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就是假的，伪装应该剥去
——路遥《平凡的世界》批判


作者：悠 哉

柴世宗：除了语言差劲和情节漏洞百出之外，这书还有没有别的毛病？
杨秋荣：有哇！另一大毛病就是反映生活严重失真，姑且称它“遮遮掩掩的现实主义”吧。
三 人：（不约而同）什么意思？
杨秋荣：其实，任何小说都反映社会生活，《平凡的世界》自然也不例外。但是，路遥在反映生活的同时又大搞鲁迅所指斥的“瞒和骗”，结果弄得广大读者真假莫辨，所以我称它是“遮遮掩掩的现实主义”。
柴世宗：（笑笑）嘿嘿，这说法倒新鲜呢！
杨秋荣：下面我重点解剖小说主人公孙少平。我认为，路遥人为地将这个人物作了拔高，就像柳青笔下的梁生宝和浩然笔下的高大泉一样。为了塑造孙少平这个“光辉形象”，路遥采用了“样板戏”的创作模式，即正衬和反衬的技法：在双水村和黄原市时期，正衬人物是金波、田晓霞，反衬人物是王满银；在铜城煤矿时期：正衬人物是王世才，反衬人物是安锁子。
柴世宗：你先分析一下金波吧！
杨秋荣：和孙少平一样，金波是一个“闯世事”的有为青年。首先，他很讲义气，好打抱不平：郝红梅原本爱孙少平的，后来转而爱班长顾养民，金波愤不过，找人寻衅揍了他一顿。但是，金波的这些优良品质，比起他的陪衬对象孙少平来，那就小巫见大巫喽！试看孙少平的义举吧：第一，1976年班上劳动时，他从洪水中救起跛足女生侯玉英。第二，毕业前夕郝红梅在百货公司柜台偷手绢，当时店里想报案，他赶去了结此事。第三，阳沟村曹书记盖新房时，他检举了自己的舅舅马顺，曹书记不禁暗自惊讶：“这么个年纪，怎就懂得这么高的礼义？”第四，他仗义疏财，给了打工妹小翠100元作为回家的路费，将她从包工头胡永州的手里解救出来。
柴世宗：（点头）明白了。也就是说：同样是讲义气、好打抱不平，但是两人的级别不同，实际上金波成为孙少平的陪衬。
杨秋荣：（点头）是的。其次，同样是“闯世事”，金波的身上光彩暗淡，而孙少平熠熠生辉。（递书给萤子）喏，这段你念念。
蓝 萤：（念）第二部第18章：

“你现在出了门，你就知道，外面并不是天堂。但一个男子汉，老守在咱双水村那个土圪崂里，又有什么意思？人就得闯世事！安安稳稳活一辈子，还不如痛痛快快甩打几下就死了！即是受点磨难，只要能多经一些世事，死了也不后悔！”
金波一边说，一边狠狠地吸着烟。
少平听了金波的话后，大为震惊。他没想到，他的朋友的思想竟然和他如此相似！他发现金波不只是那个又聪敏又调皮的金波了——他已经变得成熟而深沉起来了。

杨秋荣：两人都是揽工小子，但是：第一，金波依靠父亲面子才在邮局扛邮包，而孙少平独自闯黄原，这比下去了吧？
三 人：（异口同声）比下去了。
杨秋荣：第二，孙少平边揽工边孜孜不倦地读书：《牛虻》《简爱》《白轮船》《马丁•伊登》《热尼娅•鲁勉采娃》……而金波一本也不读，这比下去了吧？
三 人：（异口同声）比下去了。
杨秋荣：第三，小说写金波……（将书递桂华）喏，你念念这段。
李桂华：（念）第二部第35章：

这个快满二十三岁的小伙子，小时候就很漂亮；现在虽然个头仍然不算很高，但长得又精干又潇洒。皮肤还象女孩子那样白嫩，一头披散的黑发，一双清澈如水的大花眼，走在街上，常常让陌生的姑娘由不得顾盼。已有不少姑娘对他一见钟情。但侧面一打听，是个临时工，就都遗撼地退缩了。对于大多数在城市有职业的女孩子来说，找对象当然要找有工作的。在城市，没有正式工作，就意味着什么也没有。

杨秋荣：金波找不到女友，孙少平却有田晓霞爱恋着，她是大学生，又是地委书记田福军的女儿。这比下去了吧？
三 人：（异口同声）比下去了。
柴世宗：（环顾她俩，沮丧地慨叹）唉，咱们可都“意味着什么也没有”呐！
蓝 萤：（轻捶桂华一拳，喜滋滋道）你有秋荣爱你，你不算！
杨秋荣：第四，两人都追求镜花水月式的爱情：金波追求的是一位不知其名、不通汉语的藏族牧羊女，多年后他回到草原去寻找她，她却不知所终。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爱情同样属于镜花水月，他去古塔山赴约，她却牺牲了；但是，他俩好歹轰轰烈烈地爱过一场，田晓霞遗留的日记里洋溢她那永不消逝的爱情。这又比下去了吧？
三 人：（异口同声）嗯，比下去了！
杨秋荣：第五，最后两人都实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入了公家门，成了公家人；但是，各自的归宿很不相同。（将书递给萤子）喏，你念念这段。
蓝 萤：（念）第二部第54章：

前不久，金波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终于听从了父亲的劝告，已经正式顶班招工了——他现在接替父亲开了邮车。对于金波来说，这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这意味着成了公家人。事到如今，金波看来也很高兴。这心情完全可以理解；到了这种年龄，生活和工作没有着落，叫人又难过又慌乱！

杨秋荣：金波的工作是牺牲了他父亲的工作，“万般无奈”地弄来的，和他个人的闯毫无干系；反之，孙少平的工作却是他自己闯出来的，这又比下去了吧？
三 人：（异口同声）嗯，比下去了！
杨秋荣：第六，两人都有艺术特长（念第一部第39章）：

九月初，突然从县城传回来消息，说金秀她哥金波要去参军了。据说今年本来不招在校的高中生，但有特殊专长的例外。金波因为笛子吹得好，唱歌也不错，因此被征兵的人看上了，想叫他到部队文工团当文艺兵，金波哥很高兴，报名应征了。

金波这么一点小技，比起孙少平来那可就差了一大截喽：他俩高中时都参加了校文艺宣传队，但是孙少平和晓霞合演小戏赢得师生们的赞誉，且赴黄原市参加了全区革命故事调讲，金波就没有份。1982年黄原地委行署的干部子女举办夏令营，孙少平又光荣地担任了辅导员。（将书交桂华）这段你念念。
李桂华：（念）第二部第54章：

孙少平的确很胜任这个夏令营的辅导员。他教过书，演过戏，识简谱，会讲故事，还打一手好乒乓球。另外他又不辞劳苦——比起扛石头，这点劳累算得了什么！
他风度翩翩地给同学们教唱歌，排小戏；带着孩子们在地委对面的二中操场上打篮球、做游戏。……武惠良起先并没有重视这工作；听到这些反映后，他很快让润叶带着来看了一次孙少平，对他大加赞扬；并且感慨地对润叶说：“咱们团委正缺乏这样的人才！”
润叶乘机说：“把少平招到咱们团地委来工作！”武惠良苦笑着摇摇头：“政策不允许啊！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吃官饭的哪怕是废物也得用，真正有用的人才又无法招来。现在农村的铁饭碗打破了，什么时候把城市的铁饭碗也打破就好了！”
少平并不指望入公家的门。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他要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证明他并不比其中自以为高人一头的城市青年更逊色！

杨秋荣：这金波比不了吧？
三 人：（异口同声）确实比不了啊！
柴世宗：且慢！我觉得这儿有个大漏洞：既然金波凭文艺特长当兵，孙少平为什么当不了呢？他干嘛非走“回家种地——村小学教书——黄原市打工”这么一条人生的窄路呢？
杨秋荣：（接过这个话题）无可否认，在那个年代，参军对于农家子弟来说，是改变自己命运的一条绝好出路，孙少平不可能不动心的。（侃讽一句）我猜想呀，其实他俩都去征兵站报名了，但是，由于孙少平身患暗疾（痔疮、平板脚等），他给刷了下来。而御用作家路遥刻意搞“高大全”，极力掩饰他身体的一切缺陷，把读者给瞒得铁紧呢！
[大家齐哄笑起来。
柴世宗：1979年，连村里地主儿子金二锤也参军去了，但是，孙少平居然还在双水村小学当民办教师，这实在是太荒唐了！看来，路遥确实搞了“瞒和骗”！
杨秋荣：（点头）只因作者的涂饰实在太厚了，所以普通读者轻易觉察不出其底细，无法驱除这一层遮蔽自己双眼的思想阴霾。另外，“少平并不指望入公家的门”，这句话也纯粹是自欺欺人！试想：孙少平在孩子们的面前努力表现自己，能不想借机入公家门么？只是他见润叶替自己争取不到，为了取得自己的心理平衡，他这才谎称“不指望”而已。说到底，入公家门，难道不是他长期以来梦寐以求的么？而且对于一个农家子，有这种愿望也不奇怪，很正常嘛！这完全属于人之常情，对此我们无法指责。但是问题在于：路遥为何要欺蔽广大读者，将他的思想境界弄得高不可攀呢？呸，讨嫌！
柴世宗：（点头认同）嗯，有道理！如果不想入公家门，那孙少平尽可以回到双水村去修理地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