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陲循踪

艳谍率孽兽,荒野潜百年。奇儿偕玉女,秘境战群奸。
楔 子
边城怒县城乡结合处的碧玉河畔,接连失踪男女两个幼童。失踪男孩叫连熙熙,其母称在夜深人静时,能听见从高黎贡山方向传来儿子的歌声。而警方却无迹可循。
连家高价雇请退役侦察兵匡扶为他们寻找孩子。
匡扶进山三天了。已深入高黎贡山腹地。
现在是下午。匡扶涉着山间溪涧,逆流而上,走到连天崖下时,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上面传来:“思娜罕,麦强!你们在哪里?我是狄老师——啊!”
崖上再无声息。那女子似乎是突然遇上了危险。
连天崖高达千米,半崖杂树丛生。匡扶想,如此高崖之上,怎会有个“狄老师”?难道我三天前从搜音器里听到的女声就是她?此女拐了一些孩子在山中办幼儿园?或者,崖顶有个村寨?
崖壁陡峭,山涧从峰顶盘旋逶迤而下。匡扶顺涧而上。山涧落差极大,怪石嶙峋。两个小时后,他上到崖顶。
崖顶无村寨,也无人,只有一大片竹木交杂的老林。“狄老师!狄老师!你在哪里?”匡扶连喊数遍,回答他的只是山谷回音。
崖边一株古松下,有一条长长的竹链。竹链是用竹索把多根老慈竹首尾相连而成。竹链的一头,用粗竹索固定在古松根部,另一头垂下崖去,直至不见。
匡扶手扶古松,探头俯视,见往下约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段狭长的凸出,上面生着着许多老树。匡扶用望远镜把半崖景物拉到眼前,见在那些老树的枝叶下有一汪水,水里有动静,一截青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是鱼。
连熙熙家的保姆告诉过匡扶,说连天崖上有“树精”,曾有经过崖下的猎人听见过树精在半崖说话。
竹链颜色很新,显然是刚制成不久,从崖顶一直伸进半崖枝叶中。沿链的崖壁有攀爬过的痕迹。匡扶抓住竹链,试试结实程度,开始小心翼翼往下滑。
离半崖凸出处还有二三十米时,“忽喇”一声响,从脚下水里,同时跃起两个东西,一个是条尺把长的青鱼,一个是条三尺来长的黑黄色蛇样生物。青鱼与蛇状生物在空中相撞,你缠我咬,“扑通!”又同时跌进水中不见了。
半崖上的凸出是石头。一汪长约五十米,平均宽度约四米的清泉,闪着白鳞光。泉边密集地生长着几十棵古树,根须少部扎入石缝大部扎入水。茂密的枝叶几乎把这片泉水全部遮掩。
匡扶即将踏上石头时,“呼!”脑后生风。他把头一偏,同时往后倒踹一脚。
袭击者经验老道,避开了那一脚,手中器械跟着匡扶的头拐了个弯,“咚!”重重砸在他后脑勺上。
匡扶昏了过去。
脸上一阵清凉,匡扶被水泼醒。他睁开眼睛,见一个身穿黄军装、长发长须的半老人,手握一杆老式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匡扶的脸。
枪是解放前生产的“汉阳造”,枪栓已拉开,不知里面有无子弹。
匡扶身子微微一动,才发现双手已被反绑,双脚被牢牢捆住,背靠石壁,身处一个宽敞的石洞中。面前,堆了很多木雕,大多是木鹰,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唔,唔,唔……”石洞深处,传出一个声音。
匡扶扭过头去。离他四五米的地方,一个黑发齐肩、留着刘海的裸体女孩,白嫩的肌肤上,东一块西一块糊着一滩滩粘稠物。女孩的手脚也被绑住,嘴里塞了一大把树叶,睁大眼睛,身子扭动,嘴中“唔唔”,一对浑圆的乳,因紧张呼吸而起伏颤动。
女孩大眼睛,高鼻梁,虽然脸蛋因嘴里塞满树叶而有些变形,仍可以看出是个美貌姑娘,隐约是那种中西结的美。
“你俩是谁派来的?”黄军装半老人喝问。
匡扶觉得此人有三分面熟,似曾相识,又不知在哪里见过。他反问:“你是什么人?”
第一章 刻鹰人与美少女
1、来自荒野的儿歌
最近匡扶接了件大活儿。这桩业务,使他一步步卷入一个阴谋。
一个策划了上百年的跨国惊世大阴谋。
“来无影,去无踪,如闪电,似轻风。单枪匹马闯敌阵,捕捉俘虏探敌情。水深千尺能泅渡,山高万丈敢攀登……”
——《侦察兵之歌》。
匡扶当过五年侦察兵。去年底退役后,他在高州城区边缘租了套两居室,开了家“匡扶排扰解难工作室”,受理业务主要有:私探、代文和代驾。目前业务量不大,工作室就他一个人。
那天,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进入匡扶工作室,自称来自怒县,说他儿子失踪好几天了,如果匡扶能帮他找到,他愿付十万元酬金。
匡扶心里跳了跳,但随即意识到这十万块不是好挣的。他问:“报警没有?”
“报了,”男子说,“民警们找了几天,连警犬都用上了,结果我儿子还是音讯杳无。”
匡扶请他讲讲具体情况。
男子叫连智能,是怒县城建局常务副局长。一周前的晚饭后,六点半的样子,连智能的妻子带着5岁的儿子连熙熙和京巴汪汪,到小区外的碧玉广场散步。广场边,有一条叫碧玉河的小河,小河与广场之间隔有一条五米宽的芦苇带。
广场上一群中老年妇女在跳“坝坝舞”,里面有连妻的两个要好的姐妹,她俩邀连妻一起跳。连妻对儿子说:“熙熙,妈妈跟阿姨们跳会舞,你和汪汪在边上等着我,别乱跑啊。”
熙熙乖巧地说:“好。”他蹲下身,揪着汪汪的尾巴玩。
连妻在场上和大家跳了几分钟后,忽见汪汪挣脱熙熙,“窝儿窝儿”地叫着向芦苇丛冲去。
“汪汪!汪汪!”熙熙叫着狗的名字,跟着追了过去。一狗一人,先后钻进了五米宽的芦苇带。
“熙熙,回来!”连妻停止跳舞,快步去追儿子。
待连妻钻进芦苇丛,孩子熙熙和小狗汪汪,已踪影全无。
跳舞的妇女们闻讯都围了过来。有会游泳的,扑通跳进水里寻找,有头脑清醒的,立即拨了110。
碧玉河源自高黎贡山脉。河水最深处不足一米,河水清澈,水草依依,游虾可见,哪有孩子和小狗?
距孩子和狗失踪之处两百来米的下游,有一个拦河堤,河堤下,是一长段乱石滩,漫过河堤的水,在河堤外壁形成一片小瀑布,溅珠坠玉般砸在石滩上,流向下游的怒江。
公安局刑警大队王中队长带着两名警员赶到时,几名会水的妇女,已经在孩子和狗失踪之处与河堤之间,手牵手走了个来回,一无所获。
王中队长简单查看了下现场,分析道:“有两种可能:一,孩子带着小狗过河到对岸玩去了;二,孩子也许是被人掠走,淌过碧玉河,从对岸上跑了。”
连妻尖叫道:“你们还不快追!”
王中队长说:“我是说‘也许是被人掠走’,如果在二十四小时之后,仍没发现孩子的下落,你再报警,我们才可以出警寻找。这是规定。”说完,带队走了。
其时连智能正在省城出差,接到妻子电话,立即火速往家赶。听说王中队长让二十四小时后再报警,他直接给公安局长打了电话。局长安慰他几句,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就算按特殊情况处理,提前出警,也只能明天一早展开搜寻。
连智能回到家,已是半夜,见妻子已处于半疯癫状,不时一惊一诧地说:“哎,妈妈在这里!”“熙熙,别哭!告诉妈妈,你在哪里?”“什么?大狗熊?什么?不是我老师?熙熙,谁不是你老师?”
妻子的表现,好像是听见儿子的声音似的,连智能侧耳倾听,除了隐约有几声狗吠入耳,其他什么也没听见。小区在城乡结合部,背靠葱茏的高黎贡山余脉,前临玉带般的碧玉河,环境很佳,比较幽静。
当夜下了一阵雨。次日,警方对连熙熙的搜救行动正式展开,碧玉河里找了,还是没有。局里最灵敏的警犬战龙,在嗅过熙熙的衣物后,循味跟踪到他失踪那片芦苇丛后,就找不到方向了。警员把战龙牵过河去,它东嗅嗅西嗅嗅,也没找到头绪。
孩子和狗,似乎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一个星期过去了,儿子仍然杳无音讯,连智能才找到匡扶,死马当差活马医,他主动提出先付匡扶一万元的活动经费。
面对十万元诱惑,匡扶当然动了心。他问:“你说你妻子在半夜里听见儿子的声音,而你却一点都没听见,是吗?”
“是,”连智能说,“这几天夜里,都是这样。公安局王中队他们认为完全是我老婆的幻觉,建议我送她去治疗。”
匡扶沉吟片刻,说:“连局,我是很想接你这桩业务,可你儿子失踪得那么离奇,我对情况又一点都不了解。这样,今天晚上,我到你家去观察一下你妻子的情况,再决定接不接你这个业务,好不好?”
连智能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说:“好的,我家的住址是……”
临走,连智能要给匡扶留下一万块钱,匡扶拒绝,说:“晚上再说吧。”
连智能硬把一万块留下了。
怒县县城离高州就半个多小时车程,晚饭后,匡扶带着录音笔和“大耳朵”搜音器等设备,开着两万块钱淘来的二手“长城”,来到怒县,敲开连智能的房门。
连家房子是一百八十平米的跃层,六楼,也是顶楼,采光性很好,视野开阔,莽莽高黎贡山余脉,尽收眼底。
连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容枯槁,头发凌乱,目光呆滞而迷离。
连智能说:“小兰,这是我请的私家侦探匡老师,你把晚上听到熙熙声音的情况仔细跟匡老师讲讲。”
连妻慢吞吞地说:“我说什么你们也不相信,你们自己又听不见。反正,我儿子肯定还在这县城,每天晚上我都能听见他的声音。熙熙有时在笑,有时在哭,有时在读书,有时在唱歌。他读的书是‘上中下,人口手,山石土田,日月水火……’,他唱的歌是‘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还有……”
匡扶留心观察连妻说话的神态,见她虽然说话慢,却并不像一个精神病人或患了癔幻症的人在说话,更像一个心力交瘁之人在说话。
“连局,”匡扶说,“请把你家庭成员的情况介绍一下吧。”
连智能说:“好。我是城建局副局长,我跟你说过的。我爱人是工行职员,儿子失踪后请病假在家。家里还请了一个保姆,一早来,晚上走。大体情况就是这样。”
“保姆有多大年纪?孩子失踪的时候她在哪里?”
“保姆是个五十来岁的农村妇女,姓包,我们都叫她包阿姨。那天,我爱人和孩子吃了晚饭就出去了,她是把卫生搞了走的。孩子失踪的时候,她应该还在家里收拾。”
连智能带着匡扶进入孩子卧室,见床上和地板上,有大小七只熊玩具。匡扶说:“连局,今天晚上,我想在你们客厅沙发上睡一夜,夜里如果兰姐再说听见熙熙的声音,你起来提醒我一下。如何?”
连智能说:“怎么能让你睡沙发?睡客房吧。”
“客房不方便。”
匡扶把“大耳朵”搜音器安放在客厅外阳台护栏上,把接收器放在身边,在沙发上躺下了。“大耳朵”是在网上购的间谍工具,形状像一只人耳,可搜索到极微弱的声音,经过匡扶一番改装后,灵敏度提高了三成。
夜里,小区外隐隐有狗吠声,婴儿啼哭声,猫头鹰叫声和各类昆虫的鸣叫声。匡扶枕着这城乡结合处的“夜的交响曲”,睡着了。
“匡老师,匡老师!”
有人叫。匡扶睁开眼睛,见朦胧夜色中,面前站了个白色影子。是穿睡衣的连智能。
匡扶一忽碌坐起来。
连智能说:“我老婆又听见了熙熙的声音。”
“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熙熙说了些什么?”
“好像是从山里方向传来的。孩子像在跟着谁学拼音。”
匡扶拿手机看了下时间,是凌晨四点五十分,他把“大耳朵”的接收器戴在耳朵上,听了一会儿,啾啾叽叽声不少,却没有什么孩子的声音。他说:“我把设备移到天楼上去搜听,你继续回去陪嫂子,别打扰她。”
匡扶把“大耳朵”移到了天楼,对着西面高黎贡山脉方向,轻轻调整着位置,凝神倾听。
“叽叽叽……咕咕咕……胡胡胡……嘎嘎嘎……”
更多动物的叫声传进匡扶耳朵。
终于,接收器里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小朋友们注意了!今天的音乐课,我们学唱《读书郎》……姐姐唱一句,大家跟着唱一句——小呀么小儿郎,背着书包上学堂。”
声音比较娇嫩,应该是位年纪不大的少女。
“……”
女声:“不怕太阳晒,不怕风雨狂。”
“……”
“只怕先生跟我难。”
“……“
仿佛是个幼师实习生在教一群孩子唱歌。可是,却听不见孩子们的声音。都是那少女在一个人自说自唱——好像是唱一句后,停顿会儿,再唱一句。
难道是一位神经失常的少女,在对着空气,教着一群不存在的孩子唱歌?
“轰隆隆……”
一个震耳欲聋的声音从接收器里传出,差点没把匡扶的耳膜震穿,教歌少女的声音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匡扶连忙摘下接收器。
天开始朦朦亮。
那轰隆隆的声音,来自不远处山脚一个工地的挖掘机。那里正在开发一个别墅区,在赶工期。
匡扶回到客厅,连智能正在等着他。“嫂子又听到了什么声音?”匡扶问。
“他听见熙熙在跟谁学唱歌,唱的好像是什么‘小呀么小儿郎’”。
“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吗?”
“没有,她说只听见我们儿子一个人在唱。”
“我也听见了,”匡扶说,“好像是一个年轻的幼儿园老师在教一群孩子唱歌,是经典儿歌《读书郎》。但是,我只听见老师唱,没听见孩子唱。”
“这么说,我们儿子没事?”连智能一把抓住匡扶肩膀。
匡扶说:“我听见老师的声音,兰姐听见熙熙的声音。如此看来,应该没事,只是还不知道他们所在的具体位置。”
“能听见声音,怎么不知道他们位置?”
“在安静的环境里,如果倾听者能全神贯注,这个搜音器能搜听到直线二十里范围的声音,搜音区域呈扇形辐射,面积较广,暂时还分不清那老师的具体位置。不过很奇怪,有哪家幼儿园能在天没亮就开始上课?”
“对啊。匡老师,你认为那是什么原因?”
“我一时也弄不清楚。在县城,是不可能有凌晨四五点钟就开始上课的幼儿园的。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你们儿子目前是安全的。你看,是要我继续为你查下去呢,还是你再次报警?由公安局给你们查?”
“不要公安局查!”连妻穿着睡衣来到客厅,“他们除了说我精神有问题,还能干什么?他们查也好,不查也好,都不影响他们的工资。就由匡老师帮我们查吧。”
连智能说:“好吧,匡老师,就请你帮忙了。费用问题,还是那个数,你放心好了。”
匡扶说:“好吧,我尽力而为。等会我见过包阿姨,回去分析一下,再决定下步行动。”
为了让匡扶放心,连智能拟了一个协议,大意是若匡扶能把孩子完好无损找回来,再付他九万;若回来时孩子有伤,视程度,酬金酌减。若找不回来,那一万就不要他还了。他没敢说找个死儿子回来怎么办,可能认为不吉利。匡扶也没勉强。
协议一式两份,两人刚签完,有钥匙开门的声音。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正是保姆包阿姨。
包阿姨微胖,留着齐耳短发,穿着洁净。包阿姨一进来就说:“连局,熙熙有消息没有?我们村昨天也失踪了一个孩子,是个很漂亮的小丫头,叫玲子。”
匡扶问:“哦?玲子多大?是怎么失踪的?”
包阿姨说,昨天傍晚,她们村的罗大娘和4岁的小孙女玲子从水田里往家赶鸭,罗大娘赶着十来只鸭子往前走,玲子轻哼着儿歌跟在后面。待罗大娘把“嘎嘎”叫着的鸭子赶进院子,回头一看,玲子不见了。有邻居帮着打110报警,警方回答说孩子失踪24小时后才能立案。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17 19:30:25 +0800 CST  
2、端木老者的传说
匡扶观察包阿姨一番,初步感觉此妇没什么可疑点。他正要告辞,准备去玲子失踪的地方去看看,包阿姨又说了一句:“听说这两三个月,高黎贡山区失踪了好几个孩子。我表姐亲家的孙子,也才四岁,好像叫什么刀峰,也失踪了。有人说是被‘熊外婆’拐去吃了。刀峰妈在外面打工,赶回来后,跟熙熙妈妈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说是也听见过儿子的声音。有人说那是刀峰妈的幻觉,有人说那是孩子的冤魂不散……”
“嘘——”连智能把手指竖在唇前,止住包阿姨,他怕老婆听见“阴魂不散”什么的。
匡扶说:“包阿姨人很好。连局,我想早餐就在你这儿吃了,然后再跟包阿姨摆谈摆谈,主要是想了解一些山里的事情。”
包阿姨给每人做了一碗牛肉酸菜米线,匡扶连赞好吃,听得包阿姨喜笑颜开。
吃完早餐,连智能安慰妻子几句,再跟匡扶说些“请多费心“之类的话,上班去了。
匡扶很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等包阿姨收拾完毕,说:“阿姨,熊外婆的故事,小时候我也听我妈讲过,好像是说一只熊变成一个孩子的外婆,把那个孩子吃了,是这样的吧?”
包阿姨说:“熊外婆什么的,我也是听来的,不知真有没有。人熊抱走孩子的事情,在我老家,是真发生过的。”
“阿姨的娘家是山里的吗?”
“在高黎贡巨熊岭上的熊肩寨,离县城有百多里山路呢。”
“寨子具体在哪个位置?”
“山里有两座很高的山峰,一座叫‘连天峰’,一座叫‘入云峰’。两座峰之间,有座岭,叫‘巨熊岭’。岭上,有熊肩寨、熊腰寨、熊沟寨和熊尾寨四个寨子。我们就在熊肩寨。”
“巨熊岭上有熊?”
“当然!不仅有熊,还有熊精!”
“熊精?”
“什么野物活的时间长了,都能成精。还有大树,年深日久,也会成精。”
“我也听说过野物和大树能成精。阿姨,你们山里有人看见过熊精和树精吗?”匡扶想把包阿姨的话匣子引出来。
“连天峰一侧有片悬崖,就叫连天崖,又高又陡,半崖上生了很多老树。以前有猎人走在崖下时,听见过半崖有人说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就是树精们在闲谈。”
包阿姨虽然说得荒唐,但匡扶却以非常专注的神情倾听。从山里出来的人,凡上了点年纪的,大都有一肚子精怪鬼神故事。对精怪,他们是深信不疑的,听者如果漫不经心,是对他们的大不敬。
匡扶请包阿姨讲一讲山里的“熊精”故事。包阿姨见这小伙子斯斯文文,品相端正,黑发寸头,问:“小伙子结婚没有?”
匡扶说:“还没呢。”
“有女朋友没有?”
“没有。”
“小伙子今年多大?”
“二十四了。”匡扶见包阿姨看他的眼神,似乎是想跟他介绍对象,连忙把话往正题上引,“阿姨,我在想,小兰姐晚上听见熙熙在说什么‘大狗熊’,是不是熙熙和你们村的玲子,还有山里的那些失踪的孩子,真的被‘熊精’或‘熊外婆’拐走了?我想听你摆熊精故事的目的,是为了仔细了解它们的情况,才好去找它要回孩子。”
包阿姨说,以前,山里人熊很多,狗熊也不少。它们常常毁坏山民的苞谷地、木薯地和菜地,有时也袭击人畜,大家苦不堪言。
一天,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经过巨熊岭下,见一头人熊在抱着一个小男孩玩耍。老者叫人熊放下孩子,人熊挥掌就向他拍去,老者一侧身,一脚就把人熊踹了个仰八叉。人熊扔下孩子,爬起来嗷嗷叫着跑了。
老者抱着孩子,在熊肩寨找到他父母。当时孩子已经失踪三天,父母以为已经被熊吃了,见到孩子,两口子又惊又喜,对老者千恩万谢。孩子的父亲叫了几嗓子,全寨的人呼啦啦聚了过来,围着老者,央求他留下不要走了。那老者沉吟良久,说:“老朽过惯了漂泊无定的日子,要长久留下,怕是不惯。不过,刚才那只人熊,快成精了,本想灭了它,又怜它修炼不易。”
老者说着,仰头望望莽莽群山,往最高处一指,说,“要我留下,住你们寨里不妥。这样吧,大家帮我在那座峰上盖一座小房子,我就住那里。只要有我在山里,保证大家不受猛兽侵掠。”
老者指的那座峰叫入云峰。大家与老者一起,在峰上盖了一座小木屋,取名“伏罴庐”。罴,人熊的古称。老者叫每户家里都准备几只大鞭炮,如果谁家找他有必要的事,连放三个鞭炮,他很快就会赶到,平时不要去打扰他。
匡扶插口问:“阿姨,那老者来你们寨子,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包阿姨想了想,说:“没有一百年,也有七八十年了吧。听说五七年的时候,有人还看见过他呢,五八年‘大炼钢铁’,山里的树遭到大采伐,就没谁见过他了,估计早死了。现在,入云峰上的木屋还在,可能也烂得差不多了。”
“那老者叫什么名字?是不是道士?”
“好像姓两个字的姓‘端木’,叫什么就不知道了,听说他的打扮既不像一般人,也不像道士,他也没说自己是道士。大家有叫他‘端木师父’的,有叫他‘老人家’的。”
匡扶意识到,这南北连绵千里的高黎贡山,怕是很有故事。他还想问什么,“阿哥呀阿妹哎情意长哎……”包阿姨手机响了,她接后对连妻说:“兰姐,我那老头子病了,不是很严重,但我还是想回去一下。”
连妻说:“好,你去吧。”
包阿姨站起身来。匡扶也站起来,说:“兰姐,我先走了。有进展我给你们打电话。”
匡扶对包阿姨说的那个姓端木的老者很感兴趣,跟她一起出门后,问:“阿姨,伏罴庐所在的入云峰,离你们熊肩寨有多远?”
“十几里吧。”
“有那么远?那个端木老人说,只要是寨子里有重要的事情找他,就连放三个鞭炮,他马上就赶到。后来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没有?”
“听说有过一次。有一年,一群山狗蹿进寨子残害牲畜,有人连放了三个大鞭炮,端木师父很快赶到,把那群山狗赶跑了,从此山狗就再没来过。”
“山狗?山狗是一种什么动物?”
“山狗就是山里的野狗,比家养土狗小一些。”
“鞭炮响过之后,端木师父是多长时间赶到的?”
“听说只两三分钟,也有人说四五分钟。”
“十几里山路,几分钟就到了,难道他是从峰上飞下来的?”
“当时寨子里的人也问过他怎么那么快就到了?端木师父说,他正好在寨子附近的山林里采药。”
“阿姨,你刚才说你表姐亲家的孙子刀峰也失踪了。刀峰家在哪个寨子?”
“熊腰寨。”
“其他失踪的孩子呢?”
“这就不太清楚了。”
经过小区停车场,匡扶说:“阿姨,我送你吧。”
包阿姨说:“不麻烦小伙子,我们那儿公路不好。”说着走出小区大门,招了辆“摩的”,急急走了。
3、邂逅“老”同学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17 19:33:19 +0800 CST  
3、邂逅“老”同学
有人打电话要取匡扶前两天代写的林地承包协议。匡扶驱车回到州城,把随身带着的协议送给了在茶馆等着的客户。工作室临街,他刚把车停在楼下,“匡扶!”有人喊。
街对面,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正笑眯眯的看着匡扶。匡扶认出这汉子是初中同学胡文中的父亲。
“胡叔叔好!”匡扶回应到。
那汉子过来就在匡扶肩膀上擂了一拳,笑骂道:“你怎么叫老子叔叔?”
匡扶疑惑地说:“你是我同学胡文中的父亲,我不叫你叔叔叫你什么?”
那汉子说:“老子就是胡文中!你小子开什么玩笑?我有那么老吗?”
匡扶再次睁大眼睛打量此人,见他虽然脸有沟壑,却并不太深,头发枯槁,却无白发,若说他是胡文中,又哪里像二十几岁的人?看起来,分明有四十出头了。
“你真的是胡文中?”
那人说:“初三时我俩是同桌,这才几年?你就把‘同桌的我’全忘记了。我们班的同学有吴小秀,岩强,木丽丽……”他一连串说了十多个初中同学名字。
“你是胡文中!”匡扶打断他,“只是显得有点儿成熟,这么多年不见了,猛一看,还以为是你父亲没变老。今天咱两同学喝两盅。”
匡扶在街边切了些熟菜,买了瓶白酒,进屋喝了起来。边喝,两人各自说了初中毕业后这些年的经历。
胡文中因小学时留了两次级,比匡扶大两岁,今年二十六。初中毕业后,他就到广东打工去了,一年换三四家厂,七八年来,他上过班的工厂不下二十家,没有一家超过半年,总觉得没有一项工作适合自己做。
匡扶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胡文中说:“在家养精蓄锐,休息差不多有一年了。”
“在家主要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吃了打游戏,困了睡,睡了又吃,吃了又打。黑白颠倒,昼夜不分。唉,这日子难过啊,简直是度日如年。”
“你这怎么叫‘养精蓄锐’?父母不管你吗?”
“从小他们就不管我,什么都依着我,把我当宝贝疙瘩,就把我惯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既然清楚现在这个生活方式不好,为什么不改变自己呢?”
“我想改变啊,也想自己做点事情,可父母就是不让我做啊。”
“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父亲登三轮,妈摆了个水果摊。”
“我记得你好像有两个姐姐?”
“不止两个,三个,还有一个送人了。”
“哦,我明白你父母为什么这样宠你了!你这次来州城有什么事情?”
“我表叔家就在这附近郊区。前几天表叔到我家有事,他说起州城有个比公安还厉害的神探,叫匡扶。我一听这名字,我有个同学不是叫匡扶吗?就问这个神探有多大年纪,表叔说有二十四五的样子。我估摸就是你这小子,所以就来找你玩。我记得你考上高中了,后来呢?”
“高三那年,从学校去当了兵。”匡扶叹了口气,说,“满以为,在部队可以考军校的,可是,拿不出高中文凭,所以只当了个初级士官就回来了。在部队弄了个成人大专文凭,回来应聘警员,笔试、擒拿格斗和射击样样过关,最后面试被刷下来了。”
“你小子一表人才,面试怎么会通不过?”
“说白了,就是关系不到位。”
推杯换掌盏间,两人喝干了一瓶五十二度的“高山土酿”。匡扶倒没什么,胡文中却是大了舌头,他说:“匡……匡同学,没有,没有业务的时候你做什么呢?打游戏吗?你觉得哪款比较好?咱交流交流。”
匡扶说:“我不打游戏。没业务的时候,看看书,锻炼锻炼身体。我父亲快六十了,农闲时还在乡镇上做搬运,说是要挣钱给我在城里买房。我妈身体不好,常年在农村守着老屋。我叫老爸别干了,我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老爸不同意。我只想多接点业务,多挣点儿,尽量早点让老爸解放。”
酒后,刨了一碗饭,胡文中随意翻起匡扶散放在桌上的书,看到一本发黄了的《高州文史资料》,翻了几页,眼睛一亮,被某页上的内容吸引了,说:“匡扶,这本书借我看看如何?”
匡扶说:“随便看。”
胡文中拿着《高州文史资料》,走了。
匡扶有些后悔陪胡文中这种人喝了这么多。他进入卫生间,手指伸进喉咙,把吃喝进去的东西呕了出来——下午要开车,趁胃里酒精没有完全进入血液之前吐掉。吐完,喝了几大口醋,从冰箱拿出个面包,就着一盒牛奶吃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午休了一个小时,匡扶起床洗了个澡,把手掌罩在嘴前哈了两口气,酒味已经非常淡了。他泡了杯浓茶,坐在电脑前,沉思着把下一步的行动理了个思路。他决定去拜访一下失踪女孩的奶奶罗大娘。
下午四点,匡扶下楼,开车往西。半个多小时后,到了怒县西郊的碧玉村。连家所住的碧玉小区,就位于碧玉村东头的土地上。匡扶打听到罗大娘住处。罗家在距碧玉小区不到两公里的一片竹林边。
这是一座普通的青瓦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的产物。年逾古稀的罗大娘,一脸愁容,正佝偻着身子,在灶下煮猪食。她问匡扶找谁。
匡扶自称是记者。
罗大娘淡淡地问:“记者是做什么的?”
匡扶说:“是来调查你孙女儿玲子失踪案的。”
“你能帮我找到孙女儿吗?”
“尽量努力吧。”
“公安都不理我,说要等娃娃失踪二十四小时后再报案。二十四小时,就是一天一夜吧?如果我孙女儿被人拐着上了火车,怕都出了几千里了。公安都不来,你这个记者来能干什么?”罗大娘对匡扶很冷淡,她说着起身去屋后搬柴。匡扶见她搬得费劲,说:“阿姨,我来搬。”他过去抱起那捆柴禾,放在灶下,顺势坐了下来,“阿姨,我来烧火。”
罗大娘的脸色缓和下来。匡扶东拉西扯地和她攀谈起来。
4、高山孩童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19 07:54:04 +0800 CST  
4、高山孩童
煮好一锅猪食后,匡扶请罗大娘带他把昨晚赶鸭子的路径走一遍。经过半个来小时的交流,罗大娘对匡扶渐渐热情起来,带着他来到半里外的一块大田边,说:“昨天我的十多只鸭子就在这块大坳田里放,快天黑的时候,玲子跟着我来到田边,她在田埂上等我,我下田把鸭子赶到路上。我在前面赶着鸭子走,玲子在后面哼着什么‘世上只有妈妈好’的歌儿跟着我走。我以为她一直跟着我呢,等我把鸭子赶回院子关好,才晓得玲子不见了。”
大坳田约两亩大小,水三寸来深,虽水色浑黄,却也尚可见底。整块大田,颜色一致,不像有沼泽的样子。田里有沼泽的地方,一般会冒出“铁锈水”来。匡扶跟在罗大娘后面往回走,观察着田埂两边,问:“阿姨,这些田里有沼泽吗?也就是‘烂泡’?”
罗大娘说:“没有。你说玲子会掉进烂泡里?不会。三组有个烂泡,我们是一组,三组离这儿有三四里路,玲子不可能一眨眼就跑到那儿去了。”
匡扶跟着罗大娘回到屋里,坐在灶下,继续帮着烧火,罗大娘把另一锅生猪食倒进锅里,坐在门槛上,数落起自己的儿子来。说她有两个儿子,大儿子三个孩子,两女一儿,两口子带着儿子到南方打工去了;失踪的玲子是小儿子的女儿,小儿子一女一儿,两口子也带着儿子打工去了。罗大娘带着三个孙女在家留守。
“奶奶,奶奶!”两声清脆的叫声在门口响起。
两个背着书包的少女进了家门,一个十五六岁,一个十三四岁,见灶下坐着一个陌生男子,都愣住了。罗大娘说:“这是记者同志。”
大的那个问:“记者?你来采访什么?有记者证吗?”
匡扶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懂这个,解释说:“其实我不是记者,我是私家探侦,我怕你们奶奶不懂,所以说是记者。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少女抢着说:“我姐姐叫罗敏,我叫罗强,失踪的小妹叫罗玲。”
匡扶问:“你叫罗强?那个强?是草字头那个蔷?”
“不是。是坚强的强!我爸妈想儿子呗!”
罗敏白了妹妹一眼,斥道:“就你话多!”
匡扶拿出身份证递给罗敏:“这是我身份证,你可以拿到派出所验证,看是不是真的。”
罗敏接过看了看,还给匡扶,问:“你是公安局派来的吗?”
匡扶如实说:“不是。我接到一桩业务,就是这附近碧玉小区一家的孩子失踪了,请我去帮他们找孩子,他们家的保姆包阿姨说玲子也失踪了,我就来了解一下,看这两起失踪案之间有没有关系。妹妹读初几?”
“姐姐读初三,我读初一。”罗强又抢着说。
罗大娘说:“看这个大哥的样子也像个好人,你们包阿姨好像在哪个局长家做保姆。小伙子,你找那个孩子的时候,顺便帮我们找找玲子好不好?”
匡扶说:“我一定尽力。”见无更多线索,准备告辞,忽然想要了解一下这家人的生活状态。他问:“阿姨,你孙女们的扶养费两个儿子每个月出多少?”
罗大娘的脸色一下子暗淡下去,说,三个孙女,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在家养猪、养鸡鸭带大的,有时候到开学了,实在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学费,在电话里向两个儿子“求爹爹告奶奶”,两个儿子才勉强会寄一点钱回来。说着,罗大娘喉咙哽咽了。
匡扶有些难过。在农村,养儿不孝,和重男轻女现象很普遍。很多夫妻前面生了一个或多个女儿,一定要设法生男孩。生了儿子后,大多把男孩带在身边,把女儿扔给家中老人。
在中国,“传宗接代”和生儿子有面子的观念,根深蒂固。虽然事实证明,只有女儿的老人们的晚年,多数要比有儿子的老人晚年过得幸福,但在很多人骨子里,无论儿子多么不孝,仍是自己心头肉;女儿再怎么有孝心,都是“外人”。
“哥哥,我来烧火,你在这儿坐。”罗强端着一把椅子放在匡扶旁边,叫匡扶让她。“奶奶,你歇会儿吧。”罗敏解下奶奶的围腰,拿起锅铲,翻起锅里的猪食来。
匡扶说:“阿姨,你这两个孙女儿懂事得很啊。”
罗大娘面露微笑,说:“没白痛她们一场。”
告别罗家祖孙三人,匡扶回到州城,为次日入山作准备。

高黎贡山脉,南北走向,北达西藏,南入缅甸。南部植被茂密,林木幽深,为热带雨林;北部草木稀疏,多为雪峰草甸。东部的山泉,经过条条涧溪小河,汇入汹涌的怒江,西部的山泉流入独龙江、缅甸的恩梅开江。
整条山脉,大部分在中缅交界线上。山里人烟稀少,住有傣族、佤族、傈僳族和佤族等少数民族,也有不少汉族。
匡扶踏上了蜿蜒曲折的茶马古道。这条山中古道,已有一千多年历史,是古代通往缅甸、印度等国的一条交通要道,上世纪五十年代,路上还行走着许多马帮。古道多为青石铺就和在岩石上开凿而成,遇上山涧小溪,就由青石搭成小桥。路面生满野草青苔,偶尔会在石板上发现一二处巴掌多宽、不生青苔的锈迹,那是不知几十几百年前,从某匹骡马脚底掉下的铁掌,无言叙述着历史的沧桑。
古道两旁,沿途多是峭壁悬崖,不时有白练般的瀑布从崖上急泻而下。平整些的路段,两旁树竹交杂,遮天蔽日。
匡扶一边跋涉,一边留心通过“大耳朵”搜到的声音。可除了鸟鸣和不知名的兽叫,没听到一点有价值的信息。
第二天,匡扶进入巨熊岭区域。傍晚,找到了熊腰寨。
山岭上的丛林间,稀稀落落地散布着三二十户人家。
三女一男四个少数民族孩子,背着书包蹦跳着从匡扶身边走过。匡扶正要叫住他们打听刀峰的家在哪里。几个孩子超过匡扶后,都一起回过头来,其中最大的那个女孩十一二岁的模样,她歪着头问:“喂,你是干什么的?”
匡扶说:“我是来走亲戚的,小朋友们,刀峰家住在哪里?我是刀峰表叔,十多年没来过了,记不清是哪家了。”
女孩说:“刀峰早就丢掉了。”
“怎么丢掉的呢?”
“有人说是被熊吃了,有人说被人贩子抱走了。”
“刀峰的妈妈在家吗?”
“他爸爸妈妈都在外面打工。刀峰丢了后,他妈妈回来过几天,没找到刀峰,又出去了。”
“那他家还有什么人呢?”
“他爷爷奶奶都在。那根大香樟树旁边,就是刀峰的家。”女孩把手一指。
“谢谢小妹妹。你们在哪里上学?远不远?”
“熊沟小学,有十多里路。”
“这么远?你们不怕熊把你们吃了?”
“嘻嘻嘻嘻……”几个孩子笑了起来,“哪里有熊?吓唬人的?”
刀家是几间土墙房子,顶上是瓦、牛毛毡和茅草相结合。房前是一个小土坝子,一个头缠花布、嘴含竹烟筒、六十来岁的老汉,在编着一只背篓。一个老妇,手端一只葫芦瓢,在喂着一群鸡鸭。五六只鸡,三四只旱鸭子,咕咕咕、嘎嘎嘎地争抢着老妇撒在地上的和糠木薯丁。
墙角,两个六七岁的男孩,坐在地上磊石头,在“煮饭”。
刀老汉和刀大娘见突然来了个背包的陌生年轻人,很惊讶,刀老汉问:“小伙子,你找谁?”
匡扶说:“大叔大娘好!我是州城来的记者,听说这几个月山区失踪了一些孩子,是来了解情况的。”
刀老汉张口就骂:“那狗日的刀二郎,不得好死!跟他婆娘生他妈些娃娃下来,又不养!丢了就丢了,老子还少些负担……”
“你狗日的老东西!”刀大娘指着老伴哭骂道,“哪有你这样骂儿子的?再不孝,那也是老娘身上掉下的肉啊……”
“那是你身上掉下的肉,不是老子身上掉下的肉!老子又没有叫你生!老子第二个想要的是女,谁让你生出那个带把的祸害来?”刀老汉骂得更是蛮横无理。
“砰!”刀大娘把葫芦瓢往地上一掼,吓得鸡飞鸭跳。
刀老汉“霍”地站起,拿起一块厚竹片,骂道:“你这老母猪,只生不教!看老子不打死你!”
“你打!你打!”刀大娘挺身迎上,“你打死我算球了!你狗日的,谁让你那些年天天晚上往我身上爬?你狗日不在我身上下种,老娘生得出来吗?要不是老娘后来搞了结扎……”
墙角两个玩石头的男孩吓得哇哇大哭。
匡扶连忙插在两个老人中间,抢下了刀老汉手中的竹片,把他按回小凳子坐下,劝解了一番,两老的怒火慢慢平息。
经攀谈,这刀氏老两口的情况跟罗大娘差不多,不同的是,罗大娘的两个儿子是把女儿都留在家里,把男孩带了出去,这刀老汉的两个儿子是把三个男孩都留给了老父老母。
失踪的孩子刀峰,也是这家老二的儿子。刀老二在出去之前,还在镇上欠了一屁股赌债,出去后,债主们找不到他,十天半月就要上门一次,逼得刀老汉只好到信用社贷款来还儿子的赌债。
刀大娘说:“娃儿不见了后,娃儿他阿妈回来过几天,说晚上听见娃儿在喊阿妈,在哭,在笑,在唱歌,说好像就在附近。我和她在山里找了几天,没找到。娃儿的妈倒是个好姑娘,就是老二这杀千刀的不争气,人家不跟他了!”
“他俩离婚了?”
“没有,他俩本来就没扯证,和老二分开了,那姑娘就不算是我刀家人了。现在一个在浙江,一个在广东。”
“大叔大婶,”匡扶说,“前几天,城里有一户人家也失踪了一个男孩,那孩子的母亲在半夜也听见孩子的声音,有时在哭,有时在笑,有时在读书和唱歌。我用仪器也听见了,声音就是从这山里传出去的,只是不知在哪个位置。我想在你们家住一两晚上,看听得见孩子们的声音不。我付你们寄宿费和伙食费,好不好?”
刀大娘说:“看你说的!随便住就是,吃的嘛,你不嫌糙就好。顺便帮我们听听有我孙儿刀峰的声音没有。”
刀老汉埋头编着背篓,没吭声。
刀大娘进屋做饭去了,匡扶问刀老汉:“大叔,在入云峰上,是不是有座木屋,叫‘伏罴庐’?”
“有,可能早破得不成样子了。”
“里面住过的那个老者呢?”
“我没过见,我阿爸年轻时见过。我阿爸都死了二十多年了,估计那老者也早死了。”
“你上过入云峰吗?”
“十多岁的时候爬上去过一次,差点没摔死。险得很。”
“听说这附近有片高崖叫‘连天崖’?”
“连天崖在连天峰上,不在入云峰。”
“听说连天崖上有些老树成了精,有人听见树精在上面说过话?”
“我没听见过,不晓得真假。”
“大叔,”匡扶继续问,“你们的亲家有个表亲,姓包,女的,五十来岁,她说她娘家在熊肩寨,对你们家很熟悉,你们认识她吧?”
刀老汉侧过头去,努力想了想,说:“我们亲家有没有姓包的表亲我不知道。我知道熊肩寨好像没有姓包的。”
匡扶寻思,如果熊肩寨没姓包的,那么包阿姨的娘家就不是熊肩寨的,她为什么要扯这个谎?
刀大娘把饭做好了。苞米渗饭,炒土鸡蛋、醋熘土豆丝和酸菜汤,匡扶吃得很香甜。
吃完饭,天已擦黑,刀大娘把匡扶安排住进大儿子房间。匡扶把“大耳朵”安放在窗沿上,戴着接收器,靠在床头,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微草堂笔记》看起来。看着那一则则离奇事故,他想,纪晓岚是盛清重臣,公务不能说不繁忙,他怎么有闲心写下那么些怪异事件?而且,《微草堂笔记》用的是纪实手法,应不完全是纪氏靠想像力编的。
据书上介绍,有几件事,比如纪晓岚自己的嫂子死了,埋了一个月后,路人听见坟里有动静,后掘开,见纪氏嫂子在棺里已生了一子,大人孩子都是活的。如果说是编的,位高权重的纪晓岚,有必要为了这么一篇小文,让自己的嫂子死一回?
还有东晋干宝的《搜神记》,也是干宝自己亲身经历过几件灵异事件后,才开始搜集并撰写的。不久之前,匡扶还看过一篇香港高产作家倪匡的介绍,说倪匡至少有过两次遇鬼的经历,早年还经历过“狐仙显灵”。而且,学识成就皆非凡的倪匡,至今仍然认为,生物在经过“修练”后,可以让身体机能产生奇妙的变化,就会成精、成妖,甚至成仙。
匡扶想,纪晓岚和倪匡,都是智者,连他俩都相信天地之间有鬼神精怪存在,那肯定不能武断地否定有“鬼神精怪”这一说。
那些失踪的孩子,声音在高黎贡山里时隐时现,难道是被山里的“精怪”掠了去?
狗吠、鸡鸭呢喃、夜猫子啼叫和各种虫子的打鸣,伴着胡思乱想的匡扶,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整夜,“大耳朵”都没搜到有意义有声音。
如果说连熙熙和刀峰的母亲听见孩子的声音,是做母亲的思子心切而出现的幻觉,那匡扶自己在连家楼顶听到的那个幼儿园老师的声音,又该怎么解释?
巨熊岭东西走向,隐约像头巨大的卧熊。熊腰寨在岭的南侧,离东面的连天峰二十里,离西面的入云峰三十里。匡扶准备先到连天峰,观察一番传说中有精怪出没的高崖,再去探探位于入云峰上的伏罴庐。
吃罢早饭,匡扶告别刀氏老两口,向连天峰进发。
没想到,在连天崖下,居然听见崖上有女子在呼喊。好不容易攀到半崖,立即就遭到袭击。
5、深山幼师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0 20:44:02 +0800 CST  
5、深山幼师1
那黄军装半老人端着汉阳造老枪,逼问匡扶:“你两个,究竟是日军间谍,还是共党特工?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大哥,这个人是疯子!”裸体女孩趁黄军装不备,一点一点地用舌头把嘴里的树叶顶了出来,她的脸形已回了原位。看着女孩那有着异族之美的容貌,匡扶脑中冒出一个名字:阿兰。
阿兰是蜀地藏族女歌手,活动在中国内地与日本,全名叫阿兰·达瓦卓玛,身上具备藏族女孩的野性,蜀中女孩的灵秀,又似乎有着日本女孩的柔美。这个被捆绑囚禁在半崖石洞中的女孩,样子很像阿兰,约莫十八九岁的样子。
匡扶问:“阿妹,你是被他绑架来的吗?”
女孩说:“不是,我是山下古马乡的幼儿园老师,几天前班上两个孩子失踪了……”
女孩叫狄瑶,四天前,她给孩子们上体育课,给大家半节课的自由活动时间。孩子们有的互相追逐,有的玩石头,有的藏猫猫。下课的时候,有一个叫思娜罕的傣族小女孩,和一个叫麦强的汉族小男孩,同时不见了。
学校报了案,派出所来人查问一番后,叫学校等消息。两个孩子的父母都在外打工,他们爷爷奶奶整天追着狄瑶要孩子,学校领导给她半个月时间,如果找不到孩子,不仅要开除她,而且还要她承担大部分责任。
狄瑶先是六神无主,待稍平静,她分析,要么是两个孩子相约找妈妈去了,因为以前发生过这样的事;要么被山上的野物抓走了,比如熊、猿猴之类的。传说这深山里有一种人熊,喜欢把小孩捉去玩,玩腻后再吃掉。猿猴呢,母猿喜欢抓男孩,抓去养大后做丈夫,公猿喜欢抓女孩,抓去养大后做妻子。
狄瑶先到出圩的各个路口打听,无果。学校后面就是大山,狄瑶从小就胆大,她带着一把傣刀,独自进山寻找孩子。
进山不久,见到一处枯叶上有杂乱的脚印,脚印有大有小,分不清是人是动物。狄瑶追着脚印,一路进入深山。其实过不多久,脚印就消失了,她是凭着感觉“追”到这连天崖下的。
在崖下,她忽然听见半崖断断续续传来孩子的歌声,是《卖报歌》,此歌诞生大半个世纪以来,几乎每代孩子都唱过,狄瑶也教孩子们唱过。
歌声隐约,听不真切,狄瑶认定是她的学生在唱。想孩子在半崖,那一定是猿猴把他们弄上去的了,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崖上唱歌,估计是被猿猴逼的。狄瑶在崖下仰头大叫两个孩子的名字,没人应答,而歌声却一直在含含糊糊,时断时续地唱着。
狄瑶绕到连天峰较缓的一侧,爬上崖顶,用傣刀砍下一些老慈竹,做了一条长竹链,攀援到半崖。她的脚刚踏上潭壁石头,就迫不及待地喊两个孩子的名字,“哧——”水中一条蛇样东西被她惊动了,破水射出,一口咬在她小腿上,并趁势缠住她的腿。狄瑶顿感又痛又麻,身子一晃,跌进潭中,水里又有几条蛇样活物向她射咬而来。
狄瑶昏了过去。
一阵清凉使她醒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石洞,被脱得一丝不挂,双手被反绑,双腿也被捆得结结实实。一个黑发长须、身穿破烂黄军装的半老男人,用一只小木碗盛着大半碗半透明糊糊,正往她身上涂抹。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1 16:18:31 +0800 CST  
见狄瑶醒了,黄军装吁了口长气,说:“好了,你身上的毒快尽了。”
“毒?什么毒?”狄瑶初醒,一时没想起自己被那蛇样东西咬过。
黄军装说:“你被望月鳝咬了,浑身是伤。如果不是我把你救起来,你早已尸沉潭底了。”
“哦,谢谢,谢谢大叔。”狄瑶说,“你为什么要把我绑上呢?”
“怕你乱动。否则毒气攻心,神仙也难救你了。”
“现在可以把绳子解开了吗?”
黄军装盯着狄瑶那圆挺的乳房,再顺着乳房往下看,眼光越来越淫邪,用粘乎乎的手在她胸上捏了一把,说:“你先把我谢了再说!”把手中的木碗一扔,就要对女孩施暴。
狄瑶大急,拚命挣扎,就在这时,只听洞外有“咣当咣当”之声,那是竹杆与崖壁相撞的声音。黄军装一惊,连忙住手,抓起一把树叶塞入女孩嘴里。他在洞口以逸待劳,只待上面的人下来一个,就制服一个。
把匡扶击昏后,他以为上面还有人来,等了半个多小时,估计是没人下来了,才用一木瓢凉水把匡扶泼醒。
匡扶问黄军装:“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半崖上为非作歹?”
黄军装不答,反问:“国军反攻回来没有?”
匡扶心想,这人只怕真是个疯子,说:“没有。”
“哇哇哇……”黄军装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哭了一会儿,站了起来,扬起枪托,对匡扶作势要打。
“住手!”匡扶一声大喝。黄军装的枪托停在了半空,匡扶说:“大叔,国民党和共产党早和好了。”
黄军装脸上一喜,枪托放了下来,说:“和好了?真的和好了?这么说,不用打仗了!老子先是跟小日本打,把小日本赶跑后,又跟共产党打,哪知道,我们节节败退!国共两党和好了?现在是哪个党的人当总统?”
匡扶仰起头来,仔细打量黄军装的脸,虽然此人须发俱长,但面上红润少皱,没有一根白发,看起来只有五十出头的样子,国共两党打仗的时候,他只怕还没出生。匡扶问:“大叔,你今年多大年纪?”
黄军装偏头想想,说:“我们是民国三十八年进的山,那一年我正好30岁,在这半崖上大概呆了七八年吧,唉,时间过得可真快,我都快满40了!”
匡扶说:“民国三十八年?也就是1950年,现在是2010年,国民党退出大陆,已经六十年了,如果说你那年30岁,那你现在不是已经满过90岁了吗?怎么可能?”
“啪!”黄军装在匡扶肩背上打了一枪托,怒道:“几年前,老子们被共军的剿匪部队追进这深山,还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一般,怎么可能过了六十年!”
“疯子!快放开我们!”狄瑶挣扎着叫道。
黄军装转过身去,说:“看你这小姑娘的长相,怕是小日本的间谍!你说老子是疯子,老子就疯给你看!”
他弯下腰去,伸手又向女孩胸部摸去。狄瑶把头一低,张嘴就咬,黄军装一缩手,说:“老子三十大几了,还没好好享受过女人滋味。老子不管你俩是共党还是小日本,总之是冲着我来的!先把这小子解决了再说,免得坏了老子好事!”说着弯下腰去,从一个小木凳子上拿起一把军用匕首,左手执枪,右手握刀,一弯腰,向匡扶胸口扎去。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2 09:05:42 +0800 CST  
匡扶曾是侦察兵中的佼佼者,虽然手脚被捆,那黄军装要想杀他,也没那么容易,他之所以没有轻举妄动,是担心那支汉阳造里有子弹。见匕首扎来,他往右一个翻滚,避开那一刀,被反绑着的双臂从头顶往前一抡,双手已在前胸。黄军装见他居然躲开了,双手竟能反到前面来,一愣之下,扔下匕首,双手握枪,欲枪杀匡扶——那汉阳造里,确实有子弹。黄军装的第一击之所以没有用枪,是怕枪声惊动了山里的人,他在这深山高崖隐居多年,从没被人发现过。
眼见危急,匡扶双脚一弹,往黄军装怀里一钻,被绑着的双手使劲往他裆部一捣,与此同时,前额往他下巴猛地一顶。
“啊!”黄军装的枪还没举起,就痛得蹲了下去,“砰砰——啊!”两声枪响过后,狄瑶发出一声尖叫。
匡扶一惊:她被打中了?!他挥起双手,用力在枪杆上一嗑,“突”,枪口杵在了地下,“噗噗噗!”黄军装在剧痛之下,连开三枪,三枪都打在地下的积叶和尘土里。
匡扶用双手猛砸黄军装手臂,枪掉在了地上,他一脚踏住,同时扬起手,用尽全力,如童子拜佛般,“砰”地砸在对方脸上。黄军装的身子往后便倒,本来没被砸昏,倒下去时,后脑勺磕在地面一只坚硬的木鹰上,昏了过去,两个鼻孔血流如注。
匡扶把匕首斜夹在两脚之间,把搏住双手的树皮绳在刃上蹭了十来下,割断绳子,双手得以自由。他解开绑住两腿的树皮绳,把黄军装的双手双脚绑了。捡起地下的“汉阳造”,拉开枪膛,见里面还有两颗子弹,他把子弹退出来放进自己衣兜里,拖着空枪,走到狄瑶身旁,解开了她手脚上的绳子。
狄瑶穿上衣服,以崇拜的眼神看着匡扶,说:“谢谢大哥,你身手那么敏捷,是做什么的?在这悬崖上来做什么?”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2 20:52:33 +0800 CST  
匡扶说:“我当过几年侦察兵,现在州城开了家‘排忧解难工作室’——基本算是私家侦探社。怒县有户人家的孩子失踪了,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总是听见儿子的声音从高黎贡山方向传进耳朵,而一般人又听不见。我宁可信其有,就进山来寻找。你一个人进山来找孩子,你爸妈放心吗?”
狄瑶眼圈儿一红,说:“我五岁的时候,爸爸跟着一个女人跑了。妈妈把我扔给阿婆——就是外婆,出去找爸爸,就一直没回来过。我出来的时候,跟阿婆说学校组织旅游,要外出几天,阿婆相信了。大哥,咱们一起找找吧,我真的在崖下听见这里有孩子唱歌。”
两人洞里洞外地寻了个遍,并没有孩子。匡扶盯着脚下蓝幽幽的潭水,狄瑶知道的的意思,颤声说:“不,不会吧?”
匡扶问:“你听到的歌声,会不会是在崖顶,而不是这半崖?”
狄瑶说:“崖顶我找遍了,没有。”
匡扶问:“狄老师,你们上午几点上课?”
“九点。”
“你早晨四五点钟起来唱过歌没有?”
狄瑶瞪大眼睛,说:“四五点钟起来唱歌?难道你有那个习惯吗?”
匡扶摇头苦笑,心想,那天凌晨“教歌”的少女,应该不是她,那个声音要更娇嫩些。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3 08:26:13 +0800 CST  
回到石洞,黄军装仍昏迷未醒,匡扶从泉里舀起一木碗水,淋在他脸上。“啊欠!”黄军装被凉水一激,打了个喷嚏,醒了过来,挣扎着想爬起来,才发现自己手脚被绑,他冷笑道:“不管你俩是共*还是小日本,休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来!有种就把老子杀了!”
匡扶和狄瑶对望一眼,均想,什么年代了,这人还说出这种话来。匡扶仔细观察此人的眼睛,发觉他眼中除了稍有凶悍之色外,与正常人无异,而精神病人,眼神一般是散乱的。
匡扶想,此人自称是“民国三十八年”进的山,从他相貌上看,只是个中年人,而且,他自称只进山几年。“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这种现象,难道真有?这人其实已经在这悬崖上呆了六十年,而他自己只感觉才过了几年时间?
匡扶说:“大叔,我叫匡扶,是进山帮人找孩子的,这位小狄老师,是进山找学生的。我想请教你几个问题。小狄在崖下听见崖上有小孩唱歌的声音,你听到过没有?”
黄军装说:“这些年,这崖上就老子一个人,哪里有什么小孩唱歌?”
狄瑶说:“我是真的听见了的。大叔,求求你告诉我们孩子在哪里吧!”
匡扶也说:“大叔,请告诉我们,孩子在哪里?”
黄军装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两人,说:“你们说我是疯子,我看你们才是疯子!”
“咣当,咣当……”洞外的竹链动了起来。
“有人!”狄瑶小声说。匡扶点点头,说:“大叔,对不起了!”他捏着黄军装双颊,拾起地上一个木疙瘩塞进他的嘴里。匡扶倒提退去子弹的步枪,守在洞口,离竹链只有两步远,等着上面的人下来。如果来人身带凶器,打昏再说。攀着竹链,一次只能下来一个人,就算是来了十个八个,也可以逐一制服。
6、半崖认亲
几分钟后,一双棕色运动鞋露了出来,接着是穿着宽大牛仔裤的腿,接着是腰,肩。此人身上并无武器,背上只有一个化纤背包,待那人的脸露出来,匡扶脱口叫道:“胡文中!”
那人,就是三天前跟匡扶喝过酒的、他的初中同学胡文中。
胡文中吃了一惊:“匡扶,你怎么在这儿?”
匡扶尚未开头,“唔,唔,唔……”那口里塞了木疙瘩、手脚被绑的黄军装,望着胡文中,激动地“唔唔”着。“咦?”胡文中看见黄军装,同时也看见了美少女狄瑶,吃惊地问,“这小姑娘是谁?匡扶,你伙同她把这个人绑架了?”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3 20:16:44 +0800 CST  
匡扶说:“胡说!”他见黄军装情态有异,捏着他双颊,掏出他嘴里的木疙瘩。“弟弟,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木疙瘩一离口,黄军装就冲胡文中叫。
匡扶狐疑地望着胡文中。
胡文中看着黄军装的脸,说:“我没有哥哥,不过,他跟我爸倒有几分像。”
“弟弟,小山!”黄军装嚷道,“你装什么蒜?我叫胡大山,你叫胡小山,我被抓壮丁的时候,你才十八岁,当时你在山里砍柴,躲过了。这才几年,你就把哥哥忘了?”
胡文中睁大眼睛,问:“难道,你是我大爷爷胡大山?”
匡扶和狄瑶不解地望着两人。
“是这样的,”胡文中说,“我在匡扶的那本《高州文史资料》上看到,在1950年,有一群国军士兵转移进入高黎贡山,其中有一个叫胡大山。这个胡大山,就是我爷爷胡小山的哥哥。看过书后,说来也怪,当晚我就做了个梦,梦见大爷爷胡大山还在世。于是我就进山来找,准备接他出去安享晚年。找到这崖顶时,见有根长竹竿链,我就滑了下来。但是,我的大爷爷应该有九十多了,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倒像是我爸爸的弟弟一般,可是,我爸又没弟弟啊。”
匡扶浏览过《高州文史资料》,那段文字是这样的:
……1950年春,29名的国民党溃军,潜入高黎贡山,化而成匪,屡下山劫掠。翌年,解放军入山清剿,俘虏、击毙匪兵28名。据俘虏交待,有一个叫胡大山的匪兵失踪,同时失踪的,还有金银若干……
匡扶估计,胡文中是看到这段文字后,进山是为了找那“金银若干”,而非真找胡大山。他没揭穿胡文中。
黄军装问胡文中:“现在是民国多少年?”
胡文中说:“现在是2010年,台湾好像还叫‘中华民国’吧?匡扶,现在那边叫民国多少年?”胡文中不学无术,民国什么时候成立,他并不清楚。
匡扶说:“如果硬要说现在是‘民国多少年’,算起来,现在是民国九十八年了。”
黄军装喃喃道:“你们骗我!你们胡弄我!
胡文中问匡扶:“你和这个小姑娘究竟在干什么?既然没有绑架,为什么又把人家绑住?”
匡扶把自己如何进山,如何被黄军装袭击,如何把他制服,以及狄瑶的遭遇和来历,简要地说了。
胡文中考虑了一下,说:“老同学,我看这样,既然这位老人家自称是我大爷爷胡大山……”
“小山!你装什么蒜?我就是你哥哥大山啊!”黄军装打断胡文中,喝道。
狄瑶说,“胡大哥,你问问他你们老家和长辈的情况,确认一下。在传说中的香格里拉,一百多岁的人还像少年,说不定,他就是这种情况。”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4 08:04:12 +0800 CST  
胡文中问黄军装:“那我爷爷的父母叫什么名字?”其实,他自己也弄不清爷爷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黄军装说:“我爹叫胡夫之,娘叫胡王氏。”
胡文中又问:“我们老家在哪里?”
“下甸县中坝乡上山保。我们家门口的大青果树还在吗?”黄军装脱口而出。
胡文中说:“大青果树在爷爷死那年被雷打死了。”
黄军装问:“你爷爷?他死了?”
胡文中说:“对,我爷爷才叫胡小山,他十多年前就死了。”
“疯子!疯子”黄军装大叫道,“你们三个都是疯子!你们是*匪,你们是小日本!”
匡扶、狄瑶和胡文中你望我,我望你,一时无言。
匡扶说:“这样吧,我们暂时相信你是文中的大爷爷胡大山前辈,你把你的情况仔细给我们说说,然后,我们再带你出去。你打过日本吧?现在,凡是参加过抗日战争的老军人,不管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国家都发养老金。”
“不,不!我不出去!出去*匪要枪毙我!”黄军装大叫。
胡文中眼珠一转,说:“匡扶,我估计,他真是我大爷爷。这样吧,先绑松了好不好?就算他是坏人,我们是三个人,他还能把我们怎么着?”
匡扶给黄军装松了绑。
匡扶说:“近来,这高黎贡山区不断有孩子失踪,这个小狄老师上来之前,听见这崖上有孩子唱歌的声音。老人家,我想请你带我们进里洞再看看。好不好?”
那黄军装胡大山说:“这洞就三四丈深,哪里藏得住什么孩子?走吧!”说罢带头往里走,匡扶等人跟在后面。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4 21:40:34 +0800 CST  
满地的木鹰。洞壁上,有一些不规则的石缝,匡扶伸手一一推过,均纹丝不动。
越往里走越暗,但不是太暗。四个人踏着木鹰中间的空隙,顺着洞壁,从右边进去,左边出来。所看见的,除了木鹰,还是木鹰。有的是翼展两米多的金雕,有的是比鸽子大不了多少的鹞子。
离洞口一丈来远的地下,有一张精致的、比巴掌稍宽的小木桌,小桌四边,各坐着一个栩栩如生的木雕小人,小桌上,摆着几个精致的木雕小碗。
胡大山一一指点木头人:“这个是我爹;这个是我娘;这个年轻些的,是我弟弟小山。”他捅了捅胡文中,“你还说你不是我弟弟,你看这个木头人像不像你?”他仔细打量胡文中的脸,“哦,不完全像,只是有些像。你可能不是我弟弟!”
胡文中问:“你弄这些小木人是什么意思?”
胡大山说:“我太想我爹娘和弟弟了,所以雕了他们的像,陪着我雕刻、说话、吃饭和睡觉。”
匡扶心里一动,问:“我们上来之前,你唱过歌吗?”
胡大山说:“没有。”
“你怎么见了女性就想非礼?你不知道这是犯罪?”
“我是土匪,犯的罪多了,这算什么?”
“你犯的罪很多?”
“唉!”胡大山长叹一声,指着洞壁一溜石头台子,“大家坐吧,我给你们讲讲我以前的事。”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5 08:24:14 +0800 CST  
三部已完稿,经精雕细琢的含历险、奇幻、谍战元素的长篇小说《边陲循踪》、《鱼人部落》和《山地王国历奇记》将一一上传,请朋友们多加批评指正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5 16:12:00 +0800 CST  
继出版悬疑历险长篇小说《碎龙门》和中短篇传奇小说集《神猫异眼》后,作者陆续创作了“秘境奇幻三部曲”:《山地王国历奇记》、《边陲循踪》和《鱼人部落》,均已完稿,篇幅在210000-230000字之间,将陆续上传。欢迎关注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5 16:29:44 +0800 CST  
7、刻鹰的老兵
民国三十年,胡大山当了兵,曾随远征军入缅作战,后凯旋回国。胡大山的班长参军前是个精工木匠,在打仗之余,用匕首雕刻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雕什么像什么。胡大山觉得有趣,就向班长学,一着手,就迷上了。
1950年初,胡大山所在部队向缅甸撤退,退至高黎贡山东麓时,被解放军击溃,他们连长带着二三十个人逃进了山里,化而为匪,靠抢劫山中各族寨子为生,发现美貌女子就糟蹋。第二年夏季,剿匪部队搜到了他们,一路追击,除胡大山外,连长等其他二十几名匪兵全被击毙。胡大山只身往连天峰上逃,解放军步步紧逼。虽然他还有几粒子弹,想想自己这些日子跟着连长作恶多端,死有余辜,死前若再打死一些解放军,更增恶业,也就不再还击了。逃到这连天崖顶时,胡大山纵身往下一跳。
往下坠落约有两百米时,胡大山被树枝树叶挡了几下,“扑通”一声大响,他跌落进一片水中。
山雾弥漫,从崖顶往下看,看不到一百米。崖上的解放军以为这个匪兵落到崖下去了,就辗转到崖下寻找尸体。此时正是雨季,崖下涧水汹涌湍急,解放军没发现尸体,只发现涧边乱石上,星星点点有一些血迹。解放军以为这最后一个匪兵的尸体被涧水冲走了,离去。
事实上,胡大山跌落进了半崖这片泉中。树枝树叶缓冲了部分下坠力道,掉进水里时,只是震得他脑袋一阵晕眩。水有一米多深,胡大山未受重伤,只是身上被树枝挂破了一些口子。跳崖未死,胡大山起了恋生之念。从水里爬起来,他想,解放军肯定会到崖下去找尸体,找不到,估计会设法上这半崖搜查。怎么办?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5 22:54:25 +0800 CST  
腿上有一条伤口颇长,正汩汩流着鲜血,胡大山灵机一动,找到几片阔叶,把血接起来,松松地包住,向崖下扔去。树叶在中途就与血液分离,飞得不知去向,血液则洒了部分在涧水两旁的乱石上,造成人摔死涧中,溅了一些血在涧边石上的假象。尸体呢?被水冲走了。

那群解放军战士没什么侦破经验,胡大山由此逃过一劫。

胡大山跌落之处,是个弯月形的半崖水潭,长四五十米,宽三四米。内侧崖壁上,有个天然石洞,宽敞、干燥,胡大山钻进去,躺下就睡了过去。

胡大山醒来时,正是月至中天,他又渴又饿,就在水潭边捧了几口水喝,喝完,发现水面有一些蛇头样的东西,直愣愣地戳向空中,成一支三角形队列,缓缓从这边潭角游向中间位置,又从中间位置游到这边潭角,几个来回后,就是不游到右边半个潭去。胡大山甚觉奇怪。

“啪!”从潭沿树上掉下一颗什么果子,落在右边潭中,“哗!哗!哗!”右边潭中,起了几个大大的旋窝——几条大鱼受了惊,炸了起来。

胡大山明白了,左边潭的蛇状东西,与右边潭的鱼,“分潭而治”,互不逾越。他先以为那蛇状东西是一种水蛇。胡大山把步枪上了刺刀,准备去右边潭刺条鱼上来吃。

他走到右边潭沿,扑通跳下,端着步枪,在齐肩的水里走了几个来回,除了脚下踩上一层薄薄的淤泥,什么也没碰到。他以为鱼都跑到左边去了,就端着枪刺走到左边潭。“嗖嗖嗖——”左边潭中的“水蛇”集中了起来,支起半尺高的一截脑袋,呈三角队形,迅速向他围过来。胡大山知道水蛇无毒,也就不怕。他把刺刀端平,猛地一扫,削断了三个蛇头,那群直戳戳的脖子,瞬间逃得不见踪影,面前,浮起三截米把长的蛇身子来。胡大山捞起三条蛇身回到洞中,他不敢升火,抓起生蛇就吃。那无头蛇身一条有两斤重,吃一条就饱了。

肚子填饱了,他准备继续睡,突然小腹一阵绞痛。胡大山大惊:这蛇肉有毒!可再毒的蛇,毒腺都在牙上,蛇身怎么会有毒?他拿起一截未吃的蛇身,凑在眼前一看,蛇身是黄色的,上面有星星点点的黑斑,再向潭面一望,见那些“蛇”依然结成三角队形,脑袋直戳戳地指向天空。

胡大山想起一种传说中的东西:望月鳝。

民间传说,有一种鳝鱼,有月光的夜晚,总是昂头望月。望月鳝有剧毒,人吃后,肌肉会化为脓水,只余下头发和骨架。有少数民族邪恶巫师捉了来,喂以毒蝗、蜈蚣、蝎子、蟾蜍等毒物,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就变成了“化骨鳝”,人或动物食后,骨肉俱化,只余头发。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6 15:59:09 +0800 CST  
腹中阵阵剧痛袭来,胡大山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全身肌肉似乎正在溶化,就在他即将痛昏过去时,潭中“泼喇”一声响。胡大山心里一动:一物降一物,听说天下万物是相生相克的,可能右边潭里的鱼,就是左边潭里望月鳝的克星!
胡大山趁神智还没完全丧失,提起枪,沿着崖壁,跑到右边潭沿,跳下,用刺刀乱攒乱刺,终于刺到一条斤把大的无鳞青鱼。这种鱼,叫高山岩鲶。胡大山爬上来,抓住就啃,越啃越精神,肚皮也不痛了,身上的肉,并未化成脓水。高山岩鲶确实是望月鳝的克星。
胡大山就在这半崖上的石洞里安心住了下来,饿了,就捉望月鳝和高山岩鲶吃,潭边有几株野核桃,自然也成了他的粮食。
常有鹰、鹞、鶽、蛇雕等猛禽,在崖前展翅飞过,胡大山好生向往。
胡大山身上有一把美制军用匕首,他用匕首削下一些岩松,全神贯注地雕刻起来鹰类飞鸟来,木屑枝叶,就扔在半崖潭里。半崖潭中的两种水生动物,因食物来源少,除了石头泥土,几乎什么都吃,木屑和枝叶,竟成了它们很好的食物。
天天月月年年,完全醉心于雕刻的胡大山,忘记了自己在这崖上度过了多少岁月,不知今夕是何年。他不敢离开这片崖,也不敢生火,怕G匪”来捉他。今天先后出现的狄瑶、匡扶和胡文中,是胡大山跳崖后首次遇上的三个人。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7 15:29:36 +0800 CST  
胡大山的讲述,太也匪夷所思。匡扶分析,虽然一个人沉迷于某件事,会忘记时间,时间对人体的作用,很大一部分是跟人的意识有关。比如说,一个人觉得时间过得快,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会浅一些;一个人总是觉得“度日如年”,那么此人就会迅速苍老,就好像胡文中,二十五六岁的人看起来像三十大几一般。
但是,岁月留在人身上的痕迹再浅,也不可能真像练就《天龙八部》里的天山童姥和无涯子的“不老长春功”一般。四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像二十几岁的很多,六十来岁看起来像个中年人的也不少。但是,如果说一个人九十多岁了,看上去还像四五十岁的样子,那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胡文中说:“他应该真是我大爷爷。”
匡扶问:“你准备怎么办?”
胡文中对胡大山说:“大爷爷,我带你出山去吧,你在这半崖上日子太清苦了。”
“不!”胡大山惊慌地说,“共产党要抓我!要枪毙我!你们骗我,我明明只在这儿呆了几年——最多十年,你们偏偏说我呆了六十年!”
胡文中皱眉想了想,沉吟着对匡扶说:“老同学,要不这样吧,我在这儿劝劝大爷爷,你和狄小妹先回去。”
“扑通!”胡大山突然对着匡扶和狄瑶跪了下来,叫道:“小兄弟,小妹子,我求你们了,千万别说在这儿见到了我!否则,共产党要枪毙我!”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8 09:55:12 +0800 CST  
匡扶看着满洞的木刻老鹰,心想,这些东西,没个几十年,怕是雕不了那么多,也许这人在这没受污染的环境中,再加上吃了望月鳝和高山岩鲶,真有神奇的延缓衰老之效。他说:“小狄老师,不管这位前辈是真正的国军老兵也好,是个现代隐居的艺术家也好,总之,他是救过你命的,虽然企图非礼你,但未遂,就既往不咎了吧?我们上去后,给他保住这个秘密,好不好?”
狄瑶说:“好是好。可是,那些孩子,究竟去了哪儿呢?”
匡扶说:“自然界有一种特殊的物理现象,叫海市蜃楼,可以把古代或远方的东西录制下来,在特殊环境中回放。而出现海市蜃楼的地方,与原来景物发生的地方年代或距离相距甚远。我现在怀疑,你听到这崖上孩子的歌声,也许是类似海市蜃楼的现象,这片悬崖,就是一片回音壁,或者吸音壁,远处的声音撞到这崖壁上,声波就反射在了近处,于是你就听见了。包括以前路过崖下的猎人听见的‘树精说话’,要么是这种现象,要么是这位胡前辈在自言自语。咱们再到其他地方找找吧。”
狄瑶想了想,说:“好,我们保密就是。大叔,你起来吧。”
“谢谢!谢谢!”胡大山这才站起身来,对胡文中说:“弟弟,哦,不。小伙子,你说你是我弟弟小山的孙子?我也问你几句话,若你回答不出,还是跟他们一起回去吧,只是希望能给我保密。我们胡家的祖坟在哪里?”
“在镇后尖山子的……”
胡大山接连问了几个问题,胡文中全对答如流。
匡扶说:“看来你们真是一家人,不大会有假了。文中,好好陪陪你长辈吧。我们走了。”
竹链只能承受一个人,匡扶先让狄瑶攀到崖顶后,自己再上。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29 11:13:56 +0800 CST  
上到崖顶,匡扶见这个看似娇柔的女孩,攀了二百来米长的竹链,似乎不觉得累,他颇为诧异。狄瑶笑道:“我从小跟着阿婆上树打栗子,摘桂圆,割山棕,锻炼得好。不过,刚爬上来的那会,也有点累的,都休息了这么久了。匡哥,你说,那自称叫‘胡大山’的人,说的是真的吗?”
匡扶说:“说实话,我很怀疑。”他掏出手机,想给胡文中打个电话,却没信号。他就从背包里拿出“大耳朵”搜音器,架在崖顶,对着下面搜听。搜音器有两个耳机,匡扶递给狄瑶一个,要她塞进耳朵,自己戴上另一个。
半崖上的两个人对话隐隐传来:
胡文中:“……大爷爷,还是出去看看花花世界吧。你看起来还这么年轻,我负责帮你找个漂亮的大奶奶。刚才那个小姑娘漂亮吧?现在外面比她漂亮的美女多得很。”
匡扶想,这小子信口雌黄,他不禁向狄瑶脸蛋瞟去,而狄瑶的大眼睛正好望过来,两人只隔着两尺来远,这样近距离对视,狄瑶脸上微微一红。两人都觉不好意思,同时偏过头去。匡扶说:“他乱说。山外比你漂亮的女孩很少。”
狄瑶说:“我本来就丑嘛。”
两人继续监听。
胡大山:“不管你们说的是真是假,总之我是不回去。侄孙儿,你要是为我好,就回去吧,就算共党不清算我,我也不想出去了,我已经过惯了这样的日子。”
过了片刻,胡文中“哇”了一声,说:“大爷爷,你的雕刻手艺这么高超啊,这些木鹰像真的一样!也教教我吧?我跟你学一段时间雕刻再回去。”
胡大山说:“你吃得了这儿的苦吗?饿了吃生望月鳝和生鱼,困了睡地下。”
胡文中迟疑不答。
楼主 奇可奇  发布于 2020-11-30 14:01:55 +0800 CST  

楼主:奇可奇

字数:46687

发表时间:2020-11-18 03:30:2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3 04:10:08 +0800 CST

评论数:6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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