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快园道古》一则笑谈扯扯扯扯扯开去




张宗子《快园道古》欣赏一个痴人,尊之为迂仙,屡道其事迹,最可笑的一件大约如下:
迂仙有次对着一个大户人家门口撒尿,看门人责问:蠢东西,怎么对着我家门口撒尿。迂仙反驳:是你家的门不该对着我鸟。看门人气得乐了,说:我这门是旧的,又不是今天造在你鸟前的。迂仙道:老子的鸟也不是今天造的。
江浙接境,然浙人风趣之生猛泼辣诚不可及矣。
这个故事通篇谈鸟,看点却不是鸟,而在鸟之前后左右过去未来。
鸟也有前后左右过去未来?
当然,鸟之为物虽不如门伟大,究竟是一物,焉能忽其前后左右过去未来。然而没有迂仙这等不按常理出牌,常人也就忽视了。笑料在于此,看点也在于此。
有个禅宗公案,说一童子对佛撒尿,一僧斥之不知回避,童子答:十方三世都是佛,对着哪儿才能不对着佛呢。
把迂仙故事对照一下,趣味似乎可以稍稍高尚些了,然而现实里遇到这样的人,是会没有安全感的,记得高三的时候,新的宿舍楼造好了,不知为什么,分宿舍的时候我没有和原宿舍的同学分在一处,与隔壁班级的同学分在一处了,其中有一个同学,姓名已经不记得了,某晚他跳下床冲到门背后朝着门板撒起尿来,有个同学当即说:嗨,怎么尿在宿舍里。那同学说:我急了。听语气理也是很直的,尿在宿舍里总比尿在裤子里好啊。我选择了沉默,不过不久之后班主任也就帮我调换了宿舍。后来我每每遇见那位同学,总想起他欠我五块钱,借的时候说好一周后还的,我没有讨要,因为他那句理直气壮的“我急了”让我觉得他可能觉得自己可以不必还的。
这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事,记得高一刚住校没几天,同班隔壁宿舍的葛同学拿了张照片在各宿舍传看,当时大家都上床了,他把照片在每个人床头晃一下,是一张裸照,我至今不明白葛同学是出于何种用心,有福同享呢,还是有毒同当,有同学会把住照片结结实实看几眼,我只被晃了一下,虽然一览无余,但是离王二同学借了伟大友谊的名头想研究一下陈清扬的具体结构还失之具体,所以多看也是枉然。
那年月疯子还是常见的,乡里闻名的两个疯子一个叫祥林一个叫马老美,马老美是个女的,不知有多老,据说马老美疯起来的特色是裸行,记得那是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经过镇上,村巷里的气氛有些异常,有些人急匆匆走着,说是去看马老美,我感觉得到马老美就在几条巷子之外,而且是光着的,我如常走路,生怕撞见了。上高中的时候则有个裸行的疯子出现在校园里,居然伟男,靠着树站在教学楼连宿舍楼的必经之路上,女生经过时脸大多胀得通红,脸是避开了,后脑勺乃至于通身却都似长出眼睛,真有点十方三世都是的意思。
高中时还有一件事情挺有意思,张同学是班里男生中第二矮小的,有一次他在宿舍里炫耀他通过吴同学的袖管看见了她的奶子,他比喻道:就象萝卜摘掉叶子的那个桩桩头。他讲什么东西都是活灵活现的,尖声尖气的,两天后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我打了他,他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因为这么小的一点事一反常态动手打人,他觉得很冤枉,又打不过我,只好吃了哑巴亏,我这辈子打过的架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上大学时有一次打群架,同学们都是主动跑过来把书丢在我怀里,我抱着抵到下巴的一摞书看他们过节一样地享受着追打,当时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他,但是就是打了,打完还有种凛然不可犯的道貌,很有点“我急了”的理直气壮。后来想想,他还真冤枉,就只是嘴贱而已,纵有那样宽松的袖管,里面岂能中空。据说张同学高中毕业后发育了,长得非常高大,在派出所上班,但愿他原谅我曾欺负过他。
青春期最好糊里糊涂过完,我还算糊涂。再往前,尚无分男女,不过也有别的困惑,比如左右之分,我上小学的时候一度为之犯难,左手右手本来很好分的,但是老师们有的以自己的左右为左右,有的又为了同学作想以同学的左右为左右,所以常常判断出错,于是对了也象是蒙的,这个困惑后来不知道是怎么醒悟的,总之这么简单的问题是耻于问人的。桃桃曾在饭桌上提过这个问题,我说:不要紧,爸爸小时候也分不清。妈妈说:这还不简单,认定左右手就行了,谁说左右就认谁的左右手。桃桃立刻噢了一声,知道了。人的前后左右变化不居,东南西北也不过就是地球的前后左右,对于火星有何意义呢,更不要说牛郎织女星了。从这层意思上看,迂仙何错之有,如果是一个前后左右尚不生分别的婴孩,看门人若不能谅解,又是谁之过呢。但是这样讲道理又有点不讲理,常人自有常人的道理,这道理在常人中通行造成种种方便,道理的功用仅此而已,不要用它来打压非常之人,比如迂仙吧,看门人是把他当个正常人了,如果当成骡马,焉有论理之事,所以虽斥之而实尊重之,以己方人,有点卫道的意思,而迂仙呢也很委屈,他不过是随地小便而已,哪里想到过要对着谁谁谁家的门,而陶庵呢当然不是支持随地小便,他是以非常之礼待非常之人,欣赏那无所约束的不可思议,是适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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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8-05-22 10:33:15 +0800 CST  

楼主:巷底臭椿

字数:1922

发表时间:2018-05-22 18:33: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5-23 14:50:3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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