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小说】寄生在别人身体里的幽魂公主

“呃,我想对方送来尸体也不算坏事,不管其中存在什么目的,总是给李大人提了醒,否则他还不知派去查案的人已经被杀,那样一来,朝廷就更加被动了。而且从这件事上也可看出两点。”
“哦,你倒说说是哪两点?”
离玟玉知道夏延器有考校她的意思,当下也不隐瞒道:“第一点很明显有人想阻止朝廷到掖城查案,或者说,是拖延查案的进度。他知道查案人久不回信,李大人必定要派人查询,因此,查案人被杀根本掩饰不住,早晚会被朝廷知道,但他还要这么做,无疑是要拖延查案人到掖城的时间。那么他为什么要拖延这段时间呢,查案人到掖城是为了证实博文刺杀李谭的原因是否属实,就算查出属实,私藏铁矿的当事人李谭已死,只要求证,就已经可以结案,可偏偏有人要拖延求证时间,这就说明:要么掖城有证据证明私藏铁矿的主谋另有其人,要么就是掖城不止私藏铁矿这一件事。但不管什么原因,这人无疑是要毁灭掖城的证据,清理痕迹。让人查不到其它。”
夏延器听得连连点头,他找回刺客“尸体”后,此案就与将军府再无瓜葛,因此他来与离玟玉探讨案情的目的,一是案情发生变化,他担心离玟玉不知深浅,因为救博文而招惹祸事,但更多的,还是籍此教她处事之道:“那么第二点呢?”
“第二点,就是证实了李谭背后之人,就在上京,而且,官职只怕不低。”
“哦,何以见得?”
离玟玉笑道:“且不说第一批派往掖城的查案人,就说这第二批人,凶手肯定不会在其刚出京就动手,只因京都附近道路通畅,来往行人较多,而且沿途旅店酒家等也较多,在这段路上动手很容易被人发现。那么这些人至少出京很远,又是在偏僻之地才被害。但是从出京,到被害后尸体被运回,只有短短两天多时间,那么显然凶手对这些人出京的时间和路线很熟悉。再者,路上行人那么多,对方怎么知道谁是去掖城查案的人呢?况且这些人都是李大人临时指派的,可见,此人必定很了解案情的进展和李大人的布置。而能知道这一点的,要么是听到李大人的布置,要么就是李大人告知的.如果是前者,此人必定是李大人身边得力的人,这人可没有能力主使掖城城主办事。那么他必定是被人收买,能收买李大人身边的人必然有一定的势力。而如果是后者,就更简单了,能让李大人亲口告知的,官职怎么会低呢。”
夏延器点点头,又缓缓摇头,离玟玉以为自己说的不对,却听他道:“如此大案,恐怕不是一个高官可以做到的,而是一群人……”
夏延器看离玟玉并无诧异之色,知道她也想到这一点,道:“此事牵连甚广,并已惊动大王,不仅如此,如今朝中各方势力都在寻机而动。”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6 08:28:25 +0800 CST  
离玟玉知道夏延器的意思,此案已不仅仅是民杀官。到了这一步,不仅涉及铁矿,甚至还有更多秘密,而各方势力都想从中争利,受牵连的,想怎样将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弃卒保车,从中脱身。而不受牵连的,却想怎么把事态闹大,越大越好,甚至不惜栽赃嫁祸,这样,就可以趁机把政敌牵连其中,打击对方。更有人则坐山观虎斗,随时煽风点火,妄想坐收渔翁之利。
离玟玉自从拜师以来,认真分析了夏家的历史,并通过夏延器这些年采取的政治手段,已猜到他一直在刻意弱化夏家在朝堂的重要性,以此降低燕王对夏家的忌惮。夏家发迹于乱世,从辅佐燕始王立国起,代代英豪,战功显赫,战神之位一直无人能够撼动,如果不是夏飞花突然弃武从文,以他的才智武功,要取代夏延器成为新一代战神,毫无悬念。但一个武将若功高盖主,世人只识战神而不识君王,无疑是很危险的。就算当年的离国对武将也是多加制衡,更何况盛名之下的夏家。
夏家作为从龙功臣,本也是士族大家。可从上一代燕王露出对夏家的钳制之意,权臣们便纷纷为君分忧,各种手段尽出,导致夏家子弟接连死在沙场,如今只剩下夏飞花一枝独秀,若不是当年齐莫突然凭借夏飞花为因遣使求和,只怕夏家就此绝后。正因为此,一向精忠报国,传承夏家精神的夏延器才收敛锋芒,对夏飞花从文之举也只是表示愤怒,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举动。
而这时候,此案显然有往翻天地覆方向发展的趋势,一直处于中立的夏家自然要明哲保身的,夏延器怎么可能再任由离玟玉随意作为。
离玟玉不等夏延器说明,便道:“我会立刻停止与本案涉及的任何人接触,决不会轻举妄动。”
夏延器刚心感欣慰,想表扬一下这个小徒弟聪慧识大体,就听到她紧接着道:“可是博文还是要救的。”一口老血险些喷出:“你可知道,那博文不管何种原因,只要擅杀朝中大臣,就是死罪。而且,据我所知他已被人暗杀了两次,若不是多方势力博弈,阴差阳错救下了他,他早死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6 08:33:21 +0800 CST  
离玟玉见师父瞪眼睛,连忙道:“这些徒儿都知道,不过师父放心,我就算救他也不会轻易冒险,珈的方法,决不会与我们有任何关联。”接着,便将自己所做告诉夏延器。
夏延器闻言深邃的目光盯的离玟玉直缩脖子,小声道:“那个,虽然声势有点大,可我只想到这个办法。而且此事已经在运作了,现在想停也停不下来。”
夏延器深呼吸一下,刚还想称赞离玟玉的心,现在只想把她打一顿军棍,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每次都是要捅破天的节奏。
夏延器狠狠的一拍桌子:“我不管事情停不停的下来,总之,你,给我消停下来,不许再有任何举动,否则,为师便清理门户。”
离玟玉手疾眼快一伸手,刚抄起桌子上的茶具,就见红木的桌子哗啦一声成了一堆劈柴。当下不敢再说,乖巧的连连点头:“是、是、是,徒儿发誓绝不再插手,也立刻撤回所有的人,只任由事态自己发展,若成最好,若不行,也只能说他命运不济。”
夏延器看着离玟玉举着茶壶发誓的样子,真是又可气又好笑,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离玟玉对着夏延器生气的背影吐吐舌头,这才唤了袁磊进来吩咐一番。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6 09:26:54 +0800 CST  
离玟玉在家安安静静的养病,可外面却热闹的很,已经秋意浓浓的上京,如今比盛夏还要火热。
鸿雁楼能成为上京最大的酒楼,其老板自然非比寻常,本来发生客户被杀之事,必定让人心生避讳,而影响生意。但鸿雁楼的老板知道此事必定瞒不住,于是反其道而行之,大肆宣传。鸿雁楼的伙计也是个个机灵,能说会道,将当日情形添油加醋说给客人听。特别是燕弘天的英勇、姚崇和燕克辛的武艺高强,离玟玉的大义、公孙瑜的临危不乱、刺客的狡诈等等,听得客人如痴如醉,使其生意异常火爆,就连周边店铺的生意也好了许多。
因为这些都是正面宣传,衙门自然不会管,当事人亦是乐见其成,被人问到,或含蓄的一笑,或谦虚的推让,更有脸皮厚的,甚至自吹自擂一番,故而这几人一下子出名了,人气高涨。
因此,在鸿雁楼有意的炒作下,这样一个充满恐怖气息的杀人事件,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英雄事迹,甚至被人编成故事传播开来。
今日,燕克辛与朋友一同郊外狩猎,自然又免不了旧事重提,加之他第一次领兵追击刺客,故而也是实在兴奋,嘻嘻哈哈的和众人又聊了几句,刚想转过话头,就听一人问:“听说李大人派出去查案的人,都被人杀了,不知是真是假?”
另一人道:“当然是真,凶犯实在嚣张,居然将人杀了后,放在马车里送回来。当时我就在城门口,可看的清楚,七八具尸体摞在一起,把那城门官直接吓晕了过去。”
“刺客已经被捉拿归案,却又出现这种事,此中必有隐情,看来刺客所说并无虚言。”
“我倒觉得那李谭实在罪有应得,刺客也算为民除害。”
“是啊,可是杀人偿命,终究法理不容,那刺客也是死罪难逃。”
“哎,要我说,刺客也是逼不得已,若然有办法也不会出此下策。朝廷应该判其无罪才是。”
“荒谬,倘若人人如此,心有不满就拿刀杀人,那要衙门作甚。”
“哼,官官相护的事也不是没有,那刺客也不是没找州府,却被诬为杀人凶手。百姓无权无势,岂不是求告无门。要我说,这刺客杀得好,该当侠义二字。”
“此人本为捕头,却知法犯法,实乃十恶不赦。”
本来,大家只是闲聊,可这两人最后却越说越激动,谁也不服谁,差点就要动手。燕克辛等人连忙劝住,转移话题。
这不过一个小插曲,自然也不会影响众人和气,打过猎,又高高兴兴的一起返城。
有几人直接回家,燕克辛和剩下的三人便找了家小店喝酒,他现在可不敢去鸿雁楼了,那里正每天不间断的,循环讲述他们擒拿刺客的事。作为故事的主人公之一,上次刚一露面,便被众人抓住问东问西,那热情劲,比万花楼的姑娘还厉害,吓得他,最后从二楼跳窗而逃才摆脱了这些人。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7 15:11:14 +0800 CST  
这家小店虽然店面不大可干净整洁,四人围坐一圈,将打来的野物挑了几个交给店家收拾,又点了几样下酒菜,等待的工夫,就听旁边吵闹起来。四人转头,见是两个年轻人正争的面红耳赤,仔细一听,却也是在谈论博文刺杀李谭一案,一人坚持博文有罪当杀,一人则支持其无罪当赏。
燕克辛微微皱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想抓却又抓不住,不禁有一丝迷惘,而这时,因为旁边的人听到两人争执的内容,也参与进来,一人忍不住大叫:“李谭身为城主,居然草菅人命,偷盗铁矿,该杀。”此人一说立刻引起一片共鸣。
接着一人反驳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李谭有罪,自有朝廷制裁,却不能由人随便刺杀。”又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接着参与争论的人越来越多。
燕克辛和好友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一抹惊疑,这四人皆是官宦子弟,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妥,齐齐站起往外就走。
与此同时,这样的信息或早或晚的送到权贵官员手上,一个个都惊呆了。
这些官员们因为案件性质的转变,正拉帮结派,寻找机会打压对手,起初听到宣扬燕弘天等人捉拿刺客的事迹,也没有太多关注,反正喜成乐见。因此并没有给予及时的引导和制止。而不知何时开始,百姓们从最初探听当日捉拿刺客的情景,转变为关注案情的进展,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百姓们对刺客的行为已经展开了大辩论。
燕国还从来没有过哪一个案件受到这么多人的热切关注,即使夏延器被捕入狱,都在朝廷的刻意回避下,只是被上层关注,而没有传到民间。
可这一次,几乎上京的百姓人人都在关注。他们不仅关注案情的进展,并对朝廷官员和刺客的行为发出了自己的声音。上京的百姓,可不仅仅是普通的愚民,读书人更多一些,忧国忧民的士子们成为了辩论的主角。在士子的带动下,百姓们对案情有了更深入的了解,由于他们平常受到更多的压迫和不公平待遇,因此随着案件的发展,平常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在这一刻爆发出来。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站到了博文这边。而其他各个阶层也各执一词,分成了两派。更有刚正的大臣和权贵在这场激辩中选择了沉默。这无疑深深的鼓励了百姓,甚至有人开始组织联名上书,要求赦免博文。
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这已经成为了百姓对朝廷的一次挑战!
在这种情况下,大臣们已顾不上事态的发展对自己的计划是利还是弊,开始相互奔走,而三公六卿等重要官员,则匆匆忙忙的,进宫面圣。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7 15:18:20 +0800 CST  
昭和殿此时也正为此事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大王,微臣以为,虽然李谭私吞铁矿一案还未查明,但博文刺杀朝廷命官,证据确凿,已可结案,如今士子情绪激昂,未免迟则生变,当立即宣判。”
杨晦无奈的道:“刘大人,现在已经生变了。不仅士子们,越来越多的百姓也参与辩论中,而且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博文情有可原,当,开罪释放。”
司徒炳忠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能以百姓之言论罪,博文刺杀大臣,按律当斩,已成定论。”
党相道:“司徒大人,按理确应如此,可是如今形势不同,刺客如今已被传为义薄云天、重情重义的侠士,老夫来时,已有不少地方,因为争论是否杀博文,而打起来,再这样下去,事态会更加不可收拾。”
李政上前道:“回大王,王大人到达掖城后,八百里加急来报,博文刺杀李谭一案早已传入掖城,掖城百姓听闻李谭被杀,皆弹冠相庆。王大人到后,百姓纷纷递上诉状,告发李谭贪赃枉法,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杀人越货等等罪状,并为博文求情。由此可见,虽然李谭私吞铁矿一案还未查证,但其任掖城城主期间,确有违法乱纪之事。而微臣这两日,虽然派人向百姓解释引导,可收效甚微。今日,上京府已收到百姓的请愿书,请求对博文法外开恩。如此一来,倘若判博文死刑,只怕……会激起百姓不满。”
公孙垚听李政的话有所松动,立刻道:“大王,决不可赦免刺客,杀人本是死罪,更何况,他杀的是朝廷命官,必须绳之以法,以儆效尤。而如果不杀博文,岂不是表示,朝廷承认这种擅杀大臣的做法是对的。此例一开,但凡有人觉得朝廷处断不公,便擅杀妄为,势必让百姓视朝廷法度为无物。时日一长必天下大乱啊!”
公孙垚的话立刻得到不少人的支持,他说的是一方面,还有没说出口的,试问哪个大臣没有欺压过百姓,哪个大臣没做点亏心事,这要是以后大家有样学样,都来刺杀大臣,还睡得着觉么。
杨晦摇头道:“可是百姓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处理不好很可能引起激变,而越国四王子马上就要进京,这时候,可出不的任何乱子。如果越王子因此在上京出点意外,早已虎视眈眈的越国,必会趁机大军压境。”
季衡一听立刻不服道:“丞相何时变得如此胆小,就算他大军压境如何,难道我们还怕了他们不成。”武将们立刻把胸脯拍的啪啪响,保证倘若真有此事发生,必定不让他们好过。
刘学钊立刻道:“上将军休恼,越王子第一次出使我燕国,保证使者安全,属当前第一要务,退一步说,就算没有冲撞越王子,也要防止他们浑水摸鱼。处理不当,只怕会影响两国邦交。”
燕王见众人吵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便开口道:“众爱卿所言皆有道理,但事有轻重缓急,区区一个刺客,杀与不杀无关紧要,当以大局为重,越近宇在燕期间,决不可出任何意外。众爱卿有何良策?”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7 15:21:21 +0800 CST  
燕王此话一出,便算给此事定下了基调,众人相互看看,刘学钊先道:“臣愚见,此案最好在越近宇进京前结案,如此一来,既不违反国法,上京府也有时间安抚百姓。”
李政连忙诉苦道:“刘大人说的是,可是,博文还是李谭私吞铁矿一案的重要人证,如 京府接连派出的两拨查案人员均被杀害,此中阻碍重重,疑点颇多,这案子,岂是一时就能结的。”
党相道:“要尽快结案的确有些为难李大人,不如暂且应百姓之请,先赦免其死罪,待最后结案时,再按律判刑。”
燕弘天皱眉道:“安平公,如此一来,岂非视国法为儿戏。而且,朝廷出尔反尔,到时,只怕更加引起百姓不满。”
大臣们争论不休,最后司徒炳忠道:“博文杀人已是不争的事实,罪责难逃,但如果博文确实身有冤屈,因举告无门而杀人,虽国法难容,却也情有可原,免其死罪倒也无妨。但若他所言并不属实,只为脱罪,则按律当斩,到时百姓们也不会再有异议。因此,博文杀人动机才是平息此事的关键,但现在案情尚未查明,故而此时定罪为时尚早。”
“可若此时不给百姓个说法,恐怕事态越发失控。”
司徒炳忠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微臣以为,他原是捕头,又武艺高强,不如就让他戴罪立功,协助破案。等案情大白之时,再视情况定罪。如此一来,百姓情绪便会缓和下来,与朝廷一同等待查案结果,而不会要求,立即开释博文。”
众人闻言都缓缓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如此一来,博文这条命基本算保住了,因为从目前事态发展来看,李谭之死绝对罪有应得,因此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算是立了功。
众人都无异议,燕王点头道:“此办法甚好,李大人,便按此法办吧,另外,越国使团只怕半月内便可到京,限你十日之内结案,不得有误。”
李政只得苦着脸应道:“臣遵旨。”
站在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夏延器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这丫头,果然好手段,不声不响的居然扭转乾坤,将朝臣玩弄于股掌之上。飞花若能如她这般,心思曲折变通,我也可放心许多啊。不过……这丫头也实在太任意妄为,总是无视礼法,剑走偏锋,若不严加管束,只怕以后不能管控,到时酿成大祸,则悔之晚矣。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8 10:03:43 +0800 CST  
李政回到衙门后便立刻去找博文,威逼利诱一番,要他戴罪立功,协助查案。博文早得了消息,自然无不应允,当即就出了牢房。
博文在鸿雁楼被姚崇重伤,好在当日便被抓捕入狱,之后,李政审讯时也并未动刑,因此虽然住的条件差点,却也能安稳的养伤。再经大夫诊治上药后,虽然伤势未愈,也行动无碍,第二日,便同几个差官快马直奔掖城。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一个黑衣人攀在一座大宅外的树上,眉头紧锁,冷冷的看着几个身穿夜行衣的人翻过面前的宅院。那些人显然训练有素,行动灵活迅捷,进入宅院后立刻各奔目标。有两三人从一个房间里拿出坛子之类的东西,将里面所盛之物沿墙洒下,另有人悄无声息的摸入各个房间,片刻功夫就出来,刀光闪烁着,复又进入另一个房间。
树上黑衣人看着这一切,不由微微点头,就在他对这些人的行为表示肯定的时候,身后摸上来一个黑衣人,低声道:“头,我们怎么办?杀?还是救?”
先前的黑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摸摸下巴道:“娘的,什么世道,连杀人的生意都有人抢。反正有人替我们杀,反倒省事了。”
另一侧又冒出一人道:“可是……阁主只说杀几个,可没说都杀了。看这些人的行径……只怕要灭门。”
黑衣人想了一下道:“你,去那盯着,等这些人杀进内院,就替他点火。”又转头对另一人道:“你和我进内院,暗中保护李夫人和她的几个儿子。”
那两人应诺一声,三人形如鬼魅般,直接从树上飘入宅院。
不多时,火光冲天,接着惊叫声划破宁静的夜晚,原本寂静的宅院沸腾起来,惊慌失措的人提着裤子,拎着褂子,从屋里跑出来,而迎接他们的,是闪电一般的——刀光。
原本熟睡的管事被惊叫声吵醒,刚一睁眼,就见床头一个黑衣人举着一把雪亮的钢刀,一时有些蒙正,但当鲜红的血水啪的滴落在脸上,男人恍然惊觉,大叫一声,刚要挣扎就被钢刀砍下了头颅。
黑衣人杀完人,怒道:“六子这王八蛋,不是说,杀完了,最后才放火么?娘的,吓出老子一身汗。”边骂边往外走,刚打开门,一柄刀便捅穿了他的身体,他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门外那个黑衣人,致死也想不通,同伴为什么会杀他。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8 10:06:07 +0800 CST  
此时,宅子里已经完全混乱了,惨叫声,惊吓声,黑衣人已经放开了杀人,迅速往后院主人的卧房奔去,但凡阻挡者,皆一刀毙命。
黑衣人刚奔到李夫人住处,正看到同伴从里面出来,忙问:“怎样?”
同伴微微侧身,露出里面倒在血泊中的女子,黑衣人点点头,转身离去,未看到同伴眼中露出的嘲讽之色。
一刻钟后,一个黑衣人呼啸一声:“京畿卫来了。”
黑衣人立刻加快了杀人速度,不消片刻就再无活口,黑衣人纷纷跃出墙外,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这场血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传遍了上京,只因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博文刺杀李谭一案的进展,而此血案的发生地,便是李谭在上京的府邸。
此时,李谭的宅院,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衙役官差,更有白虎卫在外警戒,阻拦好奇的百姓上前。
李政望着火烧后的断壁残垣,满院的死尸,头大如斗,不管李谭曾做过什么,人死如灯灭,生前债都该一笔勾销,是谁连死者的家眷都不放过?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出事的时候,博文还在上京府,他已经问过,但并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现在正等着辨尸结果。幸亏昨夜巡城的禁军来的快,大部分尸体还没被烧焚,否则,侦查工作会更加困难。
“禀大人,共发现三十七具尸体,其中十一具已经被火焚烧为焦炭,面目难辨,不过看死者位置应是府中的护院、下人。”
“嗯。”
“禀大人,发现四具黑衣蒙面人的尸体,应该就是昨夜的凶手。”
“哦,带我去看。”
查看现场的衙役并没有收集尸体,死者仍留在原地。
李政在衙役的带领下逐一查看,一个正在验尸的仵作见到他,站起来道:“大人,经过下官的查验,大多数死者并没有太多的挣扎就被杀死,显然凶手武艺高强。不过……奇怪的是……这几个被杀的凶手,居然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就被人一刀毙命。要么是对方武艺更加高强,要么是死者猝不及防,可按昨夜的情形看,这两者都不太可能存在啊,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李政轻轻摘下黑衣人的面巾,看了看那张陌生的脸,站起身来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昏眩,身子摇了一下,向前栽去,旁边的仵作和衙役连忙伸手扶住:“大人!”
李政闭目静了一下,才睁开眼,站直了身子,向两人挥挥手“没事。”
这些日子李政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自从李谭被刺一案发生,本以为是个简单的杀人案,谁知,突发状况是一个接着一个,燕王却只给了十日之期,怎不让他心急。谁知刚刚安抚了百姓情绪,又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就算不出门,也知道外面是怎样的光景,一股力不从心之感由然而生,他到是很想昏过去,那样还能清静片刻,可是,他的时间不多啊。
“去给本官打盆水来,我要净面。”
“是。”一个下人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连忙跑去打水。
这时,一个人从外面跑进来,身边跟着几个男女,皆是普通百姓的打扮。那人走到李政身边行了一礼,道:“大人,这几人原是李谭府上的下人,李谭死后,李夫人遣散了一部分下人,这几人是昨日才离府,又跟着主子比较亲近的。”
那几个人见了府中光景,吓的连忙跪下道:“小人见过大人。”
“你们起来吧。”李政道:“因府中暂无活口,找你们来只是为了让你们辨认一下死者,并无他意,无须害怕。”
“是,小人谨遵大人吩咐。”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8 10:09:25 +0800 CST  
李政在李谭府上呕心沥血的查案时,离玟玉正在将军府练习劈柴,只见她拿起一块木头放在面前的石头上,然后,脚扎马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持刀,凝神聚气,刀光闪过,木块“咔”的一声裂成两半,大小均匀,重量相等,但离玟玉拿起来看了看,却摇摇头,扔在一边,又重新拿起一块木头,放好,挥刀……
她这样已经劈了一个多时辰了,胳膊又酸又疼,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是夏延器昨天回府后布置的作业之一,让她练习刀法基本功。看似简单的劈柴,却有诸多讲究,木头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直有弯,没有一块相同。这就是厨房常用的木柴,自然没有规律,但夏延器却要求她劈完后两边必须一样,然后是相同的四块,八块,依此累计。
这种训练看似枯燥简单,却能训练一个人挥刀的速度、技巧、力量以及判断力等。夏延器先给离玟玉演示过,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刀,却实际上已经挥出数刀,刀下的木头瞬间变成无数根,可以当筷子用了,看的离玟玉目瞪口呆。
然而,这只是作业之一,如果这样劈一天的话,恐怕刀法没练出来,胳膊先废了,因此夏延器要求她每天只练一个时辰的左手劈刀,一个时辰的右手劈刀。
第二项作业是与十个亲卫对练。哪里是对练,分明就是挨揍,这十个人,各个都是久经沙场历练的高手,配合默契。十个人同时练一个,就算不规定招数,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觉得以多胜少有什么不对,下手毫不留情,直到把她打得爬不起来为止。
离玟玉虽然会武,可不敢轻易使用,她的师傅白一萍是离国有名的剑客,实在没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离国人的武功,而张珈母亲所教,虽然她也会,但张母一直叮嘱张珈不得在外使用武功,显然里面另有隐情,她自然也要多加小心。如此一来,只能用夏延器所教的应对,结果可想而知,拼出浑身解数也才能坚持不到半个时辰。这让她很气闷,却因此逼出潜能来,居然摸索出一条歪道,将所学武艺进行变化融合,看上去似是而非,却又能对敌,这样以后就不怕暴露了。
第三项就是背书,从书室第一个书架第一本书开始背起,不但要背会,还要解其意,并写出自己的看法。
这三项作业时间不论,由离玟玉自己安排,但每天晚上夏延器都会检查,不过关者就要加罚一倍。
这样一天下来,离玟玉只觉浑身被碾过一样,又酸又疼又疲惫,洗着澡都能睡着了,哪还有精力顾及其他事,李谭府上发生的事她还是吃饭时才知道的,也只是哦了一声,再无下文。或许,这就是夏延器训练她的目的,让她没时间再去捣乱。
过了两天,暄华宫路儿来问她身体如何了,于是,离玟玉很自觉的进宫,陪三王子读书,于是又被奚巳兆布置了一堆作业。如此一来,离玟玉更是连吃饭都跟打仗一样,恨不得把自己劈开了,一半留在将军府训练,一半在暄华宫陪读。而被她搅乱的浑水,是完全顾不上了。反正,有记录文册在,博文的命基本无碍,至于此案会牵连到哪些人,又被哪些人利用,只要将军府不牵涉在内,她才不管呢。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9 12:09:32 +0800 CST  
李政在李谭府上呕心沥血的查案时,离玟玉正在将军府练习劈柴,只见她拿起一块木头放在面前的石头上,然后,脚扎马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持刀,凝神聚气,刀光闪过,木块“咔”的一声裂成两半,大小均匀,重量相等,但离玟玉拿起来看了看,却摇摇头,扔在一边,又重新拿起一块木头,放好,挥刀……
她这样已经劈了一个多时辰了,胳膊又酸又疼,可是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这是夏延器昨天回府后布置的作业之一,让她练习刀法基本功。看似简单的劈柴,却有诸多讲究,木头有大有小,有粗有细,有直有弯,没有一块相同。这就是厨房常用的木柴,自然没有规律,但夏延器却要求她劈完后两边必须一样,然后是相同的四块,八块,依此累计。
这种训练看似枯燥简单,却能训练一个人挥刀的速度、技巧、力量以及判断力等。夏延器先给离玟玉演示过,看似平平淡淡的一刀,却实际上已经挥出数刀,刀下的木头瞬间变成无数根,可以当筷子用了,看的离玟玉目瞪口呆。
然而,这只是作业之一,如果这样劈一天的话,恐怕刀法没练出来,胳膊先废了,因此夏延器要求她每天只练一个时辰的左手劈刀,一个时辰的右手劈刀。
第二项作业是与十个亲卫对练。哪里是对练,分明就是挨揍,这十个人,各个都是久经沙场历练的高手,配合默契。十个人同时练一个,就算不规定招数,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而且,这些人根本就不觉得以多胜少有什么不对,下手毫不留情,直到把她打得爬不起来为止。
离玟玉虽然会武,可不敢轻易使用,她的师傅白一萍是离国有名的剑客,实在没法解释自己怎么会离国人的武功,而张珈母亲所教,虽然她也会,但张母一直叮嘱张珈不得在外使用武功,显然里面另有隐情,她自然也要多加小心。如此一来,只能用夏延器所教的应对,结果可想而知,拼出浑身解数也才能坚持不到半个时辰。这让她很气闷,却因此逼出潜能来,居然摸索出一条歪道,将所学武艺进行变化融合,看上去似是而非,却又能对敌,这样以后就不怕暴露了。
第三项就是背书,从书室第一个书架第一本书开始背起,不但要背会,还要解其意,并写出自己的看法。
这三项作业时间不论,由离玟玉自己安排,但每天晚上夏延器都会检查,不过关者就要加罚一倍。
这样一天下来,离玟玉只觉浑身被碾过一样,又酸又疼又疲惫,洗着澡都能睡着了,哪还有精力顾及其他事,李谭府上发生的事她还是吃饭时才知道的,也只是哦了一声,再无下文。或许,这就是夏延器训练她的目的,让她没时间再去捣乱。
过了两天,暄华宫路儿来问她身体如何了,于是,离玟玉很自觉的进宫,陪三王子读书,于是又被奚巳兆布置了一堆作业。如此一来,离玟玉更是连吃饭都跟打仗一样,恨不得把自己劈开了,一半留在将军府训练,一半在暄华宫陪读。而被她搅乱的浑水,是完全顾不上了。反正,有记录文册在,博文的命基本无碍,至于此案会牵连到哪些人,又被哪些人利用,只要将军府不牵涉在内,她才不管呢。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9 12:09:59 +0800 CST  
这一日,离玟玉正在与那十个亲卫对练,金巧急匆匆的跑过来,边跑边大喊:“大小姐,大小姐,府里来人说,洛少爷的母亲到了。”那急切劲,不想家中来人,倒像是家里着了火。
离玟玉本就应付的吃力,听到金巧的话一个分神,立刻被亲卫一脚踹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然后,以五体投地的姿势趴地上,半天起不来。
金巧也知自己似乎闯祸了,连忙缩着脖子,和莞莞跑过去扶起离玟玉。
离玟玉无奈的扶着腰,瞪着金巧:“你就不能等会说么?”
金巧撅着小嘴,有些委屈的道:“我看大小姐这些日子太辛苦,想府上有事就可以休息一下了,可是,谁想到,他们下手这么不留情。”说着,小姑娘狠狠瞪了那十个不开眼的家伙。
离玟玉这才知道她是一片好心,不由苦笑不已,这几天,她已和这十人打熟了,知道他们对夏延器的命令是绝对服从,怎么可能因为她一句话就停手。
离玟玉转头对那十人笑道:“我府中有事,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但凡知道夏延器收个女徒弟的,心里都是各种不服,即使出自将军府的亲卫们也一样。他们可是跟着将军出生入死多少回,在他们心里,夏延器是神一般的存在,能在将军府当值就已经被人各种羡慕嫉妒恨了,至于拜师,则连想都不敢想,结果……从哪里冒出来个丫头片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法,居然成了将军的徒弟!
自从离玟玉开始练习对战后,亲卫们嘴上不敢说,可没少鼓动这十个陪练在手上耍花枪,然而没多久,离玟玉练武的狠劲和武学天赋,便深深打击了这些血性汉子。这才几天时间,从一开始支持不到半个时辰,如今已可对战两个多时辰了,这种精进速度已可与公子当年相提并论。
“将军果然不是随便收徒的。”这种认知让将军府的亲卫们再不敢小看她的女子身份。故而,十个亲卫见她说话,连忙恭敬的行礼道:“是。”
离玟玉先回房沐浴更衣,又让莞莞给她擦了散血化瘀的药,才带着金巧回张府。
铁斧早已在门口等候,见了离玟玉连忙迎上来:“大小姐。”
“嗯,伯母人呢?”
“海棠陪着洛夫人去看洛少爷了。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9 12:17:29 +0800 CST  
离玟玉来到洛奇的房间,就见绿芽和龙墨也在,一个身穿蓝色布衣、包着头发的妇人正在洛奇床边抹眼泪。
洛奇虽然还是不太爱说话,也开始慢慢正视自己的境况,自从知道母亲会来,虽然嘴上责怪离玟玉多事,但心中却更多期盼,今日见到母亲,一时感慨万千,受伤以来的诸多委屈再也忍不住,握着母亲的手泣不成声。
绿芽和龙墨见了离玟玉忙起身叫道:“姐姐。”
海棠也道:“大小姐回来了。”
洛母听到动静知道这是府上主人回来了,连忙站起来,因为手被儿子拉住,不敢使劲挣,便慌乱的蹲身行了一礼,口中也称:“大小姐。”
离玟玉一见连忙上前扶住她:“伯母快莫要如此,折煞我了。”
洛奇见了离玟玉,才收回手,擦了擦眼泪。
离玟玉假装没有看见,扶着洛母坐下,道:“伯母叫我张珈就好。”
洛母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丈夫死后独自带着儿子生活,老实本分,一生都只在家和田地之间来回转,这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之前,洛母也从来接的人口中,大概知道些情况,可一见到张府大门就有点发怵,虽然离玟玉的宅院在京都算不上什么,却也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气派。只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一个劲的向来人求证,如果不是对方说儿子在这里,就要立刻掉头,逃开。方才见到儿子面,仿佛命去了半条,心疼中又不敢表露,强忍泪水安慰孩儿,一时也忘了害怕。这时见到婉风流转,典雅大气的离玟玉,不禁被她的风姿所摄,局促不安起来。连忙道:“不敢,不敢,奇儿蒙大小姐收留,又如此照顾,民妇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民妇别的不会,只有一把子力气,洗衣做饭,打扫屋子,大小姐尽管吩咐……”
离玟玉连忙打断她道:“伯母此言差矣,说起来,洛奇才是我的恩人,当初是洛奇为了救我才受此重伤。伯母要论恩情,也该是张珈报答您才是。”
洛母闻言,一下慌了手脚,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个,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听大兄弟说,为了救几个孩子,大小姐独自追那贼偷,又跑去告御状,谁敢跑大王面前告状,民妇想想就害怕,大小姐不但告了,还告赢了,真是了不起,这事在我们十里八乡都传开了呢。听大兄弟说当时奇儿他们已经上了刑场,大小姐为了救人,险些被打死,这可是天大的救命之恩。再说,大小姐也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却对奇儿百般照顾,让他衣食无忧,否则,他早已冻死饿死了。民妇怎能不知感激呢。”说着就要给离玟玉下跪,离玟玉连忙扶住:“伯母,洛奇救我,才有我帮他,一啄一饮怎能分得清。伯母这样做,是要陷张珈于不义啊。”
两人相互僵持着,洛奇自知母亲品性,见了连忙拉拉母亲的手,洛母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忙问道:“奇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奇道:“娘亲,张珈咋说咋是吧。以往种种不要再纠缠了。”
洛母是个没主意的,听儿子这样说,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9 12:20:41 +0800 CST  
离玟玉见洛母这么听儿子话,知道她是个憨厚之人,便柔声道:“伯母有所不知,我与洛奇已经结为姐弟,洛奇是我弟弟,您就是我母亲,您要不嫌弃,我便称一声姨母,以后便在府中安心住下。”
洛母闻言惊讶的看看她,然后便转头去看儿子,洛奇沉默了一下,没好气的道:“我比你大。”
洛奇此话一出,不止离玟玉,连绿芽都吃惊的睁大了眼睛。
虽然离玟玉早已认洛奇为弟弟,可也只是一厢情愿,洛奇从来没对此发表过意见,对离玟玉的安排,也是听之任之,爱答不理,他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放任自流,怎样都无所谓。没想到,这时候会突然纠正两人年龄问题,这说明,他已不再自暴自弃,又重新拾回生活的勇气与希望。
离玟玉见他终于解开心结,也不由高兴。可是,当初洛奇重伤在床,虚弱无依的样子,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是姐姐才对,并且也一直在外标榜,她是姐姐,洛奇是弟弟,这要是反过来……呃……难道要她叫洛奇哥哥?离玟玉想想都觉的浑身不得劲,见绿芽和龙墨一脸惊奇的望着她,干咳一声,摆出大小姐的威势,凶巴巴的道:“那我也是姐姐!”
绿芽咯咯笑起来:“是,姐姐!”然后就去望洛奇。
洛奇冷哼一声,把头扭到里面去,显然对这个决定不支持,离玟玉也不在意。
绿芽笑着对洛母道:“那你也是我的姨母了,我叫绿芽,是妹妹,是和洛奇哥哥一个矿上的。”
龙墨也凑热闹道:“还有我呢,我是龙墨,我最小。嘻嘻,哈哈!”
洛母早见过这两个孩子,此时见他俩讨喜的样子,心中一暖,搂在怀里一个劲的说好。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9 13:08:05 +0800 CST  
绿芽和龙墨都从小没有父母疼爱,见洛母亲切朴素,那浅浅的怀抱里,却溢满浓浓的爱,这是从未体会过的感觉,不同于哥哥的呵护,不同于爷爷的宠溺,不同于姐姐的关怀,不同于任何一个人的感情,那是一种陌生的温暖,让人眷恋,心中欢喜无限,缠着洛母不肯离开。
离玟玉见洛母渐渐放开,又对她道:“姨母放心,我们已经找了好些大夫给洛弟看伤,”她特意将“洛弟”二字说的极重,换来洛奇哼哼两声:“夏将军也请了太医诊治过,又给洛弟重新接骨,太医说,这一年虽然不能乱动,但等他骨骼重新长好后,再加针灸锻炼,就算不能站立行走,至少坐卧没有问题。”
洛母听到太医给儿子诊治,只觉不知哪位祖宗烧的高香,今生得如此贵人相助,心中半点埋怨也无,只有满腔感激,泪花闪动,拉着离玟玉的手直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离玟玉道:“姨母忘啦,叫我张珈或者珈儿。”
洛母腼腆的唤了声:“张珈姑娘。”
离玟玉知她一时不能适应,再不勉强她,又说些洛奇的事给他听,特别是在水晶冢如何英勇,如何与怪兽搏斗。
洛母听在耳中,目光望着儿子,虽然洛奇现在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可在母亲眼中依旧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满是自豪与骄傲。
说完洛奇的事,洛母将从家中带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分给众人,虽然只是些干果之类的,几人也不嫌弃。又说了会话,离玟玉知道洛母一来便先看望儿子,便劝说她去休息,洛奇和绿芽也连连劝说。洛母这才依依不舍的出去。
洛母的住处是早就收拾好的,离洛奇的院子很近,离玟玉亲自带了洛母去住处,安排洗澡水,拨了两个丫鬟跟前伺候,检查箱笼,一切安顿妥当才离开。
洛母梳洗完,换了新衣裳,立刻便不会动了。这辈子,就算成亲时,也没穿过这么华贵,这么好看的衣裳,生怕一不小心就弄脏了,刮破了。像怀揣着宝贝一般小心翼翼,路也不会走了,手也不会放。
再看丫鬟们忙里忙外的,心里就着急起来。她一生忙碌惯了,又初来乍到,自己坐着看别人忙碌,就觉浑身不舒服,可是,想搭手又不知从何做起,只看那瓶儿杯儿精巧细致,自己的粗手稍用力就会捏碎一般。跟在丫鬟身后,几次想伸手又犹豫着放下,弄的小丫鬟也手忙脚乱起来。
绿芽年纪虽小,却最会察言观色,拉了洛母的手道:“姨母要是不睡,我们去院子里转转吧,上次姐姐去参加赏菊会,说万紫千红的,煞是好看。便让海棠姐买了好多,果然有好多样子,好多颜色,放在院子里热闹的很……看,这里以前都是野草,都长到我这里了,姐姐说谁犯错便罚谁来修剪,后来,没人犯错了,姐姐就让护卫在这练刀……你瞅瞅,都让他们折腾成这样了……啊,珠笑,别跑……唔,姨母,那是三殿下来府的时候发现的,你不用怕,它可好玩了,什么都吃,有次把我衣服都咬破啦……嗯,这是夏将军送给姐姐的!啊!……这是……”
小丫头拉着洛母的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可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9 13:09:25 +0800 CST  
洛母忙蹲下来,轻声问:“乖囡,怎么了?”见绿芽悲伤的盯着前面的院子,眼睛里泪花闪烁,便转头打量那小院,院子很普通,和自己刚才入住的那间差不多,门楣上没有名字,从半开的院门望进去,里面菊花摇曳,青砖铺路,干净利落,不知是谁住在这里?
绿芽听到洛母的询问,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擦了擦眼睛:“这是……我给哥哥留得院子……哥哥进矿洞找我,不见了。不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最疼我了。怎么舍得离开我呢。”绿芽信心十足的大声说着,但抓住洛母的手却越来越紧。
洛母感受到小手上传来的颤抖,善良的心早已融化,鼻子酸涩,将绿芽紧紧揽在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放心吧,你哥哥一定会回来的!”
“嗯。”绿芽伏在洛母肩头,一股暖流缓缓流入心田:“姨母,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洛母一愣,身上的味道?难道刚才没洗干净?洛母悄悄偏头闻了闻,身上没味道啊!带着疑惑哄道:“晚上,姨母给你们做饭。”
因为洛母的到来,晚饭安排在洛奇房中,今晚的饭菜全是洛母一手烹制,没有花哨的搭配,没有贵重的食材,一桌子农家小菜,看着不起眼,但那香已引得人食指大动,龙墨几次要举筷子都被离玟玉打掉。只因洛母还未上桌,她正在给洛奇喂饭。
往常都是来弟给洛奇喂饭,可洛母看着儿子躺在一旁,动也不能动,哪里还能吃的下,坚持要亲自给儿子喂饭。
离玟玉等人等她给洛奇喂完,才一起吃,这也算是张府的团圆饭了。
孩子们自然也和夏延器吃过饭,但那气压太低,大家哪敢说话,而洛母就不同了,温和可亲,连离玟玉都感到似乎回到孩提时候,放下满腹心事,心情舒缓,两个小的,更是围着洛母叽叽喳喳,满嘴的食物喷的到处都是,被离玟玉教训了也不改,洛奇心情也开阔许多,一时间,欢声笑语不断,热闹非凡。
守在屋外的海棠听着屋里的热闹,望着月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低声道:“真好!”
是的,真好!
过去的张府,是忙碌的,紧张的。
它是一把伞,为大家遮风挡雨的伞。
但它也只是一把伞!
它是一个港湾,让大家得以停下流浪的脚步。
但它也只是一个港湾!
它是一根链条,将大家捆绑在一起,相互扶持才能走的安稳。
但它也只是一根链条!
而今日的张府,因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的到来,突然变得温情温暖起来。
它,终于,变成了,一个家!
让人留恋,让人怀念,让人喜欢!
真好!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19 13:10:13 +0800 CST  
虽然离玟玉忙碌于将军府、暄华宫和张府之间,袁磊和狄厄仍会将李谭一案进展情况分别告知她,这两人的消息一来自官方,一个来自民间,可说是一明一暗,互为弥补。
“博文前往掖城路上被伏击,所幸乘风等人一路跟随保护,终于有惊无险的到了掖城……”
“掖城官员上下沆瀣一气,王绩大人查案受到不小的阻挠,只怕掖城官员一个也不干净……”
“矿仓突然发生失火爆炸,矿仓存储的铁矿一时无法清点,不过,乘风趁混乱之机,盗出了记录文册……”
“王绩虽然有了线索,可很多证人等他们赶到时都被人提前杀死,王绩和博文也多次遇刺,办案人员也死了几个,如今王绩等人寸步维艰……”
“李谭全家被杀,从李谭夫人、子女到看门的小厮无一幸免……”
“王绩设计让掖城一个令丞现形,对方狗急跳墙,当场行刺王绩,博文舍命相救受了重伤,此事被王绩有意传入民间,通过煽动,现在掖城百姓情绪高涨,自发的组织起来保护查案人员,与掖城官场相持,并提供线索,如今,李谭私吞铁矿一事虽然还未查明,但其贪赃枉法、杀人越货等,贿赂上司等罪名已证据确凿……”
“王绩肃清掖城官场,八成官员被捕,一成官员自尽而亡,另一成已投靠其门下,如今折子已经快马报到上京府……”
“今日李政按照王绩送去的证据抓了不少大臣……”
……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21 08:26:02 +0800 CST  
随着案情的不断推进,上京的官场也开始动荡起来,起初还相互倾轧,后来随着越抓越多,大臣们开始明哲保身,蛰伏不出。
今日是李谭一案最后审判的日子,上京府衙外人山人海。此案在离玟玉之前的推动下,引起了百姓们前所未有的关注,虽然对很多情况都不甚了解,但看到这段日子不断的,抓人、死人,百姓们发挥了充分的想像力,各种事件的因果,传得有模有样,比真相还像真相。因此,众人听到今日要宣判,纷纷锁上家门跑来观看。
此时,上京府衙外人叠人,人挤人,人头攒动,就连府衙周边的树上、房顶上都站满了人,可是除了站在最前面的人外,其他人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脑袋,可即便如此,也没人愿意离去。
李政看到这般情形,只觉身上重如泰山,受百姓请愿,加之涉案人员实在太多,大堂上根本摆弄不开,只能在庭院中临时安置,并调来白虎卫维护秩序。
离上京府衙不远处一座酒楼的二楼包厢里,几个少女临窗而坐。从这个窗户透过青瓦绿树,隐隐约约的看到上京府大院内发生的事,但声音是听不见的。
“哎呀,快看、快看,已经开始审理了。”绿衣少女手指上京府方向,向同伴招呼道。
其他几人除了身穿蓝色的少女外,都纷纷跑到窗边举目眺望,果见从大堂内出来很多人,其中一人走到正中坐下,两边亦有穿官袍的四人分别在下首坐,虽然看不清是谁,可这几个少女显然已得了内部消息。只听一女道:“今日还是李政大人主审呢。”
另一女接道:“不错,此案一直都是李大人在审理,因为案件实在太大,所以又派了四人旁审。”
“听说二王子也是旁审之一。”
“对,你看李大人左首第一位,穿紫衣的就是二王子了。”
几人叽叽喳喳聊了会,那绿衣少女突然发现少了一人的声音,转头一看,见蓝衣少女正独自饮茶吃点心,便道:“张珈,你怎么还有心思喝茶?今日可是最后的审判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关心么?”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21 08:28:23 +0800 CST  
那蓝衣少女正是最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离玟玉,对今日审案本没有兴趣,却被王凤宁等人强拉来,用她们的话说,她们也算是亲历此案,当初死里逃生,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如今就要结案,怎能不来看。
本来,她们也算证人之一,可一来因为少女身份家中不愿其抛头露面。二来博文刺杀李谭之案案情明了,博文也供认不讳,没有必要再审。第三就是案情发展到今日,博文刺杀李谭一事已不是重点,所以免了当时在现场的公子小姐们过堂。
离玟玉扫了一眼窗边的几人,纤纤玉手掩住口,打了个哈欠,道:“看又看不清,听又听不到,还不如吃饭睡觉来的实在。”
王凤宁走过来关切的道:“不是说,你身子已经大好了么,怎么还一副虚弱困乏的样子?”
离玟玉看她一眼,哀怨的长叹一口气道:“你哪里知道我的苦啊,我每天卯时不到就要起床,先去将军府练武,然后去暄华宫陪三王子读书,读书也就罢了,那奚巳兆居然还要我也交作业。接下来又是练武,到亥时才能回府,回府还要完成奚少师布置的作业,我不过一个伴读,一个伴读啊!说白了,不过就是给殿下讲故事,解闷的,交的哪门子作业,等睡觉时都要半夜了啊!”离玟玉提起奚巳兆便控制不住的用手擂的桌子砰砰响。
王凤宁小心的往后靠了靠。
众女看她疲惫的样子,再听她这一说,顿觉可怜无比。而卫颖一听练武二字立马跳过来道:“张珈,你跟着夏将军学武,可不知羡慕死多少人,那夏将军可是战神啊,你快跟我说说,夏将军是怎样教你的。”
发泄完的离玟玉又瘫软在座位上,闻言,无精打采的抬眼,懒洋洋的伸出四根手指头。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21 08:30:16 +0800 CST  
卫颖眨眨眼,也伸出四根葱白一般的手指头看了看,没看出啥名堂,便直接问道:“什么意思?”
离玟玉道:“天愁地惨!”
“啊!”
离玟玉见卫颖不相信的样子,眼珠子一转道:“你是不是也想学?”
卫颖连连点头。
离玟玉笑眯眯的道:“我可以教你啊,正宗的夏家练武之法。”
卫颖一听欣喜若狂,道:“真的?可夏将军的绝学怎么可以随便传授呢?要不,我拜你为师吧?”
其他几人听了也走回座位,瞪着好奇的眼睛看向离玟玉。
离玟玉笑得跟狐狸一样,大方的摇手道:“这倒不用,反正我只是教你练习的方法,而不是招式。”
“这也行,张珈,你太好了!”卫颖抱住离玟玉的胳膊:“快告诉我怎么练。”
离玟玉道:“我现在正在练习刀法,就将练到的办法教给你吧,为了方便练武,练武的地方你就选在柴房好了。”
卫颖等异口同声的惊道:“柴房?我还第一次听说在柴房练武的。”
离玟玉一本正经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一个真正练武之人是不分地点,时间、环境的。”
卫颖点头道:“的确,我也那些老兵说过,他们上战场时,就算下着大雨,踩着泥巴也要操练的。张珈,你快说我在柴房该怎么练呢?”
离玟玉继续道:“柴房有很多木头,我们要用的就是已经劈成一块一块的木柴。”然后她站起来将面前的桌几当作她练武的石台,扎了个马步道:“找个不怕砍的石台,要这么高就可以了,然后像我这样扎马步。”
卫颖和另一个少女刘欣亭连忙学她那样站起来扎马步,其他人好奇的望着三人,也不打岔。
离玟玉将左手背后道:“将一块木柴竖立放在石台上,然后背过一只手臂,用另一只手持刀……”离玟玉拿起筷子做刀劈状:“就这样劈木柴。”
卫颖和刘欣亭挥了下手,好似劈开了木柴,正等着她进行下一步呢,却见她已经又变做懒猫一样坐下喝茶了。不由问道:“然后呢?”
离玟玉看她还摆着马步的样子,道:“没有然后了啊,先右手劈,劈累了在换左手劈。”
俩人不可置信的道:“就这样?”
“就这样啊。”
“这么简单?”不只是卫颖,旁观的王凤宁等人也觉得不可思议:“赫赫有名的战神就这样练成绝世武功?”
离玟玉笑道:“你们可不要以为这很简单。这劈柴是有要求的,要每一刀都凝神注气,但不能用尽全力,要留三分力气,而劈开后的两块木头必须要无论大小、重量都一样才算合格。”
离玟玉将卫颖拉过来坐下又道:“这只是第一步,等你挥刀自如,可以劈开一块木头时,就要练习一刀把一块木头劈成四块大小相同的木块,然后是八块等等,以此类推。”
陈娟立刻道:“这怎么可能,一刀只能把木头劈成两半啊,怎么能劈成四块呢,更别说更多块了。”此话立刻引起其他小姐的共鸣,纷纷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已。
离玟玉道:“所以才是练武啊,当一个人挥刀的速度够快,力量都足,一刀下去木头纹丝不动,可顺势再劈第二刀,以此类推,只要你的刀足够快,力量足够足,瞬间可挥出两刀、三刀,甚至无数刀,而看上去却只是一刀而已。”
于子菲对此没什么概念,好奇的问道:“那你可知夏将军能劈多少根?”
离玟玉闻言眼中也不禁露出崇拜的目光,一指筷子道:“师父给我示范的时候,手臂粗的木块,刀光闪过就变成了一堆木条,根根都比这个还要细。”
众人看着离玟玉手中晃动的竹筷立时目瞪口呆,那需要多快的速度啊!
楼主 一笔昆仑  发布于 2017-08-21 08:32:47 +0800 CST  

楼主:一笔昆仑

字数:613186

发表时间:2017-02-08 00:39:2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2-14 12:50:17 +0800 CST

评论数:950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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