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妖》 唐异生

顾明辉这时也坐了起来,正皱着眉头捂着肚子。
沈杨忽然扭过身子,看见廖清翼两人,口中竭力地冲着他们说了三个字!
“毒......有毒......”
廖清翼跟沈杨对望了一眼,两人都不是笨人,立刻一下子蹦了一起,伸手就去掏嗓子,一阵天地旋转,傍晚吃下的东西,合着胃酸一并吐了出来。
春播的种子,为了防虫,都是先拿六六六粉拌过的,三人刚才竟将此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两人吐完,马上又过来围住沈杨,要他坐起来,也把吃下的麦种吐掉。
沈杨此时面部因疼痛扭曲地更甚,双颊潮红,口中满是白沫,嘴唇均被咬破,鲜红赫然在目。
“沈哥!快......快吐出来!”顾明辉声音似都带着哭腔。
沈杨无力地摆手,用口型比划了“对不起”三个字。忽然,他眼睛瞪得如两只铜铃一般,喉中终于说出两个干涩的声音。
“我恨!”
惨白的月光,如银般泄在那床留着棉花的破棉絮上。盖着沈杨的身体,他蒿草般的头发已被汗水打湿。苍白的脸上胡茬微露。唯那一双眼睛,大大地张着,盯视着那屋顶漏下来的月亮。
......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6 17:23:00 +0800 CST  
沈杨吃的麦种最多,时间也最长,所以他死了,他的眼中似还流露着对廖清翼二人的愧疚。而更多的,是一种滔天般的不甘。
大队那边,似乎没有人关心这边的事情。丢失麦种毕竟可能有人要负责人的,所以沈杨的死因是误食了戈壁滩上一种毒蜥蜴。第二天一大早,便被人抬走了。其中有个管事别有深意地看了廖清翼和顾明辉一眼。
“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必然付出代价。改造那么长时间,一点没有转变。真是资产阶级亡我贼心不死!”
屋顶,风沙灌入,发出的声音,如天地皆哭。
廖清翼跟顾明辉也吃了麦种,但量小很多,加之时间不长又都吐了出来,保了条性命下来。顾明辉年轻,几天下来也就恢复了,但廖清翼却再也站不起来。
饥饿加之中毒,让他本就严峻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他的全身都浮肿了起来,眼睛肿的只剩两道缝隙,如两道深沟,夹杂着泪水。
任大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时日无多。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6 18:06:00 +0800 CST  
此刻他正躺在那间土窝子内,顾明辉离开劳作去了,只剩他自己。他静静地躺着,手深入怀中,那枚胸针又再次拿在了他的手上。晶莹剔透,不知什么材质,温润有泽。
廖清明开始回忆他的一生,求学,结婚,生女,回国,劳改。
一张张脸庞浮现在他眼前,父母、同学、朋友、妻子、女儿,学生。最后是沈杨那张没有闭上眼睛的脸。
他忽然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情绪,将他的胸膛撞得剧痛,却又无法宣泄,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的选择......错了吗?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在这土窝子当中,回荡了起来。
“你......快要死了。”
............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原因是:自那天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廖清翼!
他死了,或者没死。没有人知道。
或者我们可以这样总结——廖清翼,消失了。
但故事到了这里,这样的结局,怕是没有一个人会满意。
所以,笔者将一段问询笔录附在后面。作为这个故事的结局。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6 18:12:00 +0800 CST  
关于劳改分子廖清翼失踪事件的问询笔录(第2次)
问询时间:1960年4月1日晚19时0分——20时20分
询问人:某某军区下派某某省第八劳改支队工作组组长 耿松良
被询问人:第八劳改支队劳改分子 顾明辉
记录人:某某军区下派某某省第八劳改支队工作组组员 张倩
问:你是顾明辉?
答:是。
问:第八劳改支队右派分子廖清翼跟你是什么关系?
答:他曾是我在兰州大学就读时的物理学导师,后到达第八支队曾是我的室友。
问:那好,你回忆一下,你最后一次见到廖清翼是什么时间?
(想了2分钟)答:今年3月19日晚上。
问:那之后呢?他去哪里了?
答:不知道。
问: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廖清翼自那天晚上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作为他的室友,怎么不知道?
答:是的!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他病成那样,走路都不太可能,就这样在土窝子里活活消失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哪里?但——我真的不知道!
(注:被询问人此时情绪激动)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7 20:42:00 +0800 CST  
(5分钟后)问:好了,顾明辉,请你冷静一些,把那天晚上你见到他的经过仔细认真地说给组织!
答:那天下午,我从工地回来,近土窝子的时候,廖工就躺在他的床上。他身体很不好,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所以我一进去,就想把好消息告诉他!
问:好消息?什么好消息?
答:一只老鼠,我在农场上抓到一只老鼠!你们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肉!廖工可以有肉吃了!
问:那么,你说了吗?他的反应如何?
答:没!我还没有开口,就被他制止,让我把门仔细关好。然后坐到他身边去!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已经好几天都躺着起不来了,而当时,他是坐着的!
问:他当时身体状况和情绪怎样?
答:肿,肿得很厉害,但他当时的眼睛,却是闪着一种诡异的光亮!
问:诡异?你为什么觉得他眼神诡异?
答:那......那是一种感觉,就好像......是一种很兴奋,又不可置信的情绪!
问:那好吧,接下来,你们又做了什么?
答:廖工让我坐在他的床边,说想让我帮他做些事!
问:什么事?
答:他说,他要做一个实验!然后让我拿了一个小笼子,那是沈杨刚来的时候拿的,他让是还养了一只鸟,黄色的羽毛,叫起来的时候......
问:顾明辉!说重点!他让你做了一个什么实验?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7 20:55:00 +0800 CST  
答:他让我把一个东西放到笼子里,还最好是一个活物!
问:活物?
答:对,我当时就很意外。那只我刚刚抓到的老鼠,就好像天生是为了那个诡异的实验准备的一样!
(注:被询问人此时情绪激动)
(3分钟后)问:顾明辉,你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的情形!继续说,实验是怎么做的?
答:我当时把那只老鼠放进了笼子。然后......廖工沉默了一下,他倾着头,似乎在仔细聆听什么声音。但是我发誓,当时当地,现场除了我俩的呼吸声,绝对再没有任何的声音!嘿嘿,或者是,他能听见的声音,我......听不见!
(问询现场沉默一分钟)
问:顾明辉,保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把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表述清楚!
答:是!当时我把老鼠放进笼子,廖工过了一会儿,把手里的一枚胸针也放了进去。
问:胸针?
答:对,是一枚胸针,上面是一个人形图像和一些文字和字母!
问:那接下来呢?
答:我们都在旁边看着,廖工此刻的注意力似乎特别集中,他死盯着那个老鼠看!然后......然后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当那只老鼠刚刚碰到那枚胸针的时候,在我们的眼前。出现了另一只老鼠!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7 21:10:00 +0800 CST  
问:顾明辉,你是说,那枚胸针,可以将一只老鼠复制成两个?请你保持冷静!你......
答:我很冷静!我把当时看到的情形跟你们说了不下五次!我亲眼看见了复制,那是——凭空的复制,没有任何的原料,一个......变成了两个!这不科学!物质!物质怎能凭空再生......又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询问现场混乱,被问询人情绪很不稳定)
(10分钟后)
问:顾明辉,说说下面的发生的事情,廖清翼,是怎么消失的?
答:呵呵,别急,他当时还没有消失!当时廖工把两只老鼠放到眼前仔细地观察,他还是那种动作,好像一边观察一边听谁说着什么,但我听不见!
问:后来,后来他又做了什么?
答:他......他把其中一只小鼠的尾巴剪掉了一截!就又把他们放到了笼子里,然后我们就在旁边看着!
问:你们看到了什么?
答:三分钟,三分钟后,另一只小鼠的尾巴,也掉了一截!
问:是廖清翼剪掉的?
答:不!不是!谁也没有碰它,它的那截尾巴,就凭空的,也断了!
问:顾明辉,你能对自己说的这些话负责任吗?
答:是的!
问:那......那之后呢!廖清翼对此什么反应?
答:他当时很激动,张口大声地呼吸着,但他的眼睛,那......那里闪着无比兴奋的光!他就在那里,低头看着老鼠,重重的喘息着!然后,他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了一句话!
问:什么话?
答:他说“你......你真的存在!你没有来!是吗?”
(询问现场沉默3分钟)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8 12:47:00 +0800 CST  
问: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答: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他当时非常的激动。之后,他又停顿了半分钟,其间他似乎还在聆听着什么,甚至还点了几下头!最后,他跟我说他要走了,问我愿不愿跟他一起。
问:他说他要走?怎么走?
答:我不知道他能怎么走,因为这里的林场周围全是沙漠和隔壁,他的身体绝对不可能走出来的!
问:你刚才说他想带你一起走?你是怎么回答的?
答:我问他到哪,他不说话,我问他能不能回来,他摇头!于是我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我的母亲还在兰州,我不能......
问:好了!那你说,他是怎么走的?
答:怎么走?不,他没走,他就这样,从我眼前,消——失——了!
(问询现场沉默一分钟)
问:顾明辉,这就是你最后看见廖清翼的情形吗?
答:是的!
问:我再问你,你能对自己的这番话负责任吗?
答:是的!
问:再问一句,你刚才说的那枚能复制的胸针,那两只老鼠,还有那个笼子,现在都在哪里?
答:胸针跟廖清翼一起消失了,两只老鼠都跑了,找不着了,那个笼子倒还在,被队里管事拿走了!你们可以找他要!
问:也就是说,你刚才说的这番话,没有一丝证据?
答:证据?哈哈哈!证据?......你们还当我是疯子是吧?是啊!谁......谁会信呢?
谁——会——信——呢!
(问询现场混乱,被问询人情绪失控,被强行带离问询现场)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3-28 15:22:00 +0800 CST  
我叫封外人。
不,不是笔名昵称之类的劳什子东西,而是身份证上端端正正的三个黑体字——封外人。
于是你可以想象,当我自小被族人、亲属甚至至亲天天“外人”“外人”地叫着,将是一种怎样悲催的心态。于是在我十六岁那年终于发飙,歇斯底里要改名字被镇压后,他们叫我“小封”。
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那个始作俑者,也就是我的爷爷,坚决而肯定地表示了这个名字与他没有关系。据他说是生我的前一天晚上,他梦见了自己的爷爷来见他,说什么封家麒麟子即将诞生云云,并留字“外人”。于是第二天悲催的我呱呱坠地,老爷子一张黄纸上朱砂笔一挥,就差写张符咒贴我脑门儿上了。
于是简单的说,封外人,是我爷爷的爷爷,也就是我的高祖,以一种极端玄妙的方式,给我起的名字。这段诡异的过往最终无考。爷爷过世之后也就随他去了。唯留下一个蹩脚的名字,却成了对亡者的一个小小念想,若干年来也早成了习惯。
故姓名之叙到此为止。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5 17:02:00 +0800 CST  
大学毕业那年,我满22岁,那一年的夏天,亿万人在电视中鉴证了米字旗徐徐降落,五星红旗冉冉上升的历史时刻,那时满天满地的紫荆花开,神州大地沉浸在一种兴奋与欣然的氛围之中。
然而我却是不快乐的。我大学所学专业是汉语言文学,毕业进入的是一家省级考古研究所。本来稳定的人生轨迹却莫名地引发内心一种酸涩感觉,思绪整天飘飘摇摇的魂不守舍,加之交往三年的女友毕业后就去了美利坚,那心情当真好不起来。
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就在那个时候,一种莫名的力量似悄悄向我靠近,如一双无形的大手正悄悄转动着我的命运罗盘,从而彻底改变我的人生轨迹。
那一天下午,我正坐在家里客厅的沙发上,看着桌上一个红色的纸片发愣。
“火车票?”
“嗯!”对面美妇点点头说道,“坐火车到九江,你建毅堂哥接你上庐山散心!”
“可我没说要去散心......”我抬头,望着对面的老妈,“您这有点赶人的意思!”
老妈白我一眼:“那就当我赶你出去!别老是在家憋着,工作后再找这大把时间去旅游散心可是不容易了!”
不知怎的,我突然觉得老妈此时的脸上有一丝不舍与凄凉,这让我愧疚顿生,负面情绪果真是可以传染的。
......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5 18:37:00 +0800 CST  
火车到江西九江,离庐山脚下也是不远了。据说封家的祖籍是在这里的,之后北迁入豫,这里也就没了家族传承。九江这个城市,跨着长江干流,京九铁路也自这里穿过,算是水陆上的交通枢纽,但其知名度较之辖内的那座驰名中外的名山可是逊色多了。
刚自火车站出来,迎面白底黑道“封外人”三个字亮的扎眼。心里嘀咕着向着字牌走去,见一个黝黑壮硕的汉子举着字牌冲着我笑,两排亮白整齐的牙齿再打上几颗特效星星就能代言蓝天六必治了。
“封外人封兄弟?”大汉见我冲他走过去,把嘴张的更大,“封老师一时走不开,交代我接你过去!”
我点头,知道他所说的“封老师”就是堂哥封建毅。家族亲戚中我们这一辈的大哥,苏州大学美术系副教授,几乎年年暑假都会有段日子带学生进各种名山古迹中实习写生。我在学生时代也曾在一些假期随他入山见识过一些。对面大汉应是他在本地的接待者,兼房东、跑腿打杂之类的活计。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5 19:57:00 +0800 CST  
于是不消片刻,在一辆四面漏风的客车上,我与那大汉有了详谈。大汉名叫姚十七,庐山山中一处叫做夜鸦村的村民,标准本地土人,也曾在外打工几年,回乡后便在本村开了一家农家客栈,招待往来客人。本次堂哥带着学生就是投宿在姚十七那里,里里外外可有三十多口不止,这无疑是姚十七的财神,故其对堂哥的交代也是非常上心的,对我也是很热情。
客车到站后,又转了一辆小面包继续沿路而行。我的眉毛不禁皱了起来,眼见着车辆越行周围越是偏远,盘盘绕绕的山道中未见一辆旅行团的车。这庐山怎么说也是名山一座,怎么来旅游的不见一个?
我将疑窦说给姚十七,却见他嘿嘿一笑,道:“封兄弟,庐山这地界可是大了,现真正被开发成旅游景点的不足十之二三,其余光就是人都进不去的深山老林都绵延不下数百里,夜鸦村在庐山东林峡谷深处,属未开发地界,人少也是正常,平时除一些科考队和驴友自组的登山团,倒是很少人到过那里。”
我不禁愣然,看来老妈是真的想让我躲清静散心来的,堂哥找的这地界,就算不是无人区,但想来也相差不远。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6 17:51:00 +0800 CST  
大中午的时候,车总算是停了。大略看了一眼,不免暗暗点头。庐山临着长江与鄱阳湖两大水系,空气湿度不低,催出来的植被当真郁郁葱葱,放眼望去满眼的绿色,个个山尖在飘忽的水系烟雾笼罩下仿佛仙境般,深吸口气,一股清新空气入肺,心旷神怡。
正这时,一个高大肥厚的身影闯进了我的视野,凌乱的中长发,连鬓的络腮胡,沉重的宽边眼镜,壮硕发福的身材,搁现在就是一个高晓松翻版。
来人正是堂哥封建毅,而此时我的小身板正被其一个熊抱揽到了怀里,“小封,半年不见了吧?毕业了怎么不吱声找你哥玩玩儿?”
我只有呵呵苦笑:“怎么没有吱声儿?这不就找你来了?”
堂哥一把推了一下我的头:“得了吧你!不是小叔前几天打电话,我这儿想要你的消息,难!”
我一愣,“我爸?他给你打的电话?”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6 19:01:00 +0800 CST  
堂哥眉毛一扬,嘿嘿笑道:“那是,要不我咋知道你那个小女朋友跑路的事儿?瞧这消瘦样儿,咱小封还是个多情种儿!”说着,忽又神秘兮兮地兽搭着我的肩膀把脸凑过来,“说实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瞧你哥这次带的学生,有几个还是苏杭他们本地人,那小模样可真不是盖的,都大学生,跟你年龄有合适......”
我已经听不见堂哥那后面的话了,我自小不是那种脸皮厚的人,但堂哥是!此情此景我竟感觉出赤裸裸的调戏意味,不由满脸发烧地看着堂哥,张着大嘴说不出话来。
堂哥看见我这样,眼睛也是眨了又眨,“这是同意还是反对啊?”随即眼神四周一晃,见姚十七正满脸笑意看着我们,然后又丢给我一个了然的眼神,“我明白了,晚上,晚上啊!”
晚上?晚上干什么?你那是什么表情,你的脑子到底给你补充了什么信息?我欲哭无泪,堂哥这操性自小天生,本代老大,孩子王当多了却是一点不见稳重,教大伯说就是“骨子里一股泼皮无赖相浑然天成”。当真让人哭笑不得!
我几乎是逃跑一般地拉上姚十七向屋子里走,留着那个满脸猥琐的大叔样儿人物在当院发愣。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6 19:30:00 +0800 CST  
初见面的尴尬就这样过去了,堂哥逗归逗,做事也算认真负责,也当真没有大半夜摸到我房间去跟我探讨人生问题。三十多号学生归他一个人带,食宿及安全问题压力也是不小,故平日对我的关照嘱咐很多,却又没有时间时刻盯着我看。而我自己在短暂的适应后,倒真心喜欢上了这种生活,但是那清新的空气,桃源般的恬静生活,就让我流连忘返。
苏大的那些学生,看上去却较为古怪,一个个沉默得很。远远看见我就匆忙躲开,有时迎面撞上躲不开了也是呲牙笑笑便悄悄溜边跑走了。故此一来二往,与我聊得最多的倒是那个姚十七。除此之外我的爱好便是在村子周围游荡,有时坐在一处发呆便能有个把钟头。心情没来由却是好了很多,原因是我对此山此景有着一种莫名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奇妙,就好像一见钟情的男女,第一次看到对方那种胸中一痛,紧接着无比惬意心神荡漾的感觉。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7 20:08:00 +0800 CST  
阳光洒下,透过温湿的空气,照在皮肤上没有丝毫炙烤的感觉。此刻我正坐在村头一处高坡上,向着对面山头遥望,绿草氤氲中一处高绝之处立着一块巨石,巨石上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正在打一套拳法。很慢的一套拳法,每个姿势一板一眼,有点像是瑜伽的姿势,将身体牵拉的很舒展。
那对面巨石上的白衣人,每天的几个固定时候都会出现那个崖顶,打那套类似瑜伽的拳法。说实话青山绿水,映衬着那一袭如雪白衣,很是有一份仙气缭绕的,因隔得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相貌,但那一招一式倒是看得真切。
正入神间,一声咳嗽自身后传来,回头看见姚十七正将一个扁担放在不远,朝我走了过来。
“封兄弟,又在这里看景儿?”
我冲他笑笑:“姚大哥,自小生长在这里,也算是福气,这山灵水秀的地儿,养人呐!”
姚十七也笑道:“这山里交通不便,比不了你们城里生活安逸,疗养散心是可以的,住的长了,生活会淡出鸟儿来的!”
我摇摇头,不置可否,转眼看见他扁担里的东西,“这是采药去了?还是要给我们添上一道山珍汤?”
姚十七道:“药材!靠山吃山,这筐子草药卖出去,不少银子哩!”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7 21:05:00 +0800 CST  
我心里一动,问道:“姚大哥,这庐山地界儿采药人怕是不少,那这方圆的山头,怕是你们已经走遍了吧?”
姚十七道:“走遍?那可说不了,单是这几十里内,人上不去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就你看的对边那个绝崖,就很少有人能上的去!我几年前跟人叫着劲,非要往上爬过去,可溜溜儿大半天时间,才刚到半山腰而已!”
“哦?”我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那边很难上去?那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天天在那儿练拳,他怎么上去的?”
说着手指一点,指向对边那处巨石。就拿一刹那,我的手不禁顿在了空中。
那巨石之上,哪还有什么人影?
姚十七顺我手指的地方看去,“飞峰顶?你看见人了?”说着他转头呆瞪着着我好一阵,“那地方可不是好去的!那块大石头可不是原来就有的,山里人传那可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座飞峰,生生把个原来山头砸平了,才落上去的!”
我不禁深吸一口气,身上开始发冷,问道:“天上掉下来的?真的?”
姚十七哈哈一笑,“要是真的,这电视广播上不是早宣扬开了?传说而已,不过那上面的山猫野兽,植被树木跟这一代其他地方可是大不一样!说不准千百年前,还真有可能是外来的一座山。”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7 21:58:00 +0800 CST  
说着,他左右瞧了瞧,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凑到我跟前说:“不过,我跟你说个真事儿,那山头,也真是有点邪的!”
我努力控制着紧张,听姚十七把那邪事说完。
事情发生在建国初,那时姚十七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庐山那会儿已然驰名中外,某年据说一个及其重要的会议曾在庐山上召开。这方圆几十里的治安一下子进了十倍百倍不止。有一天夜鸦村来了几个人,说是想要收购当年新茶。庐山云雾茶,可是茶之上品,知名度不小于庐山本身。当时那波人出的价格也是让人心动不已,但当地村民听了不禁哑然苦笑,新茶的采摘时间一般在四五月份,当时已然十月中旬,哪还有什么新茶可采?
那群人看样子气度也是不凡,有人猜测是吃公家饭的,带头之人直接进了村长房间,关上门不知说了些什么。待出来的时候,村长诚惶诚恐叫来村里身手最好的几个采药人,交代他们在附近山头再仔细找寻,看能不能有晚生的野生茶树。采药人面面相觑,有人就偷偷瞄了一眼那飞峰顶,那上面东西跟这周边格格不入,这周边没有的,说不准那上面就有。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8 21:33:00 +0800 CST  
于是,村里最好的一个采药人,被分配到了那飞峰顶那片区域去找寻。那群买茶的人倒也客气,把个价格一再地往上抬,大伙心里头虽嘀咕,倒也不是特别抵触。如此几个采药人一早出发便开始在这周边找寻,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唯一希望,怕就是飞峰顶那一路的采药人。
一晃三天,采药人陆陆续续归来,皆都两手空空。最后唯剩下那个上飞峰顶的那个采药人没有回来。就这样又等了几天,依然没有音讯,村人开始坐不住了,那几个买茶的也没想到出这样的事情,正商量着发动全村人去找找。而就在第七天的头上,村子里来着一个人,正是那个上飞峰顶的采茶人,人们还没等围过去问个究竟,却见他自身上包袱里真就拿了一把把的新采嫩茶。
众人惊喜交加,那几个买茶人付了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但自那之后,那采药人就再也没出去采过药材,性情跟之前就有些不同,尤其不能听得他人问及他在飞峰顶的遭遇,一旦有人犯了忌讳,便是非打即骂,弄得亲戚朋友不知所措,好在若是不提那档子事,也跟个好人似得!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8 21:35:00 +0800 CST  
听到这里,我不禁笑了笑:“这......这也算正常吧?有人遭遇些事情,不想跟人说,性情也发生些改变,有什么邪的?”
姚十七摇摇头,“单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拿来跟你说了!”说着他摆摆手,一种莫名的情愫似是浮上心头,接着说道,“这个采药人,在八年前才去世。也就是自那次上飞峰顶之后,又活了三十年!而他的去世,也是诡异得很,他仿佛知道自己会在那天死去,之前详细给家人交代了后事,就那么一瞬间,头一低就不动了!闹得一家人手忙脚乱,其匆匆将其送到医院。结果医生给他检查的时候,就被吓了个半死!“
“啊!”我心里一慌,“出什么事儿了!”
姚十七笑的有些诡异,“那采药人,没有脑子!”
一种莫名的寒意自尾椎爬上脊梁,我全身的鸡皮疙瘩开始涌现。
楼主 唐异生  发布于 2016-04-08 21:35:00 +0800 CST  

楼主:唐异生

字数:103531

发表时间:2016-03-07 01:01:44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25 17:11:47 +0800 CST

评论数:55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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