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枫观:奠基》——陈景元生平

40、
半路上,陈景元问苏冉:“师父,您老人家说说,为啥平日里,我练习得十分熟练的火焰掌,一到关键时刻,就使不出来呢?”
苏冉哼了一声,一脸嫌弃地说道:“说明你还是没有完全地驾驭这门功夫。”
“可是,师父。”陈景元为自己辩解道:“结印,口诀,动作跟平日里一模一样,为啥遇到真正的对手,这门功夫就不灵了呢?”
苏冉说道:“这要问你自己,实战与平时的练习,有何不同?”
陈景元挠挠头,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若是硬要说有什么不同,可能是心态发生了变化。”
“什么变化?”苏冉问道。
陈景元答道:“平日里,心态平和,面对敌人时,心中有些胆怯。”
“为什么心中会胆怯?”苏冉追问道。
“这个……这个……”陈景元说道:“怕死,怕输,怕辜负了师父的栽培。”
“最后这个理由,说得很好嘛!”苏冉的脸上露出赞许的目光,嘴里说道:“你这个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甜,虽说是嘴皮子的表面功夫,可是,关键时刻,能保命的。”
“嘿嘿,多谢师父夸奖。”陈景元笑道。
苏冉说道:“徒弟,我来问你,你吃饭的时候,筷子会掉在地上嘛?”
“偶尔会掉落。”
“平均多久掉一次?”
“一年半载也不准掉一次。”
“为什么?”
“因为从小就会使筷子,怎么可能总是掉落。”
“为师再来问你,你用筷子夹菜,有失误的时候嘛?”
“当然有了,用筷子夹丸子,很多时候都夹不上来。”
“那你怎么做呢?”
“嘿嘿,下手抓呗。”陈景元露出恬不知耻的笑容。
苏冉没说话,扬手在他的后脑勺打了一巴掌。
陈景元捂着后脑勺,说道:“筷子夹不上来,就换勺子喽!”
“如果没有勺子,只有筷子怎么办?”
“那就多夹几次喽。”
“世间的学手艺,都是这个路数。”苏冉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捷径可言,就是熟能生巧。练习一百次,不行的话,就练习一千次,还不行的话,就练习一万次,直到像吃饭,走路那样自然。还有,你给我记住,下次对阵的时候,不要只打一掌。”
“师父的意思,让我多打几次?”
“对。”苏冉说道:“你可以一次打出五掌,你给自己定一个目标,五掌中有一掌成功,这一次进攻就算成功。这样设定目标有什么好处呢?即使你的前四掌都失败了,你的心态也不至于崩溃,还可以把希望寄托在第五掌,若是五掌中成功了两掌,你是不是会有成就感呢?”
“师父,若是五掌都失败了呢?”陈景元一脸天真地问道。
苏冉没有说话,扬起手,对准徒弟的后脑勺,又是一巴掌。
陈景元捂着后脑勺,嘴里说道:“师父,徒弟明白您老人家的意思了。”
“现在,换我问你了。”苏冉说道。
“师父,您要问什么?”
“你的第一次任务,虽然前期被敌人生擒,捉到了山洞之中,可是,后期凭着你的三寸不烂舌,和对医学的粗浅认识,赚到了几百两银子的酬劳,你自己说说,这件事,你得到了什么样的启示?”
“嗯……”陈景元想了想,开口说道:“师父,我觉得人生在世,有两件事最为重要。”
“哪两件事?”苏冉问道。
陈景元说道:“第一,要有本事,第二,要助人、要利他。”
“这是你的初心,将来可不要忘记了。”苏冉笑吟吟地说道。
“不会的,师父。”陈景元拍着胸脯保证道。
说话间,师徒两个走到了城北胭脂林的附近,陈景元抬头一看,不由得感慨道:“好大的一片林子。”
“走吧,进林子。”苏冉说道。
“师父,咱们进林子,做什么呢?”陈景元说道。
“能做什么?”苏冉怒道:“当然是去会一会那个用人类做药方的曲神医喽。”
“原来如此。”陈景元恍然大悟。
师徒两个迈步进了胭脂林,四周阴森森的,妖气缭绕。陈景元只觉黑暗之中,有无数只眼睛密切注视着自己,后背凉飕飕的,额头冷汗直流。
他猛一抬头,只见一棵树的后面,藏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酥胸微露,眼神妩媚,嘴里咬着一块手帕,痴痴地盯着自己。
那个少女将手帕丢向陈景元,含情脉脉地说道:“来啊,到姐姐这里来,我让你尝尝我舌头的味道。”
从另一棵树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丰满少妇,全身赤裸,摇首弄姿,扭着雪白的屁股,一根淡黄色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摇摆,那个少妇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对陈景元说道:“来吧,到嫂嫂这里来,趁着你哥哥不在家,嫂嫂教你如何让女人欲仙欲死。你学会了之后,再冷艳的美人也会对你投怀送抱。”
陈景元见此情形,有些受宠若惊,有些神魂颠倒,问一旁的苏冉:“师父,您老人家说说,我是去找姐姐,还是去找嫂嫂?”
苏冉也不说话,从袖中摸出一只小米辣椒,塞进徒弟的口中,捏着他的腮帮子,揉捏了一阵,陈景元辣得像狗儿一般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粗气。神志登时清醒了几分。
苏冉冷冷地说道:“江湖上传闻,过路男子途径胭脂林,都会被盛情的狐妖邀请回家,好吃好喝好招待,若是愿意在狐妖家里留宿,主人会让自己的老婆、妹妹、或者女儿陪客人睡觉,度过销魂的一夜之后,第二日清晨,狐妖主人会端来一个大海碗,让陪宿的狐女往碗里撒尿,逼着客人喝下。客人若是喝了,就可以放他离开,若是客人不喝,狐妖主人就会把他五花大绑起来,任由家中的狐女轮流上阵,直到那个人精尽而亡。这才作罢。”
陈景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心有余悸地说道:“好恐怖的死法。”
苏冉对眼前的两个狐女说道:“二位,我们来这里是找曲神医瞧病的,能给我们指一下路嘛?”
“原来是找曲阳那个江湖骗子的。”裸身少妇披了一件长袍,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妙龄少女听闻此言,整理好衣衫,问苏冉道:“你们两个,是谁找曲大夫看病?”
苏冉指着身边的陈景元说道:“我徒弟,都十七岁了,还天天尿床,看了许多的名医,都医不好他的病。听闻曲大夫的大名,特来求诊。”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04 23:30:51 +0800 CST  
41、
妙龄少女听了苏冉的话,用好奇而鄙视的眼神瞥了一眼陈景元,陈景元冲她抱一傻子般的微笑。
妙龄少女说道:“虽然我很同情你的境遇,但是,听我一句劝,你们还是回去吧,曲大夫是不会给你瞧病的!”
苏冉笑吟吟地问道:“大夫给患者诊病,不是天经地义地事情嘛。那个曲大夫为何要将我们拒之门外?”
妙龄少女说道:“第一,曲大夫只给鬼魂、精灵瞧病,人类患者一律不给瞧病。第二,曲大夫只接将死的患者,像你这般尿床的毛病,他不会瞧在眼中的。”
苏冉不理妙龄少女,回头对陈景元说道:“徒弟,瞧见了吗?人啊,一定要长本事,最好是有一技之长,当你的水平到了一定程度,谁的脸色也不用瞧。”
“师父说得有理。”陈景元恭恭敬敬地说道。
“多谢你的指点,元儿,我们走。”苏冉绕过两名狐妖,带着陈景元继续往胭脂林的深处走。
“不撞南墙不回头,你不信我的话,碰了钉子就知道难堪了。”妙龄少女在师徒两个的身后喊道。
苏冉对她的话充耳不闻,盘着腿飘在空中,好似对胭脂林的路径十分地熟悉,行进速度非常快,陈景元跟着后面,一路小跑,勉强能跟上师父的节奏。
眨眼间,来到密林深处的三间茅草屋前,苏冉不再向前。陈景元也止住脚步,抬头一瞧,只见茅草屋的木门紧闭,门前的空地上汇聚了许多鬼狐精灵,一个个病怏怏的,排着一条松散的队伍,东倒西歪地躺在茅草屋前的空地上,好似等待着大夫的医治。
苏冉走到一个猫妖的近前,开口问道:“你们在等什么?”
那个猫妖撇了一眼苏冉,开口说道:“来到胭脂林,还能等什么?当然是在等曲神医出诊喽!”
“他几时出诊?”苏冉问道。
“每日四更天出诊。”猫妖答道:“只瞧一个时辰,平均每一日只能瞧八九个病号。”
苏冉听闻此言,数了数茅草屋前的各路精灵,约莫有四五十号,不由得地感慨道:“这一天也瞧不完这么多的病号,为何还要等着排队?”
猫妖答道:“我是三天前来的,今日若是幸运,能赶上最后一个名额,不过,我还是希望明日第一个再让曲大夫瞧病。”
“为什么?”苏冉不解地问道:“多等一日,有什么好处?”
猫妖瞧了瞧左右,凑到苏冉的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在这里观察了几日,曲大夫每一日开始时,脾气柔和,看病也仔细,越到后面,脾气越糟糕,瞧病开始敷衍。”
“原来如此。”苏冉恍然。
转眼间,到了四更天,茅草屋的木门打开了,从屋中走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狐狸尾巴,小男孩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摆着十枚杏仁,杏仁的上面写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鬼”。
“昨日来的病患,过来领号。”小男孩说道。
十来个昨日来此排队的鬼怪上前领号。陈景元也想上前领一枚杏仁。却被苏冉一把拉住。
“师父,不用领号嘛?”陈景元问道。
“我们是来砸场子的,又不是真的来瞧病,为何要领号?”苏冉冷笑一声说道。
“师父,这么多的病号,你猜,真的打起来,他们会向着大夫,还是向着咱们?”陈景元忧心忡忡地说道。
“少废话,为师自幼分寸。”苏冉说道。
小男孩发完了杏仁,收起托盘,高声喊道:“三日前,拿到桃核的那几个病患,排到门前来,我爹爹马上就要出来瞧病了。”
猫妖从怀中摸出一枚上面写着“辛”字的桃核,攥在手中,对苏冉说道:“我不跟你们聊天了,我要去排队了。”
苏冉微微一笑,说道:“祝君早日康复。”
猫妖回报一微笑,开口说道:“借您吉言。”说罢,跑到茅草屋门前排队去了。
四更天一到,一个四十多岁,长相猥琐,大腹便便的中年油腻狐妖从屋中走了出来,身后拖着三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小男孩从屋中搬出来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又在桌上摆好了文房四宝,沏好一壶浓茶,对那个狐妖说道:“爹爹,一切都准备好了,您请坐吧。”
“嗯。”中年狐妖点了点头,整理一下衣衫,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他刚要放下茶碗,莫名地感到一丝心慌,猛一抬头,却见不远处的空地,飘着一个白衣女子,只见她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双手捧着一套弓箭。女人伸手拿过弓箭,张弓、搭箭,瞄准他的额头,一只雕翎箭呼啸着飞了过来。
“不好。”中年狐妖大叫一声,将手中的茶碗丢了出来,雕翎箭与茶碗在半空中碰到了一处,“啪”的一声脆响,茶碗碎成八瓣,雕翎箭斜刺里插在了地上。
“庸医,在此处欺世盗名,看箭。”苏冉嘴里说着,三连发,三支雕翎箭奔着中年狐妖的脑门、咽喉、小腹呼啸而来。
“来的好。”中年狐妖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大肚子,纵身跃起,在半空中打了一个转,用身后的尾巴,将三支雕翎箭卷了起来。
“胖成这个样子,身手还是很灵活的,不错,不错。”苏冉丢掉了弓箭,脸上露出赞许的微笑。
中年狐妖一抖尾巴,将雕翎箭丢落在地,捧着大肚子,飞奔几步,单腿跪地,拱手说道:“师姐,哪一阵香风,把您吹到了此处?师弟迎接来迟,请师姐责罚。”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05 23:19:07 +0800 CST  
42、
“起来吧。”苏冉拍了拍中年狐妖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在他的大肚子上捏了一把,笑道:“曲阳,几年没见,瞧你胖的。”
曲阳嘿嘿一笑,向后退了一步,冲立在一旁的小男孩说道:“游拓,过来,拜见你的师姑。”
小男孩听了父亲的话,赶忙上前一步,跪倒在地,磕头行礼道:“师姑在上,受小侄曲游拓一拜。”
苏冉将曲游拓从地上拽了起来,微微笑道:“兔崽子,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说罢,一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块和田玉雕成的双鱼玉佩,塞到他的手中,说道:“师姑送你的见面礼,收着吧。”
曲游拓手捧着玉佩,知道这个礼物十分地贵重,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收,于是回头瞧父亲。
曲阳说道:“既然师姑送你玉佩,收下就是了。”
“多谢师姑。”曲游拓听了父亲的话,恭恭敬敬地将玉佩收入了怀中。
“师父,您老人家是不是给我介绍一下。”陈景元立在一旁,一脸坏笑地说道。
“过来,给你师叔磕头。”苏冉对着陈景元的屁股踢了一脚。
陈景元跪倒在地,陪着笑脸说道:“久闻师叔的大名,一直未能相见,听师父不止一次提起您。”
曲阳听了陈景元的话,略显诧异,好奇地问道:“你师父总跟你提起我?她说我什么?”
“她说您……她说您……”陈景元本是客气话,没成想曲阳认真起来,一下子被难住了,师父这大半年从来没跟他说起,自己还有一个狐妖师弟,这个狐妖用人类入药,邪门得很。自己该如何应答呢,一抬头,瞧见曲阳的大肚子,眼珠转了两圈,登时有了主意,开口说道:“师父说,师叔的医术虽高,却不及他对美食的见解高明。”
“哈哈……”曲阳拍着自己的大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扭头对苏冉说道:“师姐,你这个徒弟将来一定是个人物。”
“就是嘴贫,没有别的恶习。”苏冉笑道。
“我该送你什么,作为见面礼呢?”曲阳有些为难,挠了挠头,伸手解开自己的衣领,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羊脂玉做的蟾蜍吊坠。塞到陈景元的手中,对他说道:“小朋友,这个玉坠送给你,夏天带着它,蚊虫不敢靠近你。”
“真的吗?”陈景元将信将疑地说道:“那我夏天吃西瓜的时候,再也不用担心苍蝇在我四周嗡嗡地飞喽?”
“不用担心了。”曲阳笑吟吟说道:“你带着它,去捅马蜂窝,马蜂都不敢惹你,掉头就跑。”
“这么厉害!”陈景元将吊坠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旁的苏冉说道:“师弟,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曲阳微微一笑,说道:“这也算物归原主了,这个玉坠本来就应该是师姐的。”
苏冉听闻此言,身子微微一怔,低下头,眼圈竟然红了,好似想起了一件伤心的往事。
曲阳对身边的儿子说道:“游拓,你安排师姑和师哥进屋吃一碗露水茶,我将门前的这几十个病人打发了便是。”
“遵命,爹爹。”曲游拓带着苏冉师徒进了茅草屋,献上两碗清茶。曲阳坐在门口的诊桌前,给一众鬼狐精灵瞧病,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把四五十个病号都打发走了。猫妖拿着一张曲神医开的方子,将信将疑地离开了胭脂林。
曲阳进屋之后,对儿子说道:“游拓,你拿着钱,去美食坊,买一只烤鹿,再去醉仙居,打十斤好酒。记住,鹿肉要三个月左右的幼鹿。烤八分熟即可。”
“遵命,爹爹。”曲游拓拿了钱,转身离开了茅草屋。
曲阳搬了一个小板凳,特意坐到苏冉的近前,仰着头,亲切地说道:“师姐,这些年没见,可把我想死了。你去了哪里?”
苏冉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师弟,你瞧不出来吗?师姐阳寿已尽,丢了皮囊,现在已经是游荡在人间的幽灵了。”
曲阳不以为然地笑道:“皮囊对于师姐这种境界的人来说,可有可无。难道说,师姐还是放不下那段恩怨吗?”
苏冉脸上的表情在渐渐僵硬,最后,咬着牙说道:“我不能让他死得那样的不明不白。我一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还。”
“对手是个庞然大物,这个仇,不是那么容易报的。”曲阳说道。
“我知道。”苏冉一脸坚毅地说道。
“若是有用到师弟的地方,师姐尽管开口便是。”曲阳拍着胸脯说道。
“前几年,你不是一直在为城隍庙效力吗?”苏冉岔开了话题,开口问道:“为何自己跑回胭脂林做起来江湖郎中?前几日,我遇到一只为妻子凑药方的穿山甲,这才知道了你的下落。你自己说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奇葩药方,亏你想得出来。”
曲阳笑道:“做大夫的,即便是医术再高明,也不能医好所有的病人,这个世界,有生就有死,若是总跟阎王爷抢生意,百年之后,去了阴间,会不会被阎罗王大人重点照顾呢?那个穿山甲的老婆,其实没有多严重的疾病,她就是丧子心痛,得了心病。让她的丈夫杀几个人,替她出口恶气,平息一下心中的愤怒也就罢了,至于是生是死,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师弟啊,几年不见,你变化了许多。”苏冉说道:“现在的你,有些愤世嫉俗。”
曲阳鼻子哼了一声,开口说道:“师姐,你不是问我为何不在城隍庙做事了吗?今日,我给你讲讲,我在那里遇到什么,你来评评理,我该不该离开。”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06 23:27:08 +0800 CST  
43、
“你说来听听。”苏冉笑道。
曲阳挪动了一下小板凳,又离师姐近了一些,开口说道:“师姐可能知道,我是被那城隍庙的三把手——杜秋泽招进去的,当时,他找到我,对我说,每一日去城隍庙的香客络绎不绝,好多人是为了给生病的亲人祈祷求福。现在的庙中缺一位精通医术的高手坐镇,问我有没有兴趣。一个月给我十两银子的薪俸,年底若是香火收入好,还有五十两到七十两银子的分红。
师姐,你是知道我的,我跟师父学了一身的医术,立志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城隍庙是望舒县百姓心中的信仰殿堂,若是能去那里谋一份差使,一定能实现我的狐生理想与追求。
我说修道之人,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城隍庙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修行之地,不给钱,我也愿意去。
于是,我与那杜秋泽签了一份为期两年的劳务文书。
之后,我关闭了胭脂林的医馆,带着儿子游拓去了城隍庙,师弟虽在鬼妖界的名声不小,在人间界,知道我医术的并不多。但是,医术这门手艺,病人送到你的门下,躺着进来的,经过你的医治,自己走着出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名声大震。
我去城隍庙,一般的小病根本不接,治好了,也显不出我的手艺。那种病入膏肓,寻遍名医,束手无策的病人,走投无路,来城隍庙求神问卜。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找到我,我才出手相救,救好了十几个这样将死的病患,我的名声在望舒县传播开了,鼎盛时,十个香客中倒有六个是来拜我的。
凡人啊,想不通他们为何那样的怕死,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态,难道说,怕死就能不死了吗?
我去城隍庙的第一年年底,杜秋泽给了我一百二十两银子的薪俸,还有四十九两银子的分红。
杜秋泽有些愧意地对我说:先生,您别见怪,虽说这一年,您给城隍庙赚到了上千两银子的收入,可是,城隍庙养着上百号的道士,日常开销,吃穿用度,每日的消耗是惊人的,所以,差您一两银子,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笑了笑,开口说道:若论赚钱,我在胭脂林自己开诊堂的时候,比在这里赚得多,钱财对我来说,只是浮云。多一两银子,少一两银子,我不在意。若是城隍庙的开支太大,我的那份工钱和分红完全可以不要的。
杜秋泽又对我说:先生,我有一件私事想要求您,不知道您能不能赏我一个脸。
我听他这般说,心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愿得罪他,于是开口说道:杜道长有什么事,尽管说来,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自然全力以赴。
杜秋泽说道:是这么一回事,前几日,我俗家的堂弟找到我,对我说,老家的庄稼今年招了蝗灾,粮食减产,村里的百姓明年开春就要揭不开锅了。求我救济他们。我只是一个出家人,看破红尘,两袖清风,拿什么救济呢。
堂弟对我说,虽然粮食招了灾,但是,村里的粮仓里屯了一万斤巴豆,那是前年丰收存下来的一点余粮。可是巴豆不能当饭吃,若是能将库存的巴豆卖出去,换成银钱,买来粮食,也许能帮村中百姓渡过难关。
我听杜秋泽这般说,越听越是迷惑,于是打断他的话,开口说道:杜道长,您有话直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呢?
杜秋泽说道:先生开馆行医,能赚到的钱终究有限,为什么呢,毕竟人群中的病人只占少数,先生行医这么多年,可听说过一个词,叫做养生。这个养生好啊,男女老少,有病没病,都能养生。
这一次,我听明白了,他是要借我之名,帮他推销巴豆。开始时,我是想拒绝的,可是,后来转念一想,一则在他的手下做事,不好得罪他,二则帮他老家的村民卖出巴豆,购买粮食,渡过难关,也是功德一件。于是,我最终答应了他。”
苏冉听到此处,忍俊不禁,抿着嘴笑道:“第一次听说,能用巴豆养生。”
“师父,这件事情,我是有耳闻的。”陈景元插嘴道。
“是吗?你听说过?”苏冉笑道。
“前两年,我听父亲说起过这件事。”陈景元说道:“那阵子,望舒县的市面上流行着一本书,名叫《把吃出来的病拉出去》。男女老少,士农工商,不管识不识字都买一本放在家中,我们家还有一本,是我父亲买回来的,据说作者是城隍庙的一位神医所著,这本书的核心观点就是,人之所以生病,是应了那句古话,叫做‘病从口入’,大多数的病症,是因为吃了不该吃的东西,这才引发了疾病,怎么办呢,这个时候,就要把脏东西,对人体有害的东西排出体外,所以,每个人隔个三五天,要吃一次巴豆,造成腹泻,将体内的毒物排出去。那一阵,我娘亲跟中了邪一般,隔几天就买一斤巴豆回来煮汤,真是一段不愿回首的往事,每天肚子咕噜噜,咕噜噜地叫个不停,屁意来袭的时候,也不敢放屁,因为你不知道,那只是一个屁,还是连着一泡屎。赌赢了,只是肚子稍稍舒服一些,赌输了,一条新裤子就废了。”
“你怎么这么恶心!”苏冉一脸厌恶地说道。
陈景元继续说道:“我爹爹对我说,这个事情的背后黑手绝对是个高手,为什么这么说呢?我爹爹是买卖药材的,这本《把吃出来的病拉出去》问世之前,一斤巴豆的价钱是一文钱,这本书问世之后,一斤巴豆的价钱涨到四十文钱,而且,去晚一步,根本就抢不上。我爹爹说,这个事件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望舒县的百姓一共购买了二十万斤巴豆。那个幕后黑手足足赚了上千两银子。后来,县城之中,有两个古稀之年的老人服用巴豆过量,一命呜呼。这件事引起了县衙门的注意。据说后来,有差役去了城隍庙,抓走了那个写书的神医。之后,事态就慢慢平息了。时至今日,我家的柜子里还存着五六斤没有吃完的巴豆。”
苏冉听罢陈景元的讲述,扭头问曲阳:“师弟,后来,发生了什么?”
曲阳咬咬牙,恨恨地说道:“后来,我被抓进了县衙大牢,我跟大老爷说,这是杜秋泽指使我做的。大老爷将杜秋泽传唤到县衙,那个狗贼却说,卖巴豆是我的个人行为,与他没有一文钱的关系。而且,我只是个借城隍庙卖药的狐妖,并不是他们的内部人士。我的所作所为,城隍庙概不负责。”
“后来呢?”苏冉听到此处,眉毛立了起来。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08 07:27:39 +0800 CST  
44、
“后来,我在望舒县的县衙大牢蹲了大半年。”曲阳一声叹息,一脸沧桑地说道:“待事态平息之后,我才被放了出来。”
“师叔,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陈景元插嘴说道。
“何事?”曲阳笑吟吟地问道。
“您老人家可是狐仙啊!”陈景元说道:“人间的大牢,真得能困住您老人家吗?”
“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曲阳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如你所说,有两个老者因为听信我的理论,服用了过量的巴豆,早早离世,这件事,是我自己的因果,也是我的罪业,我认罪便是,待在大牢中,把该赎的罪赎清,也就是了。”
“高!”陈景元挑起大拇指,称赞道:“师叔敢作敢为,令我十分地钦佩。”
曲阳继续说道:“我在监牢的那一段时间,把这个局的前前后后,想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其实,那个杜秋泽谋划这件事,用了两年时间,第一,他用很便宜的价格将我骗进了城隍庙,凭借我的医术,在望舒县树立了一定的威望。普通的百姓一生浑浑噩噩,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找一个他们比较信任的人,站出来,对百姓说,你们应该怎么样,他们就怎么样。人人希望长命百岁,就用延年益寿的噱头来吸引他。什么是人,欲望满身便是人。只要明白他们心里想得是什么,编织出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就可以让他们乖乖地掏出口袋里的铜板。
第二,杜秋泽从一开始,就欺骗了我,那些巴豆根本就不是他们老家的压舱货。这件事一年之前,他就跑到乡下去,用极低的价钱提前收购了农民田里第二年才能长出的巴豆,他屯了大约二十万斤巴豆,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这才找到我,利用我的威望,给望舒县的百姓洗脑,趁机抬高巴豆的价格,从中狠狠赚了一笔银子。”
“这样的心机,在城隍庙中,只能做三当家吗?”陈景元感慨道:“城隍庙的大当家和二当家,需要什么样的智慧才能驾驭庙中的一众手下。”
听了陈景元的话,曲阳与苏冉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师叔出狱之后,去找那个杜秋泽寻仇了吗?”陈景元问道。
曲阳一声长叹,有些无奈地说道:“当然去了,可是,连城隍庙的大门,我都进不去,那些臭道士,将我拉进了黑名单。我根本见不到杜秋泽。我回到胭脂林,心中怒气难消,寻思着一定要找机会报复。可是,有一日晚上,有人潜入了我儿游拓的屋中,在他的脖子上系了一根红绳,枕边放了五十两银子。那一刻,我彻底地怂了。我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我不知适可而止的话,下次套在游拓脖子上的便不是红绳了。从那一天开始,我没有离开过胭脂林半步,平日里,我只跟鬼狐精灵打交道,人间界的那些丑陋面孔,我再也不想见到。看到他们被病痛折磨,我这心里,有种莫名其妙地快感。”
苏冉听了曲阳的话,没有吭声,只是伸出手,在师弟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说话间,曲游拓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个小厮打扮的狐妖,两个架着酒坛,两个抬着烤鹿,一切安排妥当之后,众小厮退下,苏冉师徒与曲阳父子对坐,吃着烤鹿肉,喝着女儿红。
曲阳敬了苏冉三杯酒,开心地说道:“师姐,您瞧瞧我现在的生活,何等的逍遥自在,一天十二个时辰,我只工作一个时辰,那些找我看病的病患,哪一个不是对我毕恭毕敬,奉若神明。每一日,赚多少钱,我就花多少钱,每一天,酒肉相伴,快活似神仙。”
“有酒有肉,万事无忧。”苏冉笑道。
“师姐,直说了吧。”曲阳放下酒杯,收起笑容,一脸严肃地说道:“你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同门,你的脾气秉性,我是十分了解的。您老人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来胭脂林找师弟,究竟为了什么?”
苏冉听他这般说,放下酒杯,笑吟吟说道:“既然师弟问起来,我就直说了。”
“师姐,请直言。”曲阳一脸的认真。
“师弟,这座胭脂林,有多少狐妖?”苏冉问道。
“六千有余。”曲阳答道。
“我想招募一支一千左右的狐妖军队,训练得当之后,踏平城隍庙,替他报仇雪恨。”苏冉咬牙切齿地说道。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08 23:15:21 +0800 CST  
45、
“师姐……”曲阳抿了一口酒,顿了顿,开口说道:“你的话,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苏冉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可知道,望舒县城的那座城隍庙,存在了几百年?”曲阳问道。
“这个……”苏冉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从前,听爹爹说起过一次,那个庙,好似初建于宋朝,大明朝初建的时候,翻新了一次,直至今日。”
“我在城隍庙坐诊的时候,听庙中的老人说起过这个庙的起源。”曲阳说道:“师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你说吧。”苏冉答道。
曲阳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最初的时候,城隍庙并不是城隍庙,而是一座佛堂,里面没有道士,只有和尚,北宋末年的时候,战火纷飞,佛堂被匪人付之一炬,化为乌有,寺院中的和尚各自散去,只留下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和尚,因为年代久远,那个和尚的名字没有传下来,他是个孤儿,无亲无故,寺院被毁之后,他无处可去,只好住在断壁残垣之中,每一日去附近的村镇,化缘度日。
这一日,他照例出去化缘,在一处村庄,瞧见几个泼皮在调戏一个姑娘,那个姑娘长相与穿着打扮都与汉人不同,瞧的出,那是个女真族的姑娘,那个时代,蒙古族已经崛起,大宋被打得落花流水,先前欺负宋朝的大金此时已然没落,那个女真族的姑娘不知怎的,流落到宋朝的地盘,被人欺辱,也是有情可原。
和尚见状,挺身而出,挡在姑娘的身前,想保护她。被几个泼皮一顿好打,让他走开。
和尚拼死保护,不让几个泼皮近姑娘的身,最后,几个泼皮悻悻而去。
姑娘无处可去,随和尚回到了寺院。
和尚说:我是出家人,你跟着我做什么?
姑娘说:寺院都没了,你如何修行?
和尚说:心中有佛,何处不是道场。
姑娘说:从今以后我便跟了你,你是好人。没有你的保护,我命不久矣。
和尚说:遇到你,或许是佛爷给我的一个考验。现在,战乱四起,寺庙焚毁,我便还俗护你周全,将来有一日,太平降临,我要重修庙宇,再塑金身,青灯黄卷,佛前侍奉。
你可愿意。
姑娘说:一切听你的安排。
和尚还俗,在寺院的附近,建起了三间茅草屋,与姑娘成亲,做了名义上的夫妻。附近的村民敬畏和尚,便不敢再欺负姑娘。
三年之后,和尚捡到一个弃婴,抱回家,送给姑娘,对她说,你供养他长大成人,他供养你安享晚年。
姑娘说:不如我们做真正的夫妻,我替你生儿育女如何?
和尚摇头,说道:我在佛前立下过誓言的,不能言而无信。
姑娘不语。
又过了一些年,蒙古人灭了南宋,建立的大元朝,将人分为四等,一等,蒙古人,二等色目人,三等,汉人,四等,南人。
和尚对姑娘说:现在没人会欺负你这个女真姑娘了,自己挑一个好男人嫁了吧。我要去修我的寺院了。
姑娘只是笑着点点头,替他剃度,穿好僧袍,打点了行囊,目送和尚离开。
和尚四处化缘,吃尽了苦头,终于用了十五年的时间,重建了儿时的那座寺院。
那座寺院香火旺盛,引来了旁人的觊觎。一群有背景的和尚占据了这座寺院。
他一手建起了的寺院,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别人的。他也没说什么,泰然接受了那群和尚的安排,从方丈变成了扫地僧。这一扫,就是半生。
那个女真姑娘在他走后,余生未嫁,清清白白地来,清清白白地走。
临终前,对养子说道:我这一生,唯亏欠他。他护我一生,我却无以为报。说罢,悄然离世。
养子将姑娘的话传到和尚的耳中,和尚听罢,泪流满面。
和尚晚年,失去了劳动能力,被寺院的和尚扫地出门。养子将他接回家中。
和尚临终前,拉着养子的手,流泪说道:我这一生,不负如来,却辜负她。我死之后,将我的遗体火化,留一块骨头,陪葬在她的身边,其余的,撒入江河之中。
和尚圆寂之后,养子按照他的吩咐,焚烧他的遗体,大火之后,和尚的心化作一枚红色的舍利子。
养子将那颗舍利子埋入养母的坟中,其余的,撒入江河之中。
元末,战火再起,这座佛堂再一次被焚毁,直到大明朝建立,朝廷这才拨款重修了这座庙宇,只是从佛堂变成了城隍庙,庙中供奉的乃是大明朝开国的大将常遇春。据说常遇春在此大破元军,立下赫赫战功,于是乎,就被此地的百姓供奉为保一方平安的城隍爷。”
曲阳说到此处,顿了顿,开口说道:“师姐,不是我泼你的冷水,这座城隍庙有百年的传承,上通神明,中通百姓,下通地府,莫说一千狐兵,便是一万狐兵,也动摇不了城隍庙的根基。”
苏冉听罢,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吟良久,开口说道:“如你所说,师哥的仇便永远也报不了吗?”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09 23:29:11 +0800 CST  
46、
“……”曲阳没有说话,冲师姐报一无可奈何的微笑。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苏冉仍旧不死心。
曲阳一声叹息,无奈地说道:“师姐,为了报仇,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我的肉身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一具魂魄。”苏冉缓缓说道:“为了报仇,即使将来有一天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好……好……好……”曲阳连说三个好字,喝了一口酒,将酒碗重重地墩在桌上,一脸决然地说道:“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既然师姐有这份决然,那师弟便给你出一个主意。”
“你说。”苏冉的眼中放出了光芒。
曲阳说道:“元朝末年的时候,蒙古人凶残,逼得汉人无路可走。朱元璋本是一个放牛娃,后来改行做了和尚,只是抓住了天下大乱的局势,于是,和尚这么有前途的职业也放弃了,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反元的不归路。在他的手下,汇聚了三类人,一类是刘伯温这样的谋士,一类是徐达这样的帅才,一类是常遇春这样的将才。这些人群策群力,一起谋划反元大计,蒙古骑兵天下无双,纵横万里,没有敌手,可是,后来遇到大明的军队,照样被打得落花流水。你的骑兵使用弓箭,我的骑兵便使用火铳,你射不到我,我却可以射到你,这个仗,还怎么打。蒙古人在中原只统治了八十年,便乖乖地退回了草原。
你方才说,要招募一千狐兵,师弟觉得,这个事情可是暂时缓一缓,有道是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等你的手下汇聚了有本事的谋士,将帅之后,招募兵士只是举手之劳。
朱元璋最早举起反元大旗的时候,手下兵士寥寥无几,可是,慢慢地周围的人,知道跟着朱元璋,第一,有饭吃,第二,总能打胜仗,第三,即使偶尔打败仗,战死的几率要比跟着别人小很多。慢慢地他手下的兵士越来越多。他从一个地方的小股势力渐渐地变成天下第一大的军阀、地主,大明朝的皇帝,也就只能由他来做了。”
苏冉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你说得这个,好像有点道理。可是,跟我报仇,又有什么关系呢?”
“师父,我好像听懂师叔的话了。”陈景元插嘴说道:“师叔让你招募那些跟城隍庙有仇的人,咱们自己建一座庙宇,把城隍庙的香火都抢过来。饿死那帮贼道士。”
曲阳手捻着寥寥无几的几根胡子,笑眯眯地说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苏冉不理陈景元,扭头问曲阳:“你让我建一座庙宇,挤垮城隍庙?”
曲阳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么多年,师姐一直对师哥的死,耿耿于怀。可是,咱们回想当初的情形,谁又是害死师哥的罪魁祸首呢?我想了这么多年,也没想明白直接凶手到底是谁。说到底,师哥跟那座城隍庙格格不入。就像我,抱着一腔热血去了那里,寻思着成就一番事业,到头来,被人家耍得团团转。我心中怨恨吗?开始时,我恨得咬牙切齿,后来,我慢慢地想开了,我跟那座庙格格不入。我就是一个闲云野鹤般地江湖郎中,在胭脂林,我可以活得无忧无虑,可是,去了城隍庙,人家让我卖巴豆,我便要昧着良心写那本《把吃出来的病拉出去》。不写行吗?只怕不行,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头。我若是不写,那个杜秋泽有上百种手段整我。可是,我写了,选择了合作,结局仍然是身败名裂,进了大牢。
师姐啊,城隍庙是一座庞然大物,我们这些小人物,在它的面前,好似蝼蚁一般渺小。可是,世间的道理就是这么的奇怪。大象不惧虎狼,却对老鼠敬而远之。大有大的短处,小的小的长处。
望舒县的百姓,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城隍庙有正面的看法。但是,有些事情,他们没有第二种选择。只好选择屈服。
若是,我们汇聚一批能人,建立一个新的庙宇,规模不一定多大,但是我们也能做到有求必应,解决了百姓的难题,而且,香火钱只收城隍庙的一半,而且,我们的态度很温和,不似城隍庙的那群臭道士一般高冷,久而久之,师姐,你说我们能不能搞垮这座百年老店呢?”
“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苏冉慢吞吞地说道:“这个念头,你是什么时候想到的?”
曲阳吃了一片鹿肉,一脸沧桑地说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师姐啊,你以为师弟窝在这座小小的胭脂林,真的甘心吗?你以为,我去城隍庙之前,真的没打过退堂鼓吗?可是,那个平台,太诱人了。能够将我平生所学,学以致用。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可惜了我这一身的才华,埋没在这座小小的胭脂林之中。”
苏冉忽然间站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将酒杯往地上一丢,一脸坚毅地说道:“师弟的话,句句在理,我这就召集亲朋故旧,汇聚在一处,建立我们自己的庙宇殿堂。”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0 23:18:13 +0800 CST  
47、
“师姐,下一步,你想怎么办?”曲阳笑眯眯地问道。
“能怎么办?”苏冉大大咧咧地说道:“想办法搞钱,盖一座比城隍庙规模还要大的城隍庙,它的庙中供奉常遇春,我们的庙中就供奉徐达,刘伯温,总之,山头一定要大,盖过它的风头就是。”
曲阳仍旧是笑眯眯,不动声色地说道:“师姐,您别生气,我问您一个问题。师姐和师弟谁大?”
“这不是废话吗?当时是师姐大喽。”苏冉翻个白眼说道。
“依我看,师姐和师弟一般大。”曲阳说道。
“为何这般说?”苏冉不解。
“没有师弟的陪衬,哪有师姐的威武。”曲阳说道:“我入师门,向您行礼的那一刻,您才是师姐,我才是师弟。”
“……”苏冉眨眨眼,寻思了一阵,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别绕来绕去行不行?”
曲阳笑道:“师姐的观点,有了庙堂,有了神像,便有了信徒。师弟我的观点,先有信徒,之后才有庙堂,之后才有神像。这样的信徒,才是最最虔诚的那一种。”
“嗯……你的话有道理。继续往下说。”苏冉听出了一点门道。
曲阳继续说道:“譬如师弟我自己,我多年行医,因为巴豆,在人间界臭名昭著,可是在鬼怪精灵的心中,我是有一定的威望的。如果我对外宣称,我要在望舒县建一座医馆,缺一点银子,第二日,我的茅草屋前会摆上几百两银子。我的医馆开张的那一日,不用到处宣传,照样门前会排起长龙。这就是师弟的人脉,那些愿意给我捧场的,便是我的信徒。但是,寻常年月,做大夫的,是没办法封神的,除非人间界出现大面积的瘟疫,人民会视大夫为救命稻草。可是疾病过后,人们看到大夫,一如既往地漠视。
师姐,我们要想跟城隍庙的那群道士对抗,单凭你我两个,孤木难支。必须要一群人,群策群力,才能实现。师弟的意思,想办法,将那个臭乞丐,还有那个牛鼻子召唤回来,咱们同门师姐弟四个,齐心协力,在望舒县开一座香堂,广行善事,最多十年光景,我们就能建立自己的庙堂。”
苏冉听了曲阳的话,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我知道臭乞丐的下落,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去寻他回来。这个牛鼻子只怕不那么好请,我爹爹在时,他看在我爹爹的面上,对你我客客气气,我爹爹不在了,这么多年,他没有同咱们联系过,同门之谊只怕早就不复存在了。”
“自命不凡,恃才傲物是牛鼻子的缺点,有本事的人都那个样子。”曲阳笑道:“可是,这个世间,才华是最害人的东西,估计这些年牛鼻子应该过得十分落魄。师姐找到他,就对他说,我们要建一座比城隍庙还要大的庙宇,让他回来做二当家,做好了,会受到世人的膜拜,他一定会回来的。”
苏冉感慨道:“难怪人们说这个人狡猾,一般会说他是老狐狸,你这个老狐狸,十分有心机。”
曲阳笑道:“师姐,我在望舒县的大牢蹲了大半年,若是没有一点感悟,岂不是太愚钝了。”
苏冉抓住曲阳的手,开口说道:“师弟,你的鬼点子最多,你说说看,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步步为赢?”
曲阳说道:“在望舒县的城中,租一间小小的店铺,咱们师姐弟四个往店中一坐,我负责开方子瞧病,师姐负责捉鬼除妖,臭乞丐负责消灾祈福,牛鼻子负责相面算卦。这个阵容,只怕城隍庙中的那群道士,根本无法匹及。过个三五年,等咱们四个各自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开一座香堂,立一座神像,应该会有香客盈门的日子到来。”
“好,就按你说的办。”苏冉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我明日先去把臭乞丐找回来,元儿……”她扭头对陈景元说道:“明日,你在望舒县城转一圈,瞧着有合适的店铺,租下来便是。”
“遵命。”陈景元答应一声。
师徒两个离开了胭脂林,在十字路口处,各奔东西,苏冉去寻她的乞丐师弟,陈景元自己回了家。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从床铺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去茅厕撒了一泡尿,张开大嘴,打了一个连天的哈欠,一不小心,尿了一手,从茅厕里出来,甩了甩手,洗漱已毕,坐在餐桌前吃饭,他对身边的父亲随口说道:“爹爹,您可知道,望舒县的城中,哪有有待租的店铺吗?”
陈父望了儿子一眼,开口说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陈景元随口说道:“我同窗的爹爹想开个诊堂,给人瞧病,我同窗知道咱家是买卖药材的,对我说,若是您能介绍租金便宜的店铺给他,将来他给病人看病,只从咱家抓药。”
陈父笑道:“这个买卖倒是不错。让我想一想,这个便宜的店铺,我倒是知道有一家。”
“在哪里?”陈景元追问道。
“那个店铺在东城,地段是不错的,不用担心人流,店铺很大,莫说开诊堂,便是开茶馆也富富有余。最关键的,租金真的很便宜,一个月只要一两银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陈景元追问道。
“只是,那间店铺一年前出过命案,是座不折不扣的凶宅。”陈父说道。
“真的吗?”陈景元眼中放出喜悦的光芒,一脸惊喜地说道:“就要这间店铺,就要这间店铺。”
“儿子。”陈父满腹狐疑地问道:“你是不是跟那个同窗有仇?”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1 23:23:51 +0800 CST  
48、
“没仇。”陈景元说道。
“那……可是有怨?”陈父又问。
“也没有怨。”陈景元答道。
“没仇没怨,开店做生意都讨个吉利。你给人家介绍凶宅做什么?”陈父有些不解地问道。
陈景元的眼珠转了两圈,开口说道:“爹爹,你不知道,我那个同窗的爹爹是个什么样的人 。”
“说来听听。”陈父来了兴趣。
陈景元喝了一口稀饭,开口说道:“听我的同窗说,在他六七岁的时候,他的爹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两年,他问娘亲,爹爹去了哪里?他的娘亲只是无奈地摇头,并不回答。后来,他的爹爹回来了,他自己追问,这才知道,原来,这两年,他爹爹被关进了县衙大牢,什么罪名呢,据说是偷坟掘墓。”
陈父听闻此言,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嘴里说道:“这个偷坟掘墓的罪名是斩立决,他只蹲了两年大牢就被放了出来,这个人的背景不简单。”
陈景元说道:“我同窗的爹爹是个医痴,最喜欢研究各种疑难杂症,那一年,他遇到一个肚子里长瘤子的病人,那个病人死的时候,肚子好似木盆那么大,他十分的好奇,央求病人的家属,让他把病人解剖,结果被人家打出了家门。这位叔叔不死心,等病人下葬之后,三更半夜潜入坟地,用一把铁锹挖开了坟丘,撬开了棺材,用一把小刀,划开了尸体的肚皮……”
陈父惊得瞪大眼睛,好半天没缓过神,良久才说:“这位兄台,惊世骇俗,后来呢?”
“后来,他出狱之后,在原来的地方混不下去了。”陈景元说道:“又换了一个地方行医,那个地方靠近山区,村子里常有毒蛇出没,当地一直没有太好的药剂治疗蛇毒。这位叔叔去了之后,自己研究了大半年,研制出一种药粉,治疗蛇毒,为了验证药物的真实疗效,他找来一条蛇,对着自己的大腿咬了一口,然后,敷上自己研制成的药粉。”
“结果呢?”陈父追问道。
“结果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伤好之后,腿部落下了残疾。”陈景元说道。
陈父感慨道:“一个人迷恋一件事,不在这个事上吃亏,是不可能的。后来呢?”
“后来……”陈景元继续随口编道:“后来,他的蛇药研制成功了,他就把方子无偿送给了当地的百姓。因为这个,得罪了当地的其他大夫,在那个地方,也呆不住了,于是乎,就举家搬到了望舒县。爹爹,您说,这样的人,会害怕凶宅吗?”
“这个人了不起,了不起。”陈父夸赞道:“吃过早饭,我就去找那间店铺的主家谈,看看能不能再把价钱压低一些。”
“多谢爹爹。”陈景元说道。
吃过早饭,陈景元提着书盒去了私塾,趴在书桌上,写了一份信,唤来窗外的一只喜鹊,念个驱禽咒,喜鹊衔起书信,一展翅膀,奔着胭脂林的方向飞去。
下午,私塾放学之后,陈景元提着书盒向外走,路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大肚囊,有些谢顶,瞧见陈景元,忙冲他招手,嘴里喊道:“师侄,师侄。”
陈景元抬起头,打量他半天,并不认识。眉头紧锁,开口问道:“你是在喊我吗?”
那个中年男人向左右望了望,见没人注意他,身形一晃,身后露出三根毛茸茸的狐狸尾巴,之后,马上又将尾巴收了起来。
“原来是曲师叔。”陈景元恍然大悟,继而,好奇地问道:“您……怎么变模样了?”
曲阳小心翼翼地说道:“望舒县认识我的人类太多了,万一被认出来我就是当初的巴豆郎中,会被当街打死的。”
“原来如此。”陈景元点点头。
曲阳说道:“我收到了你的书信,说找到了合适的店铺,马上就赶来了。”
“这个……也不知我爹爹帮忙问好了吗?走吧,您先随我回家。”陈景元带着曲阳回到自己的家中。
曲阳与陈父见面之后,寒暄几句,从怀中摸出一个绸缎包裹的小包,双手捧着,送到陈父的面前,十分客气地说道:“兄台,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请务必收下。”
“让您破费了,万分感谢。”陈父忙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交给身旁的儿子。
陈景元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好奇心起,打开绸缎小包,定睛一瞧,里面包裹的乃是一块奇怪的东西,毛茸茸的,深褐色,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于是开口问道:“这个什么,为何这般恶臭?”
陈父听到儿子的话,低头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抓起那个东西,送回曲阳的面前,诚惶诚恐地说道:“兄台,这个东西,太贵重了。陈某万万不敢收的。”
曲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曲曲一块麝香,不值钱,我与兄台初次见面,空着手,十分的无礼。”
“这就是麝香吗?”陈景元好奇地问道:“麝香不应该是香气扑鼻的吗?为何这般恶臭。”
“傻儿子,你懂什么。”陈父说道:“上好的麝香就是这般味道,要用高度白酒浸泡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有香气发散出来。”
曲阳拱手,对陈父说道:“兄台,曲某想在望舒县的地界开间医馆,今后,少不了要麻烦兄台。”
陈父听闻此言,恍然道:“好说,好说。”说罢,收下了这块麝香。
陈父带着曲阳与陈景元离开家,走街串巷,来到东城的青石街,陈父在一户人家门前止住脚步,拍打院门,片刻之后,一个光头打开院门,瞧见陈父,露出了笑脸,开口说道:“陈掌柜,带着人来瞧店铺?”
陈父笑道:“正是,正是。”
“稍等片刻。”光头回屋穿了一件袍子,拎着一大串钥匙,从前面带路,引着众人,来到一间店铺的门前,对陈父说道:“就是这一间,若是客人瞧得上眼,今日便将租赁的文书签了,我与陈掌柜是故交,看在他的情面上,三个月,二两银子,一次最少交一年的租金,额外在加二两银子的保证金。将来有一日,你不租了,只要店铺中的摆设没有损坏。这二两银子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你们。”
光头打开了店铺的大门,一股霉气扑面而来,待气味散去,曲阳带着陈景元进了店铺的大门,背着手,里里外外转了两圈。
曲阳凑到陈景元的耳边,小声说道:“师侄,师叔考一考你的眼力,你来说一说,这间店铺中,发生过几次命案?死过几个人?”
陈景元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小侄眼拙,我瞧着应该是两次命案,死了五个人。”
曲阳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之后,缓缓地说道:“晚上我把游拓唤来,你们小哥俩,在这间凶宅里,开心一下。”
“……”陈景元咽了一口唾沫,没敢吭声。
光头见曲阳转得差不多了,开口问道:“客人可相中了这间店铺?”
曲阳点点头,说道:“相中了。”
光头又问:“请问客人,想租几年,一年还是两年?”
曲阳摇摇头,说道:“不想租,直接卖给我吧。”
光头大惊,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瞧着曲阳。
曲阳说道:“你开价,我来还价,如何?”
光头额头的冷汗流了下来,看得出,他的内心在做着激烈的挣扎,少卿,他冲着曲阳伸出一个巴掌,开口说道:“五十两,少一两,少一两……我也……我也卖。”到头来,他也没有勇气说出“我也不卖”四个字。
陈父在一旁,审时度势,觉着此时此刻,自己该说话了,他刚要张嘴,替曲阳还价。没想到,曲阳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笑吟吟说道:“我这里只有一张八十两的银票,该怎么办?”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2 23:35:15 +0800 CST  
49、
“等一等,等一等,二位,听我说一句。”陈父终于按耐不住,走到曲阳和光头的中间,挥着手说道:“租赁房子是件小事情,买卖房子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咱们还是三思而后行。今天时间不早了,明日,明日清晨咱们找个懂房子的人,过来做个估价,找个担保人,验一验银票,如此一来,卖房的人心里踏实,买房的人用着也放心。不知二位的意思……”
曲阳听了陈父的话,点点头,微微笑道:“还是陈掌柜想得周全,我没做过这样的生意,冲动了,冲动了。”说罢,又将银票收了起来。
光头见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急得直抖手,语无伦次地说道:“别啊……我这房子十分的抢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回头你再想花五十两银子,我可说什么都不卖了……不然的话,我瞧你诚心诚意地想卖,便宜一些,算你四十两银子如何?”
陈父一把拉住光头,不动声色地说道:“天色这么晚了,去哪里兑换银票,明日天明,找家靠得住的票号,兑换如假包换的银子,这样才是妥善之举。”
光头听了陈父的话,眨巴眨巴眼睛,若有所思,也不像方才那样急切,平稳一下情绪说道:“就听陈掌柜的意思,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光头锁了店门,众人离开,陈景元与曲阳走在前面,陈父与光头走在后面。
“师叔,别人砍价都是往下砍,为何您老人家往上砍呢?”陈景元小声地问道。
曲阳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房子是他的,既然他漫天要价,银子是我的,我便漫天给价喽。”
“若是刚才没有我爹爹的阻拦,您如何收场呢?真的把钱给他吗?”陈景元又问。
“师侄,听说过一句话吗?”曲阳说道:“李白的千古名句——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去还复来。这八十两银子是师叔一个月的收入,今天我把钱砸在这里,用不了多久,我能十倍,百倍的赚回来,师叔有手艺,除了吃肉喝酒,没什么别的欲望,钱财对我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只是过眼云烟。
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个光头即便是今日收下这八十两银子,这笔钱他也是留不住的。钱财是流动的,不会一直呆在某一个地方。你赚到的钱,只是你在人间游历百年的筹码而已,只能短暂保管,不能永远拥有。
钱财是万恶之源,一个人永远赚不到超出自己实力之外的钱,除非靠运气,但是靠运气赚到的钱,往往又会靠实力亏掉,这是世间的必然。一个人赚到的每一文钱,都是他对这个世间认知的变现。一个人亏掉的每一文钱,都是他对这个世间认知的缺陷。当你拥有的财富超过你的真实实力的时候,这个世间有成百上千的陷阱坑你,直到你的财富和你的实力达到平衡。才算终止。
咱们再说这个光头,这么好的一家店铺,被他经营成今日这般模样,你猜猜看,他的真实实力是怎么样的?”
“师叔,您老人家呆在胭脂林,确实有点可惜。”陈景元感慨道。
曲阳笑吟吟地说道:“小朋友,茫茫人海中,咱们能遇到一起,说明有缘份,好好跟着师叔学本事,师叔会的东西,你师父未必精通。”
“请师叔栽培。”陈景元毕恭毕敬地说道。
陈父送走了光头,走到曲阳的身边,用平和地语气说道:“做生意、买店铺都是大事,不能太草率了,兄台若是信得过我,明后两天,我带着你在望舒县多转几家,做个比较,再做决定。”
曲阳拱手作揖道:“陈掌柜是可以信赖的人,兄弟的事,让您费心了。”
陈父还礼道:“瞧兄台的言谈举止,是个做大事的人,将来发达之后,可别忘了提携兄弟。”
“您说笑了。”曲阳还礼道:“若是将来有一日,兄弟能在望舒县站稳脚跟,一定不会忘记陈掌柜的提携。”
送走了曲阳,陈父带着儿子回家,半路上,陈父一脸严肃地说道:“儿子,你的那个同窗,没跟你说实话。”
“您的话,什么意思?”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陈父一脸肯定地说道:“那个治蛇毒的配方,他应该是没有无偿送出去,他靠卖蛇药赚了大钱,一定是受到了当地同行的排挤,这才来望舒县的。”
“……”陈景元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回到家中,吃过晚饭,陈景元照例早早上床睡觉,平日里,午夜子时都要跟着师父学习道法,今日,师父没有在家,陈景元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欢喜,躺着床上,笑出了声。
一觉睡到了半夜,朦朦胧胧中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陈景元在梦中惊醒,睁眼一瞧,吓了一跳,一张毛茸茸的脸贴在自己的面前。
“我的妈呀!”陈景元彻底得醒盹了。
“师哥,你别害怕,是我啊。”一个小男孩的声音说道:“我是曲游拓。”
“哦,原来是曲师弟。”陈景元揉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慵懒地问道:“黑灯瞎火的,你来我家做什么?”
曲游拓一脸兴奋地说道:“我爹爹派我来的,他说,白天跟您打过招呼了,咱们小哥俩要去清理一下那间凶宅里的孤魂野鬼。”
“这个……”陈景元脑筋飞转,寻思着,编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把这个差事推掉呢。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3 23:24:10 +0800 CST  
50、
“师哥,时辰不早了。咱们早点动身吧。”曲游拓催促道。
“哎呦,哎呦,我肚子痛。”陈景元捂着肚子,一脸的难受。
“这个腹胀的原因多种多样。”曲游拓一本正经地说道:“最常见的腹痛常常伴着胀气,想放屁,却又放不出来,这种情况多半是因为饮食过量引起,或者消化不良。另外还有一种,肚子疼的时候伴随着恶心,最有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第三种情况,腹痛伴随着腹泻,罪魁祸首往往是食物中毒,其次是水土不服。第四种情况,吃完饭就肚子疼,这种情况一般是用餐速度过快引起的,吃饭速度不能太快,久而久之,容易引起胆囊疾病。还有,饥饿也会引起腹痛。女人每个月来月经的时候,由于宫缩,由于平时吃的生冷辛辣食物过多,也会引起腹痛。”
陈景元讨个没趣,穿鞋下地,开始穿衣服。
曲游拓立在原地,等了半天,见陈景元不说话,便追问道:“师哥,你的腹痛属于哪种情况,疾病无小事的。”
陈景元翻个白眼,随口说道:“师哥的腹痛属于痛经的范畴,我想喝红糖水,我想要热毛巾。”
曲游拓吃了一惊,一脸茫然地说道:“师哥是男人,怎么会痛经呢?闻所未闻。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说。”
陈景元有些不耐烦,用力挠了挠头,不小心碰破了头顶的一个青春痘,疼得他呲牙咧嘴,手一摊,满手都是血,他趁曲游拓不注意,将手上的鲜血抹在鼻子上,之后对小狐狸说道:“你瞧瞧,我鼻子流血了吧,这才刚开始,流得不多,明日开始,会越来越多的。”
曲游拓惊得嘴巴张得好大,半天合不上,良久才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师哥这般神奇的人类,小弟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两天,师哥的情绪会很暴躁,你不要跟我计较。”陈景元有点傲慢地说道。
曲游拓纠结了半天,开口说道:“师哥,师弟有个不情之请,想要求您。”
“说吧。”陈景元穿好了衣服。
“师哥百年之后,一定要让我解剖你的尸体,瞧瞧内部的真实构造。真是太神奇了。”曲游拓一脸虔诚地说道。
“你隔屁了我也不会死。”陈景元怒道:“这孩子长得挺精神,说话跟二傻子一样。会不会说话。”
曲游拓仍然不放弃,十分认真地说道:“我爹爹说,世间有一种学问,叫做‘格物致知’,遇到奇怪的事情,一定要探究内部,形成深刻地认识。”
“你别打我的主意,你若敢动我一个手指,我弄死你。”陈景元指着曲游拓的鼻子,怒道。
曲游拓一脸的兴奋,嘴里说道:“果然如师哥所说,脾气暴躁了很多。人类的身体,真是奇妙。”
“走吧,去那间凶宅,之后,你赶紧给我离开。”陈景元不想再与曲游拓交流。
他们两个离开了陈宅,走街串巷,来到白天来到的那间店铺。
曲游拓从腰间抽出一对柳叶刀攥在手中,扭头对陈景元说道:“师哥,您是二师姑的得意门生,想必武艺是十分高明的,按理说,做师弟的,不应该班门弄斧,在您的面前卖弄武艺。可是,今日赶上你腹痛,还流了鼻血,身子虚弱,状态不佳。一会进了宅子,若是动起手来,你站在后面观阵即可,由师弟对付那些孤魂野鬼。”
陈景元听曲游拓这般说,心说,这个小狐狸,说话有三分呆气,做事却有三分义气。心中的不悦登时烟消云散,于是开口说道:“多谢师弟照顾。”
曲游拓走到店铺的门前,身形一晃,变成了一张纸片,顺着门缝钻了进去。陈景元没有小狐狸的那般神通,只好从袖中摸出一把万能钥匙,捅进锁眼之中,捣鼓了一阵,打开了铜锁,推开屋门,迈步走了进去。
屋子里阴森森的,寒气逼人,陈景元只觉后脖颈直冒凉气,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从随身的百宝囊中摸出一只火折,迎风一抖,燃起一团火焰,借着微弱的火光,可以照亮周围。
曲游拓用手捂着口鼻,使劲地吹气,把自己的身体重新膨胀起来,他回头问陈景元:“师哥,你从前清理过凶宅吗?”
陈景元大大咧咧地说道:“总能遇到这种脏活。”
“我是第一次做这个事情。”曲游拓声音颤抖地说道。
陈景元站在他的身后,瞧不见小狐狸的脸,以为曲游拓心中恐惧,说话的声音才会颤抖。于是,开口安慰道:“别害怕,一切有师哥呢!”
曲游拓回过头,借着微弱的火光,陈景元瞧见小狐狸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不是害怕,我是有些兴奋,终于可以大开杀戒了。”曲游拓笑了笑,露出一嘴锋利的牙齿。
陈景元心中闪过一丝不详,这个狐狸崽子若是跟凶宅中的鬼魂合谋,合起伙来对付自己,自己能活着走出这间鬼屋吗?
“师哥,这等人口稠密的的街道,为何会有凶宅呢?”曲游拓一边四处寻觅鬼魂的踪迹,一边与陈景元聊天。
陈景元说道:“越是人口稠密的地方,凶宅越多,这些枉死的人,在人间匆匆走了一遭,见识了人间的凶险与丑恶,一场意外的事故,失去了在人间立足的皮囊。放不下心中的怨念与愤怒,说什么也不肯去阴司报道,赖在阳间不走,白天的时候,阳气太重,这个鬼魂是不敢出来的,到了黑夜,一般人早就进入了梦乡,这个时候,这些鬼魂带着对人间的种种怨念,就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师哥。”曲游拓打断了陈景元的话。
“怎么了。”陈景元问道。
“你瞧。”曲游拓手指着头顶的房梁说道。
陈景元抬头一瞧,只见房梁之上,蹲着一个披头散发,吐着长舌头的吊死鬼。那个吊死鬼用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地面上的两个不速之客。
“你给我下来。”曲游拓用手中的柳叶刀指着吊死鬼喊道。
那个吊死鬼好似听懂了曲游拓的话,从身后摸出一段麻绳,绳子一头系在房梁之上,打个死结,另一头拴个绳套,套在自己的脖子上,之后,纵身跳下。
房顶距离地面足足有一丈二尺高,那段绳子只有八尺长,吊死鬼的脖子勒着绳套,悬在了半空中,晃来晃去,荡起了秋千。
陈景元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感慨道:“这个上吊的鬼魂,还真是顽皮。”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5 08:24:33 +0800 CST  
51、
那个吊死鬼悬在空中,听到陈景元的话,双腿抬高,屁股下坠,脖子越扯越长,好似面条一般,最终双脚着地,脑袋在绳套中扭来扭去,最终硬生生挣脱了束缚,脑袋离开绳套,脖子缩短,恢复了原样。
“你们是谁,为何要来到我的地盘?”吊死鬼用沙哑地声音说道。
曲游拓将手中的柳叶双刀挥舞一阵,开口说道:“这个地方,我爹爹已经花钱买了下来,你们这些孤魂野鬼,趁早离开,走得晚了,休怪我手中的双刀无情。”
吊死鬼听了曲游拓的话,一声冷笑,开口说道:“这间店铺,五年换了三个主人,出过三起命案,死了六个人,你们想成为第四起命案的受害者吗?”
曲游拓说道:“人死了,就要去阴司衙门报到,评判一生功过之后,该下地狱的便下地狱,该转世投胎的便去投胎,你赖在这个地方,算怎么回事?”
吊死鬼摇摇头,缓缓说道:“我既不想下地狱,也不想再做人,我觉得,呆在这间宅子里,过得很逍遥,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
“敬酒不吃吃罚酒。”曲游拓挥舞着双刀,就要动手。
“等一等,等一等。”吊死鬼挥舞着双手,开口说道:“你先不要动手,听我说两句。”
“你想说什么?”曲游拓问道。
“你爹爹花钱租下了这间店铺,便是这里新一任的主人,我若交租金,能不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吊死鬼说道:“你瞧瞧,这条项链漂亮不漂亮,可不可以抵一个月的租金?”说罢,从怀中摸出一条金光闪闪的链子,双手捧着,送到曲游拓的面前。
曲游拓瞧着那条链子,竟然有些动心,收起双刀,从吊死鬼的手中接过那条项链,捧在手里,仔细地端详,嘴里说道:“好漂亮的项链。”
吊死鬼露出一丝冷笑,怂恿道:“戴上试一试。”
曲游拓有些犹豫,开口说道:“女人才戴项链,我是男的,如何戴这个?”
“试试又何妨?”吊死鬼说着,从曲游拓的手中接过项链,绕到他的身后,将项链套在他的脖子上。
“我戴着好看吗?”曲游拓问道。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吊死鬼指着墙角说道。
曲游拓顺着他手中的方向望去,墙角处摆放着一面满是灰尘的铜镜,他走过去,抹去镜子上的灰尘,定睛一瞧,脖子上戴得哪里是什么项链,分明是一段上吊麻绳,绳子的一端握在吊死鬼的手中,他一声冷笑,将绳子往房梁上一丢,绳子绕了一圈,绳头又落到吊死鬼的手中,他用力一拽,曲游拓两脚悬空。
吊死鬼将绳子拴在柱子上,冷笑道:“初次见面,就敢收陌生人的重礼,除了一条命,你还能如何回报我?”
曲游拓悬在空中,脖子被勒住了绳套,额头青筋暴涨,舌头吐了出来。
陈景元站在一旁,嘴里喊道:“用刀,用你的柳叶刀割断绳子。”
曲游拓好似没听到陈景元的话,拼了命地挣扎,却始终不得要领,眨眼之间,手脚抽搐一阵,之后,没了挣扎。
陈景元吃了一惊,暗叫一声不好,曲游拓死了,自己如何跟曲阳交代。于是,冲过去与吊死鬼争斗,想要解开拴在柱子上的绳子。
吊死鬼吐出长长的舌头,一下子缠住了陈景元的右腿,用力一拽,陈景元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吊死鬼狞笑着,向他走来,忽然,一把银光闪闪的柳叶刀从他的后心扎了进来,穿胸而出。吊死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低下头,瞧了瞧自己胸前的刀尖,回头一看,只见曲游拓正在朝着他冷笑。吊死鬼有些不解,抬起头,望向屋顶,只见一条板凳代替曲游拓,悬在半空中。
“怎么会这样?”吊死鬼愕然道。
曲游拓一声冷笑,开口说道:“跟我们狐族比试幻术,你差得太远。”说罢,一脚将他踢到在地。手起刀落,砍掉了吊死鬼的脑袋。松开他的发髻,系在腰间。
“师弟,你就是用这样的手段驱鬼吗?”陈景元骇然道。
“师哥,不这样驱,该如何驱?”曲游拓反问道。
陈景元说道:“驱鬼,我的理解是驱赶,你这是杀戮!”
“别这么大惊小怪。”曲游拓不理陈景元,继续向店铺的里间走去。
黑暗中又钻出来两个鬼魂,一个头顶卡着菜刀,另一个小腹插着匕首。两个鬼魂从对方的身上抽出菜刀与匕首,与曲游拓拼命,几个回合,被他打倒在地,踩着脖子,一刀一个,砍掉了两颗头颅,仍旧松开二鬼的发髻,系在腰间。
陈景元立在曲游拓的身后,见他身上沾满暗黑色的血迹,腰间悬在三颗面目狰狞的鬼魂头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心说,这个狐妖,小小年纪,便如此的凶残,长大以后,会变成什么样的妖怪?
曲游拓逐个屋子地寻觅,在后院的一间空屋中,又找到一对夫妻模样的鬼魂,那对鬼魂瞧见曲游拓腰间的几颗头颅,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
曲游拓冷笑一声,并不与他们纠缠,手起刀落,又一次砍掉了两颗头颅,系在腰间。
“师哥,如果刚才那个吊死鬼没有说谎,这间宅子里,应该只剩下一个鬼魂了。”曲游拓收起柳叶刀,用袍子抹去手上的鲜血。
“哦!”陈景元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是在找我吗?”一个苍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陈景元抬头一看,一个红衣女鬼,披散着头发,赤着脚,向他们两个,缓缓走来。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5 23:27:38 +0800 CST  
52、
“呦,来了个穿红衣的。”曲游拓再一次从腰间抽出了柳叶刀,刀尖的鲜血滴滴答答坠落在地。小狐狸一脸冷笑地说道:“听闻穿红衣的,都是厉鬼,比一般的鬼魂难对付。真的是这样吗?”
红衣女鬼歪着头,打量曲游拓腰间的几颗鬼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很厉害,把我的五个奴仆都杀掉了。”
“你想找我报仇吗?放马过来便是。”曲游拓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说道。
“不不不,我才不要给这些贱人报仇。”红衣女人优雅地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这些人统统都是被我杀死的,做鬼之后,也会被我的结界困在这座凶宅之中,不得超生。他们个个死有余辜,现在,你把他们都干掉了,我一点也不生气。接下来,就由你们两个,留在此处,陪我排解寂寞吧。”
陈景元忽然间插嘴说道:“你为何要害人性命?这些人到底犯了什么罪过,被你一个个害死?”
曲游拓听了陈景元的话,好奇心起,拎起那个吊死鬼的头颅,开口问道:“长夜漫漫,闲着也是闲着,你来说说,这个人犯了什么样的罪?”
“他啊!”红衣女鬼瞥了一眼,缓缓说道:“这个人是这间店铺第二任租主,他是开布坊的,娶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妻子,婚后五年,他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女儿,两个儿子,尽到妻子的本分,有一日,妇人的妹妹来姐姐家做客,住了几日,妹妹比姐姐年轻许多,长相俊美,性格温柔。这个开布坊的衣冠禽兽背着妻子,撩拨自己的小姨子,这个小妮子也是涉世未深,不知中年男人内心的龌龊,被一匹花布,一串项链骗走了童贞,回到娘家,没多久,便发现自己怀上了男人的种,又羞又恼,一个想不开,上吊自尽了,一尸两命,人间悲剧不过如此。最可恨的是,妇人逼问他,是不是他害死了自己的妹妹,这个男人百般抵赖,拒不承认。于是乎,我来出手,替天行道,略施小计便让他钻进了上吊的绳套之中。”
曲游拓与陈景元对视一眼,小狐狸点点头,开口说道:“死有余辜,死有余辜。”
“那……这两位,又是怎么回事呢?”陈景元指着两个身上插凶器的鬼魂头颅,问道。
红衣女鬼轻蔑的笑了笑,开口说道:“这两个生前是亲兄弟,哥哥算得上这间店铺的第三任主人,他是个上门女婿,跟着老丈人学手艺,是个估衣铺的学徒,后来,老掌柜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了他。老掌柜过世之后,这个男人跪在地上求了许久,他的老婆发善心,答应将男人在老家的弟弟招入店中,做了跑堂伙计。
这个弟弟笨手笨脚的,有一次打碎了店里的一个茶壶,老板娘罚他跪门板。做哥哥的,一味地偏袒兄弟,不想让他接受惩罚,说到后来,竟然动起手来,兄弟二人一起动手,竟然把老板娘打得鼻青脸肿。老板娘伤心欲绝,躺在床上,三天三夜都没有吃饭。这个男人十分的没有良心,这三天期间,只到老婆的床前,问了三次,语气冷淡,毫无诚意,这等负心之人,不配活在世上,于是,我出手,略施小计,便让他们兄弟二人大打出手,了断了对方。小狐狸,你来说说,我是不是为民除害?”
“这个……”曲游拓挠挠头,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这对夫妻,有犯了什么罪?”陈景元问道。
“这对狗男女,十分地没有良心。”红衣女鬼怒道:“他们是这间店铺的第四任店主,开寿衣铺的。”
“这个店铺,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从布坊到估衣铺,再到寿衣铺。越来越惨。”陈景元感慨道:“说说吧,是不是因为这个男人做错了事,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您才出手杀了他们?”
“你说错了。这一次,男人只是从犯,这个女人才是主犯。”红衣女鬼说道:“这个女人的娘家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不孝顺,都不愿赡养老人,于是乎,把老人推给这个女人来养。这个女人征询丈夫的意思,他男人说道:自古都是养儿防老,哪有女儿赡养老人的道理,你有三个哥哥,三个哥哥都不养,凭什么你来养?
这个愚蠢的女人,竟然听从了丈夫的意见,把自己的老人拒之门外。这样的狗男女,留他们做什么?”
“这个,罪不至死吧。”陈景元小心翼翼地说道。
“都是一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没意思。”曲游拓烦躁起来,用手中柳叶刀指着红衣女鬼的鼻子,说道:“收拾了你,我就可以回去跟父亲交差了,来来来,快点动手吧。”
“师弟,千万小心。”陈景元凑到曲游拓的耳边,小声说道:“这个女鬼非同一般,昨日白天,我来店里,竟然没有察觉到这个女鬼的气息。方才的那些鬼魂与她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师兄放心,手到擒来。”曲游拓信心满满地说道。
“小鬼,你很狂妄。”红衣女鬼冷笑道:“这些年,姑奶奶不知赶走了多少城隍庙的臭道士,你这个小小的狐妖,敢在我的面前说大话,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不想跟你多费唇舌。咱们兵器上比试。”曲游拓摆个架势,准备迎敌。
红衣女鬼嘴角上翘,露出一丝微笑,袖子一扬,一阵阴风骤起,曲游拓腰间的那个五颗鬼头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五官狰狞,张开嘴巴,咬住了小狐狸的四肢及胯下要害。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6 23:36:30 +0800 CST  
53、
陈景元站在一旁,瞧得真切,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裤裆,“蹬蹬蹬”向后连退三步。
曲游拓低下头,瞧了瞧那五具面目狰狞的鬼头,摇了摇头,感慨道:“若是一般的人,遇到这般阵势,只怕已经废了。你说说你……”他对着咬他裤裆的那个鬼头说道:“其他几个鬼魂还是有底线的,只是咬我的手脚,再瞧瞧你,竟然敢要我的命根子,你想让我断子绝孙吗?”
那个鬼头紧要牙关,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子乐意,你管我咬你哪里!”
“小爷这几日肝火旺盛,尿黄得很,看我一泡尿冲跑了你。”曲游拓调侃道。
说话间,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身后摇摆,就在尾巴的顶端,竟然长出了一张细长的脸,紧接着一双小手,一对小脚从尾巴的各个部位伸展出来,飞速地长大,眨眼之间,那条尾巴膨胀了数倍,变成一个四肢健全的小男孩。不是曲游拓却有是谁?而先前的那个曲游拓好似霜打的茄子,迅速地萎缩,到了后来,全然没了人形,化作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尾巴上挂着五颗鬼头。
曲游拓用力一甩,五颗鬼头飞散到屋子的各个角落,好似皮球一般四处滚动。
曲游拓将尾巴捧在手中,一脸的沮丧,原本漂亮的尾巴此时秃了好几处,露出挂着血丝的皮肉。
“回头我要跟爹爹讨些零用钱,买条假尾巴掩饰一下,太丑了。”曲游拓忿忿地说道。
“师弟好身手。”陈景元挑起大拇指,由衷地称赞道。
曲游拓冲他敷衍地笑了笑,用手指着红衣女鬼说道:“你得罪我了,原本我只是想把你杀了了事,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将你生擒活捉,捉回胭脂林,泡在酒坛里。”
红衣女鬼见识了曲游拓的手段,对眼前的小狐狸不再小瞧,微笑道:“胭脂林的狐妖,身手不错。”
“既然见识了我的身手,还不束手就擒?”曲游拓抱着肩膀说道。
“不不不,这间屋子是我的地盘。”红衣女鬼说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胭脂林的狐妖手段再高,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也要听从我的差遣。方才只是开胃小菜,现在才是正是开席。”说罢,将鬓角的秀发向耳后捋了捋,一双媚眼望向了曲游拓。
四目相对,曲游拓只觉一阵眩晕,便进入了红衣女鬼为他布置的幻境之中,周围一片黑暗,曲游拓置身一片沼泽之中,脚下满是软塌塌的烂泥,走一步,陷半寸,三五步之后,半个身子已经深陷烂泥之中,就在他焦急之际,一抬头,瞧见头顶悬着一根绿色的藤条。曲游拓好似遇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抓那根藤条,好不容易抓到手中,忽然觉得那根藤条变得黏糊糊,滑溜溜,定睛一瞧,哪里是什么藤条,分明是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蟒蛇。
曲游拓吓得一个激灵,赶忙松开了手,大蟒蛇不依不饶,张开血盆大口,奔着他的头顶咬来。曲游拓一低头,躲过了大蟒蛇的进攻,从腰间抽出柳叶刀,手起刀落,将蟒蛇斩为两段。
曲游拓四处张望,瞧见一丈之外的地方有棵磨盘粗细的大树,他伸手入怀,摸出一盘细绳,拴在柳叶刀的刀柄之上,用力将刀甩了出去,柳叶刀围着大树,转了三圈。
曲游拓用力拽了拽,确认结实之后,开始拽着细绳,慢慢向大树的方向移动,开始时,勉强能移动几步,到了后来,寸步难行,忍不住回头一看,脚下哪里是什么沼泽,分明是一座满是骸骨的万人 坑,无数的孤魂野鬼伸出骷髅手臂去抓他的身体。
曲游拓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吓得哇哇大叫起来,无数的孤魂张着嘴向他扑来。一个头上长角,身后拖着尾巴的罗刹鬼迈大步向他走来,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容。
曲游拓挥舞着手中的柳叶单刀,不让那个罗刹鬼靠近自己。
那个罗刹鬼一声叹息,从怀中摸出一张黄色的符咒,伸出舌头在符咒的后面舔了舔,之后,拍在他的脑门之上。
曲游拓眼前的幻境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有什么罗刹鬼,分明就是与自己同来的陈景元,哪里有什么磨盘粗细的大树,分明就是墩在屋角的一口大水缸。
曲游拓望了望不远处的红衣女鬼,羞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嘴里说道:“中了这个女鬼的幻术。”
“师弟,你休息一会,瞧师哥的吧。”陈景元拍了拍小狐狸的肩膀,安慰道。
“师哥,千万小心。”曲游拓小声地说道。
“放心。”陈景元整理一下肩头的百宝囊,单手举着火折子,迈步走到红衣女鬼的面前,笑着说道:“今日之事,一定要动粗吗?”
红衣女鬼冷笑道:“少废话,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便是。”
“既然如此,得罪了。”陈景元说罢,把手伸进了百宝囊,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串红色的鞭炮,点燃了芯子,将鞭炮扔向了红衣女鬼。
一阵硝烟过后,红衣女鬼被炸得破衣烂衫,指着陈景元的鼻子,破口大骂:“使阴招是不是,有本事正面碰一碰。”
陈景元察言观色,端详了一阵,自言自语道:“不行,还要再来一发。”说罢,又摸出一串鞭炮,点燃之后,丢了过去。
一阵硝烟过后,红衣女鬼披头散发,坦胸露背,狼狈不堪,指着陈景元的鼻子,骂道:“被我抓到你,一口一口咬死你。”
陈景元不语,又扔出了一串鞭炮。
一阵硝烟过后,红衣女鬼躺在地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喃喃说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陈景元走到她的面前,将一张符咒贴在她的脑门之上,之后,从腰间摸出一只小葫芦,打开葫芦口,念了一句咒语,红衣女鬼化作一阵黑烟,钻进了葫芦之中。
曲游拓走到陈景元的身边,呆呆地望着那个葫芦,良久才说:“这便是师哥的驱鬼之道?”
陈景元笑道:“老祖宗留下来的手段,很实用的。”
曲游拓仍旧不死心,开口说道:“我随父亲在城隍庙呆了许久,从来没听说道士们用鞭炮驱鬼。”
陈景元说道:“一个道士到百姓家驱鬼,放一挂鞭炮就走,你猜人家会给钱吗?”
曲游拓眨眨眼,许久才说:“师哥威武,小弟佩服。”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7 23:33:53 +0800 CST  
向yaquang道一声谢,我的帖子,一半的赞来自我灰狼姐,一半来自于您,这么久了,万分感谢。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7 23:42:51 +0800 CST  
54、
第二日清晨,曲阳带着一份礼物,再一次来到陈宅。
陈父问道:“兄台真的相中那间凶宅了吗?”
“相中了。”曲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在那个地方做生意,会不会妨碍兄台的财运?”陈父一脸犹豫地问道。
“富贵险中求。”曲阳笑眯眯地说道:“兄弟确实相中了那间店铺。”
“如此说来。”陈父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我一定帮兄台多杀杀价。”
“多谢兄台。”曲阳一躬到地。
陈父带着曲阳,去寻那个房东光头。光头瞧见二人,脸上露出微笑,嘴里说道:“拿定主意了?”
曲阳点头,嘴里说道:“拿定主意了。”
“随我来吧。”光头拿了钥匙,带着二人来到那间店铺。打开店门,对曲阳说道:“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想买,看在陈掌柜的面子上,这间店铺四十两银子给你。只有一条,将来出了什么怪事,不要埋怨我便是。”
曲阳摇摇头,笑吟吟说道:“昨日说得五十两,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你,只有一条,将来这间店铺日进斗金,你不要寻我的麻烦才是。”
光头眯着一对小眼睛,再一次将曲阳上下打量一番,犹豫不决地说道:“老弟,你是外地人,这间店铺从前发生的事情,你一定都不知道吧?”
曲阳不答光头的话,背着手,走到大堂的一根房梁底下,抬起头,望了望,嘴里说道:“这个地方,悬挂过一具男尸,身高约七尺,下巴有颗痣。”
光头的脸登时变得很难看。
曲阳走到后院,指着一处空地,嘴里说道:“这个地方,兄弟相残,人间悲剧,人间悲剧。”
光头的脸变成了酱紫色。
曲阳走到后院的厢房之中,指着空荡荡的屋子说道:“一对夫妻死在了睡梦之中,人们常说,梦中离世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可是,又有谁知道,睡梦之中,他们经历了什么样的惊涛骇浪。”
光头的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曲阳走到后院的正屋门前,止住了脚步,回头对光头说道:“这间店铺,属这里的煞气最重。掌柜的能不能把这间屋中的凶案,说给兄弟听一听,兄弟心里也好有个准备。”
光头用袖子抹去额头的冷汗,嘴里说道:“老弟,你是高人,你跟我说句实话,今日你来,是真心想买这间店铺,还是想成心消遣我?”
曲阳不语,从怀中摸出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送到光头的手中。
光头接过银票,验过真伪,又将银票还给曲阳,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下,沉吟良久,开口说道:“这间店铺最早的命案,死者是一个红衣女人,那个女人非是旁人,乃是我的结发妻子。”
曲阳坐在光头的身边,缓缓说道:“你的妻子,离世这么久,仍然能感受到她的怨念。”
“一切都是冤孽。”光头感慨道:“老弟,我跟你讲,讨老婆之前,一定要好好考察她的家庭,家贫且有弟弟的女人,娶过门之前,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为何这般说?”曲阳问道。
光头说道:“你别瞧我今日这般落魄样,几年前,我也是体面人。这间店铺是我家的祖产,我爹爹留下来的,最早的时候,我用这间店铺开绸缎庄,日进斗金的,后来,我娶了那个偏执的女人,噩梦便开始了。兄弟,我跟你讲,穷人和富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穷人会生一大堆的孩子,之后将照顾弟弟妹妹的义务分摊给哥哥姐姐,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种逃避父母责任的做法,会给那些年长的哥哥姐姐,带来多么大的困扰。
说实话,我老婆是个很质朴的女人,任劳任怨,能吃苦,对待我的父母,对待我,面面俱到。直到有一天,我的老丈人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小舅子送到了我的绸缎庄,我这辈子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小舅子来到店铺时,身上背着五两银子的赌债,年幼无知不懂事,日日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跑到赌场,输了个精光,老丈人没办法,跑来求助,我老婆哀求我好久,我答应帮他还赌债,并且让他留下来做学徒。
小舅子来的时候,除了一身布丁衣服,啥也没带。我老婆自掏腰包,从里到外给他换了一整套的新衣服。
我安排他在店中扫地端茶,没几日,这个小子对我说:姐夫,我瞧不起你,像你这个岁数,人家一年能赚几百两银子,再瞧瞧你,一个月才赚几个钱?
我看在他姐姐的面上,没搭理他。
后来有一天,店里的一把椅子坏了,我舍不得扔,拿着榔头修椅子,不小心砸了手,那个小子看到后,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道:除了有几个臭钱,你就是个废物。
那一次,我动了赶他走的念头,晚上,对媳妇说起这个事情,媳妇哭了大半宿,我于心不忍,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了些日子,我的老丈人找到我,想借点钱,做点小生意,我答应了,借给他二两银子,没几日,老丈人出去做生意,摔伤了腿,不太严重。我那小舅子喝了几杯酒,大晚上地踹开了我的屋门,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姐夫,我告诉你,我们家的事情,你少管,我爹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第二日,他酒醒之后,店铺中走个迎面,他跟我打招呼,我在气头上,没有搭理他。
小舅子找到我老婆,对她说:姐 ,我瞧姐夫不欢迎我,我打算自己去别的地方,谋份差事,不受这份鸟气。
我老婆一听,怒气冲冲地找到我,问我怎么回事?
我说,他酒后撒野,是不是该给我赔个不是?
我老婆一听就急了,对我说:我弟弟还是个孩子,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能跟一个小孩子较真。现在好了,他要自己出去闯,出了事,该怎么办?你是他姐夫,回来你要跟他说两句软话,哄哄他。不能让他出去。
那个时候,我老婆怀有身孕,我不想招惹她,于是,找到小舅子,说了两句软话,这个事,算是过去了。
有一天,我听人说,孕妇吃鱼好,于是起个大早,想去集市买鱼。小舅子问我,你去干什么。
我说,我去买鱼,给你姐姐炖鱼吃。
小舅子鼻子哼了一声,嘴里说道:你要是想吃鱼,你自己吃,别拿我姐姐说事。
我把这个事,说给老婆听。结果,我老婆说:你为啥成天跟我弟弟过不去,再说,我弟弟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就是自己想吃鱼。
那天,我没有去买鱼,生了一天的气。”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8 23:55:10 +0800 CST  
55、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曲阳感慨道。
光头望了他一眼,一声叹息,充满无奈和苍凉地说道:“后来,我的儿子降生了。这是一件大喜事,我很高兴,把丈母娘接到家中,伺候月子。有一日,丈母娘将我唤到身前,一本正经地问道:姑爷,开心吗?
我忙不迭地点头,嘴里说道:开心,开心,得了一个大胖儿子,怎么会不开心呢?
丈母娘说道:这个事情,是不是要感谢我的女儿,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吃尽了苦头。
我说道:是的,是的,从今往后,我一定要好好待她。
丈母娘继续说道:姑爷,你瞧瞧你,有家有业,有妻有儿,多让人羡慕。再瞧瞧你那苦命的小舅子,眼见着二十好几的人,连个媳妇也娶不上,你这个当姐夫的,心里不着急吗?
我说:您别着急,明日我便找媒婆给他说亲。
丈母娘说:找媒婆,用得着你吗?没有房子,没有聘礼,谁会跟他?
我说:我在望舒县的西城,还有一套房产,先借给小舅子住,如何?
丈母娘哼了一声,嘴里说道:今日你得了大胖儿子,高兴,把房子借给我儿子住,明日,你不高兴了,会不会把我儿子从那套宅子里赶出去?不成,不成,你若是真心,就把那套宅子送给我儿子,立好字据,永远不能反悔。也不枉我儿子叫你一声姐夫。
我听了,很不高兴,忍不住说道:他是你的儿子,你们做父母的有责任给他买房子,娶媳妇,我这个做姐夫的,没这个义务。
说罢,转身我就走了。
等到了晚上,我从绸缎庄回到家,听见我儿子哇哇的哭,一进屋,却见我媳妇和我丈母娘对坐床边,我儿子赤裸着身子,被丢在一边。
我跑过去,给孩子裹好被子,抱在怀里,一边哄孩子,一边埋怨我媳妇:你这个当妈的是怎么回事?孩子哭成这般模样,你就眼睁睁地看着,袖手旁观,算怎么回事?
我媳妇望了我一眼,冷冷地说道: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爹妈却只有一个,弟弟与我是一个娘肠中爬出来的,血浓于水,这个孩子是你们家的香火,我们家的香火却还没有着落,想到这个,我觉得活在世上,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说,天下竟然有你这样的女人,不配当妈,你滚吧。我自己找奶娘。
丈母娘带着我媳妇,小舅子打点行囊,连夜离开了我家,走得时候,小舅子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这种人,真是瞎了眼睛,我姐姐离开你,能找个强你千倍万倍的好男人。
媳妇走了以后,孩子交给我母亲照顾,找了好几个奶妈,都喂不进奶去,眼见着,我儿子难逃夭折的命运。
我母亲流着泪说道:咱家这么多的宅子,送他一套又如何?难道你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大孙子活活饿死吗?
为了儿子,我低了头,去丈母娘家,用这张房契,换回了我的老婆。
只是从那以后,我们的夫妻情分已经荡然无存,维持我们之间关系的只有那个襁褓中的孩子。
得到房子之后,媳妇的娘家人再也没有出现在我家。但是,我能感觉得到,每个月,媳妇总是偷偷地送钱,接济她的娘家人。
过了两年,有一天,有人给媳妇捎信,说她爹爹病重,媳妇放下手中的活计,匆匆忙忙地回了娘家。没过多久,又回来了,闷闷不乐。
我也不问,因为我知道,一问,准破财。
过了两天,她终于按耐不住,对我说道:你能不能借我十两银子。
我说:这一次,借钱做什么?
她支支吾吾,犹豫了半天,才说:我弟弟做生意赔了,债主堵门,你不帮他,我爹爹娘亲都要露宿街头。
我说:娶了你,是我上辈子缺了大德。看在儿子的面上,我将你留在家中,若是看你们娘家人的面子,我早就一纸休书将你扫地出门。
她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哀怨地问道:你真的不帮我?
我摇摇头,说道:不帮。
她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家,回了她的娘家。
后来,我听街坊说,她回了娘家,小舅子问她借到钱没有。媳妇摇摇头,说没有。小舅子十分生气,当时就把她赶出了家门,嘴里说道:没有钱,你回来做什么?
我丈母娘追出去,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别人家的婆娘,掌管财政大权,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你瞧瞧你,十两银子都要不来,枉我养这这么多年,快走,快走,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果然跟娘家不是一条心。
我媳妇失魂落魄,又回到了家。整整三天,不吃不喝,最后,她红着眼,问我一句: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难道不值十两银子吗?
我说:你的娘家人,就是一群强盗,只是他们的手中,没有刀而已。
我媳妇绝望地望了我一眼,对我说了她这辈子最后一句话:你会后悔的。
当天夜里,她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在这间宅子里,悬梁自尽了。
我媳妇说得对,我真的后悔了。他的娘家人打上门来,闹了个天翻地覆,将我告到了衙门。县太爷最后判我赔偿他们家二十两银子。
兄弟,你说说看,这算不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个……”曲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光头又说:“老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自从我媳妇悬梁自尽之后,我家的财运一日不如一日,现在的日子,勉强可以维持。倒是我媳妇的娘家人,得了二十两银子的赔偿,开了一间酒楼,这几年,生意兴隆,我的小舅子在西城买了大宅子,出门坐两匹马的车子,去年的时候,生了一对龙凤胎,我那丈母娘,每天抱着大孙子,去茶馆,嗑瓜子,听评书,安享晚年。我这心里,五味杂陈,不是个滋味。”
曲阳安慰了一阵光头,两个人在陈父的见证下,签了买卖房屋的文书,签字画押之后,曲阳将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交给了光头。
光头接过银票,回头望了一眼宅子,眼中含泪说道:“我看出来了,兄弟是个高人,这间宅子,你接手之后,我那亡妻的魂魄,只怕再也没办法兴风作浪了。其实,她……算了,兄弟想怎样,就怎样吧。”
曲阳搂着光头的肩膀,将一段桃木塞到他的手中,嘴里说道:“兄弟早些年,走南闯北,遇到一个高人,那个高人送了我一段桃木。你别小瞧这段木头,非同一般,这是许愿木,若是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用刀子刻在木头上,今夜子时,在自家院子,将它焚烧,不出三天,心想事成。”
光头惊讶道:“真的吗?什么心愿都行吗?”
曲阳小声地说道:“你想想,想好了就写在上面,三天之后,瞧一瞧,是否灵验。”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19 23:32:42 +0800 CST  
56、
第二日,傍晚时分,曲阳带着曲游拓在新买下的店铺里清理杂物,光头一路狂奔,闯进店铺之中,捂着肚子,气喘吁吁,缓了半天,这才抬起头,对着曲阳挑起大拇指,称赞道:“神人,兄弟真是神人。”
曲阳微微一笑,托着光头的肩膀,缓缓说道:“老兄,莫着急,慢慢说。”
“昨日,兄弟送我一块桃木牌,开始时,我没当真,拿回家,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就胡乱写了一个心愿。”光头说道:“哪知道,今天上午,这个心愿就梦想成真了。”
曲阳问道:“怎么个梦想成真?”
光头的脸笑成了一个包子,开口说道:“今天上午,我那个小舅子驾着马车出去,走在大街上,忽然间飞来一只鸟,在马头经过,两匹马,一起受了惊吓,一路狂奔,半条街的摊位都被踢翻了,损失惨重。”
“马儿受了惊吓,可是不得了。”曲阳说道:“没伤到人吧。”
“伤到了一个人。”光头说道:“县衙门李都头的小儿子,躲闪不及,被马车碾断了一条腿。中午,我那个小舅子就被李都头带着衙役,抓进了衙门大牢,据说,动了大刑。下午,受了损伤的一众商贩,聚集在小舅子开的酒楼前,要求赔偿。我那天杀的丈母娘,一着急,您猜怎么着?”
“死了?”曲阳问道。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光头笑道:“当时,嘴歪眼斜,口吐白沫,中风了。”
曲阳点了点头,嘴里说道:“也算恶有恶报。”
“老弟,我思来想去,这张银票还是还给你吧。”光头从袖中摸出那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双手托着,送到曲阳的面前,嘴里说道:“老弟是高人,帮我实现一个多年的夙愿,这间宅子,老哥我情愿送给你。就当交个朋友。”
曲阳摆摆手,拒绝了光头的提议,笑吟吟说道:“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绕过谁。路是自己选的,后果要自己承担。从那家人开始算计你的那一刻起,他们已经开启了恶鬼之门,你体验过的痛苦,他们一家人会十倍百倍的体验。至于这张银票,老兄还是收回去吧,我们做的是交易,你送回了银票,这间店铺,兄弟如何用得心安理得?”
两个人相互推辞了好久,光头最终妥协,收回了银票,毕恭毕敬地给曲阳鞠了一个躬,告辞离开。
光头走后,曲阳唤过曲游拓,从袖中摸出一张五两的银票,递给儿子。
“这件事情做得不错。这个月爹爹给你涨一两银子的零用钱。”曲阳说道。
“多谢爹爹。”曲游拓双手接过银票,揣入怀中,对曲阳说道:“爹爹,昨夜孩儿按您的吩咐,潜入这个光头的家中,午夜子时,果然见他在桃木牌上写下一个心愿。孩儿用了隐身术,走到他的身边,看清了牌子上的心愿。说实话,这个光头心地不坏,他只是希望他的小舅子倾家荡产,若是写成家破人亡,孩儿做起来,只怕还有些麻烦。那个李都头大儿子,本来就是城中一霸,坏事做绝,一场车祸,将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恶人自有恶人磨。”
“做得不错。”曲阳称赞道。
“爹爹。”曲游拓问道:“为何不收下他的银票,毕竟,我们替他完成了心愿,收下那张银票,也不过分。”
“这一次,咱们父子再进望舒县城,不是为了求财。”曲阳说道:“收了他的钱,他就变成了我们的雇主,不收他的钱,他永远欠咱们一个人情。眼光放长远一些吧。”
“原来如此。”曲游拓点点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
深夜的时候,陈景元来到店中,帮忙收拾店铺,打扫卫生。忙碌了一阵,满头大汗,他停下手中的活计,对曲阳说道:“师叔,我师父,走了好几日,为何到今天,还不回来?”
“你师父出马,去请两个师弟出山,共谋大事。”曲阳说道:“其中一个,是很好请的,另一个,不那么容易。这么久还没回来,只怕是卡在了第二个人的身上。”
“老狐狸,什么事情,都被你猜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师父。”陈景元听到这个声音,登时大喜,冲出门外,只见师父苏冉飘在半空中,在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长相猥琐,衣衫褴褛的中年乞丐。
“元儿,来来来,师父给你引见一下,这个叫花子,便是你的四师叔——赵半衣。”苏冉指着身边的乞丐说道。
“四师叔在上,弟子陈景元,给您老人家磕头了。”陈景元说罢,倒身便拜。
“快快请起。”赵半衣伸出双手,托住陈景元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陈景元与赵半衣离得很近,提鼻子一闻,只觉他的身上,有一股不可描述的奇怪味道,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衣袖,两个清晰的油黑手印,印在了上面。
“赵半衣,赵半衣,只是不知道,这个半衣,是上半身的衣服,还是下半身的衣服?”曲阳立在门口,抱着肩膀,笑眯眯地问道。
“看到别人,都是下半身有衣服,看到三师哥,只剩上半身有衣服喽。”赵半衣笑道。
“哟,这是什么道理。为啥见到我就脱裤子呢?”曲阳扮个鬼脸,一脸坏笑地问道。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20 23:21:36 +0800 CST  
57、
赵半衣笑道:“冬天的时候,我躺着寒彻刺骨的街头讨饭,心里想得都是,若是屁股底下垫一张狐皮褥子,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打死你。”曲阳笑着举起了巴掌,做势要打。
“师哥在上,请受师弟一拜。”赵半衣跪倒在地,拱手说道。
“起来吧。”曲阳伸手扶起了师弟,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眼圈一红,动情地说道:“师弟,师哥想死你了。”
赵半衣说道:“师哥,师弟何尝不想念您呢?”
曲游拓去附近的酒馆,定了一桌酒席,师姐弟三个围坐一桌,陈景元与曲游拓立在一旁,斟酒补菜,伺候得周到。
曲阳问道:“师姐,张君奉他不肯来?”
苏冉摇了摇头,嘴里说道:“此次出门,我先去找得四师弟,他在街头摆了个卦摊,给人代写书信,相面,看手相。我跟他说明了我的来意,他想都没想,当时就拒绝了我,他说,凭咱们这样的乌合之众,做不成大事。”
曲阳与赵半衣对视一眼,赵半衣没说话,伸出黑乎乎的手,抓起一只鸡腿,大快朵颐。
曲阳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这么多年,这个人的嘴巴还是这么臭,不来便不来,何必出口伤人呢?我们怎么就是乌合之众了?”
苏冉说道:“我费了半天口舌,他不为所动,没办法,我又去找三师弟,三师弟给足了我这个师姐的面子,当时就答应了我。”
赵半衣嘴里塞满了鸡肉,开口说道:“不是我自我吹嘘,师姐找到我之前,我已经熬到了那个县城的丐帮副帮主的职位。”
曲阳笑道:“即使是当上了丐帮帮主,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饭的?”
“浅薄,十分的浅薄。”赵半衣指着曲阳的鼻子,大声地驳斥,嘴里的鸡肉喷出来许多。
“你要知道,任何一个行业,做到了顶端,都是前途一片光明。比如我,在那个县城之中,我有六套房产,四辆马车,养着三房小妾,熬到我的那个位置,一年能拿到一千两银子的分红,我手下管着四百多个乞丐,这些人的入行,培训,区域划分,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一年十二个月,我只在上元节,中元节,下元节,端午节,重阳节,中秋节这些重要的节日才出来,端着碗上街,指挥手下的小乞丐们,合理,有序的讨要钱财,其他的时候,我就出去游山玩水,春天的时候,我就去江南,烟花三月下扬州。夏天的时候,我就去塞外,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动现牛羊。秋天的时候,我就去三山五岳走一走,山间的美景数不胜数。冬天的时候,就去成都,找个火辣辣的川妹子,吃着微辣的四川火锅,快活似神仙。”
曲阳眨巴眨巴眼睛,嘴里说道:“你这是做乞丐,还是做神仙?”
“师姐找到我,对我说,要在望舒县建一座新的庙宇,与本地的城隍庙分庭抗礼。问我愿不愿意入伙?”赵半衣说道:“十年前,我就跟你们说过,咱们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徒弟,没有师父他老人家的悉心栽培,便没有我赵半衣的今日,有一天,你们用到我的地方,一句话,我随叫随到。师姐的召唤和丐帮副帮主的位置,让我选择,你们说,我会选择哪一个?当然是选择师姐喽,入丐帮当乞丐,只是我的职业,跟着师姐,开宗立派,才是男人一生该有了事业。昨日,我找到我大哥,也就是我那个地方的丐帮帮主,找他辞行,我大哥挽留了我一阵,见我心意已决,便送我一条纯金打造的打狗棒,作为临别礼物,又写了一份推荐信,让我带给望舒县的丐帮帮主。我大哥跟我说了,望舒县的丐帮帮主早年欠过他的人情,我拿着这封信,去找他,最差也会给我安排一个长老的职位。”
曲游拓立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觉得这个乞丐在吹牛,于是开口说道:“师叔,您老人家的纯金打狗棒在何处?让师侄开开眼,如何?”
赵半衣望他一眼,见这个小狐狸的脸上写满了嘲讽,微微一笑,一伸手,从后腰抽出一根黑乎乎,脏兮兮的短棒。随手一丢,扔给曲游拓。
曲游拓伸手去接,险些没有接住。双手掂了掂分量,惊呼道:“好重。”他用一块抹布,擦去短棒表面的污垢,灯光下的短棒,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这一次,曲游拓彻底地相信了赵半衣的话,小心翼翼地还回了打狗棒,毕恭毕敬地说道:“师叔,您的那位大哥,对您可是真大方,一出手,就送如此贵重的礼物。”
赵半衣笑道:“人有千相,我那大哥吝啬起来,一毛不拔。对我大方,是因为这些年我帮他赚了数不清的金银。”
苏冉抱着肩膀,笑眯眯地瞧着眼前的两个师弟,开口说道:“店铺有了,帮手有了,咱们下一步就研究开张大吉的事情吧。”
“师姐,我们的堂口叫什么名字呢?”曲阳问道。
“这个……”苏冉愣住了,低头说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好。”
“师姐,半路上,我想了一个名字,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赵半衣说道。
“什么名字?说来听听。”苏冉饶有兴趣地说道。
“就叫静安堂,如何?”赵半衣说道。
“这个名字普普通通,很一般嘛!”曲阳说道。
“这个名字是有讲究的。”赵半衣说道。
“什么讲究?”曲阳问道。
“师姐说了,我们这个堂口,建立的目的,就是为了跟城隍庙竞争的,你瞧这个‘静’字,右半边藏着一个‘争’字。这个堂口,谁说了算?当然是二师姐喽。你看这个‘安’字,屋檐下,藏着一个‘女’字。”赵半衣笑嘻嘻地说道。
曲阳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这个名字,好。”
苏冉一脸的笑容,拍着桌子说道:“好,就叫静安堂。”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21 23:22:37 +0800 CST  
58、
经过半个月时间的筹备,静安堂医坊正式开张营业。
开业第一天,放过鞭炮之后,曲氏父子立在店门口,准备迎接客人迎门,可是等了大半日,没一个病患登门,等到晌午时分,曲游拓最先坚持不住,跑进店中休息去了。曲阳又等了半个时辰,也是心灰意冷,放弃了守株待兔的念头,坐在大堂的太师椅上一个人喝闷茶。
墙壁上挂着一副华佗诊病图,大白天的,苏冉没有肉身,只好将魂魄藏着画卷之中。
苏冉瞧见师弟一脸的失望,头颅从画卷中伸了出来,挤兑道:“我记得,你在胭脂林的时候,对我说,若是你开诊堂,不用刻意地宣传,从前的病患会排起长龙一般的队伍,等你你来诊病。可是,等了大半日,人呢?病人呢?为何我一个也见不到呢?”
曲阳回过头,望了苏冉一眼,开口说道:“师姐,这个你就不懂了。我在人间界的口碑,是极差的,没有人会找我瞧病。师弟从前的病患都是鬼魂、精灵之类,大白天的,哪个鬼魂,精灵敢大摇大摆地走进望舒县城,堂而皇之地找我看病?那不是找死嘛?再者说来,我是什么,我是大夫,大夫的心愿是什么?但愿世上人无病,宁可架上药生尘。我不能为了赚钱,盼着天下的人个个都生病吧。”
“原来你的品格这般高尚?”苏冉语气夸张地说道:“当大夫的,没有病患,等着喝西北风吧。”
“依师姐的意思,我该怎么做呢?”曲阳说道:“难不成,我在店门口摆一篮子鸡蛋,谁来瞧病,我就送谁鸡蛋。再立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鸡蛋数量有限,先到先得,送完为止。”
苏冉猛点头,说道:“这个主意不错,一定能招揽顾客的。”
“师姐,不管怎样,我在这方圆百里之内,也是有头有脸的角色。这般丢人的法子,我做不出来。”曲阳的头摇的好似拨浪鼓。
师姐弟两个正在抬杠,赵半衣哼着小曲儿,趿拉着鞋,手里捧着一只破碗,一只白条鸡,走了进来,瞧见曲阳,开口说道:“师哥,这个望舒县的百姓太好了,早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如此的乐善好施,我早就来了。”说罢,捧着白条鸡进了厨房。
苏冉见此情景,变本加厉地挤兑曲阳:“瞧瞧人家,跟你一样,也是初来乍到,为何半天光景,就有肉吃,你自己是不是该反思一下?”
“……”曲阳一时无语。
过了一阵,赵半衣捧着一摞笼屉,来到大堂,掀开第一层笼屉,鸡肉的香味四处飘散。
“师哥,吃鸡。”赵半衣送给曲阳一只鸡大腿。
曲阳接过,吃了一口,咂摸一下滋味,称赞道:“好吃。”
“这才是正宗的叫花鸡。”赵半衣挽起裤腿,脱了鞋,蹲在太师椅上,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酒葫芦,有吃有喝,逍遥自在。
片刻之后,师兄弟两个将一只鸡吃得干干净净,赵半衣伸出舌头,将十个指头上的油脂挨个舔干净,打个饱嗝儿,嘴里说道:“吃饱了,我要找个阳光充足的地方,好好睡个午觉。”
曲阳有些意犹未尽,对赵半衣说道:“下一次蒸鸡,蒸一只个头大的,我都没吃饱。”
“知道了,知道了。”赵半衣随口答应道。他掀开第二层笼屉,从里面取出一双脏兮兮的、热气腾腾的羊毛袜子,穿在脚上,一脸幸福地说道:“真暖和啊!”
立在一旁的曲阳登时石化,愣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说道:“你……你……你把袜子与白条鸡一起放在笼屉中蒸嘛?”
“是啊。”赵半衣笑嘻嘻地说道:“这样蒸出的袜子,特别暖和,还有鸡肉的香气。”
曲阳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之后,对天发誓,再也不碰赵半衣做的饭菜。
下午的时光依然清闲,没有半个病人登门,曲阳趴在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傍晚时分,赵半衣带着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乞丐走进诊堂,对着曲阳大声喊道:“醒一醒,醒一醒,我给你介绍一个病人。”
曲阳惊醒,揉揉眼睛,对眼前的老乞丐说道:“请坐,请坐,请问,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老乞丐不住地摆手,嘴里说道:“坐不得,坐不得,屁股上长了一个火疖子,疼得要命。”
“那……您脱下裤子,让我瞧瞧。”曲阳说道。
老乞丐转回身,背对着曲阳,脱下裤子,一个没忍住,放了一个蔫屁。
曲阳捏着鼻子,用一根银针,在老乞丐的屁股上轻轻一挑,火疖子破裂,疼得老乞丐一蹦三尺高,捂着屁股,不住得哀嚎。
赵半衣抱怨道:“你这个大夫,出手真是没轻没重,你知道这个人是谁吗?他老人家就是望舒县的丐帮帮主,手下管着三百多兄弟,得罪了他,明天全望舒县的乞丐兄弟都要找你算帐。”
曲阳没好气地说道:“别说是丐帮帮主,就是县太爷的屁股上长火疖子,也是这般治法。”
老乞丐捂着屁股,用手一摸,一手的脓血,疼得他呲牙咧嘴,可是,待脓血流尽,再摸屁股,一点也不疼了。
“多少钱?”老乞丐问道。
曲阳挥挥手,大度地说道:“开张第一单,不用给钱了。您老人家的身边若是有人生病,介绍到我的诊堂来就是了。”
老乞丐拱拱手,道了一声谢,开口说道:“曲大夫,我听赵长老说起,你的手中,有一种桃木牌,能实现人的一个愿望,是真的吗?”
楼主 蓝渐层  发布于 2020-03-22 23:22:40 +0800 CST  

楼主:蓝渐层

字数:466769

发表时间:2020-01-26 16:02:15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6-10 14:52:37 +0800 CST

评论数:3719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