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传奇系列

第一卷:悬湖往事
第一章:山村
洪泽湖,位于长江、淮河流域下游苏北平原,江淮流域水网密布、水源丰沛,无数大小河流汇于此湖,后经通天河一路向东奔涌入海。作为五大淡水湖之一的洪泽湖,湖面浩瀚辽阔,碧波间帆舟点缀;水产肥美丰饶,夕照中鱼跃鹰飞。历史上,其虽屡患走龙之威,然千百年来,洪泽湖之于苏北平原乃至整片江淮、黄淮大地之灌溉、蓄水、漕运、泄洪等等方面作用均举足轻重,无可替代。
环湖无山,盖因作为长江下游冲击平原地貌缘故而无以为之,但我却是出生在这湖边的某个以山名之的村落,此处所谓的山,无非是美其名曰,实际上大多均只是由一些海拔很低或甚至高度不足百米的碎石土坡和零散的树木构成:既没有巍峨挺拔,壁立千仞,更不见通幽曲径,古木荫深。登高四顾,入目处尽皆是些零星丛木矮树,间或大如斗小如盆的石块突兀散落,半人高的杂草随处可见,丈许长的芦苇萧瑟风中。。。。。。这土山虽具延绵之势却依然只落得个寻常姿色,但其却有个极响亮的字号,曰:老子山。我们的村落或因毗邻此山而得名谓:老子山村。
村子被由南至北一条河道笔直穿过,因为该河南接洪泽湖,北达古黄河、盐河、京杭大运河、里运河、淮沭河五条河流交汇处,此处当地人俗称五河口,虽烟波浩渺略逊洪泽湖,然水运、地理枢纽方面却是有过之无不及。纵贯村子的这条河,如细长扁担一般横亘数十里肩挑两处大泽,故而被称为扁担河,河面最宽处二十余米,最窄处仅十米有余,将老子山村连接为一体的便是建在这河道最窄处的一座古朴石桥,青色条石桥面,白色汉玉护栏,由于年代久远,米白护栏已然明显泛出黄色,四柱桥墩,外侧阴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兽,虽寥寥数笔刻划,然神兽却姿态盎然,宛欲腾空。石桥名更见威武霸气,大号曰:锁龙。
晴朗时分,立于桥面,南眺北顾,波光粼粼,扁担河犹如一条极目无穷尽的银色丝带,无声丈量流淌着岁月的变迁和希望。明月潮声,空里流霜,扁担河又犹如一柄经天长剑,挥洒吟唱着曾经属于自己的那份传说与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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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除了后搬迁来的寥寥几个杂姓之外,剩下的基本属两大姓氏家族:叶、莫。扁担河东面大多姓叶,河西大多姓莫。由于河东和我一般大小的娃太少,因此为了排解寂寞,我不得不常常去河西找那帮瓜娃子玩耍,一般约定的地点都是在村头莫小麦家那颗老枣树下。
莫小麦的爷爷常常在老酒微醺后一边啪嗒旱烟一边跟我们一帮小子摆龙门阵,说莫要小看这山,古时候可有大人物在此修行过哩、水淹泗州城、以前这山坳里开过兵工厂试过枪打过炮云云等等等等,云里雾里,好不精彩。赞叹之余,我往往更感兴趣的是:啷个大人物找个土坡修行?难道连个家也没有?既然放过枪炮,是不是会留下些枪炮弹壳之类的玩意?.....等等等这些颇有创意的疑问,显然均是让小伙伴们很是受用,尽皆瞪大眼睛支楞起耳朵等待莫老爹下文,而每至此时,莫老爹便往往耍起太极而没有了下文,或猛然一怕桌子,戟指道:看那锁龙桥,能锁恶龙的嘞,锁的是。。。。。。话音未落,龙门阵便已在瓜娃子们的起哄声憨笑声中一轰而散,身后留下莫老爹的呵斥笑骂洒落一地。。。。。。。
若是冬天,方才做鸟兽散的瓜娃子们,大多会唿哨几只土狗去山坳遛遛趟,倘若运气不错,偶尔还会抓住一两只因饥饿出窟觅食的倒霉野兔。或者带着弹弓去西北方向的土姥爷【叶、莫两家祖上故去老人的墓地群,村里人称之为土姥爷】附近弹鸟,土姥爷方圆数里,苍松翠柏环抱,很辽阔的一片,墓群中横四纵五九条笔直青条石铺就的小道,打扫的很是干净。其实冬天弹鸟的成功率并不高,瓜娃们之所以喜欢来此地逗留玩耍,大部分原因是大家都觉得土姥爷这里很暖和,很舒服惬意。
若是夏季,龙门阵短暂散伙后的瓜娃们便会极其心有灵犀的在锁龙桥下再度神速集结,游泳嬉水逮鱼摸虾,不亦乐乎,其他什么遛狗弹鸟窃果偷瓜等等等统统抛之脑后,酣畅淋漓直至夕阳西下。。。。。。
。。。。。。。。。。。。。。。。。。。。。。。。。。。。。。。。
我老爸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回不来几次,我老妈在镇医院做护士,因为带个长,貌似享受着干部待遇,早上很早便去上班,不过中午晚上都会回来,这个让我有点小小的不爽。即便如此,我的半自由状况还是让那些瓜娃子们艳羡不已。
在知了狗天籁般的鸣唱声中,又一个夏天款款而来。过完这个夏天,我也即将成为一名一年级新生,每次看到莫小米背着书包上下学的神气模样,我除了浓浓的羡慕,另外便是一丝丝嫉妒。所幸,再过一个多月,小爷也是读书人了。我晃荡着二郎腿咪着眼睛在床上规划着一年级学习生活的宏伟蓝图比如拾到一块钱的取舍比如考个满分的奖励比如。。。。。。蹦蹦蹦,窗户被敲的山响:‘’秋哥秋哥,太阳晒屁股嘞‘’。。。。。。我从床上一跃而起,说二蛋,你他娘想吓死你爹,下次再这般拍窗户,信不信我把你上次买冰棍喂小米吃的事告诉你老娘?窗外那张满是雀斑的脸顿时面如土色:‘’秋哥....呃小爷,不是那样的,不是‘’。。。。。我摆摆手,‘’哥今天心情不坏,不跟你计较,哥很快就是个读书人了,不计较.......我说二蛋,再他娘叫小爷,信不信我让小米小麦小山他们都不带你玩了?‘’。。。。‘’是是是,小爷呃.....秋哥,小麦让去他家打枣吃嘞,咦,秋哥,你要念书嘞?‘’二蛋说着话,眼里满是亮闪闪的星星。
------难道哥上个月就已满八周岁的事还要告诉你这瓜货不成,我心说。
叶二蛋是河东我为数不多的玩伴之一,他老娘是个标准的悍妇,骄横且吝啬,但侍弄蔬菜瓜果却是把好手。两人出了门边走边商量:打完枣 是不是去扁担河扑腾耍耍,由于是上午,天气不算炎热,因此二人为此很是纠结了一番。路过他家菜园子,瓜架上黄瓜鲜嫩翠绿,番茄金红透亮,好像还有...草莓....‘’呃我说二蛋,我们也不能白吃小麦家的大枣,是不是该带点水....果...‘’----水果两字被我狠狠加重了语气。
行至锁龙桥,二蛋用他小背心包裹的草莓已有一半入了我的肚皮,----我得留着另外一半肚皮吃枣儿。
‘’ 秋哥,你说这框框里弯弯绕绕的啷个是字还是图画?‘’二蛋探出头向桥栏杆外问我 。我说应该是字吧,要么你问问小米?我偏过头斜着眼睛看他。二蛋挠挠头:‘’算了算了‘’。----我心说我能告诉你我早就问过我妈那两个字是锁龙么。
老枣树前的空地上,小麦小山几个瓜娃在吆喝呼啸着踢皮球,尘土飞扬,挥汗如雨。
莫老爹半躺在枣树下的摇椅上纳凉,摇椅边一只四脚小方桌, 小米趴在桌子边写写画画,桌子中央一只竹篮中半篮紫红色大枣,诱人的紧。莫老爹咪着眼哼着小曲,山羊胡有节奏的律动着,偶尔啪嗒一口旱烟袋,怡然自得。
‘’小米,写字呐?‘’ 我昂首挺胸底气十足的跟小米打招呼,心说,哥很快便脱胎换骨和你一样是文化人了。‘’小爷,来啦‘’,小米站起身怯怯说。我说小米,叫我叶秋,什么爷爷爷的,听着不自在。小米低头不做声。
‘’小秋啊,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吧,规矩还是要有的‘’。莫老爹坐起身,长长的旱烟杆在桌腿上敲了敲,从桌底勾出个小凳子,说都坐下吧,小麦小山二蛋......过来吃枣嘞。二蛋此时屁颠屁颠跑过来,捧着草莓满脸谄笑:老爹,这个孝敬您的,嘻嘻。
好好好,二蛋吃枣吃枣,甜的很嘞。。。。。。
瓜娃子们玩球似乎意犹未尽,人手抓了把大枣,继续他们的挥突呐喊,二蛋似乎经不得诱惑,挽起袖子,转身加入战团。
莫老爹笑咪咪看着我:‘’小秋啊,你不去玩球么‘’?我说老爹我不喜欢。我心说实际上我是想多吃几个枣儿的。他还是副笑咪咪模样,啪嗒着旱烟山羊胡子抖啊抖的,笑得我心里发毛,我觉得这老头今天有点反常,于是开始调戏手里的那颗小鸡蛋一般的大红枣静待他的下文。‘’小秋八岁了吧,要上学念书的嘞。‘’我重重的嗯了一声。‘’上学好嘞,断文识字,风光的很嘞‘’,莫老头顿了顿,似乎瞟了一眼正在专心写字的小米,继而压低声音神秘兮兮说:‘’小秋,老爹告诉你,你。。。。以后会是一个大人物,很大的人物,你信是不信“?我说:’‘老爹,以后我做乡长了,我就提拔我妈做院长,把我爸调回来做县长,再把村里的石头桥拆了,造个铁架子大桥,那才叫威风,嘿嘿’‘。莫老头哈哈大笑,一拍桌子说好,有志气。----这动静惊的小米明显一哆嗦。
‘’小秋啊,想不想听故事嘞?‘’莫老头敲了敲烟锅问,我狠狠的咬了口那颗被我已调戏到欲仙欲死的大红枣说:‘’想,但我想听真的故事,不带老爹你瞎编哄人的‘’。莫老头说这故事吧,就是传说,这流传下来的说道,你信呢,它就是真的,你不信,它就是假的,你若将信将疑,那它就半真半假喽。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1-16 10:33:26 +0800 CST  
第二章:传说
莫老头捻了捻山羊胡说:‘’今天就来说说这村里那条河和那石头桥的故事,.......山后面那大湖去玩过么?‘‘我说去年老舅带我去过,就是一大汪的水,风大浪也大,都是芦柴,不好玩。莫老头呵呵的笑:’’你老舅哦,是个人物嘞。----话说那大湖。。。。。。’‘我撇撇嘴,心说大湖的故事听的多了去了,你难道能说出个桃花开?
’‘这湖啊,早先就是几个大水塘子,那山,却是高的很嘞,传说有条恶龙因为犯了天条,被玉皇大帝打落凡间,恶龙来了脾气,便四处兴风作浪,有一天哦,那龙带着洪水泥沙来到我们这片,淹死好多人哦,水没得地方去,慢慢就聚成了大湖嘞。那玉帝遣了个老神仙来拿那恶龙,大战三天三夜,终于擒了那龙压在湖底。“莫老头顿了顿指向那老枣树:“你看这枣树高不高?”我歪头瞅那枣树,树梢仿佛要高过屋顶。“那大湖底啊比这枣树还高嘞。”我说老爹你又在诓人,哪有湖底河底比房顶还高的?“你想啊,四周围都是山,那龙带来的洪水都没得地方去,那泥沙自然也是没得地方去的,慢慢都沉底喽,泥沙越沉越多越厚,湖周围地势又高,湖底也就越来越高,因此啊。。。。。。这湖底便渐渐高过我们这屋顶了,所以呢,有人也管这湖叫悬湖,----像悬在头顶上的嘞呵呵呵。那老神仙看那湖底泥沙太多,便捞了点堆在湖边,这就成了现今的老子山。“我心说难道那神仙叫老子,他是哪个的老子?----”那老神仙看那湖底的恶龙犹自凶相毕露,便用那湖里的土捏了几个令恶龙害怕的神兽散落在大湖边,从此啊,这龙就不敢出来作乱,这湖周围也就太平喽“。我说:“老爹,龙不是最厉害的么?他怕啷个野兽?”莫老头吸了口旱烟,悠长呼出:”它怕啊-----大公鸡啊老牛啊老虎啊。。。。。“我说老爹你又瞎编,哪有龙怕这些玩意的。莫老头哈哈大笑,继续道:“再说那扁担河,为啥是直直的呢?---却是那恶龙和老仙相斗时尾巴砸出的坑,老仙担心那龙有朝一日自那河道逃脱,便在回天庭的时候啊,又从湖底摸了几块石头在河上搭了座桥,就是现在的锁龙桥喽,小秋啊,那桥真能锁得恶龙的嘞。“我心说老爹你就编吧。莫老头貌似越说越来了精神:”你去那河里耍水,看到那桥墩上的画画没?“我说嗯,是老虎,雀雀,龙还有长脖子老龟。”老爹告诉你哦,这玩意都是老神仙留下来的,不过都是没有眼珠子的,哪天老神仙回来,替他们点了睛,就都会飞走的嘞。“”我才不信,都是假的,不听了不听了。“我边啃着枣儿边摆手。”小秋啊,如果我说“,莫老头目光灼灼,”这些故事都是真的,你信是不信?“此时小米抬起头怯怯说:”爷爷,这些都是迷信。“。。。。我从凳子上一蹦而起:”我信个球,我看老爹你就是个老神仙,瞎编哄人的神仙。“说完抓了把大枣儿撒腿就跑:二蛋,回嘞.......我听到身后传来莫老头的呵呵声,而我没看到的是,他笑容中的无奈和落寞。。。。。
我将枣儿悉数与了二蛋,两人很是无聊赖的往回走。二蛋啃着枣儿问我:秋哥,莫老爹又讲啷个故事嘞?我说都瞎编唬人的,没得意思。。。。。二蛋,耍水当儿有没在意桥墩画画上老虎的眼睛?二蛋挠挠头:啷个东西哪个在意哦,我以为是老猫哩,嘿嘿。。。。。。秋哥,下午耍水还是弹鸟。。。。。
我老娘今天回来的早,好像心情不太好, 吃饭时板着个脸,我心说我又没闯祸。。。。。不看她,埋头扒饭。”你爸过几天回来。“老娘有点心不在焉说。我奥了一声,问老娘:”我爸做啷个工作?一年就回来几趟?”我老娘一副不想说话的表情:“替公家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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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外二蛋早已急不可待 ,我兜里揣着弹弓边往外走边想我爸回来会带啷个好吃好玩之类的,就在走出门的当下,仿佛听见身后老娘重重的一声叹息。
秋哥,你说现在雀雀怎么啷个贼精嘞。.......两人晃悠了半个村子,连根鸟毛也没弹得,倒是晃得一身臭汗。我说二蛋,耍水切。。。。。。
石头桥下,小米捧个书,我心说出来玩就玩个爽利,装模作样还带啷个本本.......小山小麦一帮瓜娃早已扑腾的不亦乐乎,我扯掉背心脱下短裤,一个猛子扎入水中,掏了团泥巴,一把抹在小麦的后脑勺,再扎个猛子,潜游至桥墩后面,仅露出半个脑袋,小麦报复的泥团随之而来,我灵巧闪过,随后仰脸朝上悠闲的仰泳,-----这个泳姿是我颇可嘚瑟的强项,我看着那桥墩上雕刻的老虎和龙,咦,我快速游到背面另外两个桥墩下,雀雀和老龟-----它们居然还真的都只有眼眶没有眼珠子。------我心想:这个可能就是电视上说的高级艺术,人家画画都只画眼眶不画眼珠子的,----因为高级。
我正自发愣,一团软软腻腻的黄泥巴准确击中我脖颈,在我转头怒吼声中,小麦已如泥鳅般潜入水下,岸边传来小米的拍手喝彩和咯咯笑声。
我瞪了小米一眼,抹去脖子上的泥巴,托在手中一番揉捏,不怀好意对小米嘿嘿笑:”小米,下来耍水不?“----小米顿时大惊失色。。。。。
瞧你那兔儿胆,小爷逗你玩嘞。。。。。。我蓦的转身,手中泥巴电一般射向此时露出水面正在看闲的小麦。。。。哎呦。。。。。姐夫你啷个阴险。。。。。
这叫声东击西你个瓜皮。。。。。我擦,哪个是你姐夫。。。。
嬉闹声中,我突然有种替那桥墩上几个玩意儿画上眼珠子的想法。。。。。。还是算球吧,万一真飞走了, 我岂不。。。。。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1-16 10:41:00 +0800 CST  
第三章:离家
进入八月,天气越加炎热,不过一想到距我成为文化人的日子越发接近,期待和兴奋便轻松取代了无聊和烦躁。
老娘上班前叮嘱我去找小米,将她不用的一年级书本借过来,为我正式入学前打个基础,我心说我啷个字都不认识,借个书回来球用。心里虽那么想,但书还是要借的,否则,后果会比较严重。
小米依旧在老枣树下的方桌边写写画画,我说了来意,她仿佛早有准备,塑料口袋装着一叠被整理的很是齐整的书书本本放到我面前桌上。我皱眉说,一年级啷个要读那么多本本?。。。。。小米拘谨站着不作声。“你啷个就是个猫咪,长个嘴就吃食用的”,我指着那鼓鼓的塑料口袋:“ 找两本。。。。呃重要的”。“小。。。。小爷,都重要”。我从那摞本本中挑了两本比较薄且看起来比较破的,卷成团揣进裤兜。“小爷,这事你。。。你娘知道。”我狠狠瞪了她一眼,拎起桌上的塑料口袋转身就走。
这包厚厚的本本严重影响了我的心情。在路边谁家的瓜架上掐了根黄瓜,踢着石子低着头边啃黄瓜边往
家走,心想这学校也真他娘忒不厚道,一包本本都快赶上小爷的体重了。。。。。。“秋哥秋哥”,二蛋一溜小跑,满头大汗,“你家来亲戚嘞,高个,男的还扎个小辫子,电影明星哦.....拉风。。。。。。嘿嘿。。。
我擦,不会是老舅吧,我心说。
我加快脚步,晃荡着那一大包本本,动静颇大,惹得隔壁邻居家那黄狗儿很是不满,朝我旺旺旺的吼了几声,我眼见到了家门口,将那吃剩下的半截黄瓜犒赏与它,那狗儿居然摇摇尾巴不鸟我,我瞥了眼院子半开的大门,音调提高几度:“你这土狗,小心小爷剥了你的皮给我家老舅下酒。”说完便装作若无其事低头进门。
“不错啊,孝心可嘉,不过呢,老舅是无福消受哦,秋少爷难不成忘记老舅是不杀生不吃酒的么,哈哈哈哈”,。。。。院子中的桃树下,老舅摇着折扇笑嘻嘻看我,耳后几缕长发飘啊飘的,表情很是让我心虚。
我作惊喜状:“老舅,想死我嘞。”老舅唰的合上折扇:“当真想?” 我说:“那是那是”。老舅瞟了眼我手里拎的那包本本:“小媳妇赞助滴?”我脸涨的通红,梗着头抿嘴不做声。“你老爹老娘替你作的主,莫非你想反悔不成,哈哈哈哈,.......不过呢,你若真的没那心思,也并非莫得办法的”。我:“..............。”老舅折扇敲了敲我的头,指这那包本本说:“老舅跟你出个主意:莫如跟老舅去读书,这一来,小媳妇的事便就.......哈哈。”老舅顿了顿说:“这二来,你窝在这村子,莫得出息,跟着老舅,长见识且吃香喝辣管饱,外面的世界精彩的很哦,这三来,跟着老舅,天天见着面,便无需再做想念了,-----嗯这点比较重要。这........四来嘛,你老娘凶神恶煞,由不得你诸般神通.....如此一举多得,秋少爷以为然否,......掂量掂量?”我眯着眼频频点头嘴上说:好好行行。配合着老舅,心里却说:你就忽悠吧,秋哥我焉能着了你的道,跟你去,我岂不等着开瓢,去年屁股上被你踹的一脚,貌似现今还隐隐作痛------无非是玩炮仗点着了个草垛子而已,至于下那番死手么?-----电视上说,体罚是无能的表现......我心里一股小小的鄙视浮现,一闪即逝。-----更何况,我老娘怎么可能答应.......“老舅你扇子上那弯弯绕绕的是啷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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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笑着,门外传来我老娘的声音:“存光来啦”,老娘的笑容中很罕见的有一丝勉强。
老舅帮老娘在厨房里做饭,两人嘀嘀咕咕不知说什么。电视上播放着弱智的动画片,我心里幻想:老爸也应该回来了吧,这次会带给我啷个好玩好吃玩意...........
饭点时老舅吃的那是津津有味,老娘却阴沉个脸:“你爸有事不会回来了。”......“过些日子开学,我没得时间照顾你,你跟你老舅去.....”
我边扒饭嘴里边噢了声,脑袋里想的却是可惜了我那些计划中可以在瓜娃子们面前献宝的即将到手的好吃好玩之类的.......。随即一愣,抬眼钩钩望向我老娘。
老娘喝了口汤语气平静:“你去你老舅那边读几年书....”,拿汤匙的手分明抖的厉害。
老舅低头吐了根鱼刺,折扇遮着个脸,向我眨眼,一脸坏笑。
我脑袋一阵晕乎,-----神马情况?
“姐,这个呃......大假小假长假短假暑假寒假,多如牛毛的假,.........”
叮铃铃........清脆的电话铃声打断老舅,-----我保佑是我老爹的电话哦。我冲刺到电话机前抓起听筒.......“小秋,听妈妈的话。”听筒里传来温润厚重,“电话给妈妈。”------老娘接过听筒重重挂掉。
“呃这个......几年时间,很快的很快的.......嘿嘿....嘿嘿”,老舅呡了口茶, 一脸猥琐:“何况小秋,也有这个意愿,是吧,秋少爷?哈哈哈”。我:“....................”
我瞅着那张嘴脸,若不是我老舅,真想抽他几耳光。
不杀生还吃啷个鱼......
-------------很多时候,抗议乃至谴责,都如纸一般无助苍白,不是吗?
-------------两天后,便是启程的日子,闻说我要去外地读书,瓜娃子们既是好奇更是不舍,围住我,有种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小米低头远远站着,小麦拖住我的手:“姐夫,要经常回来的嘞。”我甩开小麦:“啷个是你姐夫,不放假我回来个球。”.......不远处的老舅居然很是难得严肃的跟莫老头在交谈,指指点点,装腔作势。
挥别老娘和众人,老舅带我上了辆候在路边不远处的轿车,司机是个中年汉子,脸上一道蜈蚣般长长刀疤,煞是吓人,他递给老舅一封信后,便在后视镜中向我一个劲不停笑,笑的比哭还难看:“小爷,我叫铁丑。”
这名字倒是贴切,我心说。
老舅拍拍车窗,示意那汉子开车。边撕开那信封边扭头向我:“小媳妇水灵的很呐。”......我懒得睬他,不说话。-------车子向北一路飞驰 。
1990年8月21号,8岁的我跟着老舅在老娘的泪眼婆娑中,离开村子,离开老子山,去往老舅所在的城市,-----地处江南省最北端的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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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坐轿车,并没有兴奋的感觉。老舅貌似很专心的看完那封信后,便闭上眼睛不知是在沉思还是瞌睡, 我瞥了他一眼,心说我保佑那是封讨债信。
小秋,西游记好看么?老舅睁开眼一脸坏笑问我。我点头。“想不想去孙猴子的老窝耍耍?可比电视上要好玩的紧。”老舅这话很具诱惑性且思维跳跃性强,我再次习惯性点头。
.......丑哥,去连云市,老舅拍拍驾车的铁丑肩膀。“范爷.......小爷他......”铁丑似乎在后视镜中瞄了我一眼,欲言又止。老舅摆摆手说,无妨无妨。......两人仿佛在打哑谜。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
-----你们能猜到我已经开始想家这个谜底么.........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1-16 19:53:00 +0800 CST  
第四章:神棍搭档
连云市花果山,因那闹天宫的孙猴子而声名远播,号称海内第一灵山。但是,现实中的光景却远不能和影视作品的表现和文学作品中的描述相提并论的。-----这感觉也许与我低落郁闷的情绪有很大关系。
中午时分,随着道路两侧的建筑物以及人流车辆的越加密集,----我们已然驱车进入了连云市区。车子在一饭馆前停定,下了车才发现,铁丑那是相当之魁伟,老舅本已属高挑身材,那铁丑居然还要高过老舅半头,端的如铁塔一般的壮汉。三人入得那饭馆,一个小女娃在吧台前逗弄一只哈巴狗儿,吧台后一青年汉子在懒洋洋打哈欠,老舅将信封递与这汉子,那人瞅了一眼,瞬间来了精神,殷勤招呼我们落座,说请稍等后,拿着信封便一溜烟跑入了后堂。那小女娃好奇盯着我们,吮着手指大眼睛忽闪忽闪,“你身上的狗儿真丑。”那女娃手指铁丑咯咯笑。老舅咦了一声,铁丑向女娃咧嘴一笑,招了招手。女娃显然受了惊吓,眉头一皱吐舌做了个鬼脸,撒腿也跑入了后堂,惹得那哈吧狗儿向铁丑连吠几声。我瞅了铁丑一眼,心说这丑汉身上哪来的狗儿?便在此时,一个教书先生般的中年四眼一瘸一拐跟着刚才那青年匆匆而来,抱拳道:“小姓路,路奇峰,此间掌柜,敢问哪位是范爷?”老舅起身拱了拱手;“在下便是......”。那掌柜仿佛很是激动:“久仰久仰,闻名不如见面,好好,这两位是...”。老舅介绍:“铁丑,这小朋友是我亲戚。”那掌柜深深看了眼铁丑,抱拳连说好好.....”,老舅打断他:“方才那小女孩是?...”,“小女江红,惯坏了,没得规矩,见谅见谅,三位内室请。”掌柜谈到那女娃,仿佛很是得意。老舅哦了一声,说:“嗯,不错不错。”说完跟着那掌柜转身欲走,此刻我早已饥肠辘辘,心里一急,脱口而出:“老舅,我饿了。”掌柜的听我这话霍然回头,脸上满满一副被震惊到的表情。“范爷,那事不急.....不急,先用饭先用饭,”转身吩咐身后那伙计:“小川速让后厨备饭,贵客光临,饭菜送至内室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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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饱肚皮,顿觉神清气爽,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老舅留下和掌柜的议事,那叫小川的伙计将我和铁丑带到附近一旅馆安顿下来。百无聊赖,我正待研究铁丑脸上那骇人的刀疤,老舅此刻业已跟那掌柜的谈完事情归来,手里拎着个包裹。
“范爷, 掌柜的好像不妙。”铁丑摸了摸脸上的刀疤说。老舅摇摇头:“阴气入体积淀,那条腿......我观他魄相失稳,.....或被打残其一也未可知。”“怎么可能?”铁丑一脸惊讶,“按说他手段并不差,自保当无虞,”铁丑似乎自言自语。
我问老舅,魄是啷个玩意?
“人有三魂七魄,”老舅摇着折扇作人师状,侃侃而谈:“ 三魂者天地命也,天魂地魂游离于肉体之外而附之皮毛,命魂又曰人魂,则蓬勃于躯体之内养精蓄锐,三者失一不可,否则,重者命在须臾,轻者五感具失,用现代医学的话说就是植物人。所谓七魄: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四魄为力,五魄中枢,六魄为精,七魄为英。魂在于精神,魄则在于物质。小秋想家么?”老舅话锋一转,这话显然戳到我死穴,我抿着嘴巴不做声。“你想家,这个属于精神层面,用的是你的大脑,而不是用你的手脚屁股在想,你吃喝拉撒,用的是手脚屁股还有......这个属于物质范畴,....嘿嘿....当然脑袋里有大便的那部分人除外.......
我张口结舌。
“失魄虽无丧魂那般严重,但人便会如同疯呆痴傻一般.....”
“呃老舅,你刚才说的那个路掌柜的神马魄的散的,怎么不见他疯疯傻傻.....?”----我仿佛逮到老舅的漏洞。
“如果老舅说-----与他家里一个.......宝贝有关,你信么?”老舅探过头来和我脸对脸,目光熠熠。
我:“。。。。。。。。。。。。。。”
铁丑依旧在摸他那条刀疤,仿佛摸的是根金条:“龙象罡气护体,居然被打残一魄,怎么可能?”
老舅抬头喃喃自语:“也许........是个猛鬼。”.............
我心说你们就吹吧,两个老爷们装神弄鬼还没完没了了。
我说老舅,你包里啷个玩意?老舅说想知道啊,自己看,我和你丑叔出去一趟,你慢慢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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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开那布包结口,捏着两只角,头下脚上, 内里一干物什悉数被倒出散落在床上:一把两尺长的木剑,一个罗盘,一盒两寸来长的铁钉,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两个龟壳,一小口袋红色弹丸,一包纸钱,一小口袋白色粉末。-----我擦,这难道就是神棍的标配。.......我脑袋中浮现出铁丑凶神恶煞般叫着号子,老舅长发飘飘挥舞木剑手舞足蹈的模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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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观摩着床上那一团散乱,捏了捏裤兜里的弹弓,抓了把那小布袋中红色弹丸----这个弹鸟比较合适,秋哥我征用了。。。。。。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1-17 20:38:00 +0800 CST  
第四章:神棍搭档2

老舅和铁丑接近天黑方才回来,等得我好是心焦。三人草草用了晚饭,回到旅馆时那路掌柜早已候在了门外。
“ ......想必小川已带两位爷去了那地方, 我找人绘制了那附近的草图。”掌柜的说着话自怀中掏出张图纸平铺于桌上。老舅俯过身仔细看那图纸,眉头微皱,折扇轻敲桌面:“虽非聚气藏风的所在,然尚未至于养阴积煞,如何就?.............安逸街......
老舅随后走向那一干散落未收拾的床边,自个中挑了几件,将余下的复纳入布包递与掌柜:“明天请你再替我备几件物什,这个先谢过了.......”。
“范爷计划几时?....... ”
“明晚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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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晌午时分,路掌柜给老舅带来了个小包裹,我们复被请至其自家饭馆,掌柜一家三口:一个中年妇人,昨天那小女娃,以及伙计路小川,此人原来是掌柜的侄儿,一同落座。我埋头扒了碗饭,便欲离开,心想着找个地方弹鸟。那小女娃却拉住我的手说哥哥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大鲤鱼。
饭馆后堂一硕大鱼缸内,一尾红色大鲤鱼摇头摆尾游来游去,我脸贴着鱼缸玻璃,那鱼慈眉善目,仿佛有了灵性,缓缓游过来,脑袋上貌似有个凹坑,隔着玻璃与我大眼对小眼,我左右摇晃脑袋,那老鱼跟着来回游动,我龇牙咧嘴,它居然也是口吐串串水珠,针锋相对......我的模样惹得那女娃咯咯笑个不已。
可能因为老舅不喝酒,因此饭局很快结束,路掌柜带着小川送我们出门,那叫路江红的女娃牵着那妇人在门后向我挥手道别。
老舅抬手示意掌柜留步,一脸淡笑:“我瞧你府上隐约瑞气袅袅,想来定当有所供奉?”掌柜的面有惊色,思索片刻:“六年前缘分请得一尾锦鲤......”。我一听说红鲤鱼,顿时兴奋的张开双臂跟老舅比划:“那么长的大鲤鱼,这里......这里还有个大瘪子”....我手舞足蹈。而此时铁丑已是一脸阴沉。老舅笑容依旧:“想来路掌柜也是有大见识之人,当知某些......绝非池中之物,若强行为之,恐.......”老舅目光如炬,欲言又止。掌柜一脸尴尬:“因请此锦鲤时适逢小女诞辰,后虽......几欲请去放生却始终不舍,......也罢,小川,速将那锦鲤择时请去,了却这门心思。”老舅抚掌大笑:“好好好,今晚子时,带上你女娃,请去那供奉,哈哈哈”。说罢拍拍掌柜的肩膀:“所谓取舍,取便是舍,舍便是取,取舍之间,饮喙之道也,留步留步,告辞告辞。”.....掌柜的在身后若有所思。老舅行了两步,回头对那尚在发愣的掌柜说:“今晚你.....与我同往罢。”.....掌柜的表情瞬间由复杂转而震惊。我心说,今晚你们要做什么勾当,让掌柜的如此害怕............
老舅的背影看起来满是春风得意,我紧跑几步赶上,拽了拽他衣角:“老舅,有钱么,来五块。”老舅斜睨我一眼:“有,休想。”我目不斜视:“取舍之道。。。。。。。”我话没说完撒腿就跑,边跑边回头:老舅一副便秘表情,铁丑则扭过头在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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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电视上播放捉鬼道长,我看的津津有味。铁丑捏碎几粒红色弹丸,以水入碗使融,老舅则在一番盘腿如老僧静坐后起身,捏着可能是白天掌柜带来的毛笔蘸着那红色汁液一本正经在几张黄纸上涂涂画画,煞有其事.......
我问铁丑:“老舅在做什么?那弹丸是啷个玩意?”铁丑压低强调:“你老舅在画符,那弹丸是以朱砂,王水,坟头土,调和无根水制成,能震慑迷惑孤魂野鬼的....嘿嘿。”......我心说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鬼画符.....鬼都怕的玩意,弹鸟应该是百发百中的吧.....
“小秋,你信不信这世上有鬼怪?”老舅收起几张黄纸问我。我盯着电视画面:“我妈说这都是迷信,哪来的妖魔鬼怪神仙?若有,你找个给我看看。”“好”,老舅一拍大腿,吓我一跳,“君子一言,今晚带你见识见识,不要吓尿哦。”
我心说不好要坏菜,但那句吓尿却很是刺的我不爽:“去就去,谁怕谁,莫老头说,人有三味真火,从来都是鬼怕人的。”我嘴上满满,不过心里虚虚。
“ 范爷.......”铁丑瞅我一眼似乎忧心忡忡,老舅摆摆手,瞥了眼电视:“他命硬的紧哦。”
时钟指向晚上九点。
“走吧,秋少爷,”老舅斜挎个包,仿佛已收拾妥当。我赖在床上:“老舅我困了,可不可以不去?”“当然不可以,君子一言嘿嘿”,老舅笑的像只狐狸。我心想走就走,小爷还不信这个邪了,我撸起衣袖,紧紧捏了捏裤兜里的弹弓弹丸,故意作出点声响,实际上是在替自己壮胆。
旅馆外,路掌柜早已侯立在铁丑轿车旁:“范爷,锦鲤的事已安排妥帖,今夜......辛苦两位爷了”。
车子载了四人缓缓融入了那灯火辉煌之中。
.......月光如水.......
8月22日:
路旁土,井泉水,天上火。
宜:出行,祭祀,祈福,动土。忌。:搬家,入宅。
煞西。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1-19 09:58:00 +0800 CST  

第五章:天师手段
作为一个集港口、旅游、海鲜美食为一体的新兴海滨城市,90年代初期,连云市业已率先步入了爆炸式开发时代。
自市区向西,车子大概行驶了约五分钟之后,透过车窗,便能见着沿街两侧的民房建筑上,大多书刷着红色刺目的大大的“拆”字,一路向西,街灯渐疏,路面也稍显颠簸起来,偶尔一两辆渣土车呻吟般经过,掀起的尘土在车灯映射的光柱中放肆飞扬........
铁丑驾车在泛着月色的路边缓缓停定,车门前一个路牌上几个字清晰可见,-----可惜小爷我不识字。掌柜的口中喃喃自语“安逸街....”。几人下车,老舅和掌柜并排前行,铁丑紧跟在我身后。明亮的月色下,这个所谓的街两侧,尽皆残垣断壁,早已被拆的满目疮痍。偶尔有几处人家昏黄灯火闪现,让这也许曾经繁华的街道显得越发的冷清凄凉。掌柜的带着我们循着巷道步行几分钟后,视野豁然开阔:一片硕大的厂区,几排整齐的别墅,然而却全无光亮,因为厂区及别墅外壁均涂成白色,因此很是醒目,银色月光下,有如怪兽般蛰伏。便在此时,本来不良于行的掌柜一个踉跄闷哼一声,身旁的老舅嚯的搭住他背部,一阵噼里啪啦拍打,掌柜的方慢慢抬起腰,貌似很艰难的说了声多谢。老舅活动了下手腕关节,环视一圈:“你们......留在此处。”说完,自挎包中取出罗盘,居然悠哉游哉踱着方步溜达了开去。铁丑立在我身后,如山一般。掌柜的半低着头,双手五指屈伸不止,嘴里念念有词。我心说,不愧是掌柜,到哪里都在算账。
一阵微风掠过,我居然狠狠的打了个哆嗦,----大夏天的,啷个情况?我听到身后的铁丑重重的怒哼声,而掌柜的此刻似乎也算清了自己的经济,立在我身边,腰杆笔直如标枪.......
老舅溜达了一大圈,方才手托那罗盘,施施然缓步踱回。抬头看了看月亮,将罗盘纳入挎包,复取出一把长铁钉交与铁丑:“路掌柜,你那被打残的英魄,尚有数缕游荡于此地附近,因它兼具龙鲤之气,故那恶鬼方短期奈何它不得,然若日久,则或迷或散不可避免,再者,今夜.......凶险,稍后,我为你喊魄,成与不成,全凭你造化。”
“范爷,我这事小,还是先.......”掌柜的面露焦急之色。
老舅摆摆手打断:“你这事耽误不得。小秋,等下我替掌柜治病,你需看仔细喽。”
我说老舅,你又不是医生,我妈说有病要去医院。
月色下,我明显看见掌柜的一脸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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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越发明亮,老舅负手而立,仰视天空那轮皎洁.........蓦的轻喝一声,弯腰屈膝一巴掌霍然拍在他脚下的泥土地上,紧接着便大步向前疾行,而我身后的铁丑,业已骤然扑至近前路边那一人多高的残破墙边,稍加端详,亦是一巴掌拍了上去,轰然作响。此时的老舅,犹如猎户,疾步行进中左顾右盼,口中不停在念叨什么,而铁丑在老舅的念叨声中,或窜或扑,或蹲或立,在接下来近百米方圆范围内于路面、墙头、墙角、树木等多处又是连拍了七掌,期间兔起鹘落,来去如风,魁伟的身躯仿似灵猫一般。。。。。。
我仿佛忘记了呼吸,目瞪口呆有么有.........身边掌柜的倒是一脸平静.....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说......一个激灵让我汗毛炸起,我狠狠甩了甩脑袋....不可能的,都是迷信,------我这样安慰自己。
铁丑已回到我身边,大手拍了拍我肩膀:“小爷,跟紧我。”
“丑.....丑叔,你们在做什么?”我忍住被他拍的生疼的肩膀问。
“下钉子,嘿嘿”
“钉什么?”我搔搔脑袋。
“封路,人有人道,鬼有鬼途,封了恶鬼的去路,他便无可遁形了。。。。。。掌柜的那几缕残魄,想必也被锁在这九根钉子所构筑的阵法之内......
我抹了抹头上的小米汗:“丑叔,真的.......有鬼?....我....”
“ 莫怕莫怕,孤魂小鬼而已,且跟我来。”
我跟掌柜坠在铁丑身后,亦步亦趋。
月光下老舅遥遥面对那几排大房子,昂然而立。而那房子前方已有雾气慢慢凝结。铁丑的呼吸突然开始变得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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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里外,路小川带着掌柜老婆和那叫路江红的女娃,正将那尾红色鲤鱼放生于某条河流,老鱼甫一入水,河面即红光荡漾,随后悠悠而逝.......
大地仿佛一黯,我仰头,夜空似有阴云飘过,那云层中隐隐红光浮现。老舅嚯然转身,沉声喝道:“便是此时”。话音方落,我身旁的掌柜忽的一口鲜血飙出,仰身向后倒去,铁丑手疾眼快,一把抄住掌柜轻放于地,老舅此刻双掌一拍即收,扬起时,两张符纸已赫然出现双手食中二指间,迎风抖处,无火自燃。铁丑将已然惊呆的我拉退两步,耳边传来他沉重叹息。
那符纸瞬间燃尽,老舅右手作剑指立于胸前,左手五指快速屈伸如蝴蝶翻飞,口中喃喃细语有如蜂鸣,脚下步伐前三后六左四右五沉稳进退,仿如随某种韵律驿动,随着一声轻喝:“咄”,右手遥指掌柜,左手掐指状若莲花,整个人霎那间肃立犹如雕像。
此时仰卧于地面的掌柜剧烈咳嗽喘息着,我无比震惊的看见:掌柜的鼻息间居然出现一团凝如实质的明黄色气流在流转游移。老舅突的疾喝:“应变无停,太上台清,三魂正位,魄无丧顷,离兮聚兮,如月如镜,舍兮取兮,返复龙形,离魄归本吾奉天师急急如律令!”老舅语速飞快却字字清晰,咒语方毕,一道淡红色光芒自虚空极速射至径直没入掌柜的印堂之中,而那悠悠然的明黄色气流亦在掌柜如风箱般喘息中自鼻孔被其尽数吸入腹内。掌柜连打几个喷嚏,头一歪,居然似乎没了生息。就在这喷嚏声中,老舅闷哼一声连退两步,嘴角一丝鲜血沁出,清晰可见。我哪里见过此等场面,扑向老舅扶着他:“老舅。”我带着明显的哭腔。
别墅前的雾气越来越浓,几近翻滚,铁丑的呼吸亦是越发急促。
老舅擦了擦嘴角:“丑哥,带他们走”。
铁丑俯身将我夹在腰间,拎起人事不省的掌柜转身就走,当我在挣扎中回头时,老舅已然缓缓步入了那浓雾之中。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1-20 10:01:00 +0800 CST  
铁丑循着原路回返,我心忧老舅,手脚扭动挣扎不休,铁丑惘然不顾,大步流星,突的顿住脚步,轻轻将我放下,随后将掌柜扶坐于路边。我摇了摇发胀的脑袋,前路居然也是雾气弥漫,铁丑冲我咧嘴一笑:“小爷,撒泡尿。”-----我早已被吓的出了几身冷汗,哪里还有水可放:“丑叔,我.....我没有。”
“无妨无妨,鬼道小术而已....”铁丑忽吐气开声大吼:“奈我铁某何?----”---空间猛然一震,眼前那薄雾恍如落叶经风般退却消散,俄儿却复缓慢凝聚。那掌柜被铁丑方才这一吼,居然悠悠醒来,很努力的摘下眼镜四顾:“铁爷,这是......鬼打墙?”......掌柜的醒来让铁丑面露喜色,快速自怀中掏出一小布袋塞入我手里:“待雾浓时,撒一把布袋内粉末,等我回来。”说完便返身冲入了身后的浓雾中。“丑叔,老舅他.....”我尚待询问,哪里还有铁丑的踪影。
我攥着那布袋,浑身不受控制的颤抖,掌柜的此时双腿盘坐,面色苍白。雾气渐浓,我忍住颤抖,自布袋中抓出把粉末,向雾气最浓处撒去,粉末如雨落下,那浓雾似雪遇热汤
一般消散,周围两丈方圆内顿时一片清明。“小兄弟,省着点用哦.....暂时无妨”,掌柜的双手五指微动屈伸,仿佛无比虚弱。我擦了把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雾气凝结的水珠,大口大口喘气:“掌柜......这......?”
“ 小兄弟,我们....迷路了。”
我抬头看那天上的月亮,如银盘一般,月色将我脚下两张方圆内泻倾得洁白通透,而两丈外的雾气,却丝毫没有继续散去的迹象!
我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下极速跳动的心脏,循着方才铁丑离去的方向伏下身子,屏住呼吸,努力睁大眼睛,-----一条无限伸展的道路隐约出现在眼前,------我心脏猛烈撞击着路面咚咚作响:-----雾中隐隐有腥气刺鼻....还有.....铁丑的怒吼.....
........
我胸腹中一股怒火熊熊升腾,自地上一跃而起,冲到掌柜面前,将那小布袋塞入他手中:“掌柜的,我....”。“小兄弟万万使不得。”掌柜欲拿我手腕,可他指间却无丝毫斤两。。。。。
我全身紧绷如铁条 狠狠吸了口气,重重吐出,仿佛要吐尽那心内无边的恐惧和污浊:“掌柜的,我们一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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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循着铁丑的去路狂奔,路两侧的墙角,墙面,歪倒的树木乃至草丛中间或有金光闪烁, 似乎在替我指路,而本来一两分钟的路程现在却仿佛没有尽头,.....
-----老舅你在哪里?
“ 老舅,丑叔....”我边跑边发力呐喊,-----汗水模糊的眼前猛然间一亮,目为之炫,脑袋瞬间迷糊,一头栽倒在地,裤兜里的弹弓磕的我大腿生疼,我掏出弹弓,抹了把嘴巴,手背尽是粘稠的鲜血,我勉力爬起身,目力所及之处:铁丑单膝跪地,一把直没至柄的短刀正自被他从泥土中缓缓抽出,刀身银光湛然,煞是夺目。我脱口大喊:“丑叔....”,铁丑恍如未闻,慢慢站起身 肩头仿佛压着千斤重担,手中那把短刀越发明亮耀眼,刀光映射之下,我赫然看见他脖子间居然紧紧箍着两条惨白的手臂。
我呆立当堂,汗如雨下!
但见铁丑虎吼一声,亮银短刀悍然反手插向自己胸膛,刀身甫一入体,浓雾四围忽有沙哑刺耳的嘶吼传来,铁丑长啸拔刀,刀光黯然处,胸膛一股鲜血飙射,左手在那伤口处一抹,闪电般自肋下穿过,居然生生自背后扯出一条腿来,铁丑短刀扬起,欲斩那腿,而此刻那高高扬起的短刀却堪堪不得寸进------铁丑就这般诡异的僵直挺立,木桩般粗细的大腿微微颤抖.......
我忍住耳膜的刺痛,大睁双眼-------就在铁丑肩膀之后,扭曲摇晃着一张苍白怪异的脸,而那把光华不再的短刀却被那张脸紧紧叼住在口中。
...... 铁丑轰然再度单膝跪倒在地。
汗水已将我全身浸透,四肢颤抖如筛糠,我紧紧闭上双眼----这他娘就是老舅说的恶鬼么?这难道是要小爷归位的节奏么?-----老舅、丑叔、掌柜、罗盘、铁钉、弹丸、符纸,粉末、......一幅幅画面闪电般在脑海掠过,.....画面的尽头,一张惨白的嘴里叼着短刀的脸正向我诡异一笑!.....
------孤魂野鬼----
-----适才脑袋中正自趋于熄灭的怒火刹那间烟花般绽放,无边恐惧如潮水退却,胸腔中那难以抑制的愤怒喷薄而出化作一句似乎并不属于我的怒吼:我操......
----- 我满是滑腻鲜血的右手攥着几粒隐隐发烫的弹丸----甩开大步向铁丑飞扑-----
在距铁丑五步之遥, 弹弓皮筋已被我开到极致:笑你娘皮,吃小爷一.......数道红光一闪即没
-----四围浓雾再度传来刺耳嘶吼.....
一道黑影自铁丑体内挣扎摆脱,拔腿欲走。怒吼声中,匹练般刀光如雪,-----铁丑手起刀落,那黑影居然被他暴起的刀光生生劈作两片,月光下那两片犹自奔走的黑影慢慢如沙雕般坍塌滑落,随风化作虚无。
.....一声尖厉嚎叫由远即近复由近而远.....
浓雾渐渐消散,此刻我胸腔内气息激撞,一屁股跌坐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 小爷,好准头!”铁丑向我竖了竖拇指,啐了口血,手指在嘴里扳啊扳的居然扳了颗牙出来。
“丑叔,我.......呃....老舅呢?”
“ 小爷,还能走么?”
我重重嗯了一声
铁丑狠狠扯去上衣,替我擦了擦脸,复又在自己脸上胸膛抹了一把: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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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丑大踏步前行,我一溜小跑紧随其后,浓雾散尽,我们已然入得那白色的别墅群中。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2-10 15:45:00 +0800 CST  
个人尝试作品,希望看到的朋友多多支持,谢谢谢谢。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2-10 15:55:00 +0800 CST  
猛鬼故事
别墅群由几排十数栋附带庭院两层小楼所构成,纵横间隔宽广通道以及绿化带,绿化带内花草大多已枯萎凋零,月色下,凄清且诡异。
铁丑放慢脚步,徐徐前行,雄壮背部在月光映射下泛着金属般光泽,插在他腰间的亮银短刀也隐隐金红色光波流转。铁丑挥手示意,我们在一栋小楼前停定,我不明就里,尚待问询缘由,铁丑的右手已然搭在那短刀的刀柄之上,继而缓缓抽刀。“叮当”一声轻响,----他布质腰带上居然悬挂着一个铜铃铛,刀身碰触之余,欢快摇曳,小巧精致却并不起眼。铁丑挽了个漂亮的刀花,猝然扬手,短刀“夺”的一声钉在小楼庭院门前的光洁墙面上,铮然作响,待刀被拔出,竟然有股黑色浓稠液体自墙壁破损处蜿蜒而下。铁丑冷笑一声:“小爷,我们回去找那掌柜。”
---老舅尚不见踪影,怎么就要回去了。....我很是纠结。铁丑见我犹豫,咧嘴一笑:“小爷,你老舅莫得事,此地鬼类均已被封镇,也许----就剩一只了,无妨,我们回去等你舅。”
我们很快便寻得路掌柜,掌柜的脸色苍白盘腿而坐,似乎虚弱不堪。铁丑扶着掌柜循着原路回返将他安定与车内,方待离开,“铁爷......”掌柜的气若游丝:“能.....不能放过她?”
铁丑重重关上车门,转身大步离开,我看见车内掌柜的神情复杂的望着我,嘴角牵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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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我们候在此处。”别墅前开阔的空地上,铁丑拍了拍我肩膀,“你老舅很快回来,......嘿嘿,很快回来。”
我微微耸了耸肩膀,心说丑叔,说话就说话,能不能不拍肩膀,受不了啊。
铁丑的态度让我稍稍放松起来:“丑叔,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小爷,我....”。我仰头看他。
铁丑明显一愣,硕大的双掌相互摩挲了一番:“这个.....呃....应该的应该的嘿嘿....小爷,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丑叔,迷路了撒尿管用么?”我心里有太多疑问。
“嗯,你的尿.....管用。”铁丑紧了紧自己的布质腰带说。----我心说难道尿还有不一样的?
“鬼打墙和鬼遮眼,均是小鬼迷惑人的伎俩,童子尿本真纯阳,对付此类,无往不利,或者,遇此状况,就地躺下睡一觉,便可无恙。鬼类大多有形无质,见光即散,伤不得人。也有盗路善鬼,五色迷目乃为救人,因此两者相较天壤,不可一概而论。”----铁丑文艺范的解说让我很是不适应。
“那个.....”?。我双手做了个箍脖子的动作。
“恶鬼上身,铁某差点阴沟翻了船,这个....还得多谢小爷嘞,嘿嘿,百步穿杨......好准头好准头。”
我挠了挠头:“丑叔呃....你的牙?”
“无妨无妨,改日包个镶金的,亮刷刷,辟邪、辟邪哈哈哈。”铁丑摸着下巴哈哈大笑。
。。。。。。。。。。
“叮当 ”----铁丑腰间那小铃铛又是清脆一响。
“小爷,弹丸还有没有?”铁丑话锋一转,居然欠下身向我眨了眨眼,脸上蜈蚣般疤痕抖啊抖,实实让我心惊。我捏着裤兜里剩余的几粒弹丸,很心虚的嗯了一声。心说难不成你欲报那断齿之仇要将我仅有的几粒悉数没收了去?
“叮当...........”,铃铛声再度响起,我清楚的看见那小铃铛根本没有摆动,却是哪来的铃声?
--------------神马情况?
铃声越发急促,铁丑反手拔刀,刀背轻敲铃铛,铃声嘎然而止。
---------怨气撞铃-------
“想再死一次,铁某今日成全你。”铁丑的声音中有种从未有过的狠戾。
我左右瞅瞅,四围月光如银,平静依旧,经过今晚一系列的变故和惊吓,小爷已然完全猪坚强了。
耳边传来啪啪犹如炒豆子的声响,----铁丑身形微微扭动,貌似在活动自己的全身关节。我感觉他的周身似乎笼罩一圈淡青色白芒。“小爷,你退后一点。”铁丑甩了甩双手闷声说道,右手中的短刀光芒乍亮。
我很不情愿退后两步,心说丑叔你也忒不地道,不是离你越近越安全的麦?----我心思未完,却已是目瞪口呆:铁丑本来宽阔雄壮的后背,此刻赫然一头龙首虎躯全身遍布银色鳞甲的四足怪兽浮现,昂首奋足其上,明亮月色下,怪兽流光溢彩,几欲奔走,栩栩如生。
----这,难道就是路江红那女娃所说的铁丑身上的丑狗儿?我擦,这四不像丑是丑了点,不过端的是威猛吓人的紧。
我正待揣测观想此猛兽的由来,一声尖厉刺耳嚎叫自别墅处由远而近,两道大鸟般身影极速飞掠而至,当先那条黑影如风扑向铁丑,声势惊人。
“你找死......”铁丑的怒吼仿佛自牙缝中迸出,一股灼热气浪将我撞退两步。
铁丑沉腰坐马,吐气开声,反握短刀那沙包大拳头如炮弹出膛般轰然击出,呼啸的拳风将我再度激荡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
----------一圈肉眼可见的撞击波纹如涟漪般散开.....
铁丑连退三步,黑影飘飞两丈。
铁丑沉重的喘息声中,两丈外的黑影渐渐呈现出鲜艳色彩:宽大的红色长裙如血一般,黑色及肩长发,惨白模糊的脸,五官中汨汨溢着鲜血----黑色的血。
-----------“你还不放手么?”
懒洋洋的声音此刻却犹如天籁。
我擦,老舅么?我自地上一跃而起---小爷今晚弹簧侠,有木有?
老舅摇着折扇自那宽大红裙背影后悠然踱出,胸前红黑一片,显然受伤不轻,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一贯欢快的装逼节奏。
“为什么容不得我们?”---流着黑色血泪的嘴角微微煽动,传来的声音如刀割玻璃般瘆人刺耳, “我们一没有为祸生灵,二没有害人性命,只为与那无良商人些许教训,我们有什么错?为何便容不得我们?”那女鬼仿佛在嘶声控诉,宽大红裙无风妖异摆动。
“三界规矩不可破,阴阳法则岂能违。你们的过往我已略知一二,”老舅刷的合上折扇面容一肃:“虽有冤屈,然整个连云,却因你等业已人心惶惶,此大大不妥。我们此次过来,.......”老舅顿住话语,微微低头,似乎在思索。
“我父敦厚一生,不堪屈辱致死,”那女鬼颤巍巍手指铁丑:“却为他打的尸骨无存,连鬼都做不成,这就是你们的道?恶人逍遥法外,良善无枝可栖,你们自诩道义,道义在哪里?”
“善恶终有报应,公道自在人心。现今,木已成舟,你纵有千般怨气,然亦于事无补,徒添业障----我等此次过来,乃奉命......若你迷途知返,抛却怨念,尚有再世为人之一线洞明, 若一意孤行,则......。尘归尘,土归土,天道终不可违。是以.....莫如速速归去。”老舅合起的折扇在双手之间翻飞,眼光望向铁丑:“何况,你已入得我这九宫之阵,他能将你父打作齑粉,想来定当亦能灭你如飞灰。”老舅说着话突的将手中折扇遥遥指向东北方向大喝:“龙门全真范存光,上表天厅,下达幽府,我,保你投胎,再世为人。”
“哈哈哈.....”。那女鬼仰天长笑,犹如夜枭:“天道?报应?五百年前,你们听信谗言,酿成大祸,你们的报应呢?天道呢?是谁给你们权利做那生死的判官?你们还有何颜面妄断阴阳?---无耻。鱼肉百姓,为虎作伥,报应在哪里?......天道到底在哪里?我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拜这天,不循那道”。那红衣女鬼双手指天,鼻息间污水喷涌,俄而,却是向沉默不语的老舅深深一拜。
----热特,这桥段妥妥的拍电影的节奏么?三观备受冲击的我强势围观中.....
“退后”,老舅貌似有些气急败坏的沉喝,----是在跟我说话么?
那女鬼此时却是向我诡异一笑:“小朋友,跟阿姨去玩好么?”红色身影凌空飞起。
“放肆,起阵。”老舅指向东北方向的折扇霍然打开,一道淡金色光芒无声射入他脚下的地面之中。
----半空中两只五指屈伸如钩的双手在我眼前急速放大 。
我双手紧捏着弹弓弹丸,今晚太多的煎熬颠覆仿佛已让我对恐惧免疫----小爷是软柿子么?小爷方才可是协作铁丑猎杀上身恶鬼的少年豪杰,何况尚有老舅铁丑掠阵,何足惧哉?---老虎身边的狐狸也是有脾气的。我豪气干云,不退反进,裤袋里所剩几粒弹丸被我悉数纳入弹弓皮兜。
半空中的如钩鬼爪瞬间凸现眼前,----弹弓皮筋今晚二度被我开至极致-----再吃小爷一个百步穿杨.....
小爷自问实际上只是个打打太平拳的酱油角色,断不得胜负,因此弹丸甫一发射完毕,便火速扭头撒腿向铁丑身后奔逃,就在我转头逃窜的刹那,眼角余光仿佛看见一张凄美的脸向我怆然一笑.....
“起阵......”,余音缭绕......
铁丑身后的我眼前突发大亮,我茫然四顾:九盏如明灯般物什将我们所在空地照耀的如同白昼,间或金红色波纹线条流转穿梭,将偌大空间屏蔽为一个筒状。
“无量寿福”----空中一声道号霹雳般炸响。

祝鬼话的作者读者朋友们新年愉快。。。。情人节愉快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2-17 13:27:00 +0800 CST  
第七章:猛鬼故事2
一声恢弘怒吼自铁丑体内喷薄而出,铁丑双手握刀,高高举过头顶,银色短刀此刻氤氲金光游弋其上,而铁丑身后,那头龙首虎躯四足怪兽的巨大虚影骤然浮现,张牙舞爪,怒吼连连,铁丑那把短刀,亦在那怪兽的怒吼声中锋芒吞吐,瞬间幻化作丈许长巨刃,杀气纵横。
一切变故均突发于刹那之间,随后巨大筒状空间内一片异样宁静,耳畔唯余方才铿锵道号“无量寿福”犹如暮鼓晨钟悠扬回响。
铁丑的摩天巨刃高高扬起,作势欲斩,我自其肋下揣揣然探头前窥:老舅长发凌乱,左手折扇扇面中龙飞凤舞的“道”字金光熠熠,右手食中二指夹着张银色符纸,风中猎猎轻响。老舅表情纠结,夹着符纸的双指摩挲搓动,手臂貌似在微微颤抖,----老舅,你也有扛不住的时候啊,我心内无由来一阵恶意的快感。
老舅和铁丑仿佛入定如雕像,而在他们之间,那红衣女鬼蹲伏于地,状态已然如常人无异,双肩耸动,无声抽泣,那原本艳红长裙也已褪去血色渐渐呈现出乳色白纱。
我擦,难道被小爷百步穿杨打的现出原形且还被打到无赖嚎啕了-----我不太有这份自信。
那女鬼缓缓起身:“杀了我吧,可惜看不到他们的报应,还有----你们的”。一脸坚毅的如同女主角的节奏。
---神马情况?---果断求死,妥妥的正面形象有莫有?
我小心翼翼向前两步,那女鬼擦了擦眼泪,伸出手,居然启齿一笑:“小朋友,这个.....还给你。”----几粒弹丸自她指尖悄然滑落。
红色弹丸在地上弹跳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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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 ,她....是不是必须死?”---------我居然脱口而出问老舅。
“她早已经死了。”老舅此时面无表情。
“丑叔,能......不能放过她。”我仰头望向面色狠戾却宛如天神的铁丑。
“小秋.....有些事,你不懂。”老舅语气平静却显然很是压抑。
“我再死之前,只想问你:你心中的道是否无愧于浩然二字?”那女鬼逼视老舅。
“有些事,你改变不了,我,....也无能为力。”老舅平淡话语中仿佛隐隐感慨。
“鬼话连篇,铁某成全你。”铁丑大喝声中,巨刃凌空急斩而下。
“丑叔”,我仿佛吼叫着向铁丑大喊,喊叫声却被那灼热刀风撕裂的粉碎。
幻影般长刀生生顿在那女鬼业已被刀风割裂的变幻扭曲的头颅上方,铁丑执刀的双手剧烈颤抖着,而他身后的巨大怪兽虚影明灭不定,吼声震天。
“ 路掌柜那个....魄都被她打散.....。”我挺了挺腰杆:“老舅,掌柜的却求你们放过她,她确实是不是不该再死一次?”
“好”,铁丑仰天长啸,刀走弧线巨刃翻滚着斩向虚空,----震天怒吼如奔雷般由近而远,铁丑身后的巨大怪兽虚影亦在那远去的怒吼声中渐渐淡化无踪。
空间骤然一黯,铁丑如遭重击,弃刀吐血飞退,俄而跌跌撞撞前冲操起那把已然恢复本来面目的短刀,颤巍巍立于我身前,-----我看见他后背焦黑一片。
“丑叔,我.....”我结结巴巴,手足无措。
“小爷,好样的。。。”铁丑扬手虚劈几刀:“丑叔无妨。”
我呆呆怔立,老舅却已是收起符纸,折扇轻点胸部,表情复杂的望着我。
“阿姨,”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妈说,好人会有好报的,我老舅和我丑叔,他们都是好人,你....也是吧?你....回去吧。”
那女鬼蹙着眉头,嘴角牵动,显然是在说话,但我居然却什么都听不到。----女鬼的声影渐渐虚化,在向老舅铁丑和我深深鞠躬后,彻底消失无踪,空中传来一声哀怨叹息---------
“老舅,你说保她投胎,还算数么?”
“当然”,老舅回答的爽利,却是眉头微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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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铁丑和我出得那旅馆门外,路掌柜和几个西装革履的汉子正立在一辆崭新的轿车前亲切交谈,见我们出来,个中一地中海发型肚满肠肥中年满脸堆笑,伸出双手快步迎上,老舅脸色铁青,擦肩而过。路掌柜快步追上老舅,塞给老舅一串钥匙,老舅摆摆手推脱后拍拍掌柜肩膀,两人耳语几句,转身钻进自己的破车。
“范爷,那车......可惜了。”铁丑一边开车一边一副很是遗憾的口吻。
“可惜什么?我让掌柜的替我折现了,我这车也不错嘛,就是噪声大点.....不过....坐的舒适.....
我晃荡着二郎腿:“老舅,鬼到底是啷个玩意?”
“人死了,肉体消散,灵魂却会残留有一缕不灭意识,这个意识也可以说是一种电波或是....磁场,而极度的牵挂或怨恨,往往会令此意识无限放大终而凝聚成为一种形态,这就是所谓的鬼。鬼,有形而无实质,他们无法对任何实体比如人造成任何直接伤害,之所以会有鬼害人的说法,是因为鬼类常常利用人们内心的恐惧,通过环境,光影,映象等等因素将那份恐惧倍数放大,以此达到其害人的目的。因此,普通人醇厚平和胸怀正气,即可邪魅不侵。
我一头雾水:“那你和丑叔怎么还和他们打的乒乒乓乓的?”
“鬼类,无论善恶,都是不能够也不允许生存在我们这个世界或者....我们这个空间中的。因此,便需要某些人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去处理那些不合理的存在,比如我和你丑叔,而这些手段之一便是能与他们进行实质接触。处理的方法有三种:劝退,超度,打散。劝退就是劝他们去该去的地方,超度就是帮助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我挠了挠头:“打散就是把鬼再杀死一次么?”
“也可以这么理解,鬼类也具魂魄,再死则彻底消散,谓之渐。人死为鬼,鬼死为渐,渐,当是最低等的存在了。老舅认为,渐很可能是构筑万丈红尘的最基本元素,这似乎也印证佛家广义的轮回理论,以及儒家的人之初,性本善的立论,......所谓物极必反也哉。”老舅貌似自言自语。
我再度狠狠挠头,眼瞥着沾在鞋帮上的干燥泥土:“低等的连泥土也不如么?”
老舅很是鄙视了我一眼:“泥土哦,这是你目前难以想象的高等存在......”
------------
“老舅,你说人死了灵魂都去了哪里捏?”我觉得我还是问点简单的问题比较合适,否则,我也许很快便会挠头挠成地中海发型了。
老舅摩挲着下巴:“我觉得那地方是幽府,这个用现代科学理论而言,应该是另外一个空间......与我们平行的世界或是.....一个被折叠的空间,就像纸,被折了一下......你懂不懂?”
我擦,道士居然还扯蛋科学了,我脑袋完全果断一团浆糊......
“老舅,丑叔背上的啷个玩意,好威猛哦”。
“你自己问你丑叔。”
“小爷,那是麒麟,嘿嘿”。铁丑在后视镜中咧嘴笑道。
“你丑叔请出麒麟诛邪,却被你坏了规矩,为麒麟反噬,受伤不轻的很呐。”老舅带着恐吓语气。
铁丑呵呵大笑:“范爷,铁丑扛得住,嘿嘿,不是瞧你当时犹豫,怕那厮伤着小爷的麦,嘿嘿,咳咳。”
------传说中的麒麟,原来忒的不厚道,我心说。
......“诶,丑哥,要么,我换你开车?”
“无妨无妨,那个.....呃....您的驾照....”
老舅将头扭向窗外,貌似很不爽郁闷。
我哼着小曲晃荡二郎腿,眯眼享受着昨晚的两度百步穿杨。
“你嘚瑟什么,没得你的弹丸,你丑叔便无有手段了么?”老舅冷不丁噎了我一句。
-----擦,这就是传说中的读心术么?我万分讶异盯着老舅。
不过,你再不爽也无需拿我撒气:“丑叔,那个.....驾照是不是很难考啊?”
“嘿嘿,不难不难.....”铁丑方待解说,却偷偷自后视镜瞄了眼老舅,窃笑中闭上了嘴巴。
“莫得驾照的天师便不是个好天师”,我充满快意的看着脸色紧绷的老舅。
------------------
破车一路向北,扬长而去。
------彭城,小爷来也。。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2-20 15:38:00 +0800 CST  
个人消遣作品,写书不容易,请看到的朋友们多多支持。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2-21 13:06:00 +0800 CST  
第八章:胖子
彭城,位于江南省最北端,因三皇时彭祖建邺于此而名之。彭城南接千里莺啼,北吞慷慨齐鲁,道衢纵横,商贾云集,素来为兵家所必争,又因那斩白蛇的高祖以及力拔山兮之霸王的盖世存在,而凛然傲视神州,后来者如孙仲谋,朱重八,刘秀,刘玄德等等等雄才大略之辈不甚枚举,因而亦有“九朝帝王彭城籍”一说。古中国九州中,彭城虽淳朴低调却实实难掩其筋骨中之灼灼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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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9月初,我光荣的成为彭城市第一实验小学一年级3班50人中唯二两名外地学籍的学生之一,而另一位则是我的胖墩同桌----来自鲁东省安泰市,姓孔,大号万顺,我亲切的称之为胖子,或许均是出于独在异乡的同病相怜感觉,导致我和胖子走的很近。胖子的老爹老娘堪称合肥,在闹市区开了家餐馆,而胖子则成功的遗传了他老爹老娘的肥硕基因,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之的趋势,胖子老爹手艺一流,因此我便偶尔忽悠胖子去餐馆蹭饭。去胖子家蹭饭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学校离老舅远在云龙区的古玩店整整十里路,老舅却明令我不得坐公交车而只许步行且还有时间限制,虽然区区十里路不在话下,但这个强制性的命令却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欲投机却奈何囊中羞涩无半纹,只得接受。
每个星期五都是个被期待的日子,因为接下来两天便可以海阔天空了也。又是一个周五下午放学路上,我慢跑往回赶,胖子跟在身后气喘吁吁:“老秋,.....慢点慢点,俺跑不动了..。”我扭头说:“胖子,电视上说人一胖就会生很多病,跑步是最好的减肥的嘞,我看你不如再陪我跑两里,秋哥改天带你去弹鸟,怎么样?”胖子两眼发光:“一眼为定,老秋你......不许忽悠俺。”“秋哥啷个时候忽悠过你。”
两人经过胖子家饭馆,胖子老娘倚在门边磕着瓜子,胖子一溜小跑,目不斜视,“小王八蛋,你又去哪里疯?”胖子老娘大吼。“减肥....嘿嘿...减肥”,胖子一溜烟飞驰而过。
......两百米外就是个冷饮店,我扭头加快步伐,:“胖子,渴不渴?”我明显看到胖子咕噜吞了口口水。“要么,你回去吧,”我眼睛紧盯那冷饮店越发清晰的招牌。“俺请客,”胖子一拍胸口:“渴死俺了。”
一根冰棍下肚,顿觉神清气爽。“老秋,哪天....带俺去弹鸟?”胖子边喘着粗气啜着冰棍边问。
“明天吧......怎么样?”,我心说你老娘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出来。“行,明天俺去找你,”........
我一手一只冰棍,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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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舅的店铺位于彭城市郊最大的古玩市场之内,市场平日间南来北往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小爷,下学啦,”古董店伙计秤砣满脸谄笑。“砣哥,怎么这几天没见着丑叔?”我洗着手上的冰棍残汁问秤砣。“铁爷去南边了,过些日子回来,让砣哥带向小爷问好哩。”秤砣明显将“砣哥”两字提高了声调。
“砣哥,附近有莫有树林?”.......
---------------------------
晚饭过后。
老舅在一叠黄纸上涂涂画画,我在隔壁桌子上哈气连天做完可悲可耻的作业后凑上前来观摩。
“明天去弹鸟?”老舅握着笔杆凝神定气模样 。
“和我同学 ”,我面带微笑回答心里却说,秤砣你这夯货,小爷迟早给你点颜色尝尝。
“老舅,我困了,睡觉了。”我小心翼翼欲转身。
“这个画册拿去看看,”老舅将一本图画书扔到我手中,“对照图中的做着玩。”
我随手翻了几页,尽是些手指如面条般扭曲交叉的手掌,旁边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老舅,哪个手指能弯成这样啊?”我抖了抖画册。
--------------------------
“野生鸟雀最好不要弹。”我手里捏着十块钱的活动经费,身后传来老舅的声音。
-------------
次日凌晨。
“小爷,有人找。”秤砣将我房门拍的山响。
我揉了揉双眼,恶狠狠开门,却只见秤砣一溜烟逃去的身影。
“老秋,是俺,胖子,嘿嘿,”店门外胖子的喊叫声难掩兴奋。
我擦,连地址都不晓得,也能找到,胖子也太他娘猎狗了。
................................
老舅在客厅的藤椅上眯眼摇着折扇晃荡,胖子点头哈腰打完招呼竖着个大拇指:“ 老秋,看看,大老板,扇子都雾蒙蒙亮闪闪,老舅就是老舅,拉风,嘿嘿。”.........
我拖着胖子,两人出的店门,身后的老舅却已是蓦的睁开眼耐人寻味瞥着胖子的背影。
------------
“小爷,”秤砣气喘吁吁:“你老舅让你中午早些回来,.....跟你这同学。”
---------------
晃荡了一上午,胖子过足了弹弓瘾,却颗粒无收。
中饭过后,胖子托腮一脸消沉:“老秋,这个鸟不好弹,老孔俺怎么一瞄弹弓眼就模糊的?”
“想弹着鸟儿,当然得需要双好眼。”老舅摇着折扇笑吟吟,捻了颗桌上的桂圆核儿,中指向上轻弹,俄而一扬手,复张开手掌,那桂圆核儿赫然已是两半在掌心。
胖子圆睁双目凑上前去,观摩半晌:“魔术,嘿嘿,魔术,老舅,你......教俺?“
“想学行啊,不过呢,你先看看这个。”老舅自口袋中掏出几章黄纸:“这上面画的什么?”
我心说符纸上画的弯弯绕绕,能看出啷个玩意。
“这个和老舅您的扇子上画的是一个玩意,刺眼,有字俺认不得,嘿嘿。”胖子拿着张黄纸煞有其事。“这个是朵花”,胖子 换了一张黄纸兴致盎然:“老秋老秋,你看,是朵荷花........,嘿嘿,老舅,这个是不是魔术道具啊,有木有扑克牌”.............
我盯着黄纸左瞧瞧右瞧瞧 ,黄纸还是黄纸,蚯蚓还是蚯蚓,啷个花啊草的?
老舅收起黄纸,摸了摸胖子的肥头:“嗯..........老舅认识个厉害的魔术师傅,想学么?”
“ 想,想,嘿嘿,老舅,不如就您教俺吧。”胖子眨巴着双眼,充满期待。
“老舅没那本事教你哦。”老舅貌似自言自语:“你师傅神通的很哩。”
---------------
--------------------------------
送胖子出了店门,:“老秋,等俺学会魔术,第一个便变个鸟儿出来玩玩,嘿嘿。......减肥,先要减肥........能不能将60分变成90分呢?....” 胖子转身小跑而去,脚步轻盈。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2-24 16:37:00 +0800 CST  
第八章:胖子
彭城,位于江南省最北端,因三皇时彭祖建邺于此而名之。彭城南接千里莺啼,北吞慷慨齐鲁,道衢纵横,商贾云集,素来为兵家所必争,又因那斩白蛇的高祖以及力拔山兮之霸王的盖世存在,而凛然傲视神州,后来者如孙仲谋,朱重八,刘秀,刘玄德等等等雄才大略之辈不甚枚举,因而亦有“九朝帝王彭城籍”一说。古中国九州中,彭城虽淳朴低调却实实难掩其筋骨中之灼灼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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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9月初,我光荣的成为彭城市第一实验小学一年级3班50人中唯二两名外地学籍的学生之一,而另一位则是我的胖墩同桌----来自鲁东省安泰市,姓孔,大号万顺,我亲切的称之为胖子,或许均是出于独在异乡的同病相怜感觉,导致我和胖子走的很近。胖子的老爹老娘堪称合肥,在闹市区开了家餐馆,而胖子则成功的遗传了他老爹老娘的肥硕基因,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之的趋势,胖子老爹手艺一流,因此我便偶尔忽悠胖子去餐馆蹭饭。去胖子家蹭饭的另外一个主要原因是:学校离老舅远在云龙区的古玩店整整十里路,老舅却明令我不得坐公交车而只许步行且还有时间限制,虽然区区十里路不在话下,但这个强制性的命令却实在是让我无法忍受,欲投机却奈何囊中羞涩无半纹,只得接受。
每个星期五都是个被期待的日子,因为接下来两天便可以海阔天空了也。又是一个周五下午放学路上,我慢跑往回赶,胖子跟在身后气喘吁吁:“老秋,.....慢点慢点,俺跑不动了..。”我扭头说:“胖子,电视上说人一胖就会生很多病,跑步是最好的减肥的嘞,我看你不如再陪我跑两里,秋哥改天带你去弹鸟,怎么样?”胖子两眼发光:“一眼为定,老秋你......不许忽悠俺。”“秋哥啷个时候忽悠过你。”
两人经过胖子家饭馆,胖子老娘倚在门边磕着瓜子,胖子一溜小跑,目不斜视,“小王八蛋,你又去哪里疯?”胖子老娘大吼。“减肥....嘿嘿...减肥”,胖子一溜烟飞驰而过。
......两百米外就是个冷饮店,我扭头加快步伐,:“胖子,渴不渴?”我明显看到胖子咕噜吞了口口水。“要么,你回去吧,”我眼睛紧盯那冷饮店越发清晰的招牌。“俺请客,”胖子一拍胸口:“渴死俺了。”
一根冰棍下肚,顿觉神清气爽。“老秋,哪天....带俺去弹鸟?”胖子边喘着粗气啜着冰棍边问。
“明天吧......怎么样?”,我心说你老娘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出来。“行,明天俺去找你,”........
我一手一只冰棍,健步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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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的店铺位于彭城市郊最大的古玩市场之内,市场平日间南来北往各色人等络绎不绝,很是热闹。
“小爷,下学啦,”古董店伙计秤砣满脸谄笑。“砣哥,怎么这几天没见着丑叔?”我洗着手上的冰棍残汁问秤砣。“铁爷去南边了,过些日子回来,让砣哥带向小爷问好哩。”秤砣明显将“砣哥”两字提高了声调。
“砣哥,附近有莫有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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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
老舅在一叠黄纸上涂涂画画,我在隔壁桌子上哈气连天做完可悲可耻的作业后凑上前来观摩。
“明天去弹鸟?”老舅握着笔杆凝神定气模样 。
“和我同学 ”,我面带微笑回答心里却说,秤砣你这夯货,小爷迟早给你点颜色尝尝。
“老舅,我困了,睡觉了。”我小心翼翼欲转身。
“这个画册拿去看看,”老舅将一本图画书扔到我手中,“对照图中的做着玩。”
我随手翻了几页,尽是些手指如面条般扭曲交叉的手掌,旁边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老舅,哪个手指能弯成这样啊?”我抖了抖画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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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生鸟雀最好不要弹。”我手里捏着十块钱的活动经费,身后传来老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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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
“小爷,有人找。”秤砣将我房门拍的山响。
我揉了揉双眼,恶狠狠开门,却只见秤砣一溜烟逃去的身影。
“老秋,是俺,胖子,嘿嘿,”店门外胖子的喊叫声难掩兴奋。
我擦,连地址都不晓得,也能找到,胖子也太他娘猎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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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在客厅的藤椅上眯眼摇着折扇晃荡,胖子点头哈腰打完招呼竖着个大拇指:“ 老秋,看看,大老板,扇子都雾蒙蒙亮闪闪,老舅就是老舅,拉风,嘿嘿。”.........
我拖着胖子,两人出的店门,身后的老舅却已是蓦的睁开眼耐人寻味瞥着胖子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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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爷,”秤砣气喘吁吁:“你老舅让你中午早些回来,.....跟你这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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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荡了一上午,胖子过足了弹弓瘾,却颗粒无收。
中饭过后,胖子托腮一脸消沉:“老秋,这个鸟不好弹,老孔俺怎么一瞄弹弓眼就模糊的?”
“想弹着鸟儿,当然得需要双好眼。”老舅摇着折扇笑吟吟,捻了颗桌上的桂圆核儿,中指向上轻弹,俄而一扬手,复张开手掌,那桂圆核儿赫然已是两半在掌心。
胖子圆睁双目凑上前去,观摩半晌:“魔术,嘿嘿,魔术,老舅,你......教俺?“
“想学行啊,不过呢,你先看看这个。”老舅自口袋中掏出几章黄纸:“这上面画的什么?”
我心说符纸上画的弯弯绕绕,能看出啷个玩意。
“这个和老舅您的扇子上画的是一个玩意,刺眼,有字俺认不得,嘿嘿。”胖子拿着张黄纸煞有其事。“这个是朵花”,胖子 换了一张黄纸兴致盎然:“老秋老秋,你看,是朵荷花........,嘿嘿,老舅,这个是不是魔术道具啊,有木有扑克牌”.............
我盯着黄纸左瞧瞧右瞧瞧 ,黄纸还是黄纸,蚯蚓还是蚯蚓,啷个花啊草的?
老舅收起黄纸,摸了摸胖子的肥头:“嗯..........老舅认识个厉害的魔术师傅,想学么?”
“ 想,想,嘿嘿,老舅,不如就您教俺吧。”胖子眨巴着双眼,充满期待。
“老舅没那本事教你哦。”老舅貌似自言自语:“你师傅神通的很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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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胖子出了店门,:“老秋,等俺学会魔术,第一个便变个鸟儿出来玩玩,嘿嘿。......减肥,先要减肥........能不能将60分变成90分呢?....” 胖子转身小跑而去,脚步轻盈。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2-24 16:41:00 +0800 CST  
第九章:正统道藏
胖子自得了老舅的承诺,每天上学后首要便是缠着我打探魔术师傅的消息,不胜其烦,我不得已跟他说,但得一有状况,我定当第一时间告知与他。胖子为此则在自家饭馆,奉上他老爹招牌菜水晶猪脚,八宝菠萝,九转肥肠以及大罐饮料,以聊表谢意。----我觉得胖子这货,有时候的表现还是很通透达标的。
国庆节将会有个悠长假期,我再思量老舅是否会带我回家一趟。
“秋少爷,国庆长假,有什么安排呢?” 老舅咪了口茶,摇着折扇问我。我心说你明知故问个球,都秋天了,你扇啊扇冷不冷?“呃老舅,我想回家看看。”
“行啊,我安排秤砣送你,......不过,你娘可能会来.....”
我作欣喜状仰视着老舅悠然踱向门外的背影,心里狠狠说若非看你是我老舅,定然要让你尝尝叶某人佛山无影脚的厉害。
“叫你胖子同学明天过来,”老舅边向门外走边回头瞥了我一眼:“你那本画册也该看看了。”
我心说我大字只识得半筐,看个球画册。
-----老娘什么时候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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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我早早起床,没料想秤砣居然起的比我还早,一副很是兴奋模样,我尚待问询缘由,那厮却百毒莫侵般驾着老舅的破车急匆匆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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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稍显空旷的市场内无聊赖的溜达,“小秋,放假啦?”做假货颇具口碑的武老头手捧着一只三足小鼎一脸笑意。“武爷,你老这鼎做的.....厉害...能不能给我玩玩?”我伸出个拇指探头向那小鼎,武老头一副小媳妇儿为摸了屁股般紧张,边躲闪边慌不迭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是真的,真的。”。“武爷你也忒扣,映衫姐就大气不随你,上次我看她送给老舅一个茶壶,老舅说像是明朝的,虽然是假货,不过做的和真的一样,...”我话未说完,但听得武老头一声嘶吼:“映衫你个败家玩意给我出来.....。”我瞥了眼气急败坏的武老头背影,心说你这老扣货,.....真的泥塑的玩意便不可以看看么?.....怨不得秋爷.....
日近三竿,市场内渐趋热闹起来,我不停踮起脚遥望老舅的店门,心说老娘你赶紧来哦,赏我个背后紧紧抱着你的惊喜。
屡屡失望之余,虽丧气却未垂头。“老秋老秋,到处找你嘞...”,胖子一路小跑过来,浑身肥肉抖啊抖啊抖啊抖,看的我有点尿崩,胖子抹了把猪头上的汗水:“老秋俺师傅有消息了......?嘿嘿。”
我越发怀疑胖子是属猎狗的,我在哪里他都找得到:“老舅叫你来,估计差不多吧。”胖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时间还早的很,走,秋哥带你转转,见识下啷个是文物古玩。”我拖着胖子:“看,这家是专做假货的,...这家和土夫子有勾结...这家字画价格最公道....这家.....”
“老秋,土夫子是啥....?”
-------------
两人在市场又转悠了一圈,接近晌午,我远远看见武映衫从老舅店里出来,左右端详片刻,瞥见我和胖子,恶狠狠瞪了一眼转身快步离去。我心说你眼珠子瞪出来也无球用,东西你确实是送的,至于是不是茶壶,小爷没看清,猜的,想告状你尽情告吧......-----小爷莫得事消遣消遣,做不得真...
“老舅,胖子我给你带来了,”我在店门外冲院子吼了一声。肥硕的胖子此时已如鸟一般掠进门去:“老舅,俺来啦,师傅在哪里?....哎呦...”。胖子如皮球般弹了回来,一屁股跌坐在地,差点撞到我,胖子随即站起来拍拍屁股挠了挠头:“哪个推俺?咦,老大爷,你手上怎地有光?...”
院子里一个削瘦老头儿笑眯眯打量着胖子,目光继而越过胖子上下扫视了我两眼,貌似微微点了点头,旁边的老舅摆弄着折扇一脸得意。
老舅向胖子招了招手:“万顺呐,来见过秦爷,”胖子点头哈腰满脸谄笑打招呼。
“老秦,我们去书房?”老舅斜睨了我一眼:“你也过来。”
----胖子拜师,关我球事。
------------
“想学魔术?”秦老头儿笑眯眯问胖子。胖子狠狠点头。“学魔术呢,需先练好这手上的功夫。”那老头儿说着手掌一翻,一张白纸已然捏于指间,手指一搓一弹,那白纸居然忽忽悠悠悬移至胖子面前,凝然不动,仿佛被托住一般。胖子眼睛瞪得如铜铃,伸手去捉那白纸,秦老头儿手指虚弹,那白纸凭空啪的微响,一串蓝色火苗在胖子伸出的肥手之间霍然炸开,随即唯余一缕淡淡青烟。胖子如触电般甩手,青烟散尽,胖子呆如木鸡。
老头儿自顾自取过老舅书桌上的纸笔,刷刷刷笔走龙蛇,一划到底,搁笔稍作浏览,俄而食中二指夹着方才涂鸦般黄纸稍稍抖动,仿佛自说自话:“你.....照这个画一张。”
目瞪口呆的胖子豁然间如梦方醒状猛摇脑袋:“老秋老秋,你看看,魔术魔术,.....”胖子神经质般撸起袖子:“嘿嘿,那俺就画了,画画可是俺强项......老神仙,俺画出来和你一样的,你可得教俺,不带抵赖的,嘿嘿,老舅....”
胖子右手捉笔,左手搭于书桌边缘,凝神定气,手腕挥突间,居然一气呵成-----:“嘿嘿,秦爷老舅,俺画的怎么样?”
“万顺,画的蛮快的嘛。”老舅瞄了眼秦老头儿说道。
“秦爷那画里面有东西在动,那东西往哪动俺就往哪画,魔术嘿嘿....老舅....魔术....”胖子边很是自得的说着边欣赏自己的作品,而他没意识到的是:他搭在桌沿的肥嘟嘟左手早已成刚劲剑指状。
“诶,那个....老舅....秦爷,俺这个画里面怎么没东西动啊?”胖子抬起那个依然剑指的左手搔搔脑袋。
“会有的会有的,以后会有东西动的,”秦老头儿满脸堆笑如菊花。
“万顺呐,该叫秦师傅喽。”老舅貌似越发的得意。
我心说胖子拜师傅,你兴奋个球。
---------------
老舅支开我和胖子,和那秦老头儿在书房里不知在嘀咕什么?
胖子两眼翻白沉浸在幻想中.....
“小爷....小胖爷,呃...那个秦爷....小的接过来的。”倚在店门边的秤砣谄笑中带着几许得意:“小爷,武小姐好像又来告你状了,您小心些。”秤砣得意中带着伪装的关切。
我心说秤砣这厮端的可恶,我刚才回来时见着武映衫,他明明远远瞧见的。
“多谢砣哥关照,谢谢谢谢”我脸上堆砌满满的感激:“砣哥,武小姐......人不错的....”
“嗯......”秤砣拉长强调:“不错不错,上次送给老板的......”秤砣眉飞色舞洋溢着散播八卦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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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舅和秦老头儿嘀咕完事情出了书房,老舅一脸严肃,那秦老头儿脸上菊花朵朵。
胖子欢天喜地跟着那老头儿去附近公园玩耍,而我则被老舅留下:“武小姐送的茶壶你见着了?明朝的。”
“老舅,我看错了,不是......呃我逗他们玩的。”我胸有成竹。
“武爷,要尊重,武小姐......你还是不要惹她......等会去认个错。”老舅微微皱眉,啪的扔了本书在桌上:“这个拿去对照我给你的那本看看。”
我抓起书:“那个呃.....衫姐....”
“你要去道歉”老舅恶狠狠的俯下身说道。
“武映衫说不得还要谢谢我嘞”,我转过身:“砣哥说很久没见着你穿那件衬衫了,他说许是某人送的,珍贵。”
“我说你小小年纪整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老舅在我身后相当压抑的恼羞成怒:“秤砣,你那嘴巴是粪坑么?.....”
我压抑内心莫名的快感慢慢慢慢向店门外走,院门后支棱起耳朵偷听的秤砣早已是面如土色,“砣哥,你在这里啊,你老板找你嘞。”我比较意外的大声说道。“小爷.....你.....你”秤砣的手指和腔调同样颤抖。“砣哥,你...怎么啦?”我一脸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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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老头满面严肃,武映衫也是板着个脸,但我似乎能感觉到她眉眼之间的些许笑意。
“武爷,对不住,上次看错了,不是明朝的茶壶。......衫姐......”。武老头很是满足的嗯了一声。我压低声音:“衫姐,他说....那衣服....很喜欢。”我清了清嗓门:“武爷,衫姐,我回去了。”
我扭头慢慢往回走,心说武映衫武映衫我的饮料我的饮料......
“小秋....你等一下”武映衫的声音宛如天籁。
“衫姐,啷个事?”我压抑内心的激动。
“小秋啊,也没什么事,那个....茶壶你武爷.....没生气的。.....小秋你看,你舅叫我爹武爷,你.....不合适....是吧?我看呢,你....能不能叫我....姨呢。”
“衫姐,这个....有区别么?”我心说饮料到嘴了也。
“也没多大区别吧.....”武映衫貌似咬了咬嘴唇:“.....以后在你老舅面前...叫我姨,好么?”
“衫姐,天热,太渴,回去喝水了。”
手捧大瓶饮料,身后传来武映衫甜美声音:“记得叫衫姨哦。”
我心说你爹还叫我舅范爷嘞,我叫你球个姨。“衫姐,帮忙看看上面啷个字”我回身叫着仰首仿佛在发呆的武映衫。
武映衫双手捧着我递过去的那本泛黄的线装书,眼睛瞬间雪亮:正统道藏。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3-09 23:16:00 +0800 CST  
第十章:所谓辟谷
“衫姐,有时间过来教教我这书上的玩意,我有些字认不得。”我抓过书转头很心虚的说,实际上我估计我就只能认得几个字的。“行,行”,身后武映衫一副很是兴奋的口吻。
我夹着书边往回走边畅快大口灌饮料,-----老娘也应该快来了吧。
.................
“小爷,你娘刚刚来电话了,”秤砣倚在门边一脸谄笑,“要不要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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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啊,老娘最近在辟谷,昨晚老师说这两天很关键,你老舅那边我暂时不去了,等老娘辟谷成功了就去看你。”听筒中老娘的声音兴奋莫名,我尚待说话,耳边已然传来咔哒的挂机声。
辟谷------啷个意思?
“砣哥,请教你个事情。”我怀揣好奇眯着眼睛问秤砣:“什么是辟谷?”
“辟谷,就是-----不吃饭吧。”秤砣很小心的回答:“怎么小爷难不成想辟谷?”
“砣哥,你.....”我玩弄着手里的饮料瓶撇着嘴咬了咬牙。
“小爷,那个....我....也不懂,老板不在,你若是急, 问问铁爷,他兴许知道。”我的表情显然让秤砣紧张不已:“这个是铁爷号码。”
我接过秤砣递来的纸条:“砣哥,你有丑叔的电话,怎么不早告诉我?”
“小爷你也没问。”
“是不是以后卖了东西,你老板不问,你就权当没卖?”
“小爷....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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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拨了纸条上那串号码,片刻后听筒居然传来温婉女声,我通报了姓名,说明来意,“铁丑外出公干喽,你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那女声些许温柔散发。我心说跟丑叔混一起的,料想亦是不凡,于是说出自己的疑问。那女声沉吟片刻:“辟谷,即不食五谷,是道家流传千年的养生方法,嗯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你....你舅舅是这方面的理论行家呢,.......嗯,就说姓田的向他问好,他还欠我东西没还呢,嘻嘻.....”
挂了电话,失望之余有些心忧老娘-----不吃饭怎么行?胖子和秦老头儿也是踪影全无,....老舅去哪里了?
我正待郁闷,身后却是传来老舅猥琐的口哨声和秤砣隐约可耻的喝彩,我瞥着老舅施施然踱至院子的躺椅上,摇啊摇啊摇.....
“老舅,人不吃饭行不行?”我故作轻松。
老舅瞅了我一眼,继续自顾自悠闲.....---这厮居然无视我秋某人。
“老舅,刚刚有个姓田的打电话过来....女的...向你问好....”我调整下情绪面带笑容。
老舅闻听此话,居然瞬间面色大变,犹如中箭兔子般一跃而起:“她...有没有说什么?”
----啷个情况,那么紧张?我心里急速盘算....
“她....也没说什么,呃...我.....不太记得了”。
老舅搓了搓手掌,狠狠的瞪了我一眼,随后缓缓坐下:“人不吃饭,短期是可以的,比如你,五天没得问题,前提是要有水喝,孔小胖子那样体型,也许能坚持七天。”这厮一个深呼吸,居然语气平和。
“我妈辟谷了”,我盯着老舅的眼睛说。
“我知道。”这厮已然完全恢复常态,翘着二郎腿摇啊摇:“所谓辟谷,即不食五谷,餐风饮露,乃道家养身益寿之典藏其一。秦汉《易本命》有云:食肉者勇猛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此乃辟谷术法最早的理论根据。此术法大致可分为两类:行气辟谷与丹药辟谷。行气宗的理论基础源自龟息和蝉饮,龟食气而灵寿,蝉饮露而饱腹。如是也,具体不赘述。老舅我以为”。老舅干咳两声:“从科学客观角度而言:此理论其一忽略了生物属性,明显有将动物性生存的人转向植物性生存的物之同化误区。其二对于绝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该理论同样存在实践操作的致命硬伤:一个普通人自五谷杂粮飞跃至餐风饮露,这可行吗?可能吗?如果有人说可以,那么我只能说一个字:骗。因为他们忽略了个中最关键环节:前,期,修,炼。---类似让一个初生婴儿奔跑,这显然是痴人说梦,盖乃缺乏个中那个决定本质飞跃之因素:---五脏六腑只有经过长期修行练气方能脱胎至顶端的强健与敏感,随后视个体状况针对性导以吞吐吸纳天地风云日月精华为我用之无上妙术,如此或可豹窥彼岸之一斑。而历代无数道门精英穷其一生亦少有突破逆袭污秽脏器之围城,个中凛凛然集大成者如张良,陈传,陶弘景,李淳风,丘处机,张三丰等天纵之才,除却传说中之神话夸张因素,其有生之年也仅仅稍稍长于普通人,何况那些连五公里跑都是难以为继且满腹瘴气幻想一蹴而就的芸芸刍狗之辈?对于此理论,东晋道家大能葛洪在其道藏经典《抱朴子》中也是明确持坚决反对态度的。”老舅洋洋洒洒口若悬河,我则很果断的不懂他在说的啷个五脏,神马天才。
“于是乎,丹药宗后来居上逐渐成为养生益寿之主流,即在食气的同时,佐以服用某些中草药以及各类坚果等杂食。比如板栗,核桃,红枣,果核,沙棘,木耳蜂蜜等等等以及石韦,白术,黄精,枸杞,山药,松子,杏仁,菊花,首乌,茯苓,天门冬乃至夜明砂等等等等中草药不一而足,这个其实就是节食少食,本质上减少热量摄入,用现代话说,就是节食减肥,因纵观上述丹药,无论道家任何流派的秘方单方,均无外乎食气之余补充植物性脂肪和糖类,以备人体营养缺失之患,----此妥妥的自欺欺人味道。短期内或有瘦身效果,但从健体角度而言,却是远远无法与你每天上下学的十里路小跑相提并论的。----古代先贤还是值得钦佩的,那时候便知道科学减肥,也许是食谷的缘故吧。”老舅顿了顿:“倘若我没猜错,你妈现在要么在喝水吃果子,要么在熬药期待中,哈哈哈。”
“你有没有跟她说.....?”我表达了对老舅的不满。
老舅身体前倾,一脸正色与我对视:“假设,在你上学和识数之前,有人每天不厌其烦跟你说1+1=3,那么,这个结果3便会扎根在你脑袋挥之不去,彼时任何人跟你说结果是2你都是难以接受的,-----很多事,只有自己经历过,才能领悟其真正的答案所在。放心吧,你保你老娘无恙,因为----那些功利术士们洗脑式的精神胜利法在人性本真的饥饿感面前----不堪一击。.....只是委屈了你老娘的胃和---荷包啊哈哈哈哈。”
我懵懵懂懂,觉得似乎有些道理:“该怎么样才能.....?
老舅站起身,很亲切的拍了拍我肩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饿了便吃饭,渴了便喝水,困了便睡觉,等等等这就是所谓的自然之一,也即是道家养身之终极真谛所在,内心中正平和,辅以外在劲骨强筋的微末手段,延年益寿唾手事尔,哈哈哈哈.....老舅的解释你还满意?”老舅得意之余一脸和熙如阳光。
我微微仰视老舅:“我....很不满意,因为,我一点都听不懂,都被你说的有点饿了,”我转身欲走。
“呃...那个,小秋,田....她跟你说了什么?”老舅极其罕见的满脸桃花开。
“她说,过些日子过来找你拿样东西,她.....好像语气很是不善,貌似比武映衫凶悍....咦,老舅,刚才你口哨吹的蛮好听的,....砣哥,你老板发挥口技,还不快快出来给点掌声。.....”.....
秤砣屁颠屁颠一溜小跑:“老板口哨吹的那真是......”
身后的老舅早已是不停搓手满脸愁容....“秤砣你给我闭嘴,以后有姓田的电话,无论男女,一律说我出远门.....”
我心说,九成你是讹了人家什么宝贝的,....----居然也有你范爷喝一壶的时候。
-----本章有感于所谓的辟谷养身疗法,以上纯属个人观点,与任何网站无关。


楼主 叶秋三九  发布于 2016-03-21 21:40:00 +0800 CST  

楼主:叶秋三九

字数:34794

发表时间:2016-01-16 18:33:26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22 23:31: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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