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钱传奇 之五陉三孔布

2013年,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上,一枚战国时期的面文“五陉”背“十二朱”三孔布青铜古币最终以143.75万元的高价成交。这枚大名鼎鼎的赵国“五陉”三孔布再一次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









“历史学家”的困扰
我叫毕燮宁,一个假一赔万的正宗屌丝,从小爱好历史,立志要成为一名历史学家。高中的时候终于部分实现了自己“伟大”的理想,作了一名历史课代表。高中会考前曾着实风光了一阵,在班里人送绰号“一把抓”。全班同学但凡有历史上不会做的题都会来请教我,而我只需一把就能将书翻到答案所在的位置。怀揣着对历史的无限热爱,我大学读了历史专业,大学毕业时觉得还不够牛,于是继续发力,又读了历史的硕士。

经历完毕业前疯狂六月的洗礼,当我最终把毕业证拿到手时,才发现自己所学的东西原来根本不能用来找工作。我汗流浃背地将整整两大纸箱书搬回家的时候,才明白当初花了那么多钱才买来的这些书,而现在这些书里的知识却换不回买书的钱。没办法,我穿梭于各大人才招聘市场之间,挤坏了三副眼镜,挤丢了两只鞋,前女友送我的那件珍爱了三年的短袖衬衫也在前次的大型人才招聘会上被某个“凶狠”的兄弟无情地撕掉了口袋,而我当时竟全然不顾,奋勇向前,只为能再递一份简历。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人才市场穿梭机”,也不是浪得虚名的,终于有家公司录用了我。
上班第一天,部门经理亲切地与我聊了几句,然后让我帮他买午饭。从此,我成了经理的专职午饭速递员。慢慢地我发现,经理不但口味挑剔,而且 囊中羞涩,从不提饭钱的事。于是,我只好硬着头皮,每天中午除了为他自掏腰包以外,还要绞尽脑汁地变换菜品。而自个儿,只能靠两个缸炉烧饼或者一碗板面了事儿。
当第一个月的工资发下来的时候,我激动得双手颤抖,我真诚地仰天歌颂道:主啊、菩萨、圣母玛利亚、太上老君、猪八戒、土地爷,我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赐我钱。我想,我该给妈妈买件毛衣,她最喜欢的那款。可当我把下个月的预计花销扣除后才发现,剩下的钱仅够我再去吃碗板面,括号不加鸡蛋。
实在是由于入不敷出,这份工作我坚持了三个月后还是最终放弃了。临走那天,经理竟然说要请我吃顿饭,我狠狠地规划了一下,海鲜自助、旋转寿司、牛排大餐、宫廷仿膳,我吃哪个好呢?对于北方人来说,吃海鲜的最大困扰是不好消化,不过豁出去了,就算接下来一个星期都拉稀跑肚,哥也认啦!旋转寿司也不错嘛,光听女服务员那柔声细语的“色洼地卡”就够我爽歪歪啦。哦,不对,“色洼地卡”是泰语,应该说“斯密嘛噻”;牛排很不错嘛,像我这样的肉食动物,又赶上三个月没见过荤腥,现在应该能吃掉半头牛吧?至于宫廷仿膳,哥可是学历史的,先来道“浑羊殁忽” ,我连外面的烤全羊一起消灭掉!正当我流着口水盘算时,经理突然又说:“诶呀,我忘了,我一会儿要陪赵总去见个客户,唉,真是不巧,回头吧,回头我一定请你,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只留下风中凌乱的我。
那天回家的路上,我反复地问候了经理家所有的亲人很多遍,并向他们致以了我最诚挚的关心。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呢?我怎么说也算是个堂堂七尺男儿,总不能也就此加入啃老族的行列吧?
还好,我上大学的时候是跆拳道社的主力,研究生毕业的时候已经是跆拳道黑带三段了。于是,我找了一家跆拳道馆做起了教练,在跆拳道馆里教小朋友。每天,我都几乎被一群无良的小孩逼到发疯。
下课之后,还要去街头发传单招生,再跟战斗数值爆表的城管对决。面对那些超级给力的城管队员,我们的口号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一直在道服里揣着一本毛主席他老人家的《论持久战》。
我父母一直认为做跆拳道教练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总希望我能有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于是,我的父亲动用了他许多的老关系,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在一家历史博物馆为我谋得了一份差事。
当被通知去博物馆报到的时候,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真心感谢我的父亲,他又一次在我人生关键的时候给予了我最大的帮助,他帮我撑起了梦想,让我能够在通往“历史学家”的路上始终前行!
那晚,我兴奋得夜不能寐,竟胡思乱想起来。我竟然设想自己也会经历博物馆奇妙夜,我可以告诉汉元帝后宫有个王昭君,陪李白喝会儿酒,尝尝苏轼亲手做的东坡肉,跟成吉思汗学学射箭,问问郑和找没找到建文帝,看看刘墉是不是真罗锅……
第二天的经历却令我沮丧至极,原来博物馆的领导之所以会要我,是因为看我身上有点儿功夫,看门总比六七十岁的大爷们好使点儿。于是,我,历史专业研究生,世界跆拳道联盟授予的跆拳道黑带三段,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博物馆门卫。我想自己唯一跟《博物馆奇妙夜》里主人公相同的地方就是在博物馆里的工作岗位,但他好像还有身制服。
我所在的博物馆平时没什么人参观,只有节假日人才比较多。于是,我有大把时间干自己喜欢的事。
这时,父亲又给了我一个宝贵的建议,他说:“你们博物馆收藏古钱币是很有特色的一个部分,你本身有历史知识方面的优势,干嘛不在古钱币上下下功夫,将来在工作中一定用得上”。
其实,我当时想,以我的工作岗位似乎再好好练练跆拳道才是更有发展前途,但我还是按照父亲的希望开始研读古钱币方面的书籍。谁知,我竟一下子迷上了古钱币,以极快的速度将博物馆里关于古钱币方面的书籍认认真真地通读了好几遍。我一边反复研读国内专家们关于古钱币的各种著述,一边仔细研究馆藏各个朝代的钱币,还利用节假日拜访了多位古钱币方面的专家,同时开始 学习古钱币的鉴定。凭借扎实的历史基础,慢慢地,我有了一些心得,甚至涉足一些古玩市场和拍卖会,逐渐锻炼了自己的眼力。
当对古钱币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后,我发现我所在的博物馆在古钱币布展上存在诸多问题。展板文字错误、图片错误如果尚算小问题,那么展品的年代、地域判识错误就是令人大跌眼镜的了。甚至,我还发现个别展品存在以假冒真的严重问题。作为一名生在红旗下的四有青年,我勇敢地向馆领导提出了我的疑问,当然,我只说了展板文字、图片方面存在的问题。领导笑容可掬地听完我的叙述,然后高兴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亲切地说:“小毕同志很有责任感嘛,这正是我们在工作中非常需要地,很好,希望你继续努力,早日成长成为我们博物馆真正需要的人才!”我激动地说:“谢谢您的肯定,我一定好好努力!”
回到门卫室,我心潮澎湃,不停地在脑海里回荡着“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下午下班的时候,我被通知以后每天除完成安保工作以外,多去帮保洁大妈打扫馆里卫生。听保安组长传话说,领导说了,年轻人精力旺盛,应该多承担点儿馆里的工作。
从此,我知道要踏踏实实地做好本职工作,不给领导添乱,这样才是博物馆真正需要的人才。于是,我认真看门,仔细检票,把每一个企图逃票的参观者揪出来,护送到售票处“法办”!
生活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度过了三年,三年里我除了看门、检票,就是帮领导跑腿,收发文件,领取快递,虽然自己一直没间断自学古钱币,但也早已对馆里那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布展和错误百出的展品了。
然而,生活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总会突然撞上礁石,迸发出绚丽的水花。2013年底,馆里突然增加了一批展品,而这当中的一枚名叫“五陉”的三孔布币成为了我们这个博物馆又一个镇馆之宝。伴随着这枚布币的到来,我的生活从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看来,就算我再想回到当年那种看门、巡馆、关灯、锁门的生活,都是不可能的了。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0:32:29 +0800 CST  

色尔古楞巴图鲁
布币,因其形状类似铲,故又俗称铲布,是由青铜农具镈演变而来,“布”是 “镈”的同音假借字,故又称布币。最初的布币,保留着其作为农具的模样,留有装柄的銎,原始而厚重,后来逐渐变薄,变小,变轻,币身完全成为片状,便于铸造和携带。布币,春秋早期出现,直至战国晚期仍在铸行并流通,主要在三晋、两周地区通行。三孔布是由圆首圆肩圆裆圆足布币发展演化而来,因其首部与两足各有一圆形穿孔而得名。由于三孔布铸行时间很短,故存世罕觏,而且多数流失海外或收藏于各大博物馆内,所以民间极难见到,故显得十分珍贵。
其实,以我一个小小的门卫是无缘一睹三孔布尊容的,幸好我们博物馆来过两次大领导,于是这枚平时锁在保险柜里的镇馆之宝便被隆重地展示了两次,而我作为唯一一个会功夫的门卫被要求担任保卫任务。不过我一直没搞清楚领导是让我保护大领导呢,还是保护三孔布。不管怎样,我总算沾领导的光,见到了这枚曾经只在书里看到的珍贵古币。
我馆收藏的这枚“五陉?十二朱”三孔布,通长55.2毫米,重8.23克。其文字清晰,铜质微红;面、背周沿有边廓,圆形穿孔有周廓,但不是很规范;其首部尚有浇注口残余,合范较为准确,铸造精美,自问世以来未见第二枚,属于孤品。
以上这些是我早就知道的,当我第一次亲眼目睹本尊芳容的时候,真地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它看起来比资料上描写的漂亮得多,几乎不见铜锈,内外廓都可以称得上规整,字迹清晰,肉上带着青铜特有的美妙色泽。它似乎比我想象的小些,但却一如江南的小家碧玉,温婉可人,让人情陷其中,不忍离去。那次见过它之后,我魂不守舍了好几天,由衷地感叹古人高超的技艺和中国青铜器的精美。这枚三孔布虽小,却给人以管中窥豹的享受。

这枚三孔布来到我们博物馆大约四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我正在看门,心里想着前一天那个逗比富二代的怂样暗爽,不禁又笑出声来。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嘴边有些胎毛胡的年轻人突然闯了进来,劈头就问你们这儿的那枚五陉三孔布在哪儿?我心想,这是来了茬子啦,莫非想大白天明抢不成?看他那张童叟无欺的脸上仿佛赫然镌刻着“我不是好人”几个大字,我下意识地提了提裤子。他见我提裤子,诧异地又问了一遍:“你们这儿的那枚五陉三孔布在哪儿展出?”我胡乱敷衍了一句:“一楼展厅最东头”,同时站好了实战势,只等他掏出锤子,我便一记旋风踢“结果”了他的性命,十年苦功终于得以施展,一腿过去,立马扬名立万!他拔腿就要进展厅,我暴喝一声:“门票”,他竟老老实实地掏出一些零钱问:“哥,多少钱?”
我原本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左腿已经开始带动腰胯急速旋转,眼看就要将一记如圆月弯刀一般的飞腿踢出,却生生来了个急刹车叫停,差点儿扭了大胯。我心中不爽却和蔼地说:“成人票三十块,你为什么非要看那枚三孔布?”
小伙子皱着眉头说道:“我跟这枚钱很有些渊源,所以想看看”。
“这枚钱是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
“是这样的,我家有枚玉钱,是按你们这枚三孔布仿制的,所以我想看看原物”。
听到这,我一下来了精神,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小伙子。他中等身材,衣着朴素,两只手黝黑,拳面带着老茧,小臂粗壮,头发很短,方脸庞,眼睛很亮。我猜,他很可能是个练武之人,家在农村,但上过大学,他所说的话不像是在撒谎。于是,我告诉他三孔布平时并不展出,他是不可能看到原物的,建议他从网上查找相关资料,还可以看到这枚钱的照片。
小伙子说他已经在网上查过这枚钱的资料,但都十分简单,而他就想深入了解一些关于三孔布背后不为人知的故事,所以找到我们博物馆,希望能有所收获。我俩又聊了几句,得知来人名叫郝亮。我看参观的人不多,跟另一个保安打了声招呼,说去巡馆,卖给郝亮一张门票,一起进了钱币展厅。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0:41:00 +0800 CST  
这里首先展示的是贝币。我给郝亮讲解:“中国最早出现的真正意义上的货币便是贝币,是由齿贝加工而成。齿贝磨掉背部,再钻上孔,就成了一枚钱币。贝币的单位是‘朋’,通常是指五枚贝币串在一起。贝币最早出现在夏朝,就是治水的大禹他儿子启建立的王朝。贝币的使用就衍生出一个问题,沿海地区可以获得齿贝来制作钱币,那么内陆地区怎么办呢?于是就有了石贝和骨贝的产生。人们用石头或兽骨磨制成齿贝的样子,也就可以当钱花了”。
郝亮认真地听着,倒是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我继续讲到:“中国是最早使用金属铸币的国家,到商朝时我们就开始铸造铜铸贝币,也就是铜贝。铜贝仍保留着齿贝的各种特征,甚至连齿贝的齿痕都一丝不苟的铸造出来。在铜贝的基础上又出现了银制贝币以及铜鎏金、包金贝币。当然,这些贵重的贝币通常是国君持有的,有时会赏赐给手下的臣子们”。
“周朝分为西周和东周,东周又分为春秋和战国时期。到了东周,国家礼坏乐崩,周天子成了摆设,诸侯混战,纷纷独立,于是钱币铸造也变得多样化了。这时逐渐形成了几大不同的铸币区域和体系,即所谓的刀币区、布币区、圜钱区等等”。
郝亮两眼放空,越来越无神,像是两团毛线在旋转。我笑了笑说:“历史是枯燥的,但你结合这些钱币来看就会觉得有意思了”。我领着他在展柜前一一参观,给他讲这些古钱币背后的故事。参观结束,郝亮心悦诚服地说:“您真是个专家啊”。我摆了摆手,“小保安一枚”。
第二天,郝亮又来了,这次他也不参观,就是缠着我聊天。我俩天南海北的侃大天,我又把布币的产生、发展、铸造、使用情况以及如何造假、如何辨伪给郝亮仔细的讲了一遍。
第三天,这小子竟然又来了。我有些好奇了,问他:“你不用上班或者上学啊?”郝亮回答:“家里的事搞不清楚,啥心思都没有啊”。
我告诉他说,我本人也对这枚五陉三孔布十分感兴趣,多少看过一些关于它的资料,可以和他再聊一聊这枚钱。郝亮却说:“毕哥,我给你讲讲我家的故事吧……”

2012年的冬天,广袤的华北大平原被一层薄薄的霜雪遮盖着,北风嗖嗖地扫过旷野,时而摇晃几下树上的秃枝残叶,时而撩拨一会儿田垄上的枯草。它在肆虐,似乎这世间只有它是唯一的活物。一切都显得没有一丝生气,真不知道世间万物是冬眠了还是已经被冻死在这清冷的冬季里。
郝亮盘腿呆坐在一块石碑前一动不动的已经好几个小时了。他出神地望着坟头上石头下面压着的那张噗啦噗啦抖动的白纸,是爷爷回来了?应该是吧?爷爷,我有很多问题要问您!
郝亮的爷爷叫郝承恩,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武师,人们都说他年轻的时候做过光绪爷的大内侍卫,还曾经宰过小日本,手撕过蓝眼睛的俄国大力士云云。
读过大学的郝亮知道这些传言都是以讹传讹,传言里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他爷爷,倒像是义和团里刀枪不入的大师兄。他爷爷要是光绪爷的跟班,那早成老妖精了。
郝亮从小跟着爷爷长大,作为爷爷最小儿子的小儿子,爷俩差了七十三岁,但这却使爷爷格外钟爱这个孙子。
郝亮刚刚会走路,爷爷就开始给他压腿拉筋了。当村里别的孩子还流着鼻涕和尿泥玩的时候,郝亮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地打一趟形意拳了。虽然郝亮小时候总是和爷爷形影不离,但爷爷却很少给他讲自己年轻时候的经历。
爷爷走的时候是九十七岁,村里人都说这是喜丧,该高兴才对,但郝亮却始终无法释怀。这天,郝亮想收拾一下爷爷留下的东西。于是,他打开炕头上的木箱,里面都是些爷爷生前常穿的衣服。郝亮一件一件地翻看着,然后再一件一件整整齐齐地叠好,不知不觉眼泪又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时,一件腰身泛黄、袖口破损的褡裢 映入他的眼帘。想起爷爷拉着自己练习摔跤的过往,瞬间,两行热泪淌下郝亮那方正黝黑的面颊。郝亮抱着褡裢又哭了起来,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自己亲爱的爷爷就这么跟自己阴阳两隔了。
哭过多时,郝亮突然在箱底发现了一个精美的木匣。这木匣颜色温润金黄,上面的纹理如行云流水一般煞是好看,在阳光的照射下仿佛有许多金色的羽毛在不停地舞动。木匣的合页虽为铜质,却是金光灿灿,好像纯金打造的一般。郝亮感到十分好奇,怎么从没见过爷爷还有这么个“宝贝”。
打开木匣,里面仅有几页发黄的纸张,最上面的一张纸上一半是些自己不认识的像蚯蚓一样的符号,另一半则是汉字,虽然有些模糊了,但还认得出来。上面赫然写着赐号赫舍里?承恩为色尔古楞巴图鲁,并盖有满洲国皇帝之宝的大印!
郝亮知道自己家祖上是满人,原本姓赫什么什么的,可后来怕惹事改了姓,户口本上也登记成了汉族。莫非这个赫舍里?承恩就是爷爷?那这么说,爷爷的确是做过“大内侍卫”,但肯定不是保的光绪爷,而是宣统爷。宣统在伪满洲国做过皇帝,看来爷爷应该就是那时保过溥仪吧?这个结论让郝亮犹如坠入五里雾中,难道说,自己的爷爷竟然是个汉奸?不,应该算是满奸。这怎么可能?
多年来与爷爷的朝夕相伴使郝亮确信爷爷绝不会是那种出卖祖宗、出卖民族的人,而且按爷爷当年自己的说法,他也确实杀过小鬼子。
郝亮拿着木匣去问父母,可他们都说没见过这个盒子,也不知道爷爷还有这么个压箱底的“宝贝”。
郝亮又仔细看了看那几页纸,上面竟然没有一个汉字,密密麻麻全是那些像蚯蚓一样的符号。郝亮想,这些大概都是满文,可别说自己,就是全村也没人认识满文啊。这些纸最下面是一方丝巾,那上面的红色已经褪去了许多,颜色十分暗淡,丝巾的一角绣着一个虎头。刺绣针脚细密,十分考究,把那老虎的威风完完全全地展现了出来。郝亮很纳闷,怎么爷爷还有这样的东西?
郝亮突然觉得背上一阵发凉,自己的爷爷决不能死了还被人诟病,这些东西必须毁掉!想到这,郝亮把这些纸张和丝巾收好,放回木匣里,穿好衣服,揣着木匣直奔爷爷坟地。
郝亮在坟地坐了几个小时,他几次想在爷爷坟前把这些劳什子的玩意儿一把火烧掉,那就不会有人知道爷爷曾是汉奸了。但郝亮更想知道那几页纸上的满文到底写了些什么,这么值得爷爷如此隐藏。
最后,郝亮决定明天一早带上这几页纸去不远的丰宁县城找人给看看,那里应该有人能读懂满文。
第二天一早,郝亮跟家里人说要去丰宁县城找同学,便匆匆离了家直奔丰宁而去。
郝亮在丰宁县城找了一大圈,最后终于在县文化馆找到一位姓佟的退休满族老人。郝亮说明来意,从怀里掏出这几页纸递给老佟头。老佟头戴着老花镜慢慢地看着,嘴里念念有词,还不时乜斜一眼郝亮。郝亮觉得浑身的不自在,埋怨自己太欠考虑,这老头一定是知道了爷爷当汉奸的事。
只觉得过了好大一会儿的时间,老佟头缓慢地摘下老花镜,长长地出了口气,抬眼看着郝亮,却没说话。郝亮心想,得,这回算底掉,估计再没有我这么傻的啦,自己送上门来找骂的,我别等老头开口了,要回这几张纸开溜吧,要不都赶不上二路汽车啦。
老佟头这时开口问道:“这些东西是你家的?”
“不是,我一个朋友托我找人给问问这上面写的啥,他家是收废品的”,郝亮反应还挺快,连忙回答到。
“哦,这样啊,那你这位朋友认识一个叫承恩的老满人吗?”
“那我就不清楚啦,他家七大姑八大姨的多了去了,保不齐有这么一号,咋了?这人有啥问题?”
老佟头睃了郝亮一眼,继续说道:“哦,这样,那你让你这位朋友来找我,我有事问他。”
“老人家,他来不了啊,这会子正在收废品事业的上升期,走不开啊,要不他也不会让我来了不是?您就跟我说说吧,我转告给他不一样吗?”
“这事只能跟你那朋友说。你回去吧,让他来。”
“那得嘞,谢谢您老,纸我拿走,回头我让我那朋友来吧。”
老佟头看着郝亮并没说话,把那几张纸还给了郝亮,等他出门的时候,追了句:“我就住文化馆后街东头第三个楼”。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0:42:00 +0800 CST  

建州藏宝
郝亮从文化馆出来,在大街上像没头苍蝇一样瞎逛了半日,最后还是决定去找老佟头。他想好了,自己来一趟不就是想问清楚纸上的字吗,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当天晚上,郝亮去了文化馆后街。
老佟头似乎在这一带很有名,随便问了两个人就找到了他家。开门的正是老佟头,他笑着对郝亮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进了屋,郝亮发现这老佟头的家并不宽敞,屋里四面书架上堆满了各种看起来蛮古旧的书籍。有些书甚至夸张地从地板上一直垒到天花板,使得原本就不大的房间显得更加逼仄。窗户旁,摆放着一张破旧的三屉桌,桌上的台灯还是那种拧灯泡的塑料座灯,桌旁是一把包着布面的老式折叠椅。
老佟头拉了把木椅示意郝亮坐下,自己则坐在折叠椅上,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问道:“承恩是你什么人?”
郝亮有些诧异地说:“您怎么知道他跟我有关系?”
老佟头回答:“上午我还没说话你就说他有问题,你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跟我说说?”
郝亮一惊,心想,好你个老头,还想套我的话。想到这,郝亮答道:“这个不重要,您告诉我这些纸上写的是啥就行啦”,郝亮边说边从挎包里掏出那几张黄纸递给老佟头。
老佟头接过那几张纸,拿起放在桌上的老花镜戴上,又把它们迅速浏览了一遍,然后说:“这上面几张是承恩写的一些回忆,最后面则是一封信,是一个叫罗怀璧的人写给一个叫溥偲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承恩应该是你的先人。至于罗怀璧和溥偲,一个是前清最重要的遗臣,一个是皇室成员,……”。
郝亮盯着老佟头,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似乎并不准备往下说,便问道:“您继续啊”。
老佟头瞟了一眼郝亮,“不说清楚你是谁,我就不说”。
郝亮心想:“嘿,这老头,咋这么倔呢?我是谁?谁是我是谁?我是谁是我?是我非我 现在的我不是我,乌拉拉哇咻吼,乌拉拉哇咻吼……你当我是成龙啊?不过话说回来,是疖子总得流脓,说了又能怎样?”于是,郝亮痛快地回答:“承恩是我爷爷”。老佟头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根据老佟头所说,郝亮大致了解到,宣统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清帝退位。在中国延续千年的封建统治结束了。对于民族和国家来说,这是历史的进步。但对于旗人来说,这却是灾难的开始。
旗人原本靠国家养着,总算衣食无忧,可如今铁杆的庄稼倒了,只能自谋出路,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旗人此时才发现他们并没有半点谋生的手段,于是大都变得凄惨无比。
赫舍里?承恩的父亲算是落魄旗人中的幸运儿,凭借出色的武艺和不二的忠心,他得以留任宫中护卫,保着紫禁城里的小朝廷和日渐长大的溥仪,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1:13:00 +0800 CST  
1924年,冯玉祥将军发动北京政变,修改清室优待条例,废除皇帝尊号并将其驱逐出宫。溥仪先搬到原醇亲王府,不久又逃入日本公使馆。
赫舍里家的好运就此到头,承恩的父亲带着承恩流落天桥,把一身的功夫撂在了地上。
旧时的天桥是个鱼龙混杂的地方,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无奇不有。俗话说,半腥半尖 吃遍天下。身处挂子行 的赫舍里父子算是支拉戳点 中的末流,爷俩最初混得十分惨淡,不是因为手艺不行,而是因为不懂掺腥。爷俩天天早出晚归却挣不到几个钱,承恩就在饥一顿饱一顿中慢慢长大了。父亲的严格训练造就了承恩一身好功夫,长拳短打,刀枪棍棒无一不精,而身处天桥这个混乱的江湖又使承恩从小对人情冷暖有了深刻的认识,同时也积累了行走江湖必需的宝贵经验。承恩犹善形意拳,由于他的崩拳奇快无比,每每发拳无不中的,于是很快便有了“闪电手”的绰号。
有一年,北京来了个东北大汉,身高超过一米九,浑身黑毛,江湖上的人都叫他“狗熊”。
“狗熊”一身横练的硬功夫,碗口粗的树他一轮胳膊就能砍断。“狗熊”在北京接连踢了好几家武馆,打伤了多位师傅,他还到处吃霸王餐,逛八大胡同从不给钱。老板伙计大茶壶稍有微词,便被他暴打一顿,“狗熊”很快成了北京江湖的公害。
于是,北京武林有几位师傅找到在天桥颇有名气的赫舍里父子,希望他们出头,给“狗熊”一点儿颜色看看。承恩的父亲最初没有答应,他知道这些师傅不过是想把他们爷俩当枪使,这种火中取栗的事他绝不会去做。
后来,溥偲找到他,希望赫舍里父子能为北京武林除此一害,并送了一笔可观的钱财。皇上虽然早就走了,但承恩的父亲对清室仍然是忠心依旧。放在以前,溥偲那可是响当当的王爷啊,王爷发话了,哪有不办的道理?
这一年承恩已经十六了,闪电手的名号在四九城早就叫响了。父亲也想借这次机会让承恩再历练一下,便带他去找“狗熊”。
找到“狗熊” 后,双方比武前约定,输的人滚出北京城,从此江湖上除名。父亲原本只是想让承恩观战,主要是帮自己照看后路,以防有人暗算,但承恩执意要代父比武。父亲转念一想,或许这是承恩在武林扬名立万的机会,有了名气就不必再撂地卖艺了。于是,虽然担心,但还是同意了承恩的要求,自己反而观起战来。
承恩虽然功夫不俗,但毕竟年纪尚小,加之身量上与“狗熊”相差悬殊,故而以小博大显得有些吃力。但承恩心里十分冷静,他知道面对如此对手必须尽量取其边路,发挥自己灵活快速的优势。
比武开始,“狗熊”上来就是一脚,直踹承恩的胸口。这一脚势大力沉,大有将承恩踢碎的劲头。承恩迅速向左侧上步,在躲开来腿的同时,使了一个形意拳的蛇形,手插向“狗熊”的胯里就是一个靠摔。承恩的身体撞上“狗熊”的屁股,却并没能把对方摔倒,反而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墙上,被反弹了回来。承恩感到自己身上的骨头节嘎巴嘎巴直响,可“狗熊”却纹丝未动。还没等承恩站稳,“狗熊”的左腿又拦腰扫了过来,他也是吸取了第一腿的教训,改点攻击为面攻击,看承恩往哪儿躲。承恩不退反进,迎上去就是一记劈拳,前手拍对方心胸,后手按其大腿。就听“砰”的一声,承恩感觉双手一阵酸麻,自己也被强大的惯性推出两三步远。“狗熊”恼了,以往与人动手不过一两招便分出胜负,今日非但没赢,还让这个小毛孩给了自己两下。于是他怪叫一声,照着承恩的脸又是一拳。承恩并不惊慌,他一猫腰闪开“狗熊”硕大的拳头,一记暗腿正踢在对手前腿迎面骨上。可能是拳打得太猛,腿上被这么一踢,“狗熊”向前一个趔趄,紧抢几步,差点摔倒。
“狗熊”这回彻底被激怒了,他长啸一声,冲上来伸手就要抓承恩的衣襟,他准备来个一力降十会,抱摔承恩。承恩瞅准机会,左手向右拍开对方来手,右手一个践步崩拳,正打在“狗熊”肝脏的部位。旁人看来两个人像两道闪电碰撞在一起,而承恩的父亲知道这一拳很可能已经把“狗熊”的肝胆给打伤了。只听“狗熊”闷哼了一声,便缓缓地倒了下去,腹部的剧痛让他喘不过气来,脸也憋得通红。
从此,京城里再也没见到“狗熊”的身影。
承恩一夜之间名声更响了,一连几天都有京城武林的朋友来请赫舍里父子吃饭喝茶,但承恩父亲知道,江湖险恶,自己又没有强力的后台保护,他们父子俩还是尽快离开北京为妙。好在之前溥偲给的银钱够支撑一阵子的,于是,赫舍里父子悄然从北京消失了。
承恩父亲原打算去天津避避风头,过一阵子再考虑以后的安排。可是,到天津没多久,就听说溥仪在东北当上了满洲国执政,信誓旦旦要恢复大清江山。承恩父亲得知这个消息后激动得一宿没合眼,第二天便带着承恩出关投奔溥仪去了。
在满洲国,承恩的父亲作了宫中侍卫的首领,承恩也承荫入执宫中,成为溥仪身边的人。慢慢地承恩发现,溥仪通常只待在皇宫里,很少出门,全心勤于“政务”,甚至都很少见皇后婉容。承恩时常想,“圣主在朝”或许大清真的复国有望了。但承恩心里也有一丝隐忧,那就是日本人在满洲国可谓无孔不入,严密地控制着满洲国的一切“内政外交”,真正留给“皇上”的施政空间极小,这到底还是不是遗老遗少们期望的那个“大清”呢?按承恩老父亲的看法,“皇上”的权利甚至还不如当年退位以后滞留在紫禁城里的时候大。
“康德皇帝”君臣时时受到日本人的欺凌,而又敢怒不敢言,都想着苦捱待变,或许将来会有转机。
承恩入宫一年多以后,有一次溥仪邀请时任日本关东军司令的菱刈隆以及他的参谋们到皇宫做客,席间虽然表面上其乐融融,但实则是暗流涌动。主客双方共同品尝了法式大餐,还欣赏了日本的艺妓表演。宴会临近尾声的时候,日军参谋浅井毅一在小矶国昭的鼓动下走上舞台,要表演日本剑道,然后不由分说便抽出佩刀挥舞起来。席间的满洲国大臣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怒目而视,更多的则是面如死灰、沉默不语。
浅井一通舞毕,得意洋洋地拎着刀在舞台上绕了一圈,台下的日军军官个个大呼小叫,阴阳怪气地喊着:“大日本帝国的剑道,一等的好!”承恩心中憋闷,义愤填膺,他悄悄凑到溥仪身边,低声问道:“皇上,要不要奴才上去教训他一下?”溥仪犹豫再三,说道:“这又不是鸿门宴,咱不来项庄舞剑的把戏。”
这件事着实让承恩郁闷了很久,康德满朝文武竟然如此吴牛喘月,都让小鬼子骑到头上来了,可仍旧是唯唯诺诺。
两天后,满洲国“辅政大臣”罗怀璧突然找到承恩,邀其加入满洲国萨满教研修会。承恩着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一个练武的大老粗,也能研修萨满教?莫非是罗大人希望自己以后作萨满法师?虽然疑惑,但承恩还是加入了这个研修会。罗怀璧说是“皇上”钦点的承恩,要其加入。
入会以后,承恩的迷惑更重了。这个所谓的满洲国萨满教研修会根本不组织任何关于萨满教的学习研究活动,反而是组织成员在一起练武、军训、读圣训、学祖宗家法,并且异常神秘,所有活动都是在严格保密的状态下进行,成员们甚至被要求不许跟任何人讲自己在研修会的作为。
后来,承恩慢慢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研修会其实是一个直接隶属于溥仪的秘密特务组织,它的直接负责人就是罗怀璧。
老佟头讲,这就是承恩在那几页纸上所写的回忆,最后老人家写到:“建州藏宝,终不得见,实乃国家民族之幸。”
读完这些,老佟头和郝亮沉默相对,良久无语。
郝亮突然又开口问道:“那封信里写的啥?”老佟头忽然猛醒一般,拿起信看了看,继续说道:“信的内容大致是感谢溥偲多次的帮助,希望溥偲能够再回新京为满洲国做些事,就算不担任什么职务,也是对皇上的巨大支持。信的后半部分则有些奇怪,说的是罗怀璧开的书店最近生意很好,大掌柜觉得应该把店里以前的存货都拿出来卖掉,这对书店的发展会有很大帮助。另外,盒子里装的是给溥偲的谢礼,希望溥偲能够喜欢。”
老佟头抬眼看着郝亮诘问道:“还有个盒子?”郝亮心里咯噔一下,但马上答道:“这我不知道啊,我只有这几页纸”。老佟头像是自言自语道:“建州藏宝,我倒是听老辈人说起过……”。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1:20:00 +0800 CST  

清康熙十二年春,康熙皇帝做出撤藩的决定。镇守云南的平西王吴三桂遂于这年十一月杀云南巡抚朱国治,自称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提出“兴明讨虏”,与清廷分庭抗礼。
清军淬不及防,迅速丢失湖南、四川。此外,福建、广东、广西、陕西、湖北、河南等地都有藩王或将领响应。一时间天下大乱,大有恢复汉人江山之势。面对汹涌而来的反清狂潮,满清权贵有人向康熙皇帝进言,放弃中原,退守关外。但康熙皇帝坚持镇压叛乱、鼎立中原的战略,一方面积极调遣军队平叛,另一方面重用汉人将领指挥、参与战事。同时,康熙帝对三藩采取分化瓦解策略,成功孤立了吴三桂集团,为平叛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
康熙帝在采取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平叛措施的同时,还秘密派遣了一支八旗劲旅护送一批金银前往奉天,贮藏起来以备万一。三藩之乱前后持续八年,其间康熙皇帝又曾两次命人往奉天运送了大量金银财宝,这些财宝连同满清入关时留在盛京 的财富被人称作建州藏宝,秘藏于奉天某处。
雍正皇帝登基后,自感大清江山已然稳固,但对于如何处置奉天的藏宝却思虑很久,最终他决定将这批宝藏存放于某个安稳之地,留给后世子孙。雍正九年,雍正皇帝密诏粘杆处在长白山寻找合适的藏宝地点,并修建藏宝洞。经过前后近三年的秘密寻找、筹建、转运,最终将建州宝藏深藏于莽莽大山之中、皑皑白雪之下。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4:30:00 +0800 CST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4:39:00 +0800 CST  

打开木匣
郝亮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拿出爷爷的木匣仔细端详起来。他实在是不懂木头,看不出什么好坏,只是觉得木匣上的花纹十分好看,而且木匣很重,比一般的木头沉得多。这木匣看起来并未刷过漆,但却非常光滑明亮,摸起来舒润异常。郝亮轻轻地打开盒子,里面衬着红红的绒布,再无其他,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个木匣里装着给溥偲的礼物?郝亮又把盒子颠过来倒过去地看了个仔细,还是找不到什么线索。他想,该不会是要把盒子砸烂掉吧,爷爷替别人送个盒子,收货人直接摔盒子?这好像是现在快递公司所为,爷爷那个时代送快递应该不是这规矩吧?郝亮拿着盒子在桌子上四面轻轻地磕了磕,也不见什么动静,看来摔盒子应该不是打开木匣的办法。
郝亮抱着木匣研究了几天,还是不得其法,他又去找村里的木匠。木匠说看不出有啥特别的东西,倒是木头应该是好木头,至于啥木头,木匠也不知道。郝亮只好作罢,把木匣以及那些爷爷的手稿放好,暂时不理会了。
郝亮在离家不远的城里上班,他大学的专业是公共管理,而上班却在一家公司管仓库,他总觉得自己这也应该算是管理岗,虽然公司领导不这么认为。无趣的工作和无聊的生活转眼吞噬了两个月的时间。
春节前,郝亮回到老家。年二十九一早,郝亮又去给爷爷上了趟坟。回来后,郝亮好奇木匣里到底有什么秘密,那份谢礼究竟是什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继续把木匣的事弄清楚。
正月初五一过,郝亮带上木匣和那些泛黄的纸又出发了。这次,他决心要解开所有的疑惑。
在北京,郝亮联系到了北京满学会,他把木匣拿给那里的工作人员看了看。工作人员告诉他说,这个木匣是金丝楠木的料,从做工和材料判断,应该是当年内务府造办处做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也说不出什么。但工作人员还告诉郝亮,在潘家园有个孙记木艺,那儿的老板叫孙援朝,是研究明清家具的高手,没准他会有些独到的见解。
郝亮直奔潘家园,可找到孙记却扑了个空,人家还没开门呢,四下一打听才知道老板去云南了,要等到十五以后才开门营业。郝亮只好悻悻地回了家。
时间一晃到了那年五一,郝亮利用假期再次去了潘家园孙记。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6:02:00 +0800 CST  
一进门,一阵木材特有的芳香迎面飘了过来,郝亮深深地吸了一口,觉得神清气爽。再看这一屋的家具,什么卧具啊,坐具啊,用具啊,应有尽有,净是些郝亮叫不出材质名称的木器,郝亮心里给他们起了个统一的名字,好木头。
一张茶案旁坐着三个喝茶的人,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男子正在给另两人倒茶,煮水壶里发出咕噜咕噜水开的声音。一个茶客正说着南方的木料如何涨价到没谱,啧啧地感叹自己当年应该去种树,惹来一阵浅浅的笑声。
倒茶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郝亮,随口说了句:“随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郝亮凑过来,满脸堆笑地问道:“请问哪位是孙援朝先生?”倒茶的男人看着郝亮,停下手里的动作回道:“我就是,小伙子有事?”
郝亮忙答道:“是满学会的人让我来找您的,我这有个盒子想让您给看看”。
说着,郝亮从背包里拿出木匣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孙援朝接过木匣仔细地看起来,而另外两个茶客也都放下茶杯盯着木匣,目不转睛地看着。
过了许久,孙援朝收回目光,才发现郝亮还站着,忙抱歉地说:“呀,快请坐,快请坐。”说着用竹夹给郝亮夹了一个精致的玻璃茶盅放在他面前,并倒了一盅热茶。孙援朝把木匣递给旁边的两个茶客观看,他们的眼神一下子就直啦,接过去好一阵的揣摩研究。
郝亮心想,看来这盒子值老钱了,又开始担心起那两个茶客别把木匣弄坏了。
孙援朝开口道:“喝口茶,小伙子,盒子我收了,你开个价?”
郝亮立刻想到奸商!想欺负我不懂是吧?但反而平静地说:“这盒子我不卖,就是家里祖上传下来的,我啥也不懂,所以请您给看看”。
刚才发牢骚的男人说道:“小伙子,孙老板可是个好买家,价格公道,绝对不会骗你,你这东西不错,但我敢保证这条街上也就孙老板能给你个实诚价”。
郝亮解释道:“真的没想卖,只是觉得是老人家留下的东西,不想不明不白的”。
牢骚男答道:“那你可以去寻宝栏目组啊,哈哈哈哈”。
孙援朝白了他一眼,和蔼地说:“小伙子,你这木匣是前清宫里的物件,用料是金丝楠木,看工艺应该是造办处苏作的风格,东西做得很细,很有收藏价值。”接着,孙援朝又对郝亮进一步讲到,清宫造办处有两种风格的家具,广作和苏作,这两种风格各有特点,苏作家具惜木如金,讲究家具的线条美,追求工艺的精细;广作家具用料厚重,形体宽大,看起来非常威严大气,这两种风格都得到了皇族的喜爱,因此清代宫廷家具呈现出威严富丽,雕刻繁复,雍容华贵之风。尤其是广式家具的厚重威武更得皇帝的青睐。
金丝楠木是楠木中的一种,楠木分为香楠,金丝楠和水楠,其中金丝楠木最为珍贵。金丝楠木之所以材质弥足珍贵,一是其生长规律大器晚成 ( 生长旺盛的黄金阶段需要 60 年 ) ,二是木材的光泽性很强(特别是在刨片时有明显的亮点,有人据此为金丝楠),即使不上漆,也会越用越亮。
早先楠木多是大料,而且树直节少,纹理顺而不易变形,千年不腐不蛀,所以名列百木之首。金丝楠木从明代起至清代,一直是皇家专用。
郝亮虽然只听明白个大概,似懂非懂,但至少清楚了自家这个盒子是价值不菲的,还真是个宝贝。这时,孙援朝又把盒子拿在手里仔细地研究了一会,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打开盒盖,用手在木匣内壁四周摸索起来。不一会,他的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对郝亮说:“你这木匣有机关啊?”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19:35:00 +0800 CST  
郝亮心里顿时一动,忙凑上去问道:“在哪?”
孙援朝示意郝亮伸手摸了摸盒子的内底部,郝亮发现原来盒子底部细细摸着有些凹凸不平,好像刻着什么。两人四目相对,孙援朝似乎在等待郝亮的授意,郝亮点点头,孙援朝找出一把壁纸刀,开始小心翼翼地把绒布揭起来。当木匣内的红色绒布被取出时,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在盒子底部,上面竟然是一首诗:
青山直绕凤城头,
浐水斜分入御沟。
新教内人唯射鸭,
长随天子苑东游。
有趣的是这首诗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活字印刷术中排版的活字,看起来像是临时插进去的,孙援朝拿了根牙签轻轻地拨了拨,发现字与字之间完全没有空隙,看来是雕刻在上面的,并不能动。众人嘬起了牙花子,牢骚男又开口道:“要说这大清的皇上就是闲啊,这么好个盒子就为了看首诗?”孙援朝也有些迷惑,答道:“皇家嘛,越不讲究就越讲究”。说着,他拿起手机打了几通电话,都是向他的各路朋友打听关于清宫木器的情况。
挂掉电话,孙援朝两手一摊,无奈地说:“没辙,我问了几个专门研究前清木器的朋友,都说不懂”。郝亮遗憾地说:“算了,谢谢孙先生”。孙援朝留下郝亮电话,答应继续帮忙打听。郝亮出门的时候,牢骚男又追问了一句:“真不卖?孙老板可是难得的爽快人”。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22:05:00 +0800 CST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22:21:00 +0800 CST  
郝亮又回到以往的生活轨道之中,继续他那份仓库保管员的十分有前途的职业。郝亮后来又查了很多资料,但仍然没有任何头绪,只是知道了盒底的诗是唐朝诗人王建的《御猎》。
这个王建一生沉沦下僚,生活贫困,因而有机会接触社会现实,了解人民疾苦,写出了大量优秀的乐府诗,与张籍齐名,世称“张王乐府”。他曾写过宫词百首,在传统的宫怨之外,还广泛地描绘了宫中风物,是研究唐代宫廷生活的重要资料。
一晃两个月过去了。
一天,郝亮被叫到公司领导的办公室,领导“教育”他要上进,要拼搏,不能每天无所事事地混日子。领导还“关心”地责怪郝亮到现在仍然单身,并指出他的落单就是他不求上进造成的。领导“苦口婆心”地狠狠帮助了一下郝亮,终于使郝亮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为过去的平庸感到深深地自责。最后,领导告诉郝亮要踏实、安分,并正式通知他,下周的总公司管理岗位培训他不必去了。
从领导办公室出来,郝亮突然好奇下周的培训公司会派谁去,于是稍稍打听了一下,反馈回来的风声让郝亮茅塞顿开,怪不得领导今天如此“器重”自己呢。原来,领导派公司新来的小姬去培训了,那可是领导眼前的红人,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要多给机会嘛。郝亮,这个在仓库苦捱了两年的屌丝,就这么被人顶掉了换去其他岗位工作的机会。
坐在仓库的冷板凳上,郝亮被郁闷包围。在这样的公司,女人总比男人更有竞争力,或许郝亮当初应该找个女老板当家的公司,凭他的相貌、身板,一定能做个优秀的面首 ,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总经理了。想到这,郝亮一阵坏笑,后来竟然笑出声来。突然,手机响了,郝亮肆无忌惮的笑声戛然而止。是孙援朝的电话,“喂,是郝亮吗?我找到一位家里祖上专门给清宫做木匣的人,你那个盒子估计他能帮你看看有什么门道”。
郝亮一下来了精神,“是吗?哦,好的,我记下了,天津沈阳道姓李,好的好的,谢谢孙老板”。挂了电话,郝亮顿时把领导、仓库、培训、小张甩到了九霄云外,他马上订好去天津的火车票,周末直奔津门。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2 22:43:00 +0800 CST  
天津沈阳道古物市场,形成于1987年,经过20多年的发展,已由最初的旧物交换市场演变成今天全国闻名的古物交易场所。沈阳道对于天津,就好似北京的潘家园。市场里的店铺有数百个,摆地摊的就更多,从古瓷、家具、钟表、字画、文房四宝到金、银、铜、铁、木、玉各类工艺品应有尽有。每个星期四是沈阳道的大日子,被藏友们誉为“天津日”。这一天,沈阳道就像开了锅一样,买货的、卖货的、抬价的、砍价的,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简直像过节一样。
郝亮在沈阳道转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一家专营各种木器的小店,进屋一问,老板姓李。
郝亮忙问道:“我是北京潘家园孙记、孙援朝先生介绍的,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老板是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满脸皱纹像是雕刻的一般,目光矍铄,声音洪亮,穿着一身中式衣衫,脚蹬老布鞋,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郝亮心想这个老头精神啊,看着就让人觉得舒服,而且一看就是专家。
老头看了看郝亮,慢慢地说:“孙记介绍的啊,嘛事?”郝亮恭恭敬敬地答道:“老人家,听说您祖上是在宫里当差的?”
“这个不假,正儿八经给皇上做玩意儿的,内务府造办处”。
“您贵上下,怎么称呼?”
“免贵李文清”。
“李老,您能帮我看看这个盒子吗?它是我家里老人传下来的”,说着,郝亮把木匣取出来,递给李文清。
李文清把木匣里里外外仔细看了个遍,然后颇为得意地说:“嗯,这是我们老李家的手艺,看这工,绝对地精益求精。好好好,小伙子,你开个价,这木匣我收了,它该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里了。”
“李老,这木匣是我家长辈留下来的,对我来说这就是长辈留的一个念想,有它在就觉得长辈还在,所以您给多少钱我都不会卖的”。
李文清斜眼睃了郝亮许久,慢慢开口道:“你家长辈?他是做嘛的?”
郝亮诚恳地答道:“我爷爷做过大内侍卫,在满洲国保过宣统”。
“大内?你爷爷多大?叫嘛名?”
“我叫郝亮,我爷爷原姓赫舍里,过世的时候九十七岁。”
李文清捋了捋手里的折扇,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家祖上世代在宫里效力,宣统爷在满洲国登基以后又跑去东北给皇上当差,你这盒子想必就是那时做的。”
郝亮听到这里,忙激动地说:“那就是故人啦,您的祖上没准认识我爷爷呢,还请李老帮晚辈解开谜团”。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3 09:30:00 +0800 CST  
李文清似乎很是胸有成竹,他不慌不忙地说:“这盒子是有夹层的,而打开夹层的关键就在这首诗上,这算得上是早先的密码箱啦,哼哼,能做出这种精巧物件的非我们老李家莫属!”
郝亮心想,这老头随时随地不忘推销自己家的产品啊,该到电视购物上忽悠去,“原价998,现在打进电话只要598,哦,我刚刚接到董事长打来的电话,由于今天的观众朋友们非常热情,董事长临时决定再降两百块,现在只要398。哇!我没听错吧,398,真的只要398!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您还犹豫什么?还不赶快拿起电话订购吧!”
郝亮正在偷着乐,却看李文清拿出一根极细的钢针,开始在每个字之间插动起来,原本排列极紧密的字块竟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当李文清把所有的字块都插拨一遍后,这些字比刚开始明显松动了许多,有了活动的间隙。接着,李文清又用钢针在每个字的周围仔细探查了一遍,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用手指在古诗的几个字上用力地按压起来。郝亮暗自思忖,对哦,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些字是要往里按的,而不是要挑出来,不过就算知道也没用,当时字块紧紧挤在一起肯定按不动。郝亮正想着,只听啪的一声,“青”字凹陷了下去,接着“人”字也凹陷了……啪啪啪,又有三个字陷了下去。
郝亮仔细看了一下那几个字,原来是“青人随天子”。李文清拿了一把小改锥,在“头”字和“游”字上敲了敲,然后开始撬“头”字,又是啪的一声,“头”字居然掉了,露出一个钥匙孔。
这时,李文清说道:“这就是密码啦,其实这个木匣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直接按下这五个字,木匣上的锁眼就会露出来,再用钥匙把盒子完全打开。咱们不知道密码,我是通过针探的不同手感判断出密码的,但这样一来这个盒子就算毁啦,以后没法再用了。”
郝亮此时已不在意这个盒子的情况了,他忙问:“可咱们没钥匙啊”。
李文清笑道:“小伙子,你也不问问我是干吗地?”
郝亮迟疑了一下,轻轻地问道:“那您能开咯?”
只见李文清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形状十分怪异的钥匙,摸索着轻轻插进锁孔里,然后开始慢慢地晃动,突然“咔啪”一声,然后,李文清把钥匙慢慢地抽了出来。郝亮端详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啊。李文清却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小伙子,想知道你爷爷给你留的是啥好东西不?”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3 11:48:00 +0800 CST  
李文清似乎很是胸有成竹,他不慌不忙地说:“这盒子是有夹层的,而打开夹层的关键就在这首诗上,这算得上是早先的密码箱啦,哼哼,能做出这种精巧物件的非我们老李家莫属!”
郝亮心想,这老头随时随地不忘推销自己家的产品啊,该到电视购物上忽悠去,“原价998,现在打进电话只要598,哦,我刚刚接到董事长打来的电话,由于今天的观众朋友们非常热情,董事长临时决定再降两百块,现在只要398。哇!我没听错吧,398,真的只要398!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您还犹豫什么?还不赶快拿起电话订购吧!”
郝亮正在偷着乐,却看李文清拿出一根极细的钢针,开始在每个字之间插动起来,原本排列极紧密的字块竟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当李文清把所有的字块都插拨一遍后,这些字比刚开始明显松动了许多,有了活动的间隙。接着,李文清又用钢针在每个字的周围仔细探查了一遍,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用手指在古诗的几个字上用力地按压起来。郝亮暗自思忖,对哦,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些字是要往里按的,而不是要挑出来,不过就算知道也没用,当时字块紧紧挤在一起肯定按不动。郝亮正想着,只听啪的一声,“青”字凹陷了下去,接着“人”字也凹陷了……啪啪啪,又有三个字陷了下去。
郝亮仔细看了一下那几个字,原来是“青人随天子”。李文清拿了一把小改锥,在“头”字和“游”字上敲了敲,然后开始撬“头”字,又是啪的一声,“头”字居然掉了,露出一个钥匙孔。
这时,李文清说道:“这就是密码啦,其实这个木匣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直接按下这五个字,木匣上的锁眼就会露出来,再用钥匙把盒子完全打开。咱们不知道密码,我是通过针探的不同手感判断出密码的,但这样一来这个盒子就算毁啦,以后没法再用了。”
郝亮此时已不在意这个盒子的情况了,他忙问:“可咱们没钥匙啊”。
李文清笑道:“小伙子,你也不问问我是干吗地?”
郝亮迟疑了一下,轻轻地问道:“那您能开咯?”
只见李文清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形状十分怪异的钥匙,摸索着轻轻插进锁孔里,然后开始慢慢地晃动,突然“咔啪”一声,然后,李文清把钥匙慢慢地抽了出来。郝亮端详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啊。李文清却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小伙子,想知道你爷爷给你留的是啥好东西不?”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3 11:50:00 +0800 CST  
李文清似乎很是胸有成竹,他不慌不忙地说:“这盒子是有夹层的,而打开夹层的关键就在这首诗上,这算得上是早先的密码箱啦,哼哼,能做出这种精巧物件的非我们老李家莫属!”
郝亮心想,这老头随时随地不忘推销自己家的产品啊,该到电视购物上忽悠去,“原价998,现在打进电话只要598,哦,我刚刚接到董事长打来的电话,由于今天的观众朋友们非常热情,董事长临时决定再降两百块,现在只要398。哇!我没听错吧,398,真的只要398!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您还犹豫什么?还不赶快拿起电话订购吧!”
郝亮正在偷着乐,却看李文清拿出一根极细的钢针,开始在每个字之间插动起来,原本排列极紧密的字块竟然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当李文清把所有的字块都插拨一遍后,这些字比刚开始明显松动了许多,有了活动的间隙。接着,李文清又用钢针在每个字的周围仔细探查了一遍,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用手指在古诗的几个字上用力地按压起来。郝亮暗自思忖,对哦,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些字是要往里按的,而不是要挑出来,不过就算知道也没用,当时字块紧紧挤在一起肯定按不动。郝亮正想着,只听啪的一声,“青”字凹陷了下去,接着“人”字也凹陷了……啪啪啪,又有三个字陷了下去。
郝亮仔细看了一下那几个字,原来是“青人随天子”。李文清拿了一把小改锥,在“头”字和“游”字上敲了敲,然后开始撬“头”字,又是啪的一声,“头”字居然掉了,露出一个钥匙孔。
这时,李文清说道:“这就是密码啦,其实这个木匣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直接按下这五个字,木匣上的锁眼就会露出来,再用钥匙把盒子完全打开。咱们不知道密码,我是通过针探的不同手感判断出密码的,但这样一来这个盒子就算毁啦,以后没法再用了。”
郝亮此时已不在意这个盒子的情况了,他忙问:“可咱们没钥匙啊”。
李文清笑道:“小伙子,你也不问问我是干吗地?”
郝亮迟疑了一下,轻轻地问道:“那您能开咯?”
只见李文清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形状十分怪异的钥匙,摸索着轻轻插进锁孔里,然后开始慢慢地晃动,突然“咔啪”一声,然后,李文清把钥匙慢慢地抽了出来。郝亮端详了一会儿,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啊。李文清却哈哈大笑起来,朗声说道:“小伙子,想知道你爷爷给你留的是啥好东西不?”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3 11:50:00 +0800 CST  

玉质三孔布
郝亮咽了口吐沫,狐疑的看着李文清,只说了一个字:“啥?”
李文清看着郝亮,抠着字块十分熟练地将那刻着古诗的底板往起一拔,整块底板就被他拉出了木匣。
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到木匣的底部,只见木板上雕刻出一个凹槽,里面镶嵌着一枚玉牌。李文清用钢针轻轻地一挑,玉牌脱出了凹槽。李文清捏起玉牌仔细观看,玉牌不大,像是一枚玉石做的古钱币,通体发黑,头上有一抹橘黄,正面阳刻着两个古篆字,上面好像是个“五”字,下面一个不认识;玉钱背面阳刻着三个字,右面两个字好像是“十二”,左面的字也不认识。
李文清略懂一些珠宝玉石方面的知识,但看不出这个玉牌有什么特殊珍贵之处,想想觉得费了这么大劲,颇有些失望。郝亮也是一头雾水,爷爷深藏不露的“宝贝”原来也不是啥稀世珍宝,那个罗怀璧让爷爷送的谢礼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啊。
郝亮还是再三感谢了李文清,他想给李文清一些钱,但又不知道这种开锁是不是跟公司宿舍楼道里贴的那种开锁一个价,踌躇了一阵,他咬咬牙拿出五百块钱递给李文清。李文清一看郝亮要给钱,立刻变脸道:“我是看在咱们祖上可能相识的份上才帮你开盒子的,你如此一来就是拿我当外人咯?”
“不敢不敢,可我也不能让您老白忙活不是?”
“你要真想谢我,就把这木匣留给我吧”。
郝亮倒吸口凉气,心想原来这老小子在这等着我呢,真是无商不奸,从一开始就惦记着我家的盒子。想归想,郝亮嘴上还是客客气气地说:“李老,您可怜我,我爷爷的遗物,就算坏了我也舍不得啊,求您就算是看在咱先祖们的面子上,您让我带着它回家吧?”话说到这份上,李文清也没的说了,只好点头道:“小伙子,给我留个电话,以后常联系”。

郝亮回到公司,利用晚上的时间查找资料,看了不少关于古钱的材料。
原来这枚玉钱是仿制的三孔布币。三孔布币铸行于战国末期,史学界基本认定是赵国铸币,但也有中山国铸行和秦国铸行的争论。现存于世的三孔布币约三十枚,大部分收藏在日本。已发现的这些三孔布币,上面的文字各不相同,通常正面是铸造地的地名,如武阳、南行唐、宋子、无终等,背面则是面额,分一两和十二铢两种,“铢”字通常写作“朱”。当时的称量进制一两相当于二十四铢,十二铢就是半两。这么看来这枚玉质的三孔布背面是“十二朱”三字,但正面的文字仍然无法确定。
关于玉质三孔布的调查至此又进了死胡同,由于手头资料实在有限,郝亮无法再知道更多关于这枚钱的信息,也猜不透这枚钱与爷爷、那个罗怀璧、溥偲有什么关系,或许这就是一份简单的谢礼。
转眼到了2013年的冬天。
春节的时候,郝亮在家无聊,跟朋友们到县城闲逛。他在春节庙会的一个旧书摊上看到一本介绍收藏的书,里面竟然讲到了三孔布。郝亮赶紧买下,回家仔细研究起来。更让郝亮兴奋的是,书里提到不久前嘉德秋拍中有一枚名叫“五陉”的三孔布成交。郝亮把书中“五陉”的图片与自己手上的玉质三孔布一对比,竟然完全一样!
郝亮按照书里的信息联系到拍卖行,希望了解关于“五陉”三孔布的去向,但拍卖行却拒绝向郝亮提供任何关于这枚古钱去向的信息。
就在郝亮再一次燃起的希望之火渐渐熄灭的时候,他在网上一个古钱币论坛里看到一篇关于“五陉”三孔布的论文。郝亮又联系到论文作者,终于得知这枚古币已被一家博物馆收藏。
就这样,郝亮找到了我。当我告诉他我就亲眼见过这枚三孔布原物时,郝亮激动不已,他拿出自己那枚玉质的三孔布给我看。我仔细打量着这枚玉币,它与原物一比一复制,外观完全一致,只是比原钱厚一些,面文字体也与原物一样,甚至连原钱上浇注时形成的凹凸不平之处都雕刻了出来,可见这枚玉钱必定是比对着原钱雕刻的,做钱的人当年手里必是有“五陉”三孔布原物。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3 15:38:00 +0800 CST  
谢大人~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3 22:16:00 +0800 CST  
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照起来。在强光的照射下,玉钱呈现出墨绿的颜色,其顶部有一小块橘黄色的糖,玉质温润,晶莹剔透,从视觉上看很像是新疆和田的墨玉。我仔细的把玉钱反复看了几遍,发现玉钱里面弯弯曲曲有一条线,我一开始以为是光线角度的原因,或者是玉石原有的裂隙,但看了几遍后我确定,那应该是一条人为的细线。我轻轻地用指甲抠了抠那条线,发现它是在玉石里面的,并非雕刻上去的。我心中顿时疑窦丛生,“五陉”三孔布上并没有这么一道细线啊,这个……
郝亮见我面露难色,关切地问道:“毕哥,啥情况?有啥不对?”
“这枚玉钱里面有一道细线,看样子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加进去的,你知道吗?”我看着玉钱问道。
“啊?啥细线?”
我指给郝亮看,他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观察了半天,扭头问我:“这是啥?”
我搔了搔头说:“听过金镶玉没?但那通常是勾勒出某种图案或是为宝玉镶边,你这玉里的线看起来跟二者都没有关系啊。或者……,难道是封人魂魄的死玉吗?据说道教里有的门派有这种法术,可以把人的魂魄或是恶鬼封在玉里,这种玉被称作死玉,死玉中的高档货会在玉里镶金属线,尤其以金线最佳。”
郝亮听得糊了把图,完全迷乱,瞪着两只大眼,下巴掉到了脚面上。半晌,他才说:“毕哥,咱俩找地方谈吧,你得从小学给我补起,你说的啥我完全听不懂啊”。
下班以后,我问郝亮住在哪儿了,他说找了家快捷酒店,但还是觉得齁贵。征得郝亮同意,我带他在博物馆附近找了一家日租房,条件一般,房间不大,但有卫生间,可以洗澡,一张蛮大的双人床,有电脑,可以上网。
老板很热情,喋喋不休地介绍了很久,临了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哥们儿,电脑里存货很多哦,包你满意”,说着一阵坏笑。郝亮急于问我关于玉钱的事,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你赶快办手续,我俩着急”。老板愣了一下,看了看我俩,一边办手续一边嗫嚅道:“现在年轻人口味真重啊”。我忙解释道:“老板,别瞎想,我俩谈事儿”。老板淫笑着说:“办好了,你俩请便”。我急中生智,对着郝亮大声说道:“亮子,刚那个妞给你的电话你可收好咯”。
进屋坐下,郝亮立马问死玉的事,我倒不急,问他对“五陉”三孔布了解多少。他说了说看过的资料,只是一些关于三孔布币笼统的介绍,并不细致,而对于“五陉”三孔布就更是知之甚少了。我于是先给他普及了一下基本知识。
《战国策?赵策二》记载:“逾九限之固,绝五俓之险,至榆中,辟地千里”,讲的就是太行八陉之第五陉,素有天下九塞之第六塞之称的井陉。
井陉,古关名,在今河北井陉县北的井陉山上,地势险要,自古就是跨越太行山脉沟通山西河北的通衢要冲,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战国后期,五陉属于赵国,赵国在此铸造的三孔布币,面文“五陉”,故名“五陉”三孔布。我们博物馆收藏的这枚三孔布是一枚孤品,至今未见有第二枚。它原本是前清遗臣罗怀璧的旧藏,去年被其后人拿出来拍卖,于是来到我馆。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3 22:55:00 +0800 CST  
罗怀璧是近代著名古文化学者、考古学家、收藏家,但他始终效忠清廷,追随溥仪在伪满洲国任要职,政治上迂腐、保守。
听到这,郝亮突然跳起来,大喊一声:“这就对啦”。我凭借一名习武者的本能立刻弹起,抬手护住中门,右腿暗暗后撤随时准备格斗,毕竟面对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我的大脑快速旋转:“这小子有病,要不就是立场有问题,我说罗怀璧投靠伪满洲国,他说这就对了,看来其心必异,非我同类。”
郝亮见我的架势,忙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毕哥,我是觉得,这不事情就接上了嘛,罗怀璧是这枚三孔布的原来持有者,又在伪满洲国任职过,我爷爷那时也在满洲国啊。”
我一想,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看来玉质三孔布的制作者就是罗怀璧,对,没错,我记得他是最早研究甲骨文的历史学家之一,罗怀璧一定是对玉石雕刻以及那些佶屈聱牙的文字十分擅长。所以,对他来说,复制这么一枚古币再加点料是件易如反掌的事。
我略作沉思,一个大胆的设想逐渐在脑海中形成,慢慢地说道:“你说你爷爷知道建州藏宝的事,我在想这些线索如果连起来,是不是指向藏宝的秘密呢?”郝亮精神大振,让我说详细点。我告诉他我的猜测,如果建州藏宝真的存在,那么在东北的可能性最大,满清皇室一定知道财宝藏匿的地点。
宣统皇帝在满洲国登基,一心恢复大清江山,那么他很可能想借助这一藏宝开展复国活动。郝亮爷爷当时是宣统身边的人,又是那个所谓满洲国萨满教研修会成员,罗怀璧是满洲国重臣,又是满洲国萨满教研修会的直接领导者,如果溥仪想取宝,那么通过罗怀璧以及他手下的满洲国萨满教研修会的可能性极大。“五陉”三孔布是罗怀璧旧藏,这其中似乎有某种联系。
郝亮不住点头,他问道:“那藏宝与玉钱究竟会是什么关系呢?”
我答到:“之前我跟你说的死玉,这时候就是关键了。死玉可以封住人的魂魄,魂魄会带着生前的记忆,如果有人能放出魂魄,那么魂魄很可能会说出惊人的秘密,我想这秘密应该是关于藏宝的”。
郝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突然开口道:“你怎么懂这么多?”
“哦,你只知道我是博物馆看大门的,学过历史,其实我还是道教全真派的皈依弟子。”
“这么说你懂道法咯,那你快把玉钱里的魂魄放出来吧?”
我差点吐血,“老大,道教门派众多,我们全真侧重在丹功,驱鬼镇邪的事不是我们的专业啊。而且就算我会这门法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贸然放出死玉里封着的魂魄,八成得被它折腾死,我还想多为社会主义事业奋斗几年呢”。
郝亮像泄了气的皮球躺倒在床上,我看他应该是快精神错乱了。我又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然后给郝亮提出三条线索:第一,设法找到罗怀璧后人,可能会有新发现;第二,看看能不能找找了解满洲国历史的人,尽量是当年的知情人最好;第三,寻找道教茅山或者正一派的传人,他们有可能解开死玉的秘密。
郝亮扑棱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握着我的手说:“毕哥,你就是我人生的一盏明灯啊,有了你,我就像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家”。我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骂了句:“老子不是羊圈”。
第二天,我又和郝亮商量了一些细节,我们做了具体分工,我提出的三条线索看来基本上得靠我去跑了,郝亮负责再找找孙援朝和李文清,看看有没有线索。分手的时候,我提醒郝亮可以再去找找老佟头,他没准能带来些惊喜。
楼主 半车书  发布于 2015-04-04 16:33:00 +0800 CST  

楼主:半车书

字数:132111

发表时间:2015-04-02 18:32:29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0-23 15:43:1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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