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谈《巨流河》兼论岳飞以及刘仲敬

题目这样累赘,是因为我想以点带面连类而及的通过几个人,一本书,谈下我心中的几点看法。

关于《巨流河》,我个人认为齐先生这本书是用心在写,一生的遭遇凝聚在几十万字的可歌可泣中,但真正让我感动的地方是两件事一个人,一个人是那位柏拉图式恋爱的张飞行员,两件事是郭松龄反张的悲剧与抗日爆发后她们的生活,基本到了台湾就有点碎碎念。


自传作家有个不易觉察的通病,自己觉得可歌可泣,旁人或许味如嚼蜡。所以齐先生这部书后半部也有点弱。


不这后半部关于编教材否认岳飞是民族英雄的风波,倒是可以谈一下。其实如果我没记错,胡适与吕思勉就提过这事,认为岳飞是个军阀,秦桧倒是老成持重。当年也是引发了很多争议。我认为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恰好可以与坊间刘仲敬对于历史的态度结合来看。在宋金分治的时代,站在宋人的立场,岳飞当然是抗金的民族英雄,但后来金人的后裔与宋人的后裔融合为一个大家庭了,这时候岳飞还是不是民族英雄呢?我认为还是,永远是。这是因为岳飞作为民族英雄的语境正是那个宋金分治对立的时代,他民族英雄的光芒或光环只有置身那个宋金对立的时代,才有意义。现在说他是不是根本毫无意义,或者这样说,现在的我们是不是与一千多年前的宋国完全同一呢?恐怕未见得,长江以北的金人恐怕许多都汉化或同化了,所以如果不嫌累赘的加一个限制,我们说岳飞是民族英雄,严格讲是站在一千多年前宋人的立场,而且我们现在还在教科书里有这提法,是因为我们早已自承为一千多年前宋人的直系后裔____至少主流是这样。所以我认为这样一分析,争论或者就不必了。例如吕思勉先生说岳飞并非民族英雄,那是站在现在民族融合后的立场,但他无法否认在当时的宋国是。而且我认为他已证明不了现在发言的我们到底是或不是____或谁是谁不是_____一千多年前宋人的后裔。许多历史问题假如我们历史的看,其实都不是问题。我以为这种认识主要还是有个文化传承的问题,而不仅仅是一个人种民族的问题,所以在文化传承的角度,我们现代中国人无论民族如何融合了,都会很自然的从文化接续的角度,认为我们现今社会的主流意识,与一千多年前的宋人与宋代文化,都密切相关的紧密联系。



最近豆瓣有篇刘仲敬的长文《殖民主义秩序的衰落》。这篇文章相当长,我这里就不给链接了,有兴趣的可以去搜来看看。我开始看了一点,满纸荒唐言,朋友说很长,于是耐着性子看完了,意见有两点,基调只一个。


刘在胡说八道。


一,以刘心目中的殖民主义为例,他强调习惯法,美其名曰,其实就是一个历史主权的相对性,他的意思简明点在我看其实就是,北京人或山顶洞人时代汉满蒙藏回皆一家,扯什么领土纠纷;如果再上溯非洲智人,基本上全世界都是地球人,所以,刘根据这个论述基调,潜藏了一个强权即是公理的言外之意。换言之,没有任何道德价值的恒定性,奴役是习惯法,征服也是,在里面活生生的人,就成了历史演变可有可无的工具,刘有这种倾向。以前他讲北洋政府时期的什么约法,就是这种真空叙事,其实很不历史,这里点到为止;另外一个错误,就是自由主义与财产权的关系,当然有关系,但非完全同一,刘混为一谈,绕来绕去也是貌似很历史,好比所谓的自由主义与殖民主义的关系,纯属臆想,其实卵弹琴。


我再说几句,指出我所以为的刘的问题,供大家参考,我尽量说得简明一点,顺便就刘几个关键点批驳一下。


首先,我们要记住,所有的历史观念或一切观念,要么预设了一个标准,要么必须有一个标准,否则,一切言说都无意义。例如,我今天吃了早饭,这话有意义吗?没有。但是就说话人的语境看,或者就有意义了。例如他对女朋友说或对家人说,同样一句话意义也许就不一样。但是讲历史会更进一步,因为一般来讲所有的历史都是要鉴往知来的,否则历史有何意义。


诚然,在现代历史观念有种趋势,就是尽量淡化训诲教化而倡导客观,但实际上非常之难几乎不可能,有时候___大多时候只是一个标准的转移。但标准本身还是有的,还是要的。

举例说明,比如五代时有个冯道,人称不倒翁,谁上台他都会掌权。在以往的历史叙事中他是一个无原则的典型。什么原则,忠君原则。但到了现在,由于他这人虽无忠于一家一姓的原则,可对老百姓非常好,干了不少实事,于是现在有一个评价认为这个人很不错。但是我们发现,评价冯道的思路转移了,但评价历史的标准还在,不过是转移了,从忠于一家一姓的标准转移到国计民生的标准。因为任何言说或历史言说,我个人认为要想有意义,就必须要有个标准,如果没了标准,则一切历史叙事无意义,所以无论是刘,或者其他人,我们看他评价历史的时候无论他怎么绕,怎么舌绽莲花,但应该有个标准,否则就是胡说八道,要么什么意义也没有,要么捡些例子来凑他先入为主的结论。


例如,刘仲敬在【民国纪事本末】中有个论调,讲孙中山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人不太重视契约,也不遵守与西方帝国主义包括日本的种种协定,这方面那个冯学荣也有些倾向,也有,甚至认为以袁世凯为首北洋政府及其军阀更有责任意识,是的,貌似。


但是我们要从另外一个标准看问题,于是意义就不同了。我个人认为,孙与蒋的确很民族主义,但是站在当时的语境下,他们比吴佩孚孙传芳袁世凯段琪瑞更有责任感,有些人忽略一个现象,就是这伙人实际上已被日俄英美吓破胆了,所以他们在所有国际国内重大问题上喜欢维持现状,我的意思不是说他们甘心卖国,例如日本人拉拢吴佩孚他就不干。


我的意思是孙中山蒋介石比较北洋系更有一种民族自主的迫切感,尤其是蒋,一旦自己强大他就急着要收回一八四0年到现在所有外加的不平等,而北洋系呢,比较倾向于维持现状,于是在刘仲敬的眼里相较国民党就成了理智契约的化身,实际上我以为他没看到或不想看到最终的问题之实质。


蒋其实是一个很敏锐的人,也有很强的民族自尊心,他与李鸿章一样早看到日本与俄罗斯的威胁了,经常在日记中表达自己的愤慨,我觉得这是一种大勇与负责任的表现。我顺便讲下,即使罗素也承认民族主义在某种程度上的正当性的___在遭受外族压迫的时候。而刘仲敬一贯的论调则要消解或淡化这种正当性,我认为他是在真空中叙事。例如在三十年代日本占领东北后,一直垂涎傅作义的绥远,一边扶持蒙族德王与土匪李守信,一边拉拢傅作义,结果傅立马汇报阎锡山,并报知老蒋。老蒋立马给兵给粮给枪炮,一日数电或连续几天发电给阎锡山让他密切注视倭人的行动,后来的傅作义绥远抗战某种程度上完全是蒋的功劳,张学良还讽刺蒋如何如何,这个问题经杨天石长文翻案后一切都相当清楚。



总之,孙与蒋的确民族主义,但如果没有这种民族主义,你我也会被倭人随意挑在刺刀上,你我的女人也都有可能遭遇无法想象的不测,你我的孩子也可能未出生在肚里就遭到倭人的屠杀,这样的民族主义纯为自保,有什么不对。所以我认为对于国家民族的未来与安全,国民党比北洋系更负责任,于是就在某些方面显得没有刘仲敬心目中的北洋系有理性了。


又比如说,刘还强调东印度公司的公司性质与租界的自治属性,完全不值一驳。在鸦片战争禁烟时,义律最后被林逼得没办法,交出了鸦片。但是他让英商不直接交给林则徐,而是先交给他这个英国商务监督,再由他转交给林则除代表的大清帝国,为什么,道理很简单,他就是要把东印度公司与大清的纠纷上升到中英两国的高度,难道这还不能说明鸦片战争的实质吗?


至于租界,好比教会在中国的作用,当然有好的方面,但仍然改不了整体上受欺凌的局面,这一望即明,何须拿些不相干的地方自治来说项狡辩呢?另外,从技术层面,英本土相距中印都远,不自治放松一点,能稳固吗?再说也管不过来。


好了,本来还可以再细化的,但我认为大体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仅供参考,知我罪我,也就这样了。

楼主 黄慕春  发布于 2018-01-18 20:10:50 +0800 CST  

楼主:黄慕春

字数:3073

发表时间:2018-01-19 04:10:5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24 21:04:2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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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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