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今日是2018年8月1日,本人开了新吧更文。
在此先谢过一直追文支持的朋友们!
基于电视剧版,自剧版结局开篇,本身剧版就是个开放式的结局。
纯粹是喜欢墨渊,也喜欢白浅,爱很难,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想要给他们一个与剧版不同的结局。
本文走向再申,“文初会虐,虐甜交织,后期向甜,结局HE向”。
本文没有小天孙阿离,稚子无辜,写文考虑,在此特意申明。
千人千看法,本人是个简单随性的人,写文也是随意的和大家交流交流,不图别的,就图个开心吧。
晋江同步更新,晋江地址: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665349。
欢迎纯粹喜欢墨渊和白浅之爱的亲,讨论过多、上纲上线的亲麻烦绕道,好走,不送。
希望一直追文至此的亲们都能开心!
谢谢各位!
新吧新楼,你我,今日,于此相见!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11: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一章 成全
万万年来,昆仑虚一直是众仙朝拜的神族圣地。不仅因为这里是天地初开时父神母神的神府,更因为只要有昆仑虚在,这四海八荒就能万年无大灾祸,只要有墨渊战神在,这天下苍生就能享得长久太平,这已经成为神族众仙的共识和信仰。

苍梧山脉孤寂暮暮了七万年,而今依旧恢复了最初的龙气蔚然,壁利千刃处一如昆仑虚之主的脾性坚毅不折,就连山岩间生长的柏芽松,四散的枝蔓也是凌风傲骨的姿影。
而这绵延山脉间的日光,恰到好处的应了“刚柔并济”这个词儿,亘古不变的柔和、耀目,点点光晕洒在昆仑虚大殿前的苍灵池上,点化了一池的碧波浩淼。
蔚蓝清澈的苍灵池边,一袭淡青灰色衣衫的墨渊,清俊挺拔,长身玉立,肃容负手,久久地凝望着远处的苍梧之巅。
九万年前,他就是在这池边,第一次见到那个灵透清秀的小丫头。
彼时,她懵懂地握着尚不知为何物的玉清昆仑扇,用满是质疑和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虽然她被折颜化为了男儿身,但折颜的障眼法,骗的了昆仑虚一众弟子,却骗不了修为至高的昆仑虚之主。
那般纯真青涩的小女儿家神态呵,一回想起初见她的情景,墨渊不自觉地漾出温柔的笑容。
时光如那飘忽而过的山间流云,须臾间她拜师已九万多年了。
曾经白浅化名司音拜师,成为他座下十七弟子,他捧在手心珍爱了她两万年。而今,七万年过去,他缺席了七万年后,白浅已成为让四海八荒敬仰的女上神了。她,也……即将嫁入天宫为太子妃了,即将嫁给夜华成为他的……弟媳。
墨渊垂下眼帘,漆黑的眸色掩饰不住浓浓的心痛和落寞。
久砺沙场的天族战神,见惯了数不清的生死消逝。可此刻,心底深处保留的那片柔软,却如华丽的绸缎被密齿的针梳粗糙的划,一下一下,深壑交错,鲜血淋漓,不复如初。
是的,三年前,眼见她喜笑颜开的说“下下个月我大婚”,三年后,眼见她那般欢天喜地的等到夜华醒来,他必须也只能站在师父的位置上祝福她幸福,他早就已经没有了机会和资格说出一切。
不能说的情意,最是折磨人。
七万年前,他守护她,来日可期。
七万年后,他守护她,只剩别离。
墨渊是真的羡慕夜华了。他们兄弟二人同胞同源,可是命运却截然不同。是他,先遇见了她。却是夜华,最后娶到了她。时也,命也,爱也,运也。
十七,只怕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墨渊吧,于你而言,我只是你的师父,是吗……
墨渊嘴角堆起的苦涩让人不忍直视。
既是缘起师徒,那就以师父的名义守护她吧,如此,总好过七万年的生死离别。只要她平安喜乐就足够了。
九万年了,又三年了,这一天还是到了。
墨渊决意彻底埋葬这份白浅并不知道的情意,所有的苦,他愿意一个人咽下去。
世上最难的爱就是情到深处的退出和成全。
十七……
风起悠悠,埋葬一地相思。青灰色的衣角被风掀起,翻飞不停,如同他此刻飘着空着的心。
身后轻微的脚步声,二弟子长衫恭敬深揖:“师父,天君、东华帝君、太子殿下已到大殿门口。”
“大殿奉茶。”墨渊收敛心绪,转身走进大殿。
昨日天宫送来拜贴,言天君和东华、夜华将一起至昆仑虚商议婚事。墨渊接到拜贴,微微不解。
今日果然一早便到了,看来是重要之事。
众人落座,长衫依次给他们斟茶后,便合时宜地躬身退下了。
天君沉吟片刻,恳切相求:“上神回归不久,本不该如此劳动上神,但因此次大婚青丘提出一项要求,本君与帝君再三商议后仍然不决,特来再与上神商议,还望上神成全。”
墨渊眉心微动,压抑下心痛和疑问,端茶轻抿,淡言道:“事关十七和夜华婚事,天君但讲无妨。”
天君神色郑重,为难的絮絮道:“狐帝传话:唯此一女,毕生珍爱,大婚之日会亲自送嫁至天宫和青丘的交界处,望天族郑重迎接,珍之重之。大婚当日,夜华自当按照礼仪在大殿门口相迎。可是狐帝亲自送嫁,我天族理应派出身份尊贵、位分至高堪比狐帝之人先一步迎接。”
天君看着墨渊有些凝重的神色,开始担心请不动这个尊贵无比的上神了,有些迟疑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狐帝身份太尊贵了,若真请不动墨渊上神,对青丘,他这个天君委实无颜交代。
天君与东华交换了一下眼神,东华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天君又放软了语气,殷殷商求:“上神,帝君已应了证婚一事,这迎亲一事委实不便再应承。若委派其他人,无论身份地位,皆有不妥,恐怠慢青丘,狐帝发怒。所以本君与帝君今日前来与上神商议。”
天君冲着夜华使了个眼色,二人同时起身抬手弯腰,深深一揖:“希望上神能够作为我天族迎亲使,前往两族交界处迎亲。唯有上神前往,才能全了两族的情面。万望上神不要推却。”
二人保持着作揖的动作没有收回。
大殿中静了片刻,紫衣白发的东华,端起水墨画的茶杯抿了口茶,难得的神色端正,挑眉问道:“不错。墨渊,你可愿往?”
墨渊微微垂眸,饮了口茶,面若平湖,看不出丝毫异样。可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却是心神动荡,胸有惊雷。
醒来后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他犹如掉落深渊的困兽,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理智的网,锁住冲天的神力,任凭内心徘徊、挣扎、不甘、绝望。终于强迫自己做到成全,可血淋淋的心伤恐怕今生都无法愈合。
他本已决定闭关,不去观礼,因为实在不想见到十七红妆出嫁的那一幕,只想想便心痛窒息,如何能够亲眼所见?
可是,天命不由人。终是不能躲的。
无论是作为天族的战神,还是十七的师父,抑或是夜华的大哥,天君这个请求,他都不能推却。
默了片刻,墨渊颔首,目光坚毅,声音清越:“墨渊愿往。”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13: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二章 待嫁
往生海畔的青丘,数十万年来,地广、景美、物丰,民风淳朴开化。
青丘五荒中的东荒,是九尾狐族始祖地,历任狐帝亲辖之所。
自白浅十二万岁接任东荒女君起,政通人合,万民归心,东荒之地愈加盛世。
三百年前,白浅十四万岁时,翼族老翼君擎苍即将破东皇钟而出,誓言毁天灭地。
白浅以上仙之身,独自封印擎苍,保得天下太平,功成历劫,飞升上神。
青丘女君白浅上神美貌盛名,世称四海八荒第一绝色。此番心怀大义,功绩卓著,被四海称颂,受八荒敬仰,得天下尊崇。
在狐帝昭告东荒女君白浅与天族太子夜华婚约前,青丘万民皆认为白浅即为下一任狐帝继任者。可如今白浅即将嫁入天宫为太子妃,也即是下一任天后,这继任狐帝也终是不可能了。青丘万民虽心存惋惜,但女君的终生幸福是万民所盼。
万民皆知姑姑情路波折,而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就要风光大嫁了,大婚前夕,青丘上下皆喜庆忙碌。
狐帝白止接到天君回信,得知昆仑虚墨渊上神将作为天族迎亲使时,很是惊讶。
思索片刻,狐帝凝眉,,未发一言,将来信递于身边的狐后。
狐后芙云见到自己夫君神色凝重,心生疑惑。狐后在生下女儿之前,也是当之无愧的四海绝色。岁月对这个女子很是优渥,半生过往,岁月并未在她的脸上刻下沧桑的痕迹。
待阅毕来信,她依然年轻精致的面容上,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之色:“狐帝,这可如何是好?……”
“自墨渊醒来,小五便随她师父回了昆仑虚。墨渊闭关后,小五就回来了狐狸洞。这三年,她也不时的回昆仑虚小住。夜华沉睡,她一直伤心,你我又多在游历,不在她身边,我也没瞧出什么。现下临近大婚,她这一次从昆仑虚回来后,我才瞧着,她这么一直神色郁郁的。我几次问她,皆问不出缘由。以前她整日好将她师父挂在嘴边,这几日却丝毫不提了,也不让旁人提起她师父。我上次才提了一句墨渊的名字,小五就沉了脸,转头跑了出去。”一个母亲对于自己女儿的洞察力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大婚在即,小五丝毫不见待嫁的喜悦之情,夜华那日来下聘礼,也不见她有个笑模样。也不知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没想到此次天族竟然请得墨渊作为迎亲使。唉,我心下不安,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狐后芙云此刻也完全没有即将嫁女的欣慰,反而一颗心惴惴不安。
狐帝见不得妻子愁苦,轻抚芙云肩头,软语安慰:“放心吧。小五许是大婚在即,不舍得离开我们,不舍得离开她师父罢。这孩子重情重义,嫁入天宫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意回去昆仑虚了,她心情低落也是有的。此番墨渊作迎亲使,许小五会高兴起来呢。”
狐帝虽出言安慰,心下也是有些惴惴。
狐帝贵为青丘帝君,自有见地,虽平时老成少言,看似不通风月人情,但谋事思虑决非凡庸。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她心下有事呐。眼下这情形,绝不会是出嫁离家的不舍低落,那么……事关……墨渊……吗……,白止不敢再深想。
狐帝狐后夫妻二人走进狐狸洞东侧白浅的房间。
白浅身着银月色轻纱裙,正抱膝倚在床榻上,低垂着双眸。床边燃着一只烛火,光线暗淡,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她也似乎都没有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狐后伸手温柔的抚上女儿的鬓发:“浅浅……”
白浅似如梦初醒一般,抬首低唤出声:“阿娘,阿爹,你们来了。”
虽然她的声音依旧软绵,是小女儿家的语气,却全无以前的活泼娇俏,而有隐隐的哽咽。
狐后一下一下抚着女儿的后背:“浅浅,三日后大婚,你爹会送你至青丘和天族的交界处。天族刚派人来传信,会有迎亲使在交界处迎候,迎亲的是……你师父墨渊。”
白浅身子一震,美目一瞠,像有重石投入无波心湖,激起浪花,再三回荡。手不自觉的攥紧衣袖,像要将轻纱撕裂一般用力。
狐帝狐后对视一眼,担忧愈盛。
静默片刻后,白浅轻咬了一下嘴唇,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阿爹,阿娘,女儿知道了,女儿会准备妥当的。”
“浅浅,这门婚事……”狐后还要说什么。
狐帝拉住妻子的手止住她的话头,冲她摇了摇头,将她带起身,对女儿简短的说了一个“好”字,便拉着狐后转身离去。
走至狐狸洞正厅,狐后急言:“狐帝,你看小五她,怕是对这门婚事有犹疑,若她真不愿,我们去和天族退婚。我们青丘向来不怕得罪谁!”
狐帝捋了捋胡子,松松拥住爱妻:“小五已不是年幼的小女儿家了。你别忘了,她做墨渊的弟子已经九万年了,继任女君也有两万年了,也飞升了上神。现在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在不愿意的情况下一味委屈自己吗?何况终身大事!若她真不愿意嫁给夜华,不愿意嫁去天宫,她自己会告诉我们的。小五的性子从来就不是优柔寡断的。若说真要退婚,我们自然是不怕得罪天族的。不过,你听小五刚才的话,她是准备嫁的。”
狐后听了缓缓点点头,夫君的话很有道理,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可依然秀眉微蹙。
知女莫若母,女儿心里苦。女儿刚才的反应明明是在意墨渊……
狐后有些想不通。
她确实怀疑过女儿对墨渊不是简单的师徒之情。只是女儿以前一直口口声声道师恩深重,称墨渊是像阿爹一般重要的人。这么多年过来,看着女儿与夜华情缘纠缠,她也慢慢收起了那个念头。
后来墨渊醒来,夜华又沉睡三年,若女儿对墨渊有意,也早该有所进展了。可女儿痴痴等着夜华转醒三年,伤痛欲绝,夜华醒来想要立即大婚,女儿也高兴的应允了,怎么说也应该是有意于夜华,而不是墨渊。怎的这次女儿自昆仑虚回来待嫁就如此反常?是在昆仑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而今墨渊应了天族请求作为迎亲使,女儿仍然允婚不悔,又不像是他们二人有什么事情。但女儿刚才听到墨渊的名字时又明明在意……
狐后的思绪陷入理不清剪还乱的谜团里。
狐帝轻唤了妻子几声,狐后才回过神来。
狐后握住狐帝的手温柔一笑:“走吧,我们去折颜的桃林一趟。”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13: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三章 理由
十里桃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折颜一向喜欢着淡粉色衣衫,如要用“人面桃花相映红”来形容男子,这天下恐怕也只有折颜上神当得起了。
风流倜傥的上神,坐在湖畔的桃树下,举手落子,扬首一口桃花醉,潇洒翩然。
棋盘对面的是薄荷绿色衣衫的白真上神,四海八荒闻名的美男子,其貌被他阿娘芙云盛赞为“若是个女娃,只怕比浅浅还要美上几分”。
二人对弈,折颜总是轻松的那个,几十万年的上神棋艺不是白修的。
年轻的白真浓眉微蹙,紧盯棋盘,纵横之间力求速赢。白真技不如人,却最烦输棋,每次输棋都要耍小孩子脾气,一跑了之,很是难哄。
可怜的折颜只好集中精力悄悄的让着他。让棋简单,难得是让的不着痕迹。不过折颜每每都是乐在其中。
“你们两个倒是很闲啊,折颜,真真~”狐后温婉和蔼的声音响起,人未至言先到。
“阿爹,阿娘,你们怎么来了?”白真迅速起身,抬手行礼。
折颜笑盈盈的起身:“来来来,白止,今早上刚起封的桃花醉,尝尝看。芙云,你要不要也来几口?”
狐帝冲他摆摆手,四人围着棋桌坐下。
狐帝开口直言:“天族请了墨渊作迎亲使。”
折颜闻言一惊,收起了悠闲的神色,额间皱成了一个“川”字。
白真也很惊讶:“啊,天族这次可真是诚心重意啊。竟然特意去请了小五的师父墨渊上神?!”
狐后转向折颜道:“折颜,墨渊上神能亲自迎亲,也是给了我们青丘莫大的情面。我和狐帝心存感谢,本该亲往昆仑虚致谢,可这当下,青丘里里外外都在忙小五的婚事,我们也不便走开。你先代我们去一趟昆仑虚可好?还请代我和狐帝说明,待大婚过后,狐帝和我自当前往昆仑虚当面致谢。”
“好,那我这就去。”折颜立即起身,广袖一甩,踏云而去。
折颜刚刚飞落至昆仑虚山门,便见到墨渊大弟子叠风正在山门口等候。
端正行礼后,叠风恭敬道:“师父知道折颜上神要来,特命我在此恭候上神,上神请。”
折颜挑眉,颔首,迈步向前。
昆仑虚大殿前的一千一百一十一级台阶,除了墨渊本人,无论谁都要一步一步拾级而上,不可使用仙法腾云,这是对父神母神的敬意,是昆仑虚的规矩。
折颜走的略有些急,至大殿时已经气短微喘。
墨渊正坐在大殿中间神座等他,见他来温声招呼道:“你来了。”
折颜是墨渊的义兄,二人之间从不客套。他气未喘匀,也不答话,自顾自的走向墨渊神座下左侧的案几旁坐下,连喝了三盏茶,才缓了口气,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应了天族请求要去迎亲?”
墨渊早已料到他有此一问,微微一笑:“正是。”
“为何答应?”
折颜乃通晓风月之人,当年也曾情场失意,早在七万多年前小五还在昆仑虚学艺时他便看出了墨渊对小五的心意。可小五也不知随了谁,独缺了风月这根筋,识不得墨渊的情谊,辩不出自个的真心。小五那七万年的心头血说是回报师恩,不如说是相思的情谊,折颜明白,墨渊更是明白,只有小五自欺欺人而不自知。
折颜回想起自己当年看着白止迎娶芙云,那种心情今日仍不能忘怀,只是芙云对他无意,他也不强求。而墨渊和小五不同,他们二人明明两厢有情却阴差阳错。如今墨渊竟然还答应了迎亲,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另嫁他人,不能拦、不能挡,这种心情别人不知,折颜岂会不知?!
折颜看着自己的义弟,满眼疼惜,心里替他难过。
墨渊默然地看着手中的茶杯,耳边一遍遍回响起那个魂萦梦绕的女子清脆又明媚的声音,“师父,喝茶”……
檀香拂过,伊人已远,空留一盏浓苦的清茶。
墨渊嘴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温润的声音透着让人心疼的坚定:“为了十七。”
“唉……”折颜摇头,捶捶自己的心口:“既然你决定了,我便不说了。再一事,狐帝狐后特意托我先来向你道谢,言你亲自迎亲亦是给了青丘莫大的情面。现下事忙,待大婚过后,他夫妻二人会亲自到访昆仑虚,当面致谢。”
墨渊听罢也让折颜回话:“他们言重了。请代我转告狐帝狐后,墨渊是白浅的师父,不必这么见外。”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14: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四章 允假
三年前,墨渊上神元神归位。众仙往来朝拜半月有余,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墨渊上神宣布闭关后,才止住了日日如雪片纷飞的拜帖。
昆仑虚一众弟子纷纷下山,处理任事,交接任职,未满半年便全数回到了昆仑虚。
众弟子愧悔不已,皆言,当年全因为课业不精、修行不足,未能帮衬师父,致使师父生祭东皇钟。而今师父在此,理当回昆仑虚随师父继续修行课业,尽弟子孝道,图日后大成。
墨渊见众人执意如此,便也允了。
十五名弟子早读晚课,修身练功,如七万年前一般,昆仑虚恢复往日生气。
只有十七弟子司音,如今的白浅,她已是上神阶品了。她会不定期的回来昆仑虚,住几天就走。众人知道师妹的未婚夫婿、太子夜华祭钟,如当年的师父一般魂飞魄散,师妹她心伤悲痛。所以,每次白浅回昆仑虚小住,一众师兄都想尽办法哄她开心,但是成效甚微。
而墨渊,多数时间在闭关。当年元神震碎,修为俱损,想要恢复战神之力,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他需要长时间的闭关修炼,方能恢复进益。
墨渊与众人包括白浅,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昆仑虚往来人事,一应都是众弟子打点,墨渊鲜少露面。
白浅每次回来小住,遇到师父闭关时,便每日早晚在轩室洞外恭敬的磕头拜见,然后悄悄离开。
只是白浅不知道的是,每次她回来小住,提前出关、隐了身形陪在她身畔的,都是墨渊。
她哭,哭到无力,每次带着眼泪伤心睡去,给她悄悄擦干泪痕的,都是墨渊。
她笑,笑到无状,与师兄们玩闹疲惫小憩,给她默默拭去微汗的,都是墨渊。
她醉酒,醉到不省人事,独自在酒窖中深夜买醉时,将她抱回房中,给她喂下醒酒汤,用仙法给她舒缓不适的,都是墨渊。
她昏睡,睡到天昏地暗,不愿意见任何人只求夜华入梦时,守在她床榻边,给她抚平蹙眉,一日多次给她盖被安眠的,都是墨渊。
无论她记得自己是在莲池边,还是在酒窖里,抑或是大殿中、后山上,每每从昏睡中醒来时,却都是好好的躺在昆仑虚自己房中的卧榻上。
白浅其实也有疑惑过,只是那时她整日里因着夜华伤心愧悔,神志迷茫,浑浑噩噩,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日子得过且过,也从不去深究。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一晃就是三年。

还有三日,便是十月初六。
这日晚课后,墨渊吩咐下来:昆仑虚即日起封山十日。十七大婚,昆仑虚同喜,众弟子允假七日,可去天宫到贺,于封山结束后回。
众弟子欢呼雀跃,皆言十七真是福星,各自欢喜地去准备参加喜宴的衣裳行头和给师妹的贺礼去了。
夕阳渐末,晚风拂过流云,云丝迤逦而散,犹如一道道忧郁的皱纹,布满长空。
墨渊在房中定定看着案几上插瓶的桃花。
依着十七的嘱托,子阑每日晨起便来更换桃花。
这桃花总是保持着艳丽怒放的样子。
桃花,是她最喜欢的花。
十七……
光影泯灭间,月光渐次清幽,昆仑虚入夜。
墨渊心绪几番浮沉,沉默良久。
十七,为师给你的师兄们允了假了。
当年,你总是想出千奇百怪的理由告假,逃避严苛的课业和修行,总想要和师兄们一起溜出去玩耍,为师很少给你允假,还经常罚你抄经,让你师兄们也跟着受罚。
你常常沮丧委屈,自责不已,觉得是你连累了他们。
现在为师以你大婚为由,给你的师兄们允了假,他们都觉得这次是你福及众人。
十七,你可满意吗,你现在可还埋怨为师当年管束你、责罚你吗?
十七,你回来,你回来再告假,不管你想要去哪里玩耍,不管你逃避什么课业修行,为师都给你允假!
为师陪你去你想要去的任何地方,为师陪你去看你想要看的任何美景,你想怎么样开心恣意都随你,好吗?
十七,回来……只要你回来……为师都随你……
墨渊闷闷地呛咳了几声,喉间淡淡腥咸,嘴角便现了些许血丝。他不禁捂住心口,胸口处有些绞痛痉挛,委实元气还未复原。
闭目敛神片刻,调衡了气息后,墨渊唤来二弟子长衫,吩咐道:“去把为师那件月白色锦袍找来。”
长衫听闻,神色一凛,揖手领命而去。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14: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六章 礼物
叠风腾云匆匆赶往青丘。师父交代他去看看小师妹,将师父准备的贺礼先行送到。还有众师弟准备好的贺礼,叠风便也一并带来了。
昆仑虚到青丘还是有些距离的。上神阶品的,不管到哪里都是容易的。而叠风还是上仙阶品,所以腾云许久,傍晚方至。
狐狸洞中,迷谷先将叠风请至正堂内,给他奉上茶水后,便退下禀报去了。
叠风端起一盏茶还未来得及喝,白浅便风一般疾步而来。
“大师兄!”
“十七!”叠风笑的和煦,即刻起身。
白浅面上显现出几日久违的笑容:“大师兄,十七好想你们!师兄们都好吗?师父……他可好?”
“十七啊,师兄们也惦念你。师父更是念着你。这不让我先来看看你,也让我给你送来师父他老人家给你准备的大婚贺礼。还有我们一众师兄给你的贺礼,都在这了。”叠风挥手间就幻出一堆大小包裹各样的礼盒,置于狐狸洞案几之上。
“大师兄,你们……”白浅很感动,她是真的想念在昆仑虚的日子了,真的想念大家了。
随后,叠风又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锦盒,郑重递到白浅手中,像是哄着小娃娃一般轻声道:“这是师父送你的,打开看看吧”。
白浅双手捧着,垂眸凝视,神色复杂。
锦盒三寸见方,墨檀质地,盒盖上雕刻着两朵娟秀的桃花。
白浅只觉得,桃花的样子有些眼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顿了片刻后,她小心的打开盒盖,一枚极其精致的白玉戒指映入眼帘。
说是戒指也不很贴切,上半面是半环形雕刻着图案的白玉,下半面是淡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锦带,连接着白玉两端。
白浅屏住一口气息,手指略微发颤的捻起戒指,细细端详。
这白玉散发着微微的月光般的光芒,看似清寒却触手生温。玉面上雕刻的图案是她最喜欢的桃花形状,两朵初绽的带着露水的桃花,那桃花雕工精巧、出神入化,那露水晶莹剔透、浑然天成。
再细看另一半面的淡金色丝线编成的锦带,色泽高贵典雅,触感柔滑坚韧,编织手法灵巧有力。
“十七,可听说过金蚕丝吗?”
听到大师兄的话,白浅大惊。金蚕丝……?金蚕丝?!
“金、金蚕丝……?那、那不是传说中母神亲手所纺的神丝吗?”白浅惊讶地说话都有些磕磕绊绊了。
叠风欣慰一笑:“不错嘛,十七,看来这些年的确用功研读史籍了,”调笑了一句,叠风倏然收起玩笑,正色道:“金蚕丝至柔至韧,能避水火,上身可随主化形,长短宽窄皆可变换。的确是当年母神亲手所纺。众神只闻其名于史籍中,从未有人见过,皆认为是个传说。”
叠风又顿了顿,极是认真的告诉自己的师妹:“十七,你手中戒指的半面编织丝线……就是金蚕丝。”
白浅听罢怔怔的,朱唇微张,难以置信的看着叠风。
叠风冲着她点点头:“是师父,拿出母神当年留下的仅存的一缕金蚕丝,亲手编织而成。”
白浅在震惊中还来不及反应,叠风又道:“这正面的白玉,也不是一般的白玉,这是九天昆仑玉。十七,你应当知道,九天昆仑玉是上古神玉,自带神光、灵性通天,能辟邪识毒保平安。即便寻尽四海八荒,如今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块了。何况是师父亲手打磨雕刻的。好生带上吧,这是师父的一片心意啊!”
白浅完全愣住了,她呆呆的听着,大师兄的话一字一句刻入心里。
叠风含笑满意地看着师妹的怔愣,心里叹服,师父果然疼爱十七,如此大婚贺礼,师妹惊讶是自然的,想必喜欢极了吧。
白浅的心里此刻却是地动山摇,天地失色。
收到如此贵重的礼物,本应欢喜雀跃不是吗?为何大师兄的话却如一记重锤,直击的她失魂落魄……
小小的一枚戒指,此刻在白浅手中犹若千斤巨石,竟让她重的几乎拿捏不住。
凝视了戒指许久,白浅抬首,怔喏出声:“师父他……三日后……他……”
叠风安慰的拍了拍白浅的肩膀:“师父既答应了你大婚时作为天族迎亲使亲自迎你,必不会食言,放心吧。”
白浅此刻心有惊涛拍岸,却一时语塞,讷讷不能言。
“还有,十七啊,昆仑虚封山了,师父吩咐说十七大婚,众人皆可去天宫赴宴贺喜,还给所有弟子允假七日。你那些师兄们都乐坏了,都说当年总被十七带累受罚,今次十七终于福及众人了,连连夸你这婚成的好呢!”叠风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这小师妹。
白浅想起从前,面色一红,局促起来:“大师兄,莫要取笑了。十七当年顽劣,每每闯祸连累大家,也累你总在师父面前替我开脱,现在想来真是愧疚的很。”
难得见十七如此模样,叠风忍俊不禁,笑了片刻,感慨道:“十七,时间真快啊。从你拜师到现在,一晃已经九万年了……”
“大师兄……”想起在西海重逢时,寻了她和师父七万年的大师兄,一把抱住她的那份激动和欣喜,白浅有些愧疚,有些难过。
白浅张望了一眼洞口,殷殷挽留道:“大师兄,今日天色已晚,你不要赶回昆仑虚了,明日再回去吧。等你回去先代我好生谢谢师父,日后我再去给师父磕头。”
叠风闻言,顺从一笑:“也好,就依你的安排。你临近大婚,事多忙累,也不用陪我了,大师兄也不是外人,你让迷谷安排我住下就好。明日师兄一早就回去了。”
这么多年了,大师兄总是体贴入微,处处照拂别人。
白浅点点头,唤来迷谷,吩咐为叠风准备饭菜和安寝房间。
迷谷领命,热情殷勤的引领着叠风离开了狐狸洞正堂。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15: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七章 怯问
白浅心思百转地回到狐狸洞东侧自己的房间,慢慢地在案几旁坐下,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一般,浑身软绵。
她摊开一直紧紧攥着的手心,颤颤地拿起戒指,迎着烛火仔细的凝视。
“师父亲手雕刻……”、“师父亲手编织……”、“金蚕丝……”、“九天昆仑玉……”
她耳边回响起叠风的话,一字一句,一遍一遍,心痛得无法呼吸。
白浅仿佛看到墨渊在夜深的房间中一个人一点点的仔细雕刻着这九天昆仑玉,仿佛看到墨渊独自在暗沉的烛火下一丝一缕的认真编织着金蚕丝……
她眼中积蓄的泪,如断线的珠子纷纷落下,咬唇呜咽,泣不成声。
师父,您回来了,徒儿却要成婚了。成了婚便不能日日见到师父,不能陪着师父在昆仑虚了,虽是嫁人,却好似生离一般心痛……
师父,这礼物如此贵重,您为十七如此费心,十七如何能受的您这样重的心意……
有些话语不敢深想,有些画面百思不解。
有的醒悟,往往是在要失去时才明白一二。
白浅又再次想起师父初醒后在酒窖中问自己的话:“十七,你可知道师父这七万年来一刻不停的日夜拼凑自己的元神是为了什么”,想起自己回答完后师父无奈酸楚的将自己揽进怀里的那个拥抱………
当时她心里其实是有些许模糊的感觉的。
着紧的人……师父不会是意有所指吧……
是指……十七吗?……
自己在师父心里如此重要吗……?
有些念头,不敢去想啊。怕亵渎了师父,怕误会了师父。
因为师父他从来没有说过一个字。
而今,师父既答应了作迎亲使,想来是祝福她和夜华的。
即将大婚,她白浅即是墨渊的徒弟,也将成为墨渊的弟媳。多思无益,她已经没有资格再以另外的身份走近师父了,只徒留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模糊的奢望罢了。
可是,若今日师父让大师兄送来的是旁的贺礼,白浅决不会任由自己深想。
但是,这戒指是何等贵重?!四海八荒,普天之下,何人能受的起?!这其中的心意又是何等深刻?!
师父,您真的仅仅当十七是您最心爱的弟子吗?!
近来一直盘桓在白浅心头、折磨着她的那句话,时至今日,却仍是不敢问。
白浅真的怕一旦说出不当的话,日后如何师徒相见?!
白浅这一生,十四万年的上神,从没有哪一件事、哪一句话,让她如此胆怯,就连试探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还有三日……师父……
白浅忽然起身,一刻也等不得、待不住,攥紧指环,飞身而去,驾云奔向昆仑虚,奔向那个她最熟悉的地方。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夜色下的昆仑虚,万籁寂静,清幽瑟瑟,唯有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白浅到昆仑虚时,已是后半夜了。
她念诀通过封山仙障,提着裙摆,一路奔跑,直跑到墨渊房门口,弯腰扶膝,大口喘息着。平复片刻,待要抬手敲门,又忽觉夜已深了,暗想着师父应该已经歇下了,手势便犹豫了。
一瞬间房门自内而开,墨渊穿着整齐,出现在白浅眼前,剑眉清目,语气依然温和如初:“十七,怎的这时候回来了?还跑的这般……”
墨渊的话未说完,白浅已然扑进他怀中,紧紧搂住他的脖颈,放声痛哭起来。
墨渊一怔,抬手布下隔音仙障,双手搂住白浅的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着她。
夜风骤起,深秋的夜已经寒意渐浓。
墨渊稍稍松开白浅,想要将她带进房中。可怀中的人儿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哭声不减。
墨渊复又搂紧,紧紧搂着这个爱了九万年的小徒儿,听着她放声痛哭,千般委屈,万般难过,墨渊的不舍和心痛无以复加。
十七她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这般痛哭过。这是第一次她在我怀里痛哭,也该是最后一次了。
不管她为了什么而哭,此刻,就让自己放任一回,最后一次再紧紧抱抱这个深爱了九万年的女子吧。
此刻,我不是她的师父,不是和她阿爹一般重要的人,只是一个深爱着她的普通的男子。
明天的明天,她即将嫁给旁人了。
从此以后,我墨渊即便能抱天下任何人,却再也不能这样无所顾忌的抱她了。
此生情意还未曾表明,便终了了。
白浅,我墨渊和你,我们,此生,缘尽了。
认识她之前,十几万年的岁月孑然一身,清冷寂寥,却从未觉得孤单。
遇到她之后,生命开启了全部的华彩,才发觉,原来除了为天下苍生,我墨渊生命中可以有这样重要的承担和牵挂,可以有这样一个人,让我愿意以性命相待。
可是天命不佑,阴差阳错,我与她,生生擦肩而过。
等她嫁人离开后,我剩余的人生除了孤寂和伤痛,便不剩什么了。
如果一直未曾相遇,墨渊愿守护天下直至身归混沌,天命使然,心无二志。
可是相遇过了,倾心而待了,以命相护了,再生生分离,如何还能再回到初心无波的原点?
罢了,既做不到初心无波,我便守护着天下,更守护着你吧。远远的守护着你,在你看不到我的地方,在你身后,看着你幸福,看着你夫妻恩爱,看着你生儿育女,余生唯一的心愿便是守护你的平安喜乐了。
十七,无论到何时,不要忘了你是昆仑虚的弟子,不要忘了你还有师父护着你。
十七……我的小十七……
许久,白浅哭声慢慢低下来,墨渊松了松臂弯,轻拍着她的背,软言轻哄着:“十七,不哭了,不哭了,可是受了委屈吗,有师父在,师父护着你……”
一句话、一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被瑶光上神抓走又被师父连夜救回的夜晚,白浅又哭出声来。
九万年了,学艺的那两万年,那么多温柔相护的岁月啊……
墨渊闻声又慌忙搂紧白浅,有些湿了眼眶。烈烈男儿,也竟然哽咽自责:“十七……莫哭莫哭,都是师父不好……是师父不好……”
半晌,白浅凝住哭声,啜泣着,手从墨渊脖颈处拿下,滑至半身处,搂住墨渊的腰,依在墨渊怀里,哽咽道:“师……父……师父最好了……是十七不好……都怪十七不好……”
又哽咽良久,墨渊才揽着白浅引至房内案几旁的坐榻上坐下,低头温柔擦拭着她的泪水,抚顺着她的长发,深情凝视着她,却不言语。
白浅眼眸低垂,烛火的映照下,身影单薄。她瘦了,墨渊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白浅心中纠结,几番犹豫,想要鼓起勇气问出那句话。
她知道,过了这一时,来日大婚,以后,便也没有机会问了。
可是,也就是因为来日大婚,她又如何能问?!问了又当如何?
不管答案是还是否,都是为难了师父。教师父如何回答?!
她终是退缩了。
二人就这样依偎着,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了许久后,白浅贴着墨渊的胸口,抬起手,小心的展开掌心,显出一直紧紧攥握着的戒指:“师父,大师兄都和十七说了。这是金蚕丝和九天昆仑玉,这是你亲手为十七做的,对吗……”
墨渊欣慰的笑了,叠风办事一向稳妥可心。
墨渊的话音如松间明月下的清泉,淙淙而过,似水柔情:“十七,可喜欢吗,师父做的不好,以前也不曾做过,不知十七可满意吗?”
白浅摇摇头又点点头,眼含泪光,嗓音微颤:“师父做的极好,十七喜欢极了,谢谢师父。可这如此贵重,十七怕受不起……”
“十七,你在为师心里,值得最好的。”
白浅听到此话,仰首看向墨渊。
那般近的距离,两人对视,墨渊眼中深情蔓延,无所隐藏。
白浅心底柔软处泛出涩涩酸酸的疼痛,又落下泪来。
墨渊用指腹轻轻抹去白浅的泪珠,温柔的问道:“那么……为师给你戴上可好?”
白浅点点头,将戒指递于墨渊,伸出左手,青葱柔荑,玉指微张。
墨渊拿起指环,顿了一顿,神色郑重,温柔笃定的将戒指戴入白浅的左手无名指处。
金蚕丝随着白浅的手形一瞬间化出最合适舒服的尺寸,既牢固又不紧勒,既柔韧又不纤薄。九天昆仑玉触手生温热,微微的银光一闪,随即隐去无影。
白浅有丝丝疑问,望向墨渊。
墨渊笑了,牵过白浅的右手,用指尖挑起她右手无名指,引着她用指腹覆于九天昆仑玉之上。双手同名两指重叠刹那,九天昆仑玉发出耀目的银光,直冲云霄。
白浅感到身上一阵暖意,心下也一阵松快。顿时感悟了,这便是大师兄说的上古神玉,自带神光,灵性通天了吧。
此时,九重天上的天君、东华、夜华等人,以及青丘白家的狐帝等人,也都看到了这束不同寻常的银光。众人面色各异,面面相觑。虽不知为何物,却都能确定银光是从昆仑虚方向传出的。
看到白浅眼中先是浮上惊讶神色,片刻后又有了然顿悟之色,墨渊温柔的笑了。
十七她只知道是九天昆仑玉,她不知道的是他在九天昆仑玉中注入了一缕元神。
若有一日她遇到危险,九天昆仑玉将唤醒墨渊隐藏在其中的元神,为她结起他所能结起的最强大的仙障,护住她不再受伤,也为她身体中注入他元神上所附的救命仙气,护住她的心脉完好。
同时墨渊也会即刻感知到她的危险,通过九天昆仑玉冲天神光的指引,找到她,救下她,保护她,接回她。
十七,为师自然希望你永远平安顺遂,希望你永生都不必唤醒这戒指中所隐藏的元神。
可为师经历了几十万年的征战磨砺,却不能不想到这些防备。
你的平安是为师今后唯一的心愿,这戒指也是为师给你的最后的远远的守护。
“师父,这戒指可有名字?”如同当年询问玉清昆仑扇一般,白浅看着左手上的戒指,轻轻摸索,爱不释手。
“思圆戒。”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16: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八章 迎亲
十月初六,普天同庆,四海同贺。
青丘一派喜庆吉祥之象。
青丘东荒万民拖家带口的兴奋地一早就聚拢等候在狐狸洞外,等待一睹他们的女君大婚的风采。
青丘白家众人齐齐聚于狐狸洞内。
正堂内,衣着一新的狐帝并着四个儿子,及折颜,正在喝茶闲话,静待吉时出发。
东侧房内,狐后带着三个儿媳并孙女白凤九,正在给白浅细细的梳妆打扮着。
此次大婚的嫁衣,之前天宫来下聘礼时,夜华曾主张由天宫制作,但白浅不喜天宫奢华繁复之风,便拒绝了。
这嫁衣便由青丘十名最好的绣娘精心制成。据说女君试衣时,无论哪处,都很满意,没有挑出丝毫的毛病。十名绣娘为此,很是得意,一时在青丘名声大噪,上门制衣者络绎不绝。
穿好嫁衣,描好妆容,白浅眉如远山,目似秋水,一袭红纱嫁衣,团花明绣,镶珠坠玉,雍容华贵,美貌绝伦。
妆台上所有的首饰匣子已经全部打开。挑挑拣拣,几个嫂嫂递过来的精美繁复的钗环簪花,却被白浅一一挡住了。
白浅面色平静,自顾自地摘下了身上所有的佩饰,唯有左手佩戴着思圆戒。
她的嫂嫂们有些疑惑,纷纷看向狐后。
狐后芙云轻轻颔首:“都依小五,她高兴就好。”
妆成,白浅站起身来,一众女眷纷纷赞不绝口。
“哎呀,我们小妹真是美貌,不愧是四海八荒第一绝色啊!”大嫂未书率先开口,长嫂风范一览无余。
“那还用说!我们白家的女儿自然出色啊。”因着女儿凤九自小便得她姑姑照拂,也被白浅教的很是成才,二嫂乐笙对白浅的佩服和赞美从不吝于表达。
“夜华真是好福气,能娶到小五。哎,小五嫁过去就不能常常见到了……”说这话的是与白颀订了婚约还未过门的玉今,此刻正用丝帕轻轻拭泪,不舍的很。玉今出身仙乐世家,心思细腻,多愁善感。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小五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惹她伤心掉眼泪!”乐笙向来心直口快,有些不悦地嗔怪起玉今来,她知道玉今脾性柔弱,也不担心她恼。
未书走过去拍了拍玉今的肩膀,摇头示意乐笙勿再多言。
一旁的凤九一直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姑姑整个梳妆打扮的过程,有些羡慕,有些憧憬,有些落寞。
见姑姑起身,凤九无暇顾及几位长辈的言语内容,赶忙凑上前去,讨好卖乖:“还是姑姑最美了,谁也比不上!姑姑这等美人儿,凤九都觉得太子殿下配不上姑姑了……”
一直没有作声的白浅,回手朝着凤九的小脑袋一记轻拍:“都做女君的人了,还这般乖唇蜜舌!”
狐后满意的打量着女儿,双手拉起女儿的手,殷殷切切地叮嘱着:“浅浅,你是娘最疼爱的孩子,嫁去天宫不比在家,好好的和夜华相处,不可再像以前一般任性了。娘只盼你过的欢喜顺心。如若受了委屈,也不必硬扛着,记着,你是我青丘白家的女儿,你还有阿爹阿娘和四个哥哥呢。不管什么事都有我们替你担着啊。可记住了?”
白浅心中一酸,抱住母亲,落下泪来:“阿娘,女儿都记住了。”
狐后芙云心里不是滋味,轻轻抚了抚女儿的后背,给女儿拭去泪珠,自己却掉泪了。
三个儿媳欲劝慰狐后,却都是有些不舍伤感,各自低头拭泪,无人言语。
依着天宫的规矩,新嫁娘入门前需要带上遮半面的红佩纱。这红佩纱是天宫送聘礼时一并送来的。
白浅拿起妆台上薄如蝉翼的红佩纱,簪至耳后,由凤九扶着,莲步轻移。
一众女眷紧随其后,袅袅走出内室,行至正堂。
狐帝等人见状纷纷起身。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了。”狐帝牵过白浅的手,一众男亲悉数跟随。
家中女眷止步,原地相送。
狐后望着女儿的背影,抬手抹泪,无限感慨。欣慰,欢喜,盼望,不舍,还有些许不明和担忧……
白浅接受青丘东荒万民叩拜后,狐帝便牵着女儿登上送嫁婚车,送嫁队伍正式出发。

昆仑虚。
墨渊一夜未眠。清早便将长发束起,带上白冰玉冠,穿上月白色金蚕丝龙纹团绣锦袍,佩上碧玉紫珠相嵌的袍带,收拾妥当后,便动身腾云前往天宫了。
天界霞光万丈,祥瑞千里。三十六只五彩鸟在天门外绕云盘旋,鸣叫如曲。
天君和东华已在宫门处等候。
互相见礼后,墨渊便带着人数众多的庞大的天宫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前往与青丘交界处相候。
墨渊居首而立,负手云端,身形巍然,面似淡然,实则心下痛涩难言。
十七,终于还是到了你出嫁之日了。若你不是与你心悦的夜华成亲,为师不惧与天下任何人去争抢你。
而今的退让成全,不是因为夜华是我胞弟,而只因你心悦于他。
爱一个人,不能是霸道和强迫,而应该是尊重和包容。
情出自愿,强迫是罪。为师不舍得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为难。
今后的万万年岁月,只要你幸福喜乐,只要你心甘情愿,为师愿意默默退让,永久隐藏住心中所想,只立于你身后长久守护着你。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师父时,只要你一转身,师父一定就在你身后不远处。
墨渊想起那夜白浅离开昆仑虚临别前的一拥,松手之际她突然踮起脚尖在他侧脸上轻轻的一吻,然后头也不回的腾云而去了。
十七,你从来只当我是师父吧……那一吻……是十七与师父的告别吧……
墨渊眼中隐有泪意,深深叹了口气。他仰起头,闭上眼睛,硬生生地逼回要泛出的眼眶的湿润。
云端的清风擦过耳畔,吹进战神心里的原野,如同他久历的战场,山河破碎,了无生机,只剩一片荒芜。
认命了。
十七,今日,就让为师亲自送你走向你的幸福吧。
但去莫复问,幽思无尽时。
到达两族交接处了。墨渊睁开双眸,远远便看到青丘的送嫁队伍逶迤而来,长逾百人。
最前方是二十掌灯仙娥,每人提着大红的喜庆灯笼。
随后的是四十担礼仙君,两人一组抬着二十担青丘的随嫁礼。
再往后的,是都骑着坐骑的白浅的四个哥哥,青丘四荒的君主白玄,白奕,白欣和白真。
他们之后是折颜,他与白家的交情四海皆知,几乎就是一家人。折颜坐乘着的,是他当年送与狐后芙云的坐骑,幻影彩凤。
随着队伍徐徐走近,墨渊才逐渐看到了站在由二十头神兽牵引着的白金嵌贝喜车上的狐帝和白浅。
白浅一身大红嫁衣,迎风摇曳,轻纱扬动,美艳不可方物。墨渊一瞬间看的竟有些痴了。
两支队伍于两族交界处将将汇合。
墨渊回神,快步上前,穿过送亲队伍中间,一路走至送嫁喜车前。
狐帝白止牵着女儿的手慢慢走下来,将白浅带至墨渊身前,又满含不舍地看了一眼心爱的女儿,才声音低沉,微哽开口:“白止此生唯有白浅一个爱女,今日托于天族,望天族珍之、重之!”
狐帝虽声音低沉,但开口时带了法力,在场两支队伍所有人等,无论远近均听得分明。
墨渊揖手,郑重行礼,掌心向上,接过狐帝手中白浅的手,温柔的紧紧握住,隐隐的心旌动荡,仿若自己就是白止托付之人。
是啊,多么希望,白止帝君方才的嘱托,是对自己而言!
造化弄人,缘悭命蹇,我墨渊护得了天下苍生,却留不住一个心爱之人。
墨渊转头望向白浅,遇到她对望过来目光,心下却是狠狠一颤。
她红纱遮面,只露出一双美目。那目光温柔似水,深情如诉,却……似乎少了些许出嫁的喜悦和激动……怎的教人觉得如此悲伤……
墨渊转头看向前方,调整了心神呼吸,自己情不由己,许是失察看错了。
墨渊牵着白浅的手,踏上五彩祥云,在狐帝的长望中,带着迎亲队伍,转身回向天宫。
青丘的送嫁队伍声势浩大,紧随其后,除了狐帝,所有人均送至天宫,观礼后方回。
狐帝白止一人默默复立于喜车之上,展目远望,却只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两支队伍渐渐走远,再看不到女儿的背影。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22: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九章 盛况
天宫。
宫门口至正殿间长长的白玉台阶两侧,已用百米红绸,挽花成结,极是喜庆。
四海八荒前来观礼的诸神众仙,已聚拢在台阶两侧等候,男女老少,摩肩接踵。如此喜庆的场合,众仙不像以前来天宫朝会那般严肃,而是欢声笑语,人声鼎沸。
所有的人欢马叫的热闹声音,在迎亲队伍到达天宫门口的霎那间,安静下来。
墨渊上神作为天族迎亲使,为太子大婚亲迎青丘女君,这一消息早就传遍了四海八荒。
天族青丘联姻,这是何等盛事?!
墨渊上神,这是何等人物?!
天君请动了墨渊上神作迎亲使,这是何等荣耀?!
狐帝嫁女得墨渊上神亲迎,这是何等风光?!
四海皆知,青丘女君白浅,九万年前曾化名司音拜师昆仑虚,极得墨渊上神宠爱。又剜心取血七万年,保得墨渊上神仙体不腐,终等到师父元神归位,战神归来。如此恩深义重的师徒情意,四海八荒,旷古绝今!确实是感天动地!
而今,白浅嫁入天宫为天族太子妃,也是未来的天后,虽然身份尊贵,但墨渊上神以父神嫡子、天族战神的至尊身份,纡尊降贵肯作为天族迎亲使带队亲迎于她,如此鼎力相护的深情厚意,天上地下,举世无双!也实在是教人叹为观止!
四海八荒观礼的诸神神仙,精神抖擞,兴奋不已,今日早早的便到达天宫正殿门前。除了为太子大婚到场观礼贺喜,更多的,众人也是想亲眼一睹墨渊上神为天族亲迎太子妃白浅的千载难逢的盛况。
时光仿佛停止了,一片庄严寂静。
耀目天光中,合宫瞩目中,墨渊牵着白浅的手一步一步朝着正殿向前走去。
他风华绝代,气度凌云,面带淡笑,温润儒雅。
她美貌绝伦,丰神绰约,红纱遮面,含情凝睇。
如此珠联璧合的神祗佳人,众仙看的瞠目结舌,心醉神迷,几乎都有一种错觉,今日,莫不是墨渊上神迎娶白浅女君……
“今……今日……是谁要娶白浅上神……难道不是我表哥……莫不是墨……”太子夜华的表妹织越公主呆呆出声。
她话未说完,被身旁的北海水君大皇子元贞一把捂住了嘴。
织越和元贞对面,白玉台阶的另一侧,昆仑虚一众弟子都在观礼。
“大师兄,我是不是傻了,还是病了,我怎么觉得咱们师父和师妹才应该是一对……”子阑目光发直,声音像是在梦游一般。
子阑的声音很低,但近在身旁的众师兄们都听清了,大家都像是被洗脑了一般点了点头。
唯有叠风,伸出手来,拉过子阑的手臂,用力点按了一下。
子阑疼的几乎喊叫出声,咬牙闷哼,瞬间被大师兄点醒了。
众师兄弟也都仿佛是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
原本候在正殿内的东华,也在迎亲队伍刚刚到达时,便走出殿内观望,此刻正立于殿门口处夜华的身旁。
束了长发、仍旧一袭紫衣的东华,神色复杂的望着一步一步拾阶而上的这二人。
墨渊,你真的只当她是徒弟吗……
天君寿宴,她与天君侧妃发生争执被受伤,你为了护她,驳了天君的面子,迫使天君当场下令废黜了侧妃,你抱着她怒眉离去;
她被瑶光关水牢受苦,你为了护她,夜闯瑶光仙府,与瑶光苍梧之巅一战,将瑶光赶出了昆仑虚;
她被擎苍抓去软禁,你为了护她,只身杀入翼界,不惜在大紫明宫大开杀戒;
她要飞升上仙,你为了护她,自己替她生生挨了三道天雷,受了极重内伤……
墨渊,这些真的只是一个师父对徒儿的宠爱吗?
白浅,你真的只当他是你师父吗……
若水河畔,你抱着他没有了元神的仙体,哭的声嘶力竭。
为了保他仙体,你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带他回青丘,剜心取血七万年。
为了完成他护佑天下的心愿,你一个上仙,独自封印擎苍,受伤历劫。
白浅,这些真的只是一个徒弟对师父的知恩吗?
东华看透了,却想不明白。他只知道,若是今日另嫁他人的换成凤九,他只怕要失了神智,杀尽天下,玉石俱焚了。
观礼的诸神众仙无不屏息静气,所有的目光都聚焦着墨渊和白浅,所有的心神都随之颤抖。
他二人一步一步,踏的不仅是天宫的台阶,似乎,也踏在了众人的心上。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23: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章 生离
大婚吉庆之日,此时此刻,白浅的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一个月前,夜华醒来,提出成婚。
本来一直沉浸在夜华醒来的喜悦和甜蜜中的她,听到他说成婚应该更加欢喜才是,可是允了婚,心里却不知缘由的狠狠一痛……
不是已经原谅夜华了吗?
不是在夜华生祭时悲痛欲绝、悔恨万分吗?
不是夜华生祭后,终日醉生梦死只求他醒来吗?
不是在若水河畔说过不论时间多久都要等夜华回来吗?
而今,夜华醒来了,正式成婚了,白浅没有喜悦,没有兴奋,没有激动,没有甜蜜,连憧憬也没有,只真真切切的觉得要失去什么了。
此刻,白浅知道夜华就在前方等着她,身体却本能的出现了排斥和抗拒,犹如巨石在心,窒息、压抑,双腿似被万千尘藤缠绕一般,沉的提不起、迈不动,反而想要逃走。
白浅艰难移步,一步一步的走向九重天的正殿,若不是有墨渊牵着她的手,只怕就此倒下,也是有可能的。
白浅悄悄望了眼身旁的墨渊。
师父剑眉星目,霁月清风,一身月白色锦袍,愈发显得他仙姿卓然,风骨挺拔。
在刚才见到师父第一眼起,她就看到了他穿了这件月白色锦袍。
还记得,那是第一次她跟随师父出门去天宫时,师父曾穿过的。师兄们告诉她这件锦袍师父很是看重爱惜,之前从不曾上身。
那年,墨渊带着化名司音的白浅去参加天君寿宴。
恣意好奇的司音,趁墨渊和天君、东华帝君等人叙话之际,悄悄溜出天宫正殿,随意走走,却在天宫莲池的白玉桥上,遇见了天君侧妃思瑶娘娘。
这思瑶娘娘是天君后宫最受宠爱的侧妃。她出身武家,父亲是天兵大将。又生的花容月貌,明艳动人,一向性情飞扬,有些跋扈。
见礼后,思瑶侧妃知晓了她就是墨渊的小徒儿司音,遂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极是不屑地笑了一声道:“本宫当传说中的司音是何等出色模样,能得墨渊上神如此偏爱。没想到,不过就是一个身形单薄、长的还算清秀的野狐狸罢了。本宫当年也曾陪父亲随墨渊上神征战沙场。墨渊上神何等人物,他连本宫都不曾多看一眼,就你这样,也配得到他那般宠爱么?!”
司音暗道不好,看来这思瑶侧妃也曾经爱慕过师父,只是不得师父青睐,又是一个伤了心的女神仙啊。
司音转念又想,此乃天宫,随师父来参加寿宴不能惹祸,不要与思瑶侧妃争辩,走为上策。便转了转眼珠,揖了揖手,转身欲走。
思瑶侧妃见这小徒儿竟然不服训,一怒之下出了武招,动起手来。
司音慌忙转身接招。
二人在白玉桥上往来几个回合,许是桥弯路窄,不知怎的,思瑶侧妃竟一个不慎掉进了一侧的莲池中。
司音愣怔了一下,正欲跳下去相救,却见思瑶侧妃一个跃升,已经自己跳出了莲池,落回了桥上。
思瑶侧妃全身湿透,妆发凌乱,一时恨急,骄喝一声:“好你个野狐狸,你敢谋害本宫!”便拔出一柄随身带着的精致的匕首,直接朝着司音刺去。
司音见状大惊,闪身躲避,却未料到思瑶侧妃身手如此敏捷狠辣,饶是她躲避的飞快,还被匕首刺伤了左臂,当下就见了血,生生地疼。
思瑶侧妃回手一扬,就要再刺第二刀,司音躲避不及,无奈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铛”的一声,匕首没有刺到她身上,反而是被打落到了地上。
司音回头,只见师父和天君站在身后。
“师父!”司音心有余悸,捂着左臂,撇撇嘴,委屈极了。
思瑶侧妃跪地,自恃受宠,恶人先告状:“天君!求天君给臣妾做主!司音出言轻浮,调戏臣妾,臣妾训斥于他,他就意欲谋害臣妾,将臣妾推下了莲池。若不是臣妾有武力傍身,只怕此刻臣妾已经被淹死了。求天君做主!”她落水狼狈,衣衫尽湿,哭诉起来,倒也显得楚楚可怜。
“你怎样?先起来。”天君拧眉,神情严肃,他知道这事棘手了。
墨渊沉默着走至司音面前,轻轻拉开她捂着左臂的手,细细查看。虽是皮外伤,伤口处却仍在渗血。
司音稍微一动,疼的呲牙咧嘴,蹙眉吸气。
墨渊脸色铁青,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瓶,起开拿出一粒丹药,喂她吃下,轻声道:“十七,这丹药有止痛之效,会好些。”
待墨渊转身,踟躇已久的天君开口了:“上神,今日本君寿辰,上神能来参加寿宴,本君荣幸之至。可否容本君一个不情之请……”
“天君,你的侧妃现在毫发无伤,我的徒儿却受伤流血。墨渊是战神,我昆仑虚的人,决不容人如此欺侮。”墨渊的声音低沉、冰冷。
天君是聪明人,他知道这次真的惹怒墨渊上神了,他从未见过战神如此神色。
于无声处听惊雷,战神雷霆之怒,隐有爆发之势。
如若他不给墨渊上神和司音一个满意的交代,不要说今日这寿宴,只怕他这个天君之位也要岌岌可危了,日后还如何仰仗这位战神?!
一个侧妃没了不足惜,一个天兵大将也不是无人可取代的,可是墨渊上神,万万得罪不起!
天君思索了一下,很短时间就做出了决断:“本君侧妃思瑶恶意陷害、刺伤昆仑虚弟子,今日起废黜侧妃之位,打入锁妖塔受刑三年!来人,立刻将思瑶打入锁妖塔!”
“天君开恩!天君,你不能如此待我!天君……”思瑶侧妃大惊失色,连连叩首求告。
她没有想到,一向宠爱她的天君,会为了一个昆仑虚的小徒弟降如此重罪于她。
她委实低估了墨渊上神对这个小徒儿的宠爱!
思瑶哭叫着被天君的侍从拖走了。
天君对墨渊上神深深一揖:“上神,思瑶的父亲曾带兵为天族立过功,还请上神看在本君的份上,饶她一命。”
墨渊默了默,微微颔首,将一旁的小徒儿一把抱起,腾云离开了天宫。
回昆仑虚的路上,司音左臂伤口的血不小心沾染了墨渊的这件锦袍。她知道这锦袍于师父非常重要,所以很是自责。
墨渊却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无妨”,化解了她的自责。
之后,天君封了所有在场仙娥和侍从的嘴。没有人知道那日天宫莲池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墨渊最小的徒儿司音在天宫受伤,天君为了平息墨渊上神之怒,当场废黜了最宠爱的侧妃,这一消息却还是传遍了四海八荒,震惊了神界众人。
四海八荒于是都知道了:墨渊上神极宠爱十七弟子司音,爱重维护之心,绝无仅有!
后来瑶光上神掳走司音时所说的“天宫非议”,多半也是源于此吧。
八万年了。
那时,她还化名司音。
白浅转头望向墨渊。
白浅没想到的是,这锦袍,师父第一次穿是初次带她去天宫,第二次穿却是送她出嫁了……
回想在狐狸洞待嫁的郁郁寡欢,对师父满心的不舍和思念,还有那句折磨着她的、不敢问出口的话。
师父,你今日又穿了这件锦袍,十七真的想问你一句,我在你心里,如此重要吗……仅仅,是作为徒儿吗……
这个念头折磨着白浅,不敢想,又忍不住去想。她压抑,她心痛,她慌乱,她又有些自责,不敢宣之于口,甚至不敢触碰。
那晚临别时,是她忘情了,僭越了,一瞬间控制不住的轻轻吻了师父的侧脸,然后逃一般地离开了。
师父,你可怪罪十七吗?
此刻白浅柔若无骨的小手被墨渊修长有力布有薄茧的大手紧紧握着,牵手而行。她真是觉得自己恍惚了,就像那晚,心底又滋生了不该有的奢望。
多希望今天是她白浅与墨渊的……!
墨渊的掌心炙热,微有汗意,紧紧的攥握中带着微微颤抖,力道如此大,攥握的白浅的手有些生疼。
白浅忍不住侧首看向墨渊,却正对上了他对望过来的双眸,那双眸之中竟隐有泪光!
泪光……?!
师父那般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峥嵘岁月的热血男儿,即便东皇灭世,山崩于顶,也不见丝毫动容的威武战神,此刻,竟眼含泪光!……
师父,你是舍不得十七吗……
师父,你可知道,十七是真的舍不得你。
你曾说过,十七在你心里,值得最好的。师父,在十七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做了你九万年的徒弟,而今竟然在与夜华大婚前,对你生出了不该有的绮念。
世上的矛盾和痛苦,都是因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忍而不能舍。
师父,他是何等样人?!
白浅,你还有何资格作如此想?!
白浅狠狠勒住了愈发奔腾的情思。
师父他面色淡然,此刻一定是欣慰的,如有不舍也是同阿爹一般吧。
师父他亲自前来为夜华迎亲,想必,也是希望十七与夜华长久好合吧。
师父他一直只把十七当做最宠爱的弟子吧?
师父他送来的大婚贺礼如此贵重,殷殷期盼、拳拳相护之心,十七明白……
墨渊亲手做成的思圆戒,此刻戴在白浅手上,似乎都开始滚烫了。
终是她妄想了……
这样黯然想着,白浅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相握的对方的手也加重了紧握的力道。这彼此紧紧的护握着的感觉,仿若炎华洞里墨渊初初醒来时二人的那一握。
那时,是重逢。
此刻,却是离别。
白浅终是止不住地落下泪来,泪水流淌在红佩纱下,顺着脸庞掉落在带着七万年伤疤的心口处,冰凉的泪寒了滚烫的血,心口处已痛的麻木、窒息。
白浅知道,这是最后一次她和师父在四海八荒面前牵手而行了。
自此以后,她将是天族太子妃,而师父是天族战神,虽师徒情分仍在,却再不能像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扑进师父怀里、拉住师父的手了。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
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26: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一章 礼成
天宫正殿门口中央,夜华一身玄色红绣喜服,头束红翡鎏金冠,修身挺立,满脸喜色,热切地望着白浅一步步走近。
最后的几步台阶,相握的一双手已攥的生疼,灼热的掌心湿意涔涔,青葱玉指的指甲已将布有薄茧的手心掐出了深深的印痕,却未曾松开一丝一毫,反而愈发的用力握紧了。
时光搁浅原就是奢望,路,不过咫尺,人,却将天涯。
前行的二人,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四海八荒举世闻名的男子身上。
一个是天族战神,一个是天族太子,四海传言的同源双生,此刻,亲眼相较,众人却发觉,即便英俊的五官一般无二,所持的气度却有霄壤之别。
这两个男子,确然是不同的。
墨渊松开手,微笑着对面前的二人道:“夜华,十七,恭喜。”
夜华面对墨渊,神色有微不可察的一滞,旋即恢复喜色,躬身一揖:“夜华谢过墨渊上神。”
“浅浅,走吧!”夜华将龙绸喜带的一端递于白浅,喜悦难抑,引着她走进正殿。
迈步间,白浅悄悄回首,看着墨渊负手立于原地,仍旧微笑着望着她。
刚刚手上的攥握热度已消失不再,白浅的眼中开始水雾氤氲,回望视线中的那个人逐渐模糊不清了。
天宫的繁文缛节,极为复杂。
依着礼制,太子和太子妃在行叩拜大礼之前,要举行三个仪程。
先是同用华清玉露沐手,寓意洗尽铅华,自此身系天下。
再是同食八荒之谷、共饮四海之水,寓意体察民情,与天下苍生同甘共苦。
而后共同服下护元宝丹,此为元始天尊炼制的补身之药,寓意会顺利经受天雷地火大业,承继天君天后之位。
在夜华父君、大殿下央措的指引下,夜华和白浅完成了全部仪程。
最后,由东华帝君证婚,夜华与白浅转身面朝殿外,并立于天君宝座之下,行了天族大婚叩拜之礼。
一礼,叩拜天地苍生。
二礼,叩拜创世之神。
三礼,叩拜天族宗族。
三礼后,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之礼方才完成。
大婚礼成后,太子和太子妃需依次为两族的长辈众亲敬茶。
天君和东华环顾四周,所有亲属均已入座,只未见墨渊上神就位。
正待询问,昆仑虚大弟子叠风上前揖手禀告:“天君,帝君,师父留话说,迎亲既成,毋需受礼。师父已先行回昆仑虚了,让天君、帝君和各位不必等他。”
闻言,天君和东华各怀心思地相视一眼。
天君略有些为难,思虑着开口:“这……墨渊上神身份尊贵,此次肯为我天族去迎亲,我天族感激不尽。墨渊上神又是夜华的大哥和白浅的师父,新人敬茶,理应受此一礼啊。”
东华抚了一下衣袖,堪堪开口:“墨渊的性子,谁也勉强他不得。既已离开,不必强求了。如若天君过意不去,那便让叠风站于墨渊的座位旁边,替墨渊接了新人的茶吧。如此也算全了新人的礼了。”
天君忙点头道:“帝君说的是。那便如此吧。”
夜华和白浅,自天君面前开始,依次行礼,双手敬茶。
待为天君、东华帝君敬茶礼毕,二人走至墨渊上神的座位面前。
白浅望着墨渊空着的座位,心绪翻腾,不是滋味。
师父,你为何不等十七给您行礼敬茶就早早离开了呢?
师父,你不愿意再喝十七敬的茶了吗?
以前,师父最喜欢十七给他斟茶奉茶了。想到往昔,白浅垂下眼眸,轻咬朱唇,黯然神伤。
夜华和白浅对着墨渊空落落的座位,恭敬行礼,未有一丝怠慢。
叠风在一侧伸手替师父接过白浅和夜华敬上的茶,喜笑颜开的忙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快请起。”
随后是折颜上神。折颜神色轻松,嘴角噙笑,接过夜华和白浅敬的茶,深深的看了一眼白浅,方说道:“起来吧。我这媒人虽然不称职,也总算是成就了一桩姻缘。”他轻抿一口茶,欲语还休,却终是只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示意他们接着去行敬茶之礼。
青丘四荒的君主极少一起出现在四海八荒众仙面前。
今次狐帝幺女大婚,四个哥哥送嫁,齐坐于天宫,也是万万年难见的景象。白家这四位上神,个个丰神俊朗,气度不凡。
夜华和白浅依次给大哥白玄、二哥白奕、三哥白颀和四哥白真行礼敬茶。
夜华一一行礼敬茶:“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前面三个哥哥纷纷点头、接过夜华敬上的茶盏,只到了白浅的四哥白真上神这儿,白真没有立刻接茶。
白真清了清嗓子,幽幽发话了:“夜华,这礼我们都受了。小五既嫁给你,你必要好生待她。如果小五在你这里受了一丝委屈,哥哥们必不会轻饶你。你可记住了?”
夜华恭敬的奉着茶盏,立即应承:“还请四哥放心,请诸位哥哥放心。夜华一定全心爱护浅浅,让她幸福,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白真肃容接过敬茶,未再多言。
折颜挑眉看向白真,扬起嘴角,意味不明的笑了。
排在新人行礼敬茶最后的,是夜华的父君央措大殿下、夜华的母妃乐胥娘娘,以及夜华的叔叔连宋三殿下。
众人皆按仪制受了礼接了茶。
乐胥娘娘擦拭着欢喜欣慰的眼泪,语不成篇,连声道:“好,好,好……”
太子和太子妃敬茶礼毕后,大婚喜宴正式开宴。
丝竹声起,喜乐奏响。歌舞精美,一派喜庆。
四海众仙齐齐道贺,天君和东华同居于首席,举杯抬手,表示谢意。
喜宴之上,珍馐佳肴,琼浆玉露,丰盛隆重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天宫宴请。
诸神众仙无不感叹,这次太子、太子妃大婚,天族真是倾了合宫之力啊,真乃天族盛事啊……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27: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二章 离殇
青丘。
狐帝白止送嫁后返回狐狸洞,进了正堂,便见家中女眷都在等他。
几个儿媳和凤九都起身纷纷关切询问送嫁的情况,狐帝有些疲乏,摆了摆手道:“一路顺利,皆可放心。你们也忙累许久了,都回去歇着吧。”众人便行礼告退了。
狐后芙云给夫君递上一盏茶,见众人退下,忙不迭地发问:“小五她……墨渊迎亲时可有不妥?”
“并无不妥,小五平静,墨渊也很是周全。”狐帝抿了口茶,沉吟着说。
狐后抓住夫君的衣袖,娥眉微蹙,切切问道:“你可注意到了小五手上佩戴的一枚戒指?”
狐帝颔首,他牵着女儿的手送嫁,自然是看到了。
女儿是母亲的心头肉,狐后观察入微,细细讲给夫君听:“小五今日妆扮时不愿佩戴其它首饰,唯独戴着那枚戒指。她不喜奢华,我从未见她对首饰有什么上心的。自三日前,叠风来送了昆仑虚众人的贺礼后,我就见她戴上了那枚戒指。虽然小五只字未提,但这戒指于她,显然极为重要。小五的性子你知道,越是着紧的事,越是不肯说。那戒指,虽未看的真切,但我瞧着,绝非常物。狐帝,你看呢……”
“我与你同感。我想,那戒指不会是小五师兄们送的。虽正面的白玉不知究竟,但背面的编织丝线,用的仿佛是金蚕丝……”狐帝白止语出惊人。
“金蚕丝?!”这远出了芙云的意料之外,“那不是母神之物?你可肯定?……”
“应该不错。母神当年亲手所纺。我在父神处曾有缘一见。”白止帝君识人断物的眼力确非寻常可比。
“那……”狐后呢喃出声,“能用如此贵重神物制成戒指半面的,想来只有……”
“墨渊。”狐帝接话,笃定直言。
狐后一怔,缓缓坐下:“若真是墨渊所赠,那他对小五,恐怕真如你我所想:儿女之情,情深意重。而小五这般戴着,也必是心里在意着她师父,也许……她已经觉察到对她师父的心意了……”
狐后又着急担忧道:“七万年前,我就说在小五心里,师父比爹娘都重要。她为了墨渊,一次次舍命不悔。可她七万年不曾觉察自己的心意,而今都已与夜华大婚了,此刻却又开始明白了?……这可如何是好?!她和夜华……”
狐帝伸出大手裹握住妻子的手,语气绵绵安慰道:“你先不要急。你我方才所说的这些,只是猜想,并未证实。就算戒指果真是墨渊所赠,小五日日戴着,许是他们师徒情深,并非我们想的那般呢。你先沉住气,不要忧心了。而今大婚礼成,小五与夜华,日后端看他们自己了。儿女之事,我们也不好横加干涉不是?”
狐后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自己这夫君终归是男人马虎心思,对“情”之一字,粗心不察,委实是风月上的外行。
罢了,姻缘天定,天命焉可知,端看女儿自己的造化吧。

昆仑虚。
墨渊独自从天宫驾云而归,直奔酒窖而去。
天色暗沉,凉风萧萧,乌云漫漫,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
雨打桃花深闭门,无边丝雨细如愁,寒风晚来急,相留醉,几时重,人生长恨水长东。这便是此刻昆仑虚之主的心情。
墨渊倚靠在酒窖的坐榻边,启了几坛酒,仰首灌下。
一连灌了几坛,辛辣醇厚的味道持续地冲击着他的口鼻。
烈酒顺着喉咙流进去,灼烧着他的胸口和五脏六腑,直呛的五内生疼,有些窒息,墨渊方才停了手。
闭目垂首,身上被酒灼烧的再多不适,都抵不过他心里烈火焚尽般的痛楚。
这里,这个酒窖,有太多和白浅有关的回忆。
昆仑虚的酒窖,存着无数上好的佳酿。因墨渊最不喜醉酒误事,自己也从来不轻言碰酒。平日里,一众弟子也都很谨慎,只是轮值打扫,并不在酒窖中多作停留。
只有十七,她好酒贪杯,醉酒后眠于酒窖是常事。这般随性不成体统,墨渊也只当看不见,一味纵容着,从未因此训斥过她。
那年,元始天尊邀约法会,墨渊一去便是十日。不待法会结束,他便急急退出,特意绕道去了十里桃林折颜处,取了她最喜欢喝的桃花醉,给她作生辰贺礼。
墨渊回来的突然,本想即刻便能看到她,却不料听到叠风犹犹豫豫地禀告她和子阑去了凡间。
待他二人慌张忐忑地回到大殿,看到她的一瞬间,墨渊离开多日莫名焦虑的心才忽然安定下来。
带着她来到这酒窖中,见到桃花醉,她高兴极了,恍然大悟地感动嘟囔着“师父对我真好”。
听着她娇娇软软的声音,看着她毫不掩饰的惊喜,墨渊淡笑不语,目光如缶,盛满了宠溺和爱护。
那一刻,战神心中,万千枝蔓,蓬勃而生,花开四野,不负辛苦。
时光飞逝如箭。吾家有女初长成,但问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那年,白浅和令羽被擎苍抓去翼界,墨渊只身杀入大紫明宫,将他二人从翼界救回。
为她挡了飞升天劫,墨渊不得不闭关。他却不曾想到,命如琴曲,起承转合间,一弹三叹,喜忧参半。
翼界一难让她认识了翼族二皇子离境,小儿女初尝情滋。
以往闭关期间,她每天都会来到他闭关的轩室洞口徘徊几趟,念叨几句“师父”才离去。
可连续几日,不见她来洞口徘徊,墨渊觉察到有异。放心不下她,他心神紊乱,修炼时差点真气逆行、元神受损,便只得强行提前出关,只为看看她。
听了叠风的禀告,果然是她受了情伤。叠风他们看不透,墨渊却心下了然。
也是在这酒窖中,墨渊找到了醉酒不醒的白浅。
看到她伤心醉酒的模样,还有火盆中未烧完的信笺,他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感觉,仿佛属于自己的心爱之物被人觊觎争夺了,忿然,酸涩,直教他想要霸道占有。
现在想来,那是他为十七吃醋吧。猝不及防的第一次酸涩醋意,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对她的情意,悄然间,已经根深叶茂。
墨渊默了默,很想伸手抱起她,就像她被瑶光劫走那次一样,终是只坐在她身侧,故意轻咳一声,将她唤醒。
她朦胧茫然的双眸看到他之后,小嘴扁了扁,伏在他膝上作势要哭,却没哭几声,便说又不想哭了,还问起了东皇钟。
他忽觉轻松,心想青春年少的心意萌动,原是不那么深刻吧。后来给她讲了东皇钟,叙话许久,才带她出了酒窖,回了房间。
人生恍然若浮梦,岁月不谙离恨苦。
最后一次,在这酒窖中,单独见她,却已是七万年之后了。
白浅要与夜华大婚了,墨渊初醒的欣慰和喜悦,全都随风飘逝,只余下惟愿长睡不愿醒的懊恼和怨悔。
他对她的情意,还没有开始表白,就必须无疾而终了。
心中满满的情意压抑的他苦不堪言,痛不能当。
造化弄人,一语成谶。
定好闭关的日子,众弟子们都将下山,她也要回青丘准备大婚了。
明日复明日,会面安可知。
叠风有事回禀,墨渊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十七在何处。听闻她在酒窖洒扫,想见她的念头上下翻腾,他终是忍不住,迈步向酒窖走去。
她见到他时瞬间明亮了双眸,墨渊的心里涌起暖暖的甜意,抬手轻轻拭去她脸庞上沾染的灰尘。
岁月静好,她笑靥如花。
不甘心,放不下,心痛,煎熬,想问,又怕她否定,想诉,又怕惊了她。
堂堂战神,一颗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心,却在她这里,溃不成军。
他终还是小心地试探着问了她,若他当年没有以元神生祭东皇钟,她如今是否还会留在昆仑虚……
她的回答,像是热闹开场、惨淡收尾的话本子,让他先喜后悲。
她说,她愿意长久留在昆仑虚,墨渊还没来及高兴上一分,她又说,那时还没遇到夜华……
墨渊心口一滞,被刺激的生疼。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只把他当师父,而夜华是她的爱人……
可若她心里真没有他,为何会有那七万年的心头血?真的只是回报师恩吗?
他不信……
还是不甘心,想最后再问她一次,墨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盼着她能认清自己的真心。
“你可知这七万年来为师日夜修补着自己的元神从未有一刻停歇,是为了什么?”
“我知道,折颜说过,师父从不会教人失望,师父是为了自己着紧的人。”
话落的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懂了,懂了他的心意,懂了她自己的真心。
可是,又一次,他来不及欣喜,就被她随后的话抛入深渊。
她认为,师父眼中着紧的人,竟然是她和她所有的师兄……!
这个不通风月、傻傻迟钝的小丫头啊!九万年了,她还是从未看懂过他的情意!
可如此不通风月的女子,却愿嫁于夜华了,想必,该是爱极了夜华了吧。
他墨渊于她而言,真是只是师父,半分旁的情意也没有吧。
此即为命,多说无益,徒增她烦恼罢了。
墨渊涩然苦笑,扶住她的弱肩,轻轻将她搂进怀里,嗅闻着她发间的桃花香气,想要将这一刻永远刻进心底深处。
十七,最后的最后,让为师再抱抱你吧,多么渴望时间就此停留。
她微微一怔,随即松松环住他的后背,她说“真好,师父回来了”。
墨渊拼命压抑住想狠狠搂紧她的冲动,只温言回到:“是啊,师父回来了”,“可十七却要离开师父了……”,这后半句他却没有说出口,心痛如绞,怕一说出口,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
在这酒窖中最后一次抱她,犹如昨日。今日,他却亲手牵着她交给了夜华。
她以后的人生,便由夜华来照顾了。
她的喜乐幸福,再与他墨渊无关了。
除了昔日师徒情分,他墨渊,再无身份立场去保护她、照顾她、纵容她和宠溺她了。
墨渊仰首,双眸紧闭,落下两行清泪。
是战神又如何,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墨渊的胸口烈烈的疼,像是有只巨手攥紧了一颗心,反复揉搓摔打,又拿利刃一刀一刀凌迟,割裂成碎片。
连着呼吸,都生疼起来,有些急促,断断续续,像要窒息。
神识一片空白,任是咬紧牙关,他手上身上仍是渐渐失去了力气,软绵寒冷起来……
烛火渐弱,酒坛掉落,沉闷一响,迸裂了一地的陶土碎片。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28: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三章 初吻
天宫。
大婚礼成后,白浅便由侍女奈奈及一众仙娥侍奉着入了洗梧宫紫宸殿。
白浅莫名心烦意乱,挥手遣退一众仙娥,只留下奈奈服侍。她倚靠在屏风后的卧榻边,凤眉蹙起,右手扶额,半低着头,默默不语。
少顷,奈奈上前行礼,小心地问道:“娘娘忙累半天了,可要吃点东西吗?奈奈这就去准备。”
白浅轻轻摇头:“不必了。”顿了顿,又问,“夜华可还在正殿吗?”
奈奈屈膝一福,回禀道:“是的,娘娘。天君已经退席,太子殿下代替天君正在陪众仙宴饮。天宫的大婚喜宴,通常会开三日,依着规矩分午宴和晚宴,晚宴更隆重些。太子殿下应该会到晚宴结束才会回宫。娘娘可是有事要找太子殿下?奴婢这就去传话。”
白浅眸光一闪,坐直身子,正色道:“奈奈,你我的主仆情分在我是素素那一世时就开始了,而今,你可还当我白浅是你的真正主子?”
奈奈闻言慌忙跪下叩首:“娘娘,您何出此言?奈奈对娘娘的忠心从未变过,不管您是素素娘娘时,还是您恢复白浅上神的身份,奈奈只认得您一个主子!绝没有二心!即便是为了娘娘粉身碎骨,奈奈也绝不会犹豫的!”
白浅有些动容,轻叹口气,伸手扶起奈奈道:“奈奈,你的忠心我都记着了。以后在这九重天上,你我主仆便贴心相伴吧。素素那时候,你伺候我也受了不少委屈。如今,我既为太子妃,你放心,日后我自会护着你。”
奈奈垂首,哽咽泣声:“谢谢娘娘!奈奈从前不委屈。以后不管娘娘吩咐什么,奈奈都会照做。只要能伺候在娘娘身边,奈奈就知足了……”
白浅站起身,踱了几步,想了想,走至奈奈身前,低声吩咐:“我现在要出宫一趟,你帮我瞒着些……”
奈奈惊讶,低呼:“娘娘!今日是您大婚,这时辰您离开天宫……”
白浅扬手止住她,语气坚决:“奈奈,我有件放心不下的事,必是要去一趟的。夜华想来一时也不会回宫。我快去快回便好。你在殿外守着,若有人来,你只说我今日行礼劳累了,需要休息片刻,已经吩咐说谁也不见。不管谁来,一概先挡着,待我回来再说。”
奈奈只得遵照主子的吩咐:“是,娘娘。奈奈知道了。请娘娘放心。只希望娘娘早些回来。”又俯身行了礼,便转身出去,关好殿门退下了。
白浅即刻施法化身为一道白光,飞出了天宫。
远离了宫门,白浅复出身形,腾云直奔昆仑虚而去。
一路上,回想起牵手时被师父攥握到生疼的手,回想起对望时师父眼中隐隐的泪光,回想起敬茶时师父的提前离开,白浅心慌意乱,牵肠挂肚,一颗心犹如被风雨吹打的芭蕉,摇摇晃晃,一刻也不得安生。
这种感觉从刚刚进入紫宸殿起就强烈起来,催的她坐立不安,一时半刻也待不下,只想快快离开天宫,去昆仑虚见一见师父,才能放心。
这样想着,脚下的云便愈发腾的急了。
“师父!……”终于到了昆仑虚,白浅直奔墨渊的寝室而去,却不见人影。
又奔向昆仑虚大殿,也空无一人。
又匆匆奔到莲池边,同样四顾无人。
白浅心中愈发着急,忧虑重重,师父他去了何处,难道没有回昆仑虚吗……
忽然灵光一闪,白浅回身直奔酒窖而去。
将将到酒窖门口,还未进去,她便闻到浓重的烈酒的味道。
白浅顿足,怀着一丝怯怯的又切切的心情推开门走进去。
酒窖内,烛光昏暗几近泯灭,一片寂然无声。
她看到墨渊背倚着坐榻的后墙,左腿屈膝,右手支地,身子倾斜,头低垂着,身边散落了七八个酒坛,还有一地的摔碎了的酒坛碎片。
“师父!”白浅的心紧紧揪着,快步走近。
她伏下身子,颤抖着,抚上墨渊置于左膝上的手背。
师父的手寒冷、软绵,他身上除了浓重的酒气,就只有一片冰凉之气。
师父久经沙场,一向不喜饮酒懈怠,此刻却酒醉到连有人靠近,都未能觉察。
白浅心如刀绞,眼中漫起一片水雾,泪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哽咽着轻唤:“师……父……师父……我是十七啊……十七回来了……师父……你醒醒……”
墨渊似是听到了白浅的呼唤,意识模糊的抬起头,痴痴地望向眼前的女子。
魂牵梦萦的人儿,一袭大红嫁衣,刺痛了他的眼,灼伤了他的心。
他嗓音低沉、暗哑:“十七……是你吗……”
轻轻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战神的眼角,有泪滑落。
从未见过师父这样,深醉、颓然,脆弱、失意……白浅心疼至极,情难自抑,猛然扑进墨渊怀中。
墨渊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环起双臂用力搂住白浅。
他一手搂住她的纤腰,一手扣住她的脑后,将她紧紧箍进自己怀里,埋首进怀中女子的颈间,气息断断续续,喉间呜咽出声。
白浅被墨渊勒的身子生疼、呼吸滞碍,愈发的心疼难过,眼泪夺眶而出。
以前,她也被师父抱过很多次,无论是受伤被劫,还是吃苦被困,师父都是轻柔呵护的拥抱着她,生怕弄疼了她。
现在,师父抱她的力道却如此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进他身体之中。
师父他,从未如此失控过。
片刻后,墨渊稍微松开力道,抬起她的下颌,脉脉含情地凝视了一下眼前这张让他朝思暮想、刻骨铭心的脸庞,蓦然俯首下来,深深吻住了怀中的女子。
唇上突然而来的触感让白浅猝不及防,她双瞳圆睁,心中惊诧不已、难以置信,脑海中瞬间空白,只有流淌的泪水,仍旧止不住,滚滚而落。
墨渊霸道地吮吸着她的樱唇,粗横而疼痛,动情而失控。
双唇间酒香蔓延,泪水顺着脸颊滴落进二人的口中,咸湿的味道,分不清是男子的绝望还是女子的心痛,都已经流到一处,合二为一了。
渐渐的,墨渊减轻了力道,转为温柔的舔舐,将唇贴紧又辗转轻触,舌尖小心地探进怀里女子的双唇之间,试探着想要叩开怀里女子的牙关,温柔地、无声地征询着她的意见,想要进一步地交缠。
经过了最初的惊愣,白浅已情不自禁地阖上双目,她轻轻张开紧闭的贝齿,任由试探的男子伸进舌来,肆意掠取。
少顷,她也用自己柔软的、带着桃花香甜味道的小舌迎了上去,缠绕住男子霸道侵略的舌,触碰回吻着他干燥清凉的薄唇。
感受到白浅的回应,墨渊狂喜不已,又加重了亲吻的力度。他忘情地吻着她,用力扣扶着她的后脑,抚摩着她的后背,生离死别有过一次就够了,他再也不想放开她了。
这一吻,隔了多少的悠悠时光,等了多少的漫漫岁月。
这一吻,带着无尽的相思情意,携着无数的离别苦痛。
这一吻,那么忧伤而苦涩,那么炽热而绝望。
人生六苦中,爱别离,求不得。这便是了。
唇齿纠缠间,二人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酒窖里的温度因着二人的亲密也升了起来,朦朦胧胧地,仿若有水汽蒸腾。
墨渊此刻全身滚烫,汗水密密地沁出前额,初次和心爱女子接吻的感觉美妙又奇异,整个人被酒力一波波冲击着,全身升起了陌生的火热的渴望,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恨不能把她整个的吃下去,神志沉沦,几乎就要失控。
白浅的心像是浮飞在万里云端上的云雀,飘忽迷离。身上一阵阵的发热,人也不清明了,整个人软软的,意识渐渐抽离,仿若要元神受损般好生难受,禁不住略带哭音,嘤咛出声:“师……父……师父……”
在一触即发的边缘,墨渊模糊不清的意识,却在听到白浅轻唤的两声“师父”后渐渐回归,他艰难的、缓缓的离开女子的樱唇,眸中泪意氤氲,心口涩痛难言。
依旧搂紧她的腰肢,他轻轻地额头相抵,声音如琴音破损,嘶哑艰涩:“十七,十七,你今日大婚……对不起,是师父不好……都怪师父……原谅师父……”
白浅难过地说不出话,自己的一颗心也如被剖开架在烈焰上炙烤,激烈地灼痛无以复加,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安慰面前的男子,因为此刻所有的话语都已苍白无力。
慢慢的,墨渊的声音低弱下去,手也慢慢松开,他伏在白浅的肩头,侧首昏睡过去。
“师父!师父!你醒醒啊!师父……”白浅一把用力抱住他歪斜快要滑落的身子,哭喊出声。
“墨渊!”酒窖门口一个男声响起。
白浅闻声心下一慌,下一刻却立即辨认出来,急声喊道:“折颜!折颜!你快来看看我师父怎么了,你快来!……”
折颜大步走进酒窖,看到白浅时微微一惊,再一看墨渊的状况,顾不得多问,伸手扣住了墨渊的手腕,细细诊看。
须臾,折颜拢紧的眉头复又展开,点头示意白浅松开墨渊,他自己小心地扶住墨渊,让墨渊先躺在了坐榻上。
随后,折颜甩袖转身,拉起白浅问道:“小五,你怎的这时辰回来昆仑虚了?可是悄悄离开天宫的?”
见白浅不答,只流着泪注视着墨渊,视线一刻也不移开,折颜叹了口气,劝道:“墨渊交给我,他并无大碍,你放心。你今日大婚,此时不应出现在这里,也不能留在这里,快些回天宫去。听话,小五,不可任性!”
白浅抬起哭红了的泪眼,扯住折颜的袖口,泣不成声道:“那……那师父他……你……你一定要……”
折颜心下不忍,但他知道事不宜迟,拍拍白浅的肩膀道:“有我在,你放心。快回去吧。”
白浅擦了擦眼泪,又看了看昏睡着的墨渊,一咬牙,转身离去。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31: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四章 了悟
白浅腾云往天宫飞去,一路上泪如雨下,心潮澎湃。
原来!原来!师父心里竟然是对十七有情意的!不是师徒的情意,竟是男女之情!!!……
墨渊,那么尊贵无上的父神嫡子,那么高不可攀的天族战神,传奇盖世的赫赫战功,无人可比的至高修为,还有,清俊英气的容颜,温文儒雅的气质,持重威严的魄力,如此气度凌云、风华绝代的人物,竟然会有意于她白浅!
不敢相信啊……
难以置信啊……
师父,十七虽是狐帝幺女,也曾是青丘女君,可这身份如何能与你并肩而论?
论样貌,十七虽为九尾白狐一族,也只比其它狐狸,生的略好一点,所谓“四海八荒第一绝色”不过是虚捧的……
论气质,十七自幼顽劣无度,才被爹娘和折颜送去了昆仑虚拜师学艺,可性子散漫,懒于修炼,就连飞升上仙也要靠师父维护,谈不上什么优秀出众……
虽然后来也飞升了上神,可这一身修为,若不是有了阿娘的半生修为,也是忝为上神……
若是去衬旁人,十七自负,还是没有什么衬不得的。可是,那是……师父啊!墨渊啊!
师父,他那么好,好的如稀世完璧,没有任何瑕疵,而她却远远不及……
师父,你说十七值得最好的,你知道吗,师父在十七眼中,才是最好的啊!
师父,十七从来不敢想……
大婚前,十七觉察了自己心里的绮念,日夜折磨着自己,怕亵渎了师父,一直以为师父心里待十七必不是如此,才生生的逼着自己咽下了这个荒唐念头。
那夜,与师父临别时,面颊上的匆匆一吻,十七也是不甘,更加不舍。
与君离别意,惟有泪千行。
九万年了,十七从来不知师父的心意,竟然直到今日大婚,十七才知晓!
十七竟然愚钝至此!
若……若十七早点知晓了师父的心意,就算是让十七拿命去争,十七也是愿意的。
而今,十七已嫁人,已非闺阁之身,更遑论能否配得上师父了。
造化弄人,命薄缘悭,为时已晚了……
想到此,白浅痛悔不已,失声痛哭,身形晃动,几乎跌下云来。
神思恍惚间,已快至天宫门口处。
眼见宫门,白浅愈发心痛难抑,只得堪堪停住脚步,稍作平复。
她抬手拭泪,却正看到左手上的思圆戒,顿时肝肠寸断。
今时今刻,白浅终于明白,这如此珍贵的思圆戒,不只是师父对十七平安顺遂的期望,更是墨渊对她白浅的满腔爱恋啊!
思圆,思圆,之前她只以为这戒指的名字,是墨渊期望着她的人生圆满,现在才知道,思圆,也是墨渊与她白浅团圆之意!
团圆,即为相守。这么深的期盼,她竟此刻才明白!……

昆仑虚。
折颜将墨渊扶回寝室,用术法为他驱散了大半酒力,喂他吃了颗养息丹,又打了温水拧了手帕,给他擦了脸拭了汗。
见墨渊仍旧沉睡未醒,折颜捶捶自个的肩膀,便在墨渊房中坐榻处款款落座,等他转醒。
折颜给自己斟上一盏茶,品了两口,摇头轻叹,自言自语道:“墨渊啊墨渊,多亏有我这个哥哥此时来照顾你吧。便是真真,也没有让我这般操心照顾过啊。你封了山,此刻又不见你一众徒弟,想来,你必然是给他们允假了。你是打定主意,谁也不见,要自己个儿醉死吗?……你这身子,元神归位不久,修为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就如此不爱惜自己,如何是好,唉……”
折颜想到刚才看到的白浅的表现,不由得咧开嘴角,暗暗地替他二人高兴,又极是遗憾和惋惜:“唉,小五这次看来是自己明白了,不过终究是晚了,这风月一根筋啊,也不知道是随谁了,可惜啊可惜,阴错阳差,阴错阳差……”
“十七明白了什么?”睡榻上的人忽然开口问道。
折颜一惊,转头望向坐起身的墨渊:“你醒了?可还有不适?”
“无妨。你刚才说,十七她明白了什么?”
折颜扬了扬眉,一脸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不放心你,就在开宴后先离开了,过来昆仑虚寻你。我到酒窖找你时,你已经醉酒昏睡过去,正伏在小五的肩上。小五抱着你,惊慌失措的连声唤你……我见到的景象便是如此。”
墨渊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嗓音发颤,抬眸问他:“十七怎会在昆仑虚?今日她大婚……那她此时……”
“已经回天宫去了。我也不知她何时回来昆仑虚。我来了,便催她回去了。”
墨渊眸色一暗,略略垂首,语气有些落寞:“你方才说十七……明白了,是何意?”
“她抱着你泪流满面,临走时依依不舍,万般不放心,泪也止不住。我看小五那神情,我猜,她是觉察了自己的心意,也明白了你的情意。”
墨渊怔住了。随后浓烈的苦涩和疼痛涌上心头。
混沌不清的印象中,墨渊仿佛记得,自己在酒窖里喝了很多酒,像是做梦一般,十七回来了,好像……自己吻了她……
醒来,他一直以为那是梦境,思之过深,心有所盼。
今日十七大婚,定是不可能回来昆仑虚的,却不想……
折颜分明是说十七回来过!
那、那一吻是真……
墨渊压住一颗狂跳不稳的心,许久才抬首再望向折颜。
折颜端着茶悠悠品着,一直注视着自己这个弟弟,眸光闪烁,嘴角轻扬,笑得高深莫测。
“我已经醒了。你若有事便回吧。”
“也好,那我便回桃林了。你修为还未完全恢复,不可再这般醉酒伤身。这是我替你配制的养息丹。若还有不适,可一定要来桃林寻我。”
“好。”
折颜点头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轻飘飘的留下一句:“不然小五怪罪起来,我可担待不起……”
墨渊闻言呼吸一滞,像是被什么梗住了,心里五味杂陈。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32: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五章 困局
白浅失魂落魄地在天宫宫门外徘徊了许久,又闭目凝神了半响,才又迈步前行,用术法隐了身飞向紫宸殿。
甫一进殿内,便听得奈奈在门口左拦右挡:“回乐胥娘娘的话,我家娘娘确是疲累了,刚才吩咐要休息片刻,不让任何人打扰。还请乐胥娘娘体恤,不要为难奴婢。”
乐胥的声音已含怒意:“放肆!本宫是太子妃的母妃,过来看望她。你这小奴婢,是谁给了你这么大胆量,敢这般阻拦本宫?!”
奈奈声音惶恐,却依然语气坚决,毫不退让:“还请乐胥娘娘息怒,稍待片刻,奴婢也是遵从我家娘娘的吩咐,不能违背……”
“来人!”
“母妃!”夜华的声音响起,“母妃这是要做什么?”
白浅在门内已经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她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挂上一抹倦容,打开殿门走出去:“奈奈……”
“娘娘!”奈奈面上涌过微不可察的惊喜,立刻起身过来扶住白浅。
装作小憩方醒,白浅环顾了一眼乐胥娘娘和夜华,以及跪了一地的紫宸殿仙娥,问奈奈道:“这是……出了何事?”
“浅浅”,不待奈奈回答,夜华走近她身边,声音温柔地向她解释道:“方才你在休息,母妃正好过来看望你,奈奈禀告说你不让人打扰,母妃便有些恼怒,她也是担心于你。是不是吵醒你了?你不要介意就好。”
他话说至此,白浅不能不全了两方的面子,她先对乐胥行了一道常礼,然后面带感激的说道:“多谢母妃关心。白浅很好。先前确是觉得劳累,才歇息了片刻。奈奈也是依我吩咐做事,还望母妃勿要介意。”
“白浅,你这……”
“母妃!”夜华伸手揽住了白浅的肩膀,出声拦下了自己母妃的话。
见着儿子如此维护白浅,乐胥只得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就算了。既然太子妃安好,母妃就先回去了。今日大婚礼仪繁复,你二人也早些安寝吧。”言毕便带着两列仙娥,珊珊而去。
“浅浅,我们回吧。”夜华伸手想要牵住白浅的手,却被她正巧抬手撩发的动作避开了。
白浅转身进入殿内,夜华挥手遣退了侍奉的仙娥,紧随其后也进入紫宸殿。
进殿后,夜华紧走了几步,追上白浅,伸手扳住她的肩膀,语气热切:“浅浅,我们……”说着便俯身过来。
“夜华,我今日真的累了。安寝吧。”白浅淡声打断夜华的话,伸手挡开他,自顾自的走到卧榻前,更衣上榻,向里而卧,闭目假寐。
她身后半晌无声。好一会,才听到夜华悉悉索索更衣上榻的声音。
夜华躺在卧榻外侧,寂静无话,只有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许久,白浅以为他睡深了,刚要将蜷缩的有些麻木的手臂换个姿势,却听到夜华朦胧的呓语:“浅浅……别……生气……,对不起……”
一丝柔软淌过白浅的心间,还有些微的歉意。
今日大婚,她瞒着夜华回了昆仑虚,是因为放心不下师父,师父醉酒,她和师父……终究是她不该。
想到昆仑虚,想到墨渊……白浅的心又绵密的疼痛起来。
折颜和四哥说的不错,她于风月之事是个外行,委实开窍的太晚了……
今日纵然明白了自己和师父的情意,可嫁入天宫大婚礼成,路已铸就,命不由人,又能如何?
即便是神仙,也是有应当遵守的戒律,行事也不能只凭心意,任性妄为。
这场联姻本就为两族盟约,如若她贸然反悔、提出合离,无论何种理由,天宫必不会答应,青丘也难以交代。
若四海八荒得知她悔婚合离的真正理由竟然是墨渊,那师父的一世清明会因她而毁于一旦,师父会因此遭到四海八荒的非议……
若两族为此开战,生灵涂炭,祸及青丘子民,她白浅真是妄为青丘女君了。
若真的开战,昆仑虚恐怕更会受牵连,师父必不会置身事外。
他是天族战神,于天族,他有责任和大义去守护。
可他还是她白浅的师父,对她又有儿女之情,于青丘,他有情意和心愿去护佑。
不管是要为了天族对战青丘,还是要为了白浅替青丘征伐天族,师父他都是无从选择的,此一事上,根本就是无解死局。
不管选与不选,师父他都会左右为难,进退为艰,饱受煎熬,备受非议。
不!不行!
这世间,有一个执念,让她白浅愿意用命来守护!有一个人,让她宁愿为难自己,也不愿意让他因她而为难!
三生石上,姻缘天定,夜华,合该就是她此生的姻缘吧……
师父,今日你醉的那般深,酒醒之时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在酒窖中见过十七……
师父,你就当十七今日从来没有回去过昆仑虚吧!
这一吻,十七会永生永世记在心底!
十七虽不配,但能得师父如此情意,即便是有缘无份、不能相守,十七此生也知足了。
从今后,十七是天宫的太子妃,更还是师父的徒儿,是师父的“小十七”。
十七会定时回去看望师父的,昆仑虚,永远是十七的家。
师父,你也……忘了对十七的情吧,是十七没有那个福分……
来日,定会有个足以配得上师父的女神仙,来与师父白头盟约,恩爱绵长……
白浅想到此,椎心泣血般浑身疼痛起来。
不行了,不能再想了,一想到师父与旁的女神仙……她的心头就翻江倒海,痛不能忍。
师父……
师父……
这一夜,白浅迷迷糊糊的不知想了多久,累极了,才沉沉睡去。
待得她转醒,已是第二日的辰时二刻了。身旁的榻上,夜华早已不见身影。
白浅起身唤奈奈进来侍奉,随口问到:“夜华呢?”
“回娘娘,太子殿下寅时刚过,就去前殿批阅奏章、处理政事了。太子殿下吩咐奴婢说不要吵醒娘娘。待娘娘起身,引娘娘去偏殿,太子殿下在那儿等您一起用早膳。娘娘,奴婢伺候您梳妆更衣吧?”
白浅颔首,开始洗洁梳妆。
她束起披肩长发,挽了个最简单的发髻,挑了支镂空梅花状的最素净的发钗簪上。
换上一身浅鹅黄色的衣衫,裙摆下半处以翠竹色薄纱为衬,越发显得她姿容胜雪,清雅出尘。
不多时,白浅便梳妆停当,由奈奈扶着向偏殿走去。
天宫一向喜欢这种富丽堂皇的气势。洗梧宫,也与天宫众多殿宇一般无二,雕栏画栋,琉璃檐角,白玉无瑕,金碧辉煌。
因着此次大婚,洗梧宫的重檐屋角,四处悬垂着七彩罗曼,愈发显得贵气奢华。
白浅勾起嘴角,微微有些不屑。
青丘一向喜欢朴素自由的风格,他们白家过得也都是低调恣意的日子。像天宫这般做派,她还真真是看不过眼。罢了,赶明儿让夜华把洗梧宫的这些罗曼先撤了吧。
进了偏殿,夜华已经在等着了。他今日换了另外一身华服,还是玄色,只刺绣泛着银辉色。
他面上带着深情款款的微笑,向她伸出手:“浅浅,过来。睡得可好?我一直在等你。”
白浅也冲夜华一笑,犹豫了一下,不忍拒绝,搭上他的手,便由他牵引着,到他主座对面的位置坐了。
夜华一挥手,仙娥们便鱼贯而入,端上来十几样各色膳食。
看着面前花样种类繁多的餐点,白浅却没有丝毫胃口,感到索然无味。
“浅浅,你想吃哪一样?不然,挨个尝尝吧。天宫的饭食不知你吃不吃的惯,若吃不惯,以后我日日给你做。”夜华絮絮而言,关切殷勤。
几句话间,她的宫碗中便被他夹入了好几样餐点。
“夜华,不用这许多,吃什么我自己夹就好。你也不必费心为我做,这不是以前在青丘。你是太子,日日要处理政务也是忙累。我既嫁进来,总要学着适应,时间长了,便惯了。”
夜华听白浅这般说,眉眼间越发含情,眼神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
白浅垂首用膳,尝了几样餐点,不禁黛眉微蹙,这口味,她还真是吃不惯。
天宫的膳食,油重味腻,比不得青丘吃的清淡可口。
在青丘时,白浅一向吃的随意,吃个枇杷也能果腹。每次有小九在时,小九手艺好,她便能常吃到美味的饭食。
更比不得昆仑虚。在昆仑虚大多是二师兄掌勺,其他师兄轮流当值帮厨。二师兄的手艺,比小九还要更胜一筹,做出饭菜来,色香味俱全。唉,好想念昆仑虚的饭食……
“浅浅?浅浅……?”
白浅回过神来猛然抬首,对上了夜华带着询问的目光。
“浅浅,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她遮掩道,低头不语,食不知味的吃着碗里的餐点。
夜华静默了,未再缠问,片刻后又道:“喜宴还要再开两日。这两日有些外族君王和分支头领要来赴宴,我须要去陪宴,午膳和晚膳便不能回宫陪你吃了。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奈奈传话下去即可。若闷了就四处走走,也可去陪母妃说说话。浅浅,只要你喜欢,想做什么都好。这洗梧宫里,你做主就是。”
白浅沉吟片刻道:“夜华,你自去忙,不必牵挂我。我想着,左右这两日无事,我想回青丘一趟,看看便回,顺便也取些东西来用。有些以前用惯的,这次没有带来。”
夜华思索了一番,小心的与她商量:“嗯……浅浅,我们刚刚大婚,三日喜宴未毕,你若此时自己回去青丘,难免显得我对你照顾不周。这样吧,等喜宴结束,选个日子,我陪你回去,带些礼物,看望阿爹阿娘和哥哥们,也可住一晚,多陪他们一日。这样可好?”
见他如此说,白浅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点头答应。
饭毕,夜华起身走近拥抱她,白浅有些推拒,夜华便只在她额上用唇轻轻一触,旋即嘴角含笑,转身离去。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33: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六章 致谢
青丘狐狸洞中,狐帝白止与狐后芙云、折颜和白真四人,都坐于正堂中,喝茶叙话。
狐帝与妻子商量:“芙云,小五大婚已毕,你我二人该尽早去昆仑虚,向墨渊上神致谢。明日去可好?”
狐后颔首:“是了。明日是小五大婚后三日了,该早早去才好,再晚便显得我们失了礼数了。折颜,你与我们一道去吧?”
折颜抿了口茶,抬眸道:“也好。我让毕方先去跟墨渊说一声。”
白真插话:“阿娘,我也一道同去吧。”
狐后慈爱的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儿子,笑着点点头:“行,你也去。”又转首看向狐帝,征询夫君的意见:“狐帝,我们去致谢,空手去不好,总要带上礼物才是。你说,带什么才好?”
狐帝捻起一缕胡须,认真思索着。
折颜微微斟酌,提建议道:“依我看,不必重礼,贵重了想来墨渊也不肯收,反而白了你们一番心意。就带两盒青丘特有的苏子叶制成的苏粳糕吧。在青丘,这是你们白家御用的,也是小五最爱吃的点心。除了青丘白家,别处也见不到呢。”
“这……会不会太轻了?”狐后恐失了礼数,觉得不太放心。
“我看,就依折颜所言吧。”狐帝表示赞同。
“娘,我也觉得折颜说的对。”白真也支持折颜的提议,“这苏粳糕也是我白家象征之一,轻易不外赠人,倒也不是什么寻常俗礼。只是这次需要做的更精致些才好。”
狐后见众人都如此说,便释然点头道:“那好,就如此吧。那我亲自去做,方显得重视。”言罢便起身去了灶房。
折颜看着狐后的背影,催促白真道:“真真,还不快去给你娘帮个手。”
白真应声,立即起身紧随而去。
见他二人走出了正堂,狐帝开口问道:“折颜,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折颜顿了顿,拿捏着言语分寸道:“墨渊他,很是在意小五。小五出嫁,他……作为师父,很是不舍。他现下身子还虚弱。明日去致谢,无论你们多满意小五的婚事,还是要稍敛着些,不要溢于言表为好。”
“好。”狐帝忽然转了话头问折颜:“你可看见过小五手上的戒指了?”
“戒指?还不曾见。”折颜一脸的不明所以。
“是大婚前昆仑虚送来的贺礼之一。自送来,小五便戴在手上了。虽不确定是谁送来的,可那戒指,一半是块白玉,一半是……”狐帝顿了顿方道,“我和芙云瞧着,像是金蚕丝。”
“什么?!”折颜很是惊讶。
作为父神母神的养子,折颜自然知道金蚕丝意味着什么。
墨渊啊墨渊……你果真把小五看的如此之重!唉……
“你方才说,戒指另外一半是白玉?”折颜追问。
“不错,是块白玉。但我和芙云瞧不出究竟,不过想来,也是贵重之物。”
“那玉,可是纯白色,隐隐带有银色微光?”
“不错。”
折颜微微有些呆愣,眨了眨眼,半响方道:“那玉,很有可能是九天昆仑玉。”
“什么?!”这下换成狐帝惊讶了。
九天昆仑玉,白止只在少时听说过,却从未见过。这上古神玉早已隐形匿迹,数十万年从未现世,他还以为只是个史籍上的传说。
狐帝心中震撼,想不到墨渊竟……竟看重女儿白浅至此!
狐帝和折颜两人对视片刻,都点点头,又都缓缓摇摇头,没有言语,却已知晓对方心中所想。

昆仑虚。
毕方传话走后,墨渊略一沉思,便传书提前召回了大弟子叠风和二弟子长衫。
翌日,准备妥当,叠风和长衫一早便遵师父的吩咐,等在昆仑虚山门处,迎候狐帝一行。
巳时,狐帝、狐后、折颜和白真一行人等便到了。
叠风和长衫连忙躬身深揖,迎着他们向大殿走去。
大殿门口,墨渊负手而立,已经静候多时。
互相见礼后,一行人便入殿而坐了。墨渊居于中间神座,狐帝狐后坐于右侧上座,折颜和白真坐于左侧。叠风和长衫分别为各位贵客斟茶后,侍立在墨渊两侧。
“今日,狐帝狐后驾临昆仑虚,是墨渊之幸。未曾远迎,还望见谅。”墨渊朗声道,语含明显的谦逊、尊敬之意。
狐帝敏锐地感觉到了墨渊话里传递的敬意,微微垂首还礼:“上神客气。小女出嫁,能得上神亲迎,是小女之幸。上神也是给了我青丘莫大的颜面。白止和芙云今日特来致谢。”
白止顿了顿,语含深意地拱手道:“上神的情意,小女自不敢忘,我青丘也必不会忘。若他日有需要,我青丘定当全力以赴。”
“狐帝言重了,墨渊不敢当。白浅既是狐帝爱女,也是我昆仑虚弟子,墨渊自当爱护重视。”墨渊立即揖手还礼。
“我二人此次前来,不知带什么谢礼才好。带了两盒我青丘的苏粳糕,还望上神不嫌轻陋,收下为盼。”狐后笑语盈盈,和声细语。
“多谢狐帝狐后。苏粳糕乃白家御用,墨渊有幸了。”
“墨渊啊,狐帝和狐后带来苏粳糕,是不拿你当外人看啊。这也是小五最爱的点心哦。况且这是狐后亲手所制,就连我,都不曾有幸尝过呐。”折颜嘴角一勾,看着墨渊,话里有话。
墨渊眸光一闪,心中有一股暖意如水流过。他待要再起身谢礼,被狐后赶忙出言拦住了。
众人又叙话多时,言谈间,提到小五的婚事,狐帝刻意简言,一语带过。
时值正午,墨渊诚心欲留众人用膳,狐帝狐后婉言谢绝了。
临行前,折颜拍了拍墨渊的肩膀,低声道:“里面有青丘独有的苏子叶,配合我给你的养息丹里的一味药材回罗春,能够更好的补养身子、恢复元气。你好好品尝,不可辜负了。哎,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呐……”折颜嘴角玩味的一笑,感慨的摇摇头。
墨渊带着叠风和长衫一路将他们送至山门口。见礼辞别后,狐帝一行人腾云离开了昆仑虚。
墨渊转身,带着两个徒儿正要回大殿,身后穿来一声漫不经心的感叹。
“我来晚了,错过了许多热闹。白止一家这是唱哪出?如此隆重,倒教我想起一句话,凡间有俗语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爱……”
墨渊回首,只见白发紫衣的东华嘴角含着一抹戏谑,轻晃着身子,信步而来。
“东华帝君。”叠风和长衫躬身行礼。
“咳……东华,你怎的来了?”墨渊一蹙眉,冲着东华使了个眼色,觑了一眼身后的叠风和长衫。
“哦,你我之间,开个玩笑,不必介怀。”东华挑挑眉,看向墨渊身后恭谨静立的两个徒弟。
“师父,弟子们先去大殿烹茶。”收到东华警告的眼风,叠风和长衫赶忙行礼退下了。
“狐帝狐后是为着我代天族迎亲,过来致谢的。”墨渊淡淡道。
“哎,白止这个不解风情的,恐怕这致谢反而教你难过,倒是难为了你罢。啧啧。”
东华也早就看出了墨渊对白浅的情意,早在白浅还是司音学艺时,东华就觉得他二人必有后缘。谁成想,东皇钟一劫,天命转折,阴差阳错,他二人倒成了如今的局面。
“狐帝并不知晓。大局已定。多思无益。请吧。”墨渊语意萧然惆怅,邀东华二人并肩走向大殿。
斟茶后,墨渊挥手让叠风和长衫先退下了。
墨渊略一迟疑,还是开口问道:“天宫那边……她可好?”
东华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今年的秋云雾道:“还未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过司命说,大婚那日晚间,乐胥去看望白浅,被白浅的贴身侍女在殿外拦了。不知道……这算不算不好的消息……。”
墨渊的心随着东华的话一颤。
乐胥被拦,必是那日十七悄悄回来昆仑虚的时候。
自己那时大醉,失去了理智和清醒,才没有一见面就赶她尽早离开。若在平日,他必不忍、也不能让她陷入如此为难的情形中。
若那日真被乐胥发现太子妃不在,她该当如何解释啊……
“那后来……”墨渊的一颗心提了起来,担忧着问。
“无事。只听说白浅是疲累小憩了一下。夜华也正巧那时回到殿中,劝走了他的母妃。”
墨渊默然,放下担忧,又隐隐有些伤感。
白浅,她的以后,都有夜华护着了。
她再不是那个能让自己一直捧在手心里、宝贝着的小十七了。
“墨渊,你今年这秋云雾味道更胜往年,若有多的,送我些可好?”
昆仑虚的秋云雾乃神族四大名茶之首,茶汤色泽远观淡绿、近观金黄,茶味入口清醇、久久回甘,只需品上一口,香气就能盘桓于口,一日不散。
只是让人既爱也恨的是,该茶冲泡时,无论茶叶取用多少,都只能冲泡三次。三泡之内,茶汤均色香如一,味韵不减。三泡之后,若再添水,茶叶即刻消散无形,茶汤便如白水,无色无香。
秋云雾的茶树只长于昆仑虚后山,整个神族只有这二十来株。
茶树芽叶长成后呈绛紫色,每年只在九月初十的前后三天才能采摘。采摘后的鲜芽叶,必须在七日内制为成茶,否则芽叶枯萎,自解成渣。
制茶过程需小心火候,控制得当则色泽不变,制好的成茶仍为鲜芽叶般的绛紫色。若控制失了分寸,稍有不慎,鲜芽叶就会碎为淡红色茶末。
上古茶树新鲜芽叶本就产量极少,每年也只得成茶十余斤。
秋云雾一向是昆仑虚招待贵客所用的,除了墨渊极重视的来客,也就是墨渊的至交朋友才能品尝到一二。若能得赠此茶,哪怕是一星半点,也是极大的情面了。
今日,狐帝一家来访,墨渊便是以秋云雾所待的。
此刻,东华算是墨渊的至交好友了。
见东华开口讨要,墨渊淡笑道:“上月才采制完成。应该还有不少。我让弟子包些,与你带着。”
“昔日你送我的茶杯,被白浅的侄女摔碎了。若还有,再赠我个罢。”东华耍出一副好吃多占、讨要无度的赖皮嘴脸模样。
“好。”墨渊答应的痛快。他唤来叠风,吩咐下去包起一斤秋云雾和一对素胚茶杯,交于东华带着。
“如此甚好。我空手索要,过意不去。送你份小礼物才好。”东华抬手幻出一素面的小铜镜,手轻轻一拨,将小铜镜送置于墨渊手扶的案几上。
墨渊望了一下小铜镜,又看向东华,微微不解。
“那我走了。回头这铜镜可是要还我的。”东华一副吃着拿着还惦记着的模样,接过叠风奉上的锦盒,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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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七章 牵念
待客许久,墨渊有些疲乏。回到房间,看到叠风已将苏粳糕送至案几上了。
他伸手轻缓的打开锦盒,盒中八块精巧的四方形小点心便映入眼帘。
苏粳糕,一寸见方,表面没有任何花纹,看似很普通。整块呈淡淡的青白色,是苏子叶特有的颜色。
墨渊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微甜不腻,入口软绵,咀嚼时却很有些许韧劲,且内里有脆脆凉凉的小圆粒。
他记得十七当年曾说过,青丘的苏粳糕里有万年冰莲芯,外柔内脆最是好吃,想来,便是如此了。
墨渊细细的尝着,苏粳糕果真是上佳的味道,可是,牵挂一个人的滋味是无论多么甜美的点心都无法覆盖的苦涩。
十七,这是你最爱的点心吗?这是你阿娘亲手做的。若你在此处,吃到嘴里,一定很欢喜吧。唉……
十七,你大婚三日了,在天宫,一切可好吗……
吃过一块苏粳糕,墨渊的心被思念的藤层层包裹缠绕着,一个人坐着越发的孤寂。
良久,墨渊想起东华送来的小铜镜,便伸手拿起细看。
初看铜镜没有特别之处,墨渊有点疑惑,当他手指无意的轻轻划过时,铜镜上竟显现出白浅在天宫的影像!
墨渊瞬间双眸瞪大,拿着铜镜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竟是十七的影像……确切的说,是十七前日大婚时的几段情境重演!
墨渊看到白浅大婚时的行礼,看到白浅礼成后的敬茶,看到四海八荒众仙对白浅的一片赞叹……
是了,这都是东华看到的情形,而自己当时提前离开,没有在场,后面的这些情境,也就没有看到。
东华知道他对白浅的心意,知道他时刻挂念着白浅,就将这些收录了起来,特意来昆仑虚带给他……
东华,你这份人情,我墨渊领了。
铜镜中的几段影像并不很长,却很清晰。墨渊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再看一遍,一遍遍的仔细的看着,凝视着影像中的白浅,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步一颦,她的一笑一默……
十七,你行大婚礼时神情那般严肃,终于嫁与夜华了,不该是面带欢喜的吗……
十七,你敬茶时看到师父不在,难过了是吗,你的眼神那般暗淡,是在责怪师父早早离开了吗……
你高贵优雅地立于天宫正殿之中,诸神众仙对你赞叹不已,是啊,我的小十七原本就是这样出色啊……
墨渊眼眶微红,说不出的骄傲和心疼,只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铜镜中的白浅。
十七,师父真的……很想你……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个中苦,道不尽,几时休。
此时的白浅,正坐在天宫洗梧宫内一揽芳华偏殿的桃树下,盯着飘飘落落、洋洋洒洒的落花,兀自发怔。
这一小片桃林,是夜华三百年前为了素素种下的。自然是比不得折颜的桃林来的漫天无际。而今,开过了第一季桃花,郁郁茂茂,倒也小有规模了。
夜华,你对素素还真是情深义重呵,素素是我白浅的一世不错,可是,我白浅,还是素素吗?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秋来遍是桃花落,人面不知何处寻。
这片片落花飞红,可还认得清此时树下的女子,是前世的素素,还是今生的白浅?
夜华,几番纠葛,情深恨浓,若我都忘了,也就罢了,可我记起了一切,纵然刻意按下不提,也并非全然漠然。而今,你我已结为夫妻,姻缘已定,前尘往事已逝,且看未知来日吧。
奈奈依吩咐在稍远处的殿门台阶处坐着,远远望着自己的主子,安静出神。
这一揽芳华被禁闭了几百年时光,春去秋来,终是等到了娘娘风光大嫁,正式入主洗梧宫。
当年,素素娘娘,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明媒正娶住进这宫殿。可惜……
谁曾想,命转时移,素素竟然就是青丘白浅上神。终于盼到了娘娘正式嫁入天宫,那样高贵美艳、盛气雍容的上神,合该是天族太子妃该有的模样。
真希望娘娘和太子殿下能够美满幸福啊……
只是,这次大婚后,娘娘似乎有点不一样,说不出究竟。罢了,许是奈奈乱想,只要娘娘高兴,奈奈便高兴了。
白浅倚树少憩,垂首合眸,右手不自觉地轻轻抚上左手无名指,摩挲着思圆戒。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师父……此刻,你在忙什么……
十七有些想你……真想再回昆仑虚看看你……
那夜的酒可醒了吗,可有什么不适吗……折颜,有照顾好你吗……
师父,你……可有想起十七吗……,你……记得十七回去过吗……
思君如明烛,煎心且衔泪。
眼角又似有泪要滑落,耳边传来轻声的呼唤“娘娘,娘娘……”
白浅忙抬手拭了拭眼角,睁开眼看到奈奈关切的眼神,她不知何时跪在了身侧。
“娘娘,起风了,奴婢扶您回寝殿歇息吧。”
“也好。”
主仆二人刚刚走出一揽芳华,紫宸殿寝殿侍奉的一小仙娥过来行礼禀报道:“禀娘娘,太子殿下传话回来说,若娘娘得空,请娘娘夜宴时分去正殿,一同见见几位外族君主。”
“好,本宫知道了。奈奈,扶本宫回去更衣。”白浅轻叹口气。素来不喜欢这种喧哗热闹的应酬场合,可既嫁入天宫,这便是太子妃的本分,以后想必也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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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八章 夜宴
天宫的夜宴一般是戌时开始。
临近戌时,白浅身着一袭刺绣着烟紫色凤纹的香槟色华服,身后随侍着两列仙娥,以绝世倾城之姿出现在天宫正殿,直引得满殿的宾客惊叹不绝。
夜华笑容满面,隐约的几分骄傲和得意,有些掩饰不住:“浅浅,我给你引见几位君主。”
白浅瞥了夜华一眼,点点头。
“这位,是中曲山白角骊族,石梓君主。”
一位年愈半百模样的身着翠蓝色华服的男子,起身拱手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我族与青丘素有往来,石梓与白玄君主和白奕君主见过多次,但娘娘尊容还是初次得见。久闻娘娘大名,娘娘绝世美貌,真乃令天地失色之容也。”
“石梓君主不必多礼,今日相见,白浅荣幸之至。”白浅微笑着还礼。
夜华虚扶着白浅的手臂,引着她向第二位走去。
一位身着青色绣赤纹锦衣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来,笑容温雅和煦。
夜华引见道:“浅浅,这是翼望山比翼鸟族,云川君主。”
“见过太子妃娘娘。云川特来恭贺太子、太子妃大婚之喜。”
“云川君主有礼了。”
“太子妃娘娘,本君第九子云希,幼时与娘娘相识,此次也托本君给娘娘带来一件大婚贺礼,还望娘娘务必收下。”云川说着,抬手一挥,手心中便出现了一个长方条状的锦盒,奉至白浅面前。
白浅接过锦盒,福身道:“多谢君主和皇子。多年不见云希皇子,他可好吗?”
白浅依稀记得,她两万岁还是小姑娘时,在二哥大婚之日,她在狐狸洞外荷塘边,见过一个眉清目秀、文气彬彬的小少年,便是比翼鸟族九皇子云希。
二人初见时曾简短的说过几句话,什么内容现在已记不得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云希还记得自己,白浅有些感动。
“多谢娘娘记挂。云希下月将被册封为我比翼鸟族储君。他一切安好。”
“那本宫在此先恭喜云希皇子了。到时本宫必会备礼恭贺。”
夜华始终微笑注视着自己的太子妃,眼中含情脉脉,情深不言自明。
“浅浅,这位是东凌华泽冉族,冉君贝英。”
“见过太子妃娘娘,娘娘美貌盛名,心怀大义,贝英百闻不如一见。恭贺太子和太子妃新婚大喜。”
“冉君过誉了。白浅多谢冉君前来赴宴。”
夜华换手松松扶着白浅的背,带着她继续向前。
“浅浅,这两位你们应该早就相识了,翼族离应女君和胭脂大长公主。”
“见过太子妃娘娘,恭贺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大婚之喜。”
“胭脂,快免礼。应儿都长这么大了,已经是女君了啊。”白浅一把扶起胭脂和离应。抚了抚离应的脸颊,离应已经出落成十来岁的小姑娘了。
白浅拉起胭脂的手,二人握手,心中各自感慨。
白浅恍然想起她二哥离境,那青春年少的萌情滋味;
想起她二嫂玄女,本是幼时玩伴却一步踏错误了终生;
想起她父君擎苍,若不是那场若水河畔的大战,师父就不会沉睡七万年,自己和师父是不是也不会像今日这般阴差阳错……
世事无常啊……
胭脂凝视着白浅,这个二哥离境爱了一辈子的女子,甚至为了让她幸福安宁,舍弃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二哥,火麒麟说你临去前最大的遗憾是,不能与这个深爱着却永远不能再拥有的女子再见一面,不能亲眼看到白浅与天族太子的大婚。
二哥,今日,白浅大婚喜宴,妹妹带着应儿来参加了,我们替你看看白浅。
她很美,太子对她很深情,二哥,你可以放心了……
胭脂眼中有水雾腾起,视线有些模糊了。
白浅缓了缓心神道:“胭脂,你我多年旧识,日后若得空时,你我可常见面叙叙旧,可好?”
胭脂伏了伏礼:“多谢娘娘抬爱。若娘娘不弃,胭脂定会来拜见娘娘。”
白浅扶起胭脂,温柔的笑了笑,两人互相点点头,白浅才又向前去。
又见过了两位外族君主,夜华和白浅方才回到殿中主位。
共同给众宾客敬酒三杯后,白浅与夜华轻声耳语了一句,便先行退宴了。
对这种宫廷宴饮,白浅委实提不起兴趣来。按时到场是太子妃的本分,礼数到了,提前离席也是太子妃可以有的权利。
白浅带着一众仙娥施施而行,回到紫宸殿,在中殿临窗处的榻上坐下歇息。顿了顿,抬手幻出云希皇子所赠的礼物,想瞧个究竟。
打开礼盒,盒子里静静的躺着一柄羽扇。
拿出展开,是一柄七尾羽毛制成的团形羽扇,羽毛上段为青色,中段是正红色,下段是白色。整个扇面光泽水滑,熠熠生辉,色彩和谐,瞧着很是漂亮,扇动间,隐有清香。
白浅的法器就是玉清昆仑扇,自拜师时师父赠予了玉清昆仑扇,白浅就对扇子有了喜好。灵宝天尊赠予的破云扇、折颜赠予的桃花扇,无不都是扇子。
这云希皇子,倒真懂得投其所好,这礼,送的倒也十分可心。白浅满意的点点头,将羽扇幻化收起。
她心想着,来而不往非礼也,待回头着人打听一下云希皇子喜好何物,下月他册封储君时,好回礼与他,还了这个人情才好。
这般思考着,白浅便觉得身子有些乏了,精神有些萎靡,斜身倚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奈奈有眼色的遣退了其他的仙娥,给主子端上茶斟好后,悄悄退至稍远处侍立着了。
奈奈知道,自己的主子疲乏时最不喜人打扰。娘娘的心里,一直有她看不懂的天地。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39: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十九章 茶思
白浅小憩了片刻,抬眸,捻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有些拧眉,自言自语道:“这天宫的茶,委实太过香浓。远比不得昆仑虚的茶来的可口。”
她转头望了望窗外,低声喃喃:“今年的秋云雾,不知又得多少,味道应该还是绝佳吧……”
话落间,白浅的神思便飘远了。
秋云雾,师父最爱此茶了。白浅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参与采摘秋云雾的情景,那时她还是司音。
因着秋云雾极为娇贵,采摘时须得极是小心,才能不致芽叶断裂,所以每年的采茶,墨渊一般都是吩咐平素谨慎仔细、心思灵巧的大弟子叠风、二弟子长衫、九弟子令羽和十弟子南青,其他弟子是没有参与机会的。
那年,司音看见几位师兄们盘点采茶用具准备去后山采茶,觉得很是新鲜有趣,跃跃欲试,心思难耐,便跑去墨渊房间,央求师父允她与师兄们一道去采摘。
跑进墨渊寝室,她“噗通”一声跪在墨渊面前,软语央求,笃定保证:“师父,求您让十七也去吧!十七一定好生跟师兄们学习采茶!”
墨渊定定地看着自己这小徒儿,半响沉吟不语。
司音见墨渊不允,忽而觉得委屈起来,师父定是嫌弃她笨手笨脚的,怕弄坏了珍贵的鲜茶芽叶……如此想着,便低首垂眸,眼泪汪汪起来。
正要灰心气馁地行礼退下,却听到墨渊开口道:“也罢,为师今年与你们同去。”
司音即刻惊喜地跳起来:“师父这是答应了?”
看着她的小脸眨眼间云开雾散、雨过天晴,墨渊素来清冷的面上浮起温暖的笑意,她的惊喜就像一日春阳,照射进战神的心田,冰川融化,绿意萌生。
叠风众人带齐了用具,规矩有序地跟在师父墨渊身后出发了。
去往后山的路上,叠风拉住司音,低声嘱咐道:“十七啊,往年师父都不来亲自采摘秋云雾的,今年肯亲自来,定是担心你的缘故。待会采茶时,你千万要好生仔细学着,莫再让师父多操心了。”
司音慌忙点头:“大师兄,十七知道了。”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众人才走到了生长茶树的地方。
近前细看,第一次见到秋云雾的茶树,司音有些惊讶。
秋云雾的茶树,高低错落有致,呈阶梯状分布,最高处者树高十米有余,最低处者才半人高。顺着山势,整个望去,一小片绛紫色,自上而下,瀑布般铺陈开来,周遭云气缭绕,白雾迷漫,如同一个紫纱飘飘、仙风妩媚的女子,美仑美奂。
“十七随为师去最高处的三株采摘,你们依次排开。”
听到墨渊吩咐,一众弟子连忙应声:“是,师父。”
沿着众茶树旁有一条不甚明显的小径,司音紧跟着墨渊,一步一踏的向高处走去。
曲径陡峭,将将走至一半,司音便觉得有些吃力,气息也有些不稳起来。想来是这几日整日抄经抄的浑浑噩噩,全身僵硬不得劲的缘故。
司音暗自腹诽,师父啊,十七下次再闯祸能罚点别的吗,或者少罚几遍抄经好吗,再抄下去,十七不止是狐狸爪要废了,而是整个狐狸都要废了……
“十七……”
“啊师父?”听到墨渊唤她,司音回神,猛然抬头,看到师父正向她伸出手来。
司音怔住了,一时没明白墨渊的意思。师父这是……?
见小狐狸这般呆愣,墨渊轻叹口气,往下回退了一步,牵住她的手,毫不犹豫的拉着她向上走去。
司音就这般被墨渊拉着手,一颗心不知为何,悄然间生了慌张。像有一支鸟羽,来回扫过心尖,匆匆的想要躲闪,又痒痒的不愿离开。
司音偷偷的抬眸看看墨渊,师父的面上波澜不惊,她的面上却不自觉的有些发红滚烫起来。
以前她闯祸受伤、被掳被劫也被师父抱过多次,但,好像……还是……第一次这样和师父手牵着手……
师父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和虎口处微有薄茧,师父的掌心好温暖啊……
被墨渊这般牵着,司音的心里开始安定下来,有了悄悄的欢喜,还有些许羞涩……
眉眼盈盈处,既见君子,无事且频开口笑。
须臾数十步间,二人已走到了最高一株茶树下方。
这是最大的一株秋云雾。仰首望着十米有余、状如玉盘的树冠,司音啧啧出声,满是欣赏,果真是名茶仙树啊!
赞叹之余,司音愁眉。美则美矣,可她这腾云的小仙法委实学的不精,若要采茶岂不是要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踌躇间,只听墨渊柔声道:“抓稳了。”不待反应,她便被师父揽住腰飞了起来,她慌忙环住师父的脖颈。
只一瞬间,便移至了茶树顶端,墨渊寻了个结实的树杈站稳放下她,他二人便立于树冠之中了。
“秋云雾可双手掐采,捻住芽根,虚拢叶身,指尖着力,手心虚空,腕部轻转,用力不可过大,讲究轻快准……”墨渊在司音耳边温言教导,传授她采摘之法,一边讲,一边用一只手为她演示着,而另外一只手仍松松的扶拢在她后腰处。
司音脸一红,果然被大师兄说中了的,师父这般放心不下,是她累得师父多操心了……
好在,司音虽学习阵法术法不专心学的不精,这采茶之法现下墨渊言传身教,她倒是很快领悟了。
学着墨渊的样子,司音试着采了几处芽叶,又转过头紧张地望向自己的师父。
墨渊嘴角沁出笑意,颔首道:“不错,十七做的很好。”
得到师父的认可,司音心里松快起来,对着墨渊展颜一笑,随即手下动作继续起来。墨渊也在用一只手采撷着。二人的节奏倒真的很默契……
半个时辰后,最大的茶树采摘完成了。看着将近半筐的芽叶,极有成就感。司音向低处望一望,师兄们还都在熟练的采摘着。
她拉了拉墨渊的袖子,指着低处绛紫色树冠间几个忙碌的白色的身影,说道:“师父,有您在,咱们采的最快了吧。师兄们定不如咱们呢。”
墨渊嘴角上扬,宠溺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得意间,司音扯开嗓子向下喊道:“大师兄,你们采的如何了?”引得几个师兄们纷纷抬头向上看来。
许是得意忘形的过头了,司音在树杈上脚下一滑,竟一头向下跌去。
“小十七!”叠风大喊。
“啊!十七!”
“十七小心!”
“十七,快……”
师兄们全部惊呼出声。
惊吓间,颀长的身影自司音眼前闪过,身子一转,她便跌进了墨渊熟悉宽厚的怀抱中。
司音耳边只听得墨渊叹气道:“还是未看住你……”
“师父……”司音嗫喏出声,惊魂未定。
叠风他们也都已经飞身下树,急奔至前。
“师父,十七如何?”
“十七没伤着吧?”……
司音就这般被墨渊抱着,头还有点微微发晕。
墨渊紧了紧手臂,稳声道:“十七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为师先带她回去。你们接着采摘吧。都要小心些。”
“师父放心,弟子遵命。”
叠风等人作揖行礼后,司音便被墨渊一路抱着回了昆仑虚她的房间。
经过莲池,司音的几个师兄见状忙围了上来:“师父,十七这是……?”
墨渊语气严肃,吩咐为首的三弟子道:“凌安,给十七熬碗安神汤让她喝下。今日的晚课十七免了,让她歇息,不要吵她。”
凌安躬身领命,带着其它弟子一并退下了。
直至进了房间,墨渊才将司音放下。司音垂首,揉搓着衣角,怯怯地认错:“师父,您别生气。十七错了,请师父责罚……”
她隐约觉得师父轻舒了口气,墨渊摸了摸她的头,温言道:“十七,为师没有生气。你换身衣衫歇息吧。晚课不必上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墨渊一走,司音才觉出有些寒凉之意。身上的衣衫在采茶时就沾了雾气潮湿了,刚才一跌又惊出了些冷汗,在师父怀里时不觉得有什么,现下倒真是有些湿凉了……
第二日早课,司音甫一进大殿,便听到师兄们在议论她昨日采摘秋云雾跌下树冠之事。唉,已经传遍了……
见司音进来,师兄们都围了过来,关切的问东问西。
只有子阑,拿着一卷经书敲着案几,幸灾乐祸地嘲讽她:“哎,我说十七啊,能采摘秋云雾是多荣耀的事,若非师父放心的过的弟子,还不让去呢。你倒好,刚采了一株茶树,倒跌到师父怀里去了。哈哈……”
“子阑,你找打……!”司音有点恼羞成怒,便追着子阑转圈打闹,要报复回来。
“十六!十七!别闹了!”一众人等都出声劝阻,伸手拉扯着。
正闹着,只听得叠风大声清咳。
众人迅速停了下来,转头一看,是师父来了,正站在大殿门口。
墨渊走至司音面前,环视了一圈,对司音道:“十七,你初次学采秋云雾,不必急于求成,明年可再学。今年便先从烹茶学起吧。早课后你留下,随为师学烹秋云雾。”
“是,师父。”司音心里乐坏了,作揖行礼,不忘向子阑傲娇的翻了个白眼。
从此后,再没有哪个师兄拿此事笑话过她。
渐渐的,在墨渊的悉心指点下,司音烹茶的手艺也愈发娴熟,甚至超过了一众师兄们。
墨渊也最爱喝她烹的茶了,一日几次给师父烹茶成为了她乐意之至的事。
每次烹好茶斟满递给墨渊,清脆的说声“师父,喝茶”,看到他喝下后投来的赞许目光,司音心里便觉得长久的满足。
现在想来,她有多久没有给师父烹茶斟茶了啊……
此去经年,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白浅黯然神伤,手中端着的茶早已经凉透,苦涩的无法入口了。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40:00 +0800 CST  
【墨渊白浅的此生此世】三生三世桃花漫心
第二十章 无眠
大婚的三日喜宴终于结束。夜华带着一身酒意和疲惫回到了紫宸殿。
“浅浅,浅浅?……”迷迷糊糊间,白浅耳边传来夜华的声音。她茫然地睁开眼,片刻后方清醒,刚才想着昆仑虚的往事竟不觉间睡着了。
“浅浅,怎的在窗边睡着了?仔细着凉。可是在等我吗?”夜华情意绵绵的问道。
“我……”白浅一时语塞,想说不是,话又咽了,不知如何回答他。
夜华回身厉声训责奈奈和一众侍奉仙娥:“都是怎么伺候的,怎能让娘娘临窗而眠?若是娘娘有任何不适,本君唯你们是问!”
“太子殿下恕罪,奴婢们不敢了。”仙娥们“扑通”跪了一地。
白浅拉住夜华的袖口:“夜华,我没事。不要怪她们。”
夜华随即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温柔道:“浅浅,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寝殿吧。”
白浅点点头,便由着他拉着回寝殿了。
夜华今日在夜宴上多饮了些酒,微有醉意,却并没有安睡,反而有些兴奋,一直絮絮不休的和白浅讲着这三日大婚宴席的往来人事。
白浅多半是静静的听他叙述,没有接话。
夜华忽然转了话头,问道:“浅浅,这两日的膳食你可吃的惯吗?我虽尽力,但喜宴事忙,可能也做的不好。你先将就些。如今喜宴结束了,待明日起,我便每日多花时间和心思给你做些可口的饭食吧。”
大婚后这两日,因着喜宴,夜华都未在洗梧宫中用膳。但每顿膳食,夜华都着人特意回洗梧宫给白浅送来饭食,侍从说是太子殿下去膳房亲手做的。
奈奈今日跟她说,天宫众人都知道了太子殿下每餐亲自下厨为太子妃做膳食,皆赞叹他们夫妻鹣鲽情深。
白浅深觉不妥,这天宫膳食虽不可口,自己倒也没那么娇气,将就些也吃的下去。夜华日日如此大费周折,张扬的合宫皆知,难免会让宫中长辈颇有微词,只怕天君和乐胥娘娘等人,已经觉得她这太子妃难以伺候了。
白浅已几次打发人去和夜华说了不必如此,但夜华一直坚持,顿顿按时送来,未有一餐落下。
虽是不妥,但夜华这份心思,还是让白浅有些感动的。
此时提起,也免不了再拦一拦他,白浅便道:“夜华,你不必如此。明日起便罢了吧。你有政事处理,不必在这些小事上多费心神。我嫁给你,也不是来娇气耍威的,我会习惯的。”
“那……大婚那日母妃来此的事,你还生气吗?说到底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周到。”夜华小心自责道。
“我没有生气。母妃来看望我是好意。我也喊她母妃,怎会因此和她生气?”
“浅浅,你不生气就好,我只怕你生气。只要你高兴,我怎么都好。”夜华忽然深情地俯过身来,“浅浅,你知道我爱极了你。大婚三日了,我们还不曾亲热,我们……”
白浅不语,推拒着他,闭目侧首到一边,心里抗拒。
夜华又欺身了过来:“浅浅,你说过你不生气的。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白浅的心如同落入了刺骨的冰窖和无底的深渊,冰凉,无奈,黑暗,绝望。
夜华他说的不错,终归是做了夫妻,这也是她自己允婚的。夜华也待她悉心如此,他也是无辜。事到如今,又能如何?既已认命接受,这夫妻之事,她又能一日一日躲避到何时?又能以什么理由躲避到何处?
那个让她抗拒躲避的真正理由,那个藏在她心底深处的人,她又如何能够说出只字片语?!
心里悲凉蔓延,哀伤和无助淹没了她,最终,夜华的索欢,她也无法拒绝。
过后夜华便睡着了,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
白浅却辗转反侧,久久难眠。
她悄然起身,披了件衣衫,便走出寝殿,独自倚坐在了殿外回廊的扶栏上。
以前,和夜华也有过肌肤之亲,那时候还说过爱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是爱他的,既爱,肌肤相亲便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世事难料,她打碎结魄灯得回了记忆,想起夜华从前所带给她的伤害,她自小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便不能原谅他。恨意之下,如何还能爱,本是决意要与他退婚的。
可后来夜华为了保护她生祭了东皇钟,她向来欠不得人情,这回欠他的不只是人情,而是一条命了。幸好夜华只三年便转醒了,才消了她心头无数的愧悔和自责。
许是姻缘天定,经历了种种波折,她还是嫁与了夜华。
可是,大婚之日她惊觉了自己对师父的情意,更知晓了师父对她的情意。
虽木已成舟,大婚已成,她对师父的真心绝不能说与任何人知道,但这情意,入骨三分,比真金还真是无疑了。
而今,心意变了,或者,不是变了,是认清了自己的真心,她心里除了师父墨渊,已再容不得旁人。
爱是霸道独有的,一颗心容了墨渊,又如何去容夜华?
或者说,她,有没有真的爱过夜华?白浅第一次思考着这个问题。
现在回想,她爱的,也许一直就是师父墨渊,只是她从来不敢想。
这世上,不敢想的事,你若不去想,或许还能安于现状。一旦给你机会让你想,心便会如脱缰野马一去不回,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师父,你……想念十七吗……
白浅闭上眼睛,此时情切,泪沾衣襟。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有浓重的苦涩,有滚烫的汹涌,还有越来越蔓延开来的悲伤。
别来三日,音书全绝,寸寸离肠叠泪痕,人生只有情难死。
如今,情意已明,带着这样的心意,再与夜华欢好,她委实是难以接受的。
往后,她与夜华该如何相处下去……
这天宫的太子妃,她该如何当下去……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天阶夜色,寒凉如水,白浅整夜未眠,就这般衣衫单薄的凭栏坐了一夜。
卯时将至,白浅才又进了寝殿,上榻歇息。

楼主 明坤爱  发布于 2018-08-01 16:41:00 +0800 CST  

楼主:明坤爱

字数:379325

发表时间:2018-08-02 00:1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3-03-17 10:42:4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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