不确定这人是真摔还是假摔,闻言更是大怒,巴掌拍得紫檀方桌“砰砰”响:“你好大的胆子!”


葛昏晓低着头,装死。


耳边听见暴君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他心里也盘算,这时候装病太假,要不,让张妄病一场?


人在做天在看,下药害人总不是好事,还容易留下马脚,能不干就不干。但刚才发生的事儿,处理不好真能要了他这老病鬼的命。


张妄不知道葛昏晓老实的外表下在琢磨什么坏主意,他现在脑子里有三个小人,一个叫嚣着直接把病鬼办了,一个嚷嚷着自己不该表现得多在乎病鬼似的,还有一个,只想找个人揍他娘的满脸桃花开。


总之,没一个靠谱的。


他深吸几口气,勉强平复情绪,沉声道:“你的五禽戏都学到狗身上去了?”


葛昏晓道:“皇上恕罪。得您庇佑,我日子好过了,那些东西也就放下了。”


“难怪满身骨头。”张妄作嫌弃状,暗地里很高兴,话风一转,“那事儿你别怕,天塌下来朕顶着,谁要敢说三道四,先摸摸自己的脖子够不够硬!”


“谢皇上恩典。”


葛昏晓就是有这种本事,一句话堵住人家十句。


这个人就像一碗苦涩中药,尚不知疗效,先闻其苦。


他从不对谁好,药效是自身的本领,而非上赶着要医病。


张妄琢磨着,现在不适合来硬的,容易把人吓跑了。他先走到床前对王婕妤打个静声的手势,连被子带里头泪眼朦胧的美人扛都在肩上,走出门交给守着的王胖子,吩咐:“都滚远点儿!”


然后,他回檀木桌前,凳子一拉,往上一坐,上半身再往桌子上一趴,背部拉成一斜线,整个混迹市井的小痞子,邪笑道:“你这算不算……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刚才不是玩得挺开心的吗?”


“皇上恕罪。”葛昏晓皱眉道。


“呵,如果你能把衣裳穿好了再说,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张妄踮着凳子,打量着衣衫不沾的病鬼,“我在军营里听人说,铁兄弟就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我念书的时候你算我半个师傅,我发达了你也就发达了,刚才又一起睡过女人,齐了三个,你能别这么装吗?”


他打小不爱念书,宫里的太傅也懒得对这没出息的皇子付精神,为人处世都跟军营里学出来,不会装样,出口成脏。


“这是当太监的本分。”


“端茶倒水那是小黄门的本分,太监的本分是逗朕开心!你,”张妄脸色骤变,指着他的脑门怒道,“天天惹朕生气,朕真生气了你就生病,你倒说说,你哪一天尽过本分!”


葛昏晓早料到他没几句就得发火,头愈发低,破罐子破摔,习惯了。


皇上吼够了,发觉不管用,又趴回桌子上,装可怜:“朕总硬不起来,本来想找你帮朕看的,可朕不想让你看不起,就找了朱御医。但他背叛朕,乱说话,朕只能杀了他。可见这世上,朕能信的只有你。”


“皇上龙体无碍。”葛昏晓道。


“可笑。朕龙体无碍,心里有病,看别人做才兴奋,朕倒宁可身体有碍,至少还有的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有气无力。


大太监从未见过他这般软弱的模样,哪怕登基后好几年的颓废,他也是中气十足的,张牙舞爪像条时刻准备食人的恶龙。


那种事上不行,是个男人就受不了,难怪心情郁卒。


“会好的。”


“好不了怎么办?”张妄转过头,看着葛昏晓。


“好不了……”葛昏晓咽了口唾沫,“您是皇上,好不了,也无妨。”


张妄把头埋回去,他是皇上,所以他喜欢个太监,只要别一下把人吓死了,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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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的话,我找时间补。最近期末考,更新不太稳定,希望大家见谅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07 11:52:00 +0800 CST  
那天,张妄最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葛昏晓有点怀疑,暗笑自己异想天开。


但从那以后,张妄便时常召幸王婕妤,间或邀他同乐。前几天葛昏晓见皇上心情尚好,试着婉拒,张妄大发雷霆,当场甩了王婕妤一个巴掌,此后数日,皆巡幸新人。


除此之外,竟没找老病鬼的麻烦。而且张妄越来越多的提起旧事:那些为他而死的忠义士卒,那些在富贵中失去德行的臣子,那些他曾经求而不得现在一文不值的东西……以及,冷宫。


很多葛昏晓忘掉的东西被张妄一一从记忆里挖出来,连大臣的名字都记不住的胡闹皇帝,却能清楚的说出那年葛昏晓一共有多少根发簪,每天来送返时习惯哪一只脚迈门槛(挂机所以总是同一只脚),他们在冷宫里种了多少粒米粒,结果颗粒无收。


为帝王者,高绝,孤绝。


朝会上,葛昏晓站在大殿之上,最接近皇上的位置,看见的是大而空的太平盛世,与他完全无关的太平盛世;浩荡百多臣子奴仆,也都是与皇帝和皇帝近侍有关,真正在乎张妄、葛昏晓这两个人的人,一个都没有。


葛昏晓本来对所谓“孤独”很不以为然,他身为一个健全的大夫在皇宫里当了大半辈子太监,偶尔难受就喝喝小酒,听听小曲,真没觉得算什么大事。


自古悲春伤秋的诗人都不得重用,越抱怨越不得重用,因为他们总纠结于这些,而不会算计利用自己拥有的东西,而诗词,于定国安邦何用?张妄将自己消磨在了无病呻吟中,葛昏晓甚至有些看不起他。


但当大太监真正站在这个位置,才发现,称孤道寡这个词,远比想象中可怕。


小时候张妄也是有玩伴的,那些年幼进宫的小黄门小宫女都乐意和他玩。他似乎天生有洞察人心、掌控大局的本领,跟他玩耍的孩子们很少被别的小团伙欺辱。那时候张妄最爱跟老农似的蹲在地上一边扒饭一边对葛昏晓说起自己如何运筹帷幄、指挥千军。


葛昏晓还不止一次为他惋惜,如果张妄从小被当成正经皇子教养,该是何等惊才绝艳。


幸好,张妄依旧当了皇帝。可惜,他终究成了皇帝。


土皇帝和皇帝最大的区别大概是皇帝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当皇帝治理国家,而土皇帝……看到好的东西就抢过来,抢过来后不知珍惜,肆意挥霍,还烦恼没有看得上眼的干货再干一票。


这大概也是另一种“不得志”,爱当水浒英雄的天才熊孩子,一不小心他娘的造反成功了。


然后,他身边的人都在身份改变后长大了,只有他,依旧顽劣。正值壮年,值得追求的东西都有了,难道要像个老头一样每天对着奏折过日子?他宁愿当遗臭万年的暴君,把自己抢来的东西挥霍掉。


在这方面葛昏晓特别理解张妄,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能当奸佞绝不当忠臣。


最近张妄又兴致勃勃的开始筹划建造九层宫阙,那眼神语气都像拿泥巴堆土丘的小毛孩子。葛昏晓乐见其成,他也喜欢华美的宫殿。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赵生找到葛昏晓跟前,送一尊半人高的玉佛,意思很明白——皇上心情不好,哪怕拿人命去玩,也别动国库。


这也是张妄的幼年玩伴之一,出了宫,长成参天大树,开始忧国忧民。


天底下的人太多了,粮食永远不够吃,而钱能换粮,所以,人命比钱贱。


葛昏晓一句一咳嗽的告诉他,皇上心情很好,昨儿刚把属国质子埋御花园里活活饿死了——心情好坏都不影响熊孩子玩土。


“我朝军威鼎盛,真打起来灭个小国不过弹指一挥间。唯独,粮草不够。”赵生理解错了,以为葛昏晓也忧国。他张望一下,周围都是亲信,才道,“朝上有人说让军队去种地、建房,或者干脆裁军减少军费,但将军们不同意,皇上顾念袍泽之情,当场把那提议的小官儿官帽摘了,并下令永不复议。”


言下之意,对此议颇为赞同。


“皇上不在乎国库,谁让他高兴,他就赞同谁。”葛昏晓看赵生神色,补充一句,“我是不成,你问陈公公,我刚触了皇上的霉头,等皇上气消了,你这儿黄花菜都凉了。”


赵生将信将疑,笑眯眯地道:“咱们同列十监,司礼监得了势,您在宫里办事也方便许多不是?”


老病鬼又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得赵生都想帮他叫御医了,才抹抹嘴巴道:“皇上每日练武,宫里的太监不顶用,都说将门虎子,不如让哪位小将军来宫里给皇子们当个教习?”


司礼监掌印眼中精光一闪,装傻道:“可是……皇子们……”


皇上自己都不记得哪天随口说了句不立嫡长,传到聪明人耳朵里,立刻变成了皇上有意立太子,而且对皇后和嫡子、长子都不满意。各位年幼的皇子们也正式成为各方势力争抢的香饽饽。伴读风波刚定,又冒出个教习,葛昏晓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来人如果真有本事,搁宫里他施展不开,如果没本事,被皇上失手杀了只能怪自己本领不济。至于如何和大臣们周旋……”葛昏晓摇头叹道,“唉,要是我懂这个,至于落到尚宝监吗?”


“那是公公淡泊名利。”赵生笑着奉承。


他心里对这老病鬼真真刮目相看。宫内宫外都知道这人多病嘴笨,可他脑子绝对不笨,很值得结交。


皇上刚登基封赏功臣,葛昏晓二话没说,跟自我发配似的自请去了尚宝监,等皇上封赏完,秋后算账的时候就没再对他下手,反而赞了句“有自知之明”。如今皇上愈发恋旧,老病鬼又冒出来,十分乖觉。


他不知道,乖觉的葛昏晓正琢磨退路呢。


一来,皇上太疯,他这老病鬼受不住,还是想回福寿宫闭关发霉。


二来,前些日子他刚被人告了假太监,如今又常在龙床上滚,系统再厉害也只是让人将他“当做”太监而已,假的变不成真。万一哪天露馅了,他总不能跟皇帝说,我也不举吧?


葛昏晓这么想着,很有趣,笑容愈发真挚。


赵生看他笑得这么开心,也笑,两人傻笑半天才各回各自的地方。


葛昏晓身上还背着任务呢,皇上让他查米粒到底是怎么种出来的,估计想在御花园翻地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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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12 11:49:00 +0800 CST  
那时候大太监没想到,他给别人挖了个坑,绊了自己的脚。


司礼监掌印太监赵生不愧是太监里的顶梁柱,御花园水田还没弄好呢,他就把“将门虎子”给送进宫了。


新进宫来的教习一共十三个,都站在院子里,最小的不过弱冠,最年长的刚刚不惑,等皇子们长大后还能一展抱负。他们短打下筋肉结实,五官端正,都是京城里长大没下过战场的将门公子。估计送他们进宫的人考虑到了卖相和风险的问题,没敢让最重视的子弟来搏前程。


大殿的屋檐下摆四张梨木圈椅,旁边各有一张小几,现在其中三个已经坐了人,并宫女太监十余人侍候,唯独大皇子张收未至。


院子里另站了个穿孔雀蓝圆领太监服的独臂男子。他肤色黝黑,左边衣袖被剪了去,也不带侍从,就独个儿站在大太阳底下,一双眼上下打量着三个年轻人,像只择人而噬的猛虎。正是御马监掌印太监,魏国。


此人本是军中将领,不服军令斩杀上司,自行领兵作战,倒立下了赫赫战功。他自持功高,居然领着自己的队伍明晃晃的回营领赏。擅杀上官,依律当斩,张妄没杀他,只阉了他,并且亲笔写下“遗书”,若有一日魏国觉得他的命令不对而行刺于他,恕其无罪。


且不论这“遗书”是否有效,堂堂皇子愿以命作赌,当场把魏国感动得涕泪横流。此后魏国随张妄东征西讨十余年,凡其所令,无不遵从。且每战皆身先士卒,其脾性耿直暴烈,天生神力,乃军中一员悍将。


张妄兵逼京城前,为攻其不备,逢不得不战之时,皆不计伤亡但求速胜,魏国每每列于阵前,一把九环大刀所向披靡,悍勇无双。


直到兵临京城,大局已定,魏国才含泪扯下左手衣袖,言明自己左臂早断,这些日子隐瞒此事以求领兵,是欺瞒主上,违背了昔年誓言,愿一死以谢。


张妄自然不会杀他,只是将其收入宫中,委以御马监掌印之职。御马监掌管各地马匹,偏远之地且不说,京城马匹动向皆逃不过魏国的眼,可以说,他就相当于大半个禁卫营统领,皇上将性命托付之人。


在场的众皇子对其的重视程度尤胜背后站着军中老将的几位教习。


这还不算完,华庭宫有两层,如今第二层拐角的阴影里,坐了尊最大的佛——皇上。


今儿张妄本来在皇宫里到处遛弯,听说同袍的儿子们来了,特意转道华庭宫,在阁楼上看众皇子和魏国挑人。他存心看众人的表现,便散了仪仗,静悄悄的从小门进来。


他歪坐在圈椅上,怀里抱着只被折断了一边翅膀的鸽子,一根一根的拔着毛。鸽子疼得不停扑腾,却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按着,逃脱不得。鸽子细细的爪子上还绑着个小竹筒,完好无损,皇上连看都懒得看。


葛昏晓坐在个小凳上挂机帮他剥核桃,默默数地上的鸽子毛。


待他数到地七十九根羽毛,一只手伸到眼前:“给我几个剥。”


大太监默默分了张妄一小半核桃。

楼主 微微2997  发布于 2016-05-13 10:36:00 +0800 CST  

楼主:微微2997

字数:74196

发表时间:2016-04-17 00:1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7-29 19:08:5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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