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桃花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2 21:16:00 +0800 CST  
今早在天井里听见一声燕,尾音呢呢,非百舌能学,上班路上见桃园开始著花了,成片成片的桃园,一朵两朵的花,倒是闲地上的几枝野桃花得风气之先了。
今天本来想回老家看看油菜花的,因小儿新断奶,略有点咳嗽,不能成行,多少有点扫兴,一个人回去,又怪没意思的,下午多暇,把前几日断了的一篇白玉兰续上,不觉便下了班,下班路上所见的桃花就多出许多了,就象一场大雪将落之前先飘落的雪片,大大的,稀稀朗朗的,几片几片连在一起飘,走马看花,花枝也旋舞起来,待开的桃花象些蜜蜂翘着尾部栖满一枝。
回到家,种了一盆薄荷,去桃园里取土时给菜花沾了许多花粉,闻一闻,虽不能到油菜田边,整是一样风味,望望天,见了燕影。广场上,樱花蔟蔟低垂,梨花蔟蔟高举,圆圆滚滚的梨花苞点着一抹红,艳煞人。桃园里已有人在采桃花,用于传粉的桃花要赶在花开之前。对花最是一个饱看桃花的活,且似无所事事,举着支笔这儿点点,那儿点点,半天下来,眼睛竟有点厌倦桃花的样子,心神则真有些累了。
天黑后,响了雷,落了雨,吾儿已睡,玉兰已息,那就理一个旧年的桃花帖吧。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2 21:40:36 +0800 CST  
煤碴的颜色竟可以是艳,当然,这归功于桃瓣铺垫,当时见了觉得有趣,按了一下快门,等放在电脑上一看,受到的震动有甚于当时所见。这些桃花是对花用的,摘来取了花粉,便丢入垃圾堆,或者门口花木根前,家家如此,随处可见,昨年初见时尚有些不平,今年感觉很家常了09/03/23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2 21:47:31 +0800 CST  


午饭后跟去对花,见一株小桃树给修了枝,我说:捡回去插瓶好不好。静水便去捡。我说:回来再捡吧。对花真是个饱看桃花的活,昨天阴,有风,花树轻颤,一朵一朵对过来,看完三树,给桃花颤花了眼,归路上只将眼埋在草丛中休息,静水去捡桃枝,我说:捡一两枝就够了。静水把一树花枝都抱起来,问我:扔哪一枝好。我说:那就都带回去吧。回来将花瓶清理洗净,一树花全插在里面,碰脱几个花苞,也放入瓶中,完了一端详,竟有一种奢侈,好比种桃人家的吃桃子。等到躺上床,人比花低,瓶花更气派了,便又取了相机以拍水仙的手法留一个影,卧看良久,熄灯,一夜居然无梦。从图上看,气派无所表现。中间一幅不知是何时拍下的,是去的路上,还是回来路上呢,小树的枝子并不很多,修枝人痛下剪刀,花枝就势坠地,从图上看,可以一枝枝对回原位,将它捡回来插瓶,于花是多此一举,于我则是好几天艳福。3/23


一日阴,一日晴,瓶中桃花一开再开,可开的花苞不多了,瓶中水吸去小半。昨夜看见天上星,我说:明天桃花不要放在阳台上了,放后面天井里吧。我说:等外面的桃花都开过了,它还在开。我说:还是放在阳台上随它开去吧,爱怎么开就怎么开。除了不想剥夺桃花的晴日,其实也不大想看长长久久生于阴暗的桃花。
去年曾说到桃园选落的花,其实只看到一个孤例,并不知道为何选落,想当然只是以为它们不适合结桃子。那时觉到一种家常之感,也只是种桃人家的家常,我还是怀点游客的感伤。今年不一样了,自己也有些家常心态,前日去桃园对花,也摘了一些花,要摘那种刚开的,并且是朝天开的,朝天开的花便结出果子还是会被摘除,选桃花便是如此。桃花摘回来,一顿搓揉,筛取花粉,花粉用来对花,取完花粉的桃花则扔掉,据说从前晒干了会有人上门收去做中药,我说可以做个桃花枕,因为听说桃叶可以做枕,我把已搓过的桃花搓了搓,闻闻手,气息有点象野谣谣(即野豌豆) 。
从前听收音机,有个男人嫌脸生得黑,听了主持人的偏方,用桃花浸酒还是浸什么东西擦脸,那男人说:我听了你的话,今年留两棵桃树不修枝子,专门用它开花。当时大乐,觉得这种男人若教花和尚遇见,可饱以老拳。现在方知这人离种桃人家尚远,否则那些取完花粉的桃瓣岂不最最现成。而当年的我以为这种男人欠揍,也还是近桃花太远之故。
09/03/23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2 21:57:31 +0800 CST  
是的,有些桃树品种有花无粉,需要人工授粉,我第一次去对花,把每一朵花都点过来,有的还要点两次,认真极了,结果树上结满了小桃子,疏果的时候还要多费手脚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3 13:28:51 +0800 CST  
作者:无常09 回复日期:2012-04-03 22:59:57  回复

回到家,种了一盆薄荷,
——
吞咽。
我也种过薄荷,不为观赏,而为烹鱼之用。
烹鱼最好是薄荷,甚于紫苏。

臭椿的字也有薄荷的香。

--------
嗟,拿去烹鱼吧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4 12:12:15 +0800 CST  



昨晚饭后,静水母亲在餐桌上搓揉桃花筛取花粉,新过门的弟媳妇说有一股桃子香味,我说等桃子摘回来放满一屋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静水母亲笑而不语,我把筛过的桃花闻闻,没错,还是那股野豌豆气,不搓不揉是什么气味也没有的。
前日始采桃花,静水母亲将桃枝修剪了一些回来在灶门口择取称意的花苞,我在择完的花枝里择了一把稍长的枝子上来养在水杯里,之前杯中的一枝白玉兰已经丢在灶膛里烧掉了,养了两日,桃花开了。
今天下班路上走到桥顶放眼望去,桃花开得没了边际,觉得天下开满了桃花,天气不是很好,连翩的桃色远望去,本来就象一阵烟尘,据说明天就是桃花节了。
桃花的颜色是在变化中,一个花苞展开来,是在淡开来,怒放到凋谢,又转浓重,盖无时不在变异中,而教人当面不觉。
日光里的桃瓣是底片上的苍白,洗出来当是最浓重的颜色,所以入心。
站在桃花里,除了一双眼,其的感观都不在了,传来的鸟声恍若隔世,蚕豆的花香如唢呐高奏,最好是独自一个无言无语,就象当年的武陵人,有足够的桃花忘我路之远近,两垄桃花之间就有隧洞。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5 21:54:50 +0800 CST  
其余的感观都不在了,




落英缤纷,有人据“夕餐秋菊之落英”解为桃花初放景象,那么就是这两天的桃林了,果然缤纷,实情是桃花落了一地时也不可以缤纷形容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5 22:06:46 +0800 CST  


午睡后口淡,不怎么想喝茶,便烧一壶水,去门口闲地摘几叶薄荷。薄荷已泡过一回水喝,应该是上上周的事情了。上周种在盆里的薄荷活过来了,长的比地里的还高,也更青嫩,前两日又种一盆,因为这片地可能要盖个车棚。去年种薄荷的时候还有一棵桃树在这里,过年的时候给砍掉了。
第二盆薄荷种上后,第二天,地里的薄荷就给人踩了,是因为邻居家盖车棚,我看了居然也没生气,大概踩踏的人只当它们是野草,也确实是很野的样子,踩几下应该没事。开春之际,常去看看薄荷有没有发出来,所以没有错过薄荷初发的样子,几片对生的叶子簇在一处从地里冒出来,象一朵朵绿的小花,这就是薄荷吧,忍不住掐了一点捏烂了闻,真是薄荷,发得真多,根在地里迈出去有一大步。
薄荷叶上还有踩踏的泥尘,枝叶已经立起来了,摘了几叶回去洗洗先浸在凉水里,拿了个塑料袋到白玉兰下面捡那些干缩的落瓣,有三个小女孩过来玩,其中一个走过来问:你捡了作什么。我说:还没想好。小女孩跑到樱花下面说:这边也有好多落叶。樱花今天在大飘其瓣,星星点点离枝而去的场面很是美妙。小女孩看风不痛快,便用了手撼,花瓣大落,欢呼道:好漂亮啊。另一个说:它会生病的。撼树的小女孩停了手,忽然,很正经地说:还是自然飘的好看。她已经知道自然是怎么回事了。
今天风不是很大,樱花却飘得空了一小半了,现出叶子来,梨花尚好,桃花则红了起来,记得静水母亲说,桃花红起来是因为授了粉的缘故。干缩的白玉兰瓣很不好收拢,捡着捡着,抬头看见一个更小的女孩子站在不远处的海棠花下看我,好象有点吃惊的样子。我也就不要作怪了,还是到路边上的白玉兰下去捡吧,路人不会管我的。回去把紫砂壶一洗,发现前次泡的薄荷叶还在里面,还是绿的,便放满一壶水,去薄荷地里浇掉。薄荷放在鱼里如何,过些日子也可以尝试一下。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8 21:07:10 +0800 CST  



田桥在他的《十八盘》帖里说“只要在山里见到洋槐林,那就说明离人家不远了,因为洋槐树没有野生的”,这给我不小的启发,“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这也分明的离人家不远的征兆,因为桃花纵有野生的,数百步内不杂他树,实在不大可能是野成,所以渔人才甚异之,不是异桃花,是异这无人迹处的人迹。
桃花源记是怎么写出来的呢,也许就是在这桃花盛开之际,陶渊明去花间赏看生出的异想天开吧,其实也只是平常的人间气象,只是在乱世它就成为一个理想。
中午的时候抱了桃桃在花阴边坐着,路上走来几个人,不是村里人,有两个挂着相机在面前,他们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游客。我忽然想起自己去宏村玩看当地人的安闲时生出的羡慕,我现在也正象个当地人一样安闲在游人眼中,他们会羡慕我一下么,不管,我已经觉到这安闲曾经是我羡慕而不得的了。边上的本地人在说:这些是来看桃花的。桃花对花的时候都看到头昏。桃花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少了。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8 21:32:36 +0800 CST  
巷子口那棵矮矮的树绿得很平常了。这么远看过去,看不出它是什么树了。它是桃树,已落尽了它的花。几日前,在清寒的晨光中,巷子口的它在一排屋影的阴暗外如同一片暖霞,现在是一片青碧了。叶色天穹里,云霞散去了。那个印象太深,不象隔了三五天,它褪去的太突然,不象是真的。这明晃晃的青碧不是梦,它明晃晃的,就象醒来后睁眼看见一帘的阳光。那桃花显然是去尽了,不管它是梦是真,都已经不存在了。我倒希望它真是梦。
桃树成了一棵平常的树,与其他的树们一齐绿起来,它们都才刚刚开始,桃树不过是多做了一个桃色的梦。它做梦的时候,其他的树,有的还在酣睡,有的正在苏醒。现在,它们一齐绿了,彻醒了,绿得这样新鲜,新鲜得象婴儿看世界的眼睛,在风里,东张西望。
清纯的人,可以从他们的脸颊上看见他们的心地。纯澈如水的容颜,透着心灵之美,象那水底的鹅卵,清晰可辨。然而,一滴水无能守住它的清白,它是干净脏,由不得它,也怪不得它。它随泥沙而俱下,也缘日光而升腾,它到了天上,就又干净了。花瓣融入泥壤,也一样的吧。
回想自己的青春,犹如一场噩梦,好在那时是瞢懂的。那时光是美极了,都虚掷了,它没有办法不虚掷,它的质地是梦一样的。就在那时,我开始考虑死亡,死仿佛是有诱惑力的,它神秘极了,又浪漫。送走了青春,我松了一口气。我走出了迷途,我不知道是如何走出来的,应是运气好,误打误撞出来的,我不知道再来一次,能否一样走运。我亦是个草木之人,幻梦是花,觉醒是叶,身是枝杆,顺受天然的心地则是磐石一样的了。
那以红颜为命的人,终究没活过十八岁。
桃树落尽了花,开遍了新绿,成了一株平常极了的树,曾经的赏花人不再来了,蜜蜂也不再来了,麻雀飞在树冠中也不显得莽撞了,桃树成了一株平常的树了。那一树的粉红只是个梦。桃叶与桃花,仿佛庄生之于蝴蝶呢。正孕育一树果实的桃树是有福的。
四月四、五日/06年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9 11:24:33 +0800 CST  
昨天,晴极了,风日里带着点油菜花气息,无波地淌到小院,不由放下手头事,屏息静气,只觉周身毛孔变得清晰粗疏,如海棉吸满了水,浸透了温软与柔和。这风是异性的,年纪亦正与今日里的黄花相仿。
昨天的风就这么柔,什么也飘不动,除了花香,天上的云缕是逆行的,行得也出奇地慢,只原地向着一个方向消散。天空太亮了,听见燕子,眯眼看去,满天炫目的春光。太阳光也是嫩的,它全力倾注草木,分成七彩,色色都是嫩的。这嫩越觉得明显,心便越显苍老了。
巷子口的桃花,昨天下午经过时,凋了一地,枝头添出小小的桃叶来,嫩绿粉红天蓝,揉杂在一起,色色细碎。桃瓣出奇的小,又单薄,瓣上颜色并不均匀,一条条的血丝映在粉红里,粉红竟是它化开来的。新凋的花瓣仍旧艳,落在尘土上,更加的触目。桃树目送着落瓣是什么心情呢。这树荫下的桃瓣,于我看来还是与枝头的一般无二,于桃树呢,也许已是它逝去的青春与正逝去着的青春记忆了。纵是可以追怀,岂能再上枝头,也是惘然的了。纵是可以相对,岂容措一手足,俯拾不得,追踪不得,只有徒自目送它随风去了。风又是这么柔,连一片桃瓣也不飘动,静静地洒了一地的桃瓣,明示出红颜老去,是某一日里的突发事件。
这一地落瓣,人去收拾也是难的,葬花吟应是林妹妹一片片收拾它们时,沉着头触发的吧。这树是太值得羡慕了,它的落瓣有她收拾。它到明年会再红再绿,而人呢。
林妹妹也是太值得羡慕了,她飘逝一地的花瓣给个痴人收拾了去了,红楼梦就是一座花冢,要为天下女儿立传的作者除了收拾她们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凋零在他心地上的片片落瓣,他还能作什么呢。
然而作者能收拾得了多少呢。他不说女儿是花,他只说女儿是水做的。天下女儿便同一质地了。花也是水做的了。这些五彩斑斓的雪片可以无需谁来收拾,自己在春光里消融,汇入忘川与黄泉了。
三月三十日/06年《听着葬花吟想那一地的落瓣》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9 11:25:48 +0800 CST  
上一回遇见那株桃树,实在是有些心醉的,出门时,门口走过一个陌生的女子,我象看一个熟人似的看着她,努力回想她的名字,把她的脸看得沉了下去。在我正要出村口时,又一次看见了她,在她眼里,我成了一个跟踪的无赖了吧。这一想,我就不敢去看她了。这二度的巧遇弄得我很不好意思。走在田原上,看油菜花,心里萦绕的全是她,她那羞恼的样子真让人放不下。我完全是在家门口才敢于那么放肆的,其实也不算放肆的,只是关门时一回头,她正好在我眼里了。那一眼,她该作何评价呢:一个色鬼,或者,一个痴头。
油菜花在无心赏看的眼中醉意更浓,和空腹饮酒相仿佛。我在花气里也象只白蝴蝶,飘飘忽忽的了,不知如何走到了河岸上,在那儿又看见了她。
那是一株小桃树,孤零零盛开在河岸上,枝条未经修剪,那熊熊大火一样的桃花,仿佛明天就是死期一样地怒放着。这儿怎么会有一株桃树呢。那巷子里两度遇见的女子不会是个花神吧。她与桃花是一样气质的:温暖、艳丽、柔嫩。我喜欢它仅仅是一株桃树。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它,爱怎么看就怎么看,爱看多久就多久。身外的黄花海不过是个陪衬,渡过了它,我便与世隔绝,在这离家不远的岸上,陷入了一人一树的孤岛绝境,我也没有明天了,我恨它不变成女人了,若在此刻遇见她,真不敢想象了。桃花太魅惑了,当时也太容易给魅惑了,心甘情愿,求着它魅惑似的。现在是不可得了。
到了河岸上,没有看见粉红,我记不得它准确的位置,但就在这一段河岸上,这是千真万确的。我没有找见它,只见河岸上一株榆树不见动静,它树杆上的皮全给剥去了,木质已在风尘里变得灰暗。
三月二十九日/06年《访一株野桃树》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9 11:26:59 +0800 CST  
静水问我田埂两侧,蓝颜色的小花叫什么。我也不知道它的名字,不过她一说,我也就知道那是什么花了。都在田埂上走过,都低头看见了它,这样两个人,一问一答说到它,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它叫什么很要紧吗。我就叫它蓝色小花。这名字简直是天生的。
这花比青菜花开得还早,别处也有它的身影,不过别处也有其它不知名字的花,田埂两侧,则清一色地尽是它,田埂倒象是它的家呢。提到田埂,就知道它了。何况它还是蓝颜色的。
蓝色小花的叶子是什么样子,我一点说不上来,我不曾趴在地上端详过。它只是细密之极地贴在田埂两侧。蓝色小花缀在细密的绿上,是挺好看的,象一匹碎花布,那迷离的花样如果凑近了孤立地看,也许要减色不少的。所以我只知道它叶子是绿色的。
蓝色小花的气息,我没有闻过。鼻子离它太遥远了,嗅觉对它而言,也是老眼昏花的。或者取几朵花,捏碎了,捏出汁水来,就可以闻见。我总这样闻香樟叶子。我不忍心这样来闻它。不过它肯定是有气息的,蜜蜂并不放过它。
对于蜜蜂而言,它仍然很小很小,盛开到有点懈怠时,它是载不动一只蜜蜂的。蜜蜂抱住一朵蓝色小花,花茎都给它压弯了,花便脱落下来,蜜蜂一失足,在空气里放开花,振翅而去,身手不好的,或过于贪婪的,则要在地上打一个滚,抱着那朵花,然后毫不为意地就近栖向另一朵,另一朵,一朵也不放过,笨手笨脚的,象头馋嘴的狗熊到处乱闯。
从叶丛底下拈起一朵蜜蜂刚刚踩落的蓝色小花也是不容易的,不亚于拈一根针。托在掌心里看,手掌的宽大,更显出它的细小了,娇嫩极了。我不舍得丢掉它,只是摊开着手,等着风来吹走它。
蓝色小花是天的颜色,跟地最贴心,就算没谁把它当回事,它仍然是蓝色的,它毫不起眼,应是春的底色
三月二十二日/06年《蓝色小花》

---
现在知道了,学名阿拉伯婆婆纳,无锡地方名:星星翠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9 11:28:53 +0800 CST  
夸吧,鱼不会说你王兆山,我也不会:)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09 21:12:44 +0800 CST  


昨天回家的时候,看见桃园边停了个三轮车,车厢内放着一枝桃花,枝子有胳膊粗,开满了花,它卧在三轮车里卧不下,我想想也没个瓶子大到可以安顿它,只能是去当柴烧的。它因为被斫断,离了桃园,大到惊人。它作为柴火并不算大,只因为它开满了花。桃园里有一对老夫妇,他们斫这一枝自有缘故。我看了这枝花,惊艳于它的被斫,真是连林人不觉,独树众乃奇,而最奇莫奇过这小半树的被斫,它替满园的桃花触动了我。这斫掉的一枝让我震惊于桃花的美,对于它的被斫,我居然不惋惜。
4/8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11 21:54:20 +0800 CST  

桃花臂



昨夜,静水领我去了他们村上那户人家,老夫妻两个都在,因为之前从未登门,静水跟他们打招呼时他们都非常客气。
静水问:听说你们昨天砍了一枝这么粗的桃花。
夫妻俩相互看了一眼,有点迟疑,没有作答。
我朝他们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们大概也想起昨天把那枝桃花放在三轮车里的时候让我看见了,便答道:啊,是的,是砍了一枝。
静水说:我老公说你们砍了它当柴烧的,我想不是,就特地来问问。
老汉说:是有人家想要这么一枝花。
我问:那能养么。
老汉说:他既然要,总归有办法吧。
静水说:我跟你说不是当柴烧的吧,偏不相信。
四月十日



一番风雨



昨晚门口篮球场上支起了银幕,露天电影只等天黑。晚饭时落了几滴雨,门外高悬在银幕旁的音箱不响了。夜里迅雷烈闪,迷蒙中起身把电源插头拔了,早起却见太阳,天空中含着薄雾,象大雨后河的颜色。走向桃园边,一脚踏在泥上,泥酥了。桃瓣落了无数,桃叶在这一夜间盖过了桃花。向着满园落瓣想落英缤纷的场面,更觉得是花朵次第开放在枝头颜色浓淡不一时的景象,那一时的桃花,粉成五色,乱如战阵,可谓缤纷,想来也只是两三日前的光景。海棠花也败落了,白樱是不待雨而先尽,倒是利花坚牢些,花叶尚可分庭抗礼。更能消几番风雨,其实是叹此一番已经多了,更能消几番。白玉兰叶新展成,叶上托些雨珠,最是坦然。
刺槐见叶,榆钱大落,碾过去,环视不见榆树所在,香樟大换其叶,叶鞘与旧叶埋起了路的两边,紫藤花新开。今年过年,弟媳带了些紫藤花干来,煮排骨汤,很有风味。花干的制作就在此时,据说是趁它开而未开时采来,用井水煮一下,晒干即可。昨晚抱了桃桃在紫藤架下,想紫藤花干的制作,桃桃伸手够了够,扯下个花串尖梢,我摘了一朵已开的,色香都教人不能释手,为抱桃桃故,还是就地丢下了。
四月十一日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2-04-12 11:29:16 +0800 CST  
桃花间



不该开桃花的地方也开起了桃花
最初几朵可以听见爆破的声音
后来我们爬上铁路
望见铁路那边的紫玉兰
发现柳树也喜欢玩水
可惜河水里腐烂的小鱼不肯融化
教最近那场雪遥远无比
几株落羽杉去向不明
留下或高或低的一只脚
我们在脚骨上站站
仍旧站不出下落
柏树柏树那是坟头树
一千年后自会放光
桃花为何不息一个春天
学学仙人

回家去深夜里平躺
躺遍一席躺满一地
躺到与大地同大
感到大地动了几下
四壁荡漾如帘幕
有微风钻来钻去
出门一看
妻儿与桃花都安全
与白日一样的门口
一样的桃花
似乎要盛一点
醒来,更盛了

3/20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3-03-20 14:29:58 +0800 CST  
你这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3-03-21 11:37:46 +0800 CST  
给此诗自下一个注脚:梦中人在梦边,天下幸事,也是无趣之事
楼主 巷底臭椿  发布于 2013-03-21 14:36:48 +0800 CST  

楼主:巷底臭椿

字数:8495

发表时间:2012-04-03 05: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4-13 14:51:29 +0800 CST

评论数:95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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