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王道】冲冠一怒

一楼不祭

本文情节与去年写的跖凤篇《卖身为奴》七夕贺文相关


【啊,我真的写过很多啊==】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8:55:00 +0800 CST  

一 云雾山的传说

精美的茶点陈列于眼前,盖聂提箸吃了一口,舌腔内滋味全无,终是心事重重,便是山珍海味亦味同嚼蜡,索性放下筷子,挥挥手让一旁伺候的奴仆将其撤下。

不料垂立两旁的一男一女两名奴仆簌簌发抖,膝盖一软,不约而同的向他跪下磕头,饶是盖聂再后知后觉,也能猜晓他俩是在恳求自己不要为难他们。

“你们……起来吧。”细不可察的低叹一句,盖聂见他们依旧纹丝不动,只得提起筷子挑了一块糕点,勉强再咽食几口了,那两名奴仆悄悄抬头打量了片刻,才松了口气,缓缓的起身站立,报于感激地朝他深深一揖。

“师哥的胃口似乎不错啊。”颇有揶揄之意的浑厚嗓音传来,盖聂执箸的手细不可察的轻颤一下,侧身垂眼,只不理会。且见帘风一动,进来的是一名身材伟岸的男子,貂衣鹤氅,白发飘逸,凛凛的目光微微一扫,一身的霸气浑然天成,正是云雾山主人卫庄。那两名奴仆再也站立不稳,嘴里颤颤然喊了一句“见过主人”,便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原来这两名奴仆并非哑巴,只是主人有令,云雾山所有的仆役不得与这位被囚的贵客说一句话,不料伺候盖聂的一名婢女因肢体语言无法传达本意,自作主张地写了几个韩国的文字告诉盖聂缘由,之后便离奇失踪,再也没有人见过她的踪迹了。

挥手让奴仆撤下茶点,卫庄噙起一丝冷笑,板过盖聂的肩膀,大手抬起他的下巴不容他无视自己分毫。盖聂蹙了蹙眉,下颔传来的阵痛宣示男人不悦的心情,他抬了抬眼帘,清冷的眸子淡淡的落在隐含怒气的卫庄脸色,察觉后者居然流淌出一丝气馁的气息,不觉一愣。

卫庄抿了抿唇,已经把他逼入绝境了,他还是不肯正视自己一眼吗?

“气色不错嘛,”男人一边冷笑一边将手停在他的衣襟处轻缓有序的摩挲,刻意曲解他的心思,“恢复得这么快,师哥,你是迫不及待等我下手吧?”

“放手。”盖聂本能的推挪他的大手,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怒意。

“师哥从哪儿学来的欲拒还迎的手段了?”轻易反握他的手心,卫庄嘲讽的一笑,掌心中这只曾握住渊虹剑的手早已失去昔日强韧的力度,惟剩掌心处几个厚厚的手茧尚能证明它的过往也曾惊天动地。

盖聂挣了挣手,尽管使尽了全力亦不能撼动卫庄强而有力的掌控,闻听他下作的言辞,不由蹙了蹙双眉,愠色道:“小庄!”

“怎么,生气了?”卫庄见他翕了翕眼瞳,隐忍的脸上若有酡红蔓延,心下一动,当即抬高他的下巴,冷笑道,“师哥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上次为了那个闷女人居然还与我动手。”用力一扯,卫庄好整以暇的目光扫视着盖聂大开衣襟露出的胸膛。

明明已不是初识时的可允轻狂的年纪,却愈来愈不喜他断情绝义的行径,每次被他逼入绝境,只是潜意识的要反抗,即便最终会招来他更多的厌恶与报复。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8:56:00 +0800 CST  
盖聂困窘地阖上眼眸,身体的触觉愈加清晰的撞进心扉,男人略显蛮横的举止依旧教他难堪莫明。

盖聂并不再做徒劳的挣扎,被卫庄撕扯下来的上衣可怜兮兮的挂在腰间,裸露的上身除了几道丑陋的疤痕蔓延其中,昭示着这具身躯的主人曾经从鬼门关里走过几回,匀称的胸膛肌理倒也因半年多的疗伤而养得柔韧白皙,触摸的手感之好,委实叫卫庄难以移开。

腰背的命门传来蚁咬的阵痛,盖聂皱下了眉头。

“师哥看起来已经习惯了啊。”卫庄讥讽的语调一如往昔般不留余地。

胸前的膻中又布予一根银针,男人恶劣的将针口深入少许,这对一个功力尽失的人而言,无疑是一种难以承受的酷刑。盖聂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师哥,你终于知道痛了吧!

男人唇角勾起一丝苦涩至极的笑意,可是为什么,自己的胸口也会泛起一阵钝痛?

继续在盖聂的天池、太渊各刺了一针,盖聂额上业已布满了豆大的汗珠儿,气息渐趋紊乱,颤颤巍巍的身子似坐立不稳,渐渐摇摇晃晃起来。

软筋酥骨散的药力来得很快,且持续的很久。特别像盖聂这样内功深厚的高手,一旦中了软筋酥骨散,内力尤难恢复。

蜃楼事件失败之后,墨家棋输先著,落入秦帝国布局精巧的天罗地网中,最终功亏一篑,损失惨重,连同盖聂在内的众多高手都成为了秦帝国的俘虏。众人早已打定壮士扼腕的决心,等待就地处决的厄运,不料枝节横生,大秦丞相李斯自诩聪明,竟在赢政跟前献计,以钱币更易俘虏,以解决近些年大肆建筑阿房宫所消耗的钱币。盖聂所料不及的是自己竟然被长了自己一岁的师弟以二十万两黄金的高价带离了腐臭的秦帝国死牢,来到了云雾山。

世人都说,秦帝国的死牢只有押进去的人,不曾有生还出来的人。

可见世人都是人云亦云的群体,因为世人也说,海外有仙山,山上有灵药,药能保永生,生而寻云雾。

云雾山就是仙人也要找寻的寄居之所。

盖聂无从知道云雾山是否真如传说那样美好,这里除了卫庄,他谁都不认识,连常年跟随在卫庄左右的像赤炼、白凤这样的得力助手一个也不见了,没有人敢跟他说一句话,他也没能离开过居所一步,因为这座小阁楼遍布机关,似乎源于公输家那一脉霸道机关。阁楼的机关位置每日都在更换,奴仆稍有不慎,触动机关者,纵然侥幸逃过一劫,却招来了云雾山主人的盛怒,同样也活不过第二天。

忆及那位不知名的婢女受自己的牵累而赔上了性命,盖聂沉毅的脸上闪过沉痛之色。

“怎么?在想着谁?”布完了针帮盖聂整理好衣襟,正审视着他的卫庄察觉了他脸部稍瞬即逝的微小变化,心头的不快顿时扩大,大掌再度钳制盖聂的下巴,冷声问道,“是在想着那个小鬼,还是那个又冷又闷的女人?”

“与你无关……唔!”本就坚毅的性情即使在武功内力全失的情形下盖聂也不甘就此俯首受辱,只是在男人发狠的钳制之下不经意间泄出的一句呻吟,瞬即意识到了什么而紧闭薄唇,不肯再发出一声示弱的音节。

卫庄的眼睛微微眯起,瞳孔内隐约闪过一股戾气,手劲也渐渐加大,仿佛要捏碎他的下颔——真想狠狠的将眼前这个倔犟却又坚韧的男人撕毁!一直以来都在逆他的意,不停地挑衅他的耐心,甚至罔顾他的存在!若换成了任何一个人,他早就让那人在这个世上永远的消失了!可是盖聂,这个让他难以忘怀的名字的主人,明明在鬼谷学艺的时候,他是如此的温和,如此的在意他听从他,只不过十年光景,这人倒把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实在不可饶恕!

“下次再敢说这样的话……”卫庄松开了手里的禁锢,声音如被寒夜的冰雪冻住了似的,显得低沉而可怖,“我就拿师哥刻意保护的那个小孩做活祭,你说好是不好?”

“天明……”盖聂心头一跳,体力不支地歪靠在桌子上喘了好几口气,手心本能的搭在卫庄的手背上,也不管凌乱的气息,着急地问道,“天明在哪里,小庄?”

“师哥,你都弄成这样了,”男人愤怒的甩开他的手,讥讽的盯着他,目光冷冽刺骨,“你还想保护他?”那个野小子既柔弱又无助很可怜很能激起他的保护欲吗?如果……

“小庄,不要!”盖聂听出了男人的弦外之音,顿觉手脚冰凉,惶急中再度抓住了他的手,颤声道,“天明还是个孩子,你……你若是要活祭,便拿我去。”

闻言,卫庄只觉“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里炸开,额上的青筋也条条绽露出来,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盛怒之下声音也变得粗重喑哑:“好,很好!”蓦地一掌击在桌子上,檀木做成的桌子顿成千百片碎木散落了一地。

盖聂愕然吃惊,却听得卫庄气极而笑,笑声似乎被什么扭曲了一样阴森恐怖,令人不寒而栗,“师哥,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云雾山上,我有一百个、一千个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怎样,要试试吗?”

“小庄,当年我险胜你一招,如今我败于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盖聂的视线缓缓的提升,清洌的瞳光望进高高站在自己跟前的卫庄眼中,那里有两簇火苗烧得正旺盛,四目相对,宛若冰与火的交接。那些曾经的过往一幕幕闪过他们的脑海,也不知过了多久,卫庄眼里的火苗被浇成了火花,继而悄然熄灭,只剩一丝意味不明的涟漪。

卫庄则全然被他那两只眼瞳吸去了所有的注意力。是啊,当年不过是输了一招,这十年来,他不停的追逐这个人,心里眼里,全然被这个人占据了。如今他就落在手中,近到可以随意的触碰,可是为什么他还觉得与这人的距离如此的远……

“师哥,我确实不满足……”卫庄的声音且近且远,盖聂只觉腰间一紧,人已经被他抛入了锦床之上,愕然间,但见卫庄步步紧逼而来,他才意识到危险靠临。

“小……小庄!”惊恐的话被生生阻断,帷帐被一指劲风挑下,重重帐帘飘然而落,遮挡了一床旖旎。

“你不可以!”当腰带被卫庄狠狠的扯下之后,盖聂再笨滞,也明白了他的意图了,本能的摆着手蜷至床角。

“我不可以?”卫庄昂天一笑,额间绽开的条条青筋昭示着他的雷霆之怒达到了极点,“那谁可以?”将他的双脚捞在手里,慢慢的褪去鞋袜,慢慢的笑道,“是哪个女人,还是……哪个男人可以,师哥,你倒是说清楚啊。”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8:56:00 +0800 CST  
二 卖身的侠盗


“这里,师哥不喜欢吗?”卫庄瞥了一眼失神中的盖聂,斟了杯茗泉,倏忽将茶杯一端,清凉的青铜杯瞬即触碰至盖聂轻柔的唇边,盖聂晃过神,颇为不悦的觑了他一眼,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手袖拭了拭溢出唇角的水痕,很诚实的点头回答道:“喜欢。”

此处风景委实优雅,成簇盛开的杜鹃花周旁萦绕着相戏的蜂蝶,几只不知名的鸟雀穿梭在兀自青翠的枫叶林间鸣叫,细听,丛林深处似有相和的对唱,俨然一派热闹祥和的氛围。

等入了秋,眼前这片苍翠的枫叶林就会像鬼谷的枫林一样火红灿烂了吧。

“你何时觅得了这等好去处的。”颇似回归宁静的鬼谷,盖聂为卫庄斟了一杯。

“这世间,还有聚散流沙找不着的地方吗?”卫庄倨傲一笑,神情间睥睨天下,不可一世,世人苦苦追寻的东西在他眼里,犹若探囊取物一样轻而易举。

谁教他富可敌国,麾下又有能人异士效命,谋可得天下!

盖聂怔怔望着枝头上那只不安分的谍翅鸟,他当然相信卫庄的能力,正如隐秘的墨家机关城,不也是在他的不费吹灰之力之下便寻着了么?

卫庄抿了抿唇,手心不觉爬上盖聂的眉心,指腹来回摩挲其间,似要舒平他的忧愁。粗糙的触感又换得盖聂一阵失怔,终归不适应如此亲密无间的举止,即使在与他做过更为孟浪的行径之后。盖聂侧过头,躲过了卫庄指尖的温柔,许是杜鹃花的红艳相衬,盖聂一张俊脸隐约染了红意:“小庄,我有些乏了。”

卫庄微微勾唇,扯出一个邪佞的笑容,身子往前一倾,气息拂上盖聂的耳际,低沉的语调比往常的揶揄多了一份情色:“师哥,你是在邀请我么?”

愕然了片刻,赫然明白他弦音的盖聂羞极而怒的忿然起立,举步便走。卫庄并没有停止对盖聂使用软筋酥骨散,按男人的话就是“你在我身边,无须武功内力。”霸道而专制,盖聂却明白他不过是不想自己有机会离开他半步罢了。

默许卫庄封住了自己的内力,终日困意连连,这些后遗症卫庄岂是不知?却偏生喜欢故意打趣他,教他如何适从?

“师哥如此迫不及待啊。”卫庄邪佞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不难听出他的心情极佳。

盖聂加快脚步,却因体内的软筋酥骨散流窜致使手脚终日虚软无力,才走了几步,便气喘吁吁,身体也摇摇晃晃的摆了几摆,眼看就要跌倒下来。

一双大手适时的挽住他的腰身,将他整个人横抱了起来。盖聂倒也料及这男人会有此一举,只淡淡的横了卫庄一眼,落在卫庄的眼里,却是波光潋滟,眉梢眼角无不暗含春意,当即呼吸徒长,一股热气自小腹爬上,顿觉口干舌燥。

“小……小庄!我真的乏了!”察觉卫庄炽热的眼瞳隐晦不明,已知他又动机不纯起来,盖聂惶急按住他的臂膀,挣扎着要下来。方才他明明也注意到林间那只等候多时的谍翅鸟的,却依旧悠悠然的与自己一起品茶赏花。

“你别动……”卫庄把头埋在他的颈脖里用力地吸了吸,生生抑制了燎原之火,哑涩的嗓音滚烫在盖聂的耳际,令他徒起热潮,“我这就送你回去,你别动。”僵直着身子的盖聂果真乖巧的伏在他怀中,唯恐稍一动,便惹怒了这只全身蓄满了爆发力的狂兽。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8:58:00 +0800 CST  
待被放置锦床之上,卫庄又在他的身上蹭磨了片刻才抽身而去,盖聂平息了急促跳动的心脉,怔怔的望着床帐许久,前尘往事在脑海里翻滚了一遍,终是理不清其间的麻团乱结,倦意便席卷而来,眼皮翕阖了几下,盖聂便陷入了重重的睡梦里。

朦胧中盖聂依稀听到了什么巨大的动静,又做噩梦了么?最近嗜睡的自己几乎不再被噩梦困扰了,在男人告知他天明已安然回到小圣贤庄之后。

似睡还醒之间,盖聂终被呼啸的狂风惊拍脸颊而转醒,眼前闪掠而过的赫然是碧野丛林,自己则被一个人负在后背里驰奔而去。

竟然是盗跖!仅凭盗跖的能力,要将自己毫发无损地从云雾山带离出来断然是不可能的。盖聂无奈的暗叹一声,这个方向是去桑海的吧,天明就在那儿呢!可是,现在的自己哪儿都去不了……

盖聂自嘲的笑了笑,这才唤停了风驰电挚中的盗跖。

盗跖因端木蓉之事认定与盖聂有间隙,此时见盖聂神情严肃,知他个性耿直,定是有重大事情才会阻住自己的去路。于是跃落在旷野中的一块大磐石上,抱手于胸,冷冷的看着他。

倚在巨大的石块旁,盖聂沉吟了片刻,言简意赅地向他述说了一下自况。

当盗跖得知他去不了桑海的原委后,着实讶异得说不出一句话。

看来他是听说过比翼符的,盖聂扯出一丝苦笑,这种从来只在传说中出现的霸道蛊药,本是前人用来拴牢一对对痴男怨女的捆心锁,如今竟然就在相识的人身上出现了,焉能不叫人惊讶么?回想起卫庄之所以允许他走出云雾山的小阁楼,怕也是有恃无恐的罢。

“比翼符,软筋酥骨散,那个浑蛋要对你做什么!”即便对盖聂有再多的敌意,此刻的盗跖却是满腔的愤概,那个男人既然对盖聂执著如此情深的一颗心,为何偏要与之对立?

“这些不重要……天明暂待小圣贤庄极为安全,切莫让他多生是非,好让大家休生养息一番。”盖聂说的断断续续的,因不能运力消散身体渐起的乏意,心脉又在剧烈跳动,想是血液中的比翼符产生了反应,忆及自己纵是逃到天涯海角,卫庄也会趋步寻来,便百感交集。

“可是……”完成不了小巨子下达的命令,盗跖抓耳搔腮,“巨子想你想得紧呢。”

也该是时候让天明成长了,盖聂深深吐纳了一下,道:“有你等辅助天明,我……很是放心,也替我向白凤道声谢。”

白凤……盗跖突然打了个寒颤,心头突然闯入了那个人的影子,情之深恨之切并非只有卫庄对盖聂,那个清冷脱俗犹似美玉的家伙,对自己也是一样心思的吧……

白凤……一样的情根深种,一样的飞蛾扑火。

“救我出来的,是白凤吧?”盖聂笃定的说,微觉心口窒闷难耐,喘了好一会儿,见盗跖心神晃动,心底不由暗叹了起来,谍翅鸟的出现,想来是白凤着意安排,只为将卫庄诱出云雾山。一个为情蒙蔽了双眼,一个负疚动了真情,这两人明知一些事情做不得也求不来,偏要逆风而行,注定会遍体鳞伤,亦是甘之若饴。

“我回去看看他……”似喃喃自语,又似说服自己,盗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心意,眼神恢复了惯有的精明,他坚定的望向盖聂,“我要回去看看他。”

盖聂朝他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心口的窒闷愈来愈烈,他再喘息了几口,举目四寻时,茫茫的草原里哪还有盗跖的身影?

碧野空旷,只有风在低吟嘶吼,就像即将预见的男人冲冠而怒一样。

盖聂阖了阖眼眸,等待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昏暗的夕阳将一道长长的人影拉至他的跟前,盖聂抬起双眸,触及一丈开外男人冷厉的冰眸,浑身一颤。

“怎么不逃了?”冷冽低哑的声音仿佛能将周遭的空气凝结成冰川。

“我在等你。”山雨欲来的紧迫感压在心头,盖聂垂下了眼帘。

“等我?”卫庄步步夹带风雷逼了近前,咬牙冷笑道,“等我的惩罚吗,师哥?”衣袖间漩涡回旋,强大的气流倏忽便将盖聂吸到他的跟前。

“你以为我不舍得吗?”将那一头灰发收拢在掌心里,不过稍稍施力,怀里失去功力的人便吃痛的闷哼一声,卫庄冷鸷的眼神又一沉,“不哀求我么,师哥?”

身体的重量悉数倾向卫庄,盖聂闭上眼瞳,头皮越来越痛,活像要被他撕扯下来一样。

自己有多痛,便能知道卫庄有多愤怒,或许卫庄也觉得对自己的掌控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自信,他在恐惧失去他。

“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知道违背我会有怎样的下场吧,师哥?”卫庄另一只大手欺近盖聂的修颈,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若有似无的抚摸了起来,“师哥你真有能耐,连对我最忠诚的下属都会为你而甘冒不韪……”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8:58:00 +0800 CST  
他说的是白凤吧,睁开眼瞳的盖聂捕捉到了卫庄眼里淌过一丝狠厉,怕他对白凤起杀意,慌忙握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不关他的事儿……”嚅忍着唇瓣,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毕竟盗跖与白凤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他一概不知。

然而他的着急,他对白凤称谓“他”,落在盛怒的卫庄耳朵里,犹似滔天的巨浪在胸膛里翻滚,脸上的肌肉狰狞的扭曲着,哑声说道:“是不关他的事,以后……也不会有他的事!”

言下之意,亦是不能容忍白凤了。盖聂心头一凉,连声说道:“这是误会,我没有要逃,他也没有要背离你的意思,小庄!”

他说的有点急,连带咳了好几声,卫庄松开揪住的灰发,冷鸷的瞳眸透出一股逼人的寒光。冷冷的反问:“误会?”

带着厚茧的手心抚上盖聂的脸颊,来回摩挲着指尖泛着冷意,卫庄的怒气就藏匿其中,盖聂不禁打着寒悸。

“如果是误会,是不是应该拿出诚意消除给我看啊,师哥。”隐含情欲的嗓音在昏暗的旷野里显得谲异莫明。

诚意……

盖聂脸色乍白乍青,忆及卫庄所需“诚意”的意图,身体禁不住细细颤抖起来。

卫庄已经挑了一块厚重的大石,稳稳的坐于之上,沉着脸朝盖聂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垮下,冷冷的道:“消解误会的最佳方法,师哥,无须我详说吧?”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9:02:00 +0800 CST  
对不住下面的内容无论隔开哪个敏感词都发不上来
附上博客地址自己翻阅吧:http://blog.sina.com.cn/s/blog_6140c29a0100ti3f.html
不是我懒,真的……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9:03:00 +0800 CST  
三 纵横双璧阴谋家



连着半个月的连绵细雨,整座云雾山水汽蒙蒙,裹在重重雨幕里的小阁楼已点上了烛火,几束摇曳的灯火从开启了那道小窗缝里透了出去,打照在窗下一株含苞待放的海棠里,罩不住一树的娇艳与羞涩。

虽然多日缠绵床褥,但也由于房事越来越和谐,盖聂的气色较之以往竟是红润许多,这大致与停用软筋酥骨散亦有莫大的关联。

即便身体不再虚软无力,盖聂几乎把所有的时间投入著书当中,他此刻正端坐在书案前,认真看着神清气爽的卫庄在竹简上奋笔疾书,偶尔提出一二建议,卫庄含笑点头,时而抬头朝师哥徵求什么,盖聂凝神沉吟之后再给予答复,但多半卫庄会在这个时候做一些毛手毛脚的事情,所幸盖聂神情寡淡,只淡淡横了一眼卫庄,后者也就减少造次的行径了。

《纵横兵法》,这是他俩合著的兵书。

“那个小鬼,”停书休憩之余,卫庄的指尖绕着盖聂一绺灰发把玩,揶揄地道,“不会拿我们的兵书当枕头吧。”

“怎么会?”天明虽然天性贪玩,但并不无知,当然也不排除诸如遗失或者弄破之类的意外事件发生,盖聂顿了顿,“少羽还在他身边呢。”

“既然这样,何不给他?那小子可算盖世英豪呢,比师哥你挑选的野小孩好得太多了,”卫庄微微一晒,“莫非师哥你……在护犊吗?”

“少羽少显奇才,勇猛过人,确实不失为一个不可多得的少年英雄,”盖聂颔首表示认可之后,又微微摇头,道,“可惜煞气太重,纵然征战天下,亦会错失人心……”话音未落,忽见卫庄神色一凛,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情肃穆的竖起双耳。

盖聂内力尚未恢复,对外界的戒备不若从前那么敏锐,云雾山又非寻常场所,常人根本无法踏上,就算上得了云雾山,卫庄在四处皆设立了暗哨关卡,而大敌业已逼近,却无一暗哨有回应,若非来者武功高强,避开了这些暗哨,便是来者杀戮心太重,皆把暗哨就地处决了。

不管是哪一种,来者不善却是真的。卫庄直至现在才察觉对方的隐匿的煞气,可见来者是敌非友,更非泛泛之辈。

盖聂以唇形问道:“多少人?”

“一个,”卫庄微微勾起一丝冷笑,眉尖轻扬,敢打扰他跟师哥一起的温馨时光,这个人肯定是活腻了,“师哥暂且休息片刻,我去会会这位不速之客即回。”

“小庄……”盖聂站了起来,手心却陷入了一个温暖的大掌里,卫庄将他带上床榻,掩上被褥,轻声说了一声“等我”,毅然转身而去。

昨晚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他也是云雾山的主人,可远道来敌,却将他护在房内,床笫上的情话果然不能听多!

蜃楼事件之后,阴阳家高手折损过半,与诸子百家陷入拉锯局面,大秦帝王赢政又忙于修仙炼药,更是无暇追剿所谓的败寇,寻隙而来的会是谁呢?

终归放心不下,盖聂撑过纸伞,缓步踏出雨帘。

云雾山终年云雾萦绕,雨水尤多,这已连绵了半个来月的雨也不见放晴。当那股强劲的煞气透过雨汽扑面而来时,盖聂终于嗅出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剑气之戾,心头顿起忐忑,脚下不觉加快,这股虐血之嗜直破阴霾的苍穹,那个连自己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的人,小庄要胜他,怕是不易。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9:04:00 +0800 CST  
转过苍翠的枫林,金鸣之声赫然就在耳旁。

雨幕之下,刀光剑影裹着两条人影犹如排山倒海席卷周遭的枫林,青翠的枫叶兀自挂着欲滴的水珠儿脱落而下,被错乱的剑气生生劈开了两瓣,带着水珠儿直坠落地,而身处厮杀漩涡当中的两人,竟是连发梢衣摆都不曾沾上一点水痕。

盖聂的出现似乎惊扰了激战中两人的心绪,各自挥出一剑分开了身形,但因两人的内力都在伯仲之间,强自接下对方的一招,各自胸中血气翻涌,两人急遽后退几步,身形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师哥,谁准你出来的?”一贯霸道的卫庄隐含不悦,但鲨齿剑横向所防之处,俨然是指向那个身上有多处刺字且高出常人两个头的大汉。

“盖聂,”那人暗自平复紊乱的内息,泛着寒光的巨剑直指盖聂,“你果然在这!”

“我是云雾山的主人,当然在此。”盖聂星眸剑眉,脸上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浩然正气,令人望而生畏,“你还在替赢政卖命,胜七先生?”

胜七冷笑道:“他既然放了我,我就顺便还他一个人情。”手中蓄势待发的巨阙铮铮作响,视线在卫聂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难得今日鬼谷纵横都在,那就一并齐上吧。”

卫庄重重的哼了一声:“农家胜七也不过如此,你我方才并没有分出胜负,你还敢挑战我师哥吗?”飞身跃出,鲨齿剑回旋出击,寒光凛凛,他练的怨魂血剑霸道至极,每一个招式皆暗含杀机,“当初,我师哥离开秦国时,是你一路追缉的?”

“没错。”胜七回剑应战,堪堪挡下了卫庄强劲的一招,心底却暗自惊讶,使出的每一剑力道比之刚才的竟要沉厚三分,内力仿佛源源不绝一般。

高手过招,最讳的是分神,卫庄嘴里一一罗列胜七昔日对盖聂多加阻击之事,手里那柄鲨齿剑更是寒光冷冽重影夹雷,暴戾杀戮之气昭然,一时之间将胜七逼得只有应招之力。

但胜七毕竟是武痴,被关押在大秦死牢之际潜心武学,参破了不少精妙的剑术,自成一家绝学,业已达到了顶尖境界,剑法以诡异莫测著称,盖聂素有天下第一剑圣的名号,亦不得不避其锋芒。

双方如影相随,激战中杀气流窜,剑光森森,一道狂风撕破雨空,夹杂毁天灭地之威的两柄名剑交集在一处,巨大的轰鸣声中,只见电花四溅,方圆百里隐有雷霆之怒,罡风激荡在厮拼的两人身上。

胜七心下一骇,暗赞一声,鬼谷派的纵横武功,果然非同小可!一个卫庄尚且如此厉害,站立一旁观战的盖聂,可是拥有天下第一剑圣的名号呢,一双眼睛只顾在卫庄身上打转,显然纵横并不似传闻中那样是宿敌的身份,这一站明显对自己极其不利!

农家胜七果然名不虚传,难怪师哥会没有必胜的把握,卫庄虽起钦佩之意,但他记恨胜七曾对盖聂置之死地,并能寻到云雾山,斩草须除根,此人必不可留活于世。

杀意随动,卫庄鲨齿宝剑一荡,光芒暴长,震开胜七的巨阙,纵身疾刺而来,宛若蛟龙腾飞,一剑直下,竟是招招刺向胜七身上的几处要害,胜七大喝一声,长剑一引,却陷入了一个回旋的水涡,剑身亦被紧紧套劳,一时舒展不开,但觉眼前人影绰绰,伴有虎啸龙吟之势,胜七何曾见过此等剑法,心中吃惊,脚步凌乱的往后撤退。

盖聂睁着清澈黑亮的双眸看着把胜七击得连连后退的卫庄,心思恍然。

百步飞剑,这才是所向披靡的纵横剑法!较之从前,卫庄练得更为炉火纯青了!忆及他能从师父鬼谷子手里继承百步飞剑,想来并非他玩弄权谋得到真传,曾经的自己确实是错怪了他,明明他的优势不必自己小!

卫庄,这就是他的卫庄……

这就是睥睨天下任其纵横的卫庄!

这就是花前月下不吝山盟海誓夜夜纠缠着与之同床共枕爱意缠绵的卫庄!

这就是霸道专横对伤他害他之徒睚眦必较的卫庄!

当胜七被卫庄纵横剑术击翻在地,乘机正欲补上一剑以绝后患之时,盖聂清澈的嗓音低低的制止了他:“小庄,不可。”

卫庄微微蹙眉,狠狠的瞪了胜七一眼,啐了一口,鲨齿剑入鞘,一个转身,鹤氅流动,白发飘逸,以胜者的骄傲之姿步入了盖聂为之撑开的一片晴天里。

盖聂以袖为巾,认真的替卫庄拭去额上的汗珠,看也不看胜七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走吧。”



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9:04:00 +0800 CST  
胜七神情复杂的盯着他们一会,此刻才发现这对师兄弟亲密得有悖常伦,他倒没有世俗的偏见,只是抽了一口气:“盖聂,我还以为你是苍鹰,是猛虎,是蛟龙,可惜,我错了,你竟然甘心潜隐在云雾山……”

卫庄眉间一敛,神色沉鸷,指掌若有暗气,就等他再一句挑衅,便一掌毙了他。

盖聂觉察了身旁人的意图,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向他示意不可动怒,胜七身为农家厉害的头目,他不想与农家结怨,更不想卫庄增加杀戮。

“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雪此辱!”从没受过此等折辱的胜七对着两人的背影立下了狠毒的誓约。

“滚!”卫庄没能大开杀戒,已觉仁慈至极,他还兀自喋喋不休,扰人清净。

“哼!”胜七手中的巨阙一划,一棵枫树便轰然倒塌,泥浆四溅开来,胜七全然不放在眼里,只对着渐远的鬼谷师兄弟吼道,“一年之后,不雪此辱,必如此树!”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嗖,一片绿叶破空夹雨而至,深深的没入倒塌的枫树主干上,嘲讽似的不留一点绿。

这到底是多深厚的内力!胜七呆了半晌,浑身被淋个透湿也恍若未至,他狠狠的捏了捏拳头,一年不够,三年,或者十年……总有一天,他胜七会击败纵横弟子,成为天下第一剑圣的!

但是纵横家的弟子都没有把胜七私下定制的盟约放在心里,卫庄正揽着盖聂的肩膀,眉梢间多了几份喜色:“师哥,那家伙说你是苍鹰猛虎蛟龙,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盖聂横了他一眼,径直走入阁楼,不再搭理他。

“师哥……”傲慢得不可一世的胜利者此刻却学会了胡搅蛮缠,“能把你这样的人制服,我也是不简单的吧,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

被缠烦了,盖聂只冷冷的丢出三个字:“阴谋家。”

“我是纵横家,可不是什么阴谋家。”卫庄干脆将他控制在怀里,决定就着这问题与他好好的讨论一番。

盖聂却铺开竹简,备好了砚台,督促道:“我方才又想到一着,你快些记下,哦,对了,不做一些批注的话,天明未必看得懂呢。”

“要记批语,怕是十卷八卷也未必够那小子用……不对,师哥,方才我们……”正欲转回话题的卫庄刚放下狼毫笔,盖聂迎面一个轻吻点缀在唇边,凉凉的,温温的,稍瞬即逝。

“师……师哥……”反应过来的卫庄一把将盖聂摁倒于榻上,急不可待的附上他的唇瓣,仿佛要延续方才那个蜻蜓点水般清浅的吻。

唇与唇的交叠,舌与舌的缠绕,脱去生涩的技巧,盖聂缓缓的阖上眼瞳,任由身上的人激烈地索求着热吻,心跳随着卫庄进一步的动作而渐渐加剧,盖聂脑子已呈空白,全然不知身处何处了,只想和他贴得再紧再密,永远不再分开。

砚台上的墨块来不及研磨,半铺的书简静静的堆放在桌子上,夜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淹没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声响。

小庄,你是困我一辈子的阴谋家。

我是苍鹰,便自剪双翼甘为你俘虏。

我是猛虎,便自毁利牙甘与你厮守。

我是蛟龙,便自断筋脉甘陪你左右。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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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墨非水  发布于 2011-08-22 09:05:00 +0800 CST  

楼主:墨非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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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1-08-22 16: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06 21:39:2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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