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笔记系列:剑鸣】温柔与凶悍

这些短章,都是在公交车上写成的(至少初稿如此,写的时候的感觉有些像公车行)。记得书话安东霓有过一个极好的短章,写过两年,指虚为实,以梦为马,拥有超现实主义的震撼力。我以生活、脚步和节气捕捉这些短章,写下的是空气一样抓不住的片刻。虽然植物世界,在某些局部,是自己可以掌控的。

【小笔记系列:剑鸣】温柔与凶悍

楼下野地里零星有些鳢肠的小草突然挺身长起来。立秋后,豆奶白花撑开指甲盖大小的花伞。为烘托秋声而开花,即便看上去并无多少特别的意义,作为生命活过一次的证明,仍然誓要争一些四季里热闹的颜色给自己。恰恰好,菊科鳢肠属的鳢肠的花儿好像呼应了这样一种人人都有的个性。
一人一物,哪怕再痴傻,哪怕再平凡,据说因为神秘生命力的爆发,一生里至少会有十五分钟的高光时段能被世间某个人深深记住,或者被某束阳光特别眷顾。
这一周里,路边上这棵花儿开得正盛的鳢肠,每天早晨,总会被我关注上几眼,甚至还和它悄悄对上几次话,这棵鳢肠能被我特别记住的时间,应该超过十五分钟了。
几年前,跟随植物学老师踏足京郊古北口荒野上的农田,田间地埂中间第一次认识鳢肠,这个古奥的名字,一下子就刻进脑回,它唤醒了我对《史记•刺客列传》里骁勇独往的专诸刺杀吴王僚的那把鱼肠剑的记忆。老师为了向我们解释鳢肠名字的由来,折断嫩茎,展示嫩茎里流淌出来的汁液颜色,清清汁液瞬间变成墨色,如同鱼儿内脏从一棵植物身体里流出来。不知为什么,我在听老师讲述时的一瞬记忆最初不是拐向鱼,而是跑进一把曾经颜色如墨凶悍细长的勇决之剑的身体里。我也俯身,伸手折断鳢肠的嫩茎,觉得那断茎就像一把千年古剑划开了另外一个时空的一道小小缺口,鳢肠嫩茎里流淌的黑色汁液正在形成历史遗存到现在侠客之义的纹理。鳢肠其实还指向另外一种凶悍的淡水鱼类乌鳢,也就是中国人餐桌上称为美食的黑鱼。我虽然极少做饭,但偶尔也杀过几条黑鱼,想一想,原来鳢肠的颜色早已浸染过我的双手。
秋天的鳢肠,无论怎样看,都是弱枝暗花,但隐藏在鳢肠身体里的鱼肠剑和黑鱼,另取一条游离的通道,打开着另外一个时空,判决着另外一种生死,定义着命运别样的颜色。
轻轻刺入记忆沟回的总是鳢肠,它的另一个名字墨旱莲,在我记忆的镜面上总是一划而过。




楼主 深圳一石  发布于 2018-08-17 14:34:44 +0800 CST  

楼主:深圳一石

字数:906

发表时间:2018-08-17 22:34:4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8-18 10:04:0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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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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